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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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沙姆索

冬季的天色在下午五點時便昏暗下來,太陽剛剛沉沒至地平線之下,淺紅色月輪高懸在泛黑的天空之間。
邦萊姆首都尼尼亞里沐浴在北風的呼嘯下,位於郊區的葛羅西亞家更是可以正面感受到冬之女王的冰冷呢喃。卡蜜兒站在二樓的陽臺上,仰著頭觀看夜空中的緋紅之月,茶色長髮隨著寒風不停舞動。
「卡蜜兒,外面很冷,快進來。」
希莉出現在卡蜜兒背後,牽起她的手想把她帶進屋裡,但是卡密兒作出無聲的反抗,雙眼依然注視著天上的淺紅月輪。希莉看見卡蜜兒的舉動,似乎想到了什麼事情。
「……妳是在擔心亞羅他們嗎?」
卡密兒無言地點了點頭,眼光依然沒有離開高懸夜空的血紅之眼。
……就在三小時前,有一群人正待在邦萊姆王城的後花園之內。他們就是邦萊姆國王私下經過一連串的威迫、恐嚇、利誘、賄賂之後,臨時湊出來的地下破壞集團。
修、艾斯、亞羅、卡羅、朧、夏茵,這六名男女就是破壞部隊的成員們。他們每個人都擁有不容忽視的實力或特殊技能。這支組合最大的特點在於:除了卡羅之外,其他人幾乎都是罪犯的身份。
修、艾斯、朧三人被比洛夫丁政府以「殺人嫌疑犯」、「不明的晶礦大盜」之名通緝、亞羅是賞金黑榜上的常客、夏茵更是名聞大陸的魔法師罪犯。要說這群人是破壞集團的話,不如稱作極惡聯盟要更來得貼切一點,這些傢伙說穿了根本就是名為「災難」的特級龍捲風,誰遇上誰倒霉。而現在這群不良人士正集結在王城的後花園內,準備將災禍丟給遠在塔薩克地底下的魔法師。
由於法師公會會長拉加斯的先發制人,使得尼尼亞里城在數天前渡過了難忘的一夜。本來以哈登的風格來說,不立刻還以顏色實在是辜負了他「邦萊姆之狐」的名號,可是因為某些因素使他拖到現在才展開行動。
由於當初布拉德並沒有明確說出地下迷宮的位置,只是大約形容一下地形特徵和方向,這當然是為了要確保自身的安全而刻意的留了一手,但是他自己大概也沒想到會在還來不及講出的情況下就死去了。為此哈登緊急派人推測可能性最高的地方,在經過三天的偵查之後,眼睛佈滿血絲的調查人員好不容易才拖著要死不活的身體交出了成績單。
最後判斷地下迷宮的位置大約是在塔薩克的正中央。於是夏茵計劃讓我方人員先以銀羽毛潛入塔薩克境內,然後一路步行至目的地。
「為什麼不直接以銀羽毛闖進去?」
修以魔法外行人的身份提出了問題,夏茵的回答則是乾凈俐落。
「因為我沒去過那個地下迷宮。」
銀羽毛只能將人傳送到「持有者曾經去過的特定地點」,也就是說必須要先去過那個地方,之後才能使用銀羽毛自由移動。總而言之,這次的行程大約要花上半天的時間。
「那麼,為什麼要挑在晚上才走?」
「因為你們之中有個人簡直跟夜行動物沒兩樣,要是白天的話大概會躺在床上起不來吧。」
眾人的視線一致性地瞟向某個正仰望夜空的吟遊詩人。
「啊!今晚的星星真是迷人,大家不覺得嗎?」
艾斯企圖讚嘆夜色來岔開話題,可惜太過老套,沒有成功。
總而言之,這群和愛、正義、勇氣等正面性的形容詞無緣的組合就在三小時前出發了。
「不用擔心啦,那群人可都是被殺了一千次也死不了的傢伙。」
希莉輕摸卡蜜兒的頭為她打氣。
(……真的沒問題嗎?)
雖然嘴上說得信心十足,但是其實她也對於這次的行動感到不安。參型狂戰士加納威森的威脅佔了不安心理的其中一部分,而另一部分則是被某個臨時加入的成員所填滿。
「要打倒怪物的話,最好的方法就是用更強的怪物去對付。」
這句名言是由邦萊姆的哈登國王所創,雖然聽起來不太像樣,但就邏輯方面來看並沒有任何問題,這就跟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原理一樣,唯一有問題的在於他手中那張號稱是「比怪物更強的怪物」的王牌。
集「窮兇惡極」、「慘無人道」、「罪孽深重」、「所向無敵」四種元素於一身的超級罪犯──罪龍,就是哈登口中的壓箱底牌。
當罪龍扛著斬鐵刀出現在眾人眼前時,不少人的臉色就像是看到一顆已經引燃了火線的大型炸彈一樣,而在哈登講出罪龍的身份與參與作戰的說明後,炸彈的爆破餘波也同樣掃到其它人臉上。
的確,罪龍的強悍無庸置疑,光看他可以輕易地舉起那把沉重的斬鐵刀就可以知道。但是罪龍本身就可說是一項難以捉摸的變數,他的加入無疑會給這次行動加上不明的色彩。最後到底會出現什麼樣的結果,這點或許連哈登也猜不出來。
這群人在「默契」這項條件的評分上是明顯地不及格,但是純粹就破壞力來評斷的話,他們可說是大陸最強的吧?也許哈登想要的就是這個也不一定。
「總而言之,不用太擔心啦。」
希莉察覺到自己不知不覺間將心情表現在臉上,於是刻意露出開朗的神情。
卡蜜兒又繼續抬頭望著緋紅之月,那就像是一顆從天空俯瞰大地的血紅之眼,可以引發人們魔性與殺意的妖瞳。
「我有不好的預感……我再也看不到亞羅了……」
卡蜜兒低聲呢喃著,她的聲音是如此得輕柔,輕到連希莉都差點沒有注意到。卡蜜兒的不祥預言讓希莉搔了搔頭,她努力思索要如何才能讓這個不安的小女孩放心,不過由於她本身也抱持著某種程度的憂慮,因此一時也想不出該講什麼才好。
沉靜的風在兩人之間徘徊著,希莉和卡蜜兒的一舉一動皆被上方的眼睛看在眼底,沙嘉莉‧皮亞洛琳不知何時已經坐在屋頂上,手中捧著一只盛滿紫紅色液體的玻璃酒杯。
「有女人會為他們的安危擔憂,朧與夜鬼真是幸福的傢伙呀。」
皮亞洛琳吐出了帶有嘲諷意味的話語來,接著稍微晃了晃她那波浪的紅髮,似乎為了這句話的諷刺水準不足而搖頭,酒杯裡的液體也隨之輕微晃動起來。現在的皮亞洛琳仍然是一副年輕貌美的姿態,她的返時秘藥可以持續一個星期左右的效果。
皮亞洛琳並沒有成為破壞部隊的一員,即使現在的她是處於最佳狀態之下。
