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取回密碼
 註冊
搜尋

切換到指定樓層
1#
尋真錄
第五十四章 【龍困淺灘‧鬼落地府】
昔日聽聞龍困淺灘,今日卻見鬼落地府,妙哉、妙哉。
-----------------我是分隔線-------------------

【地下水脈】
孤身深入虎穴,忘狂名雖有月瞳夜視之能,但仍是不敢大意,只因進入【血宗岩】,死亡便如影隨形,精神聚至極限,水聲、風聲盡收耳中,深怕一時不察,便葬身水底。地穴之中,頭頂上滿是高垂的石筍,忘狂名為避免冰翼受阻,只能緊貼著水面滑翔。

冰翼隨著時間已有凋零之態,入目的卻依舊是同樣的景色宛如無止盡的迴廊,忘狂名不禁暗忖道:「難道入了迷陣?」正當這念頭甫起,不遠之處出現了一點火光。

忘狂名見之,一則為喜,一則為憂,喜的是自己沒被困於陣法之中,憂的則是萬一燈火處是高手守候,那苦戰是絕對避免不了了,更甚者行蹤曝露,一切行動都將成空談;多想無益,唯有先發制人,忘狂名往水靠腰帶處扣起了兩枚甩手鏢,冰翼收於身後,身子一傾,雙足一屈,將冰翼當作施力點,「啪!」若有似無的輕裂聲響起,忘狂名踏碎冰翼,灑出一道六角碎晶之橫流,人如同支疾箭射往燈火處。

「不對!」越往前行,忘狂名突感身上魔血起了波動,就像是一道電流般的警訊提醒了他,尚不明所以,衝勢卻已止不住,眼前燈火忽滅,水流飛濺,只見一隻巨大的黑魚躍出了水面,血盆大口隨之張了開來,意外來得太快,退意甫生,肢體卻已跟不上思想,忘狂名就這麼送入了魚腹,巨魚口中上下兩排白森森的獠牙迅速咬合,隨後又潛入了深潭之中,只留下一圈偌大的漣漪慢慢消失。

突爾,水華飛濺,激流亂奔,巨魚浮現痛苦之態,不斷躍出水面,藉此震動身軀來驅散體內的痛苦來源,這痛苦來源自是忘狂名;人與魚的爭鬥已持續半刻鐘的時間,巨魚似是知道如此作為無法減輕痛苦,於是張開大口,瘋狂的吸入泉水,準備淹死體內的麻煩。

身在魚腹的忘狂名,左右各持匕首正不斷肆虐於巨魚的肝腸,突然耳聞淙淙之聲,一回首驚人水濤奔流而下,「死畜牲,終於開口了吧!」忘狂名暗罵一句,兩把匕首插回腰帶之中,扯去被胃酸腐蝕的差不多的水靠頭套,一頭黑髮瞬間轉為白絲,刺骨的寒霜之氣同時瀰漫,只見水滴漸漸成了冰珠、水流化為冰錐,忘狂名信手一揮,揚起散離四處的冰華,寒冬冽氣直碎肝膽,巨魚的五臟六腑頓成滿目瘡痍。

巨魚痛苦難當,泉水再也吸不進,血水反湧而出,忘狂名也跟著被帶出,血水這一沖,竟將他衝上了岸上,出了魚腹,回頭望去,只見巨魚翻了白肚,任誰都知道牠已經死了。

再轉頭,入目的是一間不起眼的小矮房,忘狂名緩緩起身,脫去身上水靠擲入水中,露出一身黑網甲勁裝,心知眼前之屋乃為滅祭藏關之居所,也許能有密道通往地面,只不過滅祭藏關的厲害倒也無法忘懷,一念至此,忘狂名苦笑道:「哈,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一步邁開,已是最快身法,忘狂名記取前次教訓,手上暗器先行,人後至。

手上兩枚甩手鏢準確的穿過二十步外半掩的房門縫隙進入屋內,十步距離再擲三枚金錢鏢入屋,忘狂名全神貫注細查屋內動靜,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只聞暗器墬地之聲,卻仍不見主人有何動作。

