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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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走溫馨路線,並不怎麼恐怖,拜託各位別因此拿鬼故事嚇我......orz...尤其是....海吧老闆大~(泣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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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爺爺的信



充滿水泥灰林的城市裡,每當我彎過轉角,無意撞見一抹真正的翠綠,我就會想到那段往事。

「……你知道嗎,一真,每座山都有著無數故事。我們所需要做的,就是坐下來,靜靜聽他們唱述回憶之歌……」



如果各位對鄉野傳說還有點浪漫憧憬,那請讓我佔用一點點光陰,把傳說的生命傳遞下去。

那年夏天,我剛從學校畢業,打著零工。無憂無慮,什麼都不想。甚至也可以說,我還沒脫去學生的散漫。
午後,我從圖書館回來,天氣熱到不趕快替自己降溫就要暈眩的地步。
母親在我打開冰箱之前遞給我一紙信箋,在鄉下遠親,我稱之為桂爺爺的老人家親筆墨書,彷若端坐般靜謐地列於紙上。
拿出沁涼的啤酒一口氣灌了大半,我才在餐桌邊落坐,掙扎著以單手抽出信紙閱讀。

「媽,這是什麼!」
「看了不就知道?那是桂爺爺叫你回去的信。」

這個我懂。我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是我繼承他的遺產?
為什麼桂爺爺……那位溫柔親切地使人不住想念的老人家,長年難自其得到的一捎訊息,卻是他生前書妥的遺囑?

母親擦著流理台,有些煩躁地看著我。
「真搞不懂他老人家怎麼想的,怎麼會把遺產囑託給毛都沒長齊、什麼都不會的小鬼呢?應該是拜託名望鄉紳處理啊!」
這句話在我還未細想前就衝口而出,「媽,你有沒有想過,桂爺爺可能是那裡最後一個鄉紳……?」
母親瞪著我,半天才轉回身去,用圍裙擦淨雙手,將上身拄在流理台上,擠出一句話:「雖然是這樣……好吧,你知道,我並不想讓你去那種滿是古怪傳說的地方。」

她會這麼反應,我也能體會。


母親的老家遠遠避開城市喧囂,躲在群山腳下仰靠著青翠。
每當我思及外婆,眼前總是那幅自老屋門口向外眺去,盡是閃耀著晴空萬里、一望無際的稻田,與叢叢竹林隨風搖曳的美麗景象,美好的幼年回憶,也僅盡於此。

母親是外婆最小的女兒,我的表親全是年長於我八、九歲以上的兄姊。換句話說,當我還包著尿布在田埂間打滾的時期,我的表哥、表姊不是就學,就是放了假也懶得陪個小毛頭玩耍的年紀。更不用說,他們是多麼嚮往著城市生活?

儘管缺少玩伴,我反卻能在山水泥土間自得其樂。
母親道,我並不是個吵鬧的小孩,也不調皮好動,卻常常將外婆與舅舅們鬧個人仰馬翻。因為少了玩伴,也等於少了許多拘束,初時我常常天一亮出門探險,卻讓家族甚至村內壯丁全員出動、隔天天亮才在不起眼的角落洞穴把睡著的我抱回家。

剛開始總把父親、母親嚇脫了魂,但時日一久,我終也摸透各種不為人知的小徑,來往自由,不再走丟,大家也漸適應了。
有那麼一陣子,村人跟母舅的茶餘飯後常常是:「一真又去哪溜搭啦?」「這村啊、田野竹林都可說是他的地盤了。哪去都好,不會丟的。」

往後,又演變成:「一真在林子裡發現條捷徑了,往後去我那塊菜圃又更輕鬆啦!」
年歲長了,母親跟我提起這段我幾乎散了環節的往事,口口聲聲地抱怨著我勞師動眾,眼裡卻有那麼點驕傲。

「你啊,那時候可真像個地霸王。」母親下了如此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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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最先進的跳動筆