女巫十分了解自己的實力,她也明白狂戰士加納威森的實力,皮亞洛琳很清楚自己沒有和那種怪物對峙的能耐,但是她並沒有將目光焦點放在參型狂戰士之上,而是另一個人。
「真正該注意的是拉加斯才對。」臨行前皮亞洛琳給了眾人這句警語。
事實上,數天前巴爾巴斯的襲擊並不是只把布拉德宰掉而已,還順帶將皮亞洛琳身上的另一瓶返時秘藥給奪走了。拉加斯想要用返時秘藥做什麼?這是件未知的謎題,但是皮亞洛琳直覺的認為,這個謎題關乎拉加斯真正一連串行動的最終目的。
拉加斯的目標絕對不只是狂戰士而已,皮亞洛琳很篤定的如此認為。她早在二十年前就認識了拉加斯,在這段漫長的時間裡,拉加斯一步步地爬上了法師公會的權力階梯,最後坐上會長的位子,然而他的野心並未因年歲的增長與權力的掌握而有所遞減,這個年過半百的老者不斷圖謀更高的力量。
「……至上的歐普克拉馬圖紋吶,請讓我窺視紅月的秘密……」
女巫將玻璃杯舉至眼前,透過酒液注視著天上的緋紅之月。這是她所擅長的秘術之一,是種可以窺見未來徵兆的高等秘術。皮亞洛琳的瞳孔中浮現了金色的奇妙圖紋,然而她所看見的視界卻是一片混沌。
「哼,還是不行嗎?」
皮亞洛琳利用這個秘術窺視未來的行為已經不只一、兩次了,但是她卻無法像往常一樣察覺到未來的徵兆,一股未知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干涉了她的秘術。
「看來足以擾動歷史潮流的關鍵時刻也要來臨了。」
一邊說著抽象性質濃厚的句子,皮亞洛琳一邊將杯裡的酒一飲而盡。
卡密兒與希莉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回到屋子裡去了。
夜空的星辰仍舊皎潔。
天上的紅月依然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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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狂風在荒野上不斷呼嘯,宛如冰一般寒冷的無數沙粒摻雜其中,風和沙構成了低溫的夜之交響曲,在紅月的照耀下華麗地演奏著。
在氣溫趨近於個位數刻度的夜之荒漠一向沒有生物存在,但今天卻不同以往的出現了數個人影。用大膽、無畏、殘暴、冷血、兇惡、狡詐等數種負面評價之名詞所堆砌而成的團隊正降臨在這片土地上,準備把災禍的火種丟給縮藏在大地下方的人物。
這支隊伍裡面沒有一個人的職業擁有足夠的正當性:遊手好閒的吟遊詩人、盜取古物財寶的小偷、被通緝的殺人狂、逃跑的半退休傭兵、兇暴的賞金獵人、冷血的魔法師、極惡度百分之百的超級罪犯,這種組合怎麼看都不像是具有未來性與發展性可言的團體。
「百年以來最惡質的一支隊伍!」
這種評論在後來的史書上不時可以見到,不過實際上也許真是如此也說不定吧。
這群人之所以會擔負起剷除拉加斯的任務,並不是為了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是純粹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己。這種行為看在那些歌頌著「為了大義而必須理所當然的犧牲」這類論調者的眼中,他們無疑就是一票自私自利、不識大體、思想不正的叛逆人物。
撇開這群人的性格、事跡與心態不談,純以破壞力來論斷的話他們可說是菲瑞克斯大陸上最暴力的組合。他們有足夠的實力把擋在面前的障礙物全部踢掉,但是假如沒有障礙物可踢的話,那就未免令人起疑了。現在的破壞小隊就是面臨這種情況。
「……太可疑了。」
艾斯環顧罕無人跡的四周,心裡的疑惑化為言語脫口而出。
現在的時刻接近午夜,算一算這群人形颶風從最近的村子走過來已經耗費了相當的時間,然而這段路上可稱得上是阻礙的東西也只有低溫空氣而已。
即使是已經到達目的地的現在,冷風和砂礫仍然是唯一的敵人。
「看來拉加斯對自己的堡壘十分有自信,這很危險。」
卡羅對這次的任務開始憂心起來。
今晚突擊拉加斯的行動應該是極機密的,但是他卻有一種慢慢步向牢籠的感覺。傭兵的第六感讓卡羅嗅到隱藏的危險,他相信其它人也一定或多或少感受到了。
姑且不論拉加斯有沒有發現今晚的突襲,一路上的平靜只能以兩種理由來解釋:一是哈登誤判了地點,一是百分之百的陷阱,不論結果是哪一項都會讓人覺得相當不愉快。
然而,修的聲音推翻了第一個可能。
「找到了!」
修站在一塊巨石前面,右手輕撫著略嫌平滑的可疑壁面。大家被他的聲音吸引過去,在看見石壁上刻有細小的二十六個魔法文字之後,艾斯率先開口詢問。
「這要怎麼開呀?」
「誰知道?」
修聳聳肩地回答。
「你不是小偷嗎?開門這種事不是你的專長?」
「訂正你的說法!我不是小偷!我是讓值錢的古物重回市場流通,幫助社會經濟達到平衡的情況。」
「是是,那麼,這位對大陸經貿有重大貢獻的小偷先生,你會開這個門嗎?」
「不會!」
「……這種事沒必要抬頭挺胸的說。」
「我來!」
一把推開了艾斯與修,朧握緊了右拳朝岩石擊去,沉悶的聲音在荒野上響起,但是岩石並沒有應聲而碎,石壁放出奇特的深綠色光芒擋住了朧的鐵拳。
「上面附有魔法,是物理性攻擊無效化的法術,而且等級很高。」
夏茵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亞羅隨之舉起黑劍重砍壁面,綠光屏障宛如鐵壁般一一將劍擊給擋住。正當修考慮使用戒蝕破除魔法時,罪龍徑自掄起斬鐵刀擺出揮動的架勢。
「喂喂喂!揮刀之前先講一聲啊!」
彷彿像是看見了毒蛇一樣,每個人立刻拔腿遠離銀髮的通緝犯。
罪龍的臂長加上武器本身的長度,斬鐵刀的攻擊範圍可以達到半徑二法爾米以上,這段距離可以說是絕對不能接近的破壞暴風圈。以罪龍的力量來揮動的話,只要掃到絕對會沒命,這是眾人一致的共識。
斬鐵刀切裂了夜風與大氣,在刀刃接觸岩石的瞬間爆出了燦爛的綠色火花,留下了深深的刀痕。
(竟然以力量直接打破魔法!)
