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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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沙姆索

第二章、魔劍與少女
年輕人的發言頓時讓旅店大廳陷入了騷動。客人與侍者發出尖叫紛紛拔腿逃跑,旅店老闆以靈活到不像是常人該有的速度跳進櫃檯後躲起來,接著有兩個人也跟著老闆一起跳進去,這兩個人就是修與艾斯。
就像是被颶風掃過一樣,旅店大廳裡一下子就只剩六個人--自稱正義四騎兵的怪胎、名為夜鬼的超級殺人犯與身分不明的小女孩。
夜鬼身上穿著看起來頗有份量的黑色鎧甲,那並不是全身鎧,而是將身體與大部份的手臂包裹起來的胸甲,身旁放著一把造型獨特的大劍,劍鞘和劍柄都是不祥的黑色。光從臉孔來看,他的歲數絕對不可能超過三十。
名為四騎兵的怪異集團手持利劍,夷然無懼地站立在黑色的夜鬼面前。而身為他們目標的夜鬼,仍然動也不動的安坐於椅子上。面對對方這種貶低他們的意味濃厚之舉動,四騎兵不禁勃然大怒。
「你這傢伙!想直接死在椅子上是嗎?」
四騎兵之中一個留著平頭的人大喝,強而有力的水平斬擊向夜鬼橫掃過去。但在下一個瞬間,黑色的閃光劃破空間迎上長劍,他的劍化為原來的二分之一,被斬斷的劍刃旋轉著插進酒館的牆上。
夜鬼拔出了身旁的大劍,那是一柄連劍刃部分都呈現黑色的武器。這柄黑色大劍輕易的破壞了對方的武器,其鋒利度自是不言可喻。
「請不要再做這種無意義的事。」
仍然安坐於椅子上的夜鬼,吐出和他所創的虐殺傳說全不相稱的話語。但即使如此,他右手的劍卻散發出渴血的波動,整個酒館中似乎因為黑色大劍的現身而瀰漫著肅殺感,空氣中充滿令人不快的氣息。
四騎兵有點退縮了,對手看起來比傳聞中還要強,但就這麼放棄的話,他們可能就快就會變成別人編織笑話的題材,並且在一天內傳遍整座修米城。
「既……既……然如此,就讓我,法蘭克老大和你一決勝負!」
法蘭克語音帶著顫抖,但是仍然要求和夜鬼對決。此時即使連對格鬥完全外行的艾斯都看得出雙方的實力差距,對於法蘭克近乎無謀的挑戰,身為觀賞者的他們彷彿已經可以預見他的腦袋和脖子分家,躺在血泊中的淒涼下場。
「站起來動手吧,這是男人和男人之間正正當當的對決。」
(這傢伙不要命了吧?)
旅店老闆、修和艾斯不約而同的抱持著相同的想法。被指名挑戰的夜鬼不發一語,手持大劍站了起來。
「回應你的要求,我將認真的和你決勝負……不過我不會殺你的。」
法蘭克聽到之後差點開心地哭出來,這時的他還以為是自己那一番富含騎士精神的話令死神大受感動。他並不知道,夜鬼的劍只有在某些特定的時刻裡才會奪去人們的生命與靈魂。
「你要在這裡還是外面?」
「裡……裡面就可以了。」
四騎兵的其餘三人悄悄退後,移出了一片空間讓兩人進行「男人和男人的決鬥」,旅店老闆則閉上眼睛祈禱這兩個人不要把店內的東西給弄壞。
「喝啊!」
法蘭克首先進攻。雖然看起來很像是耍寶團體的老大,但是敢以賞金獵人為職業的傢伙也不可能是泛泛之輩,快速的連續斬擊伴隨著吶喊,如同風暴般朝死神進攻。不過法蘭克的劍術雖然不錯,可惜的是,他挑錯了對手。
夜鬼握著黑色大劍完美的擋住了連續快劍,在兩人的劍與劍之間發出了將近十幾下的交擊聲後,夜鬼終於開始還手,一個斜下而上的重砍就將法蘭克的攻勢徹底阻斷。夜鬼再一次的揮出強力的重砍,隨著清脆的鋼鐵交擊聲,就使得和魔劍作對的武器在空中飛舞。只是兩劍就將這場決鬥的勝負給分出來,這就是排名黑榜第五,被稱為黑色惡魔的夜鬼之實力。
「到此為止了,夜鬼!」
戰況發生了轉變,但是這個轉變卻來自於戰場之外。
自稱為正義四騎兵的其餘三人,此時做出了和他們的名號完全不符的事。他們拿劍抵住夜鬼身旁的小女孩的脖子,臉上浮出勝利的表情。
「竟然拿小孩做人質……」
「放下武器,要不然這裡會多一具屍體喲!」
銀白的劍刃抵住了小女孩的脖子,無計可施的夜鬼將劍倒插於地上。而遭挾持者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甚至連臉上的表情也沒有改變。這時被夜鬼打倒在地上的法蘭克站了起來,嘴中發出詭異的怪笑。
「傳說中的夜鬼竟然會為了一個小鬼而棄劍,真不知該說這是偽善呢?還是幼稚。」
「這就是你所謂的『正當勝負』?」
「我只做了和你差不多的事而已。」
法蘭克撿起了被打落的劍,抵住夜鬼的頸子。情勢一瞬間逆轉,這是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結果。傳說在一夜之間屠殺整個城鎮,被描繪成絕對冷血的夜鬼,竟然為了一個小孩子而棄劍,不禁讓人懷疑這小女孩到底是什麼身份,而自認站在勝利頂點的法蘭克仍在大嚼舌根——喜歡以多言來誇耀自已的勝利是一般人最常做的事。
「和你比起來我們所做的只不過是小意思。你曾經血洗過一整個城鎮,不論是小孩或老人都無法倖免。」
夜鬼沈默地接受對方的指責。
「沒話說了吧?因為你的存在而造成死亡,我現在只不過是替被你殺掉的那些可憐人們討回公道。」
法蘭克仍然不斷的饒舌,似乎沒有停下去的意願。這時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自誇。
「但是就我現在看到的情況而言,你的所作所為更讓人討厭。」
「誰在那邊嘰嘰喳喳的!」
法蘭克大吼一聲,只見面色蒼白的旅店老闆狂搖手倒退,修迅速的跳出櫃檯避免被捲入紛亂的暴風圈。只剩下不怕死的吟遊詩人--艾斯‧奇瓦拉--站在原地。
「你想和他一起死是吧!」
法蘭克把劍尖指向艾斯大聲的恐嚇著。被威脅的吟遊詩人則是毫無懼色地挺起胸膛。
「假如是隨便捉個小鬼來當人質的話,那我也無話可說,男人死多少個我都不介意。但是拿劍脅持美少女這種事,簡直就跟在湖裡和鱷魚競游一樣,愚蠢到了極點!」
「啊?」
「啊啊!算了,像你這種理解力低下的人大概也不會懂的。所以我就說腦袋不好的傢伙,長相的等級也不會高到哪裡去,懸在你脖上的那個玩意兒最多只能用來掛帽子而已吧?缺乏氣質、渾身骯髒、性格粗暴、眼神陰險、功夫又差,也只有像你這樣的傢伙才會幹出如此沒品的事情。」
法蘭克的臉色隨著艾斯的嘲諷變得越來越難看,而眼神中所傳達出來的殺意也不斷以倍數高漲,接著他拋下夜鬼,口中發出了充滿憤怒的刺耳叫聲,衝過去攻擊艾斯。
由於櫃檯的阻隔,艾斯得以矮身躲過對方的橫斬。就在法蘭克準備跨過櫃檯時,後方傳來了重物倒地與詛咒的聲音。
喜好以偷襲做為最高手段的修早已繞至挾持人質的三人背後,以絕對稱不上光明正大的方式給了他們每人一腳。同時一把飛刀在空間中劃出了閃亮的直線,刺中法蘭克持劍的右手手背。這些動作眨眼間便完成,而四騎兵的優勢頓時消失無蹤。
夜鬼重新拔起了劍。四騎兵的臉色立刻變得異常蒼白,以極有默契的方式將視線一同轉往旅店大門。
「你們給我記住!」
一邊說著三流角色的退場詞,四騎兵一邊連滾帶爬的跑出了酒館。連旅店老闆也一股腦的跟著他們逃跑了。偌大的酒館裡頓時只剩下三個男人和一個小女孩。
「很感謝你們的幫助。」
夜鬼對修和艾斯低頭道謝,這種有禮的舉動實在不像一個人稱黑色惡魔該有的態度。
接著夜鬼將大劍收鞘,回頭抱起了小女孩,轉身走出了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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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最先進的跳動筆

火焰隨著木柴的燃燒聲不停變換形體,跟著夜風的舞步搖曳不定。
在距修米城約一日路程的地方,修與艾斯正坐在草地上做著露宿野外的準備。他們已經走了一整天的路,盡可能地將修米城給遠遠甩在後方。
在白天偶然介入了夜鬼與正義四騎兵的戰鬥之後,他們立刻察覺到自身的立場變得很微妙。夜鬼是重大通緝犯,四騎兵是賞金獵人,而在那宛如被惡魔耳語給迷惑似的一時衝動下(修堅持這個說法),幫了夜鬼的他們會被看成什麼東西呢?這個答案絕對不妙。
