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7小說徵文─蟬鳴的秘密(徵求評文)

g24262000

6月10日。晴。

今天還是沒有聽到蟬聲，離預定的日子已經過了二個禮拜，昨天從台南的網友那聽他抱怨上課時很受不了如雷的唧唧蟬聲。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真是的，為什麼到現在都還沒有蟬呢？





夏天的太陽肆無忌憚的散發它的光和熱，位於郊外的紅磚瓦老房子彷彿在燃燒一樣，只有遠遠看見的大樹頂上一叢ㄧ叢的綠葉，在周圍的紅襯托下，突顯出它的清新及生命力。風徐徐吹來，雖然挾帶著熱氣，不過也足以分擔一些擾人的熱意。只是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東西－──沒錯，就是蟬聲。也許是因為附近曾經是工業重地的關係吧？這塊土地在工廠遷出的同時，雖然帶走了喧囂和廢氣，卻再也回復不了已經造成的破壞。

林震浩騎著腳踏車轉過轉角，路過大樹時摸摸它粗糙的樹皮和聞聞它樹葉的芬芳是他的例行公事。只是訪客似乎不只有他一個人。真難得，這個時間竟然會有人來這邊，他想。一抹白色人影蹲在樹下，小小的，黑色長髮，應該是女生。隨著腳踏車接近，震浩慢慢看清楚她的動作。ㄧ手環膝，另一隻手在──

他連忙跳下腳踏車，跑向前去。


「呃……能不能請妳不要在這邊亂挖土？」禮貌，要有禮貌，雖然可能一般時候，他已經一拳揮過去了，少女似乎沒有聽見，她繼續地埋頭苦挖，指甲間塞滿了土壤。


一旁的震浩越看越心急，畢竟現在正是它們爬出來的時候，如果再繼續這樣挖挖挖，不死才怪！他蹲下把方才被挖的一坑一坑的土壤撫平，突然，他的手被一股力量拉了起來。


「你在做什麼？」

「這是我要問妳的事，妳有事沒事來這邊玩土幹麻？」

「這不關你的事！」

「當然關我的事！我之前在這底下埋了好幾個蟬的蛋，現在它們正要爬出來，妳這樣蟬會被妳玩死！」


場面瞬時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少女慢吞吞的說，「這我管不著。」

「可是我管的著，妳去哪邊玩土都沒關係，不要來這邊！」

兩個第一次見面的人就這樣吵了起來。不知道是很熱還是激動的緣故，雙方講著講著都臉紅脖子粗，呼吸急促。突然─

──她在看哪裡？

少女整個彈跳起來，倒抽一口氣，兩手握拳用力的往震浩胸口捶去，「你什麼都不懂！！你們都是這──」

「沒錯！我就是不懂！」震浩抓住少女的手，「那妳又懂什麼？」

「我……」少女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她睜著含淚的大眼珠瞪著震浩。

「走開。」

看著少女的背影左搖右晃的消失在轉角，震浩轉過頭，跨上腳踏車離開。





6月11日。晴。

今天沒有蟬聲，不過卻跑來一個超奇怪的人，竟然在那棵樹下挖土！！她是不是有問題啊？普通人會跑去路邊挖土嗎？神經病！還好被我看到，不然那些蟬怎麼死的我都不知道。


6月12日。陰。

蟬還是沒有，不過不出我所料，那個女孩子又跑到這邊來，趕走她花了一點時間。


6月13日。晴。

她又來了。真討厭，好像蒼蠅一樣。


6月14日。晴。

沒有蟬，我上網問一些關於這件事的解決方法，希望有人能早點回答。

發現她好像很怕別人對著她吼，一大聲就退縮回去了，動不動就哭。


6月15日。雨。

下雨天，她今天沒有來。


6月16日。雨。

她還是沒有來，奇怪，拿著雨傘來這邊也是可以啊，而且土軟軟的比較好挖，真沒用。

……還是我嚇到她了？


震浩看著最後一行字許久，搖搖頭，在那上面畫了兩條線。






被雨水滋潤過的樹葉在陽光下閃著光芒，震浩爬到大樹枝上坐著。下過雨後的樹充滿了泥土味，有些人或許不喜歡，但他完全沒有這種感受。畢竟，他最在意的還是不知道還在不在土裡的蟬，還有那個女孩子。

她總算來了。

還是跟以前一樣蹲在樹下，不停的用細長的手指在那挖啊挖的，然後也不管等一下會不會有人跑來阻止她，就這樣紅著眼睛離開，然後第二天下午，再來。

隔著一棵樹幹長的距離，震浩一言不發的看著少女。還是一樣的白色洋裝，只不過不像第一天那麼強勢，相反的，她紅著鼻頭眼眶，吸著鼻子，長髮流瀉到地上，她用沾滿泥土的手把它撥到背後，再繼續挖。