看見罪龍的驚人力量,夏茵的呼吸也不禁出現錯亂。
物理性攻擊無效化的魔法並不是真的可以擋住所有的攻擊,而是將某種程度之內的物理力量予以排除。直接以力量打破物理攻擊無效化的魔法並不是不可能,只是這並非人類所能達到的境界。
罪龍朝被砍破的石壁用力一踢,沉重的石門立刻變成兩片往裡面飛,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音往下滾。在緋紅月光的照耀下,通往地下的寬敞道路映入眾人的眼中。
同一時間,他們的行動也映在藏於迷宮之人的眼中。
「這傢伙就是罪龍嗎?比想像中還要來得危險。」
沙霍克注視著眼前的巨大水鏡,毫不吝惜的給首席罪犯高度評價。拉加斯的雙眉則像是上了一道鎖似的微微揪結起來。
「這世上竟然有能夠打破嘆息之門的人物……」
地下迷宮的出入口──嘆息之門,是被附著了強力魔法的石門。開啟它的正常方法是正確排列出二十六個魔法文字的特殊順序,集合了「複雜的開啟方法」和「無法損傷」兩項優點於一身。拉加斯原本以為這扇門會拖上夏茵一行人兩、三天的時間,沒想到數十秒內就變成了兩塊大型垃圾。
「法吉亞會死在他手上看來不是沒有道理的,拉加斯,這個人不能小看。」
「我了解,他是佛蕾朵之後第二個該注意的人物。」
這兩個可說是大陸最不吉利之組合的老人彼此交換意見,雙眼仍然沒有放過水鏡中呈現出來的影像。透過水之明鏡的窺視,破壞小組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眼底一覽無遺。
撒拉站在兩人後方,以挾帶著嫌惡的視線冷眼注視他們。每當拉加斯與沙霍克湊在一起時,四周的氛圍彷彿就會變得污濁起來。雖然只有一半的妖精血統,但撒拉還是本能地想離這兩個飽含了邪氣的人類遠一點,以免吸入黑色的空氣。
「不過哈登也真是異想天開啊,集結了這些素質不齊的人就想要我的命嗎?我的堡壘也被他看得太輕了吧!」
也許是想要挽回一點目睹嘆息之門被打破時所產生的不快,拉加斯將輕蔑的毒刺吐向七人小隊。相對於拉加斯的嘲笑,沙霍克表現出不以為然的態度。除了冰色魔女及罪龍之外,拉加斯不認為其它人有什麼不得了的地方,然而,沙霍克卻對這群人的底細一清二楚。
這世上沒有能夠完全瞞過咒靈王的事。
透過亡靈的眼與耳,沙霍克有足夠的時間靜靜觀察這七個人,然後他也發現到了這些傢伙不可輕視的事實。
修的七曜之牙、亞羅的黑色魔劍、卡羅的雷槍、朧的體術,這些都是沙霍克從未見識過的奇妙力量與技能,對方身上隱藏著太多的未知數,他認為拉加斯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栽在這些人的手下。
(七個人中以這兩個傢伙最特殊,不能小看……)
隨著思緒的浮現,沙霍克的目光不自覺地移向了水鏡中的某個人物──罪龍與艾斯‧奇瓦拉。
沙霍克隱約感覺到罪龍是屬于非人者的存在,這個銀髮的男子蘊藏了無法估計的力量;對於艾斯則是感受到奇妙的不協調感,即使對方看起來極度缺乏戰鬥能力,但是他總覺得這名吟遊詩人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簡單。
(接下來會如何呢?真是令人期待。)
沙霍克嘴角牽起了意味不明的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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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地底下的戰爭
「喝啊啊啊!」
朧一邊發出怒喝的聲音,一邊以雙拳打碎了第四座石魔像。
夏茵從指尖放出了細緻的冰之鎖鏈,肢解了第三隻僵屍。
修躲在後方拍手鼓掌,為奮戰的兩人助威吶喊。
「哎呀呀,該怎麼說呢?真不愧是朧跟夏茵大姐,對付敵人就像砍瓜切菜一樣容易。」
「你偶爾也運動一下如何?一直待在一旁很無聊吧?」
「不,今天狀況實在是很差,我想是因為天氣的關係,關節有點酸痛……」
「別跟我說你有關節炎!」
朧在跟修進行無聊對話的同時,也以回旋踢擊破了第五座石魔像,至此終於將第三批的敵人給全數殲滅。
要是有其它的冒險者看見了朧的裝備,也許會氣得全身發抖吧?
沒有劍,也沒有鎧甲,朧完全是以赤手空拳的方式一路打下來。他的拳頭比戰錘更有威力,肌肉擁有不遜於鎧甲的強韌,從頭到尾就是以四肢為武器硬闖到底,這種行為看在那些呼喊「要有萬全準備才能冒險」的人眼中簡直就是惡劣至極的表現。
「空手是美學的極致!」
朧當然打死也不會說出這種噁心的話。
朧只是純粹認為用武器很麻煩而已,他根本懶得去進行保養武器這一類的工作,或許也可以看作他對於自己的體術有相當自信,光是看朧所締下的戰果就可以知道。
這座地下迷宮的第一層簡直可以說是怪物的營地,一批批的怪物不斷出現,朧在一小時內就已經打壞了超過十座以上的魔像,夏茵也毀掉了六隻僵屍和三名骷髏兵,修的戰績則是零。
「嘖,怎麼會跟你這種懶蟲一組?早知道就跟亞羅在一起算了。」
朧嘟噥著不滿的言語,踏著重步前進。他的情緒不穩是有理由的,被有如潮水般不停湧出的怪物們襲擊,涵養再好的人也會為此發火。
就在一小時前,七人編制的破壞小隊遇上了三叉路,於是隊伍分成三組各自前進。修、朧與夏茵一組,亞羅、卡羅、艾斯一組,由於罪龍自稱「不需要礙手礙腳的人跟著他」,所以理所當然(?)的一個人獨闖。只不過大概也沒有人想跟他編制在一起,光是一想到因罪龍揮動那把斬鐵刀而遭受波及的下場,修和艾斯就率先臉色難看起來。
修分給每人一小塊晶礦──當然是哈登提供的──夏茵使晶礦呈現了「內燃」的狀態,燃燒著內部天然魔力結晶的晶礦發出耀目的光亮,這可以說是世上最昂貴的火把。
三組人馬、三個方向,七個人就這樣分別行動。以一般的常識來看,將戰力分散是極度不智的事,但是這群人就像是大型龍捲風的化身,所到之處無不掀起毀滅性的暴風雨,所以就算分開了也不過是將暴風雨轉變成大雷雨罷了,最大的共同點依然在於:一律會引起混亂與破壞。
「拉加斯的品味真是有待加強,迷宮裡到處都是噁心的東西。」
修一邊抱怨一邊跨過地上的發臭內臟──那是被夏茵肢解的僵屍所遺留下來的禮物──走在前方的夏茵回答了他的問題。
「不,這些反死生物應該不是這座迷宮原有的東西,大概是拉加斯後來把它們叫過來的。」
「呃?『反死生物』?不是『不死生物』嗎?」
「你認為『不死』的定義是什麼?」
夏茵反問修。美少年的臉上露出了僵硬的表情。
「……換簡單一點的問法好了,像僵屍這種怪物打得死嗎?」
「可以呀,剛才被妳拆掉的那一群就是了。」
「既然可以殺死,那就不叫『不死』了。以字面的意思來看,所謂的『不死』就是真的無法殺除的生物。」
「那『反死』又是什麼?」
「你認為僵屍是活人嗎?」
「當然不是。」
「那就是了。」
對魔法完全外行的修歪著頭思考,對這種涉及專業領域的高級知識難以理解。夏茵露出了淺笑,繼續對修進行臨時性的教育指導。
「僵屍不算是活物,因為他早就死過一次了,不是嗎?僵屍之所以會活動是因為有人施行魔法,賦予屍體能夠行動的能量。雖然僵屍可像非死人一樣進行活動,但是他本質上依然是死人,所以魔法師都把這一類的東西叫做『反死』,而不是叫『不死』。」
