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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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沙姆索

「杰里特爾的故事」是紅帷鎮上有名的傳說之一。
艾里斯‧杰里特爾的父親魏倫‧杰里特爾原本只是一個小小的紡織工人,在三十歲之前都過著窮困的生活,每餐的食物都只有一片麵包而已,但在他三十六歲那年,「魏倫」這個名字突然開始活躍起來。原因是魏倫創造出了新的特殊染料,那是一種在亮處與在暗處會呈現不同顏色的染料。於是魏倫‧杰里特爾憑著這種染料變成大富翁,接著他將觸手也伸向紡織、成衣等相關行業,在他六十六歲時,杰里特爾已經成了鎮上最富有的家族之一。
不過關於魏倫是如何發現那種奇特染料,鎮上流傳著許多不同的說法,有人認為他是自己發明的,也有人說他是從一個老太婆身上搶來的。不管如何,魏倫‧杰里特爾的發跡已經成了紅帷鎮最有名的故事。
到了他的兒子艾里斯‧杰里特爾這一代,名聲卻逐漸變差了,原因在於艾里斯並不只甘於做個布商而已。他將大量的金錢花在其他的行業上,但是他經商的才能並沒有他父親那般高明,投資失敗使得家族總財產損失了三分之一。不過最主要的原因是,近幾年他和聲名已大跌的法師公會走得很近,也有人證實有幾個魔法師在他家出沒,而這也就是夏茵不參加宴會的主因,因為也許會有魔法師混在宴會裡把她認出來。
艾里斯的性格也是有名的浪費,這點由他三不五時的舉辦宴會就可以看得出來,尤其他最近有意角逐鎮長的寶座,更是盡其所能的討好鎮上有名的仕紳。同時他還想盡辦法探聽出前來紅帷鎮的各國貴族,然後將宴會請帖寄給他們以拉攏交情。
在黃昏的餘暉隱沒於地平線的彼方之後,被邀請的客人們便陸續到來。一輛輛的馬車停在杰里特爾宅邸的門口又離開,穿著華麗的男女正聚集在大門口,輪流將請帖交給侍者檢驗,以進入宅邸。
在這些宛如星星般閃亮的人群之中,有一對男女特別引人注目。
「多美的女士啊……她是從哪裡來的?」
「那位男士真俊俏,是哪家的貴公子?」
「沒見過他們呢,應該是從哪裡來的貴族吧?」
「好相配的一對啊……」
眾人的耳語就像是夏日的流螢般不斷纏繞在他們的目光焦點上。
成為他們討論目標的,是一對手挽著手,等待進入杰里特爾家的年輕男女。
男人的年紀看來不過才二十來歲,穿著白色絲質襯衫、黑藍交錯的束身長外衣、黑色長褲與長靴,金色的長髮綁成馬尾,左手持著黑色手杖,他的名字就是艾斯‧奇瓦拉。
艾斯身邊的女性則是有一頭及腰的蜜金色波浪長髮,深藍色禮服配上白色大衣,銀色項鍊與同色的耳環在燭光下熠熠生耀,而更令人覺得耀眼的,是她那足以吸引所有男性目光,令所有女性嫉妒的美貌。事實上,這名女性的名字叫修‧坎特‧葛羅西亞。
「修,你很受歡迎嘛。我覺得我的立場很危險哦,看來有很多人想搶我的位子呢。」
察覺到四周的細語與視線,吟遊詩人低聲揶揄著男扮女裝的獵寶者。
「閉嘴,你想死在這裡是不是!」
修以比箭還要銳利一百倍的眼光瞪著艾斯。
修的那一頭蜜金色波浪長髮是夏茵用魔法搞出來的傑作,穿上女裝再加以化妝之後,修看來就跟真正的女孩子沒有兩樣,再加上艾斯突發奇想的用香包幫他墊出胸部(而且還故意墊得很高),一個無論是身材與臉蛋都足以被評價為最高等級的絕世美女就此誕生。然而最值得一提的是,艾斯帶著修去採買變裝用的衣物時,修那只能以恐怖來形容的演技。
修先利用閃爍著晶瑩淚光的眼神注視著老板,在他那美貌和眼神的二重奏下,營造出了連在一旁觀看的艾斯都會為之背脊發冷的奇妙氣氛,然後修垂下了頭,以輕柔的語氣說出「對不起……太貴了……」的話來,老板立刻自動降價,只差沒有雙手免費奉上而已。現在艾斯想起來都會覺得為之頭皮發麻。
這時候的修正喃喃抱怨著。
「幹嘛把我的胸部墊得這麼高?」
「你還太嫩了,對男人而言,玲瓏的身材和漂亮的臉加起來比一百噸的火葯還有破壞力。」
「那是對你而言吧!」
「呼呼呼呼,將來你就會知道了。」
這一男一女(?)就這樣一邊講著悄悄話,一邊走到杰里特爾豪邸的門口,許多身材高大的黑衣侍者正守在門邊,要來賓提出邀請函或身份證明,艾斯拿出了一張請帖,侍者看完後便以恭敬的語氣放他們通行。
「還真的可以通過耶……佛蕾朵到底底是用什麼方法弄到請帖的啊?」
艾斯訝異地看著手中的請帖。
「通常管魔法師閒事的傢伙都會死得很快,還是早點忘掉吧。」
「說得也是……不過我對另一件事比較有興趣。」
「什麼事?」
「為什麼你要幫佛蕾朵做事啊?那封信裡到底寫了什麼?」
「沒什麼,那是我債主寫的信,他要我幫佛蕾朵辦事,條件是抵掉十萬里恩的債款。」
「你究竟欠了多少錢啊?」
「囉嗦!」
修和艾斯進入了杰里特爾的宅邸。天花板的水晶燈架上點燃了無數的燭光,照亮了廣大的宴會廳,四周還有許多不同顏色的彩色光球,那是把魔法燈放進用彩色玻璃做成的燈罩所營造出來的效果。有許多男人看見了修的出現後,眼睛立刻死瞪著不放,眼神裡充斥著慾望與讚嘆的光芒。當艾斯將手杖與大衣交給保管衣飾的侍者時,穿著露肩禮服的修立刻沐浴在無數的目光之下。
「總覺得犧牲好大……」
修臉頰微紅的低下頭來,羞澀的表情引起更多男人的注意,同時艾斯也感受到更多包含了敵意與欣羨的視線。
「那麼就來複習一下計畫吧,修。首先是混入會場,在跳完舞之後讓我來吸引其他人注意……」
「接著我就趁機離開,檢查這房子裡是不是藏了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
「很好……對了,你應該會跳舞吧?」
因為被修的女裝所迷惑,艾斯竟然到現在才想到這個問題。修舉起左手,彎著指頭數著:
「方舞、華帝爾、沙卡沙茲、風圓舞、諾邁地舞,這些我都會。」
方舞是一般舞會最基本的開場舞,華帝爾與沙卡沙茲是人類國家通行的基本舞,風圓舞和諾邁地舞則是在邦萊姆的上流貴族間流行的舞步。艾斯不禁挑了挑眉毛。
「你會跳這麼多啊?」
「啊啊,因為時勢所趨……」
修欲言又止,聯想起不好的記憶。以前他在當暗衛使的時候,也曾以女裝扮相出席舞會當哈登國王的隨身警衛,因此不得不學一些社交舞,那可是他拼命想忘記的討厭回憶之一。
「那麼拉亞提雙人舞你會嗎?在馬卡迪蘭,這是每次舞會一定會跳的舞哦!」
「反正跳完方舞之後就開始進行計畫,會不會也沒差。」
「我們的習慣是跳兩種開場舞,通常是方舞和拉亞提。」
「咦?」
修的臉色微變。
「不用擔心。那不需要太複雜的花步,一切就交給我吧!」
艾斯露出自信滿滿的笑容。
就在這時,他們也走過長廊,到達了舞池的入口。有著閃亮禿頭的中年侍者大聲唱出他們的名字:
「邦萊姆的艾斯‧羅提亞‧涅‧加薩子爵,與修莉安‧帕羅卡‧加薩小姐。」
令人不安的宴會就此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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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最先進的跳動筆

風笛、木笛、方笛與五弦琴彈奏出悠揚的樂聲,悅耳的曲調中帶著淡淡的溫柔與惆悵。二四拍的節奏彷彿催促著人們儘快躍動他們的腳步,隨著音符婆娑起舞。
舞會的序幕由八人一組的方舞率先拉起,艾斯牽著修的手與肩同高,隨著身邊的人一同滑入舞池。雖然修與艾斯彼此都是第一次當對方的舞伴,但是並未因此而感到生疏,不論是交換步或滑併步都做得相當平穩順暢。當艾斯拉著修的右手使之旋轉繞圈時,深藍色的飛揚裙擺猶如蝴蝶輕舞般令人移不開目光。
一般來說,舞蹈可以分為四類。第一種是地方舞蹈,指的是具有地方傳統特色之舞蹈,如宗教舞蹈、儀式舞蹈及一些聯歡舞蹈等。第二種是國家舞蹈,是流行於一國境內,並為其專有之傳統舞蹈。第三種是流行於國與國之間,無特殊代表性之舞蹈,最後一種則是需配合特殊音樂、服裝道具,以特殊舞法表演的特殊舞蹈。
方舞就是屬於第三種舞蹈。這種利用基本步與簡單的花步所編織而成的舞蹈幾乎已經成為每種舞會的開場舞。然而即使是再簡單的舞蹈,也會因為跳的人不同而有所差異。當修與艾斯這兩個在容貌上堪稱是最佳素材的組合開始跳舞時,所營造出來的光彩已經遠遠的超越了他們的舞技,也可以說,他們光憑視覺效果就足以壓倒旁人的肢體動作。加上艾斯的舞藝出乎意料的優秀,在他的帶領下,即使是動作不夠熟練的修也展露出優雅的舞姿。
「雖然是個在緊要關頭派不上用場的傢伙,不過還不至於一無是處。」
以上是修在事後的評語,不過後來他偏頭想了一下之後,又加了一句:
「前言撤回。那傢伙只有玩樂方面的才能高人一等。」
音樂轉換了。
樂隊開始演奏起輕柔的曲子,進入了拉亞提雙人舞的時間。
艾斯摟住修的細腰,跳起了令週遭男人為之嫉妒不己的親暱舞曲。雖然沐浴在眾人欣羨的目光下,但是吟遊詩人的處境其實並沒有多幸福。因為除了要忍受修的鞋子踐踏他的腳背之外,還得克制自己不要做出藉機毛手毛腳的動作,假如不小心把這個以前培養出來的惡習用在修身上,明天他的骨頭一定會被拆掉。
在最後一個音符結束之後,艾斯帶著修離開了舞池。修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一幅精疲力盡的樣子。
「總算結束了啊,照計畫行動吧!」
「我看有點難。」
「啊?」
「通常蒼蠅總是不會放過看起來很可口的糖果。」
被艾斯稱之為蒼蠅的人正踏著豪邁的腳步朝他們走來,他的名字是彼得‧敘亞斯‧薩奇亞,紅帷鎮鎮長的兒子,一頭後梳的金髮讓他看起來像個油頭粉面的輕浮傢伙,而實際上他的日常行為也的確很輕浮,曾有對女傭出手的不良記錄,甚至還大言不慚的說:「要持續創新記錄」。
「晚安。兩位是第一次來到紅帷嗎?你們的面孔很陌生呢!」
薩奇亞邊問邊打量著兩人,他的視線停留在修身上的時間明顯較長。
「啊,是的。我們是第一次從邦萊姆來到紅帷。我是艾斯‧羅提亞‧涅‧加薩,這位我的妻子修莉安。」
修在聽到艾斯的介紹後,下定了回去之後一定要揍他幾拳的決心。薩奇亞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我是彼得‧敘亞斯‧薩奇亞,紅帷鎮鎮長之子,如果兩位碰上了任何麻煩,請務必要來找我。如果讓遠道而來的客人在這裡遇上了絲毫的不愉快,那可是會讓紅帷之名蒙羞的。」
「你實在太客氣了,我徹底地感受到了紅帷的熱情啊。」
「這是應該的。這位美豔動人的小姐是你的夫人嗎?不知道有沒這個榮達請妳跳支舞?」
「未婚的美女是黃金,已婚的美女是鑽石」──這是足以冠上女性公敵之名號的男人們所奉行的信條之一,當然,薩奇亞也忠實的奉行這項信條,勾搭有夫之婦是一項頗具難度的行為,而他似乎十分樂意挑戰高難度。
「妳認為呢?我的寶石。」
艾斯詢問修。修露出了猶如百合般優雅的炫目微笑,婉拒了薩奇亞。
「真是十分抱歉。我太久沒有跳舞了,現在有點頭暈。」
「那真是太可惜了。」
假如以「身體不適」做為藉口的話,再怎麼難以拒絕的邀約也能成功地擋掉。艾斯右手環住修的腰,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讓修的藉口看起來更有說服力。但也由於這個舉動,修決定回去之後要讓艾斯的肋骨斷個兩根左右。
「要不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呢?我想你們對於這個初次造訪的紅帷一定不太熟悉吧?這裡充滿了有趣的故事與歷史,不知道兩位有沒有興趣?」
(真是不死心的傢伙啊。)
艾斯暗暗咋舌。薩奇亞展露出十足的黏性,假如被這種人纏上了,絕對沒時間進行今晚的計畫。
「古意盎然的歷史的確使人著迷,不過現在這個場合,有比談論昔日的時光更適合的事。假如不嫌棄的話,我很樂意讓你見識一下。」
「哦?」
艾斯對修使了一個眼色之後,便獨自走向樂隊,向他們要了一支笛子。艾斯從口袋裡掏出了魔鈴,繫在笛子的尾端,接著開始吹奏起來。
屋裡吹起了清綠的風。
沈靜的安詳音色從笛子洞竅裡緩緩送出,艾斯所吹的是名為「綠色的寧靜」的小調。在場的賓客原本以為這是由杰里特爾安排的節目而沒怎麼去理會,但是他們的集中力不到五秒鐘就全部轉移至耳朵上,紛紛轉頭過來看著艾斯。樂隊的人也忘記了自己的任務,專心聽著吟遊詩人的笛音。
猶如置身於濃密的森林般,所有人彷彿呼吸到了由樹木散放出來的嫩綠色氣息,無法形容的淡淡芬芳充滿了肺部,風搖動枝葉的沙沙聲輕輕的混雜在音律中,露水由葉片悄悄地滴落在臉上,就像是森林溫柔的邀約,這種奇妙又具有極度真實感的幻覺使人心醉神迷。
就在每個人都為艾斯的音律陶醉時,修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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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里特爾家的豪邸是一棟三層樓的建築物,晚宴的舉辦場地是在一樓的前半部,而後半部及二、三樓就是修所要偵察的重點。
「一個布商竟然會這麼富有,背地裡應該是幹了不少見不得人的勾當。」
修就這樣一邊擅自為杰里特爾的人格下定論,一邊在房子裡繞來繞去。
「啐,沒事把房子蓋得這麼大幹嘛?」
修不滿的抱怨著。每次走在像迷宮一樣的建築物時,他心中就會冒起一股莫名火。
當修九歲時,他曾經陪他的父親到邦萊姆的王城去過一趟,那時候的修留著長髮,看起來就像一個可愛的女孩子,然而,這也導致了一場可稱之為鬧劇的事件發生。
十五歲的第一王子夏特在偶然的情況下竟然看見了修,對於這位可愛到令人想吞下去的小女孩心動不已,並強迫修要成為他的侍女,於是這兩個同性別的人就在偌大的城堡裡展開了一場愚蠢的追逐戰。其時當時修有機會可以對夏特表明身分,不過要是一個九歲的小孩子突然被個陌生人追趕的話,任誰也不會想到這點吧?所以這兩個人就在城堡內捉迷藏將近三十分鐘。
最後是夏特的妹妹,也就是十三歲的王女雪瑞絲出現把夏特給擋了下來,這場可笑的追逐戰才宣告結束。而這個事件對修造成了三個影響:絕不再留長髮、打死不再逗留於王城裡超過三十分鐘、一走進有如迷宮般的大建築物就會心情惡劣。從此他非到必要時絕不再踏進邦萊姆的王城一步。
雖然是處於極度不滿的狀況下,修還是以輕巧的動作迅速的偵查這棟豪邸,他的行動就像貓一般的輕柔,沒有發出一點多餘的聲音,就算是穿著裙子,他的身手還是一樣敏捷。憑著獵寶多時的經驗,修輕易的鎖定了探查範圍。
喜歡把貴重的東西藏在最貼近自己的地方,這是一般人的通病,因此從書房或臥房開始探查是最基本的常識。
因為手頭上沒有屋子的平面圖,修只好一個一個的搜索房間,每當搜查完一個房間之後,他的口袋裡就會多了一些值錢的東西。當修終於找到杰里特爾的書房時,已經有超過十個以上的房間曾經遭到不明人士的侵入與掠奪。
修以不發出任何聲音的手法輕輕地將書房大門打開了一絲空隙,在確認裡面無人之後,他迅速地閃進書房裡。
書房的擺設極度華麗。由檜木製成的四個大型高級書架占了一整面的牆壁,書架前方則是大書桌,充滿了古典氣息的大鐘、黃金打造的裸女像、華貴的花瓶、鑲有寶石的高級瓷器,還有不知道是哪個畫家作的大畫,將這個房間的價值提升了好幾倍,與其說這裡是書房,還不如說是杰里特爾的展覽室還比較正確,讓修看了不禁心跳加速,可惜這裡的東西體積太大了,讓他無法帶走。
修毫不猶豫地朝向書架的方向走去,在摸索了好一陣子之後,他把第二個書架最底層的書用力一推,對面的大鐘便發出了細微的齒輪咬合聲,然後自動向左移動,露出了一個足以讓人通過的秘門。
「不管是哪個有錢人都一樣,老是搞這種讓人一眼就看出來的老套啊。」
不論是在什麼時代、什麼地方,會在自己家搞一些逃生秘道或是會旋轉的門那一類東西的傢伙,總脫離不了有錢人、權力者與做虧心事這三種範圍。曾擔任過暗衛使的修在邦萊姆王城裡曾見識過比這裡高明幾十倍的機關,舉凡會從天花板掉下來的帶剌吊燈、按個鍵就會陷落的地板、轉動花瓶後就會出現的秘道見識得太多了,像眼前這種的三流機關他閉著眼睛都可以摸得出來。
秘門後面是一道下樓的階梯,兩旁的壁面並沒有裝上任何照明物,舉目望去一片漆黑。
「好像太容易了一點……」
修隨手拿起桌上的鵝毛筆往秘門裡丟進去,確認門上沒有附上什麼奇怪的魔法會攻擊進入者。沒有任何東西比撞上魔法陷阱還要更危險的了,他以前也在某個遺跡裡遇過魔法陷阱,那是在他得到什麼都裝得下的旅行袋時所碰上的──一堵會噴出高熱熔炎流的牆壁。修到現在還記得那個陷阱,從畫有魔法圓的墻壁上突然噴出熔炎流的記憶實在刻骨銘心,他可是差點被燒死。
在確認過安全無虞後,修撩起了禮服的下擺,藏在深藍色長裙底下的,除了包裹著絲襪的修長雙腿之外,還有兩柄武器──碎禍與戒蝕。值得一提的是,絲襪是艾斯強迫修穿上的,為此兩人還吵了一架
「那麼,就讓我看看黑心布商的腳下倒底藏了什麼東西吧。」
修右手取出碎禍匕首,為了防止階梯上裝有啟動陷阱的機關暗鈕,他小心翼翼地沿著階梯的邊緣往下走。
這道秘密階梯出奇長的長,修判斷它是從三樓的書房一直連接到地下室。
當修離開黑暗走道,到達出口的那一瞬間,他的全身立刻像是被緊縳般動彈不得!