於是,這兩個被比洛夫丁通緝的菜鳥罪犯兩人組立刻離開修米城。聽到傳聞中的恐怖殺人魔出沒於此的消息,想必城裡的警備隊已經大舉出動了吧。而附近的賞金獵人們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修米城周遭即將變成戰場是可預見的事。為了避免被牽連進去,修與艾斯識時務的逃離了紛亂的暴風圈。
「我敢打賭,到時死的絕對有一百人。」
艾斯很篤定的說著,在火光與陰影的雙重影響下,他的樣子簡直跟預言家沒兩樣。
「不是我在自誇,馬卡迪蘭滿地都是商人、傭兵、罪犯與賞金獵人。你在路上隨便踢個小石頭,砸到的對象有百分之八十一點三三七的機率會是上述那四種行業的傢伙。」
「你這個精準的數字又是從哪裡算出來的啊?」
「這不重要啦!重點是,到時捉夜鬼的人絕對會有三位數,我差不多已經可以想像出那幅景象了。沒能看到真是可惜。」
艾斯一邊望著星空一邊嘆氣,他似乎完全沒有考慮到自己也有可能會成為那百名犧牲者之一。不管怎麼說,傳說中的夜鬼可是締造出無人可破之血腥紀錄的超級殺人魔,甚至敢一人挑戰軍隊的瘋狂劍士,就算修米城裡的人手再多個兩倍也不夠死。
「不過那傢伙真的是夜鬼嗎?」修注視著營火說道。
「咦?他自己不是承認了嗎?」
「所謂的傳言,是一種由現實與想像摻雜出來的東西。雖然內容的可信度必須大打折扣,但是也多少會有相符合的地方。但是就我今天所看到的來講,那個人跟傳聞中的夜鬼形象沒有半點符合,硬要找出來的話,也只有劍術很好這一點而已。」
「這個嘛……他看起來的確是太年輕了,而且態度也很有禮貌,外加身邊帶著一個身份不明的小孩。」
「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的樣子。」
「這就是所謂的女人的第六感嗎?」
「你想死嗎?」
「哎呀!閃爍於夜空的星星總是讓人感到心情平靜啊,不是嗎?哈哈哈哈……」
艾斯拙劣的想要轉移話題,不過他的企圖似乎很難實現。就在修以雙臂勒住吟遊詩人的頸子時,有一道人影從路旁的樹林裡悄悄接近了他們。
修很快就感覺到第三者的存在。他一言不發地放開了艾斯,接著突然射出了飛刀!銀光沒入了黑暗之中,繼之而來的是利刃刺入樹幹的短促聲響。
「下一次就是對準你的頭了。我沒有被人窺視的興趣,假如要命的話最好趕快現身。」
修神色嚴肅地注視樹林。窺視者慢慢從樹林裡走出,當他走到火光能夠照耀到的範圍時,一張微帶歉意的年輕臉孔登時躍入修與艾斯的眼簾。
即將引起修米城之騷亂的男子--夜鬼--此時正站在他們面前。
「我似乎讓你們有所誤會了,真是抱歉。」
夜鬼以略帶疲倦的口吻道歉。
「因為發現路上有火光,所以我才想來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馬上就會離開,請別介意。」
夜鬼轉身回到樹林裡,過了一會兒便牽著一匹馬走了出來。那是一匹看起來很普通,有著棕毛的馬,馬上除了背負著行李之外,還有一個小女孩以俯臥的方式趴在馬鞍上睡覺,明顯的,她就是早上被那四個莫名其妙的正義四騎兵拿來當人質的小孩。
「啊,等一下,不介意的話就跟我們一起露宿吧!」
艾斯突然提出了驚人的建議,於是同時成為四道目光的焦點。
「哎呀,你們不要用那麼熱情的眼光看我。雖然我知道自己具有萬人矚目的魅力,不過我對男人沒興趣,所以請死心吧!」
「打死我也不會對你有興趣。啊,你別介意,這傢伙一到春天就會進入神智不清的狀況,常常會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你可以不用理會。如果你有事的話可以先走,不用理我們。」
修一邊發出有點勉強的笑聲,一邊用力敲了一下艾斯的後腦勺。
「修,別這麼說。美少女是必須要好好維護與栽培的。美少女在長大之後就會變成美女,所以具有長期投資的價值……」
「啊哈哈,真是的,這傢伙的間歇性神智迷幻失心瘋又發作了。他的胡言亂語請不要放在心上。」
「修啊,莫非你忍心看著一個柔弱嬌小又楚楚可憐的美少女被寒風所蹂躝,躺在堅硬又顛跛的馬鞍上睡覺嗎?」
「咦?」
「這樣是不行的。身為一個男子漢,不,只要是身為一個男人,就絕對不該容許這種情形發生。莫非你的心胸狹窄到這種地步?」
「不,我不知道你是……」
「不要再說了!你真是讓我很失望!你難道沒有一點人性嗎?看見這樣一個可憐的小女孩,竟然半點同情心也沒有!」
「我的意思是……」
「夠了!現在就表明你的立場吧!你倒底要不要讓這個飽受風霜的小女孩留下來烤火?讓她能夠感受到人間還有那麼一點溫暖?好或不好?說!」
「好啊!」
修氣憤地大吼,接著他立刻察覺到自己所犯下的錯誤。
「就是這樣。夜鬼先生,你可以留下來跟我們一起渡過這個夜晚。」
艾斯轉頭對夜鬼展露勝利的微笑。夜鬼帶著一臉搞不清楚狀況的表情接受了艾斯的邀請,而修則是因為再次陷入了艾斯的話術陷阱而抱頭懊惱。
夜鬼從行李裡取出氈子舖好,小心翼翼地將沈睡中的小女孩抱下來,讓她躺在氈上。艾斯取出葡萄酒與三個酒杯,以熟練的動作拔開瓶栓並斟滿酒杯。
「雖然遲了一點,不過還是彼此自我介紹一下好了。我是艾斯‧奇瓦拉,是以寬懷的胸襟、博愛的精神、無畏的膽識和美妙的歌聲為特點,行走四方的吟遊詩人。旁邊這位叫修.坎特.葛羅西亞,是個不值一提的小角色。可以請問你的名字嗎?」
艾斯因為後面那段話而挨了一拳。夜鬼笑了一下,開口說道:
「夜鬼。」
「我是指你真正的名字……」
「我沒有名字。」
「咦?」
「不……應該說以前我是有名字的……不過,現在我是食魂者的持有者,所以我的名字就是夜鬼。」
修與艾斯露出困惑的神情,夜鬼笑著搖搖手。
「請不用在意,這是一段很長的無聊故事。」
「請務必說出來讓我聽聽!」
艾斯立刻表現了高度興趣,並且以雙眼放光的方式強烈傳達他的決心,再配合營火光所製造出來的陰影效果,吟遊詩人散發出莫名其妙的驚人氣魄。
「簡直跟因為沒有靈感而步入瘋狂的落魄藝術家沒兩樣。除了女人之外,沒見過他這麼認真」--─以上是修事後提出的感言。
或許是艾斯氣勢的影響,夜鬼遲疑了一下,最後點頭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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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馬卡迪蘭之隼
食魂者--這是夜鬼手持之劍的名字。
它是一柄具有強大力量的魔法武器,食魂者的鋒利劍刃除了能夠輕易砍殺敵人之外,同時也具備吞噬靈魂的恐怖能力,凡是被它攻擊到的生物,其靈魂都會遭到削減而受到非物理性的重大打擊,可說是相當危險的武器。
然而,它同時也是一把受詛咒的魔劍。
食魂者不僅吞噬敵人的靈魂,也控制使用者的靈魂。
這柄黑色大劍會逐漸奪去持劍者的記憶,等到持劍者遺忘了自我之時,操控者與被操控者的地位就會完全反過來,變成食魂者驅動持劍者進行無止境的殺戮。每當食魂者完全奪去了持劍者的意志時,一名新的夜鬼便就此誕生。
「我已經忘記自己的名字,甚至連過去的記憶也被這把劍吃掉了。」
夜鬼一邊訴說,一邊露出自嘲的笑容。
「我擁有食魂者已經超過兩年了,最近好不容易才能稍微控制它。」
歷代以來被食魂者控制的人們,一律會跟著劍之意志跳起不祥的血腥舞步,最後在精神與體力乾枯殆盡的情況下默默死去,而黑色魔劍則是靜靜地在原地發出呼喚,等待下一個人拔起它。這種令人戰憟的循環不斷重覆著,由血與恐懼編織而成的奏嗚曲演奏了長達二十年的時光,一直到修與艾斯眼前這名年輕人繼承了夜鬼之名以後,才有逐漸緩和下來的趨勢。
憑藉著驚人的意志力,繼承了夜鬼之名的年輕人壓抑住食魂者的狂氣。為了這把劍,他成為每個人眼中的不祥象徵,在劍與血的奏嗚中來回穿梭。雖然他並沒有特別提及,但是光憑想像就能感受到其殘酷性。
「這把劍,不應該存在。」
夜鬼以嚴厲的表情凝視著食魂者。修以同情的口吻問道:
「真是令人非常不愉快的劍啊!你很憎恨它吧?」
夜鬼望了艾斯一眼,接著盯著手上的黑色大劍。