故佈疑陣?還是滅祭藏關真的不在?兩個想法指向不同方向,一個抉擇就是生與死的後果,無暇再想,因為欲救之人也許也與生死之間拉鋸,忘狂名心神一定,將真氣運發周身,一掌挾帶凍氣寒霜破門而入,映入眼簾的卻是令人吃驚的畫面。

「這是…」忘狂名訝道。

【寒屍居】
闖入滅祭藏關的居所,不見任何擺設,一股幽香緩緩入鼻,只見中央圍著好幾呎的大水池,裡頭卻不知是添加了什麼藥劑,導致整池水都呈現紫色,更如煮沸的熱水不斷的冒泡。忘狂名走近池邊欲找尋通往地面的密道,腳步越接近池水,池水越發翻騰,宛如與之產生了共鳴,心知池水有古怪,下意識便認為屋外養了條巨魚,這池子裡必定也是藏了一條,想至此,那被巨魚生吞入肚的窩囊回憶立即浮上,忘狂名二話不說,儒道雙氣隨念而發,【冷月凝霜手】暗結周圍水氣,眨眼白霧纏繞、氣溫驟降,登時小屋化雪原,運氣聚至頂峰,隔空一擊如同暴雪掩至,池水染上慘白,掌力直摧池底。

忘狂名走近池邊欲尋那想像中大魚的屍體,卻見池底屍骨殘肢之上放置一具棺木,赫然是從【憶情園】失落的青玉寒棺,但是裡頭卻無緋煙夫人的屍體,忘狂名當然不會知道這具棺木的來歷,眼中只見一團金色異光在棺內閃耀。

這團忽明忽滅的金光如同夜螢般在寒棺內飛舞,但與其說是飛舞,倒不如說它正在尋求出路,忘狂名一時看得出神,良久,其暗忖道:「滅祭藏關所留之物大概又是害人玩意兒,還是毀了它吧。」忘狂名之手高舉卻生難以言喻的猶豫,這番猶豫來得莫名,滅祭藏關暗留的防禦機關來得更是無跡可尋。

環繞水池的水孔再度噴出屍骸紫水,凝結的霜雪之壁瞬間衝破,忘狂名欲躍離池底,水已及膝,紫水一觸體,轉瞬化作黏稠之狀,「嗯…」下肢被困,忘狂名低聲沉吟,雙掌同運【冷月凝霜手】欲再封池水,卻感真元遭池水吞噬,莫說發招就連運氣也是困難,但更甚者,意識竟也逐漸吞噬。

心知不妙,忘狂名奮力掙扎,池水不斷往上攀爬,忘狂名只餘口鼻還在水面之上,時間越久,意識、真元越入深淵,就將無計可施之時,沉下的右足偶然踏上了青玉寒棺,只感棺木所蘊含的萬年寒冰之氣湧入了身軀,本身所練之寒霜之功同時被誘出,兩股寒氣融合而發,周身竟起了一圈一圈的冰輪,四肢阻力稍減,如同是潛意識的動作,忘狂名咬破手指,鮮血劃過右臂,左眼再現卍字金印。

此時意識模糊之中,是誰抓住了自己一點神智?

卍印震邪流,昊光耀萬丈,「右起殺禪無一物!」不同於忘狂名本身之口音語氣,取而代之的是莊嚴沉穩的佛僧之音,佛門赤紅劍戒一出,佛光浩瀚,妖氛盡散,只見忘狂名拔高而起,騰身於水池之上,紫水卻似被激怒的猛獸逆襲而起。

「禍世妖物,盡歸虛無,劍式【無相迴風】。」雙目斂神,佛言沉靜,【煉菩提】焚火拋灑揮虹,所現之劍路異於忘狂名本身劍法修為,無霜雪之飄逸冷峻,唯存佛門禪宗之正氣凜然。

【無相迴風】之招如同槍法旋風式,佛兵劍鋒以氣補短,由左而右繞身攬起一道無形風渦由上而下貫入池水之內,只見池水盡被劍流抽離,其中妖異元素更被【煉菩提】之能去除大半,最後化作甘露金雨落回池中。

