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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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小岩來到砍刀山下的居民小區時,天色已經有些陰暗。我依照從網上抄下來的號碼,撥通了出租人留下的電話。鈴聲過後,電話的另一端響起一個柔媚的聲音。
我單刀直入:"您這裏有房子出租嗎?"

對方似乎一愣,說:"是啊,你怎麼知道?"

"我從網上看到的。"

"哦,你的效率真高,我的資訊才發出一個小時。"

"在競爭這麼激烈的時代,效率不高會被淘汰的。"跟聲音這?優美的女性講話,我忍不住要表現自己的深刻。

"你現在在哪里?"我從她好聽的聲音裏聽到了一絲笑意。

"我在小區入口處的商店的旁邊。可以先看一下房子嗎?"

"當然,你等一會兒,我們帶你去看房子。"

我收起手機,興奮的對小岩說:"爽歪歪,這個妞的聲音棒極了,她要來帶我們看房子。"

小岩撇撇嘴說:"先別得意,說不准你將看到一間散發著黴氣的爛倉庫,老鼠在裏面跑來跑去,擾的你每天晚上睡不著。"

"不要咒我,這?漂亮的小區裏怎會有那種房子?"

"哼哼,"小岩鼻子發出傷風一般的聲音,"這?漂亮的小區又怎會有那麼便宜的房子?"

我有些沮喪,小區的環境確實極棒,依山傍水,幽雅整潔,可在網上打出的房租才是正常的一半,有道是便宜無好貨,真是兩間大倉庫也說不准。即使倉庫也沒什麼,浪費我兩個小時上網泡妞的時間,才是最可惜的。

我已經看過十幾套房子,不是像豬窩,就是像茅房,好容易找到一個像牛棚的,房租又高的嚇人,我只是一個小小的打工仔,下個月的生活費還沒有著落呢,讓我每月掏一半的工資付房租,還是奢侈了些。

"沒關係,即使沒有好房子,看看那個漂亮妞,也不虛此行了。"我安慰小岩,他本來下午要去騙網友的,被我死拖硬拽,拉到這裏,總要讓他有點收穫才好。

"嘿嘿,別讓我看到一個又老又醜的老太婆。"小岩點燃一根煙,眼睛盯著我身後,臉上露出曖昧的笑容。

"我敢打賭,保准那個妞正點。"我邊說邊回過頭去,一個乾癟的老太婆正向這邊走來。

小岩若無其事的吐出一個煙圈,悄悄的說:"你的正點妞來了。"

我盯著老太婆,心中暗暗祈禱:"上帝啊,千萬不要是她。"

老太婆徑直向我們走來,走到近前,冷冷的問:"你們要看房嗎?"聲音沙啞,帶有一股冰冷的寒氣。

我心底呻吟了一聲,上帝太不給哥們兒面子了。急忙點頭:"是啊,您是房東嗎?"

"跟我來吧。"老太婆雞皮鶴發,顫巍巍的神態裏有種陰冷的味道。

我失望的回頭,小岩正在無聲的大笑。

老太婆帶我們走進一棟樓房,樓道裏沒有開燈,我們緊跟在老太婆的身後,似乎聞道一股枯敗的氣息。

走上三樓,老太婆停下來,手在身上摸索著,掏出一串鑰匙。小岩自言自語的說:"樓層不錯,不知裏面的老鼠多不多。"房門打開,小岩發出一聲驚訝的低呼。我想他一定沒有見過這?乾淨明亮的倉庫。

房間裝修的很好,客廳很大,靠牆處擺著一張桌子,窗外正對著青山。我在房裏走了兩圈,水電具全,衛生間也很乾淨,最妙的是臥室裏有張大床,足夠兩個人在上面撲騰。小岩盯著那張大床,嘴角露出一絲壞笑。

我會心一笑:"什麼時候需要,提前預定,我借給你用。"轉身對老太婆說:"這房子我租了,需要簽定協定嗎?"

老太婆沒有直接回答,陰沈沈的看著我們,問:"幾個人住?"

"一個。"我說。老太婆的眼神讓人不舒服。

"有時可能兩個,不一定。"小岩趕忙補充。

"跟我來吧。"老太婆全身都死氣沈沈的,唯獨她的眼睛和聲音,分外的寒冷攝人。

簽定協定,預付押金,一切都很順利。

從老太婆的屋裏出來,天色已黑,我哈哈大笑:"這才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小岩看著我手中的鑰匙:"你不覺得太順利了嗎?順利得有些不正常。"

"租房是你情我願的事情,看中了就成交,怎麼不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那個老太婆,陰森森的,幸虧不要跟她住在一起。"我說。

"哼哼"小岩的鼻子又開始傷風,"那個老太婆沒什麼可怕,可怕的是這間房子。這?好的房子,為什麼要以這?低的價格出租?"

"有什麼可怕?總不會有個女鬼吧?"

"嘿嘿,如果有個女鬼,那不便宜你?只怕是個又老又醜的女鬼。"

"去,如果是個又老又醜的女鬼,我就把便宜讓給你。"

"別跟我客氣了,自己留著吧。"

"走,我們再到房子裏看看。"

當了州官想放火,買了水靴盼下雨,剛剛租到這?舒坦的房子,我忍不住想多看兩眼。

"要去自己去,一進那間房子,我心裏便疙疙瘩瘩的,你知道,我對鬼神特過敏。"小岩毫不留情的嚇唬我。

"別把自己搞的跟酸葡萄似的,我答應你,這房子有你的一半,任何時候,你都可以跟我預約那張床。"

"哼哼,這話留著跟小蕭說吧。"

小蕭是我女朋友,我們拖拍已經兩年。我現在住的單房正沖走廊,站在門外能聽到房內的呼吸,一點私密沒有,每次看到小蕭撅著嘴從房裏離開,我都很難堪,誰讓我不是李澤楷呢?這也是我痛下決心換房的原因。雖然換房換成不李澤楷,總可以有片屬於自己的空間。

小岩不想上樓,可掙不脫我的拉拉扯扯,只好極不情願的跟上來。

"不過是看看房子嘛,幹嗎陪葬一樣的表情?"

"陪葬的人知道自己會被活埋,可我連怎樣死法都不知道。"

"沒什麼了,頂多鑽出個女鬼,把你嚇死。"

樓道很幽暗,我找不到廊燈開關,走到三樓的時候,身後跟上一個人,不知觸動了哪個機關,燈亮了。那人見我們停在三樓門前,很吃驚的看了一眼,然後轉身向四樓走去,邊走邊回頭,神情古怪的盯著我們。

"看什麼看,沒見過帥哥嗎?"我衝那個背影小聲嘟囔道。

"是啊,他一定沒見過你這?難看的帥哥。"

"你的樣子也好不了多少,簡直就是豬八戒的本家兄弟。"

小岩總要跟我作對,不過別想從我這裏討了便宜。

"哼哼,我越看這房子,越覺得鬼氣森森,如果哪天一覺醒來,發現房中多了一隻惡鬼,不要說我沒有事先警告你。"

房門打開,房裏黑洞洞的,聽了他的胡說八道,我頭皮發麻,罵道:"閉上你的烏鴉嘴,最好現在就有惡鬼,我把你送給它做伴。"

小岩進房,順手帶上了門。天色已晚,房門一關,裏面完全黑暗。我摸索著牆壁,邊尋找電燈開關邊說:"黑燈瞎火的,關門幹什麼?"

腳步移動間,突覺有東西貼著我的腿竄出去,我看見黑影一閃。

我機靈打個冷戰,大聲喊道:"好大的老鼠。"

手臂觸到開關,房間大亮。

小岩被我的喊聲嚇了一跳。

"房子裏有老鼠嗎?"

"當然,好大的一隻老鼠。"我得意的說。"我們找找看,別讓它跑了。"

其實剛才決非老鼠,從形體及動作上看,像是一隻貓。

"真的假的?"小岩還是懶洋洋的樣子,根本沒相信我的話。

我跑進臥室和衛生間,那只貓蹤跡皆無,再查看門窗,都嚴密的封閉著,沒有任何出口。床底桌底都看過了,全無異狀。

小岩看我上竄下跳,疑惑的問:"真的看到老鼠了?"

"騙你又沒人發獎金。"

我一無所獲,別說是貓,連貓屎都沒見到。

小岩走到窗前,說:"這房間位置不好。"

"怎麼不好?"

"你看外面的砍刀山,刀尖正衝著你的窗戶,大凶之象。"

我來到窗前,只見天色已暗,砍刀山黑忽忽的,只能看出大概輪廓,那刀尖果然筆直的指向這裏。

"屁,我是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不信鬼神。"

"哼哼,等你相信鬼神的時候,怕就晚了。這裏陰氣很重,一定凝聚過很強的意念。"

"什麼很強的意念?"

"說了你也不懂。"

"真的假的?你咋懂這?多?"我知道小岩對鬼神之事研究頗多,他的話讓我?生一絲疑慮。

"我為什麼不能懂這?多?這都是學問。"小岩一副懶洋洋的神態。

"幹嗎不早告訴我?等我交完押金才說。"

"早告訴你有用嗎?"

"沒用。"我誠實的回答。我認准這裏了,即使有惡鬼現在跳出來,我也要住下去,誰讓我交了押金呢?

"守財奴,連命都不要了。"

我有些奇怪,怎麼淨談這個話題?還有那隻貓呢?

我又開始尋找,臥室,廚房,衛生間,客廳,沒放過任何一個角落,還是沒有。

"你在幹什麼?"

"剛進屋子的時候,我看到一隻貓。"

"不是老鼠嗎?"

"騙你了,笨蛋。"

"哼哼,還沒有住進來,惡鬼已經出現了。"

"住口,你才是惡鬼。"我真的有些緊張了。

突然看到牆上貼了一張白紙。牆是白的,紙也是白的,可是平滑的牆壁上多出一張鼓鼓囊囊的白紙,好像水嫩嫩的小姑娘塗脂抹粉,總讓人覺得畫蛇添足。

我走過去,伸手把白紙扯下來,原來不止一張。我三下五除二,統統扯光,潔白的牆壁上現出許多奇怪的符號。

"奶奶的,什麼人在這裏亂寫亂畫?畫完了還要遮遮掩掩。"

"鬼畫符!"小岩冷冷的說。

"什麼?"

