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取回密碼
 註冊
搜尋

切換到指定樓層
1#
【短篇】祈願之景 1


--親愛的天父:

我還迷惘著。我懷疑自己將來究竟會在天堂見到祢,還是落到地獄裡受撒旦的指使。
我相信華利斯必定是前者。他如此地善良、如此地善解人意……
主啊,不是我害怕地獄之火的煎熬、害怕那裡永無止盡的黑暗;實在是我已經離不開華利斯了,即使死都不想分離。

接下來的日子,我依然會繼續努力下去,可是,我的目標已經不同了。
我想成為獨當一面騎士的目的,已經與以前不同了。
冀望主能諒解我這樣的轉變。不論我是為了什麼而活,都會循著主指引的道路前行,只怕主在最後一刻捨棄了我、不再給我燈火。
但是,主啊,相信祢的慈愛。我知道祢是不會捨棄任何一個孩子的。

奉主耶穌基督之名,阿們。

***


這是青陽晴朗的一天。
空氣十分乾爽舒適,還有微風陣陣吹拂,陽光更是亮而不刺眼。

「呵啊……」

規律的生活使得這名少年在陽光才照進木窗框時就醒了過來。
他掀開白色的棉被,自床上起身以後,便以桌上盛水的臉盆和放置在一旁的毛巾,開始簡單地梳洗。

打開衣櫃門,裡頭有襯衫、大衣、長褲、皮帶、領巾、背心、睡衣……
詳述起來是不少,實際上卻每一種都是相差無幾的款式,顯得衣櫃的主人是個無心打扮的人。
洗好臉,也穿好了衣服,少年站在全身鏡前,將散落在肩膀上的棕色長髮綁成乾淨俐落的馬尾,一天也就這麼開始了。


「華利斯!」
正當棕髮少年拿起劍鞘,離開房間之際,他被人喚住了。
回頭一看,才發現房間裡,一扇朝塔外的窗戶,以及一扇朝走廊的窗戶之中,身為後者的窗戶已經被打開。

與他年齡相仿,十七歲的少年就坐在窗邊,懷中甚至還親暱地挽著一名女僕。
對比起華利斯一本正經的樣子,這名少年顯然不經心得多,嘴角還帶著輕鬆的微笑。


「……」華利斯走近少年,摘掉他頭上的羽毛帽:「你怎麼戴著這種帽子?不三不四的。」

「這可是最新流行喔,不好看嗎?」就算被批評了,少年還是笑笑的。
他隨手玩弄起綁成低馬尾、垂在肩膀邊的金髮,看起來就是一副對這番話頗不經意的樣子。

「少爺,我覺得賽米爾少爺這樣很好看啊!」被擁著的女僕看見自家主人來了,趕緊自金髮少年的懷中離開,恭敬地站到一旁,還不忘補上讚聲。

「我不予置評。」華利斯不瞭解所謂的「好看」或是「流行」。他把帽子遞還給賽米爾:「奉勸你,都快要成為騎士了,就該謹言慎行,別再這樣過日。」
「喔?快別再哪樣?」賽米爾還沒有從窗戶邊下來。他坐在窗口,居高臨下地看著華利斯,又彎下腰,湊到華利斯的面前:「說嘛!說嘛--」
「就是趕流行,還有像這樣搞三捻七的……」華利斯大概是早就已經講過這樣的話無數次了,他扁著嘴,不耐煩地說完一句,就沒有再多說。

「我才沒有搞三捻七的!我是真的很喜歡愛麗絲喔!對吧?」賽米爾回答的時候,藍色的眼眸偏向隨侍在一旁的女僕。
收到了視線,愛麗絲有些羞赧的低下頭,漾起一抹甜甜的微笑。


「是我就不會再多管你,但是如果被其他人看到就不好了。你也知道你是名侍從,距離成為騎士已經不遠了。不要讓別的事情破壞你的夢想。」華利斯說。
「是、是--」當華利斯還在苦口婆心的規勸時,他們倆人早已離開塔樓,走在黃土路上。

他們的目的是前往每日早晨必去的,維特爵士的庭院。


華利斯與賽米爾,兩人都早在七歲時,就來到當地有名的爵士家作侍童、向爵士學習各項成為騎士所必備的禮儀;直到十四歲才成為侍從,得以開始學習劍術。
他們的目標皆是希冀成為一名獨當一面的騎士,將來在戰爭中大放異彩、受到領主重用;兩人卻因為個性的截然不同,時有不合。
可是在這片莊園裡,有為數不少的侍從與侍童,其中,就屬他們的年紀最大,而且年紀相當,可以說是唯一的同儕。
就這樣,在七年的朝夕相處之下,他們只能選擇從仇人變成摯友。

其中,能使賽米爾和華利斯和平相處的最大因素還有一樣--
從小到大,賽米爾都對華利斯的侍女愛麗絲相當戀慕,可以說是小男孩不成熟的初戀。


賽米爾很喜歡和愛麗絲在一起,長久以來的願望更是藉由舉辦一場風風光光的婚禮,迎娶愛麗絲回家。
但是,若是想迎娶一名女孩,必定得得到對方家長的同意,更何況賽米爾是個貴族,想娶身為僕人的愛麗絲更是困難重重;到時候,還得先把愛麗絲自華利斯家裡買回來……
為了未來如此遠大的理想,賽米爾當然得先和華利斯打好關係,之後才有辦法得到華利斯對婚事的首肯了。


至於華利斯,就沒有這麼大的心機了。
他每天的生活就是吃飯、睡覺、練習劍術、學習、閱讀;偶而得到爵士的允許,他就開心地回到帕切圭家族中,與父母相聚。

這樣簡樸的生活還真是件不可思議的事,但是就當時而言,每個男孩的確都是這樣過活的。唯獨賽米爾對美術、人際關係格外有興趣,是個異類。
在華利斯乏味的生活之中,只有賽米爾一個人看起來是生動的、佔了他的日常相當大的地位。
華利斯從頭至尾能說話的,都只有賽米爾一人,所以他是真的把賽米爾當成最好的朋友。

在這一片小莊園中,有一棟專供侍童與侍從們居住的塔樓。
排除住在鄰近茅屋的愛麗絲,由於他們的年紀最大,也就住在爬樓梯會爬得最累的頂樓,是五樓唯一的住客。

好不容易結束了汗水淋漓、充滿劍術的一天,華利斯不時點起油燈,就走進賽米爾的房裡,和他一起看聖經,或是聊些瑣碎的事。
賽米爾則是把華利斯房裡的那扇室內窗當成他專屬的入口,總是不敲門就無聲無息地自窗口偷溜進來。


「喝!」
「哈啊……呼……」

上午的陽光逐漸變得刺眼而炙熱。
此時,他們早已在生著短草的庭院裡舉劍對峙,刀劍鏗鏘聲不絕於耳。


首先,是華利斯的攻勢--
右手舉起西洋劍,他左腳一個箭步向前,就往賽米爾的咽喉刺去;
賽米爾一下就閃躲開來,也沒有因此動搖,而是不惶多讓地往華利斯的肩膀回刺一擊。

攻擊落空了,華利斯並不怎麼失落。他趕緊反手以劍抵住賽米爾有力的強襲;
賽米爾見到對方防守強勁,往左前方跳一步,對準華利斯的背後就想出手。尚未成為騎士的他,顯然還沒什麼「騎士精神」存在……


兩方的身影時而後退、時而前進,或左或右。
要不是快速移動的影子中,一直有冰冷的銀光揮動,旁觀者可能會以為這樣持續變換的優美姿勢,是哪種不為人知的舞步呢。
這兩人也真不愧自小就一直是競爭對手--深諳彼此的弱點,實力皆相當紮實。誰也不能給誰一個痛擊,只是僵持著。

方才還高掛在淺空中的朝陽,居然一下子就將天空染成霞紅色,並且緩緩自西方沉落下去;時光像流水一樣,在不知不覺中快速流失了。
他們從一開始的激烈猛攻,轉為消極地互相防備著對方,再來,就再也沒有力氣了……


「可以了!」站在一旁觀戰許久的維特爵士見此情形,拍了拍手。
得到示意的兩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便一齊將劍扔至一旁,同時倒在軟軟的草地上,氣喘吁吁地笑著。

「華利斯,你的攻擊要再強勁一點。雖然這一次你的確先發制人,但是你攻擊的方法不對--軟劍重視的是攻擊點,而非力道。」
觀察到全盤走向的爵士顯然已經忍耐很久了。比試一結束,身為資深騎士的他,立刻開始點評:
「賽米爾,你的攻擊不錯,但是動向太容易被看出來了。如果一出手就被防守住了,那就枉費了你的資質。」

「是!」
華利斯首先站好,再彎腰把賽米爾從地上拉了起來。
他們皆站得筆直,中氣十足地一起回應爵士的話語。


「賽米爾,到城堡裡來一趟。」正事說完了,爵士這次不是同時面對著兩人,而是轉過頭,看著賽米爾。
「啊?我?」賽米爾不懂得為何要到城堡裡,問:「難道是家裡的人來看我了?」
爵士搖搖頭。
「啊,什麼嘛……他們好久沒來看我了,一定是早就把我忘記了……」賽米爾小聲咕噥。

「那麼,是賽米爾的表現比較好,所以有機會和老師以及師母共進晚餐囉?」
賽米爾的猜測不正確,那麼華利斯也另有猜測。
問出這席話時,華利斯還以攻擊性的目光朝賽米爾刺去,惹得賽米爾一陣他自以為沒來由的背脊涼。

爵士依然搖搖頭,一向沒有變化的死板表情,此時更是透露不出心思。
他拍了拍出此言的華利斯的肩膀,像是這件事另有隱情似的。


「賽米爾,你就跟我來吧。」爵士說。
賽米爾搖搖頭:「這樣髒兮兮地出現在師母還有夏綠蒂妹妹面前不合禮儀。我先花一點時間整裝,待天空完全被夜色染黑時,我再動身前去。」

賽米爾口中的夏綠蒂是爵士的女兒。
在這個年代,由於各莊園的男主人經常出外爭戰,甚至戰死,主持堡內事務的女主人就顯得特別尊貴;
這樣的重責經過一代又一代的傳承,現在所謂的「騎士精神」中,「保護好女主人」更是顯得格外重要的一則。