良久之後,夜鬼的視線轉向了搖曳不定的營火火焰。
「我不知道。」
「咦?」
「我不知道該不該憎恨它。」
「怎麼會?這把劍讓你失去了以往的生活,而且還幹下了數不清的惡行,不論是誰都一定會憎恨的!」
夜鬼凝視著火焰不發一語,過了一小段讓人感覺份外漫長的時間後,他輕聲說道:
「如果說是我自己企求這樣的情況呢?」
夜鬼的話彷彿無形的寒氣,將四周的空氣迅速凍結。靜默如同蛇一般悄悄爬上了修與艾斯的背,吐著令人感到冰冷的舌頭。
「我已經忘記了……我是如何得到它的?我以前的生活是怎麼樣的?這些記憶已經被吃掉了,再也回不來了。我連曾經殺掉過多少人都不記得,曾經走過哪些路都不知道。我每用一次劍的力量,食魂者就會吃掉我的部分記憶。到現在,只要是有關於我過去的記憶,我全都忘掉了。」
夜鬼以冷淡的口氣訴說著,就像是在講述一件無關痛癢的小故事。
「如果當初是我自己想要這把劍的話,那我該憎恨誰呢?」
夜鬼的詢問沒有得到回應。修與艾斯靜靜聽著,不發一言。
火焰燃燒樹枝,在寂靜中發出劈啪聲。和夜風同樣冰冷的沈默飄浮著,形成了奇妙的氣氛。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了解一件事,那就是絕對不能讓這把劍繼續存在。所以我不斷找尋毀滅它的方法。我將會是最後的『夜鬼』。」
夜鬼的眼中閃爍著比火焰更加炙熱的光芒,那是由無可動搖的決心所蘊釀而成的意志之光。雖然夜鬼的語氣中沒有混雜任何的激動因子,但是就連旁人都能感受到某種莫名的震撼。
(堅強的男人……)
艾斯捨棄了華麗的形容詞彙,下了簡短的評價。
即使夜鬼持劍的理由不明,但是修與艾斯依然能夠斷定對方不是邪惡的人。將痛苦與不幸推諉予他人是最輕鬆的作法,因為這樣自己就不用擔負任何責任,但是夜鬼卻承受了下來,並為此渡過了旁人難以想像的流浪生活。夜鬼是善良的--起碼在得到食魂者之前。
「那麼,這位小公主是怎麼回事?你女兒嗎?」
「不是的。」
「她叫什麼名字呢?」
「我不知道。」
夜鬼以溫柔的眼神望著包裹於毛氈裡的小女孩,接著簡略講述了相遇的故事。
戰爭一旦開始,往往伴隨著莫大的犧牲。所有的事物一律會被毫無慈悲的戰禍之火所捲入,那是能將有形與無形之物一同焚燒殆盡的無情惡火。
比洛夫丁與巴比特倫的國境近年來時常飄散著不安的氣氛,兩國間不斷重覆零星的戰爭,雖然還不至於到引起大戰役的地步,但是對於生活在那裡的人民而言,由血、火與恐懼所融合而成的影子總是籠罩著他們。
在兩個月之前的細雨之夜,夜鬼步入了遭到戰火肆虐而荒廢的城鎮。當緋紅之月終於從深沉的雲層中露臉時,夜鬼發現了這名女孩。那時的她正靜靜地坐在焦黑的木頭上,看著兩具焦黑的屍體。
從小女孩的身上幾乎感受不到任何活人的氣息,一度令夜鬼懷疑自己是不是見到了亡靈。夜鬼被劍奪走了往昔,小女孩被戰禍奪走了過去,他在她身上看見了與自己相似的影子,於是他帶走了她。
小女孩有一雙很漂亮的水藍色眼眸,但是不再躍動的靈魂使它看起來宛如失去光澤的琉璃珠。兩個月以來從沒聽過她說任何一句話,也沒有看見她的臉上露出任何表情,小女孩的心彷彿已經死掉了。於是形成了夜鬼一邊尋找能夠讓小女孩安身的地方,一邊追求毀滅魔劍之法的奇妙情況。
夜鬼與少女就這樣一路旅行,橫貫了整個比洛夫丁。
「她跟我不一樣,讓她的未來就此結束實在是太可惜了。」
夜鬼「啪嚓」一聲將小樹枝折成兩段丟入營火。艾斯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假如她一直維持這個樣子的話,想找人收養也是蠻難的吧?有給醫生看過嗎?」
「束手無策,他們也沒有辦法。」
三人的目光焦點同時集中在小女孩身上,熟睡的她看起來格外令人憐愛。雖然現在年紀還小,長大之後一定是個美人--艾斯以專業眼光如此論定。
夜晚的時光就這樣悄悄地流逝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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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驅散了黑暗,同時也帶動了鳥兒們的啼叫。四周瀰漫的清冷空氣與穿過樹葉撒落地面的薄光喚醒了旅人。
熱水在小銅鍋裡咕嚕嚕地翻滾著,修小心地握住鍋子的手把,將開水倒入四個放有茶葉的杯子裡,刺激嗅覺的香氣頓時擴散開來。修將茶杯遞給了夜鬼和小女孩,艾斯則是強睜著呈現半閉狀態的雙眼取走自己的杯子,以萎靡到極點的姿態啜飲熱茶。
「你沒事吧?看起來好像很累的樣子。」
夜鬼有點擔心的詢問艾斯。
「沒事的。這傢伙只是單純的生活作息不正常罷了,以前因頹廢的生活所播下的種子終於結出了惡果,這就叫報應。」
修搖搖手示意夜鬼不用理會,艾斯以虛弱的語氣反駁。
「我可是擁有著無比纖細之心靈與身體的文明人,跟你們這些連藝術兩個字要怎麼寫都不知道的傢伙不一樣。比起營火與毛氈,我更適合壁爐和羽毛被。」
「哎呀,現在看起來倒是蠻有精神的嘛!」
「哼哼,區區的低血壓是無法打倒我的。」
「那麼每天都這麼早起如何?」
「持續繃緊的弓弦終會斷裂,做人要適可而止啊!」
「問題是你從來沒緊張過。」
修和艾斯彼此交換著無意義的對話,一邊以黑麵包填飽自己的胃袋。接著話題轉到了夜鬼身上。
「對了,修米城的人應該正忙著追你吧?為什麼昨晚沒看到半個人來?」
修原本以為不久就會有一大群手持利刃的傢伙趁著夜色騎馬奔來,因此守夜時特別留心,不過事情的發展卻出乎他的預料。
「我做出要前往潮風城的假象,然後掉頭趕路,他們要追上來的話大概還要半天吧!」夜鬼微笑著回答。
不過他並不知道自己並沒有這麼做的必要,因為現在修米城內的警備團正忙著到處巡邏,而城裡的商人們則以高出市價許多的方式緊急聘雇了大批傭兵與賞金獵人以保障自身安全。就算人多勢眾,但是到時死的會是誰還能難說,假如人多就有用的話,那麼夜鬼絕不可能活到現在,比起跑去追緝傳說中的殺人魔,還不如待在房子裡喝酒數酬勞要來得舒服。
「那麼你要前往華洛斯泰嗎?」
艾斯問完之後也喝下了最後一口茶。
「是的,我想經由東部大道一直走到山加拿,再轉往海貝城。」
「海貝城……那裡有信奉海神希絲娜的水之祭司們的總院。」
身為馬卡迪蘭人的艾斯很快就明白了夜鬼的目標與伴隨而來的意圖。不論是要毀滅魔劍或治療小女孩,找上聖職者可說是相當正確的選擇。據說高階的水之祭司甚至擁有平息海上暴風雨的能力,如此強大的力量應該可以助夜鬼一臂之力吧!
「那麼到山加拿之前我們就一……嗚!」
艾斯的話尚未完全說出口,一旁的修就已經捂住了他的嘴巴,以蠻力強行將艾斯拖到稍遠的地方。
「你‧好‧像‧很‧喜‧歡‧自‧找‧麻‧煩‧嘛!」
修的臉色與口氣忠實地表達出了他的情緒。假如眼光能刺殺人的話,艾斯身上可能早就被戳出了數不清的洞。艾斯急忙擺手安撫。
「別、別衝動!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先聽聽我的解釋!」
「我會依你的答案來決定要把你水葬還是活埋!」
「我知道、我知道。你仔細想想,他可是夜鬼喲,那個號稱最強殺人狂的夜鬼喲!」
「然後呢?」
「你也應該大約瞭解他的實力吧?我敢說他就算一個人挑戰一整支百人軍隊也沒問題。」
「那又怎麼樣?」
「也就是說,我們等於是擁有了一個超強的保鑣。」
「咦?」
艾斯露出了唯有當商人與政客在進行不法勾當時才會出現的邪惡表情。
「只要有了這個保鑣,管他是魔法師還是狂戰士,不就統統跟個渣沒兩樣了嗎?我們可以放心地走過馬卡迪蘭,前往邦萊姆。」
「想得太美了。這傢伙可是榜上有名的通緝犯,不要說狂戰士了,光是走在路上隨時都有被人攔下來追殺的可能。」
「呼呼呼,我自有辦法。相信我吧,只要到了華洛斯泰城,你的顧慮將會如同被風吹拂的輕煙般消散掉。」
應該以自己的生命為賭注去相信艾斯嗎?這個問題的答案想都不用想。
「我不要。」
修很乾脆的否決了吟遊詩人的提案。於是艾斯展開第二波的說服行動--而且手段更為激烈。
「那我就要到處散播你是夜鬼的同夥,還要告訴大家你就是偷晶礦的人。」
