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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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沙姆索

姑且不論夏茵的諾言是否有兌現的可能,現在的修正完全陷入瘋狂的暴走狀態,一億里恩不僅截斷了他的理智之線,同時也將他的勇氣膨脹成無限大。
卡洛奇潛伏於黑暗之中,它的三對眼睛收歛起橘紅色的冷焰,但仍然可以看清黑暗裡的一切;修施展出暗衛使的技巧跟黑暗溶為一體,七曜之牙的「魂羅」完全看透了藏匿於黑暗中的事物;兩者之間彼此呈現勢均力敵的狀態。
艾斯的推論並沒有錯,卡洛奇的確有企圖要看穿修的弱點來取得優勢,但是它的窺心之眼卻找不出任何破綻,或許現在的修在實力方面並不是舉世無雙,但是在心理方面卻已經天下無敵了!雖然卡洛奇數次想要藉由「看穿內心」的方式解讀修的攻擊,但是被魂羅憑依的修並不是以本身意志來行動,因此卡洛奇只能正面跟修進行戰鬥,但這並不表示牠一定會落在下風。
妖魔是和龍一樣強悍無比的生物,當卡洛奇發現了魔力似乎對修無效之後(其實是被戒蝕給破除了),便改以自己的肢體與妖氣展開攻擊。
除了深不見底的魔力之外,妖魔還有操縱妖氣的本領,這種特殊技巧通常被稱為「妖術」,只有上級妖魔才有使用妖術的能力,而卡洛奇正是妖魔族的上級者。
卡洛奇無聲無息地吐出了妖氣球,那是一種在接觸目標的同時會自動炸開的攻擊技巧。修輕巧地避開了攻擊,然而妖氣球在擊中地面時掀起了暴風,這使得修的動作出現了停頓;卡洛奇並沒有放過這個機會,牠用力躍起,準備以銳利的牙咬住對方的咽喉。
「災鱗‧繚亂!」
修的左手背閃爍著「災鱗」的魔法符文,銀色的鞭子從掌心猛然竄出,以不規則的行進方向襲向卡洛奇。身處於半空之中的魔狼結實地挨了一記銀刃之鞭,側腹立刻遭到刺穿。
災鱗的攻勢並沒有就此停止,宛如有意志的生物般繼續攻擊卡洛奇,在黑暗中描繪出紊亂的軌道。面對這種無法捉摸的對手,卡洛奇也不禁感到手忙腳亂。當牠憑著靈敏的直覺和反應能力驚險地躲過災鱗的狙擊時,光之爪痕卻以兇惡的姿態出現在它面前!
卡洛奇發出了無聲的哀嗚。
災鱗與碎禍的雙重攻擊命中了!即使是妖魔也逃不過這次的攻勢,卡洛奇的右腳被撕裂了,然而牠那三對眼睛內的冷焰並沒有熄滅,反而燃燒得更加旺盛。卡洛奇的藍紫色眼珠之中正映著修朝牠衝過來的景象。
「吼──」
卡洛奇放出了妖氣之風,極為猛烈的妖氣像是狂風般襲捲了整個空間,就連正藏在結界內的人也被這股妖氣給震懾住。這是上級妖魔常用的技巧之一,可以暫時剝奪對手的行動,卡洛奇在這種時候使用這招也許是正確的判斷,可惜牠不知道一件事──七曜之牙原本就是妖魔。
「縛妖‧封緘!」
被魂羅操縱而保持操武狀態的修根本不畏懼這波妖氣,他的額頭出現了象徵「縛妖」的魔法符文,以能夠封鎖住對手行動的黑暗之眼束縳了魔狼,這時反而是卡洛奇被固定住了。
下一刻,卡洛奇遭受從未有過的兇暴攻擊。
災鱗、碎禍、兇襲牙同時命中了牠!
迷宮又再一次受到撼動,塵埃伴隨著暴風不斷吹拂,當砂塵平息下來的時候,卡洛奇已經消失了。
「……卡洛奇的妖氣消失了!」
朧最先感受到這個事實。
「不會吧,真的打贏了!」
「太可怕了,好個為了一億而挑戰妖魔的男子!」
「這小子跟罪龍一樣,簡直不是人嘛!」
眾人一邊發出不知道該稱作讚美還是批評的感嘆,一邊拿著晶礦找尋那個「為了錢什麼都不怕的美少年」的蹤影。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搜索之後,亞羅終於發現了躺在地上喘息的修。
「喂!找到了……你怎麼會躺在這邊?」
亞羅攙扶起修,這名打倒了妖魔的英雄一臉疲憊,看起來甚至連站都站不穩。
「因為……『七曜憑依』會消耗驚人的體力……我現在已經站不起來了……」
修一邊喘息一邊訴說著,似乎光是講話都會消耗掉他所有的體力。
「有這麼累嗎?」
「我……我老爸曾用這招毀了半座城堡……後來在床上躺了三天……」
眾人尋著亞羅的聲音終於集合在一起,雖然好不容易打倒了妖魔,但還是要繼續往下走,於是一行人搜索通往下層的樓梯。
由於修進入了無力化的狀態,只好由朧背著他。
「喂,你不要一直在我耳邊喘氣行不行!」
「我累嘛……還是這樣會勾起你的慾望?」
「誰會對一個男的有慾望!」
艾斯這時又適度的火上加油:
「難說。這世上就是有那種認為只要臉好看,性別如何根本就不重要的人。背著一個正喘息不已的美少年,這種情況下難保不會有事……哎喲!」
朧把修當成武器朝艾斯拋擲出去,吟遊詩人和獵寶者就這樣摔成一堆。
「別玩了,找到樓梯了。」
夏茵發現了目標的樓梯,而卡羅擔負起背著修的任務。
「對了,佛蕾朵大姐,妳真的會給我一億里恩吧?」
「呃……當然……」
「我的債務終於可以還清大半了,真是太好了。」
「啊啊……是啊,真是太好了。」
夏茵‧佛蕾朵,二十一歲,這時的她終於明白了錢對凡人的重要性。
同時她也明白到,假如不覆行承諾的話,今後絕對無法保障生命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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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暗潮洶湧
無人的第三層迷宮充斥著妖氣。
卡洛奇與水族妖魔之王一同出現在黑暗中,黑色魔狼對漣深深地低下了頭,表達出崇高的敬意。
「白薔薇的主人啊,我由衷感謝您的幫助。」
就在卡洛奇同時被碎禍、災鱗、兇襲牙擊中的那一瞬間,漣穿透了空間及時將卡洛奇給帶走,使牠逃過了死亡的召喚。能夠在最危險的瞬間帶走卡洛奇,漣的能力高得令人難以想像。
「人類之中竟然也有那麼強悍的角色啊……他倒底是什麼人?」
卡洛奇對於修所展現出來的力量感到震驚,漣聽到了只是輕輕地笑著。
「你贏不了他是理所當然的,畢竟對手是七曜之牙啊。」
「七曜之牙……?」
「那是封印了某位妖魔的武器,被封印的那個傢伙可是不輸給四君王等級的人物。」
「……不可能吧?」
雖然知道水族妖魔的王者沒有對自己撒謊的必要,卡洛奇還是很難相信這樣的事情。上級妖魔的戰力絕不亞於龍族,雖然不一定能勝過千年龍這一類的真龍,但是要在大陸上掀起一陣血紅的破壞風暴卻是十分容易,而妖魔四君王更是具有獨力殲滅一個種族的可怕能力。
真的有人類能封印住這種上級妖魔嗎?一想到這個問題,卡洛奇的腦中立刻浮現了一個人名。
「是艾洛斯‧威森嗎?假如是他的話也許就辦得到,他畢竟是被遴選為至高的『守護者』的人。」
從卡洛奇口中冒出了昔日的傳說人物之名,漣聽了只是微笑著搖搖頭。
「很接近,但不是他。你對於艾洛斯的評價倒是很高,他可是把你關在地下快一百年的人啊!」
「敗者就必須遵守約定,幫他看管一堆魔獸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我不認為遵守約定是件羞恥的事。」
「哦──是這樣嗎?」
漣拉長了尾音,眼神中帶有戲謔的光芒,卡洛奇低下了頭,不願表現出真正的想法。
艾洛斯‧威森是個橫跨時空的強者,這點卡洛奇毫無疑問地給予肯定。在百年前的菲瑞克斯大陸上,艾洛斯找上了這頭窺心的魔狼,兩者訂下了契約,敗者要對勝者完全服從,而艾洛斯打倒了牠。
艾洛斯要求就是:幫他看管關在這間地下研究室第三層裡的魔獸。
事實上,這座位於大陸中心的地下迷宮就是艾洛斯的秘密研究所。第一層是起居室,第二層是試驗各種魔法的地方,第三層是生物研究場,第四層是儲藏間,第五層是研究室。而這也就是為什麼第一層會是奇怪的迷宮,而二、三層卻是廣大空間的原因。
第一層被拉加斯改造成了迷宮,而且布置了許多反死生物。
第二層內艾洛斯曾經試驗的幻惑魔法尚未失去效力,於是拉加斯無法改建。
第三層有妖魔卡洛奇看守,他不敢為了這種土木工程而招惹它。
第四層因為沒有可以干擾他的東西,所以拉加斯應該也改造成功了。
「說到這裡,你所看管的那群魔獸呢?怎麼一隻都不在?」
「死了。被我吃掉和宰掉的有一部分,壽命到達盡頭的有一部分,被拉加斯捉走的也有一部分。」
「哦?拉加斯捉走魔獸要幹什麼?」
「為了實驗奇怪的東西,他創造了『生物融合』的魔法,似乎還得到不小的成果。」
卡洛奇所指的就是狂戰士加納威森,漣似乎對於這個話題沒什麼興趣,於是轉換了對話的方向。
「我想應該有一個銀毛的傢伙先來過了 ,你有看到他嗎?」
「……您是指那個變成人形的龍吧。」
「沒錯,你有跟他打起來嗎?」
「對方是千年龍,勝算太低了。我直接放他過去了。」
「真是個不盡職的看守者啊,竟然就這樣放過侵入者。」
漣伸手撫摸黑色魔狼的頭,其中玩弄的意味大過於善意,不過卡洛奇並沒有對這種無禮的舉動發火,事實上牠也不敢生氣,眼前的對象可是妖魔族中最強的四名王者之一,卡洛奇和漣的等級實在是差了一大截。
「艾洛斯主要是叫我『管理第三層的魔獸』,並不是『賭命把守第三層』,我有選擇對手的權利。」
「好了好了,我知道。經歷悠久的時光,你守護這層迷宮也已經快一百年了,現在是你獲得自由的時候,帝武有事要你去做,趕快回到西域去吧。」