"鬼畫符。"

"我知道是你畫的符,我問這些東西幹什麼用?"

"僻鬼驅邪唄。你完了,這真是一座鬼屋。我們去退押金吧,不要住這裏了。"

"協定都簽了,退個屁。我就不信我一個大老爺們兒,還怕了這幾個鬼符。"這裏的房租太有誘惑力,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裏,再找不到這樣物美價廉的房子了。

小岩走到牆壁前面,仔細的端詳著,誠懇的說:"說實話,這房裏有種不祥的陰鬱,只怕曾發生過血光之災。"

"別妖言惑?,擾亂軍心,我住定了。就算有鬼,我也要跟它和平共處。"

"你不是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嗎,怎麼相信有鬼了?"

"被你小子嚇的。"

我們哈哈大笑。

牆上有面鏡子,沖著客廳唯一的桌子,透過鏡子,我突然看到桌子上趴著一個胖乎乎的嬰兒,正好奇的看著我們,臉上竟然全是血污。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笑聲戛然而止。

我驚恐的回頭,桌子上乾乾淨淨,鬼影兒也沒有。再看鏡子,剛才的意像已經消失。

小岩還在笑:"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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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一番鬼話,把我的幻覺都嚇出來了。我竟然看到桌子上有個小鬼。"

我走到桌子跟前,這才發現,桌子後面竟有一道門,門已經上鎖。

"哎,這裏還有一個房間。"

"你看房不帶眼睛啊?這是一套兩房一廳的房間,這個房間被封死了,所以才會以一房一廳出租。"

"剛才只顧高興,沒有注意。"

"高興?哼哼,有你哭的時候。"這小子陰陽怪氣。

"滾你的臭鴨蛋,我宣佈,從現在開始,這個房子不歡迎你。"

"希望如此。"小岩說。

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裏混了三年,只掙出一套鋪蓋捲兒。每月那點工資,除了房租和吃飯,全貢獻給了中國的網路事業和釀酒工業。除了上網和喝酒,我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愛好。

小蕭不反對我喝酒,因為我喝了酒不發酒瘋,頂多在她身上多摸幾把,而她似乎不介意我對她的騷擾。但她卻反對我上網,在她看來,男人上網只有一個目的,泡妞。當然她的看法是錯誤的,我上網除了泡妞,還幹點別的,例如玩遊戲。當我一本正經的向她解釋我上網的純潔態度時,她總捂著耳朵不相信,仿佛我是天下最大的騙子。

最近小蕭對我的態度有些冷淡,這種冷淡是從上周六開始的,那天我們摟在一起,正當她呼吸漸漸急促的時候,門口響起了吃吃的笑聲。我們興致頓消。小蕭當時便神情慍怒,奪門而去。

就是從那天開始,我下定決心換房的。此時租房大計已定,我興衝衝撥通了她的電話。

"是蕭小姐嗎?"

"有事嗎?"聲音硬邦邦的。

我清清嗓子:

"沒什麼,今天買了一套房子,想請你過來同住。不知賞臉否?"

"做你的清秋大夢吧。如果你能買的起房子,我就能買的起太空船了。"

"哎,你買太空船幹啥呀?"

"等你牛皮吹破了天,我好乘飛船逃命。"

這?不給面子的女人!

"我明天搬家,你來不?"

"你另租房了?"小蕭聲音有些興奮。

這個女人真會發神經,不?買房興奮,?租房興奮。

"什麼租不租的,剛剛買了一套房子。先別廢話,明天來不來?"

"我去做什麼?給你搬家嗎?"

"我怎捨得讓你搬家?你只要過來,讓我美美的親兩口就行了。"

"呸,色狼。"

"哎?怎麼把這?性感的詞語用在我身上?"這個女人,越來越不像話。

"嘻嘻……"

"到底來不來?我數到三,如果不想來,就拉倒。一二三,再見。"

我不等她回答,掛斷了電話。

我媽說過,對女人不能太縱容,否則以後她要騎到你脖子上。她自己的經驗是:對男人不能太手軟,否則男人要騎到她的脖子上。她的政策是成功的,我確實沒見我爸騎到她的脖子上。我爸太胖。

一分鐘後,我重新撥通了小蕭的電話。

"來不來?"

"不來!"掛斷。

再撥,忙音。

我垂頭喪氣,看來我媽的絕招,小蕭也學會了。

我的全部家當就是一套鋪蓋捲兒和幾本書,我將鋪蓋捲兒送到新住處,便完成了搬家工作。我躊躇滿志的站在空蕩蕩的客廳裏,驕傲的審視著靠牆的桌子,仿佛指揮官審視自己的士兵,自豪感油然而生。來這座城市三年,第一次擁有這?大的空間,我感覺如同上了天堂。

突然,我看到了牆上的那扇門,如同一張緊閉的嘴吧,冷冷的矗立著,門裏似乎隱藏著無窮的秘密。我有些好奇,眼睛湊近門縫,卻什麼也看不見。我惱火的向門板拍了一巴掌,發出"砰"的響聲。

我吃了一驚,聲音有些奇怪,仿佛有人同時從門裏拍出,兩個聲音重合到一起,讓我猝不及防。我疑惑的看著門板,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又試著敲了一下,卻又正常了。

小蕭在傍晚的時候打來電話,她終於抵不住新房的誘惑,主動送上門來了。她挑剔的打量著房間,眼神裏閃過一絲驚喜。

"闊了?租這?漂亮的房子?"

"這算什麼?這種破房子,再窮我也租的起。"

小蕭不認識我似的看我一眼,扁扁嘴。小蕭的樣子算得上漂亮,我第一次把她帶到我朋友中間,那幫色鬼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她。她的側面最好看,翹鼻子小嘴巴,配合她瀑布般的長髮,簡直完美無缺。如果讓她轉過身來,好多人會感謝造物主的公平,她的眼睛大而無神,腮上有個酒窩,笑起來卻不是圓的。這兩個缺憾,把她的美從天上拉到了地上,讓醜女也不生嫉妒之心。

我要感謝上帝的巧妙安排,如果她的正面形像也像側面那麼完美,早被大款收?小蜜了,哪有我這個窮光蛋的機會?

我跟在她的屁股後面走進臥室。她的眼睛落到了那張床上。

我得意一笑:

"還滿意吧?"

她撇撇嘴:

"跟我有什麼關係?你一個人住,用這?大的床幹嗎?"

"床大不好嗎?難道你不想在上面度過一個浪漫的夜晚?"

小蕭睜大眼睛,作激動狀:"想啊,簡直太想了。"

我得意的聳聳肩。

小蕭眨眨眼睛:"那你怎麼辦?"

"我?當然跟你一起在床上歡度美好時光了。"

"切,"她撇撇嘴,"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天地良心,"我拉著她的手,捂住我的胸口,"你摸摸我的心,咚咚咚,全是?你而跳。"

"別肉麻了,不用摸也知道你那些花花腸子。"

如此不解風情!我恨的牙根癢,卻還是小心翼翼陪著笑臉:

"走,我們吃飯去,慶祝我們喬遷新居。"

我知道,若把她惹煩了,連手都沒的摸。

"什麼我們?是你,你自己喬遷新居,跟我沒有關係。"她無情的說。

這?不給面子,有你好看的時候,我恨恨的想。

吃罷晚飯,時間已經很晚。我坐在床上,笑眯眯的看著小蕭,如同看著一隻香噴噴的北京烤鴨。小蕭有些不自在,遲疑著說:"我該回去了。" 我心中暗笑,嘴裏卻說:"那我不送了。"

"你不送我,我怎麼回去?"語氣有些著急。

我長長的伸個懶腰,說:"搬了一天的家,累死了。"

"你就搬了這?點鋪蓋,累什麼呀?"

"無論搬什麼,都是搬家啊。"我說。

小蕭是個膽小鬼,從這裏到她宿舍,中途要在一處偏僻的地方轉車。我知道她沒膽量一個人回去。

"那我怎麼辦?"她可憐巴巴的看著我。

"有我嘛,怕什麼?"我坐過來,趁勢拉過她的小手,輕輕撫摩著:"今晚就留下來吧。"

小蕭抽出手,笑著罵道:"你個壞蛋,沒安好心,成心把我留在這裏。"

"捨不得你走嘛。"我咬著她的耳朵說。

面對這?新鮮美妙的尤物,當然捨不得。我的手試探性的撫摩。

小蕭沒有拒絕,溫順的偎到我的懷裏。

我大喜,萬里長征邁出了第一步,下面該爬雪山過草地了。

小蕭輕輕抓住我的手:

"如果我今晚留下來,你睡客廳還是我睡客廳?"

"當然我睡客廳了。"我不假思索的說。

"睡客廳?"我突然醒悟。

小蕭從我懷裏跳出來,得意的笑道:

"你說話要算數,不許翻悔。"

我搖頭:

"我不睡客廳,我要睡床。"

"那我睡客廳。"小蕭撅著嘴。

"我們都不睡客廳。"我討好的摟住小蕭的肩膀。

小蕭堅決的搖頭:

"要?你睡客廳,要?我睡。"

"客廳裏沒有沙發,怎麼睡?"

"打地鋪。"

我瞭解小蕭的個性,她一旦板起臉來說話,態度就是認真的。

我哭喪著臉說:"客廳裏多冷啊,我們都睡臥室不好嗎?你睡床,我打地鋪。"

小蕭嚴肅的盯著我,突然"撲哧"一笑:

"好吧,親愛的,今晚委屈你了。"

我撇撇嘴,嘟噥道:

"煮熟的鴨子又飛了。"

小蕭問:"什麼?"