別去後山,一真

別去後山,一真



我一個小鬼年幼可以玩遍田野消遙,還仰仗外婆大力支持。
外婆總說:「出去玩啊、儘管闖吶!只要你晚飯前一定回來,外婆就保證沒人攔你。但是,答應我,別到後山去。」

族裡大人們常為了我老是行蹤不明驚擾村人而憤憤不平、吵嚷抱怨,外婆卻以一句「不親愛自然的人,不是我們野山家的孩子」將他們堵了啞口無言。
親近自然的回憶相當快意,然膩壤的細節我卻記得模糊混亂。初時只當年紀太小,現在想來,許是因為我往後更古怪的遭遇的關係。

打自懂事聽話,外婆便諄諄告誡我,別去後山。
稍長,總會發覺這話越想越怪,隨去纏著外婆討個滿意說法。

「一真,我們雖然姓野山,這座山所守護的地方卻是不論何人也去不得。」
「為什麼不能去呢?」
「因為我們這個村莊叫做『山守』,村裡每個人都是守山人。看過守城的人吧?就像那樣。衛士們怎麼能不顧守在外,成天盡往山裡亂跑呢?」
外婆振振有詞,總是能把我探險慾望給成功打消。



直到一回我在田裡抓青蛙,認出田埂上負了包袱的外婆。稻葉遠比我高,便心生作弄,遠遠跟上,想抓個好時機嚇嚇外婆。

小孩兒心眼裡只顧著盤算惡作劇,怎麼會注意老人家緩慢卻健穩的步伐是向著後山?我一路跟蹤著外婆,直到小徑一彎,她從我眼前消失。


山守村的後山,遠遠望著很高,卻也是因為平地突起、又獨立無與相較所產生的錯覺。在山腳丘下觀望久了,很明顯地,一入山就會識破的錯覺。

山不高,夾徑的枝芽卻一昧的蓬高絮亂,很快地便將我這視郊野探險為後院玩耍的傢伙圍了起來。尋不到外婆的足跡,我樂得創造自己的蹊徑。
躊躇滿志地胡闖亂撞,竟然讓我越過山脊護守,侵到亙踞山陰的鏡湖生波。湖面很大,以我那時身材短小,甚至看不到邊岸,只當裊裊遠繞的巒脊是湖中冒出的島。湖水淨澈的像冰塊一般,可以輕易望見底土,卻又冷沁地讓人不敢隨意騷擾涉足。

湖面因風瀁潾,光亮游熠的卻不僅是日光。我特意仔細凝望很久,才發現,這湖裡有的是閃著金光的魚兒。身型與鯉魚相似,但直至年長,一時興起翻過圖鑑,我還未找到哪種錦鯉能像那湖魚一般──金箔光燦之後,還晦著血紅隱隱斑泊。

那時,我似乎被魚兒暢意的身姿與美麗披衣迷惑,在湖畔呆了不知多久。

「喂、你!」忽起的脆喚嚇得我跌坐在地,抬頭,湖面橫了艘霧白船身的小舟,舟內人影持著長篙,想是方才發聲的源頭。

「你姓什麼?打哪來的?」對方問。
「我姓野山,從山守村來的。」

想也奇怪,我那時年紀雖小,但因老愛滿野亂闖,家長沒少叮囑過注意安全,我一時間卻對這聲音淨無防備,老實昭告了對方。

長篙伸展,沒幾下小船就滑到我面前。這才看清舟子身穿魚簑覆著白面,鏤刻的眼嘴隱含笑意。以現在眼光回想,是多麼奇怪卻又多麼自然的一幅景象──山守村雖處地偏僻,穿著傳統服飾也不甚希奇,偏偏就是沒有人戴面具。