「咦咦!」
艾斯瞇起雙眼,映在地上的影子此時彷彿長出了象徵魔性的角與尾巴。
「我好歹也是當地人,散播謠言的人脈與管道可是一清二楚喲!只要一天的時間,新的極惡罪犯就會誕生了,真是可喜可賀呀!」
於是修一刀把艾斯給宰掉--以上的場景當然不可能發生。
憑藉著卑劣的手段,吟遊詩人再一次壓制了獵寶者。

太陽的色澤由金黃轉為橙黃,墜落到天頂與地平線之間的角度,提醒世人現在正是午間之後,黃昏未滿的時刻。
貪財成性的獵寶者、好色卑鄙的吟遊詩人、殘暴不仁的通緝犯、身份不明的小女孩,這個奇怪的組合花了一整個上午的時間翻越庫恩多山嶺。其中除了小女孩看來精神尚可之外(她騎馬),其他人都被疲憊給攫獲住(他們走路)。
路上曾經有兩次遇上了從修米城出發前往華洛斯泰城的商隊,他們向商隊打聽了一下,得知現在修米城裡正陷入微妙的騷亂,同時也得知了沒有人敢追殺夜鬼的消息,於是他們一邊感謝人們那珍惜自己生命的想法,一邊放心地前往華洛斯泰城。
華洛斯泰城是一座位於馬卡迪蘭中心部位,扼守著東部大道的巨大城市。馬卡迪蘭境內最大河流--藍脈河在此地分支,由肥沃的土壤所栽培出來的農作物支撐著城內人民的生命。華洛斯泰同時也是現今馬卡迪蘭之王--拉夏‧佛雷倫斯所坐鎮的城市,它的繁榮與富庶程度宛如鑽石般耀眼。
「在藍脈之上閃爍的鑽石啊!你的光輝即使在最深沈的黑夜也不曾褪去。夢想與繁華的交錯,美麗與榮光的相遇。魔性之都、閃光之都、不夜之都,你的名字將烙印於大地,存續在晚風的記憶。」
著名的大詩人索爾曾經為它寫下這樣的詩,並且譜成曲子。艾斯為了提振士氣與忘卻疲勞,唱起這段由前人所寫的,流傳於馬卡迪蘭境內的歌謠。
就在他準備由低音轉到高音部分時,一聲「轟隆」的低沈聲響打斷了他。聲音的源頭來自於偏離道路有一段距離的山坡地。一行人停下了腳步望向山坡。
「剛剛那是雷聲吧?」
艾斯難以置信地將脖子仰成七十五度角觀察天象。眼前所見的天空十分晴朗,只有被陽光染成橙黃色的稀薄雲彩在緩緩流動,怎麼看都不像會引起打雷閃電的樣子。
突然,山坡上冒出了閃光,同時再度傳來轟隆的聲響。雖然規模不大,但是這的確是雷聲。眾人立刻被挑起了好奇心。
在山坡上,有一個人正被數量比他多上六倍的人所包圍,但是卻有更多的人倒在地上。
呈現壓倒性多數的一方均以黑布幪面,露出滿懷惡意與殺意的雙眼,而他們手中則各自拿著不同的武器,長劍、十字弓、斧頭、短刀、匕首等一應俱全,簡直像是武器展覽會。被包圍的人是一個披著斗篷的中年人,他有著一頭灰髮和剛毅的臉孔,右手握著長槍,以銳利的視線環顧四周。
「現在的盜賊真是越來越沒事可幹了,竟然連聖職者也當成打劫對象。而且功夫還真差啊,十五個還打不過我一個。」
中年人的嘲諷並沒有得到回應。對方仍然不為所動地盯著他。有一個人悄悄移動到中年人後方,舉起了十字弓射出猛烈的一箭。
箭矢並未成功狙擊中年人,而是在中途就被不知從何處竄出來的雷光給擊碎。中年人回頭對偷襲者甩了甩手。
「哎哎,剛才還沒學乖嗎?不要小看雷之祭司了,這種攻擊對我完全沒效。」
就在這時,有兩個人發動了攻擊!他們趁著雷之祭司轉頭的那一瞬間衝了上去,兩把長劍以不同的角度砍向同一個人。然而,他們的判斷明顯有誤,而雷之祭司以接下來的行動証明了這一點。他旋轉身體並舞動長槍,以熟練的技巧迅速格開長劍,然後分別把兩人的牙齒與肋骨給打斷。
雷之祭司並沒有得意的時間,因為一股熾熱的氣息正撲面而來。
對方所剩下的人裡面有一個法師,他終於逮到了機會使用魔法。碩大的火球成為與天空夕陽相呼應的存在,火紅色的力量瞬間包裹了雷之祭司。
雷光再度炸裂!
從雷之祭司身上迸發了閃電,藍白壓倒了赤紅,火焰剎那間就被閃光給吹散了。雷之祭司佇立在閃光中,充滿了威嚴。
「你完了,哈爾。」
施放火球的魔法師低聲喊出雷之祭司的名字,並露出了象徵勝利的微笑。
「用箭射他,這傢伙已經不能再運用『加護』了。上吧!」
剩下的人聞言立刻舉起十字弓,哈爾以恐怖的表情衝向法師,但是他的速度不可能快得過弓箭。雷之祭司的背部與手臂各自中箭,以踉蹌的步伐前進數步之後,射向腿部的一箭終於奪去了他的行動能力。
「喂,殺害聖職者會受天罰的哦!」
修、艾斯和夜鬼介入了兩方的戰場。法師以眼角餘光瞄了他們一眼,不經思考地就擅自替對方貼上了「不足為懼」的標籤。
「裝作沒看到的話還可以活久一點,多管閒事是會要命的。」
魔法師對修等人投以輕蔑的語氣,並命令其他人宰掉他們。他完全沒有用恫嚇來趕走他們的意思,而是直接想對這批目擊者下殺手。
修和艾斯看起來明顯是屬於戰鬥能力貧弱型的人,唯一要注意的或許是身穿鎧甲佩帶大劍的夜鬼,不過己方有人數上的優勢,加上自己在此坐鎮,根本不用擔心,大概只需要花個一分鐘就能全部擺平。--以上,是這位法師用一般世俗標準所做出的錯誤判斷。
五秒後法師的預測徹底遭到推翻。夜鬼以連著劍鞘的黑色大劍眨眼間擊倒了兩人,而修則是以飛刀和威力十足的踢腿就撂倒對方。
「你、你們……」
這次換成法師的步伐變得踉蹌起來,他以驚異的目光掃視四周,並察覺到只剩自己孤身一人的不幸事實。
「最近我老是被魔法師搞得很不愉快,正好拿你來消消氣。我會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作瀕死體臨。」
修以美麗的笑容吐出恐怖的言語,一旁的艾斯覺得他絕對是認真的,不禁為即將成為修的發洩管道的法師默哀。法師緊咬下唇,從懷中掏出了一根銀色羽毛。
「糟糕!」
修第一時間射出了飛刀,但是對方的身影已經乘著風消失在修的視野之中。能夠瞬間移動的魔法道具讓法師得以逃離。
其他尚未失去意識的暗殺者一見靠山捨棄了他們,便倉惶地轉身逃跑,拋下了其他昏迷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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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真是謝謝你們了,以西法的名義祝福你們,願天穹之雷守護諸位,在必要之時降臨於跟前。」
哈爾誠心的向修等人道謝,然後閉上雙眼開始禱告,進行自我治癒的工作。哈爾的雙手開始發出柔和的光芒,被這團光芒所接觸到的傷口開始癒合。
「還好箭上沒有塗毒。真沒想到我竟然會被那種程度的傢伙搞成這樣,看來我的修行好像還不夠啊。哈哈哈。」
哈爾發出爽朗的笑聲,聽起來一點也沒有不甘心的樣子。
「您的目的地也是華洛斯泰城吧?雖然只剩一小段路而已,但是要不要跟我們一起走呢?那個法師或許會再來。」
面對夜鬼的邀請,哈爾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頭答應。
「那麼就多謝了。請先等我一下。」
哈爾走向那群倒地的暗殺者,隨手捉了一個把他拍醒。當這名暗殺者醒來時,第一眼見到的就是抵著自己脖子的槍尖。
「有、有話好說!聖、聖職者不、不能、不能任意殺生!」
「這種謠言你是從哪聽來的啊?要不要我現在就刺下去給你看?」
「別、別衝動!我什麼都不知道。」
暗殺者臉色發白地求饒。就這個情況看來,他所扮演的角色也只有到嘍囉等級的程度而已。哈爾挑了一下眉毛。
「你在說謊。」
「我沒有!請相信我!」
「小子,看來你還不知道我是誰?沒有人可以在雷之祭司面前說謊。我們是謊言之敵、真實之鑰、假象的揭穿者、言語的明鏡。現在起,你只要說一句謊話,我就在你身上刺一個洞。」
哈爾口氣嚴厲地威脅暗殺者。
通常信仰神祇,並獲得行使神力之允許的祭司們都擁有兩種力量--「權能」與「神祈」。
「神祈」指的是利用祈禱的方式引發像療傷、解毒等等的奇蹟。這種力量的特徵是,即使信奉不同的神祇,祈禱的結果都相同。例如,不論是大地祭司或是光之祭司,他們都能運用神力幫人治癒傷口。
「權能」指的是每位神祇賦予其追隨者的特有力量。星之祭司擁有「窺星」的能力,因此能夠預見未來;雷之祭司則是擁有「誠言」的能力,他們能夠識破一切謊言與虛偽。
哈爾現在就是運用了雷神西法賦予的誠言之權能,看穿暗殺者的謊話。