卡洛奇聽見「帝武」的名字立刻低頭表示敬意。就如同「漣」是水族妖魔之王一樣,「帝武」也是地族妖魔的王者,卡洛奇亦是屬於地族的妖魔。下一秒鐘,窺心者的身體化為影子離開了現場。
「那麼,躲在最下面的那些人大概要氣得眼睛充血了吧。」
漣吐出了幸災樂禍的話,而事實上她猜的也沒錯。
就在地下迷宮的最底層內,法師公會會長與咒靈王一同注視著水鏡,臉上各自出現了不同的表情。拉加斯的臉上掛著極度不快的神色,整張臉彷彿就要糾結成一團;沙霍克的臉上則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但是他的眼中卻潛藏著無比銳利的光芒。
他們在地下迷宮最底層觀察著闖入者的一舉一動。拉加斯對於這個迷宮的信心原本十分堅固,然而事情的發展卻超出了他的預料之外,這使得他那超過六十歲的蒼老臉龐浮現了前所未有的怒氣和不安。
拉加斯自認這座地下堡壘的對敵布置無懈可擊,他首先布下了大量的反死生物,藉此消耗闖入者的體力,這是第一層的布置。
第二層的空間被施了強力的幻惑魔法,並且飄浮著可以引發幻覺的煙霧,在經過第一層的體力消耗之後,虛像的幻影將會迫使闖入者自相殘殺。亞羅他們就是掉入了這個陷阱之中。
在拉加斯的構想之中,在第一、二層裡就可以清除掉一半以上的敵人,也許只有冰色魔女能夠成功闖過而已,但是事情的變化超出了他的預料。首先修以直線方式直接突破到第三層,而罪龍不僅打敗黯妖精,甚至把第二層的魔法也破除了。第一、二層迷宮竟在連一個闖入者都沒解決掉的情況下被攻破。
拉加斯以為第三層的妖魔可以把他們全部清除掉,但是這個企圖卻也成為了破碎的希望。拉加斯開始動搖,一種難以形容的緊張感以腳底為基石逐漸往上蔓延,像是藤蔓般纏緊了他全身。
咒靈王看見了拉加斯眼裡的震撼與不安,為此嘴角浮起了薄薄的冷笑。他認為必須讓這個盟友回復平靜才行,於是開口安撫。
「不必擔心啊,拉加斯。」
沙霍克以穩定的語氣安慰遭到打擊的法師公會會長。
「他們打贏了妖魔,我承認這令我驚訝無比,但是這並不表示他們就這樣勝利了,不是嗎?」
「是……是的……」
「看清楚,他們的戰力其實已經消磨得差不多了。這群疲累不堪的人還有辦法躲過加納威森的獠牙嗎?就讓狂戰士成為他們的奪魂者吧!」
「是、是啊,您說得沒錯。」
拉加斯的臉上露出了明瞭的表情,但是一股屬於不安的顏色依然在他的眉宇間揮之不去,沙霍克看了不禁生出想嘲笑他的念頭,不過他知道現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
「拉加斯啊,就讓我來幫你消除不安吧。」
咒靈王發出了充滿自信的豪語。
「我來親自對付他們,我會用雙眼瞧瞧冰色魔女倒底有多大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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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霍克的身體無聲無息地潛入了影子之中。
當拉加斯確定了沙霍克已經離開了之後,他的臉上浮現了尖刻的微笑,那是揉合了詭計與嘲諷的表情。
(終於讓你出手了啊,沙霍克……)
拉加斯剛才展現出來的驚慌不安彷佛是被初陽所照射的薄霧般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臉孔。他脫去了「無能者」的偽裝,顯出了身為「法師公會會長」的真面目,並且在心裡嘲笑被他演技所欺騙的咒靈王。
魔法師的精神厚度遠比一般人來得深廣,而拉加斯在這一方面更是十分優秀,沒能完全看出這一點可說是沙霍克的失策吧。事實上,夏茵一行人能夠打倒妖魔這件事雖然給了拉加斯不小的衝擊,但那還不足以貫穿他的心理甲胄。
拉加揮動了寬大的袖袍,水鏡隨之切換了映像。
「去吧,我忠誠的狂戰士加納威森啊!現在該是讓你們的獠牙染血的時刻了,把侵入者的頭顱摘下來見我!」
挾帶黑色氣息的話語穿透空間到達了水鏡所映出的彼端。在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有一群更為黑暗的生物開始蠢動。
(真正的參型狂戰士……這才是我的王牌吶。)
看著水鏡映出的不祥之景,拉加斯的嘴角從一開始的淺笑逐漸拉扯出半月型的弧度。
不久前的夜襲攻擊中所出現的加納威森其實並不是參型狂戰士的最終型態,拉加斯沒有輕率到讓自己的底牌花色就這樣輕易曝光,夜襲城堡時所派出的狂戰士不過是第貳型與第參型之間的過渡產物而已,但是這批過渡產物的強悍卻已經使哈登吃足苦頭。
十二名「真正的」加納威森──這就是拉加斯蟄伏已久的最終戰力。
拉加斯創造了前所未有的「生物融合」魔法,而這群戰力難以估計的怪物正是由這項魔法所衍生而出的禁忌存在。
(然後還有第十三……不,或許還太早了……)
拉加斯不自覺的握緊了腰間的某個藥瓶。巴爾巴斯在夜襲作戰的行動中不僅奪走了背叛者的性命,還連帶的將皮亞洛琳身上「返時秘藥」當作另一項戰績帶給了拉加斯。
「未來的結局已經決定好了,最後的榮耀終將歸於我手,這是任何人都改變不了的事情。」
拉加斯以輕微但是篤定的口吻喃喃自語,當然,法師公會會長的這些話並沒有傳進窮兇惡極的闖入者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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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地面踏入地下的那一刻開始算起,時間的流逝已經超過了三個小時,這批從任何方面來看都屬於不請自來的惡劣客人終於踏上了第四層迷宮的地板,等著他們的則是另一個截然不同的環境。
六名闖入者佇立在一個不算寬廣的正方形房間,房間只有一道門,四周盪漾著藍白色的光線,晶礦的淺紅色光澤立時失去了照明的魅力。
「牆壁附上了發光的魔法……」
夏茵輕輕地撫摸壁面。
「拉加斯那個跟蛞蝓一樣討厭的爬蟲類混蛋才不會這麼好心,這個光不會有問題吧?比如說會看到幻覺什麼的。」
艾斯以辛辣的措詞批評這座地下迷宮的主人,亞羅與卡羅聽見了「幻覺」兩個字之後有點慚愧的垂下了頭。
「無瑕的精靈,請助我褪去他人加諸於真實之上的外衣,在比亞洛迪三角印的刻劃下,我將見到隱藏於虛幻之中的事物。」
夏茵伸出左手的姆指、食指與中指,在吟頌咒文的同時,一道青色的光線以指尖為頂點連成了倒三角的形狀。這個三角光印在面對牆壁時沒有動靜,但是一對準門口的方向就由青色變成了紅色。
「我用『魔法感知』探測到牆壁沒有問題,但是門卻附上了魔法。」
夏茵獨自走向門,以自己的方式來探測門上所附著的魔法。
「呃呃,學我直接敲碎地板如何?這一招很好用耶。」
修待在朧的背上發表意見。
「那種不合常理的事只有你做得出來!沒有戰力的傢伙就安靜的當個人型木頭,背著你也是件很累的事。」
「我也很辛苦耶,搖來晃去的實在沒辦法好好休息啊。」
假如要用形容詞來描述朧現在的表情,那麼只有「殺意」兩個字可以表達了吧?當艾斯發現修正毫無自覺地在生死交際的鋼線上大跳華爾滋時,立刻把修的旅行袋袋口拉到最大的極限。
「修,我記得你常常把它當成睡袋在用對吧。」
「喂喂,你想幹嘛?」
「感謝我吧!即使是在如此急迫的敵境之下,我也依然如此善體人意的為你準備了舒適的休息空間,偉大的戰士在經過一番流血之後也是需要休息的,你就安心的去吧,接下來就交給我們了!」
「別把我說得像是要去另一個世界一樣……唔!」
艾斯在修還沒說完的時候就將袋口套上了他的頭,輕鬆地將脫力的獵寶者給關了起來。
「哦!這真是好東西!呃?還很輕嘛!」
朧用單手就將旅行袋提了起來,完全沒有感受到裝了一個人之後所應該增加的重量。
「這是無限裝載的袋子,聽說裝在裡面的東西會只剩百分之一的重量。」
「真是好東西,不過修關在裡面會不會死啊?」
「等到死了再說吧。」
艾斯與朧就這樣不把修當成人看待地逕自下了決定,雷納克兄弟的臉上有著「這樣真的好嗎?」的神情。當修被強迫性地塞入旅行袋內休息時,夏茵也同時完成了探測的任務,她的臉色出現前所未有的沉重。
「事情很麻煩。這是『無限回廊』的魔法陷阱,沒有辦法直接破除。」
「無限回廊?」
「那是利用一種能將不同空間給銜接起來的高級魔法所完成的陷阱。將複數以上的空間通道予以連接,使闖入者以隨機的方式在不同地方來回穿梭,是非常少見的強力魔法陷阱……總而言之,不懂魔法的人有可能永遠走不出去,亂跑很危險,你們留在這裡等我。」
大家對夏茵前半部的說明投以呆滯的眼光,但是後半段則讓他們的眉毛同時揪結起來。夏茵說完後就逕自走入門內,把其他人拋在原地。
「她就這樣走了耶……」
「她要自己一個人去闖嗎?真是灑脫的女人啊。」
「那我們就在這裡等嗎?」
「現在不是魔法師以外的傢伙出頭的時間,我們還是專心當看門的好了。」
「在那之前,我想先搞清楚一件事。」
艾斯舉起手讓其他三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那個人型怪物是怎麼通過上一層迷宮的?」
吟遊詩人口中所謂的「人型怪物」指的就是罪龍。這時每個人才猛然想起來,罪龍是如何通過妖魔卡洛奇的?