我卻渾然不感詭異,只覺得好奇。
「你叫什麼名字?你住哪裡?」


那人笑起來,清朗的嗓音,連面具也礙不了的昂揚。
「我叫明,住山裡湖裡、是吃魚的妖怪!」

見我驚愣,笑聲更加狷狂。
舟子笑裡的輕鄙循著白面唇角勾上的弧度瞬間放大、欺壓了過來。

「虧你還說是山守村來的,難道沒聽過,『別去後山』這句話嘛?」

「那你告訴我,為什麼不能去後山?」
「如果沒有人告訴你為什麼,那就別問,更不要去想。不要去了解秘密,安生的過好你的日子,可以保你到老。」
「……我不懂你的意思。」
哈哈哈──爽脆的笑聲在湖面盪漾。

「沒關係,我也不懂啊!吶,拉著。」舟子將繫在船頭的麻繩拋給我,指揮我牽引船身靠岸,他一撐篙,輕巧俐落地躍上有段距離的岸邊乾土,鞋腿沒粘上半珠水氣。


「不過,你得記住,這山裡湖裡有的是怪物。」舟子往我肩上一拍,才發現兩人其實差不多高,很快地,也知道彼此連年紀也一般的正值淘氣頑皮。

「我叫明喔。」他對我伸出右手,我才會意,立刻回握。
「啊,你好,我叫一真。」


若真要比較,那舟子比我拔尖的,恐怕只有氣焰高張。那時年紀小,哪會這麼計較?只疑惑著,為什麼山裡有怪物,外婆卻要往山裡走?

比起什麼秘密不秘密的、大人的欲言又止,我比較好奇眼前的人會不會知道更多山裡有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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イチハツ(鳶尾)的明

イチハツ(鳶尾)的明


明不只善舟,對於捕魚也很有辦法。然而他告訴我,這湖水裡的魚人是不能吃的。
我問他為什麼。
「你看那魚鱗,漂亮吧?」
我點頭。
「告訴你喔,在這裡所看到的美麗,都因為披著詛咒。不想被詛咒的話就別吃。」
「我覺得楓樹很漂亮,楓樹也有詛咒嘛?」
「有。」明拾起土壤中半腐的楓葉,十分珍重的捧著。「他美麗過後,就要死了。」

明說,楓樹沒有花,所以向山神祈求,希望能有一天同花一般燦爛。
山神知道楓樹的願望超出了他的本分,憐憫他,卻只能勸慰道:沒有花,是因為不想讓他承受花朵盛開、美麗過後終究會棄他而去的孤寂。
楓樹聽了心裡更加難過。因為就算沒有花,他一樣也很孤寂。

一天,終於有個旅人來到樹蔭下,抬頭道:
那一直呢喃著孤寂的樹,是你嗎?那一直吵擾我的,是你嗎?我已經來聽你說話了,請你以後別再哀嘆。
楓樹將心中所願望告訴旅人。旅人仔細想了想,他說:

我看過一種樹,叫做櫻,雖然會開花,但總不滿意自己的花如此蒼白。有天,一個傷情的武士來到樹下,對櫻說道,如果能把武士的心意傳達給他仰慕的對象,便願意讓櫻花變成美麗的顏色。
櫻樹很高興,二話不說答應了,武士便把自已的血注往樹根,也才有了現在染著粉紅的櫻花。

美麗的花瓣成功吸引武士的愛人駐足,但櫻太自傲,不願意放棄任何一片花瓣傳達武士的心意,終於使武士仰慕的人黯然離去。
武士的願望落空,憤怒地前去找櫻樹。
櫻說:你思慕的對象遠不及我美麗,為什麼你不來愛我,要去愛她?你真不懂美麗,她也不懂,所以我把她趕走了。
武士知道挽回無望,悲憤不已,終於死在樹下。他用最後一口氣詛咒櫻,讓她永遠眼睜睜著自己最盛開的美麗凋零。所以每當風轉到武士回憶裡的方向,就會用怨毒的氣息將櫻樹的所有花朵推落泥裡。