"沒什麼,天這?快就黑了。"我忙回答。

我躺在地板上,心中暗自惱火,小蕭在關鍵時刻堅守防線,把我好容易創造的機會付之東流。想想也難怪,我們平時只是親親嘴,真要一步到位,確實需要一個適應過程。可我不是柳下惠,跟這?美妙的女人睡在同一間房裏,若什麼事也沒發生,被我那幫哥們知道了,非笑我變態不可。

到嘴的肉卻吃不著,我心猶不甘,不斷的沒話找話,小蕭只是哼哼,卻不回答。我知道,不能把這個固執的小姐逼急了,否則,連打地鋪的機會都沒有。我正要調整戰略,採取新的攻勢,睡意卻漸漸掩過來,我沈入了夢鄉。

睡夢裏,我聽到了嬰兒的哭聲,聲音真切淒慘,仿佛就在身邊。我告訴自己不對,意識卻陷在無邊的黑暗裏,無論如何不能醒來。哭聲漸漸停歇,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在我耳邊說:"你擋了我的路了。"

"你擋了我的路了。"那個聲音一遍又一遍的說。

我綣起身軀,有東西從我腿邊爬過去。

床上響起了小蕭翻身的聲音。

那個聲音從床邊傳過來:

"你壓我腿了。"

小蕭又翻身。

我聽到小蕭突然呼吸急促,如同那天被我摟在懷裏,喉嚨裏發出"嗚嗚"的聲音。我感到莫名的緊張,想爬起來,卻動彈不得。

小蕭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在黑暗的夜裏,清晰可聞。她囈語道:

"走開,你這個壞蛋。"

既而,我又聽到了嬰兒的哭聲。哭聲飄渺恍惚,時斷時續,持續了一夜。

我聽到小蕭在床上翻來覆去。

次日醒來,小蕭還在沈睡。我跳到床上,伸手摟住她的腰。此時天色已亮,我成功的扮演了一個正人君子的形像,不必再有所顧及了。

小蕭睜開惺忪的睡眼,用力把我推開:

"孤男寡女,成何體統?"

我嘿嘿一笑:

"昨晚睡的好嗎?"

"不好。"

"怎麼了?"

小蕭神情古怪,遲疑著說: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身邊躺著一個嬰兒,對我說我壓了他的腿。然後他在我耳邊啼哭,哭了整整一個晚上。"

我毛髮悚然,這不正是我昨晚夢到的?

我勉強笑笑,問:

"然後呢?"

"然後,"小蕭沈思著說:"我感覺有人在摸我的……"

她把手縮回被單裏,臉色通紅的說:

"一定是你這個壞蛋幹的,把我的胸衣都解開了。"

我暗自震驚,乾笑兩聲說:

"我是正人君子,怎麼會幹這種偷偷摸摸的勾當?"

小蕭的話讓我大?心驚,我們怎會做出同樣的夢?那個嬰兒的哭聲那麼真切,難道真的是夢境?如果是夢境,小蕭的胸衣怎會無故被解開?我知道那決不是我幹的。我腦海裏掠過一個滿臉血污的影子,不由打個冷戰。

我狐疑的打量著臥室,發現牆上有一面鏡子,鏡子穿過房門,經客廳裏的鏡子的反射,剛好照在靠牆的桌子上,桌子後面是那扇緊閉的門。這兩面鏡子顯然是精心設置的,坐在床上,可以毫不費力的監視客廳裏的物事。

小蕭穿好衣服,起床洗臉。等她洗刷完畢,我才從床上爬起來。

從衛生間出來,看到小蕭正站在客廳當中,聚精會神的看著牆壁,牆壁上畫了好多奇怪的符號。聽到我的聲音,小蕭回過身,指著那扇緊閉的門問:

"這裏怎還有一扇門?"

我想起小岩跟我說過的話,說:

"這是兩室一廳的房子,這個房間被鎖死了,只作?一室一廳出租。"

"裏面有什麼呢?"

我搖搖頭。

小蕭又問:

"這牆上畫的什麼?"

我還是搖頭。

小蕭自言自語說:

"我覺得這個房裏有些古怪。"

我也覺得房裏有些古怪,這種感覺如同地面上的水漬,在我心底慢慢的擴散,讓我感到陰鬱的寒意。我不能讓這寒意侵入小蕭心中,趕緊拉著她下樓。

這是一個純粹的物質時代,我們眼巴巴的看著有錢人開跑車住別墅出入高級酒店,自己只能隔著櫥櫃豔羨商店裏琳琅滿目的商品。幸而小蕭不是利欲熏心的女人,我們相識這?久,除對我的人品過於苛求以外,從沒提過其他非分要求,她知道我是一個窮光蛋,從來不對我抱有幻想。

我們遊蕩了一天,直到傍晚方回到住處。打開房門,一股陰涼的氣息撲面而來。我們用兩條腿丈量完了這個城市的最繁華的商業街,早疲憊不堪。小蕭把背包一扔,大喊一聲"累死我了",仰天躺在床上。

她伸開雙臂,雙峰聳起,姿勢性感而妖媚,我急做踉蹌狀,也大喊一聲累死我了,一頭撲在她的身邊,胳膊趁勢搭在她豐滿的胸脯上。

如此美妙的豆腐,此時不吃,更待何時?

小蕭胸脯起伏不定,卻沒有推開我的手。隔著她薄薄的衣杉,我感覺到她身體柔軟而滾燙。我手掌輕輕的用力。

小蕭沒有拒絕。

我大喜,小蕭的縱容就是最大的鼓勵,我的手掌開始移動。

在我撫摩下,小蕭呼吸漸漸急促。我一翻身,將自己的嘴壓在她唇上。她半推半就,掙扎著坐起來,我們忘情的親吻在一起。我心神激蕩,雙手在她身上游走,只覺口幹舌燥,恨不得與她融?一體。小蕭顯然也已動情,以前所未有的熱情回應著我的親吻。

我摟住她滾燙的身軀,正要進一步動作,突然發覺懷中的人冷卻下來。小蕭的身體不再扭動,轉頭掙開我的親吻。

我一愣,只見小蕭神情驚恐的望著我的身後,身體簌簌發抖。

"怎麼了?"我疑惑的回頭,身後正是那面鏡子,冷冷的照著客廳被鎖死的門,門前是一張桌子。此時正是傍晚,客廳裏一片昏暗。

小蕭不說話,冷冷的推開我,跳下床,收拾自己的背包,轉身就走。

我莫名其妙,抓住她的手不放:

"怎麼了,你說話啊。"

小蕭用力掙脫我的手,咚咚咚跑下樓去。

我急忙取了鑰匙,鎖門跟下來。小蕭已揮手招了一輛的士,一溜煙的跑遠了。

我呆呆的站在路邊,不知所措。每次都在關鍵時刻掉鏈子,簡直折磨人。我垂頭喪氣的回到樓上,只剩了長籲短歎的份兒。

我極力回憶著剛才的細節,怎麼也想不出讓小蕭憤然離去的原因。根據以往的經驗,她並不反感我的撫摩和親吻,可今天為什麼突然冷冷離開?我做錯了什麼?

回到樓上,我一遍又一遍的撥打她的手機,始終關機。我沮喪的躺在床上,心裏空曠的厲害。我與小蕭相戀三年,其中也鬧過矛盾和彆扭,可從沒有像這次莫名其妙。我腦袋昏昏沈沈,睡意漸漸湧上來。

我又聽到了嬰兒的哭聲,哭聲斷斷續續,仿佛就在身邊。

突然,有鈴聲急促的響起,我驚恐的從床上彈起來,手機正如受驚的老鼠般吱吱的慘叫著,我舒了一口氣。原來剛才睡著了。

電話是小蕭打來的,聲音裏帶著歉意:

"對不起,鍾子。"她一直喊我鍾子。

"剛才怎麼了?為什麼突然走掉?"我不悅的問。

"我害怕。"小蕭說。

害怕?我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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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關係都發展到這個地步了,你怕什麼?我不會勉強你,你該瞭解我的。"

"我不是怕這個,我……"小蕭欲言又止。

"那你怕什麼?"

天色已暗,房間裏黑乎乎的。窗外的燈光映進來,更顯得陰暗冷清。

"對不起,鍾子,我不該自私的跑開,可我嚇壞了。真的。"

"到底什麼呀?"我不耐煩的說。年紀年輕就這?婆婆媽媽,將來老了怎麼辦?

"你的房間裏有面鏡子,"小蕭說,"我們摟在一起的時候,我突然從鏡子裏看到一個影子。"

小蕭的聲音有些發抖:

"我看到客廳的桌子上,蹲著一個嬰兒,身上全是血,我……"

我心頭一沈,眼睛下意識的去看那面鏡子。房間裏很暗,窗外的一縷燈光射進來,我可以清晰看到那張桌子。桌子上竟然真的趴著一個嬰兒,滿臉血污,正透過兩面鏡子的反射,靜靜地盯著我。

我血向上湧。

小蕭聲音嘶啞,繼續說道:"你房間裏有鬼!"

我拿手機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

"我看到你說的嬰兒了,它正在盯著我。"

小蕭一聲尖叫,我聽見手機墜地的聲音。

我明白小蕭為什麼突然離開了,我們前一天夜裏聽到了嬰兒的哭聲,今天便在房間裏見到了奇怪的嬰兒,這是一個無法解釋的現像。換做任何人,都不會不驚恐。

我渾身血液凝固,盯著那個嬰兒,嬰兒也盯著我,我們透過兩面鏡子,一動不動的對視著。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忍受不住這種恐怖,大叫著從床上跳下來,衝到客廳。

我驚恐的看著桌子,桌子上卻空空如也。我遲疑著回頭,鏡子裏的嬰兒分明還在,還是靜靜的看著我。

原來只有通過鏡子才能看到它。

嬰兒突然衝我齜牙咧嘴,我一驚,那嬰兒轉過頭,縱身向桌子後的房門躍去,房門恍若虛空,嬰兒穿門而去。

我慌忙打開燈,光明驅散了黑暗,房間裏還殘留著陰冷的氣息,我怔怔的看著鏡子,再無異像。面對空空的桌子,我突然有些疑惑,剛才是否自己的幻覺?

我戰戰兢兢的走近桌子,鼓足勇氣,在房門上用力一敲。只聽"砰"的一聲,響聲過後,又是"砰"的一聲,分明有人在房門後敲擊。我強忍心頭的驚恐,又在門板上敲一下,房門還是發出兩次聲響。

我魂飛魄散。不再猶疑,轉身逃出房間。

跑到街上,看到來來往往的人流,心頭一陣溫暖。等我從驚怖中回過神,才發現衣服已被汗水濕透。漫無目標的走在燈火通明的馬路上,發現自己竟無家可歸。

我決定給小岩打個電話,請求他的幫助。摸遍口袋才發現,剛才過於緊張,手機沒有帶出來。我沒有膽量再回房間,在一公話亭撥通了小岩的手機。小岩興奮的聲音從話筒裏傳來:

"我在上網呢,誰呀?"