「南無!」忘狂名閉目佇立於水面之上,神情肅穆,雙手合十宣了聲佛號,拋空的【煉菩提】瞬間崩解如散葉之飛,赤色的菩提葉飛散【寒屍居】之內;倏然眼一睜,【煉菩提】虛空再凝,「原來在這裡,破!」忘狂名一步往右邊厚牆飛身而去,【煉菩提】隨念一擊,厚牆難敵佛兵之威,隨聲而破。

忘狂名望著密道內往上蜿蜒的階梯,開口說了令人費解的話語:「這具身體尚存我的執著嗎?。」

【秤命殿】
「啊…」一聲如夢初醒的輕呼,雙眼睜開仍是視力未復的模糊。

「這是…蘭花香…」一股烈香迫使意識極速回復,身軀隨之做出反應,使了招鯉魚翻身彈跳了起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忘狂名。

「我怎會在【秤命殿】之外?疑問…」忘狂名避入附近岩石掩體之後,疑問叢生,他的記憶只止於遭屍骸紫水拖入池底,自己怎會來到【秤命殿】之外,實是一點印象都沒有;至於之所以能立刻認出此地的原因,就是因為蘭花香味,因為整個【血宗岩】會把蘭花當作雜草種的,唯有判官一人,判官雖愛蘭香,卻又不願花心力照顧,於是【秤命殿】內外皆種蘭花任由其自生自滅。

忘狂名從岩石之後,探出了頭,看著前方不遠處的【秤命殿】四周並無駐兵,耳裡也略能收到家僕談話之聲,一切都一如往常,這也代表判官並無危險,忘狂名才真正放下心上的大石,「哈…差點忘了真流之人不得進入【秤命殿】方圓五里,這不成文的規定,既然如此不如還是去看看那老小子吧!」忘狂名暗忖道,隨即打定了主意,展開了身法,轉眼之間,已來到了大門之外。

忘狂名站定身形,看著一旁的蘊死鼓,想起了以前判官總是要自己與月狐雪詠敲響了才許入屋,想起趣事,忘狂名乾笑一聲,正要舉掌擊鼓之時,【秤命殿】大門左右俱開,只見平時熟識的家僕列隊相迎,齊聲道︰「歡迎公子歸來」。

「嗯?」此情此景,忘狂名心中不免疑惑,自己是何時被發現蹤跡,但是既然被發現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走在熟悉的前院,忘狂名卻不自覺扣緊了藏在護腕中的梅花鏢,是近鄉情怯所致?或是自己已經連現實都不相信了。

跨過檜木門檻,眼前還是那放滿古董、名畫的沒品味大廳,中間大桌菜餚一側仍是那只要一動筷子不把桌面掃空誓不休的判官。「哈…」鬆開扣鏢的手指,忘狂名在判官對面的座位挑了張圓椅坐了下來,言道:「看你這老小子的吃相,就可以知道你一點事情都沒有。」

判官拿起一隻滷雞腿用力咬上一口,口音也因為嘴巴內塞滿食物而含糊不清,道:「這次你可說錯,我可是為你挨了好幾大板,現在才不得不好好補補。」

忘狂名雙手一攤,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言道:「如果你是希望我道歉,可以省下力氣了,雪詠在哪?」

判官沒好氣,罵道:「一回來只關心女人嗎?先過來,好好陪我喝上一罈女兒紅吧!」判官拍了拍身旁的座位,揮手要家僕送來兩罈女兒紅。

「女兒紅呀…」忘狂名雖是暗自嘀咕,但是還是起了身,往判官身旁坐去。

判官見忘狂名近身,立刻殷勤斟酒,招呼他用膳,道:「來,多吃點,多喝點。」

忘狂名拿起桌上的象牙筷在手內轉了轉,顧左右而言他,道:「屋內的蘭花是不是變質了,味道有了腥味。」

判官張大了鼻孔,用力將周遭空氣吸入體內,疑問道:「有這回事?」

「也許是我多疑了吧,嗯?」忘狂名一個失手,象牙筷往判官飛去,孰知,判官一個擺手,不偏不倚將筷子撥去。

「哈,你倒是好身手。」忘狂名笑道。

判官:「想謀殺我嗎?你這該罰一杯了吧。」

「該罰、該罰。」拿起酒杯一飲而盡,意猶未盡,又乾了三杯;眼見忘狂名黃湯入肚,判官笑得更開心,於是要家僕再送來幾罈酒,兩人邊聊邊喝之間,烈酒十二罈已空,忘狂名身子一攤,滑倒在地,顯是醉了。