旅人說完故事,問楓樹是否還想要開花。
楓樹知道旅人的意思,但他的願望太過強烈,逼使他將旅人殺死。樹根吸了旅人的血,雖然不足以使楓開花,但滿枝的葉也猶如櫻一般染上了豔麗的紅色。楓紅的結局並沒有太大的差別,終究在最美麗的一刻霎時凋零。

因此,幾百年來,楓紅都會在旅人前來的時節漫開,在旅人飲恨吐出最後一口氣息的時刻厭厭飄落。

明說完這個故事,問我以後還敢不敢走近楓樹。
我說,翠綠的楓葉也一樣美麗。
也許旅人看到滿山紅葉的瞬間,早就原諒楓樹了。


明愣愣的望著我。
先前我就說過,明覆著白面,因此我也無法分辨他當時的表情。

「吶,阿一,你覺得我這張臉怎樣?」他將臉湊上來,那是我第一次仔細端詳他的覆面。

像是未上釉的白磁,脫去冰冷而另人生畏的反光,偶爾會因為角度或種種巧合,或因為對我的寬容,讓我覷到點點螢光。

「很漂亮啊,像是永遠微笑一樣。這裡,你的臉上,還有花耶。」我注意到他面具的額角有細細的紫紋,像花朵嬉巧作弄一般隱隱裊繞。

明哈哈大笑起來。
他的笑聲總令他看似很開懷的樣子。

「這個面具有個名字,叫イチハツ(ichihatsu,鳶尾)。」
他起身,走回湖畔白舟裡,豎篙。

「阿一,你看仔細一點,我的面不是在笑,是在哭。」

我一愕,直到湖面再也找不到霧舟的影子才回神。






我後來問過外婆,才知道鳶尾是種有毒的植物,開著美麗的紫色花朵。



更後來,我有次在晚上偷偷溜到湖邊。
原因我已經忘記了,也許是一時衝動吧?只是,那景象彷彿刻劃一般,至今仍然鮮明。

明坐在他的霧舟上,仰忘天空。也許是星月照映、也許是水面弧光,鳶尾覆面含笑的眼下,匯著瑩著兩道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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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裡湖裡的妖怪

山裡湖裡的妖怪



桂爺爺有首童謠是這麼說的。

『──知道後山裡有湖,不如知道湖裡有個妖怪。
知道湖裡有妖怪,不如坐在岸邊聽其唱歌……』

我想,單純知道山裡別有另一翩翩風情,恐怕不足以吸引我每日一早出門,辛苦在田野間村農眼前作了種種玩耍假象,瞒過外婆眼光、族裡村裡大人才偷偷溜進山林。
應該是為了睹一睹池鏡面般的湖中,那葉如霧飄蕩的白舟。


初時,我常常來到湖邊看覆著白面,和服打扮的明自舟上穿水捕魚。

明的面具鳶尾總隱著笑,倘若他不說話,讓你盯著張莫名其妙的笑臉久了,終覺有些毛骨悚然。但明蛟然游潛時,白面後的黑髮在水中翩然婉冉,彷彿欲語又遲的溫柔這才羞澀顯現。

當然,他本人性情則罕有溫和柔順的時刻。

才在岸上坐沒幾回,明就被我看得不耐煩了,往後便更早在我來之前打魚,把漁獲放入特製的竹籠以繩索拖在湖底。如此一來他可以趁早打發我到山裡,且保他把籠子拉起來前魚也絕不會奄奄一息。

我費盡口舌稱讚明的游姿美麗,希望他能讓我多欣賞幾次打漁的英態,他卻冷峻地說:「我讓你來這湖畔,沒有通報山神做法、詛咒、輦你出去已經不錯了。」
他搖著頭,些許晶瑩藉此脫離飛盪。
「阿一,你啊,明明是山守村的守山人,為什麼老往山裡來?」
「那你為什麼要住在山裡呢?」

