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 EXILE。

黑靖

風吹過的時候


風吹過的時候

琴聲悠悠　和著

一抹微溫的輕柔

撫過了頸邊　輕吻著髮絲

低低的笑著　和緩的

和緩的　風

吹過的時候

悄聲呢喃著　一個小秘密

笑聲悠揚　和著　一抹微溫的輕柔

黑靖

孤望島


我生長在一座小島上，那裡四季如春，氣候十分宜人，島雖不大，卻有兩三個小村莊，彼此都很友善，算是個淳樸的小地方。

我的名字叫孤望，是個孤兒，名字是村民們告訴我的，由於我住的地方跟每個村莊都有些距離，並不常與村民來往，偶爾我會去各村莊走走，跟小孩玩，跟老人們說說話。

收成好的時候，村民們會帶些剛採收的食材來到我住的地方，我總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們不許我客氣，硬是把東西往我這塞，我知道的，他們都怕我寂寞，島上就是個這麼美麗的地方。

近日夜裡十分吵雜，在這麼一個安靜的島上，這是鮮少有的事，一開始我並不以為意，可漸漸的開始睡不安穩，於是我從床上起了身，套了件單薄的外衣，點燃油燈，想到村裡一探究竟。

村裡也是一片明亮，大家都忙著收拾，神情哀傷，當他們看見我時，有人放下了手邊的工作，有人就這麼哭了，我不懂，為什麼要這樣，他們要離開了嘛？

「孤望！」

一道小身影奔到我的腳邊，我被人緊緊的抱著，我蹲了下來，發現是常跟我一起逛市集的小娃兒。

「怎麼了，咱們說好不亂哭的。」

撫了撫她哭得紅紅的臉頰，也開始有些慌了。

「島…島被人買下了，我們都得搬，嗚…我不要…孤望…」

她說得哽咽，起先我有些聽不懂，可後來看見大家收拾，也大致懂了。

「孤望，大家都要走了，你就跟我們一起吧。」

「是啊，跟我們走吧。」

不知何時，村民們來到我的周圍，都語重心長的道。

「走…」

手心裡捧著小女娃熱騰騰的淚，我抬頭看見了大家的神情，多麼的憂傷。

「孤望…」

在村民的叫喚中，我沉默了。

最後。

我還是搖了搖頭。

看著他們，我知道自己笑得多扭曲，「我是…不可能離開的…我的心，我的魂…不是說走就走…

燈火中，我已看不清大家的模樣，有一雙手撫上了我的髮，是村裡的長老，蒼老的面容下不見平日的慈愛，她流著淚，顫抖得擁抱了我。

我聽見了大家啜泣的聲音，那一夜，村民們彼此擁抱著，直至天微微泛亮。

我站在島上唯一的海港，看著他們乘著船離去，村民們送了我一條貝殼串成的手錬，他們說等到安定了地方一定回來告訴我。

至今，我仍不忘那燈火明滅的夜。


忘了有多久，我一個人在島上生活著，買下島的人始終沒有出現過，我不再到人去樓空的村莊，也不在夜裡點燈，每一日都過得無趣，我總在海港盼著有人歸來。

腕上的貝殼手鍊在某日斷了，散了一地在沙灘上，那日我又哭了，蹲下來模糊著眼一個一個的撿起，它們被我收到木盒子裡，而我也知道了。

再也沒有人會回來的。


有個大風大雨的夜晚，沒來由的，我又睡得不安穩了，從床上起身，聽著不遠的海浪聲，最後，我還是下了床，點了燈，走出屋子。

風雨是大了些，我順著直覺來到了海邊，沿著走，直到我心一突，望見了遠處的黑影。

顧不得雨會將我打濕，我丟了油傘朝他奔過去，海水已經讓他的身子失溫，我拍了拍他的臉。

「喂！喂！」

許久沒有說話，我的聲音變得又乾又啞，但掩不住我的焦急。

他沒什麼動靜，我連忙查看他的呼吸，還有些氣息，我很欣喜！將他拖出海水，昏厥過去的人身子非常的沉，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將他搬回屋子。