身為一名準騎士,賽米爾面對爵士家的婦女也就不該失禮了。
爵士接受了這樣的理由,點點頭,轉身往回走向城堡。


賽米爾卻沒有馬上往塔樓的方向回去,而是愣在原地,仰頭看著夕陽。
那夕陽,像是被拋擲出去的刺槍射中一般,紅血濺滿了天空,快速地掉下地平線的另一端。

從前,賽米爾在家中閱讀過許多不同的書籍,其中更是不乏一些怪奇的故事;
他就看過一則講述「月亮其實是太陽剖成兩半而成,現在的太陽則是自己長出肉了,才會圓圓的」之類怪談。
但是自從來到爵士家中,他就再也沒有看過任何一本與神學或是歷史無關的書。即便他閱讀得再多,一成不變的東西一直呈現在目前,讓他有種幾近心靈乾涸的感覺。

他曾經要求過爵士,請爵士能順道在出差時帶些生動有趣的書回到莊園,所得到的答案卻是否定的--
騎士,可是與教士並列的重要人物,不可盡看些與俗世凡塵有關、儘是耽溺於肉體情愛,或是怪力亂神的東西;
應該要多多閱讀以往爭戰的歷史,從過去的經驗學習到教訓,為日後也有可能參與到的東征多作準備。


「你怎麼還不走呢?等等不是要去找老師嗎?」
華利斯轉身就離開了,可是走了一段路以後,注意到賽米爾遲遲沒有追上,於是又走了回頭路,來到賽米爾的身邊。

「我在想……要是不用待在這裡就好了。」賽米爾愣愣地說。
「啊?你都已經待了七年,才說這種話?難道你想放棄嗎?」深怕賽米爾真的起了這樣的念頭,華利斯趕緊開口相勸。

「…沒什麼,只是說說罷了。都已經到最後一刻了,我不會放棄的。」賽米爾餘光一瞄,注意到華利斯的臉上出現鮮有的緊張,這才趕緊安慰他。
嘴上說的,是不會放棄,他心裡想的,卻依然是外面的生活--
要是不作騎士,是不是就能穿薄上衣、絲裐的衣服?是不是就能認識很多女孩子?能閱讀很多不同的書,也能看戲……


「只要再等四年,就能成為騎士了。雖然東征很辛苦,但是從那裡回來的前輩都得到了好多錢,甚至建立起新的名門--」

即使賽米爾隻字未提,與他相處時日已久的華利斯依然料中了他的想法,說:
「我知道,作騎士的目的絕不是如此,所以拿財富或是功名的例子來勸你,並不是件好事。
但是行了九十里路,最後的十里路往往是最難撐的,你得往好處想、想辦法堅持下去,才會得到你想要的。」


「可是,我們為什麼要成為騎士?就算我真的是因為想得到財富才成為騎士好了,財富又有什麼意義呢?」賽米爾問。

「我會希望你留下來,只是單純因為你走了,我就會變得孤獨……」
華利斯低下頭:「畢竟我無法左右你的想法。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說完,華利斯轉身,背對著賽米爾,快步離開。這次沒有再等待,當然也沒有再走回來。
僅僅是隨口提出問題以供反駁的賽米爾,對華利斯的回答一陣錯愕。


「……對了,我忘記了華利斯。忘記了他的感受。」
良久,賽米爾才踏著沉重的步伐,往塔樓走。
途中,他沮喪地低語著,對華利斯感到愧疚。後來,他卻忽然露出茅塞頓開的欣喜表情。

頂樓的走廊上,較接近樓梯的,是華利斯的房間。
那間房朝向走廊的室內窗,這時是閉著的。大概是華利斯嘴上說要尊重賽米爾,心裡卻還是有所不滿吧。
經過那扇平時都會開著,以便自己溜進去的窗戶時,賽米爾停下腳步。

「我知道了,我會繼續以騎士作為往後的目標。」

賽米爾在窗邊留下這句話,便步伐輕盈地往自房的方向前進。
在賽米爾回房以後,華利斯打開室內窗,自窗口往賽米爾的房門方向探頭。
起先,華利斯的表情有些納悶,但是他隨後也笑了,憑藉著朋友之間絕佳的默契。


【Continue】


這是一部完全不用擔心會坑殺人的短篇小說,因為我在星期六、日期間把全文寫完了。
(我很怕以現在學校的忙碌程度還有我的心靈崩潰程度而言,這樣令我喜歡的文會無疾而終,於是趕緊拼了命地完成)
所以現在的後記根本是全書完結型的囉唆後記(爆)請大家見諒- -"""

多虧在學校太閒了(?),我把雛型的手稿寫完,回家之後才能振筆疾書XD
(我算了一下,這一系列文總共花十一個小時寫完|||,我看我是壓力太大了才能在電腦前坐這麼久)
全文一共一萬八,分成四篇,我看修改之後字數搞不好會更多XDDD(搞得好像細菌滋生速度一樣恐怖啊 ゚ロ゚)

原本想把這一部故事當作英文話劇的劇本,但是太長了,組員也普遍不接受……罷了罷了(揮)
本文的緣起則是由於太閒了不知道要畫什麼,就隨意畫出了一張中古世紀的圖…吧?(←你在遲疑什麼!)
這也是自我國三以來,就一直有意要寫的題材。只是當時礙於視野狹隘、知識短淺、為賦新辭強說愁……一直沒能動筆(爆)

故事的結構緊密而且完整,有起承轉合,也沒什麼停歇的時間。我自己埋了伏筆以後,覺得這不像短篇,比較像是單篇。
當然,只看第一篇不準。第一篇只是一切事情的起源,當然沒得刺激XDD"(四千五是要刺激什麼)

由於是兩天之內瘋狂打完的,腦子裡充滿許多不同的橋段,心中也相當澎湃,彷彿找到當初打文的感動。
手稿寫得很簡陋,但是打字的過程中不斷產生新的idea,越寫越使人物的個性生動,我也就越來越愛這一部了(大心)
如果只是照著大綱去寫,就不好玩了。我是以追逐的心情,在填滿著這一段一段的空白,最後也寫了一個令自己相當滿意的結尾^^
(因為前陣子看了一片媽媽租回來的虎頭蛇尾DVD,所以發誓自己絕對不要當一個虎頭蛇尾的人OTL)

希望大家能給我一些感想。
雖然現在只有先貼第一篇,但是全文既然都已經寫好了,我自然會把它全部貼出來,到時候大家的感想一定也能越來越豐富。
(全文寫完卻不會貼的情形……也是不少啦|||,可是那是因為對某些事物的失落與傷心,或是大家的冷漠所致。希望大家不要再這麼冷漠了)
(潛水者戳無赦+_+!我戳我戳我戳我戳--)

[ 本文章最後由 comet1224 於 09-11-18 22:47 編輯 ]
 
轉播0 分享0 收藏0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全世界最先進的跳動筆

【短篇】祈願之景 2


--親愛的天父:

懇求祢作指引未來道路的明燈。
主啊,若祢是拿著柺杖的牧羊人,我與華利斯便是祢率領的羊群。
雖然遇上許多困難,但我和華利斯都知道,這一切只不過是撒旦的試探--熬過這時,一切就過去了。

只要閉上眼,我彷彿就能看見敞開的金色門扉正等待著我們兩人。我知道,這必定是主為我們預備的通道。
然而,我的心中仍常常懷著存疑,害怕自己在抵達門扉的途中就停下來、放棄了。
主啊,真是對不起祢,但是我想問,該怎麼做才能使我對祢的信心更加堅定呢?

奉主耶穌基督之名,阿們。

***


天色暗下之時,賽米爾已經換成一套體面的衣服。
賽米爾與華利斯決定性的不同,是他們兩人雖然同出於名門,但是前者相較之下注重品味,後者則是整潔、合乎禮儀即可。

城堡裡,被油燈照得通明的走廊間,女僕們推著餐車、端著餐點與葡萄酒穿梭於餐廳、廚房。
看見晚餐的菜色還在忙碌著,賽米爾慶幸自己沒有遲到,否則這是對餐桌禮儀以及他的老師相當不尊重的行為。
可是,賽米爾明知自己有可能遲到,回到塔樓以前,卻還是選擇和華利斯說了很多話。當下為何會這麼做?這還真是個連本人都無法瞭解的決定。


他快步來到餐廳。
此時,方形的長餐桌邊已經坐著維特爵士、維特爵士夫人、夏綠蒂,還有其餘三名從沒見過的人。
賽米爾與爵士以及他的家人問了好,才拉開椅子坐下。餐桌邊的空位終於被填滿。
賽米爾不敢正視著陌生人,就怕被對方認為不禮貌,於是以餘光打量著。

桌面上的菜餚很快就上齊了。
除了餐前的主禱詞是閉上雙目、認真唸完的,其餘時間,賽米爾都在猜測這三人的來歷。

就衣著來看,盡是些薄綢、繡著金線與銀線的美好衣裳,只有非尊即貴的人穿得起;
談話時則是操著北方口音。以當時的社會流動情形,會住在北方的只有位在城市的中產階級,以及來自宮中的王公貴族;
再觀察三人所談論的話題,皆是頗有內涵的藝術問題,這就不是商人有辦法討論的--

就以上三點作整理,賽米爾的結論是:這三人都是宮中臣子。
賽米爾正要繼續思考,爵士為何今晚找他與大臣見面之時,三名大臣中的其中一人先開口:
「安東奈特少爺,據聞您是家族中早慧的天才,不論劍術或是智識的學習,都比一般人有顯著的領先啊。」

「呃,多謝抬舉。」忽然被叫喚,而且一開頭就是這樣的大力稱讚,讓賽米爾有些措手不及。
但是他很快就聯想到這一切只不過是客套話罷了,而且對方既然跟他說話,就必定存在目的。
於是賽米爾拋開些微的羞窘,繼續提防對方所說的話。


「今日第一次看到您,才發現您的髮色真是耀眼,眸子裡更是閃爍著藍寶石般的光芒,簡直就像是……皇室特有的顏色啊。」
臣子瞇起雙眼,尖銳上揚的語氣裡帶著試探:
「我猜想,您與家人的髮色與瞳色儘管相同,他們的顏色卻遠遠不及您的純正,您說是吧?」

「……」賽米爾思考了一下。
就算對方說得是事實,賽米爾也生怕自己的回答會洩漏任何資訊。他編了個無傷大雅的小謊:
「您多想了,我就與家姊很相似。當我的頭髮解開的時候,背影常會被錯認呢。」


「這可不是多想啊。我以為您這樣的頭髮與眼睛顏色,代表的地位可能……不!不是可能!是『絕對』比小的我高貴上十倍之有。
只盼望日後若能再相見,少爺亦能憶起今夜此時的一面之緣,尚能多加關照!」

儘管大臣的語氣聽起來依舊像在客套,或是玩笑,但是敏銳的賽米爾已能感覺到事有端倪。
同時,賽米爾偷偷瞄向爵士夫婦,只見他們居然都不大去吃面前的飯菜,反而正專心聆聽著他與臣子之間的對話。