利用「直線突破法」一路闖關的修應該是最先進入第三層的人,然後繼之而來的是艾斯等人,但是艾斯並沒有見到先他們一步踏入第三層的罪龍,這是奇妙的事情。
「以上的發展就邏輯面來說十分不合理,罪龍到哪裡去了?」
艾斯開始作出精辟的推理。
「假設一:罪龍沒有到第三層,也就是說他在二與三之間的階梯消失了。如果他是遭到襲擊的話,為什麼我們沒有遇見同樣的情況?罪龍比我們強……別瞪我啦,朧,這是事實!連罪龍都被幹掉,那麼比那個怪物更弱的朧應該更容易被解決才對……呃啊!」
艾斯的推理被一記左勾拳給打斷,由於朧並沒有真的用力去打,因此吟遊詩人逃過當場昏倒的命運。
「作推理的時候別搞人身攻擊,繼續。」
「好啦……總而言之,第一個假設不成立。那麼,假設二:罪龍進入了第三層,卻比我們任何人都先通過妖魔那一關。這是比較有可能的說法。接著問題就變成『妖魔為什麼沒攻擊他』了。」
「繼續說。」
「卡洛奇沒對罪龍出手,有兩種可能性。第一種是卡洛奇找不到罪龍的弱點或是罪龍的弱點超過了它的能力所及,所以卡洛奇放他走了。第二種是拉加斯另有計謀,準備了另一種東西對付罪龍。」
「第一種不太可能,罪龍見到朧他們遇到危機應該會出手幫助吧?就像他幫我們一樣。」
正直的亞羅提出了意見,但是他的發言顯然並沒有得到認同,朧與艾斯一致性的抱胸搖頭,臉上的表情似乎有著「你還是太嫩了」的意味。
「那傢伙心地才沒那麼好。」
「我認為他只是太無聊才順手幫你而已。」
賞金獵人與吟遊詩人就這樣擅自否定了罪龍的品格與正義感,卡羅這時也提出了意見:
「反正那些先不管,我覺得應該注意的重點是,拉加斯為什麼把妖魔放在第三層?」
「呃?」
「沒有人會把手上的底牌提早揭露,我想拉加斯也是一樣。他會把卡洛奇安排在第三層,意思就是他還有更強悍的戰力。」
卡羅的話點出一直被眾人所遺忘的重點,這時候每個人的思緒軌跡全都不約而同的延伸到某個交集點上。
難以想像的兇暴生物兵器──狂戰士──也許就是拉加斯所隱藏的王牌!
艾斯的推理雖然與真實情況略有出入,但是所得出的結論卻正確命中了拉加斯的計策,然而在明瞭了拉加斯那寬大的袖袍下所掩蔽的陰影之後,一種近似於戰憟的不快之風瞬間吹進了眾人的心中。
加納威森在戰鬥力方面應該比不上妖魔,但是卻占有數量上的優勢,要是同時遭受到複數以上的狂戰士襲擊的話,其危險度絕對不會比對上妖魔來得更低。
「我想佛蕾朵不可能不清楚這一點的,但她還是敢自己一個人闖進魔法陷阱裡面,這該說是大膽還是大意呢?」
大家的視線移向了那道詭異的魔法門,彷彿隨時會有狂戰士從裡面撲過來。
「哎呀呀,冰色魔女自己一個人進去了嗎?真是有膽識的小女孩呀。」
一道低沉的蒼老聲音撕破了沈默。亞羅與卡羅立刻擺出了攻擊架勢,朧的拳頭也對準了牆角,在八道灼熱視線的注目下,地板出現了不應該存在的陰影,看起來就像是一灘帶毒的不祥黑水。
「讓你們這樣閑站實在不是待客之道,我來讓你們稍微忙一點好了。呵呵。」
聲音的主人發出令人不悅的短暫笑聲,在這時卡羅也率先發動了攻擊。長槍迅速地刺向了地上的陰影,但是陰影卻在跟槍尖接觸的剎那間消失,無聲無息的移動到眾人的後方。
「乖乖進去門裡面吧!」
房間剎那間刮起了狂風,一種難以形容的強大壓力同時將眾人推向了魔法門。由於這個攻擊太過突然,每個人都在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被推入了門內,只不過是數秒鐘的時間,房間裡已經變成了空無一人的狀態。
沙霍克的身體從陰影中慢慢浮出,他走到魔法門之前,將四張符咒各自貼在門的四個角上面。
「一符成石、二符成鎖、三符成壁、四符成界。靈磨停轉、神硯不動,符言封門。」
四張符咒發出了暗綠色的光輝,赤紅的光線以四張符咒為頂點交織連結成無形之網,將魔法門給封住。
「這樣就沒人逃得出來了,呵呵呵!」
沙霍克再度潛入影子中,這道詭異的陰影依咒靈王的意志自由的穿梭在空間裡,因此並不會受到無限回廊的影響而捲入龐大的迷途之路。下一刻,這道陰影找到了它的目標──冰色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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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第一章、戰鬥、死鬥、激鬥
夏茵穿過了一道又一道的門,也走過了一個又一個的房間。
冰色魔女的左手維持著施展魔法探測術的手勢,右手卻施展另外一種「空間記憶」的魔法,這是一種將自身所在的時空座標給記錄下來。由於無限回廊是利用連結空間的方式造出幾近無限大的巨型迷宮,因此夏茵企圖繪出一幅空間的地圖來加以脫離,這是只有魔法師才做的到的技巧。然而不久她就發現到這個無限回廊的複雜性遠超過她的想像。
無限回廊的原理並不能單純的以邏輯與數學方式來解釋,唯有看出這些由亂數決定出口的門所連結的空間點才能加以突破,而且必須全部的門都探測過一遍才能知道其連結的模式與法術樞紐,並按照順序進行破除。假設這個回廊是由十個房間所組合成的話,那麼當人從第一個房間進入到門內時,他就只有九分之一的機率會正確到達第二個房間,同理,當他由第二個門走進去時,也只有九分之一的機會邁入第三個房間。也就是說,能夠幸運的跨入第十個房間的機率是九的九次方分之一(1/387420489)以下,假如拉加斯有意的稍加改變一下空間扭曲的排列的話,那麼要走的出去簡直是奇跡。魔法師性格上的惡質性與壞心眼在這個魔法中完全展露無疑。
夏茵不知道這座無限回廊是由多少房間所組成,但是她知道自己從剛才就不斷的在相同的四個房間內繞來繞去。
「真沒想到拉加斯能造得出來這種東西,這可是失傳很久的魔法……」
夏茵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太小看拉加斯了,只是她並不知道,這項無限回廊的魔法書其實是深埋在這座地下迷宮,而拉加斯則是幸運的得到了而已。
突然間,夏茵停下了腳步。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習慣用黑暗作為遮蔽外衣的家伙通常心理狀態都是不太健康的。你是屬於接近蝙蝠等級的角色嗎?或是和深海魚有血緣關係的生物呢?」
「哼……真是言詞鋒利的小女孩啊。」
夏茵的後方冒出了不應該存在的影子,穿戴著寬大灰袍的枯瘦老者以詭異的姿態逐漸從影子裡浮出。當夏茵轉身面對這名不速之客時,不禁為了對方身上的衣著感到訝異。
(灰袍……?)