「喔、喔喔……啊,又有岔路了。」
修以現實的迷宮環境問題來引開抽象的怪奇生物學理論,夏茵所講述的東西正好是他最不想碰觸的領域。與其花時間去學習高級的魔法學問,修寧願思考如何多賺幾枚金幣來還債。
「真是見識短淺的俗人啊。」
要是艾斯在的話一定會這麼諷剌修。
三人的面前出現了三條岔路,延伸出去的黑暗彼方看起來有如隨時準備噬人的陷阱。朧看著夏茵,似乎是在諮詢該不該分開行動,這時修開口說話了。
「我想問一件事,拉加斯是在這座迷宮的地下對吧?」
「應該是沒錯。」
「那就簡單了。」
修從背部的旅行袋中掏出了兇襲牙,將鑲嵌了紫水晶的匕首朝向地下。
「喂,你該不會……」
「醒來吧!兇襲牙!」
灼目的閃光轟向了地板,引發了地面的輕微震撼。當閃光消退之後,地上多出了一個大洞。修看了不禁發出啐聲。
「沒打穿啊?那就再來一次!」
「等、等一下,這種作法太不合常理……」
「卡提羅斯‧沙爾‧米里提里‧翁!渴求無限殺戮、在生死中穿梭破壞、輕蔑萬物之桀傲者,在這拘束的血脈斷絕之前,汝,即為天之七曜所封鎖的破碎星辰!禁錮於此刃的牙啊,回應呼喚吧!在這拘束的血脈斷絕之前,汝之力即為吾之力……全力出擊!兇襲牙!」
閃光之牙瞬間爆發!威力比剛才還要大上數倍的能源波咬破了地板,直接轟穿了一個洞。朧與夏茵呆呆地望著被打穿的幽黑地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白癡才會正正當當的走迷宮。」
修一邊說出諷剌性十足的話一邊跳進洞裡,剩下的兩個人對望一眼後,一致性地帶著苦笑跟著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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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些傢伙怎麼可以這麼做!」
拉加斯憤怒地敲著水鏡的邊緣,使得鏡中影像冒出了波紋而變得模糊不清。
撒拉瞪大了眼睛,露出了筆墨難以形容的奇妙表情。沙霍克則是發出了愉悅的笑聲。
「呵呵,看來他們之中也有頭腦很靈活的傢伙。」
「靈活?那根本就是邪道!所謂的迷宮就是要老老實實的順著道路走下去才對,這種打破地板的行為算什麼?真是沒禮貌的小鬼!」
「打破地板……這裡的地板是紙糊的嗎?」
「不,這裡的地板是用堅硬的青鋼石做的……」
沙霍克的一句話喚回了拉加斯的冷靜。
「能夠輕易打穿堅硬青鋼石地板,這種力量在世上有幾個人有?你仔細想一想。」
拉加斯的眼神變得寒冷起來,彷彿是冬天的冰潭般令人不自覺感到寒意。
這名法師公會會長終於發現自己的錯誤。他將太多的目光集中在曾打敗自己的冰色魔女身上,反而忽略了其它人所擁有的危險性。
「是嗎……反而是我太過托大了啊……」
「現在發現還不算晚,接下來要確實的地除掉他們。」
「我知道了,尊者。」
拉加斯虛心接受了咒靈王的意見,他的器量尚未小到會對有用的建言視而不見。這時撒拉轉身離開,走向通往上層的階梯處。法師公會會長訝異地問道:
「撒拉,你想幹什麼?」
「我和那個打破地板的小鬼有點過節,這件事我希望能親手做個了斷,可以吧,拉加斯?」
「哼,你以為現在是讓你獨斷獨行的時候嗎?」
拉加斯的臉上浮現了怒氣,這時沙霍克開口了。
「就依他吧,拉加斯。」
「尊者?」
「能夠記取自己的失敗,並希望能夠親手取回名譽與尊嚴,這是件好事。總比成為一隻只會躲在安全處嘲笑他人的喪家之犬要好多了,我也不希望有個太過無能的盟友。」
「既然您都這麼說了……」
拉加斯放棄了阻止撒拉的念頭,轉身對他說道:
「你就在第四層等待吧,前提是他能活著到達那邊才行。我會幫你解除路上的陷阱,你可以不用擔心。」
「謝了。」
撒拉邁開沒有足音的步伐,踏上通往上層的階梯。
在妖精逆光者離去之後,拉加斯揮動寬大的黑色袖袍,水鏡立刻改變了影像。
「所有人裡面,只有他走到正確的道路,但是這也是他的不幸。」
「哦?」
「第一層最強的守護者就在後面等著他。」
拉加斯口中的「不幸之人」正是唯一單身獨闖的角色。
映在水中的是罪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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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像怪──賦予無機物生命力所創造出來的怪物,身體堅硬、力量驚人,絕對聽從創作者的命令,沒有智力、很難打死。
僵屍──運用黑魔法操控死去的屍體,會追著活人的生氣進行攻擊行動,通常身上會爬滿蛆,有時也會吸血,沒有智力、很難打死。
骷髏兵──同樣是用黑魔法操控白骨,不一定限於人類的骨骸,野牛或獅子的骨頭也可以操控,沒有智力、很難打死。
「……以上就是基本的怪物解說。」
艾斯輕鬆地撥弄著手上的銀豎琴,像是在唱歌似地講述眼前怪物的來歷,那把純銀打造的豎琴是由哈登所提供,跟以前那把鍍銀的廉價貨完全不同,是價值不靡的高級品。相對於吟遊詩人的悠閒,亞羅與卡羅正努力地跟怪物奮戰。
亞羅握住食魂者捲起不祥的黑色劍風,宛如切竹筷般輕鬆將僵屍與骷髏兵給砍成破片,即使是擁有重組能力的不死怪物,遇上了會吸取生命力和吞噬靈魂的魔劍也只有敗北的份。卡羅的槍尖泛著青藍的閃光不斷舞動,僵屍群彷彿變成了一刺即破的氣球,被雷槍刺到的同時就癱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艾斯徹底發揮了他身為吟遊詩人的本性,即使是面對一群拖著內臟到處跑的僵屍,他也依然面色不改地輕鬆哼歌,展現出岩石般堅毅不移的定力與冷靜,或許這是源自於他對雷納克兄弟兩人的信任也不一定。
「他只不過是單純的搞不清楚狀況而已。」
要是修在這裡的話一定會如此批評艾斯。
不管真正的理由為何,艾斯在魔劍與雷槍的保護之下悠閒地唱著歌。亞羅與卡羅知道艾斯並沒有足以向人誇耀的戰鬥能力,因此也不會要求吟遊詩人加入戰鬥,而是盡力維護他的安全。這對兄弟檔的優秀個性在艾斯的惡質行為映照之下更顯光采。
不過雷納克兄弟雖然對於吟遊詩人在戰鬥時的無能沒有怨言,但是卻對他唱的歌相當有意見。

迷宮是我的第二個家 寶藏是我的第二生命
遇到怪物我會第一個掉頭 看見魔獸我會第一個逃跑
黑暗與地穴是我的墳場 金條和銀塊是我的墓標
食人蟻是知心的良伴 大蜘蛛是美麗的朋友
躺在閃閃發亮的翡翠棺木等待末日的來臨
閤上熠熠生光的珍珠棺蓋享受生命的終結
迷宮、怪物和財寶是無比崇高的神聖三角
冒險、偷竊與美酒連成極其偉大的無限圓
女神莎潔絲呀 也許我們會共唱詩曲 那段日子不會太遠
冥神普路托啊 也許我們會舉杯同飲 那段日子不會太遠

歌詞內容挾帶了濃厚的黑色幽默,要是在酒館吟唱的話想必會帶來不少笑聲和錢幣吧?但是換成在這種地方就很難令人笑出來,亞羅和卡羅聽了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才好。
「這是什麼怪歌啊?」