--這樣沒營養的對話,哪裡值得聽呢?爵士必定知道內情,這個人也十之八九是在試探我!
賽米爾不用再推斷,就已得出結論。

***


當晚,賽米爾在城堡的客房裡過了一夜,一到火雞鳴叫之時,便趕緊回到塔樓。
一大早就走了一大段路,又得再爬五層樓,真是累死人沒話說,但是賽米爾的心中硬是有種說不出的焦急,使他很想趕緊和華利斯商量昨晚的怪事。

「叩、叩、叩。」
賽米爾敲了敲門。

過了不久,房門打開了。
還穿著背心,頭髮也沒綁的華利斯站在門前,雙手抱胸:「你今天怎麼沒有從窗戶進來?」
聞言,賽米爾往旁一看,才發現室內窗已經打開了……難不成,昨天華利斯有聽到自己在他的窗前說過的話?真是有點…令人害羞。
「?」不知道賽米爾為什麼不發一語,但是這樣呆站在走廊邊不是辦法,華利斯只有先請賽米爾進房了。

關上房門,走進房裡,賽米爾習慣地在華利斯的床邊坐下,臉上難色還是沒有改變。
他在思考該怎麼對華利斯說出昨晚的經過,以及他的疑慮所在。

「有什麼事是我能幫上忙的,你就說吧。」華利斯開始默不作聲的賽米爾感到不耐煩。他乾脆站到賽米爾的面前,率先開口。
「…昨晚,我看見三個人到城堡裡作客,似乎是從宮裡來的人--」經過思緒的整理,賽米爾一五一十地道出心事。

……

「所以呢?你現在有何打算?」
聽完全部的經過,華利斯也覺得大臣的態度奇怪,像是話裡藏著玄機--那人到底是想告訴賽米爾什麼?還是他想探賽米爾的口風?

「我想回家一趟。」看著華利斯,賽米爾的態度自遲疑變得堅決:「我也知道竟然會得出這個結論,有點奇怪,但是我相信自己一向準確的直覺。」

「我也贊成,但…」
華利斯覺得賽米爾不會想顧慮這一方面,依然問了:「你覺得老師會讓我們回家嗎?」

「就算他不讓我回去,我也不管了。」賽米爾回答:「而且我想請你陪我一趟,因為我感到很不安。」
「……」儘管賽米爾說自己很不安,但華利斯完全看不出他的不安點何在。

***

在「我不在的期間,你一個人練習劍術,有失騎士競爭的公平性」、「騎士是群體行動的生物」、「同儕間的較勁可是無時無刻發生的」等等奇怪理由的威逼之下,華利斯最終還是辯不過賽米爾,只好答應他,陪他一起去請求爵士的肯首,接著一起回家。
也幸好賽米爾的家族領地並不遠,否則華利斯可能會選擇一劍把賽米爾砍成重傷、讓他失血得沒辦法騎馬,都不想淌這攤充滿舟車勞頓的渾水。


「你先回房收行李吧?」協議達成以後,華利斯如是說。

「我來找你之前,就已經把行李收好了--現在乾糧已經用皮背包裝好,掛在馬頸上,最重要的劍當然也佩在腰間了。」
一遇到重要的事,賽米爾嘻嘻哈哈的姿態就盡數消失,全數轉換成可怕的認真,效率也是高得驚人。他面帶得意地回答。

「……」然而,華利斯真正的用意並不是提醒賽米爾。他並沒有因而感到滿意,反而有些苦惱。


「怎麼了?」見到華利斯愣在原地,賽米爾生怕華利斯才剛答應卻又起了反悔之心。他趕緊問。
「…你先出去吧。」
「嗯?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嫌你太慢!畢竟是我自己找你一起去的,我會負起我應有的責任,好好地等待你。」說得好像騎士守則一樣正氣凜然,賽米爾拍拍胸膛。
「……」一個早晨,華利斯便三度無言。


「我沒有在和你開玩笑,所以你不用擔心啦!」
見到華利斯依然愣在原地,甚至臉色開始改變,賽米爾不禁哀悼自己是否已經信用不良,以致華利斯不相信他了。

「……你還坐在這裡做什麼?你要看我脫衣服嗎?」
體會到情形簡直是雞同鴨講,華利斯只好明說,而不是「請」賽米爾離開。

「啊?喔……這樣啊……」原來是最基本的問題啊!

為了掩飾自己的無知,賽米爾開始找藉口:
「哎呀,有什麼關係?我留在這裡可以幫你拿衣服啊、我可以當你的衣帽架喔!我也能幫你穿衣服,就像愛麗絲一樣服侍你;
反正王宮裡都有朝見、貴族女人們直接在男人面前洗澡、化妝了,真要說起來,你沒什麼值得不好意思……」

「碰!」

話都還沒說完,賽米爾就被華利斯一腳踹了出去,還被重重關上的房門嚇一跳。
不知怎地,他卻是越看不見的東西就越想看。賽米爾起了賊腦筋,自依然敞開的室內窗,朝房裡偷瞄幾下……

「砰!」

華利斯果然注意到某道不懷好意的視線直直掃了進來。
他才脫到一半,就自床邊站起身,走來,用力甩過窗門。


「唔……」賽米爾不禁開始暗暗猜測--

華利斯該不會其實是女生吧?為了成為騎士的夢想,不惜男扮女裝,不顧家人反對……

難怪他很討厭我碰他啊!喔喔喔,這樣相較之下,比起愛麗絲,我比較喜歡華利斯啊!
愛麗絲就像我的姊姊一樣,年長、體貼又賢慧,這使得我對她的感覺,從女朋友一樣的激情一年年轉換成老婆的親情了。
而且她太會照顧我了,簡直像我的媽媽!我可不想推倒我的媽媽啊。

交一個可以一起練劍、討論功課、吃飯睡覺打屁,而且不會哭也不會扭捏的女朋友--嗯,感覺不錯喲。
果然還是男人才能體會男人的心情,能交心、共度餘生,善哉善哉!
嗯?能體會男人心情的女朋友是個男人?啊?


想了想,賽米爾又搖搖頭--

我在白痴什麼啊?對啊!他跟我一樣都是站著尿尿的人欸!
我們搭肩勾背,一起走向廁所,一走就是七年了。就算他是女生、他用擠的也不見得次次都擠得出來啊,那是要怎麼站著上?
Okay,That's all,我再繼續想這種齷齪的事,神一定會降罪的。


過沒多久,房門開了。一如往常,整齊乾淨的華利斯自房裡走了出來。

「……」
每天都看見一個紮著襯衫、打著領巾、穿著大衣、包得像粽子一樣的人,賽米爾忽然懷念起方才華利斯只穿著麻布背心,連條短褲都沒有的樣子……
說來也奇怪,雖然男性生來膚質就比女性來得粗糙,但是華利斯正是少見的膚質滑順個案。平時要是能多露個手臂或脖子出來,明明不是壞事啊。
想著想著,賽米爾開始對著天花板流口水,一臉就是人長大了、開始春心蕩漾的樣子。

「I will be true to my friends--這是冊封誓詞的第八句,請你不要忘記了。」
華利斯與賽米爾心電感應的能力出奇地強。
他面有懼色地說完類似警告的話語,便提著劍,直直走向樓梯口。

「啊,華利斯,等我啊!」
明明要回家的人就是我,怎麼會變成是華利斯丟下我了呢!
賽米爾直到這時才回神,趕忙追上。

***


不,現在不行--
到了城堡,賽米爾說出他的請求之後,卻得到爵士這樣的回答。

「為何不可呢?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
這時的賽米爾早已收起方才與華利斯玩笑的樣子。他一臉正經地面對著爵士。
然而,爵士像是早就料到賽米爾會有如此的請求。他沒有憤怒,只是不慌不忙地回答:「現在正值農忙,旅行不合時宜,也會為你們的家人帶來麻煩。」

「愛麗絲上個星期回到家中,才為我捎來口信,說父親大人與母親大人都很想我--難道上個星期就不是農忙嗎?」
賽米爾顯然不滿意這個理由。他反駁:
「這個莊園都不大忙碌了,更何況我家的田地劃分得很清楚,該哪個季節就收成哪種作物;
從小到大,我並沒看過農奴們有特別忙碌的時候。即使是聖誕節或是其他重要的節日,家族也從不因此亂了步調。」


「…!」爵士實在說不過賽米爾。但是他真怕賽米爾若是看見家裡的樣子,可能就不會再回來了……
「華利斯,我們的新劍譜才教到一半呢,難道要因為賽米爾而中斷?」於是爵士向深諳賽米爾死角的華利斯請求火力支援。

「我會和賽米爾一起去。真是中斷,也是兩人一起,不會有等待或是不公平的問題。」想不到,華利斯卻是這麼說。
爵士一向是好說話的人,如今卻以這些瑣碎的小事作理由阻擋他們,實在是弔詭。為此,華利斯更加深了陪賽米爾回家的心意。

「你為什麼要跟著賽米爾回家?他都已經是個大人了,難道你怕他在路途中遇到土匪搶劫,抑或被戰鬥波及?」爵士問。
「因為……」賽米爾才想替華利斯回話。


「因為我們兩個是好朋友--賽米爾走到哪裡,我就走到哪裡。」華利斯回答。
這是個雖然聽起來沒什麼邏輯性,卻說服力十足的原因。

聞言,賽米爾闔起了嘴。他想不到比這更好的理由,同時也是事實。
他感覺得到,自己的心臟砰砰跳著,跳得飛快,像是一時之間被這樣的話語撼動、振奮了。
從小一起長大,都無所察覺,但是直到現在,賽米爾才發現--華利斯是極有可能得以陪伴他、也是唯一能陪伴他一生的人。

要去哪裡尋覓這樣的朋友呢?即使沒有尋覓過,已屆成熟的賽米爾也知道這很困難。
如今華利斯出自真心的話語,讓賽米爾頃刻間生出好多倍的安心與勇氣。


「……」爵士懾住了。

他看見兩人站得如此接近,忽然想起自己在盛年時也曾經有過生死之交,可是那些人莫不是在征戰的地點留下、安家置產,就是由於戰火走入天堂……
各種原因,使爵士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朋友了,也不敢、不再奢求知心的同伴。
爵士擁有早年就開始相戀、如今感情已由甜蜜轉為平穩的妻子,以及最疼愛、最重要的女兒,甚至是屬於自己的莊園--就是,沒有,朋友。

