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摘&心得─吳哥的衰亡：它的本質、意義、原因

HOLMESLEE

柬埔寨王國(Cambodia)為吉蔑族人(Mon-Khmer)所建立的民族國家，而吳哥王朝(Angkor)則為吉蔑帝國的一個重要的王朝，吳哥王朝所建立的璀璨文化成就至今仍然為柬埔寨所推崇，甚至成為柬埔寨的國家象徵，例如：吳哥窟。

柬埔寨王國，在中國的古籍之中被稱為：「扶南」或是「真臘」。在柬埔寨王國被稱呼為「扶南」的時代曾經歷了三個王朝：混氏王朝(公元1世紀至3世紀初期)、范氏王朝(公元3世紀至4世紀中葉)以及跋摩王朝(公元4世紀下半葉至7世紀初)。在扶南王國的時代，柬埔寨開始大量吸收印度文明，婆羅門教(包括大乘佛教)、南印度文字、塞伽記年都是在此時所引進的。公元6世紀起扶南王國衰弱，其屬國真臘便逐漸掘起，之後扶南便為真臘所取而代之了。真臘在公元7世紀中葉時分裂為二，一個稱為「陸真臘」，另一個則稱為「水真臘」。公元802年，水真臘脫離爪哇的控制而獨立，從此進入了吳哥王朝。吳哥王朝建立於闍耶跋摩二世(Jayavarman II)，而由闍耶跋摩七世(Jayavarman VII)正式將吳哥王朝推入了帝國的尖峰期，同時也促使柬埔寨的文明與藝術進入了高潮期。

吳哥王朝大致可以分為以下三個時期：第一時期的吳哥(公元9世紀至10世紀)、第二時期的吳哥(公元11世紀至12世紀下半葉)、第三時期的吳哥(公元12世紀下半葉至13世紀初期)。第一時期的吳哥為吳哥文明奠定了其磚時建築的基礎，直到第二時期的吳哥時代是吳哥王朝國力開始強大的時代，此時期的雄主蘇利耶跋摩二世(Suryavarman II)大擴版圖，東征越南李朝，並且佔領占婆王國達五年之久，同時也才開始營建吳哥窟(吳哥寺，也稱為「小吳哥」；Angkor vat)。第三時期的吳哥則為吳哥最為輝煌的時代，尤其在闍耶跋摩七世(Jayavarman VII)時代更將國勢推到極點，版圖包括了今日的柬埔寨全土、泰國、寮國與緬甸的一部份以及馬來半島北部。闍耶跋摩七世(Jayavarman VII)也將吳哥城擴大成為今日所稱的「吳哥通城(也稱為大吳哥；Angkor Thom)」。雖然闍耶跋摩七世(Jayavarman VII)將吳哥王朝的國勢推向的極致，但是這也是吳哥衰退的開始，他不斷地向外開疆拓土，對內不斷大興土木，終於導致國力衰退、民力耗竭，因此為吳哥王朝衰亡的遠因。


吳哥建築藝術建基於印度婆羅門教的宗教影響和帝國的強大，因此當此二者逐漸消失之後，吳哥王朝的建築藝術便逐漸地消失，泰人(阿瑜陀耶王朝)的入侵便是徹底終結吳哥建築藝術的指標。在文中作者提出了五項解釋吳哥衰亡的原因，其本質其實並未脫離印度婆羅門教的衰弱和吉蔑帝國國家力量的削減：

(1)建築狂熱：由於自闍耶跋摩七世(Jayavarman VII)以來，大量興建宗教寺廟、佛塔、王陵，因此加諸於民眾的勞役自然非常沉重，在早期以婆羅門教為主要信仰的時代，由於出自宗教狂熱，因此尚無所謂，但是由於社會上的宗教變革，大量的民眾改信小乘佛教，因此原始的動力便因而消失，原來出自宗教狂熱而甘之如飴的勞役，現在卻成為了令人無可忍受的痛苦勞動，國力也因此大大地削弱。

(2)稅賦來源的枯竭：泰人(阿瑜陀耶王朝)將吳哥王朝的大片國土奪去了，因此使得國家的財政陷入嚴重的缺乏，大型的建築工程也因而無法繼續進行。

(3)勞動力的供應不足：泰人(阿瑜陀耶王朝)的入侵使吳哥王朝不但喪失了許多的土地，同時也喪失了大量的勞動人口。

(4)改信小乘佛教：原本的建築題材全部都是根源於婆羅門教，但是社會上普遍接受小乘宗教之後，從而改變了原本的社會結構，因此也使得人民不願意再繼續為帝國與婆羅門所壓迫。