"是我,鍾子。"我說。

"我在網吧裏,泡到了一個漂亮妞,一起來吧。"

"我有點事情,需要你幫忙。"我發現自己變的客氣了。

"說吧,只要跟你房子裏的鬼無關,哥們一定幫忙。"

"你到底幫不幫?不想幫就直說。"我跟小岩不需要客套。

"怕你了,誰讓我當你是朋友呢,說吧。"

"恩,房子有點問題。"我小心的措辭著,"我現在不想回去,你能幫幫我嗎?"

"這?快就鬧鬼了?"小岩的聲音有點緊張,"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有,"我說,"你能來我這裏一趟嗎?"

"老大呀,我剛剛泡到一個漂亮妞,正套的熱乎呢,你這不是拆散鴛鴦嗎?我好命苦。"小岩的聲音很是委屈,我能想像出他哭喪著臉的樣子。

"我在砍刀山小區入口處的大街上等你。"我沒有心思在電話裏跟他糾纏。

"幹嗎不在家裏等我,我認識路。"

"你來就好了,囉嗦什麼?"

"好吧,等我,我還沒有吃飯呢。"

"我請你,快一點。"

我撂下電話,無力的蹲在大街上,心頭如一團亂麻。我又想到小蕭,我的手機拉在樓上,她打不通我的電話,一定會著急。

我撥通了小蕭的手機,果然,她正在著急的等待我的消息。

"你在哪里,為什麼不接我電話?"聲音裏帶著哭腔。

"沒事,我在大街上。"我安慰她說。

"你剛才看到了什麼?"

"沒看到什麼,剛才跟你開玩笑了。"我乾巴巴的說。

小蕭沈默。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

"你保重。"她說。

小岩很快過來。一下車便衝我喊道:

"你搞什麼鬼?耽誤我的好事。"

"走,吃飯去。"我面無表情的說。

"怎麼了?"小岩疑惑的看著我,"房子出問題了?"

"先吃飯。我餓了。"

我們走進路邊的小飯館,要了兩個小菜和一瓶二鍋頭。我歷來不信鬼神,對鬼神之事一竅不通,小岩卻精研八卦易理,這次他事先便察覺房子有問題,讓我不得不心悅誠服。我仔細的述說了兩天來的經歷,當聽到我與小蕭同宿一房時,小岩臉上浮出了曖昧的笑容。

"不要胡思亂想,"我現在有求於他,不能用刻薄的話刺激他,"小蕭睡在床上,我打的地鋪。小蕭不讓我碰她。"

小岩表情誇張的看著我:

"你是不是變態?她不讓碰你就不碰啊?"

我不理會,接著說:

"夜裏,我聽到一個嬰兒的聲音,在我耳邊說我擋了它的路。後來,我又聽到那個聲音對小蕭說她壓了它的腿。再後來便是整晚上哇哇的哭泣。"

小岩好玩的看著我:

"看來是個小鬼,你沒起來看看?"

我搖搖頭,思緒又潛回了那個詭異的夜晚,一股寒意漫過全身。我說:"我醒不來,我想看看是什麼東西,可是思維仿佛被關在粘稠的液體裏,神志清醒,卻不能擺脫睡夢。"

小岩神情古怪,仿佛要從我眼睛裏看出什麼破綻。我狠狠押了一口酒,不去看他。

他突然一拍桌子,大聲說道:"你看,我早就說了,這房子裏有鬼,你就是不信。被我說中了吧?" 口氣很是得意。

"屁話,"我勃然大怒,我被嚇破膽了,他居然還來調侃,"我找你是幫忙的,不是讓你看我笑話。"

"哎,做了錯事還這?理直氣壯?有本事去衝你的房子發脾氣啊?你可是說過你的房子不歡迎我的。"一副委屈的口氣。

我啞口無言。還要這傢夥幫忙呢,真要把他轟走了,更找不到能幫我的人了。

"早晨醒來後,"我接著說,"小蕭告訴我,她也夢到了嬰兒的哭聲,嬰兒也對她說她壓了它的腿。"

"果然邪門,聽得我脖子後面颼颼冒涼氣。"小岩說。

"今天我們在華強北商業街逛了一天,傍晚回去,我和小蕭都從鏡子裏看到了一個小鬼,全身是血,眼睛盯著我們。"

小岩夾著菜正要往口裏送,筷子突然停在嘴邊,眼睛緊緊的盯著我:

"你真的看到了?"

我點頭:"真的,在鏡子裏面。其實跟你看房那天我就看到了,當時以為幻覺。"

小岩若有所思:"記得你說過。看來這個小鬼凝聚了很多人的意念,竟然幻出人形了。"

我奇異的看著他:"你說什麼?什麼意念?"

小岩搖搖頭:"你相信鬼神嗎?"

我張口結舌。我從小接受的便是無神論教育,對鬼神之說從來嗤之以鼻。即使現在,我分明從鏡子裏看到了一個小鬼,但內心還是不能接受鬼神之說。

"不要告訴我你還是不信,"小岩揶揄的說,"後來怎樣?"

"後來,"我說,"小鬼跳到那間被鎖死的房間裏了。"

"我怎麼幫你呢?"小岩攤攤手問。

我茫然地看著小岩,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我急匆匆的把他喊來,想讓他做什麼呢?是請他給我壯膽還是要他幫我趕走那只小鬼呢?我心裏毫無頭緒。我只知道,這間房子是我在這個城市唯一可以安身的地方,我已經預付了三個月的房租,合同規定,未住滿三月,押金不退。

"是不是想讓我給你證明這個世界上沒有鬼,你在房間裏看到的,只是一個你不能理解的現像,想通過我找到這個謎底的答案?"小岩狡黠的問。

"對,對,就是這個意思。"我急忙點頭。我要的是一個解除我恐懼的理由,以便繼續住在這裏。這個房子的誘惑力太大了。

小岩做了一個無能?力的手勢:

"可是我沒有答案,更證明不了什麼。"

"那怎麼辦?"我頹然問。

"很簡單,"小岩一笑說:"搬家。這是一間不祥的房屋,起初就不該來租住。"

"餿注意,"我不高興的說,"我這個月的工資全部支付押金了,口袋裏的錢能不能支撐到發工資還難說呢,你讓我往哪兒搬?"

"唉,"小岩深深歎口氣,說:"世上怎麼這?多窮光蛋呀?我這裏還有幾百塊錢,準備泡妞用的,要不,你先用著?"

"屁,不要。"我絕望的說,"你說說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鬼呀?"

我從來不信鬼神,鬼神卻找上門來。雖然平日裏嬉笑無狀,此時體驗到貧窮的悲哀,竟是如此無奈。

"你問我,我問誰去?"小岩全然體會不到我的心思,毫不在意的回答。

我知道他經常鑽研易經,對鬼神之事頗有研究。聽他口氣,似乎不想幫我。

我朝老闆娘招招手:

"再來一瓶白酒。"

小岩慌忙擺手:

"不要了。先考慮今晚上的打算吧。"

"我去睡馬路。" 我說。

小岩說:"先到我那裏湊合一晚上吧。"

我白了他一眼,冷冷的說:"不敢打擾你,你請回吧,我不送了。"

小岩看出我的不高興,苦著臉說:"不要瞎猜疑,老大。我也怕鬼啊,怕的要死。而且對鬼神特敏感,你別逼我了。"

我悶頭喝酒。

小岩無奈的說:"好吧,我盡力幫你好了。不知道能不能解決問題,不要抱太大希望。首先要弄清這個小鬼的來歷,看來秘密在那個被鎖的房間裏。我們一起去看看。"

我們又走向那間房子。一上樓梯,小岩嘟噥道:"陰氣更重了呀。"

我裝作沒聽見,徑直走在前面。雖然還是驚恐,可跟小岩在一起,心裏塌實了很多。樓道裏還是陰暗,我摸到嵌在牆壁裏的觸摸開關,廊燈亮了。我回頭看了小岩一眼,只見在燈光的照射下,他的臉色蒼白。

走進房門,打開燈,我先去看對面牆上的鏡子,鏡中的桌上空無一物,我暗暗鬆口氣。

我們挪開桌子,小岩將眼睛湊到門鎖處,仔細看了一下,說:"好辦了,這門只是關閉,沒有完全鎖死。"邊說邊從衣兜裏掏出一張卡片,"也許我們能將它打開。"

他把卡片插進門縫裏,小心的試探著,過了一會,"哢噠"一聲,門果真開了。

自從看到這扇門,我就不止一次猜測裏面放著什麼。按照常理,多半是用不著的舊家具。在我想像中,一定堆滿了老式桌椅和盛滿了各種雜物的櫥櫃,說不准還會有書籍和衣物。

此時房門開了一條縫,借著客廳的燈光看去,裏面似乎沒有什麼東西。小岩怔怔的看著我,神情異常凝重。我疑惑的看他一眼,走到門口,戰戰兢兢地伸出胳膊,到門裏尋找電燈開關。

我緊張的厲害,感覺有東西正伏在黑暗處,要撲上來撕咬我的胳膊。終於,燈亮了,我伸手推開房門。

房內的景像讓我目瞪口呆。

房間裏空蕩蕩的,地板上積滿了灰塵,看的出很久沒人來過了。沒有任何的櫥櫃桌椅,只在地上隨意的擺著一隻嬰兒搖籃!

我渾身寒毛聳起。我在客廳裏看到詭異的嬰兒,又在這裏看到嬰兒搖籃,難道是巧合?這分明是一間空房子,房東為什麼要鎖起來,而不出租?

我呆呆的看著小岩,小岩也呆呆的看著我,神情驚恐。

"怎麼辦?"我問。

小岩搖搖頭。

我聲音顫抖的說:

"一定是這個搖籃在作怪。"

大著膽子走上前,狠狠在搖籃上踢了一腳。

小岩大聲叫道:"不要。"

隨著他的叫聲,我眼角的餘光一掃,驀然看到客廳地鏡子裏黑影一閃。扭頭去看,卻什麼也沒有。

我驚恐的問:"怎麼了?別嚇唬我。"

"沒事,好多塵土。" 小岩說。果然一踢之下,搖籃上的灰塵都漂浮起來。

"把搖籃?出去扔掉。"我說。

小岩皺著眉,終於點點頭。

我們?著搖籃走下樓。

一出樓洞,小岩深深呼出一口氣,說:"好重的陰氣,仿佛浸在冰涼的水裏。

" 我一愣:"我怎麼沒覺得?"