--他們還有夢想,我為什麼要阻撓他們?
這樣的念頭自爵士的腦海中油然而生。

良久,他點點頭,轉身離開。

***


目送爵士的背影消失在長廊轉角,賽米爾與華利斯對彼此露出一個寬慰的微笑。
他們來到馬廄,各自騎上從前自家中帶來的馬,往莊園城門駕去。
座落於護城河後方的城門早已開啟,木橋也放了下來,顯示爵士沒有強留兩人的意思。

一場旅程開始了。
以當時的通訊速度來說,一個星期並不算長。
尤其在賽米爾與華利斯的快馬加鞭之下,他們更是僅僅花了四天,就翻越山谷與溪流,到達安東奈特家所在的領地。


穿過一大片蒼翠的樹林,就能抵達目的地。
在森林裡,他們牽著馬,不敢匆忙地謹慎選擇著行進方向,以利通過森林。
自頭頂上、樹葉間灑下的陽光,由刺眼轉為明亮適中,可知已經過了一段時間。
他們再往前邁出一步路,走出茂密樹林,終於從高處眺見綠色的山丘、藍色的廣闊天空,以及映照著天空色彩的護城河。


「太好了,賽米爾,我們到了!」經過一番長途跋涉,疲倦的華利斯露出欣慰的神情。
「……」遠遠地,賽米爾卻一眼就看出了不對勁。他的眉頭深鎖著。

--應該座落在山丘上頭的安東奈特堡壘,並不是它該有的樣子。

那座富麗堂皇的城堡,曾經何時,居然已成漆黑一片的廢墟,顯然是由火災所造成。
摻雜在崩落磚石中的,還有零散的木置家具,甚至是…人的骨骸。

「啊……」

--人的白骨……人的白骨代表了什麼?
--城堡沒了能再蓋、傢俱沒了能再造,但人呢?…失去的親人,還有事物能取代嗎?

良久,賽米爾才反應了過來。
第一次看見如此悲慘的畫面呈現在眼前,賽米爾駭得說不出話來。

華利斯看著賽米爾的雙眼撐大,眼角還有水珠打轉著。
--賽米爾是這樣強忍著自己,不讓淚掉下來啊。
雖然無法切身體會到家園盡失的痛,華利斯依然染上悲傷的情緒,心頭十分沉重。


「這就是……老師為何不讓我們來的原因?他早就知道我的家裡…變成這樣嗎?」賽米爾顫抖著。

「三名大臣的來訪、老師阻止我們回到這裡,以及安東奈特家發生的慘劇……三件事發生的時機都太敏感了,想必有所牽連。」
華利斯說:「既然如此,我們回去吧。」

「為什麼要再回到莊園?家族已死、我再是貴族了、我還能得到冊封嗎?」賽米爾緊皺著眉,垂下頭:
「不……重點是,我一直是為了家人而努力!
我總是會幻想著,日後自己受封許多勳章、得到響亮的稱號時,家族名會被宮中的宣達官大聲地唸出來!」

「……」華利斯抱住賽米爾的肩膀,拍了拍:「我們回去的目的是從老師口中問出線索、不再是成為騎士。」

「你的意思是……?」聽見「我們」這個詞,賽米爾想起來了--
若是自己再也當不成騎士,不就只剩下華利斯一個人了?難道華利斯已經想通了,即使沒有他在身邊……也沒關係嗎?

「你既然作不成騎士了,那麼我也不作騎士。」華利斯斬釘截鐵地回答。

「……華利斯……」
七年都已經熬過去了,卻要在最後三年放棄?這樣的決定相當不明智--這可是華利斯親口讓賽米爾體認的。
即使賽米爾知道這對華利斯並不公平,他卻遲遲無法開口相勸,叫華利斯別管他、請他連同自己的那一份一起努力下去,因為……他自身的自私。
賽米爾最清楚不過了--華利斯的聰明、華利斯的可靠、華利斯的勇敢……

他好想要華利斯留下來,就這麼一直留下來、只留在他的身邊。


「知道嗎?我們是朋友,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看出賽米爾的遲疑,華利斯說:「在爵士的面前,我並不僅僅是找個理由應付罷了。我是真心這麼說。
既然我都這麼說了,我就不會丟下你一個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永遠的夥伴。」

聞言,賽米爾點點頭。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這不僅僅是個理由!
這怎麼能是理由?若這只是個藉口,我又怎麼能接受呢?』他心想。


【Continue】


繼上一篇從四千五爆到五千以後,這次更驚人了--我爆到六千五去了(爆頭)
這一章終於開始有轉折了,希望大家越看越喜歡XD
這一系列也終於要倒數兩篇了o >w< o!!(說得好像這部其實已經連載了20篇一樣OTL|||)

最近看了罌籠葬之後覺得很感動,很想生烏樨臣X曹盼的文,不過我還是得先把自己的文料理料理再說+w+
(成為邁入高中生以後的第一部完結文?XDD這樣也很有意義啊,雖然全文只有四篇~)(←被打死)

請各位潛水的人趕快自首喔~自首無罪XD
我不奢求大家能在繁忙的平日回文,但是假日休憩期間抽個小空寫點感想是一定要的(゚ω゚)
如果大家看得開心,也期待下一篇的話,即使只是簡短的幾句話,也要說出來喔!這樣我才能感受到自己是受人肯定的。

希望大家能夠體諒我的心願,成全我吧>"<!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短篇】祈願之景 3


--親愛的天父:

直到這時,我才發現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為了華利斯,我不惜墜到地獄裡。
只因為我發現了、注意到了:他是同樣願意為我這麼做的人、他是我同生共命的好友。
我不敢說自己將來一定會上天堂,但是一直以來,我的確是為了日後能走上這條最終的歸途,一直努力著。
現在,我已決定了。就算將來不能見到主,只要華利斯在哪裡、我就在哪裡;他若不在天堂,那麼我不去天堂也沒關係!

可是,主啊,這究竟是祢加給我的試煉,還是撒旦使人不幸的力量真的太過強大了?
就在我終於發現華利斯對我有多重要的時候,我卻也離他越來越遠了……
主啊,祢知道華利斯對我而言,比親兄弟還要親、比任何人都還要重要。祢能考驗我,卻不該把他自我的身邊帶開!

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他時時扳著的嚴肅臉龐,就先映入我的眼裡。那時,我心想:「這樣的人,才不可能和我成為朋友!」
然而,現在我卻清楚地明白:「只有他才是唯一瞭解我的人!」

主啊,我深信華利斯其實是祢差下的天使、他是前來支持我、幫助我的人。
即使遇到岔路,我依然毫不遲疑,那是因為我的心中一直有一道光存在著。我認為那是祢所降下的指引,夾帶著華利斯的陪伴。
請繼續庇護我和華利斯、將聖靈加在我倆的身體與心靈上,不要拆散我們。

奉主耶穌基督之名,阿們。

***


兩人並不想繼續停留在這個令人傷感的廢墟,於是立馬回到維特爵士的莊園。

在莊園裡,爵士猜想著兩人看到如此慘絕的情形,一定會對他不諒解、認為他是知情不報,所以不願意回來了。
就在爵士因此而悲傷之時,他最得意的兩名愛徒居然騎著馬,回到了他的城門前,這讓爵士又驚又喜。他二話不說就吩咐守衛打開大門、放下護城河。
進了莊園,下馬以後,華利斯不便介入賽米爾與爵士之間的對話,於是先回到塔中,稍作歇息;賽米爾則是連聲招呼都沒有,就急急前去詢問爵士。

「老師,您知道安東奈特城堡已經燒毀了嗎?」

「……」
爵士為了自己的隱瞞感到愧疚。他遲疑地點點頭。

「老師,關於阻擋我們回去的這件事,我不會怪你。」賽米爾說。
聞言,爵士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已經被寬恕了,但是他也得以鬆一口氣。

「因為我相信像老師你這麼優秀的騎士,不可能會欺騙人,只怕有隱情。」賽米爾接著說:「既然如此,請你告訴我隱情,好嗎?」
爵士嘆了口氣:「--有些事情,一但時機到了就會發生。既然無法阻止它的降臨,也就不需要知道了。」
「……難道老師你不會為此悲傷嗎?你怎麼忍心隱瞞我這麼重要的事情呢?作為補償,你何不告訴我整件事的淵源呢?」賽米爾口氣激烈而哀傷地追問。

說至此,爵士的確對賽米爾感到愧疚。他緩緩地開口:
「有人在找你。那是名相當厲害的人,從十七年前就一直尋找著你。前幾日來到莊園的四人,正是那個人的部下。
你的家之所以被燒毀,正是因為你的家人一直藏匿著你、不讓那個人知道。」

「!」
賽米爾把爵士的一字一句都仔仔細細聽了進去,眉頭越皺越緊。

--為什麼有人要找我?而且從十七年前就開始了?
--那個人厲害得連皇宮大臣都能指使、甚至將身為國內名門的城堡一把燒了都沒有任何畏懼?
--皇宮大臣那天問我的「髮色與眸色」,難道和這些事有關?


「什麼……那是……?」
原先什麼都不知道,現在卻一下子就接收到這麼多資訊,讓賽米爾一時亂了陣腳。

「我能告訴你的,只有這麼多了。」說完了,爵士有些不安。
因為他早就答應皇室,要將這件事保密到底,如今他雖然講得依然隱晦,整件事卻還是被他說完了八、九成。

「謝謝老師。那麼,老師……」
賽米爾對於爵士願意將這件事說出來,感到由衷的感謝。
他輕身鞠躬,往地半跪:「我在此與你道別了。」

「你…不繼續練劍了嗎?」
看出賽米爾即將離別的心意,爵士一把拉住賽米爾手臂,不讓賽米爾跪下。

「安東奈特家族已毀,我已不再出身名門,自然失去了成為騎士的資格。」賽米爾就這麼凍在原地。
他淡淡地解釋:「更何況,我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家族被毀這件事,我可不能當作沒有發生,接下來自然要去找出元兇、討回公道。」

--這怎麼行呢?他的劍術天份是這麼傑出,怎麼就不再練習了、要廢棄了?
--而且他若是就這樣尋仇去了,怎麼可能敵得過這麼強大的敵人?

「賽米爾,若是你願意,我可認你作巴托利家的義子。這麼一來,你就不必放棄你的劍了。」經過一番思慮後,爵士提議。
「!」巴托利,是老師的姓氏啊!
賽米爾抬頭,對上維特爵士嚴肅的目光。他瞬間明白了--爵士沒有在開玩笑,而自己……又有成為騎士的希望了!


「太好了!感謝主!」
離開城堡以後,賽米爾首當其衝便是跑進塔樓,衝上五樓,自窗口躍進靠近樓梯口的房裡,緊緊抱住華利斯。

「怎…怎……」由於賽米爾用力過度,華利斯簡直喘不過氣了。
「知道嗎?我能繼續和你在一起了!不必離開你了!」賽米爾興高采烈地述說。
「啊?」繼續在一起的意思是…賽米爾不必離開老師的莊園了?