自從五十年前的「灰血之災」發生後,不論是祭司或魔法師都有意識的避免以灰色袍子作為自己的裝扮,而沙霍克的灰袍以及當初在班提沙城的記憶讓夏茵輕易猜出了對方的真實身份。
「沒想到拉加斯竟然會和咒靈術士聯手,這就是鼠輩彼此間會互相吸引的證明吧?」
「小女孩,說話客氣點。對年長者應有的禮貌是淑女的必備條件啊。」
「那也得要看看對象是誰,與拉加斯勾結的人不值得我尊敬。」
「哼哼,我不得不糾正一下。你到現在為止似乎誤會了兩件事。」
「哦?」
「第一、我跟拉加斯不算盟友,他只是我腳下的石階。」
「很有自信嘛。」
「第二、我不是小小的咒靈術士……我是『咒靈王』!」
沙霍克的雙眼射出帶有惡意毒素的銳光,同時反手從袖袍內抽出一張符咒。
「靈磨速轉,神硯疾動。尖!」
沙霍克手中的符咒頓時燃起了青藍色的火焰。沙霍克揮手將符咒擲向敵人,夏茵側身避過了這道攻擊,沒有擊中目標的符咒猶如青藍色的流星般擊中了牆壁,青藍色的閃光在符咒與牆壁接觸的瞬間炸了開來,輕薄的紙片竟然直接刺入了石壁之中。
「小女孩,看在妳孤身獨闖第四層的份上,我會給妳一點優待。」
沙霍克發出沙啞的笑聲。
「妳可以自由的施展魔法,我不會趁機攻擊妳。要用心之痕也可以,我不會介意的。」
「真是令人感動的待遇。」
「就作是我對妳的膽識所付出的敬意……」
沙霍克的話語尚未完結,夏茵便發動了心之痕!十一道光箭編織出無法閃躲的攻擊網,正面襲向咒靈王。沙霍克的身體迅速沉入了影子中,輕易的避過了這波急速的攻勢。
「那麼換我了!」
沙霍克反手從袖中抽出三張符咒。當他準備發動攻勢時,夏茵也已經吟唱出了咒文。
「唵!三符附三命!赦!三命召三炎!嗡!三炎歸三界!靈磨轉召三界火,神硯動喚三界門。三火應三界,焱九變!紅蓮九片葉,數之極!」
「摒退吧!不屬於此世之力!以挪洛威之印下令,嗜食魔力之靈請來到吾之身邊吞噬力量。魔力散除!」
數條熾紅的條狀火焰瞬間由沙霍克的符咒內衝了出來,在半空不斷的交纏燃燒。當夏茵召來可以吞噬魔力的靈體時,高熱的焦灼之炎也由上而下朝她壓了過來,激盪出華麗的赤紅之舞。
狂暴的火光不久就熄滅了,而夏茵則是狼狽的敗退。她身上的袍子被燒出了焦黑的小洞,明顯的落於下風。
「哦……正面吃了一記『紅蓮扣命』還沒事,不愧是冰色魔女。」
咒靈王投擲出不算是誇獎的言語,而冰色魔女的表情則是失去了一貫的優雅,抹上了嚴肅的厚妝。
夏茵剛才召來了能夠吞噬魔力的靈體,但是輕易的就被對方的火焰給壓倒。
沙霍克所使用的技巧並不是利用魔力驅動的法術,而是另一種夏茵從未見識過的東西,因此魔力散除的咒語無法發揮作用。剛才夏茵完全是靠心之痕所發動的魔力屏障才擋住了沙霍克的紅蓮扣命,但是沙霍克的咒靈術威力超乎其預料之外,她沒有信心能夠擋得住第二次。
「我的咒靈術和你的黑魔法是屬於截然不同的系統,你用來對付馬休的技倆對我無效。」
「原來如此,受教了。」
夏茵立刻吟唱出第二個咒文。
「凍結萬物之運行,深藏於永夜之地的黑色暴風雪,在挪洛威之印的名下,我命令汝等前來。倨傲者,在黑色的榮耀下屈膝吧。怒吼之風雪,化成槍吧!冰結螺旋!」
「一為數之始,九為數之極。始數飛馳化為九,靈磨迅轉。極數回循歸於一。神硯逆動。天地之氣,返!」
夏茵前方的空間架起了青藍色的魔法圓,閃耀著碎亮光芒的螺旋冰槍劃破空氣朝目標狙擊而去。沙霍克雙手各執一張符咒,輕巧的勾勒出一個圓型軌跡,冰槍彷佛被某種東西牽引似的隨著轉了一圈逆襲施術者。夏茵的右頰在躲過了冰槍反撲的同時也出現了細微血痕。
「這是『輪返之術』,可以將一切攻擊轉回對方身上。」
沙霍克的聲音明顯的轉為高亢,聽起來有如破落的笛聲般吵雜刺耳。
「我不會立刻殺了妳。將妳的最自豪的力量完全展露出來吧,我會讓你知道跟偉大的咒靈術比較起來,黑魔法只是不值一提的下等貨色!」
這個年齡比夏茵大上數倍有餘的老人眼中充斥著狂氣。沙霍克的臉孔與手腕宛如年朽樹木般乾枯,然而他的身體內部卻傳達出屬於古老的恐怖。夏茵明白的感受到咒靈王的強大力量,那是身為咒靈術士最高位階持有者的特有強悍。
即使是對敵人的能力有了大致的了解,夏茵依然是處於不利的情況。在這個有限的空間裡,夏茵能夠施放的魔法威力也就有限的被壓抑住。她可以使用像「水龍帝怒沖」這一類的高級攻擊魔法,但是那連她自己也會被捲入破壞的激流之中。不論是有意或是無意,沙霍克的確選擇了對夏茵最為不利的地域。
「膽怯了嗎?那這次換我先動手如何?」
沙霍克揮動寬大的灰袍,雙手同時分別翻出八張符咒。
「戒禁禁戒,符破混沌。禁戒戒禁,劍斬兩極。戒禁禁戒,咒分天地。禁戒戒禁,刀斷陽陰。靈磨輪轉風火起,神硯疾動鋼鐵裁。刀符舞切風、刀符舞斬風、刀符舞劈風。」
承受了沙霍克力量的符咒彷彿有自我意志似的主動脫離了持有者的雙手,在空中迅速的劃出殺戮之痕。符咒卻在接觸夏茵的瞬間爆出了灼目的閃光,所有的紙符同時被炸成灰燼。夏茵的身體被一圈淡金色的光芒所籠罩。
「……白魔法。」
沙霍克這時想起夏茵其實是個擁有「賢者」資格的魔法師。夏茵所使用的黑魔法是向六魔王之一的挪洛威借得冰之魔力,而白魔法則是屬於借取曙光女神莎潔絲之力而引發奇跡的光之系統,同時修得黑、白兩種魔法的人才能得到「賢者」的稱號。雖然惡意的不被法師公會所承認,但是夏茵的確是近十年來唯一取得賢者資格的人。
「很好,就是這樣!把妳所有的力量全部展露出來吧,否則打起來就沒意思了!然後我會讓你在另一個世界裡為自己的無能而嘆息!當然妳是不會寂寞的,拉加斯的狂戰士會一個個把其他侵入者通通送到妳的身邊,妳們可以在墓穴裡上演感人的重逢場面。」
咒靈王吐出一長串令人反感的黑色幽默,同時也無意間送給了夏茵重要的情報。
「原來如此……我了解了……」
夏茵輕撫額上的精靈眼,這個魔法飾物使失去了視力的冰色魔女可以看透世間,而現在她將它輕輕的摘了下來。
夏茵無言地張開了雙眼。
房間裡的氣溫瞬間急降。
房間裡開始飄浮著薄薄的霧氣,足以深入骨髓的強烈冷意悄悄地降臨,每一面牆壁與天花板在剎那間都被明亮的冰膜所附著,肉眼難見的冰之結晶充斥在大氣中。沙霍克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寒氣給逼退了一小步,不禁提高了警覺。
冰色魔女的雙眼閃動著無機質的光采,那是足以凍結一切的冰之眼。
「如你所願,我將使出全部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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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太得意了,小女孩!」
沙霍克以怒吼的方式將心底剛萌生出來的膽怯之芽給摘除,當他的雙手準備掏出符咒時,螺旋冰槍瞬間穿過了他的身體。
(什麼……!?)
沙霍克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種對未知事物的恐懼。沒有咒文,也沒有動作,夏茵的冰槍就這樣沒有預兆的突然出現。被冰槍貫穿的咒靈王並沒有流血,而是全身焚燒了起來。
「替身嗎?很有趣的技倆。」
夏茵看破了眼前正熊熊燃燒的軀體的真面目,閃爍著無機質光彩的雙瞳立刻捕捉到的沙霍克的所在,她望向房間內的某一角,被她所注視的地板在下一秒即刻無預警地竄出了銳利的冰牙!
一道黑影在冰牙突伸的一剎那間逃了出來,隨之變回了沙霍克的模樣。
(是心之痕嗎?不…比那個更快…而且好強……!)
沙霍克的心中同時充斥了巨大的迷惑與前所未有的震驚。他之前在身上放有「代劫」的符咒,這個能夠代替持有者一死的特殊物救了咒靈王的命,使他能在無聲無息的冰槍狙殺之下及時逃開。
「靈磨速轉,神硯疾動。牙!」
沙霍克抽出四張符咒擲向夏茵,但是在中途就遭到凍結。此時咒靈王也發動了下一波攻勢。
「靈磨速轉,神硯疾動。曲!」
兩張符咒在空中畫出了圓弧的曲線,卻同樣尚未接觸到目標就被冰槍擊落。沙霍克再次沉入了自己的影子裡,迅速移動到冰色魔女的背後。足以冰封一切的凍氣波從夏茵身上爆發出來,將不祥的黑影給逼退。
緊接著數不清的銳利冰箭刺中了影子,沙霍克在躍出的那一瞬間丟出了五張符咒。
「靈磨速轉,神硯疾動。咆!」
符咒構成了逆五芒的形狀,一道閃光隨即射出。夏茵的前方築起了一道冰牆,擋住了閃光之箭。
「唵!三符附三命……」
沙霍克企圖唱出紅蓮扣命的咒語,然而他的雙腳突然遭受到難以形容的沉重感,他的視線轉向自己的雙腿,赫然發現下半身已經被凍結了。
「不可能……!」
「這樣你就逃不掉了。」
夏茵吐出沒有溫度的言語,肉眼難見的冰索也同時切斷了沙霍克的雙腕,傷口沒有流出任何血液,那是因為他的手腕在被斬斷的瞬間也遭到了冰封。
「你……」
沙霍克失去了一開始的氣勢,兩眼幾乎睜大成原來的兩倍,並且從中射出帶有毒素與惡意的憤怒光芒。當夏茵的冰之瞳與沙霍克的怨恨目光交接時,咒靈王的脊髓彷彿被灌進了水銀般,原來的灼熱狂氣也在此時消失無蹤,一股濃厚的戰憟感迅速流竄了全身。
「妳、妳究竟能刻上多少個心之痕……!?」
巨大的挫敗感擄獲了咒靈王。即使再怎麼天賦異秉,憑夏茵的年紀,她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刻上兩位數的心之痕。沙霍克已經事先確定過夏茵在上面的迷宮裡發動心之痕的次數,再加上因為他剛才的攻擊所導致的消耗,他十分確定夏茵應該早就無法再發動心之痕了才對。
然而,冰色魔女的表現卻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
這倒底是怎麼一回事?沙霍克完全無法理解,他所能想到的只有一個答案。
「妳…不吟唱咒文就能使用魔法……?」
沙霍克以似乎被抽乾了生氣與活力的口吻提出了疑問。冰色魔女無言的盯著眼前被剝奪了行動能力的對手,沒有任何回答他問題的意思。