小岩說:"我對鬼神過敏。"

將搖籃扔到垃圾箱邊,我拍拍手說:"這下沒事了。"

小岩遲疑道:"也許我們不該把它扔出來。"

"為什麼?"

"沒什麼,直覺。"

"去你的屁直覺,如果搖籃繼續撂在那個房間裏,我一定每晚上做噩夢。"

"也許扔出來,噩夢更多。"

"你說該咋辦?"

小岩勉強一笑:"扔都扔出來了,還能咋辦?難道你想?回去呀?"

"扔出來就沒事了。今晚住我這裏吧,給我壯壯膽。"我說。

"不行,明天還上班,在這裏我睡不塌實。"小岩搖頭說,"這房間裏的陰鬱未消,還是先到我那裏住一晚上吧。"

小岩的態度極?堅決,無論如何不肯留下來。我不想表現出膽小懦弱,也拒絕了他的邀請,兩人便在樓下分手。我看著垃圾箱傍邊的搖籃,心中稍稍安定,隱約覺得這東西才是罪魁禍首。

回到房間,將所有的燈打開,又把挪開的桌子恢復原位,看一切正常後,才長籲一口氣,疲憊的躺到床上。突然,我又看到了鏡子,兩面鏡子的角度那麼契合,分明是人精心安置的。也就是說,在我之前已有人發現房裏的古怪,並且用鏡子進行了監控。那麼我所看到的東西並非幻覺了?設置鏡子的人一定通曉驅鬼僻邪的方法,可為什麼沒有鎮住這只小鬼?

剛才乘著酒意,未曾仔細思考,此刻酒意漸漸消失,這才想起扔掉的只是一個搖籃,搖籃中的小鬼可能還留在房間裏。我的心一陣抽搐,緊盯著鏡子,驚恐的等待著小鬼的出現。

突然,鏡子裏黑影一閃,仿佛是燈光瞬間變暗。一股奇異的香氣飄過來,我急促抽動著鼻子,能夠分辨出是一股肉香,可這肉仿佛沒有煮熟,又生又膩。我打開窗子,試圖找出肉香的來源,可窗外空氣清新,氣味分明來自屋裏。

我從床上跳下來,飛快的衝進廁所和廚房,都很正常,氣味顯然不是來自這兩個地方。香氣越來越濃烈,我呆呆的站在客廳裏,腦海中閃過一個怪異的感覺:人肉,這是人肉的香氣。雖然沒有吃過人肉,可我毫不懷疑的相信,人肉一定就是這種味道。與此同時我也發現,香氣正是從我自己身上發出來的。

我手腳發涼,驚恐萬狀,欲逃出這個房子,又不知該去哪里。時間已近深夜,我感覺到困倦。咬著牙躺到床上,將頭埋在被窩裏,安慰自己說:這都是夢境,明天醒來,一切都會正常。

睡夢裏,又聽到嬰兒的哭聲,聲音異常淒厲。我感覺一雙小手在推我的身體,那個奶聲奶氣聲音在我耳邊說:"你還我搖籃,還我搖籃……"驀的,我看到一雙眼睛,這雙眼睛嵌在滿是血污的臉上,正緊緊盯著我的胳膊,我的胳膊竟然冒著香噴噴的熱氣,仿佛是一隻吱吱冒油烤雞腿。那雙眼睛向我衝過來,一張鮮血淋漓的嘴巴咬住我的胳膊,我感到胳膊上傳來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我大叫一聲,從夢中醒來。

昨晚沒有關燈,臥室裏明亮的燈光刺的眼睛生疼,我揉揉眼睛坐起來,窗簾外天已放亮,我眼睛掃過鏡子,登時如身陷冰窖:那個滿身血污的小鬼依然蹲坐在桌子上,兩眼直勾勾的盯著我,嘴巴翕張,竟然在咀嚼著什麼,眼睛裏閃爍出妖異的光芒。

我突然感到胳膊鑽心的疼痛,驚恐的抬起胳膊,肌肉光滑結實,那股疼感卻依然清晰。抬頭再看,鏡子裏的嬰兒已經消失。

手機急促的響起來,是小岩打來的,他的聲音有些緊張:

"鍾子,你怎麼樣?"

我平息一下自己的呼吸,說:

"還好,怎麼了?"

"哦,"小岩在那邊松了口氣,"沒什麼,我也聽到那個嬰兒的哭聲了,它不斷的在我耳邊說還它搖籃。還做了一個噩夢,夢到你的胳膊被一隻小鬼咬的鮮血直流。"

我強忍心中的驚恐,說:

"我做了跟你相同的夢。"

小岩沈默一下:"晚上下班後,你到我這裏來。"

我說好,小岩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一整天,我精神恍惚,工作連出差錯,部門經理臉色陰沈的看著我,眼神如同早晨那個嬰兒。下班後,我如約來到小岩的住處,他住公司公寓,單獨一個房間。

小岩坐在椅子上,手裏夾了一根香煙。桌子上擺了些亂七八糟的書,都是易經八卦之類。

"我師傅告訴過我,世界上沒有鬼神。可我竟然被那個小鬼迷惑了。"小岩沮喪的說。

"你師傅?"

"是的,現在我也陷進來了,只有他能幫助我們。"

"你師傅是什麼人?"

"一個神奇的人,他對於鬼神的研究,已經走到世界的前列。我把情況簡單跟他說過,他說事情不算很嚴重。"

"哦,他是做什麼呢?"我心頭升起一片希望。

"見到他就知道了。"小岩說。

我們起身下樓,走上一條普通的馬路,因為不是城市的主幹道,路邊被小商小販擺成一溜長攤兒,買賣各類小商品,儼然一個小市場。

小岩手指前方說:"那個就是我師傅。"

"哪里?"我想他師傅可能正在散步。

"前面,擺舊書攤兒的那個。"小岩說。

前方一個中年人,正站在舊書攤兒邊,給一個買書人找零。

"你師傅是個擺舊書攤兒的呀?" 我心裏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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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岩扭頭看了我一眼,鼻子裏哼了一聲,說:"你知道以貌取人的另外一個說法嗎?"

"什麼?"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狗眼看人低。"小岩嘿嘿笑著,躲開了我的拳頭。

"我師傅姓杜。"小岩說。

杜師傅看到小岩,很爽朗的打個哈哈,對旁邊賣水果的婦女說:"幫我照看一下書攤兒。"轉身把我們引到路邊的茶樓裏。

在茶樓坐定,杜師傅笑呵呵的說:"你就是鍾子吧?聽小岩說起你。"

杜師傅身材高大,聲音洪亮,額頭皺紋很深,看的出是一個飽經滄桑的人。我把幾天來的經歷詳細的?說了一遍。杜師傅認真的聽完,用食指和拇指托住自己的臉頰,沈思著說:"情況不算嚴重,應該可以解決。"

"怎麼解決?"我急切的問。

"這個,"杜師傅沈吟著,問:"你相信鬼神嗎?"

我一愣,小岩也曾問過這個問題。

我疑惑的問:"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很重要!"杜師傅語氣肯定的說。

"我本來是不信鬼神的。"我遲疑的說。

"那就好辦了。"杜師傅說,"我們必須明確一個認識,那就是這個世界上沒有鬼神,鬼神之說,都是虛妄不實的。只有認清了這個事實,我們才能解決你遇到的問題。"

我靜靜的聽著,若在平時,我一定對這種言論不屑一顧,但此時不由我不全神貫注。

"事實證明,月亮裏沒有嫦娥,天上也沒有靈霄殿,什麼盤古開天闢地,上帝製造諾亞方舟都是神話傳說,而絕非事實。人死之後,灰飛湮滅,不會形成任何精靈古怪。鬼魂之說,也是無從證實的。至於陰曹地府十八層地獄,更是無稽之談了。所以古往今來,裝神弄鬼,符咒變化,都是騙術,萬萬不可相信。"

我點頭稱是。

"但是現在你看到了鬼,不但你看到了鬼,小岩和你的女朋友都看到或感應到了鬼,這又是怎麼回事呢?在這裏,你必須對鬼神有一個新的認識,與以往完全不同的認識。那就是鬼神是不存在的,卻又是存在的。"

我皺皺眉,心說:"存在你個大頭鬼,繞來繞去,原來是胡說八道。"看看小岩,他正神色虔誠凝神諦聽。我心頭一懍,忙整肅表情,繼續聽講。

"你可能覺得相互矛盾,這裏,你必須清楚我所說的存在與不存在的真正含義,所謂不存在的,是指我們傳統觀念中的鬼神。存在的,是指客觀的事實,你這些天看到小鬼就是客觀事實,這個客觀的事實不是傳統的鬼神,而是另外一種東西,我們稱之?幻質。"

我一震,這是我從來沒有聽過的說法。不由收起剛才的輕蔑之心。

"幻質的?生並非來自於死人,而是來自活人,這是當代鬼神學與傳統鬼神學根本不同之處,最新的研究認為,意念是一種能量,這種能量可以轉化?物質,由意念轉化來的物質就是幻質。鬼神是不存在的,但幻質是存在的。"

我若有所悟,問:"您的意思是,那只小鬼是我們的意念?生的幻覺?"