「是修教我的冒險者之歌,內容聽起來很不錯吧。」
「請不要在這種地方唱這種陰森的歌!」
俗語說得好:不祥的言語會引來不祥的事物。以艾斯的不吉利之歌為背景音樂,三隻魔像又踏著重步出現在他們面前。卡羅立刻刺出長槍,準確地破壞了它們的右眼,下一秒亞羅已經開始轉動身體,黑色大劍剎那間就將這些石魔像劈成兩半。
「哎呀呀,真是了不起的默契,不愧是兄弟。」
艾斯很厚臉皮地在一旁拍手鼓掌。
亞羅與卡羅的組合攻勢確實搭配的無懈可擊,這該說是雙胞胎之間的自然感應吧?又或許是兩人所持的武器屬性不同所激盪出來的效果也說不定。
亞羅手上的黑色大劍──食魂者,是擁有吞噬靈魂之能力的恐怖魔劍。這把魔劍以吸食靈魂的方式來增添劍鋒的銳利,以沐浴鮮血的手段去倒映本身的光芒,它的詛咒強烈到甚至會操控持有者。
卡羅所持有的銀色長槍──雷王,是接受了雷神西法之祝福的武器。這柄蘊藏了神力的聖槍會發出足以撕裂黑暗的耀眼光芒,它呼喚出來的閃電能夠擊碎巨大的石碑。
卡羅的長槍是當年他離開西法總院時所獲得的禮物,總院裡的祭司們對於這個擁有堅毅信念與悲慘遭遇的小孩疼愛有加,雖然卡羅最後並沒有走上侍奉西法的道路,祭司們還是特地贈送他這把擁有雷神之祝福的長槍。就如同亞羅是唯一能控制食魂者的人,也只有卡羅能自由引出雷王的閃電之加護,揮舞閃爍著藍紫雷光的長槍奔馳於戰場之上,敬畏於卡羅豪勇的人們甚至給了他「蒼之閃電」的封號。
不祥的雙子分別持有屬於光與暗的武器,聽起來真是奇妙又諷刺的事情,而這對雙胞胎在聯手時所表現出來的威力的確驚人,這也是不爭的事實。如果這兩個人彼此對決的話會發生什麼後果呢?這是件會令人激發旺盛好奇心的假設,艾斯就這樣一邊想著事情一邊前進,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腳下發出了「喀噠」的聲音。
「小心!」
亞羅立刻揮劍打落左側射來的飛箭,卡羅也及時轉動長槍擋下了從右側射來的飛箭。
「拜託,不要再增加我們的麻煩了。」
「抱歉、抱歉,我會小心的。」
就在艾斯道歉的同時,他左手扶著的牆壁壁面又發出了「喀噠」的聲音,地面也突然傳來輕微的搖晃。亞羅以一種聽起來像是被驟雨突襲的口氣詢問再度啟動陷阱的吟遊詩人。
「喂,剛剛那是什麼聲音?」
「呃,地震吧?」
此時他們腳下的地板瞬間消失,失去立足點的三人隨之墜入黑暗的地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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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龍獨自在黑暗的迷宮中行走。
銀髮的罪龍並沒有攜帶任何照明用的物品,他那有如橄欖仁的銀灰色瞳孔具有看穿黑暗的能力,即使在無光的環境下依然看得一清二楚。
在黑暗中朝罪龍襲來的怪物們全部變成了斬鐵刀的祭品,長寬均有四法爾米左右的迷宮走道成為這柄巨型重長刀發威的最佳空間,每當罪龍揮動斬鐵刀的下一秒鐘就會有複數以上的敵人變成碎片。
和食魂者或是雷王這類帶有魔力的特殊武器不同,斬鐵刀是屬於純粹的重兵器。被斬鐵刀攔腰斷成兩截的僵屍仍然可以拖著身體行走,打散的骷髏依舊具有重組的能力。這些反死生物可說是任何冒險者最討厭的怪物,但是它們的恐怖異能在罪龍面前顯得毫無用處。當罪龍不以刀刃而改以刀面攻擊時,斬鐵刀就變成了比戰鎚更具破壞力的重武器。不論是什麼樣的怪物都像是煙火爆散似地被砸成無數的碎片。被這種極其暴力的攻擊方法給打爛,即使是反死生物也只能默默地唱著無言的哀歌,在迷宮中等待腐敗的末路。
罪龍和其他共闖迷宮的六人不同,他的強是屬於截然不同的程度。
「我不可能打贏他,彼此之間的等級差太多了。」
亞羅曾經私下對艾斯這麼說過。
事實上,能夠和這位銀髮的屠滅者站在平等立場對決的「人類」幾乎是沒有,就連夏茵這樣的魔法師也不願和他有所衝突。這個被菲瑞克斯大陸視為災禍之星的銀髮男子具有無法估計的力量,他甚至可以用一隻手就把狂戰士的頭骨給捏碎,光是空手就足以將膽敢阻礙他的東西通通撕碎,這點朧與亞羅就親身經歷過。
就這樣,罪龍以無敵的勢態將阻礙者變成了迷宮的地毯,一路通行無阻地前進,在時間不自覺流逝的情況之下,罪龍終於走到了地下迷宮第一層的盡頭──一個廣大的正方形空間。
「……連黯妖精也有嗎?看來那個叫拉加斯的能力也不算太差。」
映入罪龍眼中的是一名綠髮女子,修長的肢體、略尖的雙耳、艷麗的容貌,她身上有著妖精族的明顯特徵,然而她的雙腳呈現出朦朧的姿態,雙眼不斷燃燒著不祥的綠光。
抱持著強烈怨念而死去的妖精有時會成為棲息於黑暗之中的鬼魂,他們的能力因詛咒而變得比生前更強大。黯妖精擁有恐怖的黑暗力量,被他們雙眼注視的人會失去意識,由他們口中發出的吶喊能讓人的心臟停止跳動,所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帶有黑暗的魔力,只要是見過黯妖精的人幾乎都沒有活下來的機會,對冒險者而言,他們是極為恐怖的存在。
「……你不是人類。」
四周的空氣隨著黯妖精的開口而掀起波動,語言中帶有的魔力衝擊著罪龍。
假如是普通人的話會在瞬間就失去意識,但是罪龍並沒有被眼前對手的魔力給壓倒。
「滾吧,或是你想再死一次?」
「你是龍族。」
彼此的對話聽起來沒有雖然交集,但是也透露了對方想表達的訊息。黯妖精的雙眼能看透銀髮男子的真面目,而罪龍似乎並沒有把黯妖精給看在眼裡。
良久,黯妖精再度開口:
「我是迷宮的守護者,擁有印記者才能通過。你有印記嗎?」
「沒那種東西。」
罪龍在開口的瞬間發動了攻擊,斬鐵刀超越了人類肉眼所能看得見的速度斬向黯妖精,強烈的威勢甚至令人以為它可以斬開空間,但是這充滿了力量的一擊並沒有劈開目標。
黯妖精的身影如輕煙般消失,從房間的另一側出現。
「啊──」
黯妖精發出了致命的吶喊。她的聲音挾帶著強烈魔力在房間內迴響,令人顫憟的音波使得四周的石壁迸出了碎痕。罪龍的身體產生了些微的晃動,但是並沒有倒下來。
「哼……物理性攻擊無效嗎?」
罪龍將斬鐵刀倒插在地上,右手手掌對準了黯妖精。
「嗡‧沙加‧比羅比加‧里‧威那‧傑羅特!」
兩人之間的空間爆出了無數的火光,強烈的光芒照亮了黑暗,黯妖精那美麗的側臉被閃動的光輝給照亮,罪龍的銀髮也更顯燦爛。這時黯妖精的雙眼燃起了更為強烈的綠火,地板彷彿也跟著搖動起來。
罪龍那一頭有如獅子鬃毛的銀色長髮開始飄動,他的影子在火光的照耀下呈現出龍的形態,空氣就像大河似地急速迴轉流動,宛如無形的激流在空間中不斷盤旋,灰塵與碎石不停地飛翔舞動。
光的漩渦吞沒了黯妖精。
「千……千年龍……」
黯妖精張大了驚畏的雙眼,吐出了她在這世上的最後一句話。
即使是龍族也有壽命的極限,大多數的龍都無法活過千年。
「千年」代表著一個關卡。當某頭龍的生命超越了千年的屏障時,牠的力量就會得到飛越性的提昇。在某些神話與傳說之中,負責看守著寶藏與怪物的通常是未滿千年的龍,在千年龍的眼中,牠們的水準簡直和幼兒差不多等級。
黯妖精的魔力也許可以打倒龍,卻絕對無法打倒千年龍。就某方面而言,千年龍才可以算是「真正的龍」,牠們的智識與力量高深莫測,甚至連魔族也能輕蔑的與之挑釁。