判官見狀,試圖叫醒忘狂名,結果當然是徒勞無功,於是對著家僕道:「你們全下去,任何聲響也不准入廳。」十幾位家僕回了聲遵命,魚貫從後門離了去。

四下已無人,判官突露猙獰神色,陰沉說道:「要怪就怪你潛入此地,竟不殺守衛,讓他們得以通風報信吧。」左右黑色寬袖之內遞出兩支短鋼刺,緩緩繞至忘狂名身後,不由分說便往太陽穴刺去,該是醉暈之人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象牙筷先刺判官大腿,一轉圓椅由反轉正,旋出一輪凜冽腿攻,判官雖中暗算,左右鋼刺仍是來得及守住門戶,三十招的攻防,轉瞬已過,忘狂名嘴一張,嘔出一道帶有內力加持的酒箭,判官顯是不願這酒箭襲身,放棄了埋身的機會,迅速往屋上的橫樑躍去。

「躲得好!」這一躍可是正合了忘狂名內心所打的算盤,見他雙手由小腿所繫的兩圈皮袋內探出幾枚金錢鏢,取了便擲,手一直取暗器到了腰間,擲出的暗器種類已高達了七樣。

「狗娘養的。」判官怒罵一聲,一轉鋼刺頓成月勾,左去右回、上劈下斬之間,交織一張氣網拒了所有暗器。

忘狂名翻身上了桌面,目光掃過大廳,手上已從大腿皮袋拿出兩枚鐵製迴旋鏢,「再來是我的世界。」一語甫落,迴旋鏢出,左右兩道軌道準確擊滅了所有的燈火,頓成黑暗的世界。

判官雙眼一黑,那方卻是妖族月瞳可見萬物,還未出言抗議,右臂先傳來疼痛,伸手拔出暗器,摸其形狀,原來是一枚甩手鏢,這下判官可破口大罵了,道:「狗娘養的,盡耍些小伎倆。」

「為何假扮判官?」冷言傳來,暗藏破空聲,判官欲辨,卻聞風中異聲頻傳,方想起迴旋鏢仍未落地,聲聲相疊,辨無可辨,唯有,中。

這方見紅,那方再問:「判官在哪裡?雪詠在哪裡?」破空聲再傳,空中已有四種不同暗器之屬,判官雖是暗暗心驚,但雙眼已逐漸適應黑暗,只見其左右開弓,勾刺並用,所有擊來之暗器全卸入了樑柱之內,眼睛鎖定模糊底下身影,攻勢猶如飛鳥掠魚,一擊卻沾滿身酒水。

判官不明所以,一回身卻見千身百影,怒道:「你竟也會幻術?」

「由這句話,足可證明,你絕非判官。」忘狂名一回話,這次反中算計,判官耳力早聚至極限,這次聲源方位完全掌握,不符合肥胖身材的身法速度,配合絕對毒辣的絕命橫手,忘狂名只能自承惡果,雖有反應,但也只能僅僅以掌截住雙勾來勢,情勢瞬間扭轉。

「來,換我來問你,為何你喝了添加七日昏的女兒紅,卻還能保持清醒?」判官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因為他知道已是勝卷在握。

「去問判官呀!」忘狂名雙手一挪,任由雙勾刺向雙肩,鮮血自是噴出。

「想死了,還早呢,是你讓身居真流的鬼鴉十來方成了笑柄,差點就損了老子這千辛萬苦得來的黑色鬼面之地位,所以老子絕不假他人之手,要親自對你做出懲處。」語落,便是強絕一腳將忘狂名掃至一旁。

忘狂名冷漠依然,問道:「判官在哪裡?雪詠在哪裡?」

鬼鴉十來方聞言大笑道:「這是他的人皮,你說判官在哪裡?」此話如雷霆,轟得忘狂名腦中一片混沌,失神之時,腹部又遭如鬼魅般的鬼鴉十來方以鋼刺貫穿。

「這般的準度,看來…你的雙眼已適應了黑暗吧…」忘狂名緩緩說道,右手從腰間防水皮袋內取出一枚黑球,左手則是快速點了火摺子;火光映容顏,鬼鴉十來方見忘狂名雙眼緊閉,內心大叫不妙,此時照明彈已經在咫尺爆炸。