「不可能,任何魔法都不可能像妳這樣使用的……妳倒底……」
沙霍克的眼底浮現出了悟的光輝。
「六魔王的印記……挪洛威的黑色奇跡……妳竟然得到了那個……」
所謂的魔法,是藉由各種圖紋與言靈的力量開啟平行世界的通道,向高位存在借取力量所引發的超自然奇跡。白魔法是以神祇為對象,黑魔法則是向六魔王取得力量,而不論是黑白或是精靈魔法,吟唱咒文都是屬於必要的儀式──為了打開平行通道。
六魔王的印記──黑色奇跡,卻打破了這個永恒的規範。
這些被稱之為「魔王印記」的東西本身就是一個連結通道,可以直接將施術者與魔王之間作出某一程度的連繫。當魔法師得到了六魔王之一的印記時,就能夠隨著本身意志自由借得所屬魔王的力量,也就是能任意施展「捨去咒文的魔法」,但是使用法術使導致的體力之衰減並不會因此而有所減少,使用太多次強力魔法依然會帶來足以致命的危機。
魔王印記不僅具備了等同於心之痕的效果,還能讓法術威力大幅強化。由於這些黑色奇跡的存在太過危險,因此在很久以前就在歷史的書頁中被悄悄地抹去了痕跡。這是魔法師渴望到不惜犧牲一切也想得到的至寶。
如今六魔王印記的其中之一,也就是「洛挪威的印記」在夏茵身上再度重現。冰色魔女等於擁有自由操縱水與冰的能力,成為最危險的魔法師。
沙霍克已經失去了任何勝利的契機,就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就像是正和六魔王之一的挪洛威為敵一樣,不論以哪種角度來看他都沒有勝算,彼此間的等級可說是天差地遠。明瞭這一點的咒靈王彷彿喪失了所有的精力,無力地垂下了雙手,靜靜等待死亡的降臨。
「呵呵……魔王的印記……這就是妳之所以如此強大的秘密…我和拉加斯都失算了啊……」
揉合了強烈挫敗感與絕望的話語從沙霍克的乾癟嘴唇中緩緩吐出,聽起來就像是在交待自己的遺言。夏茵並沒有急於給他致命的一擊,她希望能從沙霍克的身上再多得到一點情報。
「我要問你,拉加斯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如果我說是為了得到大陸霸權呢?」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嘿嘿……其實我也不完全清楚。」
「哦?」
「妳想從我的屍體中探索記憶的話就盡管來吧,這時候欺騙妳是無益又浪費力氣的事。」
「……『咒靈術士的話等於摻銅的金塊』,我也曾經聽說過這句話。」
「哼,真是不可愛的小女孩啊。妳乾脆直接殺了我吧,靈魂的嘴是不會說謊的。」
沙霍克露出了苦笑,夏茵看穿了他並不會說出故意誤導自己的情報,以不動聲色的方式默認了他的真誠。房間裡此時充斥了沉寂的空氣,過了不久,沙霍克才又開口說話。
「……拉加斯想要得到艾洛斯‧威森的魔法秘密……起碼他表面上是作出了這樣的行動。」
沙霍克將他所了解的事情鉅細靡遺的講了出來,他的心中並沒有背叛盟友的罪惡感,從一開始他就只是把拉加斯當成工具而已,而拉加斯也是抱持著相同的意圖。維繫著這段脆弱同盟關係的極細銀線已經完全斷裂,沙霍克不認為他有幫拉加斯保守秘密的必要。
塞菲娜之柱的存在、屍骸遊騎兵的神秘蹤跡、法師公會的後續行動、拉加斯暗中所做出的打算,這些珍貴的情報毫不保留的被沙霍克揭了開來。
「……以上就是我所知道和推測出來的一切,要不要相信隨便妳。」
「……我知道了。」
夏茵急速轉動她的思緒,試圖將這些情報與各種相關的事態銜接上。沙霍克不再說話,靜靜的等待冰色魔女給予他最後一擊。
「最後我還有一件事要問你……為什麼找上拉加斯?」
「呵呵,他的野心與行為很符合我的胃口,這可以算是理由吧?」
「就這樣而已嗎?」
「哼……我一直在探查著大陸上的重大事變。比洛夫丁的動盪、巴比特倫的王位變易、塔薩克的蠢動、馬卡迪蘭的暗流、法師公會的權力鬥爭,這些我都看得一清二楚……當我察覺了拉加斯正在進行的奇妙活動時……我聽見了在我耳畔吹起的呢喃之風。」
拉加斯的聲音漸漸微弱了起來。
「那也許是我的欲望所造成的耳語吧?……『這就是你回復咒靈術士之榮光的最好時機啊,用自己的手去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吧』--我的心中響起了這句話。」
沙霍克訴說著過去時,眼底也同時潛伏著遺憾的色彩。這個老人企圖抓回昔日的榮譽,想要將幾乎已經斷絕的咒靈術之殘根由他的手親自復甦。為了證明咒靈術的力量,也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沙霍克終於找上了夏茵。在被夏茵打敗的同時,他所夢想的未來藍圖也就如同虛幻的泡沫般立刻瓦解。
「原來如此……永別了。」
房間裡瞬間刮起了冰寒之風,一連串的劈啪凍結聲像是交響曲般毫無間斷的演奏著,沙霍克的身體也被徹底冰封。最後冰槍施予了破滅性的一擊,沙霍克隨之變成了無數的破片爆散開來。
菲瑞克斯大陸上最後的咒靈王--坦迪亞‧沙霍克--就這樣走完了他漫長的人生之路。
「那麼,既然已經打開了魔王的印記,就直接用來對付這個無限回廊吧。」
從夏茵的腳底下延伸出無數的晶亮冰索,它們穿過了魔法門朝其他房間邁進,冰色魔女將意志分散在無限擴散的冰索上,準備一口氣破壞這個令人討厭的第四層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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朧站在無人的空間裡舉目四望,臉上帶有不耐煩的神情。
「討人厭的地方。」
這名有著妖魔血統的賞金獵人正以不滿的表情喃喃自語著。
朧在無限回廊裡不斷地來回穿梭,經過了一座又一座模樣相同的房間。他原本以為會有狂戰士張開獠牙在這裡等待著,但是如今面對的卻是杳無人煙的寂靜,繃緊的情緒不由得鬆懈了下來。最後他索性停下腳步,停留在他所走過的第二十二個房間。
「啐,這也是戰術之一嗎?玩這種小家子氣的手段,拉加斯那個死老頭真是讓人感到噁心啊。」
朧一邊對著無人的空間發牢騷,一邊把手中的袋子轉著玩。他已經完全忘記這個袋子裡面正裝著某個失去戰鬥能力的獵寶者……。
「真是,我要不要學學修,把地板直接敲碎……」
就在這時朧思索著將這個不合常理之舉動的實現可能性時,一道人影悄悄地在他的背後出現了。
朧猛然轉身使出了一記回旋踢!
凌厲的踢擊並沒有擊中目標,人影以輕巧的動作躲過了攻擊。朧的視線捕捉到對方的身影,那是一名有著黑髮與尖耳的男子。
「……原來是你。」
當朧見到了對方的長相之後,不快的記憶也隨之被挑起。
妖精族的逆光者──撒拉──正手執長劍佇立於賞金獵人的面前。
「上次在班提沙城承蒙關照了,這次請務必讓我好好回禮。」
朧露出了具有濃厚挑戰意味的表情,把手指關節弄得喀啦喀啦響。相較於朧的氣焰,撒拉的表情反而顯得冷淡。逆光者對眼前的敵人投以冷漠的視線,將長劍收了起來。
「我對手下敗將沒有興趣。我想找的是那個不男不女的小鬼,他在哪裡?」
朧先是楞了一下,臉上出現了帶有殺氣的笑容。他將手中的袋子往後一扔,擺出了攻擊姿勢。
「聽說你是妖精與人類的混血兒?」
朧的眼神宛如尖銳的劍,仔細盯視著面前的逆光者。
「身上流著高貴的妖精血統,卻和拉加斯那種傢伙混在一起,你的程度想來也高不到哪裡去,會被趕出妖精族看來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嘛。」
面對朧的刻薄挑釁,撒拉的表情立刻籠上了一層厚重的烏雲。逆光者重新從劍鞘中拔出了長劍。
「你似乎很希望死在這裡的樣子。」
「這是我要對你說的話!」
朧說完便發動了攻勢!他在一剎那間便欺進了對方的懷中,速度之快讓撤拉完全來不及反應。沈重的拳頭擊中了胸口,然而朧的臉上並沒有露出任何高興的表情。
尋常人挨了這一拳之後絕對會當場昏厥,但是撒拉卻只是拍了拍衣服的灰塵之後,像是沒事人似的站著。朧急忙後躍拉開距離,眼神透露出他心中的訝異。看著對手那幅震驚的臉孔,撒拉的嘴角牽成了嘲諷性的弧度。
「很不錯的拳頭嘛,不過好像對我沒用哦。」
「……你用了魔法對吧?」
「沒錯,這是物理性攻擊無效化的法術。」
撒拉為了對付修的七曜之牙,已經事先作好了準備。朧並不會使用魔法,他唯一的武器就是體術,但是面對撒拉的魔法,這項武器似乎失去了作用。朧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心中已經有苦戰的準備。
「現在道歉已經來不及了,你將會為自己的話付出代價。我會把你的頭割下來,送給那個不男不女的小鬼當見面禮。」
「哦哦,原來你很在意嗎?混血兒。」
撒拉的眼中閃過殺意的光芒,而這同時也是攻擊的前兆。泛著森冷光輝的長劍以破風之姿斬向朧的脖子,朧沒有後退或閃躲的意圖,直接以單手擋住了劍刃,他的手套就是最好的盾。
肘擊、正拳、膝撞、掌推,朧趁著撒拉因訝異自己徒手擋劍所露出的空隙展開了攻勢,連環的組合攻擊毫不留情地襲向了撒拉。全力出手的朧每一擊都足以使人骨頭碎裂,但是這次卻失去了效果。
撒拉由斜下往斜上使出了斬擊,不過只劃破了朧的衣服,並沒有造成真正的傷害。
就在撒拉迎頭劈下長劍時,朧左手迅速抓住了劍刃,右拳朝撒拉的身體用力擊去,重擊敵人的肋骨與腹部。
在近身戰裡,朧擁有絕對的優勢,而他也絕不會放棄這項優勢。
即使朧的打擊無法產生作用,但是他依然緊緊貼在撒拉身邊,一邊封住對手的攻擊一邊施展拳腳。朧的攻勢迅捷且致命,他的拳頭猶如雨點般在撒拉身上落下。
撒拉是劍術能手,但是在這個距離裡無法任意揮劍,因此戰況可說是一面倒。但是撒拉並不慌張,他能夠憑著魔法完全承受住朧的連環攻擊,因此以冷靜的態度等待時機。
狂風終會停竭,就在朧的攻擊出現了短暫的停頓之際,撒拉發動了反擊!