「我敢說,你是主差來的天使、你一直在守護著我。要不是你提議要回來,現在我就在外頭孤苦徘徊了!」
說著說著,賽米爾蹭著華利斯的肩頭,還往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華利斯,謝謝你願意陪我回家。若是只有我一個人,必定無法承受這些事情。」

「…不,這些都沒什麼。」
漸漸地,華利斯感覺到一股事件解決、嚴肅已散的輕鬆氣圍。他也笑了開來,摸摸賽米爾的頭。


在自莊園內召來的神父見證之下,爵士將賽米爾收為義子。
雖然安逸的日子一度被巨大的變化打斷,但是賽米爾並沒有灰心喪志,反而一口氣拋下各種有關吃喝玩樂的願望,進而更努力地讀書、練劍,以榮耀已逝的家族、不負爵士的栽培與看重。

轉眼間,已經過了一年。
賽米爾和華利斯都已經邁入成年的關卡。
他們十八歲了,心智更趨成熟,在日日切磋之下,劍術也一齊更上一層樓。


「賽米爾,看到你能再回來,我真的覺得好開心。」

一天上午,當華利斯正在接受爵士的劍術指導,愛麗絲端著冰涼的檸檬水,走到歇息在樹下的賽米爾身旁。
愛麗絲當然不知道先前有什麼樣的事情發生在賽米爾身上,只知道賽米爾和華利斯曾經沒有任何預告,就自莊園內消失了好幾天。
過去從沒有發生過這樣的情形,這使得她十分心急。好不容易,賽米爾安定下來了,這讓愛麗絲相當寬慰。

賽米爾淡淡地點點頭。
其實,就算只剩下兩年就能晉升為騎士,而不再是侍從,這對賽米爾而言還是毫無吸引力。
從這些年來與爵士的對話中,他早就得知騎士的工作內容,而他並不願意繼續過著如此平淡的生活。
因此,賽米爾常常想不透:為何華利斯依舊嚮往著成為騎士的未來?只是他不想破壞華利斯的夢想,也不想對此有所批評。

賽米爾之所以依然練習劍術、將自己關在這片莊園裡,只不過是想繼續陪在華利斯身邊。
如果情形允許,他想永遠默默地守護著華利斯--這是賽米爾唯一的願望。


他們也已經是大人了,漸漸地,開始接受教會裡比較簡單的委託,諸如運送、傳信,或是一些小型動亂的鎮壓……
到了這個時候,賽米爾更是察覺到了。他很難忍受華利斯不在身邊的日子,總是覺得身旁彷彿多出一個詭異的大洞。
於是賽米爾變得積極。就算這任務根本不需要兩個人也能執行,賽米爾還是會二話不說,追上華利斯,甚至華利斯想甩還甩不掉。
爵士是個好說話的人,當然不曾反對這樣反常的現象,反而見到兩人並肩走出城堡的情景,就懷念起自己年少時拿著燕尾旗的時光。

如此一般,身旁一但缺少了一個人,就變得極度的焦慮;一但擁有了一個人,也變得極端的快樂。
不可思議的情誼,隨著賽米爾的心智而增長、成熟著。
賽米爾逐漸體悟到,以前是華利斯缺少不了他,現在卻是自己萬萬不可缺少華利斯。
這樣的情感究竟是什麼?沉重、讓人窒息,也甜蜜、相當地令人在意,然而,它就是神秘得連個影子都沒讓人見著……


「我是為了一個人才留下的。接下來的日子,既然我已經失去家人、失去成為騎士的執著,那麼我會努力活下去,全都是為了那個人。」
賽米爾接過檸檬水,啜了一口。

「……嗯。」坐到賽米爾的身旁,愛麗絲的頰邊浮現了紅雲。
在這一年裡,賽米爾有了很大的變化--他變得很有男子氣概,同時也很優雅、細心。當他舞劍時,更是意氣風發到了極點。

賽米爾已經不再是以往的男孩。
比起永遠也不可能有機會的主僕關係,從以前就常常說要娶她的賽米爾,更是讓愛麗絲傾心。
此刻,聽到賽米爾這樣的話語,愛麗絲直覺性地認為,那正是賽米爾隱誨的盟約、想守護她一生的決心……
若是如此帥氣、認真的男孩,又有誰不想嫁給他呢?愛麗絲不禁心跳加速,早已迷戀上這樣翩翩的美男子。


「賽米爾!你也休息太久了吧!」

就在愛麗絲也想對賽米爾表示心意的時候,遠遠地,傳來了華利斯的叫喚。

「喔!」賽米爾一口把檸檬水飲盡:「謝謝妳,愛麗絲,妳真體貼。」
「……不會。」雖然有點沮喪,愛麗絲的臉上還是掛著笑容。
她輕輕地接過空杯子,放上托盤,揮了揮手:「練劍要加油喔。」

賽米爾點點頭,起身往華利斯和爵士的位置跑步前進。

***


愜意的日子總是不長久。
近來,不時有士兵在莊園附近徘徊。他們的盔甲上印有皇徽,這讓爵士相當不安。

「請問,安東奈特少爺有回到這裡嗎?」站在城門前,士兵詢問。

自守門的守衛口中也無法問得蛛絲馬跡,於是這個月來,士兵們已經在城門前問了十五遭。
就算這些只不過是小兵小卒,受不了叨擾的爵士,依然決定親自來回覆。

「他從一年前就離開了,沒有再回來過。」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爵士口氣平板地回答。
反正「安東奈特少爺」的確不在啊,現在只有巴托利少爺而已。爵士暗自心想。

「感謝維特大人的配合。若是安東奈特少爺有回到此城,請務必向上回報。否則,皇宮將採取適合的方式應對。」
為首的士兵向爵士鞠躬,口頭卻是語帶威脅。
再對爵士稍作詢問以後,士兵一夥人終於駕馬離開。


剛結束了狩獵,撞見這一幕的賽米爾和華利斯於是躲進不遠處的樹林裡,窺探到全情。
待皇宮士兵們的身影消失在遠方,他們才從樹林中現身,走到爵士的面前。

「怎麼了嗎?」華利斯隱隱感覺到這事情不會是什麼好事,他不安地問。
「日後,你可要保護好賽米爾,少讓賽米爾有露面的時候。」爵士拍了拍華利斯的肩膀,臉色凝重地叮囑。
華利斯認真地點點頭,再望向身旁的賽米爾。
賽米爾的臉上卻露出「怎麼會是我受保護呢?太過份了!」這種不開心的表情。


當晚,賽米爾就在爵士的吩咐之下,剪去蓄了十八年的金色長髮,以免出門在外太過明顯,容易被發現而遭遇危險。

呆坐在椅子上,賽米爾一臉衰小,滿腹辛酸:
「究竟是哪個混帳害得我得剪掉我最寶貝的頭髮?太過分了!被我找到的話,管他是主教還是國王,我都要他付出代價!」

剪去寶貴頭毛這件事,竟然比家中領地被焚毀的往事還要更引起賽米爾的憤怒。
儘管剪髮這件事跟敵人並沒有直接關係,賽米爾卻也不能怨恨為他著想的爵士,只有恨恨地碎罵著。

「頭髮總是會再長嘛,別難過了。」
親自操刀的華利斯收起剪刀,拿起掃帚與畚箕,掃起掉滿一地的金髮。
即使現在已經是晚上了,沒有受到陽光照耀,這些金髮還是閃爍著薄光。


「……賽米爾,你見過國王或是公主嗎?」
看見這些耀眼的髮絲,華利斯忽然激起了某種聯想。他問。
「小時候公主有到我家作客,我記得她長得很可愛--」想起美人兒,賽米爾忍不住嘴角的口水。

「我才不是問你那種問題!」華利斯打了賽米爾的頭,要他好好回答。
華利斯將掃帚放回牆腳,站回賽米爾的身旁:「我是說,你還記得她的頭髮,還有眼睛的顏色嗎?」
「嗯……」賽米爾想了一會:「頭髮是金色的,眼睛是藍色的。」

「就和你一模一樣,對吧?」

「……」賽米爾被華利斯的結論懾住。他遲疑地轉頭,抬頭看著華利斯。

「雖然只要是這個小公國的人,血統都應該大同小異,但是某些家族總是擁有髮色或眼睛顏色方面的特徵。
舉例來說,我所屬的帕切圭家族,世代都是棕髮;而老師所屬的巴托利家族,棕色頭髮深得簡直像黑色;
還有些家族有綠色、深靛色、青空色、紫色的,等等各種不同顏色的眼眸。」華利斯說明:
「金髮藍眼的人的確不少。但是像你這樣純金色的頭髮,還有像天空一樣澈藍的眼睛,王國裡並不超過十個。」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華利斯接著說:
「仔細想想,為何一年前是皇宮臣子來打探你的消息?又是誰有這麼大的能耐,能燒了安東奈特堡壘?最近又盡是皇宮士兵來騷擾呢?」

「你的意思,難道是……」
賽米爾擺出不敢相信的誇張嘴臉。他遲疑地回答:「我其實是皇家的人?」

「你一定已經不記得那則消息了。我已經在老師的書庫裡晃了這麼多年,也是到了最近,才發現這樣的事情--」
華利斯說著說著,起身走到書桌前,拿起一本紅色書皮的厚書:「哪,翻開書籤夾著的那一頁。」

賽米爾接過了書。
「老師是不是和你說,有個人找了你十七年呢?」華利斯問。
賽米爾點點頭。
這時,他翻到書籤夾著的一頁,發現裡頭夾著一張泛黃、破爛的紙。

「?」賽米爾將易碎的紙拿出來,攤了開。
紙上頭有斗大的手寫標題:
『皇子一出生即被竊,懷疑是政敵所為。國王殿下發誓,若是找到犯人,便以最嚴厲的火刑處置,決不寬待』……


「我也是剛才聽到你說『就算是國王,也不會放過』、看見這麼燦金的頭髮,又找到可疑的舊新聞,才把這一切的事情都想出了關連性。」華利斯解釋著。

「等等,安東奈特家是王國裡的名門,是僅次於皇室的最大勢力,更是有名的與皇室不睦……而我家正是被燒掉的……所以,我是……」
聽著聽著,賽米爾覺得自己好像在觀看一齣劇場似的,完全沒有實感。

「你不必再繼續作騎士了。你可以回到皇宮裡作王子,穿多采多姿的衣服、鑑賞許多美麗的畫作與首飾--
一年前你對夕陽許下的願望,原來早就已經實現了。」
華利斯笑笑地告知賽米爾這件令人欣喜的事實。他對賽米爾即將擁有的光輝未來感到開心。

「……」然而,賽米爾一點也不開心。
光是想到自己將會被帶到遙遠的北方,可能一輩子再也見不到華利斯了,他就開心不起來。


這時,門外的人聽見了清晰的推理過程,呆然地站在走廊邊。
她緊捉著手上的托盤,並沒有把放在上頭的飲料端進房裡。

***


過了一個月。

賽米爾始終避口不談他的身世問題。
對此,華利斯真不懂賽米爾以前明明這麼嚮往多采多姿的生活,為何現在又排斥他身為王子的身分?
但他也不想引起賽米爾的不快,也就沒有再提起這件事了。

此後,這個秘密就好像從來沒有被發現一樣,始終擱在原地。
奇妙的是,皇宮士兵再也沒有來問過賽米爾的下落了。對此,爵士終於鬆了一口氣。


依舊是這樣每日練劍、讀書、狩獵或是出任務的生活。
明明每日都如此平淡,時間的流逝卻快得出奇,賽米爾和華利斯也始終感到滿足而充實。
不知不覺中,冬季來臨了。一年悄悄地進入尾聲,轉眼間,兩人都快要十九歲了。


在與爵士一家人共進聖誕晚餐以後,賽米爾和華利斯茫茫地自城堡回到塔樓裡。

「嗝--」
途中,賽米爾還打了一個長長的飽嗝。
若是這樣的情景被愛麗絲看見了,她說不定會打消喜歡賽米爾的念頭吧?