【血宗岩 大門】
一條人影悠然自得的踏入了惡名昭彰的武林禁地【血宗岩】,對人來說也許唐突,但是他非是凡人,而是鬼王龐厲。

龐厲與宗嚴慎之郎密談一夜後,沿途以極快身法趕回此地,回到了【血宗岩】,龐厲顯現了難得的疲態,步入紅岩石林,龐厲隨手擲出一顆琉璃珠,只見琉璃珠觸地破碎,延燒一地青炎,雄偉大門虛空浮現。

龐厲雙手一推,厚實的紅漆大門猶似鴻毛之輕,僅僅一扇門的分界,門內景色已是大有不同,一旁巡視的鬼面眾見著龐厲腰間的金色鬼面,慌忙行禮問安。

龐厲向眾人微微一笑,正要舉步離去,耳邊突然傳來遠方的爆炸聲,龐厲循聲望去,那方向正是【秤命殿】。

「呵呵,今天的宴會似乎吵了點。」龐厲笑著要鬼面眾駐守原地,自己則是轉了方向,往【秤命殿】緩步而去。

【寒屍居】
「哈、哈、哈…」喘氣聲不斷在小小的木屋內迴盪著,表情呆滯的滅祭藏關不敢置信的看著如同被颶風掃過的屋內,半生的心血此刻在哪裡了?千年道行一朝喪,這句話正是描述滅祭藏關此時的心情。

他全身登時無力跪攤在地,那枚處心積慮得來的生命晶核,滅祭藏關已不在乎,只見它從無法緊握掌心緩緩滾入了那淨化後的池水。

原來滅祭藏關乘坐魔物由【姜家村】要返回【血宗岩】之時,突然感應到屋內機關啟動,於是不惜犧牲血元催動魔咒,讓魔物以最快的速度帶自己返程,誰知他選擇的捷徑竟是與忘狂名相同的【虎泉脈】;甫近地下水脈入口,滅祭藏關欲以魔族密語喚來守河怪魚,誰知怪魚已死,根本就喚不得,於是滅祭藏關投河自行游回【寒屍居】,途中自然也看到那翻白肚的守河怪魚;慌張、害怕、不安這些一向讓魔族認為是人族最可笑的窘態,一下子全出現在這不可一世的魔身上。

最後用盡全力回至家中,看到的情景竟是如此,淨化的池水、碎裂的玉棺、不知所蹤的妖魂,滅祭藏關簡直快要發瘋了。

現在還能做什麼?報仇?對呀,就是報仇,雖然這是人類最愚蠢的行為,但是不失為一個洩憤的好方法;那破壞者必定還在【血宗岩】之內,定要將他千刀萬剮,打定了主意,滅祭藏關長身而起,卻正好將眼前異象收進眼底。

只見池水翻騰,精核逐漸化出生命能量,玉棺之寒氣緩緩將飛濺的池水定型,突爾金光閃耀,那暗藏於玉棺中妖魂原來並未消散,而是溶入了池水之內,只見池水快速收縮,逐漸化為人型。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眼見此景,滅祭藏關轉怒為喜,本欲以人族血、肉、骨以魔咒煉成軀體以納妖魂,但因為人體本暗藏五行、陰陽之分,魔咒本屬陰華之力,以魔咒強制融合只會使屬性更加紊亂,滅祭藏關遺漏了此點,所以過程卻屢遭挫敗,雖是以玉棺寒氣同時鎮壓妖魂活性與補充魔咒缺陷,效果卻仍是不彰;如今忘狂名本身至寒修為與青玉寒棺相輔相成,外加佛兵【煉菩提】弭平邪障之力,竟讓所有問題都解決了;無心插柳柳成蔭,忘狂名欲毀此物卻反助其生,只能說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秤命殿】
意想不到的戰術,照明彈近距離的爆破,火藥威力雖是比一般炸彈弱,但仍將兩人胸口炸得皮開肉綻,雙雙在地上化作滾葫蘆。鬼鴉十來方胸口雖疼,但是更讓他緊張的是雙眼傳來的刺痛感,他已近無法視物。