撒拉突然矮身旋轉,朧的左大腿隨之噴出了血花。當朧感到灼熱的疼痛感襲來的那一秒,劍刃也貫穿了他的右肩!
撒拉用力往朧的腹部踹了一腳,將染血的賞金獵人踢開。
「看來你的水準比我想像的還要好。如果沒有魔法防護的話,現在倒在地上的可能就是我了吧?真是令人佩服。」
撒拉吐出缺乏誠意的讚美,接著以長劍一一刺穿朧的四肢!
朧並沒有因為劇痛而大叫,只是從緊咬的齒縫間吐出了「唔呃呃」的聲音而已。撒拉露出冷酷的笑容。
「很有骨氣嘛?那麼,我就給你一點獎勵吧。」
撒拉緩步倒退,與朧拉開了一大段距離。
「雖然我很想直接把你的頭砍下來,不過看在你這麼有骨氣的份上,我就把你化為灰燼吧。」
撒拉高舉左手,以妖精語吟唱出咒文。一團巨大的火焰在撒拉的頭頂上逐漸凝聚成形。
「你不會寂寞的,很快的,你的同伴就會到另一個世界去陪你。」
撒拉擲出火焰球,無法動彈的賞金獵人立刻被火焰所吞噬了。
「接下來就是那個小鬼了……」
撒拉從腰間取出白布擦拭長劍,並且在心中演練與修對決時所可能遭遇到的情況。他在自己身上施展的物理攻擊無效化魔法之戰術已經以朧的敗亡獲得驗証,不過面對修的七曜之牙,要取勝應該還是不太容易,最好是趁著修驚愕的那一瞬間展開突擊,先把他的雙手砍斷……
一隻手掌突然從身後抓住了他的臉孔!
(什麼……!?)
撒拉的思考瞬間停頓了!
下一秒,他感到自己整個人頭下腳上的飛舞於空中。在顛倒的視界裡,他看見了一個有著藍紫色頭髮的人影。
那是發動了妖魔化的賞金獵人。
半妖──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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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隕星之刻
撒拉跌落在地,然後急忙翻身跳起,以無比驚駭的眼神注視著眼前的男子。他所訝異並非朧的逆襲,而是在於對方所展現出來的姿態。
濃烈的妖氣化為流動之風,穿梭於密閉的室內。妖精與妖魔可說是位於天平兩端的種族,一種莫名的不快感迅速掠過了撒拉的皮膚與神經,擁有妖精血統的他很快就了解朧的身分。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撒拉以狂笑取代了原先的驚愕。
「哈哈哈哈哈!妖魔,真想不到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妖精的逆光者舉起長劍,劍尖指向眼前的半妖。
「人類與妖魔的混血?沒想到你的血比我還要污穢啊!妖魔?人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撒拉脫離了一貫的冷酷,有如陷入瘋狂狀態般嘲笑著敵人。朧一言不發地注視著撒拉,兩人呈現出奇妙的對比。不知經過了多久,撒拉終於停止了嘲笑,對朧投以挾帶著深厚同情與憐憫的視線。
「可憐的傢伙,活在人類之間讓你十分痛苦吧?妖魔之血──狂暴的血、殺戮的血、不祥的血。像你這種人,本來就不適合站在人類所居住的土地上啊。我可以想像得到,不,我可以斷定,你一定是在別人輕蔑的眼神下過活的吧?賞金獵人?這種離群索居的職業真是適合你啊!」
朧默默地接受撒拉的嘲諷,最後冷淡地吐出一句話:
「你是在訴說自己的遭遇嗎?」
撒拉臉上隨即閃過一道深沉的殺意,同時也是攻擊的警兆。就在撒拉準備舉劍的那一剎那,朧的身影從他的視野裡消失了。
妖氣伴隨著拳頭從撒拉的側面襲來!
強力的鐵拳擊中了撒拉的左臂,將他整個人擊飛出去。妖魔化的朧不論是力量或速度都非比尋常,這一拳足以讓活生生的人類粉身碎骨。但是撒拉還是站了起來,朧的拳頭依然沒有作用。
撒拉發動了心之痕。
逆光者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朧的面前,並且以手中的長劍畫出一道銀色水平線。朧及時以拳頭擋下這出乎意料的攻擊。
撒拉使出了「風速之影」的魔法。撒拉擅長由「高速移動」與「劍術」所結合而成的戰鬥模式,以往這種戰法都能帶給他良好的成效。然而朧毫無懼意,成為半妖的他能夠捕捉到半妖精的動作,對他而言,速度的優勢並不會足以成為失敗的關鍵。
朧與撒拉正面展開了激烈的對決。利刃與拳頭撕裂了空氣,在兩人之間互相交擊著,以飛濺的血花點綴這場激鬥。半妖具有強大的恢復力,就算受傷也能在極短的時間內自我治癒,而半妖精有魔法支撐著,於是兩人陷入了漫長的僵持狀態,進行令人為之屏息的高速戰鬥。
「哎呀哎呀,打得很不錯嘛!想不到像你這種背叛同胞的傢伙竟然也能撐這麼久啊?真想不到呢!」
朧在激鬥中不忘吐出使對方失去冷靜的嘲諷言詞。
「下流的半妖沒有資格說我!」
撒拉眼中射出融合怒意與殺意的目光。
「總比你這個不知羞恥的半妖精好多了。先是偷走妖精寶物,再來是掠奪人類嬰兒,一口氣背叛兩個種族,你的人生還真是過得多采多姿啊!」
「你給我住嘴!」
「惱羞成怒了嗎?說說看吧,背叛了扶養自己長大、有著重大恩情的妖精族,想必感觸良多不是嗎?」
「我叫你住嘴!」
在毒舌派吟遊詩人的陶冶下,朧的挑釁技巧著實提昇了不少水準。撒拉的精神已經踩進理性與狂亂的邊緣線,証據就是他的劍已經碰不到朧的身體,所挨的拳頭數目卻逐漸增加。情勢慢慢倒向對朧有利的方向,若不是有魔法的守護,逆光者恐怕早已倒在血泊之中。
「有著高貴的妖精血統,所作所為卻低俗得無與倫比,這真是了不起的成就啊。妖精們要是知道自己有這樣一個沒用的同胞,想必會哭泣不已吧?」
「閉嘴!」
撒拉一邊大喊,一邊發動了心之痕。
四周的空氣凝聚成風之槍,剎那間刺穿了朧的身體!朧的動作停止了,此時撒拉一劍斬向半妖的頭顱,朧急忙偏頭閃躲,長劍斬中了肩膀,藍紫色的血液頓時狂噴四濺。
「那些妖精根本沒把我當成他們的同伴!」
撒拉一腳踢開朧,眼中充斥著憤懣。
「他們全都以輕視的眼神看我!擺出一幅高高在上的模樣,像是施捨恩惠似地對我伸出手,這算什麼?那群傢伙不過是偽善者罷了!高貴的血統?扶養的恩情?別笑死人了!一想到要跟他們待在同樣的地方,呼吸同樣的空氣,我就噁心得想吐!我在那個地方待了五十多年,也被他們輕視了五十多年。背叛?這是復仇!我要把那群該死的混蛋全部埋葬,讓他們後悔自己的無知!」
妖精逆光者渾身燃燒著怒氣,將積累多年的不滿化為言語一口氣傾吐而出。
看著眼前的半妖精,朧彷彿看見了另一個不同的自已。
同樣是混血兒,也同樣在他人的鄙視下成長,然而朧與撒拉卻選擇了不同的道路。
有著妖魔血統的朧離開了人群,為了克服體內的那股不祥之血,半妖獨自走上了修練之路。
有著妖精血統的撒拉離開了妖精,為了報復自己所遭受的不平等對待,半妖精成為背叛者。
朧重新站了起來,他肩膀上的傷已經完全癒合了。
「我要宰了你!去死吧!」
撒拉發出刺耳的吶喊,並且邁步衝向了朧。半妖眼中暴射出耀眼的藍紫色光輝,同時也衝向半妖精。
撒拉完全沒有閃避對方拳頭的意思,他很確信朧的攻擊毫無作用,當半妖的拳頭擊中他時,他手上的長劍也將貫穿敵人的咽喉,勝利的凱歌終將為他而奏。朧也非常清楚這一點,目前他仍然對物理攻擊無效化的魔法束手無策。
然而他心中存在著一幅景像。
罪龍──菲瑞克斯大陸史上最強的通緝犯──不久前就上演了一齣以力量強制破壞了魔法門的場景。這幅景象帶來了啟示,這是他唯一能夠打倒撒拉的方法。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怒吼著,朧揮出了施盡他全身力量的拳頭!
然後,異變就此發生。
原本洋溢於四周的妖氣凝聚於朧的右拳,當拳頭接觸到劍尖的同時,堅銳的鋼鐵隨之爆裂,成為飛散的無機質碎片。拳頭不僅破壞了劍,也擊中了撒拉。
藍紫色的閃光炸了開來!