「看輕西法追隨者的下場是很慘的哦,我們對惡徒是不會留情的,這點連三歲小孩都知道。」
哈爾輕輕將槍尖往前送,冰冷的金屬觸感與輕微的痛覺達成了絕佳的威脅效果,暗殺者一下子就吐出他僅有的情報。原來這群人受了剛才那個法師的委託,以一人一枚銀幣的代價前來狙殺哈爾。
「那個法師叫歐克,算是傭兵界裡小有名氣的人物。」
暗殺者毫不猶豫揭穿了僱主的底。
「魔法師傭兵嗎?這倒是不常見,的確是稀有的傢伙。」
「是的,您說的沒錯。他還很會使用刀子,隨便靠近他的話挺危險的。」
暗殺者特意將對哈爾的稱呼語改成了「您」,這或許也算是一種保命的智慧。哈爾點了點頭,他確信已經沒有辦法再問出更多東西之後,就用槍柄朝對方後頸敲了一下,讓暗殺者再度沈睡。
「哈哈哈,真受不了,原來我的命這麼值錢,一人一枚銀幣耶!」
在結伴前往華洛斯泰城的路上,哈爾絲毫不避諱剛才的狙殺事件。這使得路途上的話題都繞著哈爾身上打轉。而艾斯等人也不需要問原因,因為雷之祭司被人攻擊的事件可說是很常見的事。
雷神‧西法--祂是侏儒的創造主,同時也是手持銀色長槍,騎乘著黑色獨角獸飛馳天際的神祇。祂是象徵「真實」之神,也因此侏儒這個種族可說是完全不會說謊。侏儒們喜歡發明許多奇怪的東西--不論是實用或非實用的。至於這種嗜好是否跟他們不說謊的習性有關,似乎有待探討。
就因為西法是守護真實之神,因此雷之祭司被賜予了「誠言」的權能。也因為這種權能,他們變成了許多人的眼中釘。
不論在哪個時代、哪個國家,「說謊」這件事有如詛咒般永遠離不開人類,而且這種習性總會隨著地位與權力的提昇而一同加溫。對於那些習慣以甜言蜜語來隱藏不良意圖的高層權力者而言,雷之祭司的權能可說是最討厭的東西,就算是再怎麼擅於偽裝的人,到了西法追隨者的面前也只能乖乖坦白。
雷之祭司可說是「陰謀」、「詭計」、「謠言」這些名詞的最大剋星,也是永遠不會被欺瞞的仲裁者。於是他們變成了不少人急欲剷除的對象,像今天這樣走在路上就突然遭受攻擊的事件,對他們而言根本是家常便飯。
為了保命,雷之祭司們通常都擅於槍術,他們總是隨身攜帶被西法加護過的長槍,再加上他們能夠使用雷神的力量,除非一次調動個二、三十人過來,否則很難動得了他們。雷之祭司是戰鬥能力最高的聖職人員,同時也是和星之祭司一樣神出鬼沒(為了確保安全)的神之僕人。
「我是受了某人之託才來的。沒想到半路上就遇見這麼大的迎接場面,這次的委託看來牽涉到不少東西。」
哈爾邊說邊嘆了一口氣。雷之祭司偶爾會接受仲裁或是確認真偽的請求,委託的內容越重要,危險的程度也就隨之昇高。
就在夕陽即將墜入地平線的一個小時前,他們終於進入了華洛斯泰城。雷之祭司在城門口與他們道別,獨自離開了。
一行人跟哈爾分手後,便尋找可以過夜的旅館。由於這裡是大城市,因此這件事毫不困難,他們很快就找到一家名為「寶石輪軸」的大旅館。
小女孩在經過一整天的旅途後顯得相當疲倦,在用過晚餐之後,很快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這時艾斯提出夜遊的建議。
「就讓我帶領各位去見識一下什麼叫『不夜之都』吧!今晚的體驗保証會讓各位此生難忘。」
修只是冷淡的回應:「基本上,你招惹惡運的功力已經讓我此生難忘了。拜託你不要再到處亂走,隨便引起莫名其妙的騷動。」
「幹嘛把我說得好像是惹麻煩的火種一樣。」
「很高興你有這種自覺。這裡可是大城市,亂放火的話絕對會燒到自己。如果你又給我鬧出什麼事來的話,我就把你捆起來丟到河裡去。」
「好吧好吧,我自己走總可以了吧!」
艾斯擺擺手,接著以雀躍的腳步離開旅館,他的表情看起來似乎已經沉醉在即將面對的靡爛夜生活,修的警告完全對他起不了作用。夜鬼透過窗子看著吟遊詩人走入大街,顯得有點擔心。
「這樣真的好嗎?」
「別擔心。那傢伙就是有招來惡運,但是自己卻能一點事都沒有的本領。隨便跟著他吹的曲子翩然起舞的話,只會被捲進愚蠢又無意義的混亂而已。」
「所以才要看住他吧?」
「呃?」
「如果艾斯真的是個能將麻煩轉移到他人身上的人的話,那麼今晚放他一個人出去的話……」
修的臉色瞬間變得有點蒼白。是的,他竟然忘記了放艾斯一個人亂跑的意義,即是等同於讓一個縱火狂持有火把啊。到時這位會走路的麻煩製造機惹出了什麼災難,後果極有可能會由他們來承擔!
想到這點,修便拖著夜鬼衝出去。獵寶者已經做好以暴力強行囚禁吟遊詩人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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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與夜鬼在旅館附近一家名為「冷峰」的酒館前逮到了艾斯。
艾斯對於修企圖剝奪他樂趣的行為,提出了嚴正的抗議。
「我怎麼可能會惹上什麼麻煩呢?高貴俊美的優雅外貌、冷靜明晰的睿智頭腦、完美無缺的臨場反應、足以迷惑眾神的一流歌藝,這些都是我用來縱橫大陸,令人眼紅不己的得意能力呀!」
「你還擁有自找麻煩的舌頭、惹禍上身的惡運以及轉嫁不幸的卑劣能力。清醒吧!旅館的被窩才是你唯一的歸宿。」
以上述兩句話為開頭,修與艾斯展開了無比激烈且內容詭異的交涉。夜鬼下意識地裝作不認識他們,悄悄拉開一段距離並假裝觀賞天空的月亮。最後兩人終於達成了一致性的讓步。
「要是一發現你有什麼奇怪的舉動,我會立刻讓你一覺到天亮。」
在「必要時可以讓吟遊詩人瞬間失去意識」的條件下,修、艾斯與夜鬼走進了酒館。在推門進入的那一刻起,艾斯的臉便垮了下來。
「呃呃,令人聞了就覺得難過的男人氣味好重啊!」
在生物學範疇裡被歸納為雄性哺乳類動物的人類男性們散落在酒館內,舉目所見沒有半個女性,艾斯做出了失望的表情,轉身準備換家店再喝。
「哎呀!你不是艾斯嗎?」
酒館裡突然有人叫出了艾斯的名字。那是一個鐵灰色頭髮的中年人,他旁邊還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是高瘦的黑髮男子,另一個則是看起來有點纖弱的紅髮男子,三人都佩有長劍。艾斯一見到他們立刻往後倒退兩步,露出了十分具有可看性的表情。後來修形容艾斯的臉色就像是「剛領到薪水時卻正好被兇狠的債主碰見」一樣。
「哎呀!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回到華洛斯泰怎麼也不跟我講一聲?真是太見外了。」
鐵灰色頭髮的中年人站起來熱情地向艾斯打招呼。
「不……這個……因為有很多原因……所以……」
吟遊詩人的舌頭極為難得地出現了運轉困難的現象。中年人朝艾斯招手,示意要他過來共坐一桌,艾斯做出覺悟的神情,把修與夜鬼也一起拉過去。
「風捎來的信息縱然使人懷念,見到熟悉的臉孔更是令人欣喜。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見到意想不到的人,只能說人生總是充滿驚奇。」
艾斯轉眼間已經恢復正常。中年人聽了露出和靄的笑容。
「你還是一樣很會說話。他們是你的朋友嗎?」
「是的。呃,這位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市井小民的老爹叫做……」
「叫我『隼』就可以了。」
艾斯稍微楞了一下,接著發出意味不明的笑聲。
「呵呵,綽號取得很響亮嘛?」
「因為外面很多人這樣稱呼我啊!」
「不是還有『狡猾老爹』或『奸商中的奸商』這些綽號嗎?」
「只有你才會這麼叫我,其他人可是對我很尊重的。」
「啊啊,大概吧!我身邊這兩位是……」
「不要介紹了,我認識。」
「咦?」
中年人的回答令三人嚇了一跳。隼舉起酒杯,透過琥珀色的液體看著修。
「修‧坎特‧葛羅西亞,你算是有名人。」
隼將杯裡的酒一飲而盡,轉頭望向夜鬼。
「你是夜鬼吧?關於你的傳說我也聽過不少。」
雖然略嫌做作,但是隼的舉動確實帶來良好的震撼效果。陌生人以遊刃有餘的態度輕鬆叫出自己的名字,這使得修與夜鬼的警戒心緊急昇高。就在修的左手悄悄移往自己腰間的同時,異變發生了。
高瘦的黑髮男子瞬間對修攻擊!  