"不,不,你還沒有搞清楚幻質的實質,幻質不是幻覺,幻覺裏的意像是虛無的不存在的,幻質卻是客觀存在的。幻質不但存在,還會隨強加于它的意念的增強而不斷壯大。"

我搖搖頭,似懂非懂:"您能講的詳細一點嗎?"此時,我對杜師傅的輕視之心早已變成敬畏之意。

"恩,我們以傳說中的南海觀世音舉個例子。這裏,南海觀世音是否幻質,我們還不能肯定,我們假定它是一個幻質。最初,觀音只是一個神話故事裏的角色,隨著故事的傳播,有很多人開始信奉觀音,這些人的思想便是一種意念,但並不所有意念都能?生幻質,只有特別強烈意念才能做到,假如觀音的幻質適時出現了,那麼所有信奉它的人的意念都會加到它的身上,它便具有強大的力量,並按照信奉它的人賦予它的意念行事,也就是給人以庇護。換句話說,如果有人曾見到觀音顯靈,那麼他們所見的觀音,其實是由無數人的意念製造的幻質。我一直認為觀音的幻質是存在的,所以中國的老百姓更信奉觀音菩薩,而不是玉皇大帝。"

"那麼我們看到的小鬼又是怎麼回事呢?"我問。

"現在我們只能做一個推測,"杜師傅說:"根據小岩的判斷,那房間裏可能發生過慘禍,導致一個嬰兒死亡。嬰兒親人的思念就是一種意念,這種思念可能達到了很高的強度,導致嬰兒幻質的出現,一般而言,這種幻質的能量都很微小,是不可見的。你們的發現豐富了幻質的理論,也就是幻質能量達到較高水準後,鏡子可以映出他們的形像,這是否普遍現像還需要進一步研究。

"我判斷那個幻質的能量被很多人的意念加強過,但最可怕的一次發生在昨天。因為在此之前它只是啼哭,而從昨天晚上它開始咬人。"

"什麼意思呢?"我不寒而慄。

"昨天, 你們其中一人,又給它注入了新一層意念,導致它噬咬你的胳膊。你們想想看,昨天是不是有過類似的想法?"杜師傅目光炯炯的看著我倆。

小岩搖搖頭。我凝神一想,恍然道:"是的,昨晚打開那間房門後,我曾伸手到房裏尋找電燈開關,當時有種很強烈的恐懼,仿佛鬼嬰要來撕咬我的胳膊。"

"那就是了,一定是這個意念,被注入了嬰兒的幻質內。"

我稍一轉念,又問:"那個鬼嬰不過是個幻質,它又怎能出現在我們夢裏呢?"

杜師傅道:"幻質本身就是意念,意念是一種強大的能量,可以影響與之有關的人的思維,你們在睡夢中,意志放鬆,自然容易受影響了。"

"它在我的夢裏撕咬我的胳膊,可是我的胳膊並沒有真正受到傷害,會對我的身體?生影響嗎?"

"幻質的意念專注於你的胳膊,雖然暫時表面上看不出什麼,時間久了,你的胳膊可能會發生病變。其實很多莫名其妙的疾病,就跟我們的意念有關。當代鬼神學的另一個研究方向,就是病理學研究。"

"哦,我們可以消滅這個幻質嗎?"我問。

"你們遇到的幻質不是最強大的,我認為沒有問題。"

聽說可以消滅幻質,我精神立刻振作起來:"還有過更強大的幻質嗎?"

杜師傅神情陡變,慘然的看著手裏的茶水說:"有。"

"什麼呢?"我好奇的問。

"一個洞。"杜師傅深深歎了一口氣說,"一個山洞。"

"山洞?"我正要再問,小岩打斷我的話,問道:"我們怎樣消滅這個幻質呢?"

杜師傅恍然回過神來:"哦,這個,首先需要找到幻質的源頭,從源頭截斷支撐它的意念,然後盡可能多的斷絕它的能量來源,它就會自然消滅。"

"哦,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小岩說。

杜師傅一笑,對小岩說:"你小子還是蠻聰明的,以後多讀點書,少去泡網泡妞的。"

小岩嘿嘿一笑說:"泡網是我的手段,泡妞是我的目的。"

杜師傅神情黯然的說:"杜超走了後,家裏冷清多了。以後有空的時候,多來坐坐吧,年紀輕輕,該多學點東西。"

小岩肅然道:"好,我會的。"

杜師傅歎了口氣,站起來說:"弄清幻質來源後,你們再來找我吧。"

回到小岩的公寓,我由衷的讚歎道:"鬼神裏竟有這?高深的學問,杜師傅好厲害,真人不露相啊。對了,杜超是誰?"

小岩收起床上的雜亂物品,說:

"杜超是師傅唯一的兒子,他跟他的朋友無意中衝撞了一個神秘的幻質,結果都被殺死了。杜師傅一生研究幻質,自己的兒子卻死于幻質,這是最令他傷心的事情。所以我剛才不想讓你勾起他的傷心回憶。"

我想起不久前一個沸沸揚揚的傳說,問:"你說的是城外浮來山幽洞的事情吧?"

小岩點點頭說:"是的,杜超就是在那次事件中喪生的。他的身體被什麼東西刺穿了,聽說非常慘烈。"

我心中一寒,我讀過關於那個神秘洞穴的報道,據說連進洞搜索的警察也失蹤了,直到現在都沒有準確的說法。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我問。

"斷絕我們的意念,先從自身切斷對幻嬰能量的供應。"

"怎麼斷絕?"

"靜坐,冥想。幻嬰是不存在的。"

"可它是存在的呀。"

"你必須把幻嬰存在這個念頭從你意識中徹底消除,否則,它今晚還會咬你的胳膊。"小岩惡作劇般的說,"只要它不對我們發動攻擊,我們就有足夠的時間消滅它。"

"可是,怎麼才能把幻嬰從意識裏消除呢?"我發現,即使我弄清了幻質的本質,還是不能把它從我腦海裏趕走,讓我用虛無的意識否定客觀的存在,實在難以做到。

"你跟我學。"小岩說著,盤腿坐到床上。

我驚奇的看著他,笑著問:"和尚打坐呀?是杜師傅教你的嗎?"

小岩說:"無論什麼姿勢都行,只要你能迅速進入無我的境界。只有進入了無我的境界,才能斷絕自己的意念。我試過多種方法,盤腿打坐是最容易進入的姿勢。"

我坐到他對面,閉上眼睛,試圖讓自己相信幻質是不存在的,可我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也服自己。根據杜師傅的理論,幻質分明是存在的,我怎能欺騙得了自己?

我睜開眼睛,只見小岩兩眼微閉,神情肅穆,如老僧入定。過了許久,他睜開眼睛,問:"我好了,你呢?"

我苦著臉搖搖頭。

小岩說:"笨蛋,你閉上眼睛,什麼也不要想,在心裏對自己說:我死了,我死了。"

"你才死了呢。" 我說。

"孺子不可教也。"小岩恨恨的說。"只有這樣你才能從浮躁的心境中解脫出來,迅速沈入無我境界,才能削弱幻嬰的力量,?我們消滅它爭取時間。否則,隨著你恐懼的加深,它的力量將不斷強大,最終真的吃了你也說不准。"

"不要危言聳聽。"我說。

其實我心裏明白,根據杜師傅的理論,小岩的話不無道理,幻嬰的力量將隨著外部意念的改變而不斷變化,也許某一天,幻嬰積累到足夠的能量,真的將我咬死也不是不可能。想到這裏,我不由打個冷戰。

"時間已經很晚了,別浪費時間,我們先削弱它的力量,然後去找房東。"小岩說。

我點頭,按照小岩所說,閉上眼睛,凝神屏息,心裏默默念道:"我死了,我死了……"不知過了多久,世界突然一片寂靜,我睜開眼睛,眼前一片陰暗,竟然不知自己置身何處。突然,我又看到了幻嬰,它趴在我前面,眼睛裏閃著妖異的光芒,嘴巴還在咀嚼著,似乎正躍躍欲試。

我心膽俱裂,轉身欲逃,幻嬰已經縱身躍起,直撲我的咽喉。我大叫一聲,硬生生將它扼在半空。幻嬰一低頭,在我胳膊上狠狠咬一口,然後衝我張開血淋淋的嘴巴。我寒毛豎起,胳膊上傳來尖利的疼痛,一甩手,拼命將幻嬰摔向地面。

幻嬰在地上打了一個滾兒,重新躍起,撲上我的肩膀,未等我有所反應,它的嘴巴已經咬住了我的咽喉。我抓住它的兩條腿,死命的掙扎。這時,我感覺有人在用力搖晃我的腦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大喊:"鍾子,鍾子……"

我倉皇的睜開眼睛,所有的幻像瞬間消失,只有小岩在拼命搖著我的肩膀。

"你怎麼了?"小岩緊張的看著我。

我喘息著平靜下來,惶惑的搖搖頭。

胳膊劇烈的疼痛,我低頭,上面竟有兩排清晰的牙印。我驚恐仰起頭,對小岩說:"你看我的脖子,有沒異常?"

小岩仔細的看著:"好像是兩排牙印,似乎被人咬過的樣子。"

汗水從我臉上流下來。

"是幻嬰。"我說。

"怎麼會這樣?"小岩駭然問,"你沒有斷絕對它的意念?"

"沒有,"我說,"剛才,我突然想到它會吃了我。"

"啊?"小岩驚恐的看著我,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個嘴巴,"都怪我亂說。"

我慘然搖頭:"跟你沒關係,是我自己膽小。"

"你的恐懼又加強了幻質的能量,現在它開始按照你賦予的意念,向你發動致命的攻擊了。它的能量強大到不需要進入你的夢裏,從現在開始,你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小岩緊張的盯著我。

我失神的看著地面,黯然無語。我年輕健康,生命充滿活力,從沒想到有一天會與死亡?伍。但此時,死亡在我面前異常清晰起來,我體會著房間裏的溫暖和寧靜,卻感到死亡如一個寒冷黑暗的無底洞,正一點點把我的生命吸進去。從此以後,網路和美酒,友誼和愛情,一切的一切,都會與我無緣,這個世界將徹底?棄我,就如同我從來沒有來過。難言的恐懼攫住了我的心。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小岩面色蒼白,在屋子裏團團亂轉,嘴裏不斷的念叨著:"怎麼辦?怎麼辦……"

我失魂落魄的抓起手機,撥通了小蕭的電話。

"你今天怎樣,鍾子?"小蕭在那頭問。

"我要死了。"我絕望的說。

"怎麼了,鍾子,你在哪里?"小蕭驚恐的問。

我正要回答,小岩一把搶過我的手機,大聲說:

"小蕭嗎?鍾子在我這裏,他很好,沒什麼事情。現在很晚了,你不要過來,我會照顧他的。"一口氣說完,掐斷了電話,

我冷冷的盯著他。

小岩默默看著我,半晌才說:"不能把真相告訴小蕭,我們的意念都會成為幻嬰的能量來源,幻嬰的能量越來越強大,如果小蕭的意念再摻和進來,我們更難控制。"

我突然感到毫無原由的憤怒,大聲喊道:"它要變的強大,我有什麼辦法?讓它來吧,我不怕它。"

小岩搖頭道:"幻嬰傷人的能量來自你自己,只要把它從你心中趕出去,我們就有辦法。你必須斷絕你的意念。"

"那我該怎麼辦?"我問。

"重新開始,進入無我境界,說服自己幻嬰是不存在的,收回你釋放的能量。"小岩說。

性命攸關,我別無選擇。我盤腿坐在床上,閉上眼睛,用心拒絕頭腦裏的意識。可是越努力,幻嬰滿嘴鮮血的形像越清晰,我心慌意亂,稍一分神,幻嬰又出現在眼前,它吱吱有聲的咀嚼著我的肌肉,血水從嘴巴裏流出來。我大叫一聲,轉身就逃,可還是遲了一步,幻嬰的雙手已經搭上了我的肩膀,張口向我脖子上咬去,我感到脖頸傳來劇烈疼痛。

我又聽到了小岩的聲音,倉皇的睜開眼睛,只見小岩正用力拍打著我的臉頰。

他的眼睛突然盯住我的脖頸,失聲道:"你受傷了?"