巨大的衝擊力貫穿了魔法、肌肉與骨頭,撒拉整個人往後飛了出去,撞到牆壁之後跌落在地。半妖精沒有再站起來,而是坐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口中噴出大量鮮血,朧的拳頭破壞了魔法,也破壞了他的內臟。
「唔……哦哦……哦……」
撒拉一邊吐著血,一邊發出無意義的虛弱聲音。
這是操術妖氣的技術──「妖術」。
朧的那一瞬間敲開了這扇只有上級妖魔才能開啟的大門。他所使用的技巧與魔狼卡洛奇所放出的妖氣球類似,是一種將妖氣凝聚之後打入敵人體內再使其炸開的攻擊法。在最關鍵的時刻,朧窺見了妖術的奧秘,雖然那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卻已獲得極大的成效。
撒拉看著由自己口中所喀出來的血迅速染紅了地板,眼中充滿迷惑與不解。他感到身體十分灼熱,就連眼眶都像是要燒起來似的。這時,朧的雙腿映入了他的視界中。
半妖精抬起了頭,仰望著半妖。
無言的風吹進了兩人之間。
「……我們很相似。」
良久,朧終於率先開口說話。
「要是在不同的情況下見面的話,或許我們會很合得來。」
「哼……咳……愚……愚蠢的假設……」
撒拉喀著血露出輕蔑的笑容。
「受到莎潔絲寵愛的妖精……咳咳……被普路托祝福的妖魔……咳……是絕對不相容的……」
「說的也是。」
「哼……咳……你贏了……那麼現在給我滾開吧……咳咳……我可不希望讓一個半妖我送終……」
撒拉閉上了雙眼,胸口劇烈起伏,血液如同涓流般從嘴角不斷溢出,他的內臟已經多數破裂,斷掉的肋骨也插入了肺部,心臟的跳動開始趨緩,臉色也逐漸蒼白。朧看了半妖精最後一眼,接著頭也不回的走入另一個房間。
撒拉獨自倚著牆壁坐在地板上,感受著如同火焰燒灼般的痛苦,就連呼吸也讓他感到十分費力。
「你……與我……是不同的……」
撒拉對著無人的空間喃喃自語著。
意識開始模糊了,現在與過去的時空在他的眼前來回交錯著,明明已經閤上了雙眼,但是他卻仍然能夠看得到各種景像。
陽光透著翠綠的樹葉灑落一地金黃,風在吹拂著,只要深吸一口氣便能聞到清新的氣息。許多幼小的妖精伸出了手,眼神中充滿了天真與歡愉。對於有著人類血統的自己,妖精們沒有出現任何排斥的舉動。
枯葉凋零,蕭瑟的氣息襲捲大地,當冬天過去之後,深埋於大地的種子將會發芽,鮮豔的花朵重新盛開於枝芽之上。時光不斷流逝,昔日的玩伴也隨著四季的遞嬗長大成人,他們依然伸出了手,眼神中沒有猜疑與迷惑。對於有著人類血統的自己,妖精們依舊沒有出現任何排斥的舉動。
但是,自己開始感受到了彼此間的不同。
無論多麼想要成為他們之中的一份子,與生俱來的差距卻永遠也無法彌補。就算多麼努力地咬牙修行,魔法的造詣永遠追不上一同長大的朋友;不管再怎麼鍛鍊弓與劍,武藝始終差人一截;即使努力不想去在意,夥伴們的氣質還是使自己感到慚穢。自己能夠勝過同儕的,只有機智與謀略,但這不是他所要的。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同伴們的眼神依舊清澈,但是自己總覺得那是輕蔑的視線……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當同伴們露出友善的笑容時,自己總覺得那是惡意的嘲弄……
明明處在他們之間,卻覺得格格不入。自己在光之祭時與他們一同婆娑起舞、並肩對抗偶爾來犯的獸人、坐在樹枝上彈奏豎琴吟詠詩歌……
妖精們完全不介意自己的身份,就像是對待自己同胞一樣地對待他,但是自己就是覺得缺乏了某種東西。這是人類的血緣在作崇嗎?還是自己真的不應該待在這個地方?
心中所缺乏的,是什麼樣的東西呢?
在漫長的苦思中,一道帶著呢喃的風掠過了耳畔……
然後,自己背叛了妖精,成為逆光者……
「對了……我以前好像喜歡過一個女孩呢……」
撒拉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微微牽動了嘴角。
為什麼以過去式來形容呢?這點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看著這個猶如展翅高飛的鳥兒般不斷成長的妖精女孩時,會由衷地為她高興,但同時也感受到一股奇妙的悲哀。
然後,這份感情不知不覺間消失了,而他也忘了女孩的名字……
「對不起了……」
吐出了一句不知是對誰所說的道歉之後,半妖精的意識便墮入了無色彩的深淵。
最後,撒拉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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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靴和地板之間的接觸擦起了微小的聲響,即使這個聲響微弱到有如紙張摩擦所造成的音量般細微,在空曠無人的空間仍然顯得刺耳。亞羅手中握著劍,獨自以平穩的步伐走動著。
在沙霍克刮起的狂風之下,所有人都被吹進了魔法門裡面。魔法門會隨機將進入者傳送到不同地方,因此當亞羅被吹至另一個房間的同時,他也變成了孤身一人的狀態。由於第四層可能有狂戰士潛藏著,因此他早已拔出劍,準備應付隨時可能會出現的戰鬥,然而他已經走過四道魔法門了,見到的只有相同的房間和牆壁。
當亞羅第五次走入魔法門時,他最不想遇見的情況還是找上了他。
房間的中央有個高大的怪物獨自佇立,牠的臉孔比以往見過的狂戰士都還要兇惡,身上沒有紅色鱗片,體型也比以前見過的狂戰士小了一號。牠有兩雙三趾的獸腿與一雙壯碩的長手臂。令人不禁懷疑拉加斯是不是把人馬與獸人這兩種生物給融合在一起了?
(來了嗎?)
亞羅擺出了作戰姿勢。他曾經見識過加納威森那無與倫比的兇悍,而現在他必須獨自一人對付狂戰士。
「我主的命令是絕對的,所有的侵入者都必須死去。」
狂戰士突然開口發出聲音,嚇了亞羅一大跳,
「這次還會說話嗎?拉加斯倒底造出了什麼東西啊?」
「我主的命令是絕對的。」
狂戰士再度重覆了這句話,同時牠的身影消失在亞羅的視界中。
(什麼!)
亞羅的驚愕並沒有維持一秒鐘以上,因為繼之而來的是一道來自背部的強烈衝擊。狂戰士像是鬼影般繞到了對手的後方,巨拳的力量輕易打碎了亞羅的黑色鎧甲,疼痛感宛如利劍穿透肌肉直達脊髓。亞羅失去了平衡,而狂戰士也同時趨前追擊,長臂延伸而出的拳頭重重地轟破了胸甲,這一擊差點使亞羅的肋骨為之斷裂。
完全不一樣的等級──亞羅從狂戰士的攻擊中明白了這個事實。
和上次夜襲城堡時所出現的加納威森不同,眼前的狂戰士在各方面都具有更高的水準。這個狂戰士擁有可以瞬間拋開對手視線的速度,也同時兼備了驚人的破壞力,而「會說話」這一點也就代表了狂戰士擁有相當程度的智能。拉加斯創造出來的不只是生物兵器,而是一個具有絕對服從性與優異戰鬥力的完美兵種。
狂戰士的攻擊並沒有停止,牠很認真地實踐剛才所說的威脅。加納威森的機動性優異到不可思議的地步,牠的兩雙獸足在邁開步伐的同時就追上了亞羅,雙手交握成拳錘的形狀準備給亞羅致命一擊。
一道蒼藍的光芒剎那間由側面擊中了狂戰士的腹部。
「大哥,你沒事吧!」
這世上會叫亞羅為大哥的人只有一個,而能夠施展蒼雷之槍擊的也只有一個人。卡羅以及時到近乎奇蹟的方式從魔法門出現,幸運地在無限回廊中找到了亞羅,並且在最危險的時候救了他一命。
加納威森在地上翻滾了一圈之後就立刻站了起來,極光飛梭的攻擊彷彿完全沒有對牠的肉體造成任何傷害,然而牠的精神卻為了眼前的景象而迷惑了。
「兩個長相一樣的人……你是魔法師。」
也許在牠有限的知識領域裡沒有「雙子」這個名詞的存在吧?加納威森在擅自對敵人的職業做了轉換之後,立刻邁開四腿奔向卡羅。只花費了將近一秒鐘左右的時間,狂戰士那張兇惡度與獸人有得拚的臉孔就出現在卡羅身旁。
「什──」
卡羅及時低頭躲過了企圖打碎他頭顱的一拳,但是狂戰士的第二拳也接踵而來,他以槍身勉強擋住這一擊,由下而上的衝擊力讓他整個人都飛了起來。豪快的黑色劍刃在下一瞬間揮向了加納威森的胸部,成功地將它擊退了數步。
「卡羅,這傢伙的速度快得離譜,小心一點!」
「我……咳……我知道了……」
卡羅邊咳嗽邊回答,除了那張兇惡的臉之外,狂戰士的蠻力幾乎也和獸人不相上下,甚至更高一級。
狂戰士似乎為了亞羅能夠擊退牠而陷入迷惑狀態,牠一開始認為只有一個人是真的,而另一個人則是魔法幻影,不過這個判斷顯然不太正確。亞羅與卡羅看穿了牠的動搖,聯手展開了攻勢,雖然以多敵一講起來並不光彩,但是生命比較重要,況且對方也不算是人。
魔劍刮起了黑色之風,雷槍劃出了蒼藍之軌,雙子彼此間展露出絕佳的戰鬥默契。狂戰士在迅速且無破綻的聯手攻擊下被封鎖住,牠那宛如是矮人用鋼鐵所打造出來的堅固身體也終於出現了傷痕。
「哇哦!」
加納威森突然發出奇怪的吼聲,同時將上半身蜷縮起來,把背部朝向亞羅與卡羅。狂戰士的背部張開了數個氣孔,灰黑色的污濁煙霧無預警地朝兩人噴來。
「快躲!」
對於這股灰黑色氣體有著不祥的預感,亞羅及時用身體把卡羅給撞開,而他自己的左手則被污濁氣體給噴中,被灰煙所籠罩的手臂立刻發出了「劈啪」的奇怪聲音。當亞羅看見了左手的變化時不禁呆住了。
「石化?」
不可思議地,亞羅的左手已經變成石頭,一股難以形容的沉重感傳達到他的左肩。然而亞羅還來不及驚訝,因為狂戰士已經從煙霧中衝了出來,具有絕對破壞力的巨拳毫不留情地打中了他的身體。
黑色的鎧甲徹底粉碎,巨大的衝擊穿透了血肉直達內臟,亞羅被擊飛到牆邊再也站不起來。
「大哥!」
卡羅剛起身準備奔向亞羅時,狂戰士已經把目光轉向他。
「我要殺了你!絕對要殺了你!」
無限的怒氣化為了行動。卡羅擊出了超越疾風的迅雷之槍突,即使是狂戰士也不得不正面承受這一槍,但是這次的攻擊只扼阻了對方的行動,並沒有對加納威森造成致命的傷害。
狂戰士又再次消失於卡羅的視線之外。
卡羅的雷王槍也在同一時間放出光輝。
「炸裂吧!雷光!」
以卡羅為中心,四周的空間瞬間被閃電給籠罩。他一口氣放出了雷王槍的所有能量,將身邊的一切物體都捲入了雷電風暴之中。這是卡羅秘藏的槍技,原本是用來在一對多的混戰中取得優勢的招式,但這次則變成了珍貴的逆轉技。
被雷光所炸到的不只是無機物,同時也包括了加納威森。
親眼見識過了狂戰士那幾乎可以稱之為奇蹟的機動力,卡羅也同時想出了應對的方法。由於這招「雷光炸裂」短時間內只能使用一次,而且會將自身周邊的一切給完全捲入,因此卡羅平常不輕易使出,而這次他及時施展,並且得到了莫大的成效。被閃電給正面擊中的狂戰士產生了嚴重的麻痺狀態,全身無法動彈。
「喝啊啊啊!」
下一秒卡羅發動了激烈的攻擊。長槍毫無間斷地命中加納威森,他的憤怒燃成兇暴之火,焚燒著眼前的敵人。麻痺的狂戰士只能硬接卡羅的所有攻擊。
(這樣……不行……)
失去了戰鬥能力的亞羅將情勢全部看入眼底,卻不對現在的情況感到高興。
亞羅很清楚──狂戰士依然沒有受到更嚴重的創傷!
