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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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覆: 暗黑社會2-愧疚咒(留頭魔就是暗黑社會1)

第四十七章

「找我有什麼事?」站在信義路華納威秀的一角,羅蘋嚼著口香糖,納悶地問著等了快一個小時的陳良邦。
「唉,為什麼我認識的女孩子全都是這種遲到大王?」回想起就是因為遲到,宋芳琦和羅傑·翁的事才會被他抓包,新仇舊恨剎時湧上心頭,他的雙眼圓瞪,嚴厲地回問:「你昨天晚上,到哪兒去了?」
「我去哪裡要你管嗎?」
「你是不是和『矯正』出去?」陳良邦語調升高,追問著:「你……你怎麼知道?喔,你,跟蹤我?」羅蘋訝異地叫了出來。
「哼,我還知道你們到旅館開房間!」
「你!你無恥!」
「我無恥嗎?你隨便和男人上床,亂搞男女關係,你有什麼資格說我無恥?」兩人你一言、我一句就在街頭上演火爆戲碼。
「對,我是和他上床!」羅蘋「呸」的一聲,將口香糖吐到馬路上;「我需要錢,他給我錢,我為什麼不能跟他上床?我高興,我喜歡,難道不行嗎?輪得到你來管我嗎?」
「你這下賤的女人!」見到羅蘋還嘴,陳良邦更加怒火中燒;「為了錢,你就出賣自己的靈肉,你和你妹妹有什麼兩樣?你們姊妹都是一樣,都是賤貨!」
「不准你罵我妹妹!」羅蘋氣得全身發抖,伸出右手來就揮出一記耳光,卻被陳良邦抓個正著!陳良邦知道自己言詞過於犀利,心下頗為歉然,便柔聲地說:「羅蘋,別這樣,你是一個好女孩,為什麼要這樣糟蹋自己呢?為什麼要和『矯正』這種來路不明的人上床呢?」
「來路不明?!」羅蘋掙脫他的手,恨恨地說:「他有什麼來路不明,比起你來,他好多了!他又有錢、又聰明、又機智、又明快,每次我們的任務他都調度妥當、分毫不差,你有這本事嗎?你像他一樣英勇嗎?」
「不要再說了!」陳良邦恨透了羅蘋在他面前大讚「矯正」的優點:「我問你,反正你就是要跟他在一起就對了?」
「我還沒說完呢,他床上功夫和他平常的表現一樣棒!我已經離不開他了!」
「你……」陳良邦高舉右手,「彭」的一聲一拳就揮到羅蘋的臉上!
這一記的力道有多大?羅蘋整個人向後倒退兩公尺才跌倒!半張臉馬上因為重擊而凸起紅腫!她撫摸著臉頰,正準備站起來時,一個高瘦的老人馬上擋在她與陳良邦中間:「好了!陳先生,夠了,你這樣打她,她不會反省的!」
「神父,你看到的,你看她早已利慾薰心、色令智昏,她不可能脫離『DOUBLE J』的!」看到潘唐中衝出來護衛,陳良邦儘管嘴上罵著,心中卻開始打起如意算盤。
「神父?!神父為什麼來到這裡?」羅蘋心中百思不透,而潘唐中馬上解開了謎團:「羅小姐,我知道你們『DOUBLE J』的一舉一動,我也勸過了陳先生了,你們現在是被惡魔利用了,它們利用你們四處獵殺,他們教唆你們草菅人命,在這一連串的殺戮中,他們利用死傷的靈魂降臨人間,把你們塑造成『地獄使者』……」
羅蘋「嘖」的一聲,站了起來:「臭老頭,說那麼多!滾開,別阻擋我砍人!」她一把將潘唐中推開,從背包裡掏出一把小水果刀:「你敢打我?!我就捅死你!」
「不要!千萬不要!」看見羅蘋拿出凶器,潘唐中連忙上前制止:「羅小姐,你冷靜一點,我希望你們兩人都冷靜一點,你們聽我說……」
「彭」的一聲,潘唐中的後背像被鎯頭狠狠K中一般,一陣巨痛從背脊傳達到身上每一條神經!才剛回頭,又是「彭彭」數聲,他低頭一看,在黝黑的制服上,冒出三四道細小的血柱!每一道血柱先是如煙火暴烈般狂噴個幾秒,然後再慢慢如湧泉般浸濕他全身的長袍,在痛楚和暈眩中,他隨即跌坐在地上,無力的雙臂使他整個人重重地墮倒在人行道裡,不自覺地抽搐著!
「你……你竟然殺了人了……?!」羅蘋被這突乎其來的情境嚇了一大跳,刀一扔,馬上蹲在地上攙扶著即將氣絕的潘神父:「你……你他媽的!為什麼要殺死神父?」
「沒想到朋友改造的氣槍竟然還真的有用!」陳良邦看著手中的改造槍,再看看羅蘋和潘唐中:「我殺了神父,是為了成就更大的事!」
「你……你不是人!」羅蘋發現懷裡的潘神父停止了動作,更加氣惱,雙手開始迅速動作,十指也捏著了符訣,嘴裡更是喃喃念個不停:「我的主上啊……請您……請您降臨報應……報應在……罪惡人的身上吧……請您賜予……賜予我無上的權杖……翁、瑪肯伊、希拉法亞、那不及訶、若亞思……」
羅蘋雙手一揮,在陳良邦胸前畫了幾道十字型:「死吧!你這個罪人!」
咒一念完,羅蘋看著中了「愧疚咒」的陳良邦,就見他臉部開始扭曲,全身猛烈顫抖著,她知道這是中咒人的反應,可是陳良邦只抖了幾下,竟然開懷大笑:「破了!我真的破了!我破了『愧疚咒』了!」
「什麼?你破了咒?」羅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眼前的陳良邦的確沒有出現任何中咒的症狀,她馬上站起來退開數步,開始重新比畫,重新唸咒……「死吧!你這個罪人!」
這一次,陳良邦依舊沒有什麼反應,一樣狂笑不止!
「這……這是怎麼回事?」難掩心中即慌又驚的情緒,羅蘋的語氣也顫抖變調;「為什麼呢?讓我告訴你吧,因為我已經變成了『地獄使者』了!」陳良邦驕傲著說。
「地獄使者?!」
「不錯,多虧了潘神父!」他踢了踢神父的屍體:「我早就在想要怎麼對付你,怎麼對付『矯正』了,其實,『愧疚咒』不是全然不能破解的,只有會使用『愧疚咒』的人,成為真正的『地獄使者』後,『愧疚咒』對他來說,就完全沒有用了!」
「而成為『地獄使者』的惟一捷徑……」陳良邦露出陰沉的微笑:「就是要殺了『神的使者』!這位『神的使者』,就是……」他蹲了下來,用手指刺了刺潘神父高挺的鼻樑:「對不起你囉,神父!」
「你……你這個惡魔!」羅蘋再對陳良邦使出「愧疚咒」,只見挨了咒法的陳良邦身體突然散發出隱隱紅光!他的身體、他的肌膚忽然變得透明,而顯露在外的臉龐、手臂有成千上萬條的黑色線條不斷在其中流動著,直到全部集中到太陽穴為止。陳良邦用力地吐了口氣,竟然從口中,從鼻裡,從耳朵射出數道腥臭難聞的黑色煙霧!羅蘋看得整個人魂不附體,剎時間無法動彈。
……怎麼會全身上下如此的通體舒暢?好像五臟百骸全部被一種快樂、興奮、期待、熱情、激動、衝勁的情緒所填滿,陳良邦細看自己的雙手,一股沛揚的活力從指尖直竄向後腦勺,由交感神經散發到每個細胞……
「想成為蕩婦嗎?」
「啊?」
「就讓你成為,眾人眼中的蕩婦吧……」陳良邦的眼中,露出極為作弄的謎樣光芒。
「嗚……」一股強大的力量重擊著羅蘋,在還沒有失去意識前,羅蘋發現自己凌空飛在幾十公尺的高空中!