明的理由向來簡單。山裡是他的家,這個湖,則是孕他的床。

我問,「你說你是妖怪,但妖怪似乎不是這樣的吧?」

他哼一聲揚著頭,姿態十分冷傲。

「就算是人,只要戴上面具,久了也會變成妖怪。」


我始終不認為他是妖怪。
對我來說──明,就是明。

明知道很多事,好比每一株草木、每一顆星子他都道得出背後的故事,只等他願意說;如何在陰日時,藉由林木的種種生長跡象於參天密林中準確辨明方位;從泥土的濕潤程度、雲的形狀、風的方位來判定天氣變化的趨勢。
唯獨那山裡的湖。每當我將話題轉到湖上,明就別過頭去。一如他說的,如果沒有人要訴說,那就別去探聽。

但與明相處久了,就知道,一個人對問題別過頭去,有很多種意思。
他真正想表達與我的,其實是個很希望我了解卻又不能訴說的秘密。

從他身上,我學到當一個人的喜怒哀樂不能用臉表達時,便會在其他地方流露出來──
明的笑聲總是爽朗,因他想讓我知道他的喜悅或得意,儘管更常是取笑我又著了他的道,受他逗耍作弄。他說起話來咬字抑揚頓挫,不急不徐,好讓我準確捕捉音調裡的百種情緒。
明的起手投足之間,每個姿態角度都若能面舞者般寓意深遠,卻又含混輕佻,擬真似假。

會在我面前別過頭去,只因為他心裡傷悲,不這麼做,再也無人得見。

我想,這跟我難過時躲起來哭卻暗自希望有人發現是同樣的道理。你也許會覺得我的解讀弔詭。但,一般人能真正安心地分享情緒的機會,已是多麼罕有而受到珍視,對明來說,又是多麼重要呢?

沒有人願意一直帶著面具。

我最初,也是最後一次問起明戴面具的原因,他哈哈大笑。

他說,就像我是守山人一樣,帶著面具的妖怪,是守湖者。
明接著晃舞長篙,諄諄警惕我,要我別再來湖邊。

「你們山守村的人不會輕易讓人往後山走,我也一樣。」
他說著,轉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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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山裡人

半個山裡人



如果你問十個當地人這村名為何要叫山守,十個人都會回答:「因為這村守著山。」
若你說:「山又不會跑,為什麼還要守著山?」

就算鬧個臉紅脖子粗,他們也會堅持「村就這麼叫,沒為什麼。」


我會知道原因山守村為什麼要守著山,卻是因為一個詭異的起頭,使我對整個回憶感到更加不可思議。

一切的故事,還是得從那個湖說起。

我其實不算守山人,只能說父母工作繁忙的關係而將我託給母親老家,將童年大半時間在外婆家度過。不往爺爺奶奶家去,純粹是我父親入贅的關係。

然外婆告訴我,一旦這個溽暑的尾巴將逝,我便要被父母接回城市裡那室陰暗狹窄的公寓,容我往後窩至成年的家。基於此,我更珍惜與好不容易交到的妖怪朋友共度的時光。

雖然明每每送我下山時都要我別往山裡去,但除了湖邊,我實在想不到要去哪裡找他。滿山遍林的竄只會徒然增加錯過的惋惜。
再者,他每次望見我也沒多說什麼,只是繫妥了霧舟,便帶我滿山盪遊。然倘若我說想看魚,明往往會生氣地張牙舞爪、瘋狂吼著要我滾出山林。雖然我十分謹慎地把他的警告放在心裡,但,你也知道,我的腳可不會管那麼多。