當黯妖精終於察覺罪龍是千年龍時,也就是她敗亡的時刻。
光炸裂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都被銀白色的閃光所吞噬,就像是被初春陽光所照射的冬雪般,黯妖精的身影慢慢地褪去,如同被抹過的水彩畫,恐怖的黯妖精從空間中徹底消失。
房間又再度回復了黑暗。
罪龍拿起斬鐵刀,繼續朝通往第二層的樓梯走下去。
就在罪龍的身影從第一層迷宮中消失的同時,剛才激戰過的房間卻開始充斥了淡淡的妖氣。
就像是被石頭輕觸的水面般,黑暗的空間中冒出了奇妙的波紋,從波紋之中走出了一名女子。她的長髮烏黑柔亮,長度甚至拖到了地面,與黑夜同色的長袍包裹著修長的身體,那雙藍紫的眼眸在黑暗中宛如一對閃動著光輝的異色星辰。
「真是太可惜了,黯妖精可是很少見的。」
不知名的女性將雙手平伸,一顆紫色的光球緩緩出現。當光球的色澤逐漸轉白時,理應消失的黯妖精竟然又再度現身。
「……妳是誰?」
黯妖精開口詢問眼前之人的來歷,然而她的語言之中不再包含了強大的魔力,而是細微至不可察的微弱聲音。罪龍打散了她的靈魂,並將之丟進黑暗深淵的深處,而神秘女子用了更大的魔力將她召喚回來。
「……我是西域的居民,白薔薇的主人,水族妖魔之王。」
當黑髮女子自報身份的同時,她眼中的藍紫色光彩變得更加濃厚。黯妖精聽見了對方的來歷之後低下了頭,表現出恭敬的姿態。自稱為水族妖魔之王的女子舉起了右手食指,在虛空中畫出了奇妙的圖紋。
「今後妳的靈魂將掌握在我的手中,而代價是讓已墮入黑暗深淵的妳重返世間,並得到更高的力量。妳有異議嗎?」
「沒有異議,我的主人。」
「我的名字是漣,司掌所有水族妖魔之王者,今後這個名字將會成為絕對的枷鎖。」
「我願意被它所束縳。」
隨著黯妖精的回答,虛空中的圖紋發出了光芒。
「契約成立,今後妳將對我忠誠。現在,離開吧。」
「是……」
由漣所繪的虛空圖紋瞬間印在黯妖精的額上,並且轉變成發出白光的薔薇圖紋。第一層的守護者聽從漣的命令消失了,恐怖的黯妖精已經離開了這座迷宮,從此成為她的手下。
「……鴉一定會氣個半死吧?同樣是幫艾洛斯‧威森做事,但是只有我賺到一個部下。」
漣發出了足以魅惑眾生的微笑。
空間再度展開了波紋,漣進入了波紋之中。
一切又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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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羅努力地想睜開沉重的眼皮,但是身上的疼痛和腦中的昏眩讓他覺得這項舉動倍感困難。他想起在失去意識之前所發生的事──踏上陷阱導致地板墜落。
「艾斯那個傢伙……」
卡羅一邊埋怨一邊撐起身體,從高處掉落讓他的背部和左肩受到損傷,但是手上的雷王之槍尚未失落。他仔細審察著自身的傷勢,並為沒有骨折而暗自慶幸。接著卡羅開始觀察四周的情況。
原本用來照明的晶礦已經不見了,但是卡羅的視線依然明晰,這是因為他發現四周均充斥著綠色的光,並且地上不斷流動著淡白的煙霧。他身處在一個看不見邊緣的廣大空間,他判斷自己並不是在迷宮的第一層,有可能是在第二或更下面也不一定。
(必須找到大哥才行……)
正當卡羅站起身來環觀周圍時,突然看見一隻高大的僵屍站在身后不遠處。
僵屍的右眼是幽黑的空洞,左眼則閃爍著綠色的光,黑灰摻雜的稀疏毛髮上沾有乾掉的血跡,雙手持著巨大的黑色鐵杖。卡羅立刻擺出備戰姿勢,而僵屍也做出了同樣的行動。
「喝啊!」
卡羅率先發動攻擊,他的槍尖展現了超越人類肉眼所能看清的速度,以迅雷之姿朝僵屍的咽喉突剌過去。他很確信這一槍能夠刺穿對方的脖子,然而僵屍卻在一瞬間偏頭避開,同時鐵杖從斜下方朝他的左臂打過來。就在卡羅即將被擊中的剎那間,他及時將轉身用長槍擋下這一杖,並且立刻和僵屍拉開距離。
卡羅的額上流下了冷汗,敵方的動作展現出驚人的敏捷,而且反擊的時刻也掌握的正確無比,眼前這個僵屍的戰鬥力與技術具有相當高的等級,絕對不是一個可以輕易打發的對手,卡羅立刻判斷出這件事。
調整了自身的呼吸,卡羅再次刺出了長槍。華麗的槍突之舞以高速不斷進擊,這是個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都屬於無懈可擊的一流攻勢,但是僵屍的能力明顯的超出了卡羅的想像。僵屍揮動鐵杖形成了黑色的屏障,漂亮地將槍刃全部擋下來,鐵與鐵交擊的響亮聲音不斷迴盪,透露了他與僵屍之間勢均力敵的狀態。
(太強了!難道是狂戰士……)
卡羅一邊進行著風暴般的刺擊,一邊為了對手的實力而震驚。他的槍術是經過了無數戰役而磨練出來的技巧,同時兼具了快速和準確性,以往被他的突刺所穿過的敵人超過三位數,然而他的槍術卻對眼前的僵屍起不了作用。卡羅猜測著僵屍的身份,並且也發動了更為強悍的攻勢,槍尖泛出藍色雷光回應了卡羅的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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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亞羅也遇上了難纏的強敵。
一頭擁有三隻眼睛的巨大怪猿向他了毫不留情地展開攻擊。怪猿的四肢雖然短但是尾巴很長,上面還附有泛著冷光的尖剌。亞羅掄起食魂者準備面對這場戰鬥,但是他不久就發現這並不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怪猿的尾巴像蝎子一樣迅速擺動,尖剌的攻擊快得幾乎看不見!而且它所瞄準的地方全都是人體要害,亞羅好幾次差點被蟄中致命部位。怪猿的連環剌殺簡直神乎其技,亞羅以魔劍勉強防禦著如此危險的進攻,但是他並沒有信心能撐得了多久,對手太強了。
(必須主動攻擊才行!)
瞬間判斷出唯一可以扭轉的契機,亞羅在避開了尖剌的同時轉身橫斬。怪猿的尾巴回防的很快,一下子就把魔劍的橫掃給瓦解並且將之彈開,但是亞羅沒有就此罷手,而是利用反動力揮出反方向的一劍。
這一劍成功地將怪猿逼退,亞羅抓住這個得來不易的機會採取主攻,黑色的劍光變成噬人之風襲捲了怪猿,尖剌與魔劍因交擊而激震。亞羅與怪猿燃起了狂暴又激烈的戰鬥之火,足以讓觀者為之屏息的燦爛鬥爭正盛大上演。
食魂者在戰鬥之中開始發出細嗚,暗紅色的不祥波動從劍身擴散開來。對於持有者的意志有所感應,黑色魔劍露出了恐怖的赤色破壞之牙,亞羅展現了流暢的豪快劍技,步步進逼眼前的怪猿對手。
然而,即使亞羅發揮出如此強悍的劍技,怪猿的尖剌尾巴依然和他僵持不下。兩方的實力呈現出勢均力敵的情況,時間在激鬥中不知不覺地流逝,亞羅感到自己的氣力不停流失著,疲累像是無形的海浪般逐漸湧來。
艾斯注視著這場戰鬥。
「這兩個人在搞什麼啊?」
吟遊詩人剛剛才從昏眩的深淵中醒來,額頭因為墜落的關係腫了起來,但醒來後第一眼所看到的卻是難以想像的情況。
亞羅與卡羅正在彼此戰鬥!