閃亮的銀色劍尖劃破了空氣,但是並沒有斬中任何目標。黑髮男子在出劍之時,修以後躍的方式漂亮閃過這一劍,同時左右手各自握住了飛刀與匕首,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酒館立刻靜了下來,危險與不安的氣氛急速蔓延開來。
就在此時,隼舉起了右手阻止了己方的行動,黑髮男子垂下劍尖停止了追擊,而另一個紅髮男子也收起了即將出鞘的劍。
「請把武器收起來,這裡可是公眾場合啊!」
接著隼轉頭朝老闆大喊:
「喂!這邊要三杯啤酒!媽的,進來這麼久也不招呼!難怪客人會生氣!你們是打算叫客人用劍來點酒是嗎?」
「哦、哦!馬上來!」
老闆慌張地拿著三個大把手的啤酒杯跑向酒桶。其他被騷動吸引注意力的客人也繼續回頭喝自己的酒,但是目光仍不時飄向他們。
「不用這麼緊張,我沒有敵意。」
中年人雙手合十,臉上露出淺笑。修冷淡的說:
「你說的話跟那位率先動手的先生好像不太一致嘛!」
「哈哈,是我們的錯。尼歐,你太衝動了一點。今晚就由我請客吧,請不要客氣。」
啤酒很快就送了過來,然而盤旋於此桌的低氣壓卻仍然沒有減低的跡象。艾斯第一個打破沈默。
「您是故意在這邊等我們的嗎?」
「怎麼可能?我是知道你們來到了華洛斯泰,只不過沒想到這麼快就見面了,當你們進來的時候我也是嚇了一跳。」
「這個笑話聽起來不太高明哦。像您這樣的人會特意去掌握我們的情報?」
「呵呵,你這傢伙還是這麼敏銳。假如你把這種才能用在釣女人之外的地方,當初的地位絕對不只是個宮廷詩人而已。」
「我才沒有跟一群臭男人周旋的興趣,老是看著令人反胃的東西會對精神健康有不良影響。」
「艾斯,這個傢伙到底是誰呀?」
修對於兩人的對話開始有點不耐煩。隼聽了露出微笑。
「看來要先開誠佈公才能繼續談下去。外界通常叫我『馬卡迪蘭之隼』,這樣說你們懂了嗎?」
修與夜鬼立刻明白了眼前之人的身份,找遍整個菲瑞克斯大陸,會被稱為「馬卡迪蘭之隼」的人只有一個而已。
那個人就是馬卡迪蘭的最高權力者--拉夏‧佛雷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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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不會消失的罪
聽見對方的真實身分之後,修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名叫尼歐的黑髮男子察覺到修的變化,再度把手放到劍柄上。原來舒緩下來的尖銳氣氛又重新被召回來了。這時拉夏舉起雙手,表示出自己毫無敵意的模樣。
「不要這麼緊張,我並不想跟邦萊姆的影之劍動手。你的能力我早有耳聞,請不要搬出七曜之牙來,我年紀大了,受不了驚嚇。」
「什麼是『邦萊姆的影之劍』啊?」
艾斯好奇地詢問,拉夏訝異地看著他。
「你什麼都不知道就跟他一起旅行嗎?」
「這代表我擁有非比尋常的寬容器量,追究過去的事是無意義的,而追究男人的過去更是無意義中的無意義。」
「你的風格還是一點都沒變嘛!」
拉夏露出苦笑,接著概略說明了一下修的來歷。
葛羅西亞家是從很久以前就一直擔任邦萊姆皇宮之暗衛使的家族。暗衛使指的是暗中保護國王安全的武官,他們背負隱蔽於影子中守衛國王的任務。長年以來,被葛羅西亞家所擊退的刺客不計其數。簡而言之,他們可以說是維持邦萊姆之安定的黑色支柱,得知他們存在的人可說是少數中的少數。
修‧坎特‧葛羅西亞--他就是葛羅西亞家有史以來最傑出的天才。
同時兼具了容姿與才華的修,在十五歲時就具備超越他父親的戰鬥能力。修曾經獨力解決掉兩位數的刺客,甚至私下被人喻為「邦萊姆的影之劍」。
艾斯與夜鬼靜靜聽著,投向修的眼光多了幾分不同的意味。但是當事人卻是一臉無聊的樣子,自顧自的把玩空啤酒杯。
「不過我倒是對哈登肯放你出來這件事感到很意外。那隻老狐狸不怕自己的心臟在睡覺時被人插上一刀嗎?」
拉夏口中的「老狐狸」即是邦萊姆現任的國王--哈登‧索涅爾。
哈登帶領邦萊姆跨入強盛的境界線,成為菲瑞克斯大陸上最具霸權的國家。以無比狡猾和精確算計而聞名的他,現今仍以六十五歲高齡,活躍於國家層級的爾虞我詐之中。對於其他國家的領導者而言,哈登是最讓人感到頭痛的對手。刺客的派遣從來沒有停過,但是在葛羅西亞家的努力下,哈登的頭依舊好好地掛在自己的脖子上。
「不要提到那個死老頭,可能的話,我會自己往他屁股捅上一刀。」
修齜牙咧嘴的開口。拉夏做出了很有興趣的表情。
「哦哦,是發生了什麼我們沒有掌握到的事嗎?聽說你兩年前就離職了,不過每年一到秋冬就會回去。對於這件事我一直感到好奇,能夠說來聽聽看嗎?」
「自己去查。反正連我的名字都知道,看來你們把邦萊姆摸得很透徹嘛!」
「哎呀,小國就是這個樣子的嘛。既然打不過別人,那就只好用腦袋了。」拉夏無聲地笑著。
馬卡迪蘭不論是兵力或土地,比起其他國家來都顯得弱小許多,然而拉夏卻有辦法以無比細緻的情報操作手法,把覬覦馬卡迪蘭的敵人耍弄得團團轉。國力不強的馬卡迪蘭之所以到現在還能安然無事,完全是因為有拉夏‧佛雷倫斯這號人物的關係。馬卡迪蘭之隼以精準到不可思議的眼光去觀察時代的動向,並以情報為利爪來守護這個國家。
「那麼『七曜之牙』又是什麼?你身上的那些匕首嗎?」
艾斯好奇的問道。修以簡短的點頭當作回答,這時他突然想到什麼東西。
「喂,等一下。你怎麼會認識拉夏‧佛雷倫斯這種位於金字塔頂端的人物?」
「有什麼好奇怪的?我以前是馬卡迪蘭的宮廷詩人啊。當年我還有『大樂師』的封號哦!」
艾斯得意的挺起胸膛。艾斯曾經以宮廷樂師的身份待在拉夏身邊,拉夏十分欣賞他的高明琴藝與鋒利無比的舌頭,因此給了艾斯許多令人嫉妒不已的優待。
「聽起來好像沒什麼了不起的嘛!」
「呼呼,我個人當然是不會在意這些虛名的啦!身為一個藝術創作者,唯有自由自在的蒼鬱之風才適合用來襯托我的背影。厭倦了虛偽浮華的我,毅然決然的放棄了地位與名譽,這種器量可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的。」
「咦?你當初不是用『找尋夢中的戀人』做理由,辭退工作出去旅行的嗎?」
拉夏輕易就拆了艾斯的臺。吟遊詩人哈哈乾笑了兩聲,立刻移開話題。
「那種小事就不用管了,請回答我之前的問題吧!您為什麼要刻意收集我們的情報呢?」
「這個嘛……其實也算不上刻意,應該說是巧合才對。」
拉夏搔了搔臉頰,接著說明了理由。
馬卡迪蘭的情報網遍佈各地,這是眾所皆知的秘密。拉夏在各國的大小都市都設有眼線,其中當然也包括了晶礦都市坎德薩斯。
拉夏的利眼看見了坎德薩斯潛伏著不尋常的東西,因此特別注意這座礦業都市。市長阿薩姆突然關閉礦坑的怪異舉動、在城市裡蔓延開來的騷動氣氛、莫名其妙的礦坑閃光事件、市長的猝死等等……這些情報都流入了拉夏的手中。經過調查之後,卻赫然發現曾經在馬卡迪蘭任職的大樂師--艾斯、奇瓦拉就是肇事者之一,同時竟然連傳說中邦萊姆的影之劍--修‧坎特‧葛羅西亞也牽扯在內。因此,馬卡迪蘭一直追蹤他們的足跡,試圖找出他們與坎德薩斯事件的關連性與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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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了吧?其實看到你的名字在裡面時,最驚訝的可是我喲!」
「您該不會是擔心我被逮到了之後,會被當成是馬卡迪蘭的間諜吧?」
「又被你猜到了,真是敏銳啊!」
「我看不只如此。您是那種下一步棋會帶有多重考量的人,請說出您的來意吧!我絕對不相信您跟我們今天是偶然遇見的。」
「哎呀,好傷心呀!你不知道微服出巡一向是我的小小興趣嗎?」
「我只知道您喜歡一邊喝酒一邊數金幣而已。」
「好了,我知道了。你們不是那種容易欺瞞的人,我就直接扯開來談好了。其實我想拜託你們一件事。」
「可以拒絕嗎?」
「別這樣嘛,我會給你們豐厚報酬的,而且這件事並不會很困難。」
修、艾斯、夜鬼的眼神露骨地顯示他們內心的強烈懷疑。假如真那麼容易的話,只需要交給自己的手下去辦就行了,應該不需要委託來路不明的旅人才對。拉夏看透了他們的心思,露出了苦笑。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不過這件事不方便讓我的人出面,所以只好拜託你們。與其交由那些可疑的冒險家或傭兵,還不如請求你們要來得可靠,你們的實力比他們高太多了。」
「很有信心嘛?」
「影之劍加上夜鬼,再加上你這個好運的傢伙,我沒有信心也不行。其實事情很簡單,你們只要幫我保護一個人就行了。」
「美女的保鑣嗎?」
艾斯一臉期待的樣子,但是拉夏一下子就打碎了他的美夢。
「很可惜,對方是個男的,而且你們也已經見過他了。」
望著三人疑惑的表情,拉夏微笑著說出了對方的名字。
「哈爾‧麥理斯,也就是你們今天遇到的雷之祭司。」

暗青之月緩緩地滑過了夜空,悄無聲息地移到接近天頂的位置。馬卡迪蘭的最高權力者--拉夏‧佛雷倫斯--與其隨身護衛走在大街上,前往遠在一法里達(約零點九公里)左右的住處,也就是華洛斯泰城的王宮。
「大人,您為什麼要委託他們呢?」
走在拉夏身後的尼歐提出了疑問。就在十分鐘前,拉夏和艾斯等人終於達成了協議,以豐厚的代價讓他們接受了保護雷之祭司的委託。
拉夏所支付的報酬豪闊得令人驚訝,他不僅答應給予每人十枚金幣,同時還會散佈出關於他們的假情報,混淆企圖追查他們行蹤的人。不論從任何角度來看,拉夏出手都太過慷慨了。
「你認為他們的身手如何呢?尼歐、巴茲。」
面對拉夏的反問,黑髮男子與紅髮男子同時陷入了沈默。
「修‧坎特‧葛羅西亞的確厲害,不愧是哈登用來保命的影之劍。」
尼歐率先開口,老實承認了修的能力。剛才他感受到修的敵意,於是想要搶先動手制住修,尼歐素來以迅捷的快劍自豪,但是在他拔劍突擊時,修卻早已躍至長劍的攻擊範圍之外,這代表修的速度與反應還要勝他一籌。
「那你呢?巴茲。」
拉夏接著問尼歐身旁的紅髮纖弱男子。
「夜鬼很強。」
巴茲簡短的回答。這個沈默寡言的男人當時坐的位子最靠近夜鬼,當尼歐拔劍朝修攻擊時,夜鬼已經牽制住巴茲的行動,若是他一有準備出手的徵兆,夜鬼的大劍恐怕就會第一時間砍過來了。當尼歐與修交手的那一刻起,巴茲與夜鬼就已經進入了無聲的戰爭。
「是嗎?假如要你們分出高下的話,你們的勝算大概會有多少?」
尼歐與巴茲同時陷入沈默,他們兩人皆是拉夏的隨身護衛,同時也是整座華洛斯泰城裡最強的劍士,不過至少他們並沒有因為自大而錯估對手實力的惡習。雖然不一定贏得了,但是武人的自尊使他們無法把這個答案說出口。面對兩人的反應,拉夏搖搖頭發出了苦笑。
「算了,不需要急著斃了他。能利用的東西就要充分利用,這是佛雷倫斯的家訓之一。」
「您想招攬他嗎?」
「沒有用的,哈登那隻老狐狸八成設下了安全措施,不然不會那麼放心讓他一個人出來,這事就先放一邊吧!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您是指法師公會和夏茵‧佛蕾朵嗎?」
拉夏沒有回答,但是尼歐與巴茲已經知道了答案。
坎德薩斯城附近出現奇異魔獸的傳言已經悄悄地在暗處流傳開來,在拉夏的查探之下,他發現正有一條看不見的線把法師公會、比洛夫丁與魔獸三者給連貫起來。某種詭異的風暴正以坎德薩斯城為中心逐漸成形--這件事拉夏‧佛雷倫斯非常篤定。
然而,拉夏所知道的也僅止於此。
即使馬卡迪蘭的情報網再怎麼完備,還是有其觸角伸展不到的地方,其中之一就是法師公會。這個以神秘感為薄紗籠罩自身的魔法師集團,是外人難以一探究竟的地方。
馬卡迪蘭與法師公會之間雖然有著密切的商業往來,但是這不代表他們有多了解法師公會的底細與內幕。對拉夏來說,魔法師都是一群腦袋好到令人生氣,心機重到不行的傢伙,想讓他們吐出事情可說是極為困難的事,就算挖到了,其可信度也要大打折扣。對於法師公會的影響力與情報掌握的不足,是讓拉夏耿耿於懷的事情之一。
就在此時,夏茵.佛蕾朵反叛了法師公會。雖然詳細情形還不清楚,但是拉夏已經預見到這將會成為影響法師公會未來走向的內部鬥爭,沃卡‧拉加斯與夏茵‧佛蕾朵之間只能有一個人站著,假如自己能夠適時介入的話,那麼馬卡迪蘭的勢力就能更加滲透到法師公會裡了,而這也等於是為馬卡迪蘭的未來上了一道安全鎖。有了法師公會的數千名魔法師做後盾,其他國家無論如何也不敢輕舉妄動。
最大的重點在於:拉夏自己應該站在哪一方?