修踏入了一個魔法陣之中。
(中計了!竟然在出口設陷阱!)
修為了自己的大意而後悔不已。原本以為只是不入流的暴發戶所弄出來的平凡暗門,所以就不自覺鬆懈了下來。無形的繩索把修緊緊地綁住,雙手雙腳全部無法動彈,連轉頭都做不到。
就在修試圖掙扎之時,一道陌生的男性聲音傳了過來。
「嗯,妳不是佛蕾朵……?」
一個穿著黑色法師長袍,身材高大的男子出現在修的面前。
「妳是誰?到這裡來幹什麼?」
黑袍法師以嚴厲的口氣質問。當他走近看清楚侵入者的臉孔時,不禁為修的美貌而楞了一下。
「告訴我妳是誰,還有為什麼要跑來這裡。」
面對美麗的弱女子,男子的臉色與語氣也不自覺緩和了下來。修皺起眉頭,給出了意外的答案。
「真是失禮的人吶!」
「咦?」
「我還以為魔法師都是睿智、通曉禮儀、充滿智慧的一群人呢!假如想詢問淑女姓名,應該要先報出自己的名字才對哦。而且也不應該用魔法加以綑綁吧!」
修說完對男子眨了一下眼睛,露出甜甜的微笑。
「玫瑰園的石頭也會發出芳香」──這是馬卡迪蘭的俗諺之一,意思是指假如一直待在某種環境裡的話,就會受到環境的影響而有所改變。跟口才一流的吟遊詩人相處久了,連修也多少學會了滑溜的應對法。
「啊……嗯……妳說的對。」
男子乾喀了一聲,點了點頭。
「我叫馬休,馬休‧拉加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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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會了。我是修莉安‧帕羅卡‧加薩,被杰里特爾招待的客人。」
「客人?」
「是啊,我可是遠從邦萊姆來的呢。」
「那麼妳手上的匕首是怎麼回事?」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這是舞會的遊戲啊。拿到匕首的女士們要在屋子裡找個地方躲起來,讓拿著匕首套子的男士們尋找,假如沒找到人的話,就不能跳終場舞了。這是很常見的遊戲呢。」
「哦……」
雖然魔法師通常學問淵博,但對於娛樂方面的知識卻明顯缺乏。馬休立刻被修所杜撰的說辭給唬住。
「原來如此。不過,這裡不是妳應該來的地方。」
「在說這種話之前,是不是應該先把我放開啊?」
「抱歉,我不能這麼做。」
馬休是個謹慎的魔法師,即使對手看起來是個毫無威脅力的弱女子,他也不會因此失去該有的戒心。馬休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皮袋,並從袋子裡倒出一堆暗紅色粉末,用左手緊緊握住。
「讓妳有了這麼不愉快的經驗,實在很抱歉,不過別擔心,等一下妳就會全部忘記了。」
馬休閉上雙眼,開始吟唱咒文。修開始緊張起來,雖然他不知道馬休會使出什麼樣的魔法,但是就算用膝蓋想也知道一定不是什麼好法術。
(我有妖精的戒指,為什麼還會動彈不得?)
修的腦袋裡瞬間閃過這個想法,但是他也知道現在不是深入研究的時候。必須在馬休吟完咒文之前做出反擊才前,戒指還藏在裙子裡沒拿出來,只有想辦法利用碎禍突破困境。
「倒流的時間之沙,穿梭回憶的十六重樓。逆行五芒,成為遺忘之枷銷。飄流於世間的您啊,請聆聽我的請求……」
馬休開始唱起咒文,那是能夠使人忘卻事物的魔法。同一時間,修也開始輕聲呢喃。
「卡提羅斯‧沙爾‧米里提里‧翁!渴求無限殺戮、在生死中穿梭破壞、輕蔑萬物之桀傲者……在這拘束的血脈斷絕之前……汝……即為天之七曜所封鎖的破碎星辰。禁錮於此刃的右臂啊,回應呼喚吧……在這拘束的血脈斷絕之前……汝之力即為吾之力……」
就在馬休舉手準備要將粉末撒在修身上時,以修所站的地板為中心,炫目的銀光以狂暴的勢態撕裂了四周所有的東西!牆壁被削成破片、地板被撕出裂紋、魔法陣也被破壞,連距離數步遠的馬休也遭到光爪的攻擊。全力出擊的碎禍不僅將修周圍的無機物破壞,也打破了魔力的束縳。
「什麼!」
馬休倒退數步,眼神裡帶有驚慌的色彩。修立刻衝向馬休,準備一腳讓他睡到天亮。
「礫峰石牙!」
隨著馬休的吶喊,地上突然伸出了尖銳的石牙!  
修來不及閃避這突如其來的攻擊,石牙削過他的左腿,並撕碎了將近一半裙子。遭到突襲的修立刻後退,然而石牙的攻擊並非只有一次,石牙不斷從地板刺出,彷彿有自我意志似的追著修攻擊。
一直到修逃進旁邊的房間之後,石牙才停止追擊。
「那是什麼詭異的魔法啊,不像是心之痕啊……」
修扶著牆壁跪地喘息,並檢視腿部的傷,由於並沒有傷到動脈,所以出血量還不到致命的地步,只是動作會有點不方便。
接著修環顧四周環境,原本急促的呼吸頓時靜止了下來。
那是足以令人血液為之凍結的景象。
四周放著數不清的玻璃瓶,每一個玻璃瓶裡都裝著兩樣東西──紅色的液體與初生的嬰兒。每一個嬰兒看起來都出生不到一年的時間,浸泡在和血一樣鮮紅的液體中,彷彿已經失去了生命跡象。
「佛蕾朵說的是真的……」
修掩住了嘴,一股令人反胃的戰憟感油然而生。
「既然妳看到了,事情就沒那麼好解決了。」
馬休站在房間門口,以冷酷的語氣說道。
「妳到底是什麼人?老實說出來的話,我會考慮饒妳不死。」
修不發一言,撩起裙子取出戒蝕匕首,擺出了戰鬥姿勢。
「看來妳是決心死在這裡了嘛!」
馬休露出輕蔑的笑容。
「去吧!礫峰石牙。」
尖銳的石牙從修背後的地面猛然刺出,修發出啐聲躲過來自背面的突襲,接著邁開大步企圖拉近與馬休之間的距離,但是下一秒鐘,從地面刺出的石牙打碎了他的企圖。
「可惡,心之痕!」
不知會從哪裡刺出來的石牙讓修根本無法接近,只好四處逃竄。看著狼狽閃避的獵寶者,馬休發出了得意的笑聲。
「真是個外行人啊。這不是心之痕,而是魔陣。」
所謂的魔陣,指的是單純利用圖紋和文字所繪出的各種魔法陣。在一定範圍內繪上圖像和魔法文字,施術者只需做出某種特定的信號之後就可以使魔法陣發動。
馬休先前收到拉加斯的指示,得知佛蕾朵今晚會來到杰里特爾的家之後,便預先做好了佈置。他在出口所佈下的「魔力縳鎖」是一種可以使生物無法動彈的高級魔法陷阱,只要有人一踩到地上畫的魔法圓就會發動咒文,而且一般的偵察術無法察覺,而且他施了一個「術法強化」的咒文來強化魔力縳鎖的力量,這也就是修的戒指會失去效用的原因。
為了做到最完美的地步,馬休還將整個地下室都佈下了魔陣,只要一聲令下就能發動石牙攻擊,另外還設下了其他魔法陷阱,這一切都是為了對付佛蕾朵。
「醒來吧,碎禍!」
修對著地面放出光爪,原本在他腳下準備刺出的石牙立刻被撕碎。
「看來妳會使用很有趣的招式。」
馬休瞇起眼睛,以前從沒有人在他的魔陣裡能撐上這麼久的,這使他不得不對眼前這名女性(他依然以為修是女人)的實力重新評估。
「我會讓你到另一個世界對這些嬰兒賠罪。」
「那也得要妳做得到才行。」
地下室的戰爭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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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紅帷的災厄
當杰里特爾的地下秘室正鬧得不可開交時,地上的宴會也正朝著相同的方向前進,氣氛炒得十分火熱。
艾斯在短笛的演奏結束後,又吹了許多輕快的曲子,利用魔鈴將所有人的情緒給提升起來。喜歡把小火苗擴大成燎原火焰是他最喜歡玩的伎倆,與其把自己搞得累不啦嘰的去引開別人的注意力,不如乾脆讓所有人一起幫自己引開注意力還比較快。
「喝一杯醇酒,不如喝一桶烈酒要來得過癮;看一位美女,不如看一群美女要來得賞心悅目;自己要跳舞,不如讓所有人一起跳舞要來得有趣!」
這就是艾斯的哲學之一,也就是「鬧得越大越好玩」的意思。
這時的吟遊詩人吹著馬卡迪蘭的著名民謠,輕快的曲風感染了所有人,將宴會變成猶如了嘉年華會的慶典,男人們拿起酒瓶唱起難聽的歌,女仕們拉起裙擺跳著快板的舞步,也有人拿起樂器和艾斯一起演奏,到處都瀰漫了歡樂的色彩。