待我們晃蕩玩耍盡興了,已是黃昏。明引我坐上小坡看著斜陽將沒、還要灑盡碧濤的璀璨。
當我告訴明將要返回位於城市裡的家,令我十分訝異地,他破例首肯許我登他的小舟。

明輕巧躍上霧舟船尾,橫篙望著我。

「你不是想看看湖嗎?」要不是他還覆著白面,恐怕整個人就要浸入沁涼的夜色,從湖面消失一般。
「可、可以嗎?」

他雙手持篙,沉佇靜立。雖然背著光覷不清,但我就是知道他的眼神是穿過鳶尾望著我的。

回想當時情境,只感到他總引以為羞、性情裡深深隱藏的纖巧,終於透過這樣的姿態,像夜香般悄悄漫逸。
也許只是錯覺。

但我寧可相信錯覺。


直到他動作,將長篙伸過來,我才援附上船。
撐篙對他而言也許就像我舉箸而食一般流暢不需思索。就算船上多了個人,就算他跟我童稚的身材相當,霧舟劃過水面的波紋仍舊如十二單衣的垂覆般優雅靜謐。

明向來性喜作弄,縱使為逗我而故意中斷談話,也常常沒多久自己忍不住就一股腦兒地將心裡的話飛快說了,全不把我傾聽的誠懇當回事,但在船上明卻始終不發一語。我的舌頭,自是被夜色的靜謐美麗神隱了。

事情發生的很突兀,彷彿粗魯地就要將記憶濤翻一樣。

前一刻,環舟望去不見邊岸,彷彿盛裝夜臨的是蜿巒;下一刻,我只感覺到,為什麼溽夏將殘的時節,湖水這麼冰冷?

明都在這麼冰冷的湖水中捕魚嗎?


我看到夜空澄澈,想起明那夜望著的星斗滿天。




而後,眼裡瞪著的是木樑跳耀著晨光,我在和室裡醒來。
我一度以為回到了外婆家,但我看到側躺在一旁戴著鳶尾的明──他說過,絕對不會離開山裡,因此我立刻確定所處陌生。

就連熟睡,明曲肘枕臂的角度都還透著一種刻意的散漫,好像不這麼做作,別人便不知道他的放鬆一般。

如果說一百個人都覆著鳶尾站在面前,我也能肯定從舉手頭足中認出誰是明。不過,後來我才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假設。守湖者的面各個都是獨一無二。


我醒來沒多久,走廊的門打開了,清亮晃白的反光將來人身影晰明描繪在榻榻米上。那是位穿著傳統服飾的老人家,沒有面具雕磨刻畫,只有自然堆疊的歲月深深,風霜掩不了溫目柔情,只能聊覆了鬢髮灰白勝無。

「醒來啦?守山的孩子。我名字裡有個桂字,你可以叫我桂爺爺。來吃早餐吧。」
「那明呢?」
桂爺爺說我掉入湖中,是明將濕淋淋的我撈起拖來的,這麼做十分消耗體力,最好是等他自然醒了再吃飯。
說罷,他領著我往起居室去。

穿廊時,放眼望去,形狀各異的草葉型盛的比春花更繁,有傲立的耿幹,有曲附卻又招搖的藤枒慢慢;沒有藩籬磚圍,只有曠土綿綿伸展。棕枝娉婷展葉,翠生生地透著點點瑩瑩,總要使人誤會、那不是因陽,卻是打纖薄自體發散的葉光。


這是桂爺爺的屋,他的家也在這片片翠綠、淨脫塵囂的夾縫裡。
筋疲力盡的兩個小傢伙就在他的照護下度夜。這說明了我違反晚餐前返家的約定,我想你也都猜得到,小鬼頭不見蹤影,村裡必定徹夜燈火通明、鬧得雞犬不寧。

明絕不會離開山裡,但是為了我,他只好跑去找桂爺爺幫忙。

桂爺爺是山裡唯一有電話的人家,也是唯一與外界還保持聯繫的山戶。他替我向外婆報了平安,並轉告我乖乖等她來接。

桂爺爺又說,我很幸運,因為這湖受了詛咒,會吃人,第一位守湖者親愛的人就是被湖水所吞噬無蹤,為此他不讓任何人靠近湖邊,這職太辛苦,甚且永遠不能離開湖畔,除非有人願意接替他們的工作。當山外的人知道原由以後,為了減輕守湖者的負擔,自願成為守山人,他們的親族聚落在山腳下,這就是山守村的由來。