幫助佛蕾朵打倒拉加斯?還是幫拉加斯解決佛蕾朵?要想從這兩個方針之間做出最有利的抉擇的話,充足且正確的情報是不可或缺的。要是判斷失誤了,其後果的嚴重性自是不言可喻。
「大人,請小心。」
尼歐突然出聲發出警告,並拔劍大跨步走到拉夏前面,巴茲同樣拔出了劍,守住拉夏的後方。
九個人影無聲無息的從街巷的陰影處走了出來。這群人並沒有遮蔽自己的臉孔,雙眼中蘊藏著嗜血與殘暴的光芒,從他們身上可以嗅出傭兵的味道。
敵方人數是己方的三倍,但是尼歐與巴茲並沒有露出膽怯的神色。就在離他們最近的一個刺客正要揮劍攻擊時,一閃即逝的銀刃之光劃破了夜色與刺客的頸子。尼歐的快劍在一瞬間就讓對方的頭與身體分開,血液像是湧泉般朝著月亮狂噴四散。
其他刺客被尼歐的快速劍給震懾住,不約而同的楞在原地。就在這一秒以上、兩秒未滿的時間裡,巴茲展開了突擊,倒映了月光的銀色長劍立刻奪去了兩名刺客的性命。剩下的刺客這時才反應過來,但是他們已經失去了先機。
一分鐘後,地上多了九具屍體,尼歐與巴茲以亡者的衣服來擦拭長劍。
「潮風城的傢伙們已經開始急了呢,竟然僱用這種程度的雜碎來要我的命。不過這也表示他們終於想要行動了。」
拉夏以冷淡的言語做為祭文,贈予無法再反駁的刺客們。
統率潮風城的名門豪族史夫基家族,一向對拉夏抱持著不友善的態度,總是不放過任何能把馬卡迪蘭之隼雙翼給折斷的時機。對於拉夏這麼快就斷定刺客的幕後指使者,尼歐顯得不解。
「您是如何判斷這是史夫基家族指使的呢?」
「因為這是第三條路。」
拉夏給出了近似於啞謎的答案之後,就逕自繼續走向王宮,兩名護衛急忙隨後跟上。
尼歐與巴茲並不知道,拉夏早已把「今晚會微服外出」的消息給放了出去,並且給了各個敵對勢力完全不同的行經路線,所以他能夠輕易掌握敵人對他所抱持的敵意大小與其真面目。這必須有詳盡的情報管道與可靠的消息來源做為依據,同時還要具備智謀和膽識才能辦到這種事。
拉夏每週會微服出巡一次,這並不純粹只是為了查探民情,試探敵人的態度與行動更佔了大部分的原因。
就算是遇襲,也能夠完全掌握並加以利用,這就是馬卡迪蘭之隼--拉夏‧佛雷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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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夏蒙家族在華洛斯泰城裡,是地位僅次於佛雷倫斯家族的名門。
海夏蒙家掌握了城內半數以上的武器工坊、鐵、銅、寶石和奴隸市場的交易權,其財富與影響力之大難以估計。海夏蒙家的第四任當家主狄克‧海夏蒙曾是拉夏最得力的助手,在馬卡迪蘭建國的過程中立下許多功勞,後來甚至坐上了宰相的位子。
之所以使用過去式來描述他,是因為狄克‧海夏蒙不久前突然因為急性腦溢血去世,雖然不少人對於他的死因感到懷疑,但是這個一般性的疑問很快就被另一個問題所取代。
這個問題就是--誰將是繼承下一任海夏蒙當家主的人?
由於當時狄克正值四十一歲的壯年,並沒有明確的決定繼承人,因此海夏蒙家族內部便掀起了激烈無比的風暴,為了確立海夏蒙家族第五任的當家主而陷入了鬥爭狀態。雖然在上層社會裡這算不上什麼特別的戲碼,然而,狄克生前的行為卻讓此事顯得更加混亂。
「是個私生活亂七八糟的傢伙,沒事就喜歡在外面隨便播種,結果就是掛掉後冒出一堆私生子來爭財產。」
艾斯毫無敬意的批評祖國的前任宰相。吟遊詩人並非對狄克的行為感到不滿,純粹是因為他向來就吝於對男性付出敬意。
若是成為海夏蒙家的掌權者,就等於間接掌握了價值三億里恩以上的土地、礦山開採權、黃金、寶石等相關動產以及不動產,於是身份不明的私生子與可疑的遺囑一個接一個跑了出來,再加上原本妻妾所生下的子女,還有不少直、旁系血親在一旁虎視眈眈,這場爭奪戰的規模有越來越大的趨勢。雖然拉夏對於這齣人性貪婪的戲碼感到厭煩不已,但是這種家族內部之間的紛爭,外人實在是不便插手。於是拉夏便想藉由雷之祭司的力量加以平息,這已經是他所能介入的最大極限了。
哈爾與修一行人現在所在的地方是拉夏的別館。為了減少遭受攻擊的危險和便於保護的關係,他們捨棄了旅店,全部搬進拉夏所提供的暫時住所,而且還附有僕人與衛兵,不論是生活或安全方面都不虞匱乏。
「但是以為這樣就能高枕無憂的話,那就大錯特錯。」
拉夏發出這樣的警告,而這也的確是事實。
為了集合相關人士與証物,哈爾要在明天才會跟海夏蒙家的人接觸,如果說心虛的傢伙們想動手偷襲的話,這段時間是最後的機會。因此為了確保安全,修與夜鬼一致認為不要隨便外出比較好。
「所謂的吟遊詩人,就是跟隨著風的腳步浪跡天涯,以自由為道標踏上人生之路的人。受拘束的人生不是我的人生,何況是被拘束在這種沒有醇酒與美女的地方?」
「所謂的雷之祭司,就是秉持著無限的凜然正氣,以神之威嚴懲罰惡徒的聖職者,怎麼可能因為一點威脅就畏縮不前?而且我已經答應神殿的朋友要買土產帶回去了。」
艾斯和哈爾提出了強烈抗議,當然,以上的非常識性發言並未得到認同。於是他們一起待在大廳裡打發時間,除了艾斯獨自站在窗邊嚮慕自由外,其餘的人聚在一起聊天。
「早知道這次的委託竟然價值一千萬里恩的話,我就跟佛雷倫斯多收一點費用了。」
哈爾一臉遺憾的說。夜鬼聽了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們要收錢的啊?」
「當然。要維持神殿的經營與運作也是要錢的,這些費用籌措起來可不輕鬆啊。況且難道連旅費也要我們自己出嗎?」
西法追隨者們修行的總院位於菲瑞克斯大陸西南部,哈爾是從邦萊姆搭船到馬卡迪蘭的潮風城,再南下來到華洛斯泰,光船資就是一筆大開銷。
「對了,你們那個小姑娘是怎麼回事?她看起來狀況不太好。」
哈爾把話題帶到了小女孩身上。小女孩從一早便坐在椅子上動也不動,沒於外界的刺激完全不做任何反應,只是一直以沒有聚焦的眼神望著前方,彷彿是美麗精緻的人形娃娃般。當夜鬼說出小女孩的事情時,哈爾挑了挑眉毛。
「是精神傷害嗎?這種病最棘手了。」
「您有辦法治癒嗎?」
「這個嘛,我們雖然能使肉體的傷口癒合,但是要讓心靈的創痛恢復則是全然不同的另一回事。雖然有能暫時讓她正常的方法,不過我不建議這樣做,那些方法會有嚴重的後遺症,憑自己的力量站起來才是最安全、最好的方法。」
「連祭司都沒辦法嗎……」
夜鬼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哈爾聞言搖了搖手。
「不,不是這樣的。如果是精神系力量的話,希絲娜的追隨者們的確比我來得高明,你找的方向是正確的,水之祭司或許有其他的方法治癒她。」
「原來如此。」
「不用擔心,艾薩里爾比因古諾爾。假如真的不行的話再來找我吧,我可以儘量幫你介紹一下這方面的高手。」
哈爾爽快的承諾會盡己所能的幫忙,夜鬼聽了之後笑了一下,其中苦笑的成分佔了居多。
哈爾口中的「艾薩里爾比因古諾爾」,指的就是夜鬼。當初拉夏‧佛雷倫斯承諾要幫忙散佈假情報出去,於是修與艾斯便決定要幫夜鬼取個假名以掩人耳目。雖然乍看之下兩人的出發點是善意,但是他們取出來的名字卻是「艾薩里爾比因古諾爾‧凡斯隆‧列‧比亞多夏‧拉爾拉提‧卡涅多提三世」這種聽起來簡直可疑到極點的名字,其中「三世」是艾斯堅持要加上去的。
「聽起來出身就很高貴」--這是吟遊詩人的說法。