第四十八章

有人說:「禮拜天的好壞,決定一星期的成敗。」對我來說,這句話再適當也不過了,為什麼會這麼說?因為一件發生在半夜的血案,讓我驚覺這將是個難熬的禮拜。這都得從一份傳真開始談起。
時間:星期天下午五點三十六分;地點:華夏神學院學生宿舍。
「主信,是你嗎?」
「神父?!太好了,你……你沒有事,我還以為……」話還沒說完,拿著手機的楊主信,眼淚已經簌簌地流了下來。
「主信,先別急,我好得很,不過,今天晚上要和某人會晤,恐怕凶多吉少。你先到辦公室裡的傳真機旁,我有一些新的資料要傳真給你。」潘神父冷靜地說。
楊主信拿著手機,匆忙的從房舍裡走出來,邊走邊焦急地說:「神父,您……您可別做傻事啊?」
潘唐中不理會楊主信的勸告,只是一個勁地催促著他:「快,趁辦公室沒人時,趕快去拿,別被其他人發現了!」
楊主信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前,迅速地掏出預藏的鑰匙,將門打開,走到傳真機便回答:「神父,我已經到了……」話還沒說完,一張張字跡潦草的資料便從傳真機上滑到楊主信的腳前。
楊主信連忙拿起一看,第一張紙上面大大的寫著「DOUBLE J」,旁邊畫著大大的幾個驚歎號。接著寫了六個相當奇怪的名詞,像「審判」、「公理」、「監督」、「正義」、「秩序」;最後一個是「矯正」,用了一重重的圈圈畫了好幾次,在每個名詞的後面,都詳細記載著外貌、身材、口音、職業;如「監督」,就寫著:關禮娟,電視台記者,年約二十五至三十歲,身高,大約一百六十公分;「公理」:年約四十上下,頭髮濃密,身材魁梧,口操標準國語;「秩序」,身著西裝,打扮整齊,身份極可能是國會議員助理,身高約一百七十左右,體態略瘦……
在「審判」和「正義」的後面,除了簡略的個人敘述外,還寫了兩個名字:陳良邦與羅蘋。在「矯正」的後面,用※號標明,用粗筆寫著:此人見過!!必查!
「神父,這些……是什麼?」楊主信查看完後,回問潘神父。
「這些,」潘神父用極快的口吻說著:「是我在這幾天中所查到與『愧疚魔咒』相關的人、事、物,如果我沒猜錯,這幾個月來所有自殺事件都和這六人有密切的關聯。這六個人的姓名目前我只查到三個人,他們彼此間都用代號相稱,而由那位『矯正』率領他們所有的行動。聽著,前天梁勇山法官自殺案就是他們一手策劃的,他們下一個計劃,是要到立法院,目的是……」
「喂?喂?氣死人啦,這個時候手機居然沒電!神父,你打到辦公室來!」
「主信,不行,來不及了,你趕快拿這些資料去找吳記者,記住,他們十分危險,別輕易和他們接觸。如果我死了,這些資料一定要交給他!你要記住他的『身份』,他是……」
在一連串的嗶嗶聲中,手機的另一端已經靜默無聲。只剩下楊主信孤單的身影,逐漸與穿過窗戶的落日斜陽,在空蕩蕩的辦公室裡,刻下一道道落寞的層次。
時間:星期天晚上十一點九分。地點:我家。
「吳澧童吳記者嗎?我是楊主信,神學生啦!」
「我知道是你啦!看你這麼急,有什麼事嗎?」原先躺在沙發上看書的我,一下子彈了起來。
「吳記者,你先別掛電話,潘神父……潘神父有事要跟你說……」他哭泣的嗓音還在電話那頭迴響,另一個蒼老衰弱的聲音便接著說:「吳……吳大記者,我跟你說,你……你也是五芒星……我……你……要小心……小心DOUBLE J……要小心……陳良邦……對了……還有!我想起來了!校正……校正時……間差……」
「什麼?什麼DOUBLE J?什麼『校正時間差』?」聽到對方的聲音愈來愈孱弱,我忍不住大聲了起來。
「我想起來了……『校正……時……間差……快』!主信,記住……」聲音未落,只聽見「匡當」一聲,接著就是楊主信放聲大哭地嘶吼,一秒鐘後,訊息便切斷了。
又有一人因為這件案子而死了!剎那間,整個人像被掏空一樣沉重、失落。手中的電話才剛放下,鈴聲隨即響起。
「無厘頭,你要我找的潘神父,我已經找到了!」
聽著鬼靈精氣急敗壞的聲音,我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大概在一分鐘前,他已經在公館的空軍醫院急診室宣告死亡了。」
「哇!你真的有超能力啊?我覺得你愈來愈神了!」歸霖競在電話另一頭大叫。
「才不是呢,」我用手揉著開始頭疼發作的太陽穴:「我剛剛才和他通過電話,話還沒講完,他人已經斷氣了,陪在潘神父的身邊,是他神學院的學生楊主信。」
「喔……那……你還好嗎?」
「沒問題,我撐的住,多謝你的關心。」
「嗯……那還有件事,想聽嗎?」聽著歸霖競的話中有話,任誰也忍不住追問:「好啦!快說,還有什麼事?」
「還記得那個在KTV前面和陳良邦在一起的那個女孩?那個在梁勇山法官自殺時出現在新聞畫面的那位?」
「記得啊?找到她啦?」
「嗯,算是找到了……不過……」
「不過什麼?難不成她也死啦?不過什麼?快點說啊?」我著急地催促著歸霖競。
「我想……你必須過來一趟!用說的……我不會形容!」
時間:星期天晚上十一點二十九分,地點:松仁路、松壽路附近某尚未建妥之大樓
看到這種景象,我想我也不知該如何形容!