截至目前為止,加納威森所受到的最強大傷害只有剛才的雷光炸裂而已。狂戰士正以那不把鋼鐵放在眼裡的防禦力承受著攻擊,牠靜靜地等待著麻痺的減輕,而當牠的等待開始有所回應時,也就是卡羅的敗北,同時也意味著兩人的死亡之時。
(……只能這樣了嗎?)
亞羅望向身邊的食魂者,閉起雙眼陷入了思緒之中。
他做出了某種決定。
亞羅握住了食魂者,漆黑的魔劍此時正躍動著只有持有者才能見到的鮮紅光澤,雖然是在月光無法照耀到的地底,但食魂者依然回應了緋紅之月的出現,不斷發出危險的波動。
(……想要力量嗎?)
食魂者在亞羅心中發出了魔性的呢喃。
(……揮動我……將身體交給我……你就能得到最大的力量……)
亞羅的臉上出現了自嘲性的微笑,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個笑容所代表的意義。
「……給我力量吧。」
隨著亞羅的話語,魔劍也開始閃耀出前所未見的鮮紅光芒,就像是緋紅之月降落到了地上,兼具了美麗及殘酷的血之波動充斥了整個房間。卡羅和狂戰士不禁回頭察看這個光芒的來源,一種難以言喻的危險預感也同時擄住了他們的心臟,那彷佛是有某個沉眠的怪物即將醒來的不祥警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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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哦!」
加納威森突然揮動手臂將卡羅打飛。不僅是戰鬥力與速度,它的復原能力也驚人,即使是任何魔獸也要躺上半天的麻痺狀態,狂戰士也只在數分鐘就恢復了大半。
亞羅的看法並沒有錯,加納威森的確是他們無法應付的對手。
由於狂戰士的攻擊命中了卡羅的下顎,這使得卡羅的身體陷入了無法自由行動的情況。這是個殺掉卡羅的好機會,但是狂戰士卻將視線轉向了亞羅身上。野性的本能令狂戰士察覺了危險。
亞羅慢慢地站了起來。
無法形容的不舒服感以亞羅為中心不停的擴大。加納威森發出了懾人的咆哮,瞬間欺進亞羅的側邊,巨拳重重地轟上對手的頭部,某種像是骨頭碎裂的微弱聲響由亞羅的頭部內側傳出。
遭受了強力攻擊的亞羅沒有出現任何痛苦的表情,他的雙眼染上了血的色彩,並且不斷放出令空氣也為之戰憟的恐懼氣息。
「大哥……」
卡羅的聲音變得微弱,他心中浮現了巨大的不祥預感。
同時,食魂者也開始舞動。
黑色大劍的速度超越了風,在剎那間就將狂戰士的左手給卸了下來。宛如在諷刺石化了自己左手的敵人,現在的亞羅與加納威森彼此都只剩一隻右手能夠活動。接著魔劍的劍刃朝狂戰士的脖子狙擊過去。
狂戰士機警地蜷縮了身子,噴出灰黑色的石化氣體,企圖造出無法接近的防禦圈。牠所自豪的堅固身體完全擋不住食魂者的血之斬擊,於是立刻改變了戰法。就戰術層面來說,牠的方法並沒有錯,但是牠並沒有見識過食魂者的另一種攻擊模式。
劍壓波襲來!
比最銳利的剃刀還要鋒利的劍壓波切開了煙霧,在狂戰士身上繪出了深刻的傷痕。遠距離的攻擊劍術並沒有就此停止,第二、第三波的攻擊接踵而來,轉眼之間,加納威森就沐浴在自己的鮮血中。
亞羅飛躍過轉為淡薄的石化煙霧,他的眼睛與魔劍躍動著相同的光輝。
狂戰士發出了咆哮──包含了恐懼的咆哮。
基於生物對危險事物的本能反應,加納威森揮出了截至目前為止最有力也最快速的一拳。重拳正面轟中了亞羅的身體,會令人神經為之抽痛的撞擊聲在室內響起。食魂者也在同一時間劃出了紅色的水平線,兇悍的狂戰士終於被分割成兩半!
「喝啊啊啊!」
亞羅用力刺穿了加納威森上半身,以看起來像是很勉強的姿態衝向牆壁。劍刃穿透了石頭,成功地將半截屍體給釘在牆上。
由于魔劍刺穿了加納威森體內的氣囊,於是屍體的背部開始噴出了石化氣體。亞羅傾頃間就被灰黑色的霧氣所包圍。
「大哥!」
「別過來!」
亞羅以怒吼的方式阻止了想要以槍桿撐起身體的卡羅。
「大哥……」
「別過來。」
亞羅的眼神回復成原來的清澈。
為了對抗恐怖的石化氣體,食魂者集中了魔力做出了防禦圈。這使得亞羅得以短暫地脫離魔劍的控制,解除了憑依狀態。食魂者的光澤逐漸轉為強烈,整個房間像是被血所染紅一般充斥著鮮紅光華。
「大哥,趕快離開那個煙霧!它會把你變成石頭啊!」
「我的手……已經離不開這把劍了。」
亞羅臉上再度出現了自嘲性的笑容。
從他答應了食魂者的瞬間,魔劍就已經支配了他的身體。這跟以往的魔劍憑依完全不同,這一次他幾乎連靈魂都要被奪走。食魂者給予了亞羅力量,同時也奪走了亞羅的身體。
然而從狂戰士體內洩出的石化氣體由傷口處不斷噴出,直接襲向亞羅與魔劍。食魂者為了自保,不得不暫時放棄了對亞羅的控制,集中魔力對付石化煙霧。
「別擔心!等一下!我立刻救你出來!」
卡羅企圖使出「雷光炸裂」的技巧吹散煙霧,但是雷王槍的力量無法在短時間內就恢復過來,但是此時就算雷王槍的力量充足也沒有用,因此卡羅的身體跟本就沒有辦法行動,狂戰士的下顎攻擊剝奪了他的行動力。卡羅第一次怨恨自己的無力。
「不用了,這是最適合我的結局。」
「胡說什麼!不要放棄啊!等一下,我去找其他人來救你!對、對了,夏茵!她一定有辦法,她是魔法師!」
「來不及的……」
「找罪龍也可以,我一定會要他幫忙的!再不然修也行,他打得贏妖魔,再多錢我也會付出來!」
「仔細聽我說!如果你還認為我是你大哥的話!」
「大哥……」
亞羅的吼聲震懾了卡羅,昔日菲瑞克斯大陸上最強傭兵團之副頭目的雙眼開始泛出水珠,聆聽著自己另一個半身的話語。
「不用傷心,因為這是我註定的路……這是柄會引導持有者步向滅亡的魔劍,這點我早就知道。」
亞羅的雙腳開始石化。
「我一直在尋找著……尋找能夠將它與我一起埋葬的方法,現在正好是個機會。讓食魂者重現於世上是我的錯,而這個罪要由我親自彌補。這是……我所選擇的道路……」
亞羅的腰際以下逐漸石化。
「卡蜜兒就拜託你了,假如她跟在你身邊的話,我會十分放心,還有……」
亞羅的胸部以下完全石化。
「……我很高興能夠再遇見你……我最值得驕傲的弟弟……卡羅‧雷納克……」
亞羅的意識墜入了永恒的沉眠之中,化成了堅硬的無機物。
食魂者的波動不再嗚響,隨著持有者的石化而安靜下來。魔劍並沒有變成石頭,強烈的魔力保持了它本身的完整。灰黑色煙霧慢慢淡薄了下來,房間內的光芒也變回原來的顏色,只剩下卡羅的啜泣聲在迴盪著。
因魔劍而生──
因魔劍而亡──
亞羅‧雷納克的人生之輪在他二十二歲的時候停止了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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