瞎眼的恐懼,讓他失了冷靜,忘了以耳代眼,忘了以靜制動,而是依照記憶中忘狂名倒落的位置直撲過去,這一撲自是撲了個空,跌了一身塵埃,因為視力未損的忘狂名早已取出兩把鐵匕首,無聲無息的繞至身後。

忘狂名:「你扮判官失敗的原因其一,判官喝酒唯一不喝的便是女兒紅,其二…蘭花再香也掩蓋不了你的雙手血腥。」尾音甫落,匕首染紅,鬼鴉十來方背後受襲,立即雙勾回敬,忘狂名挪步後避,臉頰卻被鐵鉤所藏的氣機劃傷。

只能說薑還是老的辣,兵器一傳來撕肉的觸感,鬼鴉十來方便鎖定了方位,隨即身子一旋,雙手翻花勾勒出漫天銀光,手上兇器時勾、時刺變化無端,忘狂名守多於攻,用來抵禦的匕首逐漸增加磨痕,戰局瞬間轉為六四之分,真流與藏派之實力再次受到印證。

「【惡水連波】!」突施之強招,鬼鴉十來方雙手舞雙刺形成連波密集的刺擊,匕首倏斷,忘狂名不慎中招,胸口登時傷上加傷,腳步遭餘勁推開三步,這三步距離,足以讓鬼鴉十來方冷靜、回氣、強招再出。

「【亂打梨花】。」尖銳聲嘯,鬼鴉十來方一腳勾起立起了金雞獨立之姿,雙臂持勾平伸,隨後化作黑影急速旋轉;忘狂名心知此招非凶即險,於是連退十步,五支甩手鏢率先發出,以換取運行真氣的空檔,「喝!」忘狂名沉腰坐馬,雙掌平伸向前,暗自催動異種真氣,整個大廳內的水氣盡收十指之間。

「鏘。」五枚甩手鏢自是無法抵擋這精練多年的強招,反而觸怒了鬼鴉十來方,他就如同團肆虐萬物的黑旋風直往對敵而去,忘狂名同時出掌,暴雪衝出,旋風掩至,兩股巨力交會,四散的氣勁全往屋頂而去,頓時開了個大窟窿。

雪落、風停,兩人仍站定七步距離,這回合看來是五五平手,忘狂名突然跪倒,大腿處竟現一道深可見骨的劍傷;「嘿嘿嘿。」鬼鴉十來方笑得陰沉,緩緩撕開了背部偽裝的人皮現出了昔日忘狂名所配之劍【霜傲蒼狂】,「知道你未死的那天開始。我就決定以你的劍殺了你,不知道劍客被自己的第二生命殺掉是何感覺?你能跟我說嗎?嘿嘿嘿。」鬼鴉十來方傲語甫落,寶劍應鞘而出,寒光四映。

忘狂名打量身上的傷勢,發覺比以前的恢復速度慢上數倍,究竟是何因所致,一時也毫無頭緒,再觀鬼鴉十來方方才一招已能傷己,何不埋身殺敵,保持距離的原因便只有一個,那就是視力未復,既然對方尚未帶來其他援手,那就必須在此殺之,以絕後患。

忘狂名緩緩起身,衣物摩擦的聲音立即讓鬼鴉十來方有所戒備,忘狂名從左右皮袋內各抓起了一把鐵珠,隨後慢慢鬆開手指,鐵珠逐漸慢慢落在地上,「答、答、答。」聲音越響越密,鬼鴉十來方眉頭一皺,只恨自己對練氣之道只具備了將真氣附加在武器之上的程度,要以氣機來搜敵實在是太勉強,如今整個大廳都是鐵珠聲響,實在是麻煩至極。

忘狂名兩指沾上大腿鮮血劃過右臂浮現三十六字梵文,卍字在左眼月瞳之內猶如解碼緩緩剝落黑暗,佛能聚化劍戒【煉菩提】瞬間,大廳猶如升起了旭日,白光透門戶而出,鬼鴉十來方視力未復,但對這強光攻勢卻早有提防,兩眼闔緊,輕握【霜傲蒼狂】再擊浪濤般的連刺,正是以劍代刺的【惡水連波】。