 
[size=5][color=lemonchiffon]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color][/size] [size=5][color=#fffacd][/color][/size] [size=5][color=#fffacd] 我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color][/size] [size=5][color=#fffacd][/color][/size] [size=5][color=#fffacd] 我愛鬼版的心!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color][/size] [size=5][color=#fffacd][/color][/size] [size=5][color=#fffacd] 更如黃河的水一發不可收拾[/color][/size] [size=5][color=#fffacd][/color][/size] [size=5][color=#fffacd] 同志們一起拿起幟熱的心 [/color][/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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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當我們到了榮總醫院,專門接待高級病人的「總統套房」裡,才剛進了病房,一股極陰至寒之氣便迎面襲來,我不禁狼狽地打了個冷顫。趙董斜坐在病床上,精神萎靡、兩眼空洞無神,我發現他的身後,竟有一團團暗黑氤氳重重包圍著他,而且一張張殘破恐怖的面孔還不時在氣團中浮現,可見怨靈之多,連我這一輩子所降服的數量都沒這麼誇張。
「趙董……」我走進床旁,拉起趙令璽,輕輕地在手背上拍拍:「你放心吧,我們會把你的病治好的。」說完,我發現自已的聲音也抖了,因為就連我現在恐怕也信心缺缺。
他看著我和安倍法師,總算開懷地「呵、呵」笑了出來,只不過在張嘴同時,口涎也像小溪般從他嘴旁悄然滑落,一直淌到衣領,任總難過地拿起桌旁的小毛巾,細心地幫趙令璽擦拭,而趙令璽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繼續傻笑著目送我們離去。
在走廊上走著,還是不免換來眾人盯著安倍晴實的訝然眼神,尤其是年輕女孩子,沒有一個不瞠目結舌地望著他俊俏的外型和閃著金黃耀眼的一頭長髮,但是安倍卻面色凝重地說:「吳桑,你也看到趙桑身後那群地獄來的惡靈吧?」
我點點頭,深深地歎了口氣。
「這個法術相當厲害,我嘗試與它們溝通,不過對方一定要把趙桑拖到地獄去,要不然就連它們也難逃法咒的懲罰,現在我只能以家傳的『結界』,勉強保住他的肉身。我已經點了七盞『北神鎮護靈燈』,如果七天沒有找回他的魂魄,那趙桑可能就會困在無間地獄裡不得超生了!」
「嗯,我明白了。」看著頭頂的烈陽,我思索著說:「看來這些惡鬼真的是『來者不善』,不過能召喚這些地獄惡靈來這兒,就表示趙董絕非降頭中邪,也不是小鬼纏身。在幾百年前,中國的皇室鬥爭裡,就曾經出現過類似法術,當時大家都以為是傳聞,沒想到今時今日還會重現人間。」安倍晴實也瞇起他那對「地焰妖瞳」:「你是說……滿清初年發生在康熙帝的……」
「對!就是『魘鎮法』!在中國的風水中,含著太極、兩儀、四象、五行八卦和宇宙間種種的原理,我們若在相剋沖之處,用上了『魘鎮法』,就可以利用相剋化為祥和,但如果施法者有意『搞鬼』,害人性命、奪人魂魄也是所在多有,」我沉吟著說;「不過……」
「不過這個下咒的人,必須要熟知被害者的生辰八字,並且要熟悉他的生活起居、日常坐息,還要能自由進出他的家裡和辦公室……」安倍晴實一口氣說完後,輕眨他的左眼:「我也小有研究喔。」
我轉念一想,已經知道答案了:「這麼說,安倍老師已經查出誰是施法人了嗎?」
「我的『式神』已經鎖定了目標;」安倍晴實雙眼一亮,驀然散發出一股浩然之氣:「四天之內,我一定將此人抓出來!」
就在我與安倍邊走邊談之際,楊主信打手機給我,要求碰面,我還沒說出來電是誰,遠遠站一旁曬太陽的安倍晴實大聲喊著:「吳桑,讓我和他碰個面吧,我也有事想請教他。」
半個小時後,我們三人相約在士林的「星巴克」咖啡館碰面,就在我和安倍晴實解釋楊主信凌晨花了兩個多小時叨叨絮絮地說了一堆有關「反基督」的事時,遲到十分鐘的楊主信一看到安倍,先是一愣,然後轉身就跑!
「喂!神父!你跑個屁啊?」我三步並做兩步,在樓梯口截住了他。
「我……我……還不是神父啦……他……他是『反基督』者的異端!我今天要……」還沒說完,他從口袋裡掏出個迷你聖經,又往回衝:「對!我今天要驅魔!」
只是他才跑向我和安倍在窗邊的桌前,孤單一人的安倍見他怒氣沖沖地跑來,又看他舉著聖經,馬上知道怎麼回事,捏起手訣,口中低語默念:「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停!」
就見楊主信氣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一動也不動,嘴裡還在嘰哩咕嚕地罵個不停。
「大哥,耶穌都能容忍這麼多宗教在地球上,為什麼你不行呢?」我拍了拍他的肩,坐在安倍的對面。
安倍晴實見楊主信的情緒較為和緩,這才將咒訣解開,楊主信雙腿一軟,正好跌進我立刻搬來的椅子上。
他看看我,又看看安倍,用力地歎了口氣:「如果我跟你們說我所知道的事情,你們會幫我找潘神父嗎?」
我笑著回他:「我們又不是警察,不過我會請我的警察朋友們多多注意。」
楊主信便從袋子裡掏出一疊手抄資料攤在桌上,這些都是潘唐中神父平時的筆記。從整齊卻又縝密的細小字跡裡,我看到上面寫著:「『反基督』者多半會經由陰險、操縱與表面秩序等理由來隱瞞他們的動機,『反基督』蠱惑人心的工具,則是以自我膨脹或財富的承諾,像把權力交給自我浮誇的人。而這些扭曲理性的本質和精神的理念,會吸引更多『魔鬼信徒』來參加他們的群體。」
「當人們開始出現一種被壓倒的感覺時;並且違反自己的意願時,你們可以探測到內在的罪惡感、退縮或者極端矛盾的負面能量。而這種『反基督』的負面勢能就會出現在許多地方、影響到眾人的心識,而且迅速地運行。」
「這些是什麼資料?」我隨意翻了翻,看到安倍迷惑的眼神,這才想起來他看不懂中文,我拍了拍這些紙張:「是潘神父的……」
「嗯,他平常的記錄。他將他看到的、聽到的和讀到的,全部記下來,幾天前將這些東西丟給我,人就離開了……我記得他在電話最後的一句話是……他找到了一個組織,一個全是正義組合的組織。」楊主信擔憂地看著安倍說:「這個日本和尚該不會把我們的秘密給說出去吧?」
「對了,」聽到楊主信這麼說,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昨晚說,潘神父在失蹤前,曾提到他已經知道『五芒星』中的兩個人,一個是安倍法師,另一個是……誰?」
楊主信用一種好像被人重重錘一拳的表情,很受傷地說:「很抱歉,這我不能告訴你。因為這將會造成五芒星的聚合。但事實上,我也還在求證中。不過吳記者……」
他轉過來,哀求地說:「你一定要幫我找到潘神父!我真的很擔心他!」
潘神父究竟在什麼地方呢?
話說星期五晚上,陳良邦步出PUB沒多久,突然想再與「矯正」討論下週二的行動細節,回到PUB裡,竟然發現「矯正」和羅蘋的「醜事」!他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兩人在窄小深幽的包廂裡竟然狂放地交合!羅蘋的短裙被掀到腰際,雪白臀部在「矯正」的頂挺下,上下來回地扭動著,而「矯正」的雙手,也伸進羅蘋前胸的小可愛裡忘情的搓揉……
陳良邦瞪大眼、搖著頭,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他知道羅蘋的生活不甚檢點,卻一直以為在加入「DOUBLE J」之後,他能感化她。而在潛意識裡,陳良邦對羅蘋早有好感,尤其是她現代感的外型更讓陳良邦覺得新鮮有趣,他以為,羅蘋對他應該也有意思,但是,上天卻讓他看到這一幕,就和上次他看到宋芳琦和羅傑·翁兩人親密的舉動一樣,此時的他,真想上前就給這對「狗男女」來一招「愧疚咒」!