我伸手在被幻嬰咬中的部位一摸,手上竟然沾滿淋漓的鮮血。我的身體一陣顫抖。

小岩手忙腳亂的找來藥物,邊幫我包紮傷口,邊說:"幻嬰的力量越來越強大,這樣下去,只怕我們沒時間弄清它的來源。"

我內心煩躁,惡狠狠的說:"再看到這個小鬼,我一定殺死它。"

小岩衝我大聲喊道:"幻嬰本質上是你的意念,你怎能在意念裏殺死自己的意念?"

我一呆。

看著小岩驚慌失措的樣子,我緊縮的心突然放鬆,笑著說:"要死的是我不是你,那麼緊張幹什麼?"

小岩不屑的扁扁嘴說:"如果要死的是我,我才不緊張。"轉頭歎口氣說,"都怪我,覺得那房子古怪,卻沒下決心阻止你。如果你沒有租住那套房子,現在就不會有這?多麻煩。"

我無力的躺在床上,頹然道:"世界上沒有後悔藥。死就死吧,早活夠了。連套房子都租不起,活著也他媽窩囊。"

"你說的輕巧,"小岩反駁道,"你死了,小蕭怎麼辦?我和杜師傅怎麼辦?"

"管你和杜師傅什麼事?"

"如果你被幻質殺死了,我跟杜師傅不是很沒面子?" 小岩惡作劇般說。

"很抱歉,連累了你和杜師傅。"

"這個問題容易解決,"小岩說,"等我們把幻嬰殺死,你再去死。"

"呸,幻嬰死了,我幹嗎要死?"

"那我管不著。" 小岩說。

幻嬰的力量越來越強大,只要稍一走神,它就會衝進我的意識,朝我撲將過來,每次都是小岩及時喚醒我,把我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才幾個鐘頭的工夫,我的脖頸竟被無形的幻質咬出多處傷口。我越來越沮喪,死亡的深淵清晰橫在我眼前。

小岩精神高度緊張,眼睛死死的盯著我,生怕我沈進夢裏,一命嗚呼。半夜12點以後,他終於想起向杜師傅求救。杜師傅聽說事情有變,急匆匆從家裏趕過來。

杜師傅仔細查看了我的傷口,吃驚的問:"幻質的能量怎會提升這?快?有沒有查清它的來源?"

小岩搖頭說:"我們打算先從自身斷絕幻嬰的能量來源,還沒來得及查。"將剛才的經過說了一遍。

杜師傅搖搖頭說:"錯了,你們切斷幻質能量的方法錯了。幻質是存在的,怎能在意識裏強行否定呢?按照你說的方法,只能陷入更大的魔障。"

"那應該怎麼辦呢?"小岩謹慎的問。

"只需順其自然,收回自己的意念就好了。也就是忘記它或重新認識它,而不是否定它。你讓鍾子強迫自己否認幻質的存在,他當然做不到。"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小岩問。

"從鍾子目前的情況看,他自身無法控制幻嬰的進攻,"杜師傅說,"我們只好等明天採取措施了。從現在開始,鍾子必須保持良好的精神狀態,決不能放鬆自己的意志,更不能睡覺,直到幻質消滅。"

"如果我困了呢?" 我問。

杜師傅說:"你不能犯困,我和小岩陪你。"

為了防止我犯困,小岩?我衝了一大杯濃茶。他們兩人輪流陪著我,一旦看我陷入混沌,立刻將我拍醒。饒使這樣,我還是不斷遭到幻嬰的攻擊,到第二天清晨,我的脖頸和臉頰都被撕咬的鮮血淋漓。

小岩提議送我去醫院,杜師傅阻止了他:"當務之急是找到幻質的起源,時間非常緊張,我們必須在最短時間內找到源頭並設法控制它,否則,鍾子的精力有限,時間拖的越久,他將越危險。"

我頭腦昏沈,脖頸處傷口巨痛,幾乎無法轉頭,只能呆呆的聽他們討論。

小岩看著我,焦急的說:"如果我們去找源頭,鍾子怎麼辦?他不能一個人留在這裏。"

杜師傅點點頭:"必須有人照顧他。"

"讓小蕭來吧。" 我說。經過與幻嬰一夜的搏鬥,我早已嚇破了膽。此時,我最想見的人就是小蕭。也許過一會就死了,如果死前不能見她一面,我想我死不瞑目的。

"小蕭是誰?"杜師傅問。

"小蕭是鍾子的女朋友。"小岩搖頭說:"不能讓小蕭來,她被幻嬰感應過,如果她的意念重新參與,會給我們帶來更大的麻煩。"

"不,"杜師傅說,"就讓小蕭來。據我所知,情愛對幻質有抑制作用,不過不能讓她知道真相,以免傷害到她自己。"

小岩下樓買藥,趁這工夫,我給小蕭打了電話,聽說我病了,小蕭立刻放下手邊的事情,向小岩居住的公寓趕來。小岩在樓下買了藥物和早餐,等我們吃完早餐,小蕭便到了。

一看到小蕭,我煩躁的心情立刻平靜下來。見我頭上脖上纏滿了繃帶,小蕭吃驚不小,一?連聲的問怎麼了。

小岩將她引見給杜師傅,稍作寒暄,杜師傅說:"時間緊張,鍾子現在面臨著生命危險,我跟小岩要去尋找解救他的辦法。這段時間裏,必須有人照顧他。你要做的,就是讓他保持良好的精神,絕不能讓他睡覺或走神,一旦看到他閉上眼睛,立刻將他喚醒,千萬千萬。"

小蕭疑惑的問:"為什麼?"

小岩說:"不要問為什麼,暫時不能讓你知道,這事關鍾子的性命。"

小蕭雖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我纏滿繃帶的腦袋擺在面前,不由她不信。她遲疑著點點頭。

小岩想了想,又叮囑小蕭說:"鍾子昨晚沒有休息,今天一定很疲倦,千萬不能讓他睡覺。一旦他睡著了,你就是用腳踹,也要讓他醒過來。

我們不希望回來的時候,看到一個死鍾子。"

小岩記下了房東的電話號碼,跟杜師傅一起走出去。

目送他們下樓,我縮到牆角,捂著肚子哼哼唧唧說:"我要死了,要死了……"

只要小蕭在身邊,我苦澀的心緒就會好轉,雖然還是絕望,卻多了一層興奮。小蕭心疼的看著我,問:"你肚子疼嗎?頭上怎麼包了這?多紗布?"

我意識到自己捂錯了地方,慌忙說:"我頭疼,肚子也疼。"

小蕭看著纏在我身上的紗布,問:"你脖子滲出血了,怎麼受的傷?"

"這個,"我神情悲壯的說,"本來不能告訴你,一說出來我就有危險。不過,如果你想知道,我就是死了,也要告訴你。這跟你看到的小鬼有關……"

沒等我說完,小蕭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巴,輕聲說:"我猜也是,你不要說。杜師傅是法師嗎?"

我搖搖頭,做出痛苦的樣子說:"小蕭,我要死了,我不想死,你救救我。"一頭躺在小蕭的懷裏,用心感受著她軟綿綿的小腹,心中暗笑。小蕭抱住我的腦袋說:"你不會死的,小岩和杜師傅一定會救你的。"

我說:"如果我死了,你怎麼辦?你會不會傷心?"

小蕭用力點頭。

我伸手撫摩著她柔軟的下巴頦,說:"我們相識這?久,我從來不知道你的真實想法,現在我要死了,能不能告訴我,你愛我嗎?"

小蕭眼神淒苦迷離,哽咽道:"我愛你,鍾子,我真的很愛你。"

我暗暗得意,心想:聽到小蕭這句話,死也值了,要是死前再吃她一次豆腐,就更爽了。

"可是,"我繼續說,"我們相識以來,我們從來沒有……我想,我想……"我咽了一口唾沫,故意吞吞吐吐。

"無論你想怎樣,我都會答應你。"小蕭柔聲說。

我大喜,暗自慶倖有這?好的機會,從她懷裏坐起來,說:"我要死了,我想……"

小蕭默默的看著我,眼睛美麗而憂愁,臉上表情聖潔得如同殉難的貞女。良久,她點點頭,慢慢躺在床上,舒展四肢,毫不設防的向我展開生動的身體。

我感到惡作劇般的快樂,強忍笑意,手指從她的嘴唇輕輕滑下,漫過她渾圓的胸脯,起伏的小腹,停留在她的大腿上。我扭頭去看,只見她臉色蒼白,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兩顆淚珠從眼角滾落。

無聲的淚水讓我心頭一震,陡然意識到自己的生命走到了盡頭,我不怕死,可想到死亡將給愛我的人留下不盡的悲痛,心情瞬間從歡樂的邊緣墜進了絕望的深淵。我呆呆的盯著小蕭淒美的面龐,心頭突然痛如刀絞。

小蕭閉著眼睛,溫順而又安詳。我知道,她此時不會拒絕我任何的冒犯和褻瀆,可我沒有了剛才戲謔的心情,我的手腳漸漸發涼,悲傷從心底升騰上來,緩緩漫過了頭頂,如濃霧般將我重重包圍。

良久,小蕭睜開眼睛,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樣子,突然摟住我,將頭深深埋在我的懷裏,失聲痛哭起來。我淒然無語,直到此刻,才痛徹的感受到生命的虛幻和美好。