夜色已深。銀雪自空中緩緩飄下,以緩慢的速度一層層覆蓋住地面。
起先,兩人共穿著一件爵士贈送的貂皮大衣,但是喝過酒以後,身體發熱著,也就不需要大衣了。
他們僅僅是互相攙扶著,靠在一起,分享著彼此的體溫,便足以走過城堡至塔樓間的一大段距離。

爬上五樓以後,賽米爾早就沒有力氣走回自己的房間了。
他乾脆混進華利斯的房裡。


【Continue】


這是倒數第二篇y(^Q^)y
這一篇算是……有很大的進展///(口桀口桀)
預計這個星期六、日就能更新完結篇嚕^*<揪咪~

希望大家還喜歡這個故事。
對於這一部這麼快就要結束了,我也感到很捨不得……
不知道大家會不會期待下一篇?有空記得要交感想,沒有空的話也要來補感想喔!
段考快要到了,大家要加油喔。

還有,我想問一個問題。
不知道大家比較喜歡賽米爾還是華利斯?(要說爵士我也不反對XDD)
等段考完有空了,我想要畫一張祈願的CG ⊂⌒~⊃。Д。)⊃ 

好了,我不要再多扯囉。
不然每次後記都落落長,太扯了XDD
這篇一樣是六千字,希望大家能享受這個故事>w<

附,圖x1>w<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這張圖真是一波三折|||

我在用PI弄對話的時候,PI好端端的忽然當掉,害我得全部重來,真是他X的!
所以現在這張就沒有之前的那麼多效果了(嘆)
在我重新弄的過程中,還被我媽又冷又酸地說:「不用讀書也不用洗碗,你就只能『玩』電腦了喔?」

話說我的筆電的觸控筆在我看間之楔的時候,右鍵掉了,而且從此接不回去-口-」」」
我把觸控筆塞回電腦裡以後,就再也拿不出來了,所以我永遠失去了我的觸控筆……(跪)
家裡的兩光滑鼠不知道是十幾年前的產物,用都沒辦法用,我就暫時拿手繪版來充當滑鼠了(這樣暴忝天物會不會被追殺?)
幸好爸爸說會再買一枝筆給我,不然我大概一輩子都不用再畫CG了(為了要掃瞄就要千里迢迢地跑去書房,連手繪版都要搬家,真辛苦|||)

咳咳!快點回到正題!
這張是以漫畫的方式來敘述祈願的一段,這是很嚴重的捏他XD

先說聲對不起給正在等待祈願的大家>」<
因為遭逢月考還有可惡的軍歌比賽,所以我一直沒有時間打文。
正當我為了文藝事業的中斷(?)而哀慟之時,靈感忽然到來了!而靈感的結晶正是我的漫畫(其實只有兩面=...=)

我知道不論什麼節日我都拿不到禮物(生日、聖誕、新年……),所以看到商店街掛滿了裝飾,真的覺得很傷心。
不過靈感已經算是最好的禮物了吧,足以讓我欣慰了(就算聖誕節還是得留在我那該死的學校度過我也還是會很開心的)

完結篇的第四章我增加了很多原本沒有想到的東西進去,因為我最近有想到不少想要寫的片段。
如果可能對讀者造成負擔,那麼我會把割成兩篇,這樣也能彌補先前全文寫得太快的遺憾。
還是以盡快完結為主,因為我不想要又拖出一個原本沒有那個必要的坑。

聖誕節我會出一篇SP。因為正文後續裡並沒有提到賽米爾回到宮中的詳情(該死的我終於捏他了)
我最近看了一本書叫「八的秘密」,重新愛上了古西歐,所以想多少寫一點,也就寫了^///^
不過本文還是架空的,只有民情以及地區是稍微相同的,其他的(包括人物、歷史)都不符合歷史。
這是由於我才疏學淺,無法真的寫出符合史實的東西,請大家見諒m(_ _)m

等大家看到SP,就會瞭解這篇漫畫在講什麼了。
不過沒有看到文似乎也能看XD因為我們班上有些同學特別期待後續。

畫彩漫好累XD」不過我還是畫得比先前的ES外篇漫畫開心,果然彩色魅力無窮(灑花)
不過色鉛筆盒裡的膚色已經短到快要從我手中滑下來了,握起來很痛,可是又沒有時間去買新的,真是傷腦筋|||

(我那間學校真的是有病!
之前教育部的督察來的時候,把課表換成全天只有上課到四點五十的。
我真不懂平常上到八點十五是真的想替學生加強,還是單純想斂財罷了?)

能大概說一下的,就是橘紅色頭髮的這位女子(不用懷疑,她是女的)是賽米爾的同父異母,且一直待在宮中的姊姊;
箔金色頭髮的亞歷斯(OTL我不小心畫到鬥雞眼|||),是宮廷裡的上議會主席。
剩下的再說就不好玩了,要等大家到文中發現XD




過了一點時間才畫完的P2
由於線和色都是在比較艱困的環境下畫完的,所以素質沒有P1來得好。

接下來也就不會有彩頁了。目前下一頁已經畫完一半的草稿,至於會不會有第四頁就不一定了。
我是比較想寫成文啦^^
我還去圖書館借了查理曼大帝的生平,想研究一下西歐社會呢(爆)

***

【短篇】祈願之景 4


--親愛的天父:

請原諒我的過錯。
這是純摯友誼的表現,不帶有任何慾望的擁抱,僅僅出自我們沉默地交換彼此間的溫暖。

我想從背後擁住華利斯,就像神對我們的愛一樣溫柔。我卻又不想看見他的臉、不想知道他是那個被我朝思暮想的人。
他既然從來都沒有離棄我,我又怎麼能這麼自私呢?

主啊,祢的書上明明寫得那麼清楚,祢又為何成就了這件事,害我為了惡?難道祢想滅我,就像想滅所多瑪、娥摩拉的人一樣,理由是姦淫嗎?

主啊,我必須向祢承認,我需要華利斯,我太需要他了。
他在我的眼中,就像摩西在祢眼中一樣,是可愛的人,是傳達天意的使者。

請不要厲聲批評、不要將我們兩人的行為定義成姦淫。
請閉上祢的一隻眼,忽視我們的過錯。


奉主耶穌基督之名,阿們。

***


「呼,好久沒有吃得這麼飽了。」將夾在手臂邊的大衣掛上床邊的椅背,華利斯坐在床邊,沒多久就往後倒了下去。
「火雞真好吃。」賽米爾坐在華利斯的身邊,帶著淺淺的笑意,彷彿還沉浸在方才愉快的晚餐中。
「嗯……」華利斯半闔的雙眼張開了些許:「火雞讓我想起了家裡的事。」

「嗯?」聽見這句,賽米爾猜測華利斯可能會提起鮮少說出的往事。賽米爾的眼睛亮了起來。他轉身往左邊斜坐,正對著華利斯:「你想到了什麼?」

「……」華利斯眨眨眼,微笑卻又皺著眉,顯然是苦笑:「小時候,我覺得火雞的肉好老,所以我很不喜歡吃火雞。每當感恩節的時候,家人們把火雞肉一塊又一塊地放到我的盤子裡,我都沒有動過。」
賽米爾點點頭,靜靜地聽著。

「大概是我七歲的時候,那年的感恩節,我還是不吃雞肉,結果被爸爸罵了一頓。他解開皮帶,狠狠地抽我,說:『有得你挑剔的份嗎?你不知道養出這隻火雞的人家,今天可是沒有火雞吃的!』」

「啊,」看見華利斯低著頭,賽米爾感到有些不妙:「你是不是想起不愉快的事了?」
華利斯搖搖頭:「那件事給我的感覺的確不太好,但是就像許久不曾擁有的夢境一樣,我真的很久沒能想起往事了。回憶的感覺其實也不錯呢。」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賽米爾點點頭,鬆了一口氣。


木窗框外,寒冷的冬夜還在繼續。雪一點一點地不斷下墜著,逐漸舖成白色的海。
據說第一批被上帝揀中的人,他們被埃及人苦待,於是出逃曠野,卻沒有食物吃,上帝於是在每日早晨降下雪。
這些雪嚐起來甜甜的,像是攙了蜜的餅,被喚作「嗎哪」,也就是希伯來語「啥?」的意思。

雪越積越高,明天僕人們又有得忙碌了。

他們聊著過往的事情,像是洪水一般,一發不可收拾。
華利斯說,他小時的夢想是成為神父。這讓賽米爾吃了一驚,他一直以為華利斯最終的志願總是騎士。
「不是啊,我是被送來這裡之後,才開始對『成為騎士』有興趣。」華利斯解釋:「當然,有你一直作為對手,咱倆互相砥礪,也是相當重要的因素。」

賽米爾也說到家裡有隻綿羊很奇怪,明明大夥都是白色的,可是牠卻整隻連毛都是黑的。

「雅各在離開舅父拉班家以前,不就拿有斑點的葉子給母綿羊看?也許母綿羊在生小綿羊時,看到什麼黑色的東西,生出來的小羊才這麼怪異。」華利斯認為。
「也許吧,但是我覺得不關外表的事,這隻羊真的很特別。事實上,這小傢伙的確沉鬱,吃草的時候總是面無表情,不像牠的同伴們這麼愉快,簡直活得像來自曠野的先知。」
賽米爾回想著那隻早已死去十年的羊隻,對似乎很有興趣的華利斯儘量敘述詳細。