 嘿 傑克‧沙耶姆 你是一個窮浪人
 背負白色破行囊 離開了家鄉 走到陌生的小鎮 找尋新方向
 嘿 傑克‧沙耶姆 你是一個大傻瓜
 撿到一枚舊銀幣 買了顆酒糖 遇見醉倒的盜賊 把糖送給他
 嘿 傑克‧沙耶姆 你是一個幸運兒
 壞蛋送你羊皮卷 裡面有寶藏 越過高山與溪谷 找到了地方
 嘿 傑克‧沙耶姆 你是一個倒楣鬼
 山洞之內龍睡臥 鼾聲正響亮 它的鱗片似鋼鐵 雙角閃著光
 嘿 傑克‧沙耶姆 你是一個好笛手
 吹奏哀怨的曲調 龍息不再響 吹奏快樂的舞曲 龍翼微展揚
 嘿 傑克‧沙耶姆 你是一個謀略家
 巨龍飛離大山洞 進去拿寶藏 黃金寶石滿地滾 大把大把抓

傑克‧沙耶姆是馬卡迪蘭的傳說人物,據說他得到了由兇惡的巨龍所看守的財寶而成為一代富豪,但是他仍然無目的的四處旅行,最後死在不知名的異鄉。而強調是傑克‧沙耶姆埋骨的地方少說也有四、五十處,光是刻有他名字的墓碑就有超過二十個以上。
宴會裡的人們用馬卡迪蘭語大聲的唱著「傑克‧沙耶姆之歌」,熱鬧的氣氛和嘹亮的歌聲幾乎要掀翻了整個屋頂。有人用香檳彼此澆在對方的頭上,有人用手臂互繞跳著圈圈,有人揮舞著烤雞腿強塞進他人嘴裡,還有人咬著三明治在桌上跳起踢踏舞。這些貴族仕紳已經脫下了自尊自大的外衣,做出平時他們認為是「平民才會幹的事」來。
宴會已經邁入了無秩序的階段,半空中不時會有玫瑰與牛肉在飛翔。這時有一個滿臉落腮鬍的男人搭著另外兩個人的肩膀跳起難看的大腿舞來,並且邊跳邊唱出足以令人耳膜爆裂的恐怖歌聲。
「啦啦……我……杰里特爾……將要成為偉人……連一國之王也要被我踏在腳下……啦啦啦……哦哦哦……啦啦啦……」
難聽的歌聲與自大的歌詞吸引了艾斯的注意,這時他的臉上已經多出了好幾個囗紅印和數種不同的香水味。
「那個音癡就是艾里斯‧杰里特爾?」
(嗯嗯,的確就像個低水準的暴發戶。)
艾斯在心裡感嘆著,並且任意的給杰里特爾釘上了一個「三流中的三流笨蛋」的評價標籤。
就在歡樂的情緒正高漲時,地面隱隱傳來轟隆隆的沉悶聲響,接著舞池正中央的地毯突然隆起,巨大的尖石穿破了地毯突出地面,有三、四個人的腳被剌傷了。
艾斯停下了演奏,所有的人也在同一時間動作靜止了下來。突如其來的破地尖石將現場氣氛帶入了詭異的情況。就在大家的視線集中在尖石上時,地下傳來更多轟隆的聲音。
艾斯的臉在一瞬間變成鐵青色。
「快逃!有人在使用魔法!」
同一時間,更多的石牙穿破了地面!無數的尖石將整個大廳分隔成數塊區域,當最大也是最後一根石牙突出地面的同時,一個人影也以石牙為臺階靈活地從地底下跳了出來。
「可惡!比想像中還要難纏!」
修發出抱怨的聲音,往門外拔腿就跑。艾斯看了立刻跟在他的後面,兩人併行奔跑。
「你怎麼搞成這樣啊?」
艾斯大聲詢問。
修的身上正穿著原本被稱之為禮服的碎布,除了身體部分之外,裙子與衣袖全部變得破破爛爛。
「對手很麻煩!」
「但是場面也太轟轟烈烈了吧!」
「當作是求救的信號吧!」
修和艾斯一起逃逸至屋外。被石牙弄倒的蠟燭和燈臺將桌布點燃,很快地便波及到四周的地毯和家俱,不久就將整個大廳捲入了火焰的舞蹈中。
「哇……啊……啊啊……」
逃出屋外的杰里特爾跪在地上,眼睛和嘴巴變成同等大的圓型,並且發出斷斷續續無意義的聲音。無視於杰里特爾那已經呈現半癡呆的精神狀態,艾斯在庭院的另一端抒發感想。
「哦!真是壯觀的求救信號,這個景象就叫做『火焰中的衰敗』吧!」
「我看叫『破滅的來臨』還比較貼切。」
修和艾斯就這樣在一旁進行不負責任的對話。
「話說回來,我們就在這裡袖手旁觀可以嗎?」
「你想和魔法師打嗎?接下來就交給佛蕾朵吧!」
「你不說我還忘了問,你剛才在下面幹了什麼事?」
「我剛剛遇見了兩法爾米高外加打不死的怪物喲,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
「兩法爾米高的怪物?」
「就在那邊啊。」
修伸手指向被烈火所吞噬的房子,順著他手指的方向,艾斯看見一個巨人從熊熊火焰中緩步走了出來。巨人的身上並沒有沾上任何火焰,無機質的岩石身軀說明了它的身份並非生物。
「哦哦,好壯觀吶!」
就在艾斯發出讚嘆的同時,逃到屋外的客人們在看見了土巨人之後,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情緒再度掀起萬丈波濤,紛紛逃離杰里特爾的庭院,當人們一股腦地朝街道的方向逃跑時,反而有一個黑髮女子走進了庭院之中。
冰色魔女||夏茵‧佛蕾朵登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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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凍結萬物之運行,深藏於永夜之地的黑色暴風雪,在挪洛威之印的名下,我命令汝等前來。倨傲者,在黑色的榮耀下屈膝吧。怒吼之風雪,化成槍吧!冰結螺旋!」
螺旋冰槍在夜空中閃爍著微妙的美麗光輝,以高速剌穿土傀儡的腹部。巨大的土傀儡立刻潰散了,但是下一秒鐘它又重新凝聚起來,而且由一個巨人變成了兩個巨人。
「哼,馬休嗎?」
夏茵一下子就猜出在背後操縱土傀儡的是什麼人。
「隱沒於永晝與永夜之間,在逆月的刻痕消逝。孤高的冰國之王,請聆聽我的呼喚。以佛蕾朵之名要求汝等覆行契約,從無瑕的白色宮殿之中前來此地,以銳利之牙撕裂我的敵人。雪狼召來!」
夏茵的腳邊浮現了白色的魔法陣,數道白光從魔法陣之中飛出,並且變成了狼的模樣急速地咬住了土傀儡,一瞬間兩個土傀儡不僅被撕裂成土塊,還被雪狼吃得乾乾淨淨
「不愧是冰色魔女,我的土傀儡看來連妳的一根頭髮都沒辦法打落。」
馬休終於從火焰之中走了出來,當然他的身上並沒有任何燒傷。
「這次拉加斯派你來,下次是不是四葉之樹就要全體出動了呢?」
「……夏茵,妳為什麼要背叛父親?妳是聰明人,應該知道這麼做沒有任何好處。」
「我就是看不慣他的做法。」
「你是指……狂戰士?」
「沒錯。」
馬休搖著頭發出苦笑,彷彿沒料到夏茵的理由是如此愚蠢。
「夏茵,狂戰士是必要的東西。」
「必要的東西?別說出這種會令人發笑的理由。」
「夏茵,妳討厭戰爭吧?討厭流血吧?」
「是的。」
夏茵似乎沒想到馬休會這麼問,回答稍微遲頓了一下。
「現在各國看來雖然平靜,其實已經有一觸即發的傾向,比洛夫丁與巴比特倫之間的零星戰役不過是個小開端而已,不久的將來一定會爆發將全大陸都捲入的大戰。」
馬休閉上眼睛,分析著菲瑞克斯大陸現今的情勢。
「塔薩克國內的財政已經落到不能再糟的情況,開始有以武力擴展領土的意圖;馬卡迪蘭和塔薩克訂定了同盟,有介入比洛夫丁和巴比特倫之間的傾向,當然邦萊姆不可能袖手不管。大陸捲起戰爭的風暴是一定的事。」
「然後呢?」
「對於俗世的人們為了慾望而掀起的戰爭,我的厭惡絕對不會比妳淺。只要有了狂戰士的力量,即使真的出現了大模規的戰役也可以迅速的結束。在狂戰士壓倒性的強勢下,任何軍隊都會在數小時內被殲滅,只要有狂戰士,戰爭會在最短時間內被結束。」
「即使是犧牲嬰兒?」
夏茵的話彷彿是無形的鐵槌,給了馬休一記重擊。
「將無辜的嬰兒變成了殺戮的兵器,這就是你口中的『結束戰爭的方法』嗎?」
「他們的犧牲不會白費。在未來,他們的名字會被傳頌,因為他們是奉獻出身軀終結戰火的人。」
馬休咬著牙,像是在忍受著什麼似的。
「我是……蒐集狂戰士原料的全權負責人,我已經把這些嬰兒的名字給記了下來。在這個偉大的計畫成功之後,給予他們最高的榮譽與追悼,是我唯一能給予他們的補償。」
夏茵聽了簡直快暈過去了。
給予最高的榮譽與追悼?唯一的補償?強迫性地將正在牙牙學語的嬰兒給捉走,使之改造成為染滿血腥的魔獸之後,竟然還說要讓他們的名字被後世傳頌?這已經偽善到了極點啊!
