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做比說更難

20001120

＜記＞做比說更難

　　近來天的臉色不太好，一時晴空萬里，轉瞬間卻是風雨飄搖。下午被圖書館阿姨請去到垃圾的我，從包包掏出黃色便宜的塑膠雨衣，試著套在自己身上。薄如塑膠袋的黃膠纏繞在脖子、肩膀、半露出來的手肘，垂下來剛好及膝。就這樣，拉著推車，承載著足以疊作兩次運送的垃圾，踏上了風雨交加之路。

　　本來是計畫，依照推車的承載量，分兩次倒就可完結；但該死的道路施工者擋住了原先垃圾車的路徑，依照往常經驗，這就是叫我多走三、四百步，到四、五巷口之遠的地方倒垃圾。真不知道上個禮拜還在施工的地點，還有什麼好施的，大坪林這附近道路毀壞率比我開黃腔的機率更高嗎？

　　雨滴依舊落下，落在相隔擬紙的雨衣和臉間，對於一個臨時被交派垃圾的人而言，如何應變原先路徑改變的窘境呢？想起，半年前剛來到這，似乎有倒過一次垃圾，而那時候湊巧又遇到他奶奶的道路施工......解決方法，就是拿到另外一個地方倒。但看著我要做兩次才能拖完的垃圾，以及迫在眉梢的獻給愛麗絲，如放射狀般存在的街道，究竟哪個是通往天國的居所？

　　這時候，嘗試在最遠和最近之間取個平衡，以那位置當作跳板放下垃圾，返途再載......幸好賭的位置是剛好在垃圾車路徑中，於是大雨中的一來一往間，總算把垃圾料理完了。同時，我自己的體力也料理完了，一股暈眩從脖子湧上頭頂，令我備感不適......前一週腸胃炎發作時，這種暈眩還消逝一陣子，沒想到伴隨腸胃康復，症狀可回來了。

　　揮別天濛濛，地濕濕的外頭，拉車返回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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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我將談到標題，做比說更難。


　　近年來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觀念，不斷在強調口才的重要，能言善道似乎成了現代人之學習指標，什麼叫做能言善道呢？浮現在眼前的，是一個講桌，下面很多聽眾，台上的人口沫橫飛地講述內容，並輔以手勢口沫橫飛的將現場氣氛打入人的心靈。而這種注入氣氛的過程，以及聽眾聆聽完後殘餘的感動，最後是停留在他們激亢雙拳的握痕，述說著「口才好」是多麼容易打動人心。亦或是法庭上，檢方控方交錯，律師、檢事你來我往，拍桌、比手指的相互攻訐，左右法官或是陪審團的意象和判決，為各自的委託人爭取最大的勝利。最後，儘管例子不勝枚舉，我只想把口才還原到一個較單純的存在－－表達能力。




－－表達的原則，口才的原理


　　表達是很難的事情嗎？把自己想說的說出來，揀選最適合自己心情的句子；甚者，注意對方的程度和心情狀態，再將呼之欲出的句子作修飾，如此而已。如此程度的技能和甚至稱不上學問的東西，居然左右了中國幾千來的發展，甚至主導現代社會的學期風氣，而拋棄了實在的剛毅木訥和做學研究的態度。言談口才之所以能化人之深，無外乎人不能完全成為理性的生物，會被情感欲望操縱，而除了外貌外，言談、或藉由言談傳達出的態度，是最容易左右眾人情緒，若夫於思維、行動的產物。

　　它絕對是個影響力很強的技能，但絕對不是一個該當主修的學問。影響人的情緒和行動，進而左右團體、局勢發展，從戰國策中，我們可以看到眾多辯士、縱橫家出往廟堂敵國之間，威嚇求全於帳幕之下，卻動輒大局國勢在九天之上。在古代或是現今、在中國甚至國外，在縱橫家眼哩，都可以看到權力集中於個人的影像；譬如教皇領主、老師家長，只要能煽動、影響對方情緒，即能達成任務，從而牟利。於在野百姓，亦是如此，尤其處於亞亂世的百姓們，身不安處不爽，若可以利害誘之、民族大義鼓譟之，即可令大眾從散沙混作土石流，侵襲立荒野。