他邁步向前,雙手已經捏出了符形,而嘴裡的咒語也已即將念完,突然腳下一絆,整個人摔了一跤!他回頭一看,一個瘦高的黑影從桌旁伸腿擋住了他,他怒目圓瞪,正準備開口罵人,沒想到對方竟說了一句:「你……又想殺人了嗎?」
一陣暈眩,讓陳良邦的殺氣略微停滯,他緊皺雙眉好奇地看著那人,那人微微前傾,總算讓陳良邦在昏暗的光線中看到了他的真面目。
「你是誰?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別騙我,先生,你身上的殺氣很重,你打算使出的,應該就是『愧疚咒』吧?」
這一句話一說出,更讓陳良邦驚駭不已,此時他仔細地打量著眼前那高瘦蒼老的男子,他一身黑衣長袍,領眼眼一帶白條十分醒目;「你……你是神父?」
那人點點頭:「我跟蹤你們很久了。」
「你……你跟蹤我們……做……做什麼?」陳良邦訝然地問。
這人正是潘唐中神父。當社會上頻頻出現離奇自殺的怪事時,他便察覺這與諾斯特丹瑪斯的預言不謀而合,尤其是梁勇山法官在板橋地院門口自戕後,造成更大規模的自殺倣傚行為發生,他便知道:台灣真正產生了「反基督」的人了!只是,這個人是誰?
在他觀察這則新聞中,他也和李秉強、李英才等人發現了相同的巧合:為什麼只有這一台的記者到法院做現場直播?於是他決定跟蹤關禮娟,但他也知道,「愧疚咒」殺人的法力十分強大,他如果要阻止「愧疚咒」繼續塗炭生靈,就要有必死的準備。於是他便將歷年來所搜集的一切資料交給了楊主信,並且交代他,如果他有什麼意外,就把資料交給吳澧童記者。
這天晚上,他跟蹤到關禮娟和李秉強兩人碰面,又發現關禮娟到板橋這間PUB和一群人聚會,在神不知鬼不覺中,他聽到了DOUBLE J的所有計劃和行動,潘唐中十分緊張,因為如果再發生一次在全國面前現場直播的自殺行為,原先稍稍平復的模仿可能又像風行草偃般感染全國民眾,他要怎麼阻止這場「暴行」呢?
「那個叫『矯正』的人,怎麼看起來這麼眼熟?」潘唐中看著「矯正」和羅蘋的荒唐事,腦海裡千頭萬緒,苦思不解。
而陳良邦的闖入,讓他心生一計。
第四十六章
「先生,你要趕快回頭啊,魔鬼已經在你們的身上撒下了種子,否則將來你所受的難,會比你殺害的人痛苦上百倍!」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神父!」陳良邦回過神來,開始嗤之以鼻:「什麼惡魔什麼痛苦?不要說那些有的沒的!」
「這就是你們的組織啊!你還不睜眼看清楚!」潘神父繼續動之以情:「你們的領袖藉由權力與女信徒發生關係;你們的領袖藉由神秘讓信徒們出生入死;你們的領袖藉由怨氣讓信徒們濫殺生靈,在你使用『愧疚咒』後,你難道沒有沉重、苦悶、焦慮、衰弱、失望、懷疑、懶惰、貪婪、沉溺、自艾嗎?這十種情緒,就是撒旦攻擊人類,讓人類不再相信神……」
「夠了!神父!」陳良邦一面往外頭移動,一面大聲罵著:「這些什麼十種情緒,難道其他人就不會有嗎?啊?神父!難道你就不曾有過嗎?」
「我是有過,」潘唐中神父心平氣和地說:「不過因為有全能的上帝,讓我不因這些短暫的錯愕而困惑。」
「少拿那些神啊、上帝啊來騙我了!」陳良邦憎恨地喊著:「如果真有上帝,在上個月他就不會這樣拋棄我,讓我失戀、失業、失去目標、失去人生!你的上帝是你的,不是我的!」
「先生,」潘神父跑過來,緊緊握住他的手,「在上帝前,人人都是公平的。上帝給每一個的愛,每一個人的機會,也是公平的,只要你肯接納,他會給你一個全新的人生……」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晚才讓我遇上你……」陳良邦難掩心中的悲憤和懊悔,眼淚就像潰堤般湧出:「神父……我……我還來得及嗎?」
潘唐中柔聲地說:「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
「讓我想想,讓我好好想想。」陳良邦擦了擦眼淚:「我的心情很亂,我再聯絡你……」
「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聯絡方式,你一定能克服心魔的!」
陳良邦揮了揮手,孤寂失意的背影跌跌撞撞地消失在路的盡頭。
回到家中,陳良邦隨即連線上網,他想要質問「夏綠蒂」,究竟「矯正」是什麼樣的人?他的職業、他的出身、他的一切……還有,他為什麼、憑什麼和羅蘋上床?他有哪點強?
這一回,「夏綠蒂」讓他失望了。沒有絲毫的回音,她根本沒有上網。陳良邦不死心,用盡各種方法,包括上遍每一個國內BBS站、用ICQ開始搜尋、到處留言發信請認識她的網友能夠幫忙協尋……不過一直到了星期六中午,陳良邦人在電腦桌前睡醒過來,都不見「夏綠蒂」的蹤影。
直到他買了便當回家後,這才發現「夏綠蒂」出現在網路上。連便當也不吃了,陳良邦坐在桌前,迅速打下了幾個字:「你去哪裡了夏綠蒂?我找了你一個晚上。」
「我家有點事情,所以不在線上,不好意思。」
「你是怎麼認識『矯正』的?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阿邦,你怎麼會問這件事?」
「你別管!」陳良邦揩了揩頭上的汗:「我覺得這個人有問題。」
「怎麼……」夏綠蒂回訊也相當沖:「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你,是……」陳良邦一咬牙,把昨晚在PUB裡的事全盤說出:「他竟然……竟然和羅蘋在PUB做愛!」
「那又怎樣呢?男未婚女未嫁的,有什麼不好?」
「你怎麼能這樣說呢?夏綠蒂,我一直以為你是有『潔癖』的人。」
「什麼叫潔癖?『矯正』和羅蘋上床就表示我這個人沒格調?阿邦,你有時候也太自以為是,太偽善矯情了吧?難道男人和女人發生關係就表示他們骯髒?下流?男女情投意合,發生關係也是理所當然,你為何如此激動呢?」
又來了!又是這樣的情形!陳良邦看到「夏綠蒂」的回訊,心中暗暗決定,無論如何,這一次我不會再讓步了!他馬上再打上幾字:「那你告訴我,夏綠蒂,『矯正』究竟是做什麼的?為什麼我總是覺得他會出賣我們?」
夏綠蒂許久沒有回訊,陳良邦等了又等,賭氣把便當吃完後,綠幽幽的字體才又在螢幕上閃爍:「我想,我們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你一直質疑我的能力,這也表示你對我的不信任。我一直以為,我們的關係是建立在互信互諒上……」
不等夏綠蒂打完,陳良邦迅速在鍵盤上敲打著:「夏綠蒂,別再顧左右而言它!你只要告訴我,『矯正』到底是做什麼的?」
「每一個DOUBLE J的成員身份,我都不能透露。」夏綠蒂的回訊快又直接:「你只需相信我,沒有『矯正』,就沒有今日的DOUBLE J,他對我,對我們整個組織來說,都有無與倫比的迫切與重要性。他的身份,我不能洩露給你知道。」
忽然間,陳良邦似乎想到了些什麼,他巍巍顫顫地打上幾個字,但他希望夏綠蒂的回答是否定的……
沒想到,夏綠蒂的答案再一次令他心碎。
「是的,阿邦,『矯正』和我上過床,因為我們志趣相投,因為我們無話不說,因為我們……」
「啊~~~」一聲狂喊,陳良邦整個人跌坐在地上,他用力捶著地板,直到手掌都紅腫烏青,但他不覺得任何痛楚,因為淚腺早已淹蓋過他的悲慟。就這麼痛哭著、懊惱著、難受著、嫉妒著……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淚也干了,心也死了,氣也消了,魂也沒了,這才意興闌珊地爬起身來,發現夏綠蒂的新訊息還在螢幕上。
「阿邦,星期二殺郭琮琦的任務,你去不去?」
……這時候哪有心情想這問題?陳良邦想想,還是大局為重,於是勉為其難地說:「去!為什麼不去!」
「我就知道,DOUBLE J不能沒有你!星期二等你們在立法院的好消息!」
眼睛直盯著電腦,直到「夏綠蒂」下線為止,陳良邦愈想愈不甘心,摸著自己身上的道道疤痕,那是他為民除害的徽章啊!想到自己的付出,卻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他找出了以往與「夏綠蒂」的聊天紀錄,一字一句地咀嚼回味著兩人互吐心愫的點點滴滴,直到他看到了夏綠蒂寄給他的「愧疚咒」網站,一切就是從它開始……
他無意識地點了這個網站,滿滿的全是日文,他又漫無目的地點選著,直到看到了「LINK」這個字,又再用滑鼠點了點,在羅列出來的三四十幾個網站裡,他好奇地點了其中一項,結果出來的竟是漢字!他再專注地點了些其他選項,結果出現一個他意料之外的結果!