「大家都覺得這種毛色不吉利,說『這是羔羊群中的罪惡!』,也就不敢把牠和其他羊群放在一起。可是那隻羊還太小了,不能殺來吃,放生也會死,我就乾脆把他帶回家養了。」
可惜,那隻羊終於長大以後,在走廊上到處亂跑,闖了很多禍,終究還是被殺來吃。
賽米爾說。


他們聊了很久,一整個晚上都在說話。
喉嚨很乾澀,嘴巴也動得累了,他們卻依然繼續說著,誰都沒有先停下來。
話題源源不絕地持續開啟著。其中一個人說話到了一半,另一個人總是又想到其他想分享的事,又怕打斷對方,只好先把念頭強壓下來。

要是能搭著酒聊就好了。華利斯一時興起地說。
想不到賽米爾衝出房以後,隨即帶了一瓶羊奶酒回來。

「你看!我帶酒來了!」賽米爾氣喘吁吁地推開房門,懷中還抱著一瓶酒。
「你…跑回城堡拿嗎?我還以為你跑到哪去了,難怪這麼久。」華利斯對賽米爾的行動力感到驚訝。
隨後,看著賽米爾臉頰漲紅、頭髮吹亂的拙樣,華利斯笑了開來。


這個安祥的夜晚,拉近了兩人的距離。但是他們的距離,實在不應該再更近了。
這時的賽米爾還沒感覺到主在兩人之間悄悄運行的事工,只是繼續與華利斯依畏著,盡情享受與好友相處的時光。

後來,兩人終於倦了,眼皮皆是沉重得睜不開來。
他們在同一張狹窄的床上躺下,面對著面,蓋上同一張被子。
在不知不覺中,他們相擁而眠,賽米爾靠在華利斯的胸膛前,他倆交換著彼此的吐息。

***


這一夜過後,冬日越來越難熬。
沒有作物長成,牛羊也得關在農舍裡,久久才能放出來溜一溜。
不讓牛羊出來走走,牠們的心情就不好,產不出好喝的牛奶或是又白又澎的羊毛,但是一放出來,又凍死好多隻,讓停耕的農民更加煩惱。
倒是森林裡的小湖結冰了,一條平時被隔絕的礦道又被冰所聯繫。農民們紛紛撿起竹簍,到礦坑裡業餘採礦去了,還真的採到不少光澤美麗、顏色鮮豔的寶石。

大地上不論花草樹木,全被染成了銀色,散發出冷冽的寒氣。
每天都有大雪紛飛,沒多久就在路上積起厚厚一層。傭人們每日人手一把鏟子,用力鏟出馬路。
賽米爾的頭髮很快又長長了,正好能抵禦這個寒冷的冬季。爵士也放下了戒心,沒有再要求賽米爾翦除頭髮。

練劍的地點自戶外移動到只有嚴冬才會開放的擊劍場。
那裡的牆上總是掛著各種不同材質、長短的劍,與其說是拿來取用的,更像是裝飾性質。

練劍以外的時間,他們有時留在城堡裡,閱讀爵士的藏書,或是和學識淵博的爵士聊天。
除此之外,他們也到戶外去。
森林裡已經不能打獵了,賽米爾拿了柄圓鍬在湖冰上開洞,和華利斯一起坐在湖邊釣魚。

釣魚的時候,他們帶著春夏儲下的野果乾去吃。
賽米爾放下釣竿,自木瓶裡倒出溫熱的牛奶給華利斯喝,華利斯則左手拿起杯子,右手拿著釣竿,並時時留神釣竿的動靜。
當然,小湖裡的魚並不多。他們有時可以釣到五、六尾,但更多時候都只是一、兩尾罷了。
但是兩人樂此不疲。儘管天寒地凍,可是他們喜歡在沒有人看見的地方緊靠在一起,享受他們的安閒時光。


隨著一個月、兩個月的逝去,陽光變得更加溫暖,下雪的時日也減少了許多。
天空自薰衣草色變換成青色,厚重的雲愈發稀薄。大雪逐漸自草原上退出,小小的花苞開始萌芽。

鮮綠的草終於鑽出頭,賽米爾於是拉著華利斯走出城門,騎上馬隻,在草原上盡情馳聘,享受風拂過臉頰的感覺、享受充滿速度感的前行。
天空無限地延伸,天上滿佈塊狀的雲,全部聯繫在一起,整齊排列著,像是灑上焦糖,放進杯子裡,一排排對齊在桌上的法式布蕾。

之後,華利斯獨自離開莊園,執行了一個聽聞並不複雜的任務,但一去就是三個月。
回程,他騎在馬背上,馬蹄緩緩踏進城門時,賽米爾早就在等候了。
賽米爾雙手抱胸,懶懶地靠在偌大的城門上,一注意到華利斯的入城就跳了起來。

「賽米爾,你怎麼在這裡?」華利斯立刻停下馬。他腳一跨,下了馬,大步地跑到賽米爾身邊。
賽米爾怎麼已經在這裡?他究竟等了多久?華利斯訝異。

「老師說再怎麼慢,今天也一定會到,所以我一吃完早餐就在等你了。幸好有等到,否則我會很鬱悶啊!」賽米爾自門上起身,對華利斯露出笑容。
「……」華利斯伸出手,用力地把賽米爾攢入懷中。「……謝謝你,我真的很想你。」

兩人的胸膛、肩膀、鼠奚、大腿緊扣在一起,擁抱逐漸變得熾熱,呼吸也變得沉重。
聽聞華利斯已經回到城門的愛麗絲,走到不遠處,逐漸停了下來,正好看見這一幕。她的眉頭一緊。
她閉上眼良久,再張開,幸好華利斯已經鬆開了懷抱。愛麗絲嘆一口氣。

「少爺,歡迎回來。」即使心跳得飛快,愛麗絲依舊露出溫柔的笑容,裝作方才什麼都沒有看見。
「愛麗絲,好久不見了!」華利斯看見愛麗絲,不免害怕剛才的擁抱被目擊個正著,不過愛麗絲的神色與平常無異,所以華利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稍顯尷尬地笑著。
站在華利斯的身邊,賽米爾無動於衷地自背後緊牽著華利斯的左手。兩人的肩膀也緊靠著。


華利斯回到莊園時,已經夕陽西下了。他放下行李,餵養馬兒,再洗洗澡,晚餐時間就到了。
餐廳的油燈已被點燃。方形的餐桌邊,難得又坐滿了人。
爵士顯然也很想念華利斯,在大家坐定以後,他開始不斷地追問華利斯,究竟是什麼事拖累了他回程的路途。

「事情是這樣的。」華利斯開始解釋:「我到鄰近的莊園探查。當地領主宰殺農奴的綿羊時,完全不知會一聲,牛也是愛宰就宰。辛苦養的家畜卻在非節慶時被食用得理所當然,這惹得農民們難過。貴族每天喝著美酒、吃著薰香的牛肉,農民們卻有點餅吃就該偷笑了。這終於使得農民爆發不滿,引發動亂。」

「我的主啊,教會怎麼會說這是『小事』呢?」爵士正色:「我想,農民的怒氣應該由詩歌平復。領主們更不該繼續為所欲為,只因財富與權力實在是神榮耀人、眷顧人的象徵,不該被妄用。」

「教會也不知道事態的嚴重吧。我到那裡瞭解原委以後,原本就想這麼勸說領主,卻反而被領主捉了起來……」

華利斯一邊回想著,一邊敘述。
賽米爾聽得津津有味,目光定在華利斯身上。他兩手肘輕鬆地放在餐桌面,手背頂著下巴,似乎出了神。

他們吃著羊乳製成的甜乾酪,配著鮮美葡萄製成的酒,還喝了羔羊肉烹調而成的濃湯,菜色豐富不輸聖誕節。
然而賽米爾還沒聽多少華利斯的故事,就因為喝了太多酒而一蹶不振。


「賽米爾,你先回房吧?我看你的情形並不是很好。」看著已經很久都沒有再坐正的賽米爾,爵士不禁皺眉,因為這樣攤在桌上實在不合禮節。

「啊……」賽米爾似乎想再說什麼,但是儘管他張著嘴,喉嚨裡卻也只能發出「咕嚕咕嚕」的悶響。
「如果可以,請讓我有服務的機會。讓我帶賽米爾少爺回房。」隨侍在旁,替華利斯斟酒的愛麗絲,小步地走到賽米爾的座位旁。
華利斯點點頭,於是愛麗絲憑藉著平時做事的體力,毫不費力地扶起全身軟癱的賽米爾,推開餐廳的門,把賽米爾帶出餐廳。


回到三樓的房間以後,愛麗絲倒了一杯冰涼的水。
她來到床邊,細心地以左手扶起賽米爾的背,把水杯遞到賽米爾的嘴邊。
「賽米爾少爺,喝點水吧?這樣你會好過一點。」愛麗絲柔聲地說,聲音甜膩。

精神渙散的賽米爾被喚醒了,他的手無力地接過水杯。
「!」還沒有喝到嘴裡,杯裡的水就濺出好大一半,染濕了他的胸口。賽米爾發出細碎的哀嘆聲。

「少爺,不要緊,讓我餵你吧。只管把嘴張開就行了。」愛麗絲在賽米爾的耳邊細聲,依舊是那麼溫柔,絲毫沒有怪罪之意。
感到安心的賽米爾又垂下了眼皮,他的確只管張開嘴。
於是愛麗絲以潔白的手握著水杯,輕輕地倒,讓賽米爾能嚐到冰涼的甘霖,又不至於嗆到。

「呼……」
喝了水以後,一陣清涼,賽米爾好過得多了,又陷入更深的睡意中。他安穩地呼吸著,期間又張了幾次眼,但是最終又閉起靈魂窗口。

「賽米爾少爺……」愛麗絲輕柔地放開賽米爾,讓他睡在床上。

她把杯子放回方桌上的茶壺旁,就要離開了。她卻不捨地轉身,回頭走向床邊,坐在剛剛的位置上,靜靜地看著賽米爾。
纖長的睫毛,金色的細髮,削尖的下巴……是個散發優雅氣質的人,卻待在這鄉下……
當愛麗絲回神過來,她早已與賽米爾沒有距離。她的唇貼上他的,溫熱的葡萄酒氣息傳遞過來。