－－甜美又立即見效，又後患無窮的類固醇，口才


　　口才，是的影響力很強的技能，但就是過於強大，取得成就感甚速，而容易讓人迷失，放棄其他更重要的事物，若真真切切的把它當作主修學問，那就是名正言順的放棄更重要的事物。譬如踏實、信任的美德，放羊的孩子是很厲害的口才家，只可惜他說謊的動機只僅止於開玩笑，而昇華說謊而成藝術的，是孫子兵法中提的「詭道」。

　　曹操是很好的詭道繼承者，在他發跡之前，是個不折不扣的騙子和浪子，和袁紹常惹事生非在一起，有次去搶婚，兩人急忙的抱著新娘子跑出來，袁紹卻失足跌落泥沼，眼看再不走不行，曹操就嚷著嗓子：「追兵來啦！拿著槍桿子來啦！」袁紹大驚，宛若生了天生神力，蹦一下就跳了出來。另外，曹操說謊的事蹟不只是這樣，他日領兵，補給困難，兵眾口渴，他老向前一急呼：「前面有群梅子林！」士兵們在腦海裡想像著梅子的口味，唾液四溢，頓即解了缺水之難。

　　話說回來了，曹操之得以成「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可不是指靠一張嘴的，而是奠基於他扎實的帶兵經驗，還有臨機應變能力，飽讀詩書的墨腹，果斷立即的反應力，政治上得天獨厚的見解，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精準原則......而這些，並非嘴巴上搬弄是非就可成就。




－－口才只是實力的一部分，而且容易迷惑己心，喧賓奪主


　　能言善道者，其言語滔滔不絕，常行於所當行、止於不可不止，在言詞所架構的互動世界中，所有困難幾乎可一笑置之，這種言詞的交集和談話氣氛，似乎可把所有難事一口一酒間吞下，但事實上，事情、困難並不會在談笑間化解，真正的解決是要把此刻的對策付諸實現，才是解決之道。而且成功並非一兩個小成功即告捷，譬如賽車翻山越嶺，儘管跋山涉水皆輕而易舉，但倘若最後終點前大意翻車，先前努力全都付諸東流。

　　其實口才的地位，只是技能的部份，特別在這邊提出來警惕之因，是它給予人的回饋和感情波動太大，以致成就假象非常之大！足以讓人忘卻扎實的鍛鍊、求教的方向和態度。試問在一個不善言詞的高人前，子可用千言萬語轟炸，把他的拿手絕活和領悟道具貶的一無是處，或把它捧上天了......若只把心太目標停留在「放羊的孩子」的水準，口才只是種自我膨脹和麻痹的娛樂，輒寧剛毅木訥。



－－做，會遇到比說更多的困難


　　正如上文所述，若成功目標放在整體連貫，不僅止於交談上得失的勝負的話，則會面臨一連串的考驗。如何在這一連串的考驗中，奮而不捨的堅持下去，是個難題。挫折感、瓶頸接踵而來，嘗試、不斷嘗試仍然失敗，或是沒有退路的壓力，會取代接踵而來，反倒成為死亡的必然...譬如項羽自刎烏江，就是最好的聲明。儘管後人感傷之，謂：「江東子弟多才俊，捲土重來仍未知」。

　　情感，很容易被渲染，之後被供俸成藝術，之後影響千千萬萬的人走向崇尚失敗，崇尚口才的不歸路。當焦點已經從貫徹始終的勝利移轉到片刻情緒起伏，口舌之爭，嘴砲和高級嘴砲主宰了人的思維和勝敗觀，轉化成魯迅筆中阿Ｑ正傳－－精神勝利法的中國人陋習。最後，腳踏實地累積，就像是默默如同愚公移山，慢慢做些無法於萬世間立竿見影的事情，幾乎沒人趨之若鶩；但口才的片刻勝負和起伏，顯而易見，容易一窩蜂的追求，造成嘴砲滿天飛，價值觀糜爛。

　　現在這個時代，不懂的表現自己，就會被埋沒，而砥礪實才、精益求精反而變成次等價值觀或崇高理想，嗚呼。切勿忘卻此痛，砥礪自己，以求實力發展。








　　宇佐美信兔　２０１０／５／２７　夜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