這次的【惡水連波】,鬼鴉十來方用了九成九的修為,強招配神兵,劍威是何等凌厲,但在忘狂名的卍字左眼之中,卻看清了每一劍的軌跡、力道、虛實與破綻,「【寒月迎霜】。」忘狂名老實不客氣,看準了百朵劍花中唯一稍偏半寸的一擊,反手一握【煉菩提】,扭腰、揮劍,逆向的月牙劍波攬起嚴冬梅雪奪去四周熱源,只留一攤腥紅與一片死寂。

「為什麼?」望著右肩那道凍結的斬裂傷,鬼鴉十來方腦中千百萬個為什麼,明明是以臻完美的一招,為何被破的如此輕易?這小子自從用了【煉菩提】之後,為什麼簡直像換了個人?一時分心,忘狂名的下一劍刻不容緩探往腰際右四吋,鬼鴉十來方腳尖墊起,挺起脊骨,左轉狂劍架開【煉菩提】,順勢還刺一劍,這劍由繁化簡頗有江湖武學【仙人指路】的架勢,在寶劍【霜傲蒼狂】的相襯下,氣勢立漲了數倍。

鬼鴉十來方信心滿滿,此劍非要穿喉而過不可,誰知忘狂名見招拆招,竟同使了一式刺擊,兩大名劍首次交鋒,劍尖互抵,劍鳴之聲迴盪大廳,許多古董瓷器共振破碎,同時也撼動兩人各自心思;「可惡、可惡、真的可惡!」與看不起的對手鬥至不分上下的境地,鬼鴉十來方實在是煩不勝煩,放聲怒嘯,猛然施出【亂打梨花】,忘狂名宛如受人指點,一劍高舉盡釋【煉菩提】佛炎形成世尊法相,世尊法相不由分說一掌便往鬼鴉十來方一掌擊去。

鬼鴉十來方一見焚火,世尊法相卻成了另人的身影,登時冷汗直流,悲嘯了一聲,撤招急退,雙手捂住了臉,不知是被喚起什麼回憶,「我一定要殺了你!」鬼鴉十來方怒火大盛,舉劍往屋頂的窟窿指去,忘狂名看也不看,完全不管對方弄什麼玄虛,不知對誰說了聲:「原來如此。」隨後手上重新再聚【煉菩提】,往三丈高的橫樑躍去,身後突現冰翼,正為一招之殺。

【傲霜天臨‧狩罪】乃為忘狂名暗殺技裡最精華的一招,由上而下,一氣呵成,直取首級。如今,蒼白雪翼再次劃過暗幕,赤色劍鋒點燃一道生命火線,雖是燦爛卻是短暫;另一方面,鬼鴉十來方毫無防備,臉上憤怒、興奮集合為一體,表情極度的扭曲,只因他的眼中除了純白的雪絨之外,竟見黑羽紛飛。

衝突前夕,木門呀然而開,「如此盛會,千萬別忘卻了龐某呀。」傲人傲語,龐厲登門入室,背後的雙掌輕張,周身散出無窮無盡的無形氣絲將整個大廳包覆其中,鬼鴉十來方與忘狂名同感壓力纏身,莫不將注意力轉至龐厲周身,紛紛運出全力一擋鬼王之威。

龐厲立身昂首,顯現絕對的睥睨神色,鬼王一抹微笑勾起,笑得讓世人心寒,一雙厚掌緊握,無形氣絲聚束成有形掌狀從兩人之間左右而擊,左擊怒挟排山之能,鬼鴉十來方頓失身形,撞牆而去;右掌化作倒海之勢,忘狂名慘遭折翼,重摔入地。

一擊,只有一擊,鬼王輕描淡寫之間,以敗下兩人;忘狂名身中此招,只感龐厲的氣機鑽入全身有如萬蟲蝕體,好不難受,體內異種真氣也失了控制,隨之翻騰,【煉菩提】法相無以為繼,眨眼成灰。