亞羅手持的食魂者燃起赤紅之光,威猛的強力劍技對著卡羅不斷進擊;卡羅的雷王槍躍動著藍白光彩,以眩目迅速的槍術與亞羅周旋著。兩人在白色煙霧之中展開緊湊的攻防戰,綠光之中的身影不斷來回移動,劍與槍之間激出的火花燦爛耀眼,為雙胞胎的對決添加了凄美的氣氛。
(好厲害……)
照理來講艾斯應該是要去阻止他們的,但是這場對決緊緊捉住了吟遊詩人的眼睛和心,令他不自覺忘記了,而這導致了最麻煩的結果。
食魂者的波動突然提升到極限,雷王槍的光華也暴漲到前所未見的程度,兩個屬性完全不同的武器激起了持有者的瘋狂戰意,雙子不約而同的使出了最強的技巧。
亞羅放出了銳利的暗紅劍壓波!
卡羅擊出了藍紫色的極光飛梭!
戰鬥邁向了另一個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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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斯深邃的藍色眼珠映出光與暗的衝突。
艾斯的雙眼也同時映出銀髮罪龍的闖入。
毫無預期的,罪龍就像是影子般瞬間出現在亞羅與卡羅之間,巨大的斬鐵刀隨著銀色長髮一起飛舞,罪龍以壓倒性的強大力量同時打破了劍壓波和極光飛梭,雙子就像是被人擲出的石塊般以拋物線之姿態各自向後飛去。
雷納克兄弟的得意技被罪龍一個人接了下來,但是罪龍仍然毫髮無傷的站在原地,以輕蔑的視線望著兩人。
「……雖然人類的愚蠢實在難以忍受,不過人類的無能一樣令人反感。」
罪龍伸出左手將掌心朝向煙霧彌漫的地板,吟頌出充滿魔力的言語。
「古魯‧希法迪‧拉干達‧加‧爾薩!」
以罪龍為中心,廣大的空間中突然捲起了一陣旋風,煙霧隨著風的軌跡開始急速旋轉,最後被吹得無影無蹤。接著罪龍用力將斬鐵刀往地上發動斬擊,在刀刃與石製地板接觸的瞬間爆出了眩目的綠色火花。在一旁觀看的艾斯認出了這個情景,他在數小時前才見過相同的事情──罪龍以斬鐵刀破壞了迷宮大門──那時就跟現在一樣出現了相同的現象。
彷彿是光線被抽離了似的,空間立刻變成了黑暗狀態。艾斯趕緊掏出藏在胸前的照明用晶礦,柔和又耀眼的紅光取代了原本的顏色。亞羅與卡羅此時也慢慢站起來,以微帶迷惑的眼神四處觀望。
失去了煙霧的空間露出了真實的景象。艾斯一行人正待在一個驚人的廣大房間,那幾乎是連牆壁邊緣都快要變成地平線般的遼闊。在約二十公尺遠的地方有一座由上往下的樓梯,這是罪龍從第一層迷宮下來的地點,而在距離數百公尺的地方也有另一座樓梯,也就是通往第三層的入口。
罪龍扛起斬鐵刀朝樓梯走去,在經過艾斯面前的時候不自覺特地別注意了吟遊詩人。
第二層的迷宮被佈下了強烈的幻惑魔法,而且在地上飄浮的煙霧也含有會引發幻覺的物質存在,這兩種事物的加乘效果使得雷納克兄弟彼此戰鬥,然而他卻沒有出現任何被影響的跡象。
(這傢伙,不是普通的人類。)
罪龍將這項發現藏在心中。他沒有說破的必要,因為他認為艾斯的力量並不足以對他造成威脅,這是源自於龍的自信。
「沒事吧?」
艾斯分別將亞羅和卡羅扶起來,三個人就這樣繼罪龍之後準備進入第三層的迷宮。
「嘖,那傢伙倒底是什麼怪物?」
卡羅口中的「那傢伙」指的就是罪龍。
銀髮罪龍闖進了亞羅和卡羅之間的戰鬥,並且一刀就破壞了極光飛梭和劍壓波的雙重攻擊,這種力量完全不像是人類辦得到的事,卡羅的右手到現在還在發麻,幾乎快到不住槍的地步。
「黑榜排行之首席、賞金一億的暴力狂、五國同時通緝的頂級罪犯、大陸的災禍之源、邦萊姆的屠滅者、塔薩克的銀獅子、比洛夫丁的兇風,隨你要怎麼形容都可以,反正都不是一些好稱呼。」
艾斯彈著銀豎琴像是事不關己地回答。
「你看起來一直都是很輕鬆的樣子嘛。」
「遠離危險是一種藝術性的行為,這並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事情,只有被神所選中的人才會有像我一樣的特殊才能。」
「這種才能聽起來有點丟臉。」
「卡羅,你不懂。這可是吸引神明之庇護的才能,只有歌頌愛、誠實與希望的傳教士才能得到如此的待遇,在我的影響之下,你們絕對可以平安無事地回家吃早餐。」
「剛剛是誰踩到陷阱的?」
「人總是要忘記悲傷的記憶才能夠活下去,而且必須以寬恕來做為人生的基石,這是莎潔絲女神的教誨。我們必須要體認到,世上的每個人都沉浸在時間之河中,以無止盡的純凈之流沖淡悲傷和罪過,所有的痛苦都會在日與月的交替之際被洗褪,只有不滅的真實會永遠存駐於心中。」
艾斯的話聽起來十分偉大並且兼具哲理,要是讓侍奉莎潔絲的僧侶聽見了想必會感動地落下淚來,但是雷納克兄弟並沒有單純到被這種華麗的說詞給騙過去。吟遊詩人的行為與思考模式已經被他們摸透了不少,每當艾斯開始發表動人的演說時,也就是他開始企圖轉移話題來逃避責任的時刻。當亞羅與卡羅以冷淡的視線回應時,艾斯終於發現到這一招已經不靈了。
「呃,天花板怎麼有個洞?哦!地下也有一個?」
艾斯巧妙的岔開了話題,他發現到身邊的天花板與地板均有一個直徑約一公尺的大洞。
「別管它,這裡到處是奇怪的東西。」
亞羅擔心艾斯又去誤觸陷阱,於是乾脆拖著吟遊詩人的衣領往前走,刻意地忽略掉那個奇怪的大洞。當然,他並不曉得那是某個惡質的獵寶者所打出來的直線通道。
當這三人通過了進入第三層的樓梯之後,卻遇見一幅令人難以置信的景像。
迷宮的第三層沒有青鋼石的天花板、地板與通道,而是一座寬廣的巨大洞穴。一條廣大的火焰之河阻擋在他們面前,褐色的大地上深深刻印著火紅色的軌跡,燃燒的熾熱之牙不斷地在赤色河流上飛竄,強大的高熱逼使三人往後退卻。
「……火焰之河……怎麼可能……?」
亞羅揉了揉眼睛,他懷疑剛才吸入的幻覺煙霧還沒有失效,而卡羅也做出了同樣的舉動。艾斯撿起了地上的一塊石頭朝火焰之河擲過去,石塊在接觸了火焰之河的瞬間發出了「嘶」的聲音,隨即被火焰給包圍吞噬掉。
「好像不是幻覺哦。」
「不是幻覺嗎?那罪龍是怎麼過去的?他比我們早下來吧。」
「那種怪物就別理他了,我想他就算被火燒也死不了。」
就在這時,一道光柱從火焰之河裡直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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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激鬥白熱化!