雖然杜師傅和小岩去尋求消滅幻嬰的方法,但我早已被幻嬰嚇破膽,從來沒對他們抱有希望。我不知道自己還有多長時間,緊緊摟住小蕭,內心纏綿悱惻,捨不得放開。

似乎正如杜師傅所說,情愛之心能夠抑制幻質的能量,小蕭到來以後,我再沒有受到幻嬰的攻擊。中午時分,小岩打來電話,他們找到了幻嬰的源頭,正在籌劃消滅幻嬰的辦法。看來我有救了,心頭一松,登時感到饑餓和疲倦,肚子發出了咕咕的叫聲。

小蕭嫣然一笑:"我去給你買吃的。"獲知我能得救,她的情緒立刻好轉,親親我的臉頰,轉身下樓。

我無力的靠著牆壁,睡意漸漸湧上來。精神稍一放鬆,幻嬰又出現在眼前,它趴在地上,手臉全都血淋淋的,嘴巴一張一翕,血水沿著嘴角滴落在地上。眼睛緊緊的盯著我的喉嚨,閃爍著陰冷的光芒。

我的心抽緊,與它搏鬥了這?久,知道逃跑沒有用處,只好打起精神用心戒備。它似乎不著急取我性命,只跟我默默的對立。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我的精神忍受不住這種緊張的恐怖,狂吼著向幻嬰衝去。

幻嬰一躍,躲開了我的衝擊,雙手卻搭上了我的胳膊,張口向我頭上咬來,我一側頭,它的嘴巴咬中了我的耳朵,我吃痛一掙,竟被它咬下半邊耳朵,我怒不可遏,呵呵大叫著掐住幻嬰的脖子,幻嬰似乎柔弱無骨,從我手中滑下來,動作快如閃電,縱身跳上我的肩膀,張開血淋淋的嘴巴,竟然一口咬在我的臉頰上,它的臉與我離的那麼緊,我真切的感受到了它冰冷的呼吸。我再次把它從身上拽下來,狠狠?到地上。我知道自己不是對手,轉身就逃,剛走兩步,幻嬰從身後躍上了我的脊背,雙手緊緊扼住了我的脖子。我心中一寒,知道,只要幻嬰從我咽喉處一口咬下,我就徹底完蛋了。我摒住呼吸,等待幻嬰最後一擊。

就在此時,我聽到了小蕭驚恐的叫聲。倉皇的睜開眼睛,只見小蕭正在緊緊抱著我,尖聲呼喊著我的名字。我深深呼出一口氣,朝小蕭微微一笑:"沒事了。"

小蕭驚恐的看著我的臉,似乎看到了萬分怪異的事情。我感到臉頰吃痛,伸手一摸,竟然又是鮮血淋漓的傷口。慌忙用哆嗦的手著去尋找耳朵,幸好耳朵還在,沒有真的被咬下來。

小蕭呆呆的看我半天,才想起來給我抱紮傷口,聲音顫抖的問:"你剛才做了什麼夢?怎麼會受傷?"

一天一夜未曾休息,剛才的片刻的睡眠更讓我全身難受,我揉揉腦門,頭疼欲裂,不假思索的答道:"還是那個小鬼,它想咬死我,好凶啊。" 小蕭吃驚的問:"怎麼會這樣?"

我把杜師傅和小岩的叮囑忘的一乾二淨,一邊揉著自己的腦門,一邊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述了一遍。

小蕭臉色蒼白,顫聲問:"你的傷口是被那個嬰兒咬的?"

我點頭。

小蕭喃喃說:"鬼也咬人?太可怕了。它現在在哪里?"

我說:"就在這個房間裏,就在我們身邊,只要我閉上眼睛,就能看到它。"

"啊,"小蕭尖叫一聲,緊緊偎依著我,"我害怕,它會不會咬我?"

我的頭腦麻木,幾乎停止了思考,只知道自己不能再睡過去。聽到小蕭的問話,迷迷糊糊的點點頭。

小蕭手指地面,驚恐的叫道:"那是什麼?"

我強打精神,起身查看,地面上竟然有斑斑的血?。我想起了幻嬰流著血水的嘴巴,無力的說:"它在吃我的肉,這是從它嘴裏流出來的。" 小蕭抓住我的胳膊,全身顫抖。

我摟著她的肩膀,說:"別害怕,它不會咬你的。"

小蕭尖聲叫道:"不,它會的,你說過它會的。"

就在此時,我聽到了吧唧吧唧的響聲,正是幻嬰咀嚼的聲音。我有些奇怪,現在正睜著眼睛,怎麼會聽到這種聲音?我轉過頭,只見幻嬰正蹲在一側,歪著頭,冷冷的盯著我。

我的腦袋轟然一響,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小蕭的恐懼變成了強大的意念,在幻嬰身上注入了更大的能量,幻嬰已經脫離我們的意識,成為觸目可見的活生生的實體。

小蕭也聽到幻嬰的聲音,轉頭去找聲音的來源,一眼看到全身血淋淋的妖異嬰兒,登時發出一聲尖叫。

那惡嬰並不急於進攻,蹲在地上,滋滋有聲的品味著我的血肉,兩隻眼睛射出陰冷的光芒。

小蕭捂住眼睛,在我懷裏瑟瑟發抖。我明白,幻嬰的能量已經強大到難以想像的地步,此前就幾乎置我於死地,現在逃生的希望更微乎其微。我用身體護住小蕭,緩緩向門口移動,只盼能保護小蕭逃走,我自己的生死,反而不重要了。

幻嬰一動不動,冷冷盯著我們,似乎在等待時機。我們剛移到門口,幻嬰突然張開血淋淋的嘴巴,哇哇大哭起來。我與小蕭同時一愣,沒等我們回過神來,只見幻嬰身體一挫,閃電般撲向我們兩人。就在這一瞬,強大的壓力如滔天巨浪般湧來,讓我感到死亡般的窒息。但這股力量瞬間而逝,幻嬰如一個輕飄飄的影子,穿過我們的身體,無聲的落在地上。幻嬰一擊不中,轉頭再來,我們倉皇躲閃,哪里能躲的開?幻嬰再一次穿過我們的身體。

幻嬰心猶不甘,繼續向我們撲擊。小蕭躲來躲去,不斷驚聲尖叫。我感到奇怪,幻嬰的撲擊更加兇猛,卻如同一個虛無的影子,沒有對我們造成任何傷害。反復幾次後,我腦中靈光一閃,大聲說道:"我們得救了,一定是杜師傅和小岩消滅了幻嬰的本體。我們現在看到的是自己的意念,沒有了本體的依託,我們的意念便是虛無的,它不能傷害我們了。"

小蕭將信將疑,但事實卻不由她不信,無論幻嬰如何兇惡,再也不能傷害我們分毫,我們心中懼意漸消,幻嬰的影子也越來越淡,最後竟然漸漸隱去了。

杜師傅和小岩回來後的講述證實了我的判斷,就在幻嬰對我和小蕭展開致命一擊的瞬間,他們及時截斷了幻嬰的源頭的意念,消滅了幻質的本體。

原來幻嬰的源頭就是那個陰森森的老太婆,她在照看外孫時,因為一時疏忽,讓小男孩從三樓的窗子裏掉下去,摔死了。過分的悲痛和自責讓她經常聽到外孫的哭泣。最初家人以為是她的幻覺,可後來所有人都聽到了嬰兒的哭聲,連鄰居都不例外,於是便有了鬧鬼的傳言。再後來搬來的幾家房客,都只住幾天便要退房。為了鎮鬼,房東請人在房間裏安置了鏡子,牆上畫上了符咒,甚至在原來的臥室裏放置了嬰兒搖籃。安靜了一段時間後,他們重新招租,我便撞到槍口上了。

我好奇的問:"你們如何切斷老太婆的意念呢?不會也讓她盤腿打坐,忘記自己的外孫吧?"

小岩笑嘻嘻的說:"我們借助了傳統鬼神理論。"原來他們找到一個信奉傳統鬼神的法師,當著老太婆及其家人的面,做了一場超度嬰兒的法事,讓老太婆相信她的外孫將另行超生,不再是漂泊世間的孤魂野鬼。她的意念一斷,幻質本體自然消散,其餘的能量失去依託,也就不足畏懼了。

我突然有些疑惑,鬼嬰分明是被傳統鬼神理論的法事消滅的,那麼,這場勝利是當代鬼神理論的功勞還是傳統鬼神理論的功勞呢?當然,無論如何,都是杜師傅救了我的命。

杜師傅說:"我該走了。還要去照料我的書攤呢。"

小岩笑嘻嘻的說:"師傅,跟著您,我又學了好多知識。您下一步有什麼研究課題呢?"

杜師傅遙望著窗外的山巒,深深的說:"我打算去浮來山,找尋杜超,揭開幽洞之迷。"

小岩神色一變,默然無語。

我心底突然有種難言的感動,毅然站起來:"杜師傅,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

杜師傅微微一笑,拍拍我的肩膀說:"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大步走出房間。

我躺在小岩的床上,一覺睡到天黑。醒來時,小蕭正安靜的坐在我身邊。

小岩說:"房東托我告訴你,如果你不想再租那套房子,他們將全額退你押金。"

我睜大眼睛:"誰說我不想租,不租那套房子我睡哪里?"一轉頭,見小蕭正盯著我,忙問:"你說呢,小蕭?"

小蕭冷冷的說:"你喜歡就繼續住,我永遠不再進那間房子。"扭身走進客廳。

小岩嘿嘿一笑,低聲對我說:"我見到你說的那個漂亮妞了,是老太婆的女兒,真的很漂亮呢。只要你不退房,一定有機會見到她。"

我哼了一聲說:"我幹嗎要見她?明天退房。"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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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錯的故事....幻嬰也太爛了吧...一下子就被撲滅本體...看他對主角二人百攻不入...就覺得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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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幻嬰終究還是小孩子~不要見怪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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ㄏㄏ~這個故事看完後~有個好真實的感覺喔.,......不知道怎ㄇ說~總覺得自己有所成長了~
感恩喔~ㄏㄏ
 
★ M i S a K i I t O 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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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看越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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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ㄌ心ㄉ感覺...
但是對我而言對鬼神ㄉ恐懼只是幻ㄌ另一種版本罷ㄌ....

魔由心生~

這就是這ㄍ故事ㄉ含意吧~喵~
 
我背向海 等薔薇花盛開 等妳回來 我默默期待     關於現在 我用筆記下來 找一個空白 素描我們這一場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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