利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與大義名份裝飾自己的惡行,還聲稱要將這些非自願的犧牲者追封名號,簡直自以為是到了令人無法忍受的地步!沈溺於浪漫主義的毒素之中,妄自將一切的罪行給美化,他們眼睛所看見的並非真實,而是由狂妄與自大所織編出來的圖畫。他們並非想要祈求別人的原諒,因為他們早已自己原諒了自己,所以才能肆無忌憚的幹出這些事來吧?
「真是愚蠢的說法。」
夏茵吐出了沒有溫度的語話。
「我對戰爭沒有任何好感,但更討厭狂戰士。進行戰爭的是人,也唯有以人類的手親自進行的戰役才有意義。」
「妳現在是在歌頌戰爭嗎?」
「這是相對性的問題。比起坐在高處利用狂戰士進行不負責任的屠殺,人與人之間的戰爭還高尚得多。唯有在兩方都擁有自我意志下所進行的戰爭,才能讓人明瞭戰爭所帶來的苦痛與錯誤,甚至能指引出未來所應該前進的方向……即使那是要用血與淚交換得來的經驗。」
「難不成你想讓更多人在無謂的戰役中隕命?什麼未來的方向、血的經驗,那些都要用人命去換取!這些不都是你最討厭的事嗎!?現在只要用最小的犧牲就能阻止更多的人死去,這是最好的方法!」
「利用狂戰士所進行的戰爭不過是殺戮的遊戲。失去人性的戰爭只會造就無盡的破壞和痛苦,並且塑造出像拉加斯那樣的瘋狂之人。用最小的犧牲免除更大的犧牲?說得真是好聽啊。不,簡直天真到了極點。」
「妳說什麼……」
「人類……十神所共同創造出來的種族……一個同時聚集了所有種族優點,也同時聚集所有缺點的種族……矮人的自尊自大……龍的桀傲不馴……妖魔的邪念惡思……妖精的旁若無人……獸人的殘暴嗜血……這樣的人類,在嚐到了狂戰士力量的甜美之後,真會捨得放手嗎?」
夏茵的話彷彿帶有無形的寒氣,將周遭的溫度給壓低了。
「我們不是獨自一人,卻也是獨自一人。人類能夠變成任何東西,卻也無法永遠成為任何東西。我已經可以預見了,拉加斯搭乘著一輛名為狂戰士的馬車,在血泊中恣意奔馳的景象。」
「這一切只是妳自以為是的猜測。」
「認為狂戰士能中止一切戰禍,這個猜測不是更自以為是嗎?」
「看來和妳是說不通了。」
「沒錯!」
火焰照耀著兩人的身影,黑夜的風吹過兩人之間。馬休和夏茵靜靜地站著,只是互相瞪視著彼此。
同一時間,兩人有了動作。
「大地的精靈,請回應我的呼喚。萌芽的生命需要救助,脆弱的幼苗需要守護,請賜予滋生的綠根銳利之盾,摒退外物之侵襲,屬於深綠的劍與盾將同時現身。荊棘之獄!」
「摒退吧!不屬於此世之力!以挪洛威之印下令,嗜食魔力之靈請來到吾之身邊吞噬力量。魔力散除!」
馬休唱完咒文的同時,深綠色的荊棘從夏茵的腳邊突然萌芽,並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生長!眼看荊棘就要將夏茵圍住時,她的身旁出現了淡白色的朦朧霧氣,荊棘在霧氣的包圍下急速枯萎,成為枯黃的碎片散落在地上。
「可惡,『魔力散除』!」
馬休發出厭惡的啐聲。
夏茵為何會成為法師公會中最棘手的人物,就是因為她成功的習得了水與冰的術法。在以魔王挪洛威的力量所引發的超自然奇蹟裡,最令其他魔法師感到麻煩的就是「魔力散除」與「咒之釘」這兩種魔法。
「魔力散除」會召來專門吞噬魔力的靈體,將法師所引來的魔力給吃掉,如此一下所有的法術都將被迫中止。「咒之釘」會暫時凍結目標的舌頭與喉嚨,使術者無法唸出咒文,同樣會使法師的施法中斷。這兩項魔法的習得十分困難,但是吟唱時間卻相當短,因此夏茵可說是魔法師們最討厭的敵人,在以魔法一對一決勝負的戰鬥裡,很難有人能佔到上風。
這時馬休決定改變戰術。
「我所佈下的陷阱啊!發動!」
這時,整個庭院的地面開始微微撼動。夏茵身後的地面變得泥濘,並從中生出了三個和常人差不多高的泥人,企圖捉住夏茵。
「滾開!」
夏茵剛才所施展的「魔力散除」仍未失效。因此當三個泥人一接近夏茵身旁時,她便回身用霧靈對泥人們進行吞噬。泥人們很快就變成乾裂的土壤潰散了。
當夏茵再回頭時,馬休已經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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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了……『地行術』嗎?」
地系魔法中擁有能夠自由在地底穿梭的法術,而施術者可以從任何有土壤的地方出沒,是很令人討厭卻也很實用的魔法。
「這就是我討厭你的一點,總是一直使用地行術,一點男人的志氣都沒有。」
夏茵用手摸著前額搖搖頭,露出「無葯可救的傢伙」的神情。她不去學地系魔法的原因,就是因為地系魔法中有可以設下陷阱的「地障魔陣」與「地行術」。這些略嫌偷偷摸摸的魔法和夏茵的精神波長完全合不來。
「夏茵,再給妳一次機會,跟我回去如何?妳沒有勝算的。」
馬休的聲音在虛空中傳來,增添了黑夜裡詭異的氣息。
「是嗎?」
夏茵臉上露出了像冰一般美麗又閃耀的微笑,但是卻帶有出乎尋常的寒冷。
突然間,大氣中開始逐漸浮現朦朧的霧氣,很快地就形成令人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冰色魔女使用了心之痕,用濃霧將整座杰里特爾的庭院完全籠罩起來,而夏茵的身影也消失於其中。
「喂喂,怎麼突然冒出這麼大的霧?」
修拼命張著眼睛想要看清楚霧中的情況,現在的他正待在一棵大樹上欣賞兩個魔法師對決的好戲,早在夏茵出現的那一刻起他就躲了上來,避免被戰鬥的火種所波及,至於艾斯當然也不客氣的一起上來避難。
「什麼都看不見呢。佛蕾朵想幹什麼啊?對方潛到地底下,濃霧對他來說應該沒什麼影響才對。」
艾斯的疑問同時也是馬休的疑問。
(她想逃跑嗎?)
馬休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冰色魔女是不會逃的。
(那麼,她到底是……?)
正當馬休疑惑時,他也察覺到土壤之上有不尋常的反應,夏茵似乎又有所行動,將某些東西給結凍了。
(不能夠照著對方的節奏起舞。)
馬休決定要先發制人,於是準備潛至庭院之外。他的構想是要無視於濃霧,利用魔法進行大規模的無差別攻擊,只要將整座庭院都納入法術範圍,那麼不管夏茵想要使用什麼計策都沒關係。
當馬休正準備將這個想法付諸實行時,轟轟的巨大響聲從更底下的土地傳來。馬休的臉色立刻蒼白無比!
(地下水!)
彷彿回應了馬休的想法,由大量地下水所凝結而成的無數冰槍破土而上!馬休先前想進行的大規模無差別攻擊已由夏茵先實行了!
潛入地底的法師試圖緊急回到地面上,但是地面竟已被夏茵給結凍,形成一層冰的牆壁堵住馬休的退路。馬休正企圖用魔法破解冰壁時,他的左肩與右側腹同時感受到激烈的巨痛。
數支冰槍貫穿了馬休的身體,穿破冰層把他帶回地面!
「妳……妳……」
馬休急遽地喘著氣,望向在濃霧中朝他走來的夏茵。從他嘴中吐出的除了不成調的單字外,就是大量的鮮紅色血液,被冰槍貫穿的他已失去了使用魔法的力量。
「回去吧,馬休,我沒有攻擊你的致命點。」
「我……還……沒輸……」
馬休掙扎的站起,但是嚴重的傷勢使他只能勉強跪著。
「你現在已經不能用心之痕,也無法再施展魔法了,回去吧。」
「嘿……嘿嘿……嘿嘿嘿……」
馬休的嘴角吐著血泡,絲絲的鮮血隨著笑聲一起從他口中溢出。他並未理會夏茵的勸告,只是以不認輸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冰色魔女。
「心之痕……已佈好的地障魔陣,不需要使用心之痕……只要用我的意識就……可以發動……」
馬休使盡全力握緊右手,發動了他早已佈好的陷阱。
「重枷縳陣!」
杰里特爾的庭院土地突然發出光芒,以夜空下的大地為畫布,繪出了一個複雜的魔法陣!