等我用熱水擦拭了他的身體，讓他安安穩穩的躺在我的床上時，我也已經累攤了。


「哇啊！」

高分貝的叫聲讓我從睡夢中驚醒，待我真的清醒時才發現，昏了兩天的人用被子遮著被我扒光的身體。

「你幹麻啊…」

我啞著聲音，皺眉看他。

「你…你…」

「嗯？」我是不是救了一個笨蛋？

「你是人還是鬼…」

「……」算了。

我白了他一眼，下床把已經洗乾淨的衣服丟給他，出去外頭張羅點吃的。

「謝謝。」

坐在簡易的木製桌椅前，他這麼對我說。

「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會遇難？」

我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喝了口熱茶。

「我叫子圻，由於一直在外地工作，那天買了回家鄉的船票，沒想到…」

他無奈的笑笑,低頭吃著我為他準備的食物。

「請問…這裡是哪裡…」沉默了一下段時間，他才又問。

「一座小島。」

「我知道是座小島，請問在國家的那個方向？」

他的眼中閃著希望的光芒，但我的回答立刻澆熄了它。

「不知道，我從沒有出過這小島。」

「喔…」

他失望的應了聲，又問，「那這裡常有船隻經過嗎？」

我搖了搖頭，他又沉默了好久。

「走吧，我帶你走走。」

知道他很難受，我企圖安慰他。

他沒有回應我，只是跟我一起站了起來。

我帶他去了找到他的海灘，去唯一的海港，告訴他，我能幫他造一艘小船，讓他離開這裡。

他看著從遠方打來的浪花，像極了等待村民歸來的我。

帶著他去了村莊，那裡已經變成了廢墟，我告訴他村民們的離開，不知道為什麼，當我說這些時，他愣了一愣，緊盯著我看，我以為，他只是同情我。

去了從前耕作的田地，那裡已經長滿了芒草，成片的油綠。

如果沒有他的陪伴，我想，我再也不敢踏進這裡。

「為什麼不走？你不後悔嗎？」

芒草被夕陽染成了金黃色，他這麼問我。

「後悔啊，不過終有一天你會知道，我為什麼不離開的。」

「我已經知道了。」

輕輕的，他這麼回答我，我有些訝異的看著他，他對我笑得很溫暖。

我們並肩一起看著太陽下山，那是我們共度的第一個夜晚。


之後的每一天，他常常在小島上探險，告訴我他在哪裡找到了乾淨的泉水，在哪裡發現了野果，讓我也有些哭笑不得。

「這島還真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真是玩不膩。」


「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我笑了笑，雖然說在島上的確沒什麼事可做，他能自得其樂也是不錯，已經很久沒有跟人說話了，我很享受跟他的每一句對話，也開始為他擔心。

「最近的天氣很不錯，雖然我不知道陸地離這多遠，但還是給你造艘小船吧。」

從那一天後，他就不再談回家的事，我知道的，待在自己想待的地方才是幸福，他是該回家了。

「不用了，沒關係的。」他淡淡的說。

「不，你該回家了，你的家人一定很擔心你…」

他搖了搖頭，笑了。

「別為我擔心，我的家人，會找到我的。」

是的，他的信念是正確的。

沒隔幾天，海港來了一艘快艇，我看著子圻與妻子相擁，他的妻子一見了我，就哭了。

「孤望…」

他的妻子換了我的名字，我想起了那明滅的夜，手心裡哭得紅通通的小臉蛋。

「孤望…我回來了…」

她顫抖得擁抱我，就像長老那樣，她還是老樣子，一哭就沒停。

村民們上了岸，就被人以為是賊都給殺了，小女娃躲在一旁，直至被人發現，女娃長大了，嫁給了有錢人家的兒子，她發現了島是給他們家買的，阻止了要在島上開發的事，卻一直沒有機會回來，回來，孤望島。

我等待的村民終於歸來，緊抱著不再嬌小的身體，我的眼裡一片模糊…


「孤望！」

聽見有人叫喚，我回了頭，跟子圻相似的面容站在我身後。

「怎麼，想念祖父跟祖母了？」

「是啊，很想念。」　

我撫了撫腕上的貝殼手鍊，是小女娃幫我修好的，她笑著說，這過了幾百年也不會壞。

芒草被我們割了，原先的芒草變成了一片平原，夕陽依舊將它染成金黃。

「他們一定會遵守約定的。」


「孤望，我聽說，在埋喪人的屍體上頭種上一個樹，靈魂會依附在樹上，也許千年，我也能站在你面前。」

子圻在那天同小女娃回家，他答應我，一定會回來。

後來，他們老了，搬回了島上，把我小小的屋子改建得很大，他們的孫子有時候來，在屋裡奔跑，是這麼的熱鬧。

小女娃在某一夜睡了，子圻將他埋在草原的中央，對我說了那樣的話。

子圻也在不久後睡了，我親自喪了他，也為他種了棵樹。

子圻的孩子們常在島上與陸地間來回，聽說，人類的科技很發達了，小島不再遙遠。


「爸爸！你來島上怎麼不跟我說一聲！」

又有人來到了草原，是個已經成家的大男孩，他見了我，笑著跟我打招呼。

「嗨！孤望，好久不見了。」

大男孩的背後跟著一名女子，手裡抱著未滿一歲的娃兒。

「誰讓你孤望孤望的叫！叫望叔！」男孩的父親斥責他。

「有什麼關係嘛！反正我早晚也能叫他孤望的，對吧！」

男孩燦開了大大的笑容，如同那天子圻的笑，很溫暖。

「我小時候也叫他望叔啊！」

「誰叫你笨，我幹嘛跟你一起笨。」

談笑間，女娃忽然哭了起來，她的父親將她抱在懷裡，她的爺爺輕輕在她額上一吻。

「小寶貝，爺爺跟妳說個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小島，它的名字叫…」　

我回了頭，身後的兩顆小樹，在微風中靜靜的擺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