以獵寶者為職業的修‧坎特‧葛羅西亞在盜賊界中也算是有名的人物──雖然他本人極力否認自己是盜賊。他以七曜之牙的力量作為工具闖過無數的遺跡與迷宮,並因此得到大量的利益,雖然大部分的所得都被用來還債。
修闖盪迷宮有自己的一套方式,其中以「直線突破法」最為人所知。這種利用兇襲牙硬把牆壁給轟穿的技巧讓大部分的陷阱都變成廢物,要是這些迷宮的設定者地下有知一定會死不暝目──起碼拉加斯這個還活著的人就已經快要氣得全身發抖。
「好久沒用這招了,真是令人心情愉快啊。」
修滿足地伸懶腰舒暢筋骨,接著朧與夏茵也通過了被打穿的洞穴,以最快的方式到達了第三層的迷宮。
不同於第一層的黑暗,第三層籠罩著足以使人為之窒息的沈重感。晶礦的光芒彷彿被四周的黑色空間給吸收,呈現出不甚明亮的光澤。修、朧與夏茵同時感受到不尋常的氣氛,似乎有一種危險的東西棲息在這片不祥的黑暗之中。
「接下來的對手好像不是普通貨色了。」
朧握緊了雙拳擺出備戰姿勢;修從旅行袋中掏出了白銀的碎禍;夏茵看起來不動聲色,但是冰索縛殺的法術已經在三人周圍佈下了噬人的陷阱,等待潛藏於黑暗之物的襲擊。
「碰!」
黑暗的彼方突然爆起一團熾紅的火焰,火焰像是有意志的生物般,以奇妙的蠕動方式在燃燒著。三人都提高了警覺面對這團火焰,造成了黑暗之中的兩個光源彼此對峙的狀態,然而這種情況並沒有維持多久。
火焰出現了攻擊的動作!六條赤紅的焰之蛇從火焰中竄出,從各種不同的角度朝三人攻擊。同一時間,夏茵發動了冰索縛殺之術,火焰之蛇與冰之鎖鏈在接觸的瞬間產生了大量的蒸氣。
火蛇從白茫的蒸氣之中竄出,當它們準備以兇猛的熾牙咬噬敵人時,卻被拳頭和光爪所阻斷。朧以鐵拳打散了兩條焰蛇,另外四條則被碎禍給撕裂,火焰之蛇被打成零散的火星,七零八落地飄散於地上。
這時他們三人突然發現到四周的環境竟然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洞窟,而最大的異變也就此發生!
無數火星在地上散落成無數的點,無數的點開始擴散成無數的圓,無數的圓又連結成廣大的火界,大地在剎那間變成了令人驚嘆的炙紅顏色,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時,熔岩流突然從地面湧出。
夏茵高舉右手發動了心之痕,半透明的藍色圓膜及時籠罩三人。同時,他們感到自己正在往下沈,地面就像是紅色的沼澤般將三人迅速往下拉扯,藍色的圓膜阻隔了熔岩流,然而他們也完全被大地所吞沒了,接著熔岩流開始流動,熾熱的火焰以激烈的方式在跳動著,剎那間就形成了一道火焰之河。
「好熱!這也太誇張了!」
修受不了地大喊,驚人的高熱由藍色圓膜的外層傳進內部,要是沒有這層防護膜的阻擋,說不定他們立刻就會變成灰燼。
「曙光女神莎潔絲啊,讚揚您的名,請展現您的光輝照耀世間。驅離有形之體,摒退無形之物,請賜予我守護的奇跡,拯救您的追隨者脫離黑暗……」
夏茵雙手合十進行祈禱,柔和的光輝由她的掌心中發出,轉眼間就充滿了圓膜,高熱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了!危險的狀況暫時解除,這讓他們有時間可以討論作戰方式。
「竟然可以把大地變成火焰,這次的對手麻煩了。」
朧的語氣中有著濃厚的不滿,他的拳頭可以打碎任何敵人,但是不能破壞無固定形態的火焰。眼前的敵人讓朧回想起當初與火傀儡對決時的景象,那是一場令他厭惡的戰鬥。
「是魔法嗎?那種不正常的攻擊方式怎麼看都像是魔法師搞出來的。」
「不,沒有魔法能夠做到那種地步。」
夏茵直接將修的推論給駁回。
「我一開始以為是幻象,但是這些火焰顯然並不是虛幻的產物。我想對方應該不是魔法師,我感到力量活動的方式非常奇怪,那是從沒見過的形態。」
這時的朧突然開口。
「……是妖魔。」
「喂喂,這個笑話不適合在這種時候講出來。」
對於修的質疑,朧只是指了指自己的頭髮;賞金獵人的頭髮泛起了淺色的藍紫色,這是他體內的妖魔之血對妖氣起了反應的證明。
「我的體質特別,一接觸到妖氣就會變成這樣。」
修看了之後臉孔立刻轉化成漂白水的顏色,一邊雙手抱頭,一邊自言自語著:
「不要開玩笑!為什麼這裡會有妖魔出現?拉加斯那個腦袋充滿腐爛泥巴的老人身邊不是只有狂戰士嗎?妖魔、妖魔耶!那可是跟龍一樣可怕的東西啊!這種傢伙誰打得贏?下次不會連龍都出現了吧?我不管!我要回家!我不想跟妖魔打架!生命跟金錢同等重要!」
修的精神此時已經陷入了半崩潰的狀態,他的惶恐其來有自。
「龍」與「妖魔」是最危險的種族,也是菲瑞克斯大陸上最強大的兩種生物。牠們一般而言都同時具備了強悍的力量、狡猾的智慧與深不見底的魔力,尋常的冒險者根本就不是牠們的對手,跟牠們比較起來,在第一層見識到的反死生物簡直就像是寵物般無害而且溫馴。
「我不認為拉加斯有可以驅動妖魔的能力。」
「事實擺在眼前,我敢發誓,上面的傢伙絕對是妖魔沒錯!」
「是嗎……」
夏茵與朧撇下了瀕臨精神崩潰的修,逕自討論對付的策略。相對於朧所表達出來的篤定,夏茵仍是抱持著懷疑的態度。她不相信憑拉加斯就能夠使喚妖魔,假如這個老人能做到這種程度,那麼狂戰士根本就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冰色魔女努力思索著,企圖從少量的線索裡找出其中的關聯和真相,但是時間似乎已經不允許她這麼做,火焰之河的熱度越來越高,溫度已經提升到使她設下的保護屏障接近粉碎的地步。夏茵這時也不得不承認上面的對手真的是個妖魔,要打破她的魔法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撐不下去了,等一下我會為你們製造機會,如果對方真的是妖魔的話,那麼機會只有一次而已。」
「嘖,我知道了。」
朧壓緊了拳頭的關節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他的心情緊張到前所未有的程度。眼前的敵人是妖魔,是自己長久以來企圖超越的對象,他十分希望能打倒妖魔來證明他已經戰勝體內的妖魔之血。
夏茵的情緒也開始繃緊,她的能力再高也沒有把握對付一頭龍,而現在她將要面對的是與龍同級數的妖魔。自己的能力可以做到什麼樣的地步?她不自覺地為了這個想法出現了期待,雖然連她自己也不明白那是什麼樣的期待。
修依然戰意低落……
「飄遊於世間的您啊,請聆聽我的祈求……」
當夏茵正要吟唱咒語時,異變又再次發生!
由外部傳進保護屏障內部的熱度突然間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衝擊。似乎有某種東西跟保護屏障衝撞,由於經過了高熱的洗禮,這次的衝擊終於讓屏障的防禦力達到了盡頭。不知是幸運還是偶然,當屏障粉碎的那一刻,火焰之河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而修他們也終於有機會看到外面的變化。
亞羅與卡羅正和一隻巨大的怪物在戰鬥!
「佛蕾朵小姐?高貴美麗的妳怎麼會躲在一顆球裡面?」
三人的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假如說夏茵、朧與修三人之間最大的分別在哪裡的話,那麼就是「夏茵是美女」這一點了。而闖進迷宮的七個人裡面唯一對這一點特別注重,並且可能會為此忽略掉其他雄性生物的人也就只有一個而已。
「艾斯,見到你真好,我的盾牌又回來了!」
「誰是你的盾牌呀!」
「不要在這種時候還在那裡給我閒扯聊天!」
朧同時賞了兩人一記手刀,把一場可能會展開的無格調口水戰給及時扼止住,接著他也加入了作戰的行列之中。
激烈的戰鬥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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