「破解『愧疚咒』的方法?嗯,這倒新鮮了,原來『愧疚咒』也不是牢不可破的嘛?!」
他摸著下巴,迅速點了進去。陳良邦心想,早晚要和「矯正」對決,現在如果能先學會破解法,屆時勝算就高很多了!
「中『愧疚咒』者無法化解,而破除『愧疚咒』惟一之法,即在未中法前先提升靈力,成為『地獄使者』,成為『地獄使者』之法,必先……」
當他把全文從頭到尾看過一遍後,心裡已經有了底案。幾番盤算後,他拿起來電話:「喂,『正義』啊,我是『審判』,今晚有沒有空,出來碰個面吧,沒空啊……那明晚呢,好,那就明天晚上,我們約……」
掛上電話後,他又從口袋裡掏出潘唐中神父的紙條,然後撥了電話:「請問,潘唐中神父在嗎?謝謝……潘神父啊,我是昨晚在PUB前和你碰面的陳良邦,還記得嗎?我明天要找一個DOUBLE J的成員出來,她也會『愧疚咒』,我希望你也能勸勸她,帶領我們一起離開這個惡魔團體!」
得到潘唐中的首肯後,陳良邦再看了看網頁的資料,輕輕敲著螢幕:「這下子有得瞧了,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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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石景城正蹲在地上,會同其他檢察官在戡驗屍體,一看到我,他竟無奈地歎了口氣:「無厘頭,辦了這麼多年的案子,終於讓我等到可以比擬國外變態殺人的案件了!」
越過他的肩頭往後看,我也不禁愣住了,慢慢走到屍體邊,繞著她走了一圈。屍體的姿態非常奇怪:她整個人以「大字型」躺在地上,雙手雖是平伸正肩同寬,但手肘卻往內彎,手指輕觸自己的腰間。雙腿也是大開,不過膝蓋也往內折,她的大腿剛好壓住腳掌,有點像瑜珈術中的跪姿。
整體來說,她所呈列的體態好像一個五角星形,由我這個角度看來,是一個倒立的五角星。
她身上的衣服像被千刀萬剮過一樣,毫無完好之處,破爛的衣服隨風飄揚,豐盈雪白的肌膚隱隱若現,而在衣服上,已經凝結呈暗黑色的斑斑血跡讓人觸目驚心。從她的頭部、手肘、雙膝旁,兇手用她的鮮血在週遭畫成一個圓形,就在此時,在我身後的一個檢察官也隨口冒出一句讓我驚心動魄的話:「這……這就好像西洋的惡魔圖騰:魔鬼五芒星嘛!」
最最讓人不可思議的,她的頭是朝天仰望著,兩眼圓瞪、嘴形誇張地向外擴大,就是像在狂喜後遏然凝結僵硬住!而她那纖細柔嫩的腰肢,竟然用力向上挺起,兩腿又竭力大開,正好將她的恥部像是奉獻給某人一樣高高朝上,彷彿她正和男人歡愉的交媾、努力迎合男根的衝擊,在達到了欲仙欲死的高潮體驗時結束生命!如此猥褻下流的體態,讓我腦海裡只冒出一句話……
「好一個淫蕩的姿勢哪!」石景城在一旁插嘴說。
「嗯……可以摸她嗎?」我蹲了下來,將手放在屍體的手臂上。
「當然囉,要不然要『鬼靈精』打電話請你過來幹嘛?」
我笑了笑,我也明白他們希望藉由我的神通,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靈界」的資料。我將右手輕觸女屍的手臂,剎時間,只感到死者在斷氣前見到的是一陣天旋地轉,還有數道強光在她身上來迴環繞,一股股來自四面八方的力道不停地往死者身上反覆穿刺著,竟然從中感應到無以復加的亢奮性慾,其中更夾雜著一個男人發出的尖笑聲,嘲諷、狂傲,卻帶著無比的落寞……
「看到兇手了嗎?」石景城將抖個不停的我拖離現場,這才小聲地問。
剛剛的靈動使我渾身冒冷汗,還來不及回答,就聽見熟悉的皮鞋聲在我身後響起,我苦笑著爬了起來,先發制人地向後揮了揮手:「嗨,李督察。」
李秉強嗯了一聲算是打了招呼,對著石景城說:「死者身份知道了嗎?」
「是的,長官,從死者身上的駕照得知,她是現年十八歲的羅蘋,已經通知她的家人過來了。那她的遺體……」
「鑒識人員已經進行人體采證、現場照片拍攝完畢了嗎?」李秉強反問。
「報告,都已經搜集好了……目前無法得知是為什麼凶器所傷。不過死因應為失血過多,導致休克所引起的心臟衰竭。」石景城翻閱記錄後,再小心翼翼地回報給李。
「不知什麼凶器所傷啊……」李秉強沉吟了一下,轉頭問我:「你的看法呢?」
雖說已經和李秉強公私場合見了好幾次面,但我見到他的心情,就如同準備去聯考一樣,每回都七上八下的,我稍稍想了一下,這才提心吊膽地說:「如果我沒猜錯,根本找不到凶器,不,應該說,這凶器應該是『沒有形狀』的。」
「沒有形狀的……嗯,我明白了。」李秉強只是閉目側頭了幾秒,又張眼環顧四周的地形,似乎就明瞭了我的回答。他又接著問:「不過,用『風力』殺人,理應沒什麼科學根據吧,是你自己想的,還是……」
「我只是以現場的環境和死者的死因來做這樣的推敲,」我嚥了嚥口水:「除非你相信我所能『感應』到的事情……」
「那……為什麼要將死者擺放成這個姿勢呢?和宗教有關嗎?」
「我想,這應該不是兇手故佈疑陣的方式。或許,兇手對死者的性生活十分不滿,甚至嫉妒她與其他男人交往,因此用這種方式來表達心中的憤怒,」我喘了口氣,「最怕的是,他根本就不在乎法律和警方的束縛,因為他自忖自己絕不會被警方抓住,甚至,警方根本找不到他!」
「所以他用這種手法告訴所有人,有一點點藉此揚名立萬的味道。」我下了這個結論。
李秉強頭點了點,轉身問石景城:「石法醫,這女子就是我們在梁法官自殺時的新聞畫面上,所看到的那個女孩嗎?」
「應該是。」他蹲在羅蘋旁,輕輕地撥開遮住女孩面孔上的髮絲,再次仔細一端詳:「看來,她不是被殺人滅口,就是如『無厘頭』所說,這是一種宣戰,一種向公權力和他敵對勢力宣戰的表現!」
當眾人繼續搜證時,李秉強搭上了石景城開的公務車,就在我正跨上機車要閃人時,李秉強叫住了我:「吳記者,你來一下。」
他打開車門,讓我坐在車內,三個人靜默了好一會兒,李秉強才開了口:「石法醫,你問好了。」
「李督察要我問你,喔,不是,是我自己要我問你……」石景城故意幽了李秉強一默:「你有沒有看到兇手啊?」
「其實……有!」廢話我也不想多講,乾脆挑明地說:「兇手,就是陳良邦!」
「喔……」李秉強十分好奇地說:「陳良邦從容不迫地殺了這女子,又擺放成這個樣子,難道他現在有了比『愧疚咒』更強的法力嗎?」
「我不知道。不過李督察,剛剛在華納威秀前的一樁槍殺命案,我想,也是陳良邦所為,是吧?」