震浩跳下樹枝，跑開。

少女放慢動作，視線從髮隙間跟著他的背影流走，又轉回被挖的約一拳頭深的土。

「……用這個挖比較快。」

沒有謝謝，少女只是默默的從震浩手中接下鏟子。而震浩則坐著離她幾十公分遠的地方，身體靠著樹幹。兩人不語。



「為什麼想幫我？」

「沒什麼，」震浩雙手環著後腦杓看著天空。雨後的天空很漂亮。

「那你為什麼不像以前一樣趕我走？」

「……」


「為什麼不趕我走？」少女停下動作，大眼睛看著震浩。不知所以，震浩突然覺得耳根有點發燙，他搔搔臉頰轉過頭去。「……因為妳在發抖，可是妳還是跑來這邊挖妳的土，」他頓了頓，「我覺得妳應該很在意吧。我雖然很喜歡嬋，可是以前只要考試或身體不舒服就不會來了，所以……」

「而且搞不好我的蟬都死光光了也說不定……」聲音越說越小聲，後來只是嘴唇無聲的蠕動著。


對於蟬那份沒有回報的感情，真的累了。


「不，」少女說，「它們還活著。」

「妳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


震浩轉過頭去，什麼啊，挖了半天，她的進度也只有一點點而已……

「－－妳在找東西嗎？」

少女點點頭。

震浩一把搶下鏟子，「讓我來。」

「等、等一下！」

震浩看著少女，似乎在等著她的解釋。

「呃、不是有人都說禮物要當事人開才有意思嘛……你為什麼那樣看我？總之就是……」

「妳想自己把東西挖出來？」

「嗯嗯。」少女說著連頭也跟著點了起來。

「不過還是謝謝你。」

震浩呆了晌，才驚醒過來。

「不、不用客氣。」

原來她人也還不錯嘛……










後來，震浩的例行公事又多了一樣－－和坐在樹邊的少女說話。


「我決定了，我要等你的蟬通通都跑出來在樹上叫的時候，我才要開始找我的東西。」然後打了個噴嚏。

可是它們搞不好都死了啊……網路上的回答也說也許某些緣故，所以在土裡的蟬可能活不了了，畢竟，現在都已經六月底了。

「放心，我不是說過了嗎，他們還活著。」

──妳怎麼知道？

每次這樣問的時候，少女只是笑笑著，沒有回答。

──在安慰我嗎？

相處一陣子，震浩發現少女的行為跟一開始給人神經病的感覺有著大大不同，是一個很可愛的人。

「好啦，那妳今天又帶了什麼寶貝來看我的蟬啊？」

「噹噹──」她故作神秘的從身後拿出一團東西，震浩定睛一看──


──海綿……


「咳咳，上次你不是說讓土壤乾燥一點比較好嗎？」說著少女興沖沖的把海綿鋪在土上用力的壓了幾下，然後很得意的抬頭看著震浩。

「……謝謝妳，妳做的很好。」

「真的嗎？」少女高興的說，吸了吸鼻子。

「是啊。」震浩苦笑著。這下不死也被妳悶到死了，等一下她回家後記得要把它們拿起來。


每天就是這樣，應付少女每天拿來的奇怪東西，然後陪她說話。第二天她也不管前一天自己拿來的法寶還在不在，再繼續帶一些她認為有幫助的東西來。

「妳怎麼老是感冒啊？」

「下雨天會冷啊。」

氣象預報說最近雲層不穩定，午後雷雨機會很大。


「還是不告訴我為什麼要養蟬嗎？」

兩個人並肩坐在樹下，夕陽把天空染成一片紅。少女看著震浩，震浩卻只是看著天空，不說話。



「那……我要走囉？」少女起身。

「再－－」
「我小的時後住在山裡面，那個時候在夏天常常會聽到蟬的叫聲。」


兩句話同時冒出來，震浩自言自語的繼續説下去，「後來因為一些事情，我變成孤兒來到這裡。」

少女驚訝的看著他，才想到附近有一個高高的招牌寫著『利仁孤兒院』。


「我只是……想要為這個地方增加一點『家』的感覺罷了。」

「我……我還以為你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小孩。」

「為什麼這樣認為？」

「因為剛開始看到你的時候……」少女扭扭捏捏的說，「我覺得你很任性。」

「哈哈，」震浩笑著說，「我們兩個都一樣吧？」

聞言少女跟著笑了起來，順便咳了起來。


「那麼，再見。」


少女擺擺手，身影漸漸消失在紅色的街道裡。震浩看著她，胸口被一種莫名的情緒激盪著。


「等一下，」他對著少女大喊，「為什麼這幾天妳要過來幫忙？」


已經走的很遠的少女轉過頭來，說，「因為你的蟬早一點爬出來，我找東西的時候才不會被你趕啊。」

「不會，我不會趕妳走了。」

距離很遠又背光，讓人看不清少女的表情。


震浩繼續說，「妳明天還會來吧？」








後來她竟然沒有回答。

震浩騎在路上，想著昨天的事情，應該是她覺得這問題很蠢吧，畢竟每次都是她早到。

『喀答－喀答──』