由於兩人是好意,夜鬼也不好拒絕,因此只好採用了,不過他已經暗自下定決心,死也不會把全名給說出來。在向哈爾自我介紹時,他也只用「我的名字太長了,請叫我艾薩里爾比因古諾爾就行了」這句話帶過去。
哈爾能夠看穿任何謊言,所以他也知道夜鬼是使用假名,不過這位雷之祭司卻沒有戳破他們,只是笑著說:「請多請教」而已。這世上也是有明瞭於心會比說出來還好的事情在。
「在討論未來的事情之前,我覺得各位應該先考慮一下現在才對。」
艾斯突然插進談話之中,吟遊詩人身上同時聚集了三對目光。
「枯躁的生活會使人心變得荒蕪,我現在的心情就如同無垠的沙漠。好不容易來到充滿歡樂與繁榮的大城市,卻要窩在這種地方直到心靈枯死,這簡直是不人道到極點的行為啊!」
「等你徹底腐朽後,我會挖個洞把你好好埋起來的,放心吧!」
「會說出這種無情的話,代表你的精神已經開始腐化了。修啊,我看見你的影子長出了猙獰的角喲!」
眼見修與艾斯即將展開低次元的揶揄諷刺,夜鬼提出了讓艾斯發揮吟遊詩人本領的建議,修表現出不置可否的神情。
「算了吧!再真實的故事,只要從他嘴裡吐出來,其可信度就只剩一半或一半以下。他最擅長的就是傳播錯誤的知識以及不當的思想。」
「那麼你們要不要研究一下西法的教義呢?我剛好有帶教典出來。」
「艾斯,請說故事吧,我最喜歡聽故事了。」
修不加思索的便從「嚴肅的西法教義研討會」和「不可信的詭異故事」之間選擇了後者,而艾斯也為了不讓哈爾再想出更恐怖的點子,急忙開口:
「那麼,我就講述關於大約一千多年前,那段屬於黑暗時代的故事吧!」
「是『不死的沙姆索』嗎?」
修口中的沙姆索是黑暗時代著名的法師,傳說他研究出永生的魔法,並且得到了任意驅使死靈與亡者的恐怖能力。艾斯搖搖頭。
「那是跟不死的沙姆索同一時期的故事,不過故事主角也可以算是一個不死的人了。」
「有這種人嗎?」
「當然有。」
艾斯露出神秘的微笑。
「這個故事叫做『鋼之銀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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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歷了夢幻時代的摸索之後,人類終於得以窺視魔法的領域,學會了操縱外在力量的技術。就某方面來說,這也是不幸的開始。
人類毫不吝惜的將自身的愚蠢展現在魔法的使用途徑上。當第一個國王命令法師投入戰場的那一刻起,戰火便開始在菲瑞克斯大陸上迅速延燒,不久便演變成將大陸上所有種族全部捲入,長達七百年以上的超大型戰爭,這就是繼夢幻時代之後的第二個歷史階段--混沌時代。
在這七百年之間,以破壞和殺戮為目的魔法不斷被研發出來,連龍族也不得不為人類這種表現在無益之處的旺盛創造力咋舌。許多著名的法師也誕生於這個時代,不死的沙姆索、劍之阿基德、鳳凰艾德涅克、月之凡妮莎……這些魔法師曾在戰場上大為活躍,締造出驚人的事蹟與作為。
混沌時代末期,有一個小國在激烈的戰爭風暴中昂然而存。雖然這個國家並沒有龐大的兵力和資源,但是它卻是少數與其他種族保持著良好關係的人類國度。在人類的創造力、妖精的魔法、矮人的完美工藝、侏儒的奇想技術之下,小國製造了一個鋼鐵的守護神--銀騎士。
銀騎士的鋼鐵身軀不懼刀劍與魔法,奔馳速度宛如疾風,力量甚至能一劍劈碎巨岩。它具有在千軍萬馬中輕取敵將首級的能力,其戰力媲美一支軍團。只要銀騎士出現在前線,敵人的選擇幾乎就只有兩種--潰敗或退兵。
即使具有如此強力的守護神,小國依然沒有向外擴張領土的打算。事實上,這個國家並沒有足夠的人力與資源對外發動戰爭,若是除去了銀騎士,這個國家唯一的下場只有滅亡。小國的國王明白這一點,因此並未輕啟戰端。
小國旁邊有一個具有強大軍事力量的國家。對這個國家而言,小國是個極為礙眼的存在,他們屢次對小國展開軍事行動,卻從來沒有成功過,對這個大國國王來說,這是件十分難堪的事。複數的失敗化為了憤怒,最後終於在長久積壓之下發酵成壓過理智的執念,這個國王發動大軍,一口氣派出五支軍團前去攻打使他感到極度不快的小國與銀騎士。
即使銀騎士具有誇稱無敵的戰力,但是光憑他一人也無法同時阻止數萬大軍的行動。最後,有兩支軍團攻入了小國王都,展開無慈悲的殺戮行動。
在陷落的王宮裡,小國國王渾身染血,虛弱的坐在地上等著末路的到來。站在國王面前的人全部是敵方的士兵,敵方的將軍手持染血之劍,準備割下小國國王的首級回去邀功。就在此時,銀騎士趕回來了。
那只是一瞬間的事。
血與斷肢四處迸散,超過百名的敵人傾刻間就化為無生命的肉塊。銀騎士的劍光在以秒為單位的時間裡斬殺了所有敵人。純白的大理石地板被黏稠的紅色液體所浸染,在淒絕的血之風暴中,銀騎士佇立在小國國王面前。
「你回來了。」
國王以顫抖的語音迎接歸來的鋼鐵巨人。銀騎士身上佈滿了因激戰而產生的傷痕,這個宛如孤狼般在戰場上奔馳的鋼之戰士究竟打倒了多少人?在敵人眼中,他恐怕是令人最為憎惡的存在吧?不過對這個小國來說,他卻是唯一值得依賴的守護神。可是,那也只到今天為止。
這個國家已經滅亡了--小國國王悲傷的體認到這個事實。
時代的浪潮是殘酷的。在這個混亂的世代裡,弱者被強者所吞噬是必然的趨勢。雖然銀騎士憑著一己之力抵抗這道潮流,但是他的能力畢竟有其極限。小國國王走到皇宮外的平臺上,映入眼中的是一片陷入火焰之海的都市。
「長久以來,一直都在麻煩你。」
國王對身後的銀騎士輕聲說道:
「今後你自由了,再也沒有任何事物能束縳你。即使面對龍也夷然無懼的鋼之騎士啊,請再借我一次力量,為我完成最後一個願望。然後,請隨你自己的心意而行吧!」
在國王說完最後的心願之後,銀騎士便以疾風之姿劃過天際,沒入了地平線的彼端。皇宮不久也被火焰吞沒,隨著國王一同成為歷史。
「然後,小國滅亡了,而此後再也沒有人見過那位鋼鐵的守護神。」
艾斯以悠然的語氣為故事劃下了句點。
「等一下,那個國王最後的願望到底是什麼啊?」
由於吟遊詩人似乎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於是哈爾代替大家提出了疑問。艾斯聳聳肩回答:
「我知道的也就到此為止。」
「那麼銀騎士去哪裡了?」
「沒有人知道。」
「這算什麼故事啊?沒頭沒尾的。」
「你不覺得充滿神秘的謎樣結局比較具有誘惑力嗎?」
總之,艾斯的故事讓他們打發了一整個下午的時光。
在夕陽墜入地平線後,緋紅的弦月便隨之露臉。點綴著閃爍星光的夜幕與映照大地的淡紅月色,兩者共同譜出寧靜的安眠曲。而拉夏的別館也在此時被數道黑影侵入。
為數眾多的人影悄悄潛進了屋子裡。他們巧妙避過了警衛的耳目,以靈敏的身手翻越圍牆,推開窗子進入房間。這群潛入者自認沒有發出任何聲息,然而卻在黑暗中遇見意想不到的攻擊!
有兩名入侵者的後頸遭到強烈衝擊,直接昏倒在地。就在其他入侵者察覺情況不妙,企圖拔出短劍應對時,他們的手臂與身體同時被利刃刺中,這些入侵者在還來不及見到襲擊者的面孔下被逐一打倒。
蠟燭的微光驅退了一部分的黑暗,映照出修的美麗臉孔。他輕輕踢了踢昏倒在地的入侵者們,確認對方並不是在裝死。
「這是第一批,接下來還有多少呢?」
修說出了絕對會成真的預言,語氣中期待多過於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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