「死者在生前已經證實這件事了。兇手似乎以為死者已經斷氣,卻沒料到死者的心臟偏右一點點,雖然停止了呼吸,但還是搶救成功……可惜傷勢太重哪……唉。」李秉強咬著牙說:「陳良邦這傢伙!究竟要殺多少人才會罷手?」
我也不知道,因為一覺醒來,竟發生更多讓我措手不及的消息。
星期一早上進了公司,馬上趕寫近日拖欠的稿子,一個上午趕出了三四篇,就在感恩中午時分可以安穩從容地吃頓飯時,餐廳裡電視傳來的報導,讓一口飯差點噎死了我。
「由於星期六傳出的利空不利消息,因此星期一一大早開盤時,『棠堯石化』的股票便開始大批拋售……」美女主播不忘請到某投資公司的經理做分析:「由於帶動賣盤,因此石化股與電子股也紛紛重挫下跌,不過在十一點過後,有大筆資金搶購已跌停板的『棠堯石化』股票,這更造成另一波的賣壓,據估計,市場上將近七成五以上的『棠堯石化』股票全部在今天早上被搶購一空……」
是誰?是誰將趙令璽住院的消息洩露出去?是誰在公司裡翻雲覆雨、掏空資產?這個人到底是誰?
時間:星期一中午一點零五分;地點:《暗黑社會》雜誌社旁「新嘉×」自助餐第三排第五個位子。
我雙手重重敲著頭,真被這些接二連三的怪事搞到快發瘋了!

第五十章

坐在沙發上,趙文智志得意滿,看著螢幕上的『棠堯石化』的零散股份,已經絕大部分盡歸己有,稍加盤算自己原先所掌握的股權,不禁開懷暢笑了出來:
「我總算等到這一天了!」
「呵呵呵,趙經理,看你這麼樂,該不會我們的計劃已經成功了吧?」
趙文智從冰箱裡拿出一瓶白葡萄酒,「彭」的一聲將瓶蓋打開,再拿出兩個高腳杯,緩緩注滿,凜寒的氤氳如漣漪般從杯沿冒出,沁涼的感覺刺進皮膚裡,他舉起一杯,對著來人說:「郭委員,要是沒有你們的大筆資金,我怎麼可能會成功呢?」
「咦,趙經理……」對方接過後,輕敲了趙文智的酒杯:「如果沒有你在貴公司裡『臥底分化』,再多的資本也沒辦法收購這龐大的『棠堯石化』呀?你說是不是?」
面對「明是吹捧,暗裡嘲諷」的言談,趙文智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聲。他知道對方惟利是圖,只有用天價般的誘餌,才能讓眼前的豺狼上當。他又躺回意大利皮製沙發中,陷在柔軟舒適的座墊裡,他啜了口酒,隨口問道:「那,郭委員,對於我們已經掌握了五成五的股份,您打算如何處理『棠堯企業』呢?」
「就照原訂的計劃……把它拆散了賣吧?」
「郭琮琦,你好樣的!難怪你在立委任內能撈到這麼多錢!」趙文智心裡想著,瞇起眼睛看著半年前才結識的金主,透過金黃色的酒液,所看到是個腦滿腸肥的矮胖子,卻有著滿肚子的壞水,郭琮琦當然不知道趙文智心中正在暗暗罵他,他將酒杯放在大理石矮桌上,點了根煙,若有所思地說:「就我估計嘛,就目前『棠堯石化』的產業來看,有工廠、有設備、有辦公大樓,還有土地,土地和工廠可以留下來,吸引國外金主前來投資;辦公大樓、機器設備、所有成品、半成品的石化商品,都可以賤價拍賣,這樣還能再賺一筆……我算了一下,除了我投資的那幾億外,我還能再撈上好幾倍呢……呵呵呵,國外的金主我都聯絡好了,只要我們一備妥,錢馬上就匯進來囉!」
「而且啊……為了讓我們能夠更迅速地掌握其他股權,我還有一招沒出呢!」郭琮琦輕吐口煙,斜眼看著趙文智,趙文智馬上露出一副渴望聆聽的模樣,郭琮琦這才老氣橫秋地說:「我老家有句話:『趕盡殺絕』!明天在立法院會國事論談時,我會針對『棠堯石化』的虛報賬目資料、欺騙投資大眾、掏空資產、公私不分這方面,請求司法單位主動偵查,當然啦,我不會只針對『棠堯石化』,對於其他有財務危機等公司我也會順便一起打落水狗,要撈,就一次撈個夠!」
「果然是『與君一席話』啊……」趙文智馬上捧了回去:「郭大立委如此神機妙算,那小弟就在這兒等候佳音囉……不,這樣哪能表達出小弟對您的敬愛呢?不如這樣吧,小弟明天也去趟立法院旁聽一下,讓我也見識見識一位真知灼見的民意代表是如何勤奮問政的?」
「好啊!」郭琮琦捻熄了煙頭,得意地笑說:「明天就等你過來看看我大顯雄風了,哈哈哈。」就在郭琮琦起身要走時,趙文智又喊住了他:「郭委員,那……『棠堯石化』的員工,怎麼辦呢?」
郭琮琦驚訝地看著他:「我沒聽錯吧?他們的死活,干我屁事啊?明天見囉!」
送走了討厭的金主,趙文智一個人坐在空無一人的董事長貴賓室裡,靜靜地看著落地窗外的景色由明變暗,由亮變黃,逐漸融入黑暗的擁抱中。萬家燈火在眾多建築裡靜靜閃爍,他喜悅的心情也慢慢地沉澱下來。
「辛苦了這三年……我終於成功地扳倒他了!」
看了看手錶,已經八點多,同事們早就下班回家。趙文智料定外頭沒人,這才推開董事長賓貴室的玻璃門,正要邁步走出時,忽然瞄見右方有一人影端坐秘書桌裡。
「是你?解秘書?你不是在醫院陪董事長嗎?什麼時候回來的?」趙文智訝然地問。
解秋玥只是露出淡淡的笑容,並沒有回話。
趙文智走到她的身旁,慢慢地蹲在她的面前,將她的椅子轉了過來,並且將雙手放在從她俏麗短裙裡伸出來的大腿上,來回地游移著,柔聲的說:「秋玥,如果沒有你,我也不會有今日,你知道嗎?我們終於成功了!我們終於打倒那個『老頭子』了!」
解秋玥睜大了雙眼,更疑惑地看著他。
趙文智彎下了腰,將頭輕輕放在她腿上,再將她的短裙往上再推,他不停地用臉摩擦解秋玥溫暖白嫩的大腿,直到雙手將裙子整個褪到解秋玥的腰際,露出黑色蕾絲的底褲來……
「秋玥,我想要……」
趙文智並未察覺解秋玥竟然毫無任何反應。他抬起了頭,正好也看到解秋玥似笑非笑地盯著他,他輕輕吻上了她的嘴,而她的雙唇冰涼、陌生;他好奇地看著解秋玥,不過此時慾火焚身,也顧不得她的感受了,他拉起她的手,就牽著向董事長貴賓室裡走。
兩人進了董事長室後,趙文智迅速地反鎖上門,他看著解秋玥,先是來個激烈舌吻,再將她重重地摔到沙發上。他粗魯地將毫不掙扎的解秋玥身上襯衫迅速扯掉,黑色半罩內衣緊緊包裹下的渾圓雙峰馬上彈跳在他面前,他又將解秋玥翻倒在沙發上,用力拉下她的短裙……
他將已經半裸的解秋玥移到沙發椅扶手上,讓她的臀部性感地翹起,接著趙文智左手強按住她的頭,右手已然高高舉起:「現在,就讓我們在這老頭子的辦公室裡,好好慶祝一下吧?」
「趴!趴!」他狠狠地往挺翹部位拍了兩下。
「咦!怎……怎麼會有這麼多灰塵?!」一股刺鼻的粉塵讓趙文智相當難受,忍不住大聲咒罵!