「啊…」愛麗絲被賽米爾回抱了住,她頓時臉紅心跳。
賽米爾張開了眼。
一看見眼前的人是誰,即便懷中的軟玉溫香面容精緻,又善解人意,他卻硬是踩了煞車。

「……」賽米爾推開愛麗絲,四張唇瓣頓時分開。
愛麗絲不敢相信幸福的延續居然只有幾秒。
她坐在賽米爾的身邊,愕然、尷尬、久久無法言語。

「賽米爾少爺,我先離開了。」

愛麗絲故作鎮定地站挺,整理身上弄皺的衣服,輕身鞠躬後,轉身離開。
她的心飛快地跳著,眼角卻嚴重發熱。才關上賽米爾的房門,她圍在腰間的白色圍裙就被幾滴水濺濕。
愛麗絲飛快地走下樓梯,激烈的腳步聲掩蓋她細聲的啜泣。

而房裡的賽米爾,被這一下完全驚醒了。
年方二十的他,從來沒體驗過吻的滋味,卻也因此發現了殘酷的事實。
「……怎麼會這樣?我對愛麗絲居然沒有反應,一點也沒有。」

仔細回想那時的愛麗絲,離自己多麼地近,淺綠色的一對水汪大眼半闔著,夾帶著水氣。
她的臉頰就像蜜桃一樣鮮嫩,整個人甚至帶著梔子花的香氣,真是誘人又純真的女子。
然而賽米爾僅僅是把她推開,一點想瘋狂挽住她的衝動都沒有,甚至沒有起一點生理反應。
對比之下,華利斯歸來的上午,兩人的炙熱擁抱僅僅是稍微想起,都令賽米爾心動不已。

「主啊,這代表了什麼?」
賽米爾萎靡地坐在床邊,手扶著額頭,喃喃自語:「我的確是愛華利斯勝過愛女子、愛自己,但我沒想到,自己會是……」


這個答案,只有賽米爾自己心裡清楚。

賽米爾的心裡變得相當不平靜,華利斯歸來所帶的喜樂一下被慌亂蓋過。
他翻閱聖經,大聲誦讀詩篇,又是禱告,以彌平心中的滔天巨浪。

他快速翻過創世紀、出埃及記、利末記,最終卻在列王紀停了下來。
細細閱讀著大衛的出現,賽米爾的心中逐漸描繪出模糊的形象,畫面是掃羅之子約拿單與大衛之間最誠摯的友誼。
約拿單違逆父親的命令,幫助大衛逃亡;在約拿單戰死之際,大衛亦放聲痛哭,撕裂自己的衣襟……
他們互相立誓,緊密如兄弟,交心如密友,依靠如戀人。


「我愛華利斯,如同約拿單第一眼看見大衛,就喜歡上他,只是自己一直沒有發覺罷了。
「我和老師總是高聲朗讀詩卷,他卻能在心中默唸;我和其他孩子放聲大笑,華利斯卻謹慎約束自己,僅露出令人放鬆的淺笑--自始至終,我都被那份睿智、含蓄吸引著。」

賽米爾低垂著眼皮,陷入了回憶的漩渦之中。

起先,他在河邊看見華利斯。
小賽米爾躺在強壯的樹枝上歇息,有時會坐起身,俯視下方的景色。

四周安靜,寂寥許久,忽然,有個人影進入賽米爾的視線。
那個矮小瘦弱的人蓄著棕色的長髮,手上拿著一柄木劍,用力揮舞著,似乎有模有樣。
但是訓練有素的賽米爾一下就看了出來--這個小孩的施力點錯了,只是臨摹似的亂揮罷了。

果不其然,小孩的劍掉進河裡,被湍急的水流迅速帶走。
孩子慌慌張張地自岸邊拾著樹枝,想勾回他心愛的劍,卻毫無辦法,只能哭喪著臉,跪倒在河邊。
坐在樹枝上的賽米爾哈哈大笑著,完全沒有同情心,反而在心中嘲諷:『這小孩真是笨死了!』

誰知命運是奇妙的,萬軍的耶和華自有他的安排。
和賽米爾在同一間莊園裡學習的夥伴,當大家練劍的時候,他只能蹲坐在一旁,因為他搞丟了自己的木劍。
正巧,那人原來是賽米爾在上午窺見的笨小孩。

歲月流逝,莊園裡的孩子變多了,更年長的都已離去,小小的莊園裡又要繼續培養新的一代。
年紀最長的賽米爾和華利斯儼然成了指揮孩子們的老大,他們擁有各自的派系。
在與孩子們的相處過程中,雖然時時都很開心,也相當熱鬧,他們卻不約而同地越來越厭煩孩子們之間無意義的吵鬧。
他們開始一起閱讀,細聲地談話,也一起在樹蔭下吃飯,歇息。

最後,成為彼此自始至終而唯一的搭檔。

***


「賽米爾,你怎麼這樣睡?不會著涼嗎?」
華利斯搖了搖賽米爾的肩膀。

賽米爾自倒臥的床上再度坐起,早已忘記自己是何時再度睡著的,只覺得今天的時間真是錯亂,簡直想不起時間流動的速度。

「我還沒有要睡。」賽米爾搖搖頭,抬頭看著華利斯:「我想聽你出任務的經過,可惜只聽到一點點就睡死了。你願意繼續說給我聽嗎?」
「可是天已經晚了,照理說,這個時間我們該待在各自的房裡,而且早就睡了。」華利斯指著放置在牆腳的燈:「看見了嗎?你的蠟燭已經燒到芯都露出一大半了。」
賽米爾卻相當堅持。他說:「我想聽你的故事!」

不用第三或第四次的催促,華利斯便開始說了:
「我不是說到,我被那裡的領主抓住了?那時,我被關在城堡的地牢裡,那裡又濕又暗又發霉,還充斥著血與排泄物的氣味!」

……
賽米爾聚精會神地聽著,整個人忽然有了精神。
他的情緒隨著華利斯的話語起伏,時而皺眉,時而放鬆。

「我在那裡關了不知多少天,期間和獄卒混熟了,才知道他的女兒被領主抓去作女傭了,真可憐。
「獄卒才說他願意放我出去而已,那天夜晚,就有兩個壯漢提著煤燈,走了下來。整個地下室都是腳步聲,他們手提的燈在一片黑暗裡,特別明顯……」

華利斯原先站在賽米爾的面前,現在則是在賽米爾的身邊坐了下來。
他說得嘴巴有點累,但是故事才剛開始而已。

「那兩名壯漢一把抓住獄卒的領子,指著我,說:『放了這個小夥子。我們要好好享受這個遠道而來的客人。』」
「什麼?他們是想對你…?」也不知道那兩個漢子當初是不是真的說得這麼含蓄,總之賽米爾聽出了話中之意。他睜大了眼,神色緊張。
然而,當事人只是笑了笑:「大概就是你猜的如此吧。不過你也看見了,我整個人都好好的,可見他們並沒有得逞。」

賽米爾鬆了口氣地點點頭,心頭卻又被另一塊沉重的大石壓住。
『華利斯對『那種人』的看法究竟如何?如果他知道我其實也一直……著他、我和那兩個他在外地遇到的惡人並無二樣,那麼,他會不會從此討厭我?』

「獄卒當然不同意,他回答:『你們請回吧!這位客人是來幫助我們的,甚至因此被陷進牢中。我是主的子民,豈會做落井下石之事?』
「就因為老獄卒不同意,他被那兩人打得死去活來的。那兩個惡劣的男子甚至用鐵杖擊打老人的頭,血濺了一地,真是嚇死我了!」

華利斯繼續說著他的故事。
賽米爾聽著,面色發青,吞了口口水,整個人陷進了華利斯的語氣裡,宛如身歷其境。

「那兩個野蠻人搖晃關著我的牢籠,四處也找不著關縛我的鑰匙。
他們終於從鑰匙串中,找到了正解,開啟了我的牢門。那時,我立刻飛奔而出。
我拿起桌上的燭臺,丟棄蠟燭部分,露出檯子最尖銳的部分,當作最接近西洋劍的武器。在一番辛苦的戰鬥之後,我險勝了這兩個身型龐大的人。

「他們倒在地上,沒有再醒來。而我,逃出牢門,在最附近的農家尋求一個晚上的借宿。」

華利斯說著。
賽米爾看著華利斯帶著神采的雙眼,也看著華利斯的神態。他沉默著,沒有插話,也沒有任何表示,只是專心聆聽。

「於是我祈禱。我說:『主啊,祢何必苦待我?作為祢的僕人,難道我的心還不夠忠誠?』
我禱告到中途時,一道聲音穿窗而入,打到我躺臥的稻草堆前。那聲音嚴肅,就像疾風,說:
『華利斯,我的子民啊,我萬軍之耶和華,還有什麼事是不成的?只要你相信,我必將仇敵交到你的手裡。我將成為你仇敵的仇敵。』

聖袍的下襬罩滿了我的房間,光佈滿了簡陋的農舍,相當刺眼,卻又如此和煦。
隔天早晨,事情真是像主所預言,一切都成了。農民們一口氣攻進城堡,領主被迫妥協,但是傷亡人數沒有想像中的多。」


說完了驚險的體驗,華利斯鬆了一口氣。他起身,伸手拿起杯子來倒水。

賽米爾心中的澎湃依存。他點點頭,對著華利斯微笑。
同時,他心想:『我不也是每天禱告嗎?我將每每祈求的同件事看得比生命還重要,主卻從不回應我……』


【Continue】

這個故事並沒有如預期的只有四篇,因為我又加了很多東西進去XD
所以可能會再多一到兩篇吧,不過一定會在最近完結的,大家要相信我(??)
最近看小說版的舊約聖經看得很投入,所以敘事法開始變得很冷酷(爆)
從吃晚餐的部分開始,是我最近才寫的,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感覺到語氣的轉變-O-"

接下來的走向跟原本的大方向一樣。我覺得幸好這短篇的寫作時間有拖一下(?)(但是這不是我故意發懶不寫喔),不然太早發完就沒有現在這麼好看了。
我也慢慢體會到單篇和短篇不能看成一樣的東西。細部的描寫還是相當重要,太形象化的鬼東西沒有人看得懂的-3-"

這章飆到七千七了,不知道大家會不會看得很累-_-""
如果拆兩篇對大家的眼睛比較好的話,可以說一下,下次我就拆兩篇喔。

對不起,出文還是稍嫌慢了些。
只能說我們學校不是人哪(尖叫)星期六、日都要五點才能回家真的是見鬼了,功課還出這麼多>_<|||
希望大家看完以後有些感想都可以來告訴我喔^^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存檔|手機版|聯絡我們|新聞提供|鐵之狂傲

GMT+8, 24-5-4 03:37 , Processed in 0.023721 second(s), 15 queries , Gzip On.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