我問桂爺爺,為什麼沒有人肯告訴我這件事情?不論是外婆也好,明也好。

桂爺爺比喻給我聽:如果有些事情把人傷的太深、痛的他臉色發白,卻流不出淚,到最後,連哀告都會沒有力氣。關於這個湖的成形,恐怕還裝了山裡、山外太多悲傷的回憶,讓人每回想起傷口就綻開一般。外婆是,明也是。住在這裡的人幾乎都跟湖脫不了關係。
他們都是溫柔的人,為了把守這些悲傷不要外流,他們選擇不開口、堅持不向任何人提起曾經的傷痛。

我望桂爺爺。
「爺爺肯告訴我這些,是因為心裡沒有傷口嘛?」

桂爺爺眨了眨眼眸,更加潤亮。

他說,因為他只是半個山裡人,不像任何一方需要有所堅持。肯告訴我這個湖的故事,因他會流淚,也能流淚。
他還說,能哭,是曾擁有過幸福的證明。



他說:「……桂爺爺我呀,早已為許多傷,垂霧了半生珠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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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浮現在腦中的畫面真美

有一種莫名的韻律

讓人越嚼越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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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啊!真美~

有一種,身在其境的錯覺…

我反覆讀了三遍,就怕錯過任何一絲畫面 (閉眼回想~

這麼棒的長篇連載,應該置頂一下



[ 本文最後由 SelinaDick 於 07-7-18 09:06 A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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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望的鄉紳

徘徊不去的恐懼

寫得好,真的很美,期待後續發展。

等進入主題在發表......感想。: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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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由symphonyj 於 07-7-18 12:48 AM 發表
寫得好,真的很美,期待後續發展。

等進入主題在發表......感想。:微笑


對阿!寫那麼少怎麼評阿

J~~他要要是再不更新直接抓一把灰給他丟過去

看他還敢不敢

[ 本文最後由 海吧老闆 於 07-7-19 01:26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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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望的鄉紳

徘徊不去的恐懼

J緊抓著從香爐裡取出的灰粉,悄悄地跟在MENASI身後,等待著最佳的時機。不知走過了幾個街口,MENASI腳步停在公車站牌下。

[嘿嘿嘿]J竊笑著,帶起醫療口罩,穿上乳膠手套,緩緩地打開捉著灰粉的黃色小布袋,倏地!單手一揮!

細白的粉末,散佈在空中,形成一陣迷濛的白霧,將MENASI籠罩在其中,身形若隱若現。MENASI不由地開始咳嗽。

J搓磨著手心,嘴角畫出一道奸邪的弧。這下看MENASI還會不會拖稿?嘿、嘿、嘿。

突然![嗶嗶]一聲,警察以警棍指著J,大喊:[警察!不准動!]

J不由嚥了口津液,現在不跑就是白癡啦,黃色布帶隨手一丟,雙腳跑動的飛快,警察緊緊跟在身後,如同貓抓老鼠般,在大街小巷中急速竄行!

天外飛來的一個死巷,讓J走投無路,眼看著警察緩慢地逼近,J只得不斷地後退,直到再也沒有空間可走。

起喘吁吁的警察: 別跑......我要以破壞......公共環境的......罪名逮捕你......

J身體緊貼著牆壁,雙眼閉得緊緊,單手指著警察身後,笑彎了腰的海吧老闆,大聲喊道 :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啊!都是海吧老闆叫我做的,去抓他、去抓他阿!

[完]

ps.這只是個賺鐵幣的玩笑 XD [可是好像不好笑]

[ 本文最後由 symphonyj 於 07-7-20 04:47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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