「因為那是……好幾年沒洗抱枕啊。」
「誰……誰在說話?!你……你不是解秋玥……你是誰?!」趙文智嚇得雙腿發軟,整個人往後跌坐。
就見剛剛解秋玥玉體橫臥的位置,裸女竟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老舊破爛的抱枕,而那有如鬼魅般的怪聲音,竟然是來自於趙文智後上方!
趙文智滿臉驚嚇地慢慢轉過頭,在他剛才還坐的董事長椅所面對的落地窗外,一個金髮帥哥站在外面微笑著看著他。
「安……安倍老師?不……不可……不可能哪?」
「為什麼不可能?」安倍還是高興地站著,只不過,他的嘴並沒有開啟,那聲音究竟是……
「這是我跟你心裡通話的聲音。」
趙文智又嚇了一跳!但他將身體轉過來:「咦……咦?」卻又發現一個更驚人的事實!
「這……這不是十六樓嗎?外……外面怎麼能站人?難,難道說他是浮在空中?!」趙文智不敢相信眼前的怪事,一聲狂喊,拎著西裝外套就沒命地往外衝!
此時,從門後閃出一個瘦高人影,他看著趙文智倉皇失措地落跑,安倍晴實摸了摸他那飄逸蓬鬆的金髮:「這樣就嚇跑了?真無聊。」
接著,他將手裡的東西隨手就丟進垃圾桶裡,那是一張被揉爛的小紙人。安倍拿起桌上的電話,熟悉地按了十個號碼:「喂,解小姐的事問清楚了嗎?」
在電話的另一頭,我看了看任重道,又看了看坐在趙令璽病床旁不住啜泣的解秋玥,小聲地說:「嗯!她把她和趙文智的所有事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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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看著躺在病床上,全身上下插滿管子的趙令璽,解秋玥兩眼無神地盯著點滴瓶,一顆顆的葡萄糖營養劑規律般地往下掉,也喚起她與趙文智交往的過往……
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大概是在兩年半前,那時,只覺得他是一個「企桃囝仔」,頭髮亂得像個鳥窩、襯衫穿的邋遢鬆垮,也不燙一下,而且煙不離手,一張嘴,難聞的口氣和煙垢真讓人難以忍受。不知道為什麼董事長要把這人找進公司來,還要他從基層好好學習?
沒想到,一個月後,這個人竟然公司上上下下全都相識,每到中午休息時,就見他四處和同事打招呼、閒哈拉,每個人的公私生活,他都瞭若指掌、如數家珍,還安排了公司少見的幾次公司男女同事聯誼,湊合了好幾對,讓人不得不對他刮目相看。
這時候,竟然又發生了一件事情,讓他在公司裡聲名大噪。
那是一次原料採購案,他和業務經理一起與上游廠商談判原料漲價的事情。對方吃定我們是剛成立的公司,原料說漲就漲。業務經理原先只想帶趙文智去見習。但在談判的過程中,對方的態度十分傲慢,而且表示高雄地區就只有他從中亞地區進口、提供這些優質原料,如果不照他們開出來的價錢,那也沒什麼好談的了。
業務經理為了達成任務,拚命低聲下氣地請求,只有趙文智一個人,睥睨地看著對方,他只說了一句話,一句話就把情勢全部扭轉過來。
「我工作可以不要,你生意也可以不做,但我也保證,沒了這筆生意,你一家也不得安寧……你要不要試試?」
對方先是一愣,卻發覺趙文智絕不是裝腔作勢,因為他眼神裡那股殺氣,彷彿你現在不答應他,下一秒他就會採取行動!
對方廠商還想虛張聲勢一下:「你……你想怎麼樣?別以為我……我怕你!」
趙文智什麼也沒說,只是用兩眼直直盯著對方的眼睛,瞳孔散發出的殺機,讓對方不由得不低下頭!
這筆生意一談成,讓趙文智不但成為公司裡的英雄,趙董事長更是樂不可支,隔天召他到辦公室,準備嘉獎他一番!
他進董事長室前,就坐在我身前的沙發椅子上,我偷眼看他,這才發現他整個人的氣質都已經變了!不但頭髮梳得漂亮整齊,連西裝看起來也高尚大方,而且也不翹腿,就這麼畢恭畢敬、直挺挺地正坐著,看他這麼嚴肅,我都忍不住輕笑了出來。
「解……解秘書是吧?對不起,你的名字我不會念,所以從來不敢跟你打招呼。」他似乎聽見我的竊笑,尷尬地打著招呼,
「喔……那個字念『月』……但不是月亮的意思。」我故作冷漠地回他。
「喔,難怪啊……」他自言自語地冒出這句話,就沒再說什麼了。
幾分鐘後,董事長找他,兩個人聊了一會兒就出來了,他頭也不回地離開,就在要跨出我的視線時,我終於忍不住叫了他:「你剛才說難怪……難怪什麼啊?」
「咦……喔,難怪,難怪大家都說你是『月下美人』呢。因為你連講起話來都這麼優雅嫵媚。」
剎時間,我的心頭好像被一股暖流溫柔的包圍。我當然知道公司同事對我的評價,因為我皮膚黑、不愛社交、穿著老氣、從不打扮,在我背後,他們不是叫我「黑面解」,就叫我「糙老處女」,哪有人叫我「月下美人」?可是,哪個女人不愛聽好話?哪個女人不愛聽讚美,我只記得臉上一陣發燒,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大步離去。
一個月後,公司又公佈了兩件事,一是遷到台北,另一件就是他升為業務部副理。
才兩個月的時間,這個人竟然從小業務員,高昇到業務部副理!這讓人不得不懷疑他與董事長有什麼關係?不過他所展現的企圖心和決斷力卻讓每個人都不得不佩服!他身先士卒,一個人就囊括了六成以上的業務,在他手下的業務員,沒有一個是軟腳蝦,個個獨當一面,幹練非常。因為如果拿不出成績,三天他就叫人滾蛋!