馬休所做的準備不只一個,他除了在地下室設下了機關,連地上也佈好了陷阱。面對冰色魔女,這位年輕的法師不敢有輕毫的輕忽,而現在,他費心所準備的束縳性魔陣確實發揮了成效。
被重枷縳陣所捕捉的人不僅會失去行動能力,同時體力也會被壓抑到最低點。由於魔法師施展魔法時並非只是單純進行精神上的活動,還必須以身體做為引導力量的媒介才行,體力不足的話絕對會導致法術失敗,因此夏茵等於是完全無計可施了。
當然,修與艾斯也無法動彈,因為他們也是在重枷縳陣的影響範圍之內。
馬休的嘴角輕輕上揚,喜悅的情緒暫時壓倒了身體上的痛苦。然而才過了一秒鐘不到,他的笑容就立刻凍結。
夏茵的身體化為液體,消失於馬休的視界中。
緊接著地面開始撼動!閃光的魔法陣出現了裂紋,像是悲嗚般的刺耳聲響。藍色的光暈籠罩了整座庭院,重枷縳界隨即被打破了。
「水…傀儡……」
馬休艱苦地吐出這句話之後就仰天而倒,再也站不起來。
(完全被打敗了啊……)
即使是這般的狼狽,馬休依然發出苦笑。
先是封住地面讓逃脫的路斷絕,再用冰羅槍陣發動大規模的攻擊,而濃霧並不是為了逃跑,而是為了讓自己看不清楚夏茵的臉孔,以魔法創造出來的水傀儡誘出最後的魔陣陷阱。拉加斯的義子、被稱為可和夏茵並列的男子終於瞭解了冰色魔女的戰術了,而付出的代價就是自己的血。
「太漂亮了…妳比我想像得還厲害……」
真正的夏茵不知何時已出現在馬休的身邊,俯望著倒地的昔日同伴。
「我輸了。」
馬休平靜地承認了自己的敗北,閉上眼睛等待夏茵給他最後一擊,他沒有天真到會期待對方放過自己。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超出他的預料,夏茵蹲了下來,對他使用了治療術。
馬休身上的傷痕在夏茵雙手間的光芒籠罩下逐漸癒合。被治療者以極度疑惑的眼光看著治療者。
「你並沒有使用攻擊性的法術。」
夏茵一邊治療,一邊以淡然的語氣說道。
馬休在遇上夏茵之後,使用的都不是具有強力殺傷性的魔法。雖然拉加斯下達的指令是「活捉夏茵‧佛蕾朵」,但是在面對冰色魔女時還敢貫徹這道命令,也算是膽識過人。
此時濃霧逐漸散去,修和艾斯也得以看清楚場中的情況。當修看見夏茵正在治療馬休時,立刻從樹上遙喊:  
「喂喂喂喂喂!佛蕾朵大姐!快住手啊!就算妳想不開也用不著救這傢伙吧!」
「人家想救誰是她的事,跟你無關吧?」
「我滿腔的正義感不允許這種人從另一個世界爬回來。你沒看到地下室的情形,要不然你會巴不得把那傢伙做成炭烤!」
艾斯一瞬間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他正在質疑自己有沒有聽錯?他竟然聽到「正義感」這三個字從修的口中吐了出來!這就像是看見一匹馬突然只用兩條腿跑步,而且還一邊跟人說「早,今天天氣不錯」之類的話一樣的令人震驚。
「你確定你剛剛沒被那傢伙的魔法打中嗎?」
「什麼意思?」
「不,沒事……」
艾斯轉移視線,將目光移向被火焰所吞沒的杰里特宅邸。這時,有兩道飄浮在天空的人影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們是古納‧古雷與唐‧辛納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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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紅色的火球拖著長長的尾巴,以兇猛的姿勢從夜空落下。
火球所瞄準的目標正是夏茵與馬休!
正在使用治療術的夏茵無法分神發動心之痕,馬休一把捉住了夏茵的雙手用力往下拉,同時轉身將她壓住。同一時間,地面昇起了一座土牆,那是馬休用心之痕刻下的最後一個法術。
熾熱的火球在接觸土之障壁之後立刻爆炸!衝擊波粉碎了土牆,炸裂開來的火焰瞬間將夏茵與馬休拖入了赤紅的世界。
「又是活骷髏頭和病死豬這兩個混蛋!」
修大聲詛咒著不請自來的惡劣客人,衝向夏茵與馬休。
古雷與辛納金也繼續展開了下一波的攻勢。他們還不至於愚蠢到只憑一個火球就能埋葬掉冰色魔女。不,或許該說是基於對冰色魔女之力的恐懼心理,他們必須要看見對方徹底毀滅了之後才能感到安心吧!
古雷放出了焦熱魔炎彈之後,辛納金接著施展了烽火之箭。無數的炎箭挾帶著熾熱的焚風,猶如流星雨般落下。在火光的照耀下,亞麻色的髮絲在焚風中飛揚,修手中所持的銀色匕首像是被扯斷的珍珠項鍊般爆散開來,化為點點的銀色星光漫佈於四周,炎箭一接觸到銀光就立即迸散,成為四散的火焰消失了。
「又是妳這個礙事的小女孩!」
古雷咬牙從齒縫間擠出了夾帶恨意的話語,並發動了心之痕。地上冒出了紅色的魔法圓,火焰有如漩渦般凝結,聚集成一個長著雙角的巨大人形。這是當初差點把艾斯給燒掉的「業火焱王陣」。
火焰巨人吐出了炎之吹息,戒蝕的效力也在此時剛好用盡,高熱的火焰柱無情的吞噬了修,將四周變成一片火海。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贏了!贏了!殺掉冰色魔女了!」
辛納金狂笑著誇耀自己的勝利,他那和骷髏頭沒什麼兩樣的削瘦臉孔變得更加猙獰。古雷扯起嘴角,露出令人望而生厭的笑容,肥胖的身體隨著難以忍耐的愉悅而抖動。在「殺掉冰色魔女」這個目的終於達成的情況下,他們完全沈浸於喜悅之中。
突然間,地上爆出了冰藍色的光芒!
閃光吹散了火焰,冰藍壓倒了赤紅,夏茵‧佛蕾朵的身影也映入了古雷與辛納金的視界。她的臉上充滿了令人背脊發冷的寒意,將古雷和辛納金的情緒由原本的狂喜一下子拖入無色彩的戰憟之沼。
「還沒死!」
「我來給她最後一擊!」
就在辛納金打算發動心之痕時,風中傳來了笛聲。
吟遊詩人吹起了笛子,以音符串連了夜之風。
夜風化為怒吼的風刃,在辛納金與古雷的四周捲動起來,當這兩個魔法師發覺到情況不對時,他們的袍子已經出現數不清的裂口。下一刻,銳利的刀風颳起鋒利的龍捲,血和風同時飛舞於緋紅之月的足下。古雷與辛納金身上頓時出現數不清的小傷口。
這時,夏茵發動了心之痕。
閃光勾勒出一道耀眼的直線軌跡,瞬間吞沒了古雷與辛納金。這是精靈魔法中最強的攻擊法術「閃滅之刃」,直接被命中的兩名四葉樹法師連哀嚎的機會也沒有,就這樣直接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修!佛蕾朵!你們沒事吧?」
艾斯急忙從樹上跳下來,跑去看修與夏茵的情況。
修橫躺在地上,在妖精戒指的守護下得以逃過死亡的召喚。
「好痛……」
這是修開口的第一句話。
「算你運氣好,沒活生生被做成燒烤。」
艾斯的回應怎麼聽都不像是在安慰人。
「囉嗦!快、快點看看佛蕾朵大姐怎麼樣了!她掛了我就一毛錢也拿不到!」
即使在重傷之餘仍然想著關於報酬的事,這種死要錢的個性找遍全大陸恐怕也只修才有。有時艾斯不禁懷疑假如在修死掉後,放一袋金幣在他的墳墓前,有沒有可能使他從墓裡爬出來……
這時的夏茵正蹲在馬休的身邊。馬休的皮肉焦黑,生命的氣息正以驚人的速度迅速流失,他的傷勢已經超過治療術所能治癒的範圍了。
「真沒想到……我在這世上最後的魔法……竟然是為了保護敵人啊……」
馬休的聲音微弱。夏茵握住他的手,不發一語。
「我們……都是被戰火奪去親人……我跟妳一樣……也痛恨戰爭……」
透明的液體從馬休的眼眶溢出。
「即使只是一點點也好……假如有阻止戰爭的機會……我願意賭命去爭取……」
「只不過你走錯了方向。」
即使面對瀕死者,夏茵仍然擲出尖銳的指責。馬休露出了微笑。
「啊啊……或許被妳說對了吧。」
馬休閤上雙眼,嚥下了最後一口氣。拉加斯的養子以自己的身體當成盾,守護了冰色魔女,並且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永別了,馬休。」
冰色魔女的語氣中出現了少有的哀傷,但在她的臉孔上仍然看不出有任何一絲波動。接著她將馬休的屍體輕輕的放至地上,用手指在他身上來回比劃,口中唸著祭司的祈禱詞(夏茵是賢者,因此也擁有高階的神官資格)。
杰里特爾的庭院裡騷動不斷,而庭院外也正陷入混亂的漩渦中。