龐厲一臉笑意,緩步走近,柔聲言道:「昔日聽聞龍困淺灘,今日卻見鬼落地府,妙哉、妙哉。」

腳步一止,龐厲居高臨下看著攤倒在地的忘狂名,笑意略收三分,言道:「好個仙華欲真,要他擒你,倒是把你先送了回來,哈哈,不過不打緊,當日,便是我收買錢鬼,以假信息亂你視聽,目的只為了讓你回歸閰羅麾下、重墮鬼道,如今,你的答覆呢?」

「判官與雪詠…還活著嗎?」忘狂名復原能力大不如前,如今四肢皆攤、胸骨寸斷,眼見鬼王親臨,已知在劫難逃,但仍是心繫判官與月狐雪詠兩者。

「哈。」龐厲聞言輕笑了一聲,續道:「你還認為此地是人間嗎?要見判官,我便送你去。」一語甫落是巨響緊接而來,再度擴散的無窮氣機旋成颶風勢,狂奔的怒流橫掃所有有形之物,威力之巨就連【秤命殿】為之一陷,木屑、斷瓦、碎磚拋上了天際,再度落下之時多了怵目驚心的血花點綴在黑灰交雜的磚地上,徒增滿目無常的淒豔。

龐厲罕見喘著氣,疲態更甚,顯是真元已經大量耗損,但也只有此時他才像個人類,他抹去了額上汗珠,從殘破的大廳中挑了張還算完好的木椅坐下,拿出懷裡的細煙管,熟練的點了火,呼出一口薄煙,悠然道:「判官吾友,龐某唯一能做的,便是送此子與你相聚,如此一來,你也可瞑目了。」龐厲淺淺一笑,叼起煙管,緩緩行功調息。

陰風捲雲,誰料鬼王尚餘人性;雲掩晴日,獨問鬼形何存殘命。






第五十四章 完
 
本人著作請尊重智慧財產權
轉載請洽劣者
也歡迎指教
轉播0 分享0 收藏0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尋真錄
袖中一捲羊皮卷倏然飛出在空中左右而展,上頭浮現血字,龐厲唸道:「鄭益德,願以下半殘生換取昔日天倫,棄人世之情,墮六道之外,賜位判官,殘生判死註生,再與人間無任何瓜葛,閰羅欽此。」語甫完,綠火燃起,羊皮卷如條火龍捲往天際,「吾友,下輩子,莫入鬼道,」龐厲臉上略現哀傷,黯然說道,信手揮袖,灰飛煙滅,雲淡風輕,暗送幽魂入輪迴。
*
年紀較大的僧人對沙彌手指世尊的行為,本欲開口教訓,但朝雕像望去,腿這下也軟了,連忙呼喊道:「快通知掌戒…快呀!」原來如來世尊慈目之下竟落下了兩道血淚,胸口卍字刻紋竟生了龜裂。「佛戒染穢,世尊落淚,功德散盡,大千蒙劫。」老僧喃喃自語,這句話只要是佛門中人就會朗朗上口的一段話,他們都明白這話絕非危言聳聽;如今,佛兵落鬼域,菩提染塵埃,究竟對蒼生會帶來什麼衝擊,眾人也只能默默祝禱。
*
一束紅髮隨風搖,一雙紫目似雷厲,雙唇一併勾下弦,一身精壯體魄撐起粗獷的獸毛皮衣,其中材質有狼有虎,他之凶險卻更勝狼虎,長靴踏下,鞋印立遭血填,手無寸鐵,卻是逢人取命。來者是誰?何能以一敵百仍面不改色?來者是誰?何能取人性命如同探囊取物?
*
長廊走盡,男子赤足踏上了人間之土,耀眼昊光由地板縫隙反透而出,聖督軍眾人猛然醒悟,立即合成圍勢,厲問道:「來者何人?竟敢擅闖王城重地!」紫髮男子雙手往胸前交叉,笑著頷首行禮言道:「我非人也,我是神。」
*
*
*
請收看
第五十五章 【我是神】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存檔|手機版|聯絡我們|新聞提供|鐵之狂傲

GMT+8, 24-5-6 05:34 , Processed in 0.019939 second(s), 15 queries , Gzip On.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