已經可以看到樹頂了，還是ㄧ樣的紅色房子街道，可是好像有什麼───


───不會吧？


震浩加快速度騎了過去，來到大樹旁。


沒錯──是蟬聲。



轟隆轟隆－不對，應該是唧唧唧唧，可是為什麼是轟隆轟隆？明明都是一連串的短音…或是是因為不協調吧？每個音互相補足，反而聽不清楚原有個別的特色。



看來，震浩心想，我的蟬還沒學會互相配合。

「它們終於叫了，小朋友。」

「……你是誰？」震浩疑惑的看著身旁的陌生人。

「我是你的鄰居，」操著一口標準外省口音的老伯伯說，「你怎麼連鄰居都不曉得？」

震浩沒有回答，他只是痴心的看著樹上的蟬，有七隻。



竟然──

投注的感情──收到回報了。




「不過這不是重點，對吧？」老伯伯滿意的看著大樹，「也不枉你這麼照顧他們了。」

「你怎麼知道是我照顧的？」

「哈哈，你不是好些年前還勤勞的把蟬的幼蟲埋進土裡又幫樹翻土澆水嗎？這些我都有看到啦。」

「嗯……」

看著大樹，聽著那些唧唧蟬聲，震浩的心裡充塞著興奮愉悅，他好想跟人分享，可是為什麼她不在？他坐在樹下，等著那個搖搖晃晃的身影。


半小時過去了；


一小時過去了。


還是沒有她的身影……



怎麼回事？

生病了嗎？有事耽擱了嗎？



──忘記了嗎？



不，不可能，他搖搖頭。他和她可以說是這棵樹和這些蟬的共同體，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乾脆來幫她找東西吧。

有了這個想法，震浩拿來了鏟子桶子，開始他的工程。裡面到底埋了什麼東西？不然她以前怎麼那麼堅持，曾經問過她，可是她的回答感覺起來不是真的，什麼和媽媽吵架後媽媽把小熊玩偶藏起來，還說選中這裡是因為土比較軟比較好挖，哪有這種媽媽啊？她應該是騙人的。

反正等我找到就知道了。

不過挖了這麼久還沒看到，震浩若有所失的看著裸露出來的樹根。該不會她記錯地方了？

震浩苦笑著，依據對她的了解，這很有可能。

然後、然後……因為想起是在別的地方，所以跑去那邊──

──不會吧？！

震浩ㄧ邊在腦中否定這個想法，ㄧ邊更加努力的扒土，樹上的蟬似乎為他加油似的，奏出來的蟬聲比剛才悅耳許多，雖然氣勢稍嫌不足，不過也可以清楚聽到短音、拉長音、小聲、大聲。但是震浩沒有注意到，他只是不停用鏟子敲擊土地。

原來……我們的關係建立在這麼薄弱的線上。



──你看，我今天帶了這個東西來喔。


──我會冷啊。


──放心，它們還活著。




──謝謝你。



土已經挖的很深，到了根的糾結處，震浩索性丟掉手上的鏟子，用手拼命的挖，忽然，他的指間碰到某個軟軟的東西──

布偶！！

他激動的用手指拼命撥拼命撥，玩偶的雛型逐漸出來，是一個白色的熊娃娃。彷彿吃了定心劑一樣，他把手整個深到玩偶下想要把它整個抱起來。眼前的已經不是玩偶，而是少女的笑容。她叫什麼名字，奇怪，怎麼都沒想到要問她？沒關係，她等一下來的時候再問。太好了，娃娃已經抱出……

熊布偶下還有東西，樹根糾結著一團布，上面爬滿了白白胖胖的蟬的幼蟲，浸在水窪中，震浩好奇的把它掀開來───



──蟬是吃什麼長大的啊？

──蟬的幼蟲是吸樹枝液長大的，所以樹長的好也很重要喔。

──那樹要怎麼長的好？

──灌溉啊、犁土啊，對了對了，施肥一下會更好喔。




「唧－唧－唧──」

「唧－唧－唧──」

樹上的蟬叫的響亮，彷彿是想吸引主人注意力，也好像是在炫耀什麼。






「哇啊啊啊────！！」

尖叫聲，掩沒在這群晚來的蟬的聲海中。









*    *    *




─欸，妳要找什麼東西啊？

─其實我…要找我的身體……啊唷那是開玩笑的啦！這麼簡單就被騙了喔，好啦我講認真的其實是因為我小時候和我媽吵架─

-THE END-

[ 本文最後由 g24262000 於 07-8-6 10:20 PM 編輯 ]

織田厄爾

嗨，嗯，這一篇

其實寫的不錯，但是我不知道，他到底是生物觀察日記還是鬼故事

重點是有點模糊


拙見，請笑納

獨戀

姆......個人是覺得這篇還滿感動的......

但是主題只有稍微被點出來一點點而已，會讓人不知道重點在哪？
但重複看個幾次會覺得越來越有味道(?)
而且兩人間的對話很有趣，會讓人想一看再看、回味無窮.....

這是某戀個人的意見啦......
這篇真的很好看，但若能把重點更加明確的點出來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