大火引來了城內的警備隊與救火隊,並且順便帶動了一大堆圍觀的民眾,這群人圍繞在杰里特爾家的四周不斷指指點點的喧嘩著。警備隊與救火隊本打算衝進去執行他們應該執行的任務,但是一聽逃出來的人說有魔法師在裡面,他們的勇氣就像刺了一個洞的氣球般立刻萎縮,等到大霧與火球接連出現後,他們就說什麼也不肯進去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房子在大火中倒塌。
於是,警備隊開始找這棟房子的主人艾里斯‧杰里特爾開刀。本來被賓客們罵得一塌糊塗的杰里特爾頭髮都快急白了,而救火隊不肯進去救火又是一陣打擊,等到警備隊要把他帶走時,他的頭髮幾乎快嚇掉了。一代富豪就這樣被人又拖又拉的帶走。
有人對他投予同情的目光,也有不少人幸災樂禍地看著他被警備隊帶走||彼得‧敘亞斯‧薩奇亞就是其中一個。少了一個競爭者,彼得父親的連任鎮長之路想必會走得更為順遂。
據當時圍觀的人們所提供的口供,從理應無人的庭院中傳來了哀傷的笛聲。
笛聲的調子是只有在祭禱死者時才會出現的曲子||「祭魂曲」。在清冷的夜風中,人們的腦海裡響起了祭魂的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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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飄渺的彼方大地 吹來永恆不息的風
 生命之火搖搖欲滅 清泉之水盪起漣波
 嬌艷的玫瑰也會凋謝 盛開的百合終將枯萎
 星星光輝不會恆久 靈魂輪迴永不止息
 亡者的遺願永不忘記 生者的祈求銘誌於心
 遙遠飄渺的彼方大地 吹來永恆不息的風
 生命之火搖搖欲滅 清泉之水盪起漣波
 漫長的道路終有盡頭 天空的浮雲不曾停留
 星星光輝不會恆久 靈魂輪迴永不止息
 願逝者不再徬徨猶豫 願來者傳承悠久使命
 遙遠飄渺的彼方大地 吹來永恆不息的風
 生命之火搖搖欲滅 清泉之水盪起漣波
 古老的神木年壽有終 壯闊的故事必有止休
 星星光輝不會恆久 靈魂輪迴永不止息

摩天塔的石階響起急促的敲擊聲,魔法師法吉亞正朝摩天塔的最高層攀登而上。其實他大可以直接用法術將自己轉移到目的地,但他之所以進行如此費力的行動,只不過是想給拉加斯「情況危急」與「自己勤勉辦事」的印象罷了。
法吉亞在大門前調勻呼吸後,用手指在門上輕敲兩聲,偌大的桃花心木門自動打了開來。
「拉加斯大人,事情不妙了。」
法吉亞恭敬地對坐在椅子上的拉加斯曲膝行禮,同時準備報告所帶來的消息。
「馬休大人被佛蕾朵所殺,古雷與辛納金也雙雙陣亡。」
「還有呢?」
「咦?……不……沒有了……」
「那就滾出去,這種小事不需要一一向我報告。」
「是、是!」
法吉亞一臉惶恐的退出房間,心裡為拉加斯的反應感到疑惑。
(重大的戰力被毀,他竟然還不當一回事嗎?)
若是按照以往的模式,拉加斯應該是雙眼一邊放出可怕的憤怒光芒,一邊命令底下的人策劃下一次攻勢才對,但今天卻一反常態的表現出冷淡的態度,這著實令他感到驚訝與不解。
法吉亞並不認為拉加斯會是那種因為養子被殺就傷心流淚的人。雖然馬休的能力很高,但是他曉得馬休只不過是被拉加斯當成工具,不這個老人的反應也不該這樣冷淡。若以西洋棋來比喻的話,馬休是一顆相當於皇后的棋子,這樣寶貴的戰力流失掉了絕對是件可惜的事。
(這個老頭到底有什麼打算?)
法吉亞就這樣帶著滿肚子的疑惑走下摩天塔。他並不知道,在那扇門內其實還有其他人存在。
「很有趣的小鬼,他也是你的部下吧!」
在拉加斯房間的角落陰暗處,一個矮瘦的身影慢慢浮現。隱沒於角落的人將身體與頭藏匿於寬大的灰袍之下,從兩袖中露出的手指則是滿布皺紋,微彎的背脊和沙啞的聲音暗示了他的年齡,兩眼中閃動的光芒令人感到深遂恐怖。
「您所謂的『有趣』是指什麼?」
拉加斯極度難得的使用了敬語,並且難得的離開了椅子,由此可得知這個躲在角落的老人具有連法師公會的會長也為之低頭的身份。
「呵呵呵,那小鬼有野心、有頭腦。養隻具有利爪的貓也是非常危險的事,何況是想要吃大餐的貓?」
「多謝您的提醒,不過,貓的身邊還有不少同類,而且是知道牠有多危險的同類。」
「那是我多管閒事了。」
「不,能一眼看出法吉亞的內在,您的確是智慧過人。」
在兩人之間的對話中,很清楚的暗示了拉加斯早就瞭解法吉亞的野心。身為法師公會的會長,拉加斯當然不是那種會蠢到認為自己手下全都是忠心耿耿的人物。這時,有第三者來到了老人的身後。
「撒拉嗎?你這個血統不純的妖精也來了啊?」
老人頭也不回,便喊出了來者的名字。撒拉是人類與妖精的混血兒,而他本人對這件事十分忌諱,老人毫無顧忌地喊出了他最在意的事,使得這位妖精逆光者頓時心生不滿。
不過,撒拉並未愚蠢到將不愉快的情緒透露出來,他只是不發一言的站到拉加斯身旁。
拉加斯右手輕揮,本來應該是空曠的房間正中央突然冒出一張桌子,上面還擺了一瓶酒與三只杯子。
「尊者,坐下來喝杯酒如何,老是站著也不太舒服吧?」
「不用了。」
被拉加斯喚為「尊者」的老人搖動乾枯的右手表示拒絕。
「我向來不在別人的地方吃喝。不是為了安全,而是習慣……不過這種習慣也在三十年前救了我一命,讓我逃離那場『灰血之災』。」
「既然您如此堅持……」
拉加斯撤手將桌子給轉移消失。
「不管怎麼說,您的到來使我感到萬分榮幸,咒靈王沙霍克。」
拉加斯開口說出了足以使全大陸的國家為之震動的名號。
在距今三十多年前,大陸上有著為數不少的特殊術士,他們能夠使用奇妙的法術讓遠在千里之外的人死亡,並能引發不亞於黑魔法的超自然奇蹟,有一段時間裡,這些人甚至比魔法師更令人恐懼,幾乎沒有任何人敢違逆他們的話,就連一國之王也深受他們的威脅。這些人所使用的術法被稱之為「咒靈術」,而「咒靈王」就是精通最高階咒靈術的術士。
這些咒靈術士將大陸捲入了恐懼與混亂的漩渦之中,在他們的力量威脅下,菲瑞克斯大陸渡過了一段絕對稱不上光輝燦爛的時光,最後他們的作法終於引起了強烈反彈,全大陸的國家與魔法師暗地裡達成了同識||將咒靈術士從大陸上全部抹殺。
這就是人類歷史上最染血的戰役||「灰血之災」的開始。
咒靈術士們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也難得的進行了大團結,他們操縱不死的殭屍對士兵作戰,驅動亡靈對付勇往直前的騎士,利用詛咒暗殺重要的將領或魔法師等等……。「灰血之災」的鬥爭長達三年,這段期間中也有國家見風使帆的轉向幫助咒靈術士,這場戰役純粹只是人類之間的戰鬥,因此並未將其他種族給捲進來。這段被稱作大陸人類史上最黑暗的三年戰爭,最後是以咒靈術士之間的內鬨為契機,由聯軍取得了最終勝利,以咒靈術士們所穿的灰袍染血做為結局,這也就是「灰血之災」之名的由來。此後,「咒靈術」變成大陸上所有國家最禁忌的名詞。
沙霍克||最後的咒靈術士||就在這樣的情況下隱姓埋名近三十年,在這段期間內,他也終於得到了「咒靈王」的資格。現在的他,少說也有一百歲以上了吧。
拉加斯、撒拉、沙霍克,這三人聚在一起時就像是活生生的毒氣團一般,連四周的空氣也會變得混濁起來。
「那麼,就由我來報告一下最近狂戰士計畫的進度……」
拉加斯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這是因為沙霍克伸手阻止了他。
「有事嗎,尊者?」
「拉加斯,這塊大陸上沒有我不知道的事,你的一切所作所為都有亡靈向我報告,也因此我知道你的計畫。」
「是,真不愧是曾經名動大陸的咒靈王。」
「我對你的計畫非常有興趣,這也是我之所以會找你的原因。」
「能得到您的援助,我的計畫一定會成功。」
沙霍克牽動他乾枯的薄唇,做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和你是合作關係,所以我不希望有任何事瞞著我啊!」
「那是當然。」
「那麼……」沙霍克舉起幾乎已經像是只剩骨頭的右手對拉加斯說道:「你為何到現在還不把『聖域』的存在告訴我呢?」
拉加斯倒抽了一口涼氣,背部冒出大量冷汗。雖然他將頭微微垂低讓沙霍克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只要細心一點的話,就可以發現他的雙手手指有著細微的顫抖--起碼撒拉發現到了。