(5)暹人(阿瑜陀耶王朝)洗劫首都：吳哥為暹人(阿瑜陀耶王朝)所洗劫，這一舉動使得原本長期掌握宗教大權的婆羅門僧侶遭受到殺戮，因而造成原來最為堅持回復早期婆羅門時代的頑固份子遭到全數消滅。另外，泰人(阿瑜陀耶王朝)對吳哥的劫掠陰影則始終存在於柬埔寨的人民心中，因此人們無不希望在一個全新的、安全的地方另建新都，以逃避泰人(阿瑜陀耶王朝)的威脅，而吳哥則成為柬埔寨人民心目中國家昌盛的代表。

吳哥王朝的終結，並不是柬埔寨的滅亡，而是柬埔寨文明的全新開始，古典的婆羅門時代在小乘佛教的傳入與泰人(阿瑜陀耶王朝)的武力入侵而結束了，但是全新的小乘佛教文明卻也由此誕生。正如同L‧P‧布里格斯所說的：「絢麗的古代高棉文明的終結，並不是由於高棉人“遭受打擊”，而更有可能是由於他們“找到了新的宗教”。」總體來看，吳哥王朝的衰亡並不是因為外在的泰人入侵，而是根源於吳哥王朝內部的社會變革──宗教信仰的改變。

吳哥王朝在泰人(阿瑜陀耶王朝)的入侵而瓦解，原來吳哥王朝治下的吉蔑族人因此東遷至札木多(即今之金邊)，建立了全新的柬埔寨王國。而它們之所以要遷都其主要原因在於安全感的喪失：首先，由於吳哥城被多次劫掠(公元1351~1357年阿瑜陀耶王朝占領吳哥長達六年，此外，1393年和1431年吳哥又兩次為泰人所攻占)，因此強烈的不安全感使得原本居住在此的吉蔑族人不得不選擇一個遠離危險地帶的地方，作為重新開始的地方。其次泰人的阿瑜陀耶王朝在靠近柬埔寨的阿瑜陀耶建立新的政權，使得柬埔寨的人民感受到無與倫比的強大軍事壓力，因此在此種雙重的外在壓力的影響下，原本居住在吳哥的吉蔑族人因而被迫選擇遠離故有的家園，而至其他地方重新發展。


吳哥窟現在是聯合國教育科學文教基金會所列入的世界文化遺產，同時也是柬埔寨王國的國家精神象徵，現代的柬埔寨民族主義者更用吳哥窟作為國家的象徵者，更甚者便是柬埔寨王國自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重新獨立以來，歷屆政府──不論是否支持柬埔寨王室──在國旗樣式的揀選上，都清一色的選擇吳哥窟為柬埔寨的共同象徵。柬埔寨吳哥王朝的衰亡雖然起因於國家內部的削弱，一則在於國家建設大量地消耗了國家的力量；二則因為傳統婆羅門教的僵化，加上小乘佛教的適時傳入，從而使得整個社會結構進行了全面性的轉變，傳統的神權政治也在這一波的「宗教改革」之中消磨掉了，於是傳統一去不還，堅持傳統的印度婆羅門僧侶也在外失印度強力支援(印度本土此時正面臨伊斯蘭教的大舉入侵，印度本身的婆羅門教再也無法像過去一般具有強大的力量)，內部面臨泰人入侵的雙重壓力之下，被集體消滅了。吳哥王朝的崩潰其真正的意義並不在於政治上帝國的崩解，而是在於傳統的吳哥古典文明的終止。


吳哥王朝建立了柬埔寨最為輝煌的時代，同時也締造了全柬埔寨歷史中的最光輝的文明。吳哥王朝的衰亡不僅是吳哥王朝自身的覆滅，同時也是柬埔寨古典文明的終結，自此之後，柬埔寨進入了一個全新的時代，也開始了新的小乘佛教文明的重新建構，東南亞的政治強權也從柬埔寨王國轉向了它的鄰國──泰國，自此整個東南亞的霸權再也沒有回到柬埔寨的懷中。

[ 本文最後由 天下創世 於 07-9-5 02:51 AM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