拉加斯似乎為了沙霍克連「聖域」的存在也知道的事感到震驚,但是這一切的表現只維持了不過三秒。法師公會會長很快地將自己的精神再度武裝起來,表面上看來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
「您誤會了。因為還存在許多不確定的因素,所以我想先釐清頭緒之後再告訴您。」
「你的謹慎與細心真是讓我感到欣慰,不過,獨自行動是很沒效率的作法,難道你不這麼認為嗎?」
「您說的是。那麼,就讓我帶領兩位吧!」
拉加斯舉起雙手,吟誦出傳送的咒文。
「以拉加斯之名喚起大地的記憶,與我的心思共嗚。風的腳步將帶領吾等,烙印於靈魂之中的所在將出現在我眼前。轉移吧,瞬動之風!」
藍色的光芒罩住了撒拉、拉加斯與沙霍克三人。當光芒消失時,妖精的逆光者、法師公會會長與咒靈王也一同失去蹤影。
拉加斯的計畫也將慢慢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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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稱為「黃沙帝國」的塔薩克雖然建國不過短短的七十幾年,但它的前身威爾頓卻是個歷史悠久的古國。這個地處內陸的遼闊國家,其前身有著近四百多年的年表存在,要是沒有發生「三族聯軍事件」的話,也許它的歷史可以邁向以五為開頭的三位數字也不一定。
由於是文化古國,這個國家中擁有許多寺院及神殿,這些在其他人眼中像是廢物般的東西則被盜賊與宗教狂熱者視為寶物。「塔薩克的地下有著足以改變世界的東西」的謠言在盜賊之間流傳已久,但是卻從來沒有人真的找出那個「改變世界的東西」出來,也因此不少人將它視為不可信的傳說。
然而,在塔薩克的國土下有許多地下迷宮卻是不爭的事實。這些數量成謎的地下迷宮是為了什麼目的而建?何時建成?……諸如此類的疑問沒有人能回答出來,只知道據塔薩克的官方文獻記載,地下迷宮的數量絕對不少於三位數,還不包括沒被發現的地方。這些地下迷宮吸引了無數的冒險者與盜賊前來,修‧坎特‧葛羅西亞也曾是這群投機者之一,而且他也成功的拿到不少寶物,像他身邊的那個「無限裝載的袋子」就是耀眼的戰利品之一。不過,若是把這種程度的東西列為「足以改變世界」的等級的話,那也未免太過於誇大其詞了。
總而言之,塔薩克給人的印象就是「迷宮很多」還有「氣候炎熱」而已。
現在,在塔薩克的某處地底洞窟中,出現了三個充滿了野心與邪氣的人物。
理應無風的地下洞穴捲起了奇異的氣流,藍色的光芒伴隨著紊亂空氣照耀了黑暗的洞穴。法師公會會長沃卡‧拉加斯與妖精族的逆光者撒拉、最後的咒靈王坦迪亞‧沙霍克一同駕臨了這個謎一般的地底世界。
「光!」
拉加斯輕輕的揮動袖袍,一個耀眼的光球隨即出現。
「請往這兒走,兩位。」
以光球為引路工具,拉加斯、沙霍克與撒拉在黑暗的通道裡前進。沙霍克不經意的問道:  
「這座迷宮你是何時發現的?看來你常常跑來這裡,公會會長的職務似乎還蠻閒的。」
乍看之下彷彿是再簡單不過的詢問,但是這之間卻包含了有如蛛網般複雜的意圖,拉加斯察覺到了這一點。首先是時間點的答案,拉加斯可以選擇說謊或誠實公布,因為不管沙霍克的能力多麼高超,他還不至於能夠正確算計出自己是何時來到此地。而後面兩句話聽來似乎只是一般的諷剌,背地裡卻帶有刺探拉加斯來此的頻繁次數,而且還牽沙到更深入的問題……
「不過是近半年的事,其實也不過是偶而來看看,畢竟身為法師公會的會長,不在該坐的位子上太久的話也會遭人起疑。」
「哼哼,半年嗎……那也夠了……就建造一個自己的城堡的話……」
沙霍克的話有如電擊般剌激了拉加斯的聽覺神經,雖然背上流著冷汗,但是臉色仍然一如往常,拉加斯的面具比一般人還要厚上許多。
拉加斯發現這座迷宮是在「冰色魔女事件」之後的事。
身為地位尊崇的法師公會會長的他,竟然被一個自己提攜並視之為道具的女人給打敗,這對他而言是個無法消抹的奇恥大辱。拉加斯的心裡充滿了復仇與屈辱的色彩,並將這片混濁的負面情緒轉化為動力,將它與自己的野心攪和在一起引發了名之為瘋狂的化學作用。他打開了只有歷代法師公會會長才曉得的禁忌,尋得了塔薩克地底下傳說中的「改變世界的東西」。
欣喜若狂的拉加斯不久就決定將這座廣大的地下迷宮建築為自己的私人城堡,於是這座有五層之深的地下迷宮變成了他實現野心的道具,他保留了原本的部分陷阱並加添了不少魔法機關,使這裡成為堅固的要塞。他當然不會讓沙霍克發現這裡的措施,所以他特意用傳送之術將他們直接帶進最深處的核心部位。
在光球的導引下走過一小段路後,撒拉與沙霍克被帶至一個廣大的明亮空間。
在原該是岩壁的地方全部被某種不知名的金屬覆蓋,並刻有複雜的特殊符號與文字。室內亮光的來源則是位於中央的透明柱子,但令人驚訝並不是柱子本身,而是柱子裡所埋藏的東西。
裡面藏有一個女人。
「哦哦!這就是……」
「這到底是……」
沙霍克與撒拉各自表現出不同程度的驚訝。
「容我為兩位介紹一下。」拉加斯以帶有驕傲的口氣接口:「她的名字叫塞菲娜,也就是那個人唯一同時也是最後的女弟子。」
「大魔道士艾洛斯‧威森的唯一弟子塞菲娜……」
沙霍克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即使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真正見到時也不免會有相當程度的震驚。至於初次聽見這個消息的撒拉更是張大了嘴,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這麼一來,那個傳說中的『無屬魔法』……」
「是的,它將有可能再度重現世上。」
無屬魔法──由大魔道士艾洛斯‧威森手創的特殊魔法||據聞不屬於任何屬性且擁有莫大的力量,甚至還可以改變時空。這項傳說的魔法在艾洛斯與他的唯一弟子塞菲娜憑空失蹤後,就如字面上的解釋般真正成為了「絕響」。
在每個時代裡總有不少高明的法師企圖將這項魔法重現世上,但是最後往往嘗到的只是失敗的苦果罷了。在無屬魔法失傳的現在,發現了塞菲娜的存在,這無疑是足以震動大陸的事情,既是唯一的弟子,當然也就知道無屬魔法的使用法,而且這也代表著艾洛斯也有可能仍存在於這大陸上的某個地方。
「拉加斯,你在這裡發現的不只她吧?應該還有你現在正在做的東西。」
「沒錯。我在這裡找到了其他失傳的魔法及其技術……狂戰士的改良型也是應用這裡的知識做出來的。」
「你不能把她從柱子裡放出來嗎?」
「很遺憾,這個柱子和它周圍的魔法陣是超越我知識之外的古代魔法精華,我試過很多種方法都無效,包括直接破壞。」
撒拉往前站了一步,以精靈的語言吟唱咒文。
空氣中出現了輕微的震盪,水晶柱突然發出閃光,撒拉渾身一震,往後退了數步。
「比想像中還要堅固……」
撒拉摀住胸口喘息,拉加斯流露出「我早就告訴過你了」的眼光。
「那麼我來試試。」
沙霍克燃起了躍躍欲試的心情,假如自己能破壞這根柱子的話也就代表自己超越了艾洛斯那個時代的精華了吧?在這樣的競爭意識作祟之下,沙霍克用他那乾枯的手從袖裡掏出九張長方形的紙片,上頭畫滿了看不懂的符號。
「一念,在常喻中逆轉天地;二念,撼動山巔之隱者;三念,吞沒天雷之巡禮;四念,超越年歲禁封百鬼;五念,遮蔽日月之鏡;六念,希冀破滅的絕對真理;七念,風雲潰散之尖;八念,無邊境的夜燭之樓;九念,伴隨腐朽而召禍者。靈磨轉,神硯動。真威,九符破亂,降!」
沙霍克念完難解的咒語後,手上的紙片頓時發出耀眼的光芒。沙霍克將紙片朝柱子投了出去,但紙片尚未碰觸目標物之前就像被一道無形的牆給擋住般,在半空中爆出足以燒灼視覺神經的強烈閃光之後便消失無蹤。
「原來如此,看來不好打發。」
沙霍克的語氣中微帶挫敗。
拉加斯的黑魔法、沙霍克的咒靈術、撒拉的精靈魔法,在水晶柱面前完全失效。但是這未澆熄他們心中的火種,面對的困難越大,越值得去爭取。
「拉加斯啊,這並非光憑一個人就可以突破的東西。」
「您說得沒錯,尊者。」
「我們會盡全力幫你的,期待盡早見到好結果。」
「那是當然。」
三人說完後便相視微笑。但是全然沒注意到,柱子裡的女人的手指有輕微動過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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