看到優秀的業績,董事長笑得闔不攏嘴,有一天,他在董事長室裡和任總聊天,卻被我聽到一個「八卦」。
「重道,偶不素套早就共過了嗎?『虎父無犬子』!現在證明偶縮的話沒錯了吧?」
「呵呵呵,那還用董事長說嗎?這是當然的羅!」
這時我只是粗略地猜到趙文智和董事長的關係「匪淺」,一年之後,當一位業務部經理、兩位財務部副理、三位採購部高專一一去職,一天晚上八點多,任總憂心忡忡地找董事長商討:「這樣下去,董事長,這可不是長久之計啊……趙文智他……」
「嗯,我知道,我全部都知道。可是……重道啊,我們認識,有十年以上了吧?」
「正確地來說,是十七年零三個月。」
「重道,你知道我那兩個孩子,現在都已經三十多歲了,一個在國外念藝術,一個嫁到日本,他們兩個人對我的事業根本不感興趣啊……只有阿三(趙文智小名),阿三的表現和當年的我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從門縫裡,我看到任總經理坐在董事長辦公桌對面的沙發上,他歎了一口氣,才語重心長地說:「趙廠長(趙令璽上一間公司的職稱),說實在的,這公司沒了他,業績成長不會這麼迅速驚人。但他排除異己,完全不留餘地;籠絡人心,又無所不用其極,金錢、女人什麼都使了出來……儘管公司業績暴增,但是公司裡的文化倫理也被他弄得烏煙瘴氣!」
「重道兄,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讓他再試試吧?要不然,也可以調他到其他部門啊。」
兩人的對話還沒結束,董事長就把我給叫了進去:「解秘書,麻煩你進來一下。」
「剛才我們的話,你聽見了嗎?」董事長微笑地對著我說。
「報告董事長,沒有。」我很乖覺地回答。
董事長和任總經理對看了一眼,董事長便問:「解小姐,你知道為什麼我會用你做秘書嗎?」
「報告董事長,不知道。」我回答得也很簡短。
「因為你很聰明、能幹,最重要的是,你把你的美貌藏在你的才幹裡。」任重道從沙發上挺了挺身子:「董事長希望,你能幫我們盯一下業務部副理,趙文智。」
「是的,我知道了。」
「還有一件事,解秘書。」董事長從位子上站了起來,走到我的面前:「秋玥,趙副理是我兒子,最小的兒子,這件事,只有你、我和任總經理知情。我要你幫我盯著他,好,好,地,看,著,他。」
「是的,我瞭解了。」
「你可以先下班了。解小姐。」就在我轉身離去的當兒,趙董事長在我背後補了一句話:「明天早上,請你打一份公文,內容是,將趙文智由業務部副理……」他看著任總,斬釘截鐵地說:「升為業務部經理。」

第五十二章

「啊……他又陞官了?!」
「這個人,把所有擋住他仕途的人全都擠走了,能不升嗎?」
就在我穿過在公佈欄前議論紛紛的眾人,要進到董事長室時,一個人叫住了我:「解小姐!」
「嗯,是你。什麼事?」看著害羞的趙文智,我的心頭忽然有股心疼的衝動。
「嗯……我只想說,很感謝你。」
此時我才正眼看著他,故作冷漠地說:「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你能升為經理,是你自己立下的功,我並沒有幫上什麼忙。」
「那我……」他看我轉身就走,連忙叫住了我:「我……我可不可以請你……請你賞光吃個飯哪?」
「我想這樣不太好吧……我,」這時我突然想起董事長昨晚的交代,連忙改口:「嗯,幾點?在哪兒?」
「咦……喔!我馬上……馬上找……」他似乎沒料到我會這麼爽快就答應他,連忙將口袋裡的PDA拿出來,熟練地點了點:「嗯,好,今天晚上下班,我來接你,我保證,讓你吃些不一樣的!」
的確不一樣!他帶我到陽明山後山的一間用木架搭起的餐廳,沒有菜單,沒有空調,只有他和老闆親切的寒暄,以及一樣樣老闆自己亂炒的菜。我們兩個一邊品茗,一邊浸淫徐徐涼風的靜謐氛圍;他毫不保留地說出他以前的種種,包括他是個私生子。原來當年他的母親未婚懷孕,不見容於親友家人,只好一個人離家出走,在生下他後,又為了賺錢養他,造成職業傷害而殘廢。以至於他高中沒畢業就混黑社會,直到他出了事,認識了兩個貴人:一個是姓吳的記者捐血救了他,另一個就是趙董事長。
「在我心目中,他(趙董)是我最崇拜的人。我發誓,要不計一切手段來幫助他,幫助公司。」
此時我才聯想起董事長的話和他的身份,一時間只能默默看著他不停地說他的抱負、他的理念。其實,他與董事長眉宇間十分神似。兩人也都有愛挑戰、不服輸的個性。
「你在想什麼?我說這些很無聊呵?」他停下來,喝了口茶,溫柔地問著我。
糟了!剛才我只顧著想他與董事長的關係,他說了什麼我一件也沒聽進去。不過習慣淡漠待人的我,早已熟悉如何處理這類尷尬時刻。我笑了一聲,拿起了外套:「走吧,夜深了,明早還要上班呢。」
回想到這兒,我又忍不住睜眼看了看床上的趙董事長,還有坐在他床旁、滿臉焦躁的任總經理,以及那一位又高又瘦、有著滿頭亂髮的年輕記者,剛才他進房裡,一見到我就開口問:「『魘鎮』安放在哪裡,能不能告訴我?現在救趙董,還來得及。」
「魘鎮」?我當然知道放在那裡。因為,這是我最愛的人,叫我做一件最不想辦的事。
隨著我們兩人交往日深,我投進的感情也愈來愈多。他不希望我們的戀情被公司同事知道,所以在公司裡我們兩人一個月甚至不會講超過十句話;但在下班後,不是我到他家,就是他到我住處,沒多久,我的「第一次」就獻給了他,而他,也發現了我的一個秘密:在做愛時,他愈是狂暴,我愈興奮,換言之,我有被虐狂的傾向,這讓我更離不開他了。因為,只有他瞭解我的「需求」。直到他問了一個問題,所有的禍根就從那天開始……
「玥,我是不是趙令璽的兒子?」
那時的我,整個人正半跪著趴在床上,頭上還戴著個皮套,享受著呼吸困難的恐懼和交合的歡愉,他沒來由冒出這一句話,我整個人的頭腦忽然間清醒過來。
「你……你說什麼……我……我不懂……」
他一面搖晃著臀部,一面收緊頭套的繩索,我只感覺到來自雙腿間的快感和頸部的緊錮交叉糾纏刺激,他看我沒有回話,動作更加強烈!從後方來的撞擊一次又一次充滿我的身體,讓我幾乎因連續的高潮而暈眩了過去!
「到底是不是?你聽到我說的了!到底是不是!」
「是……是……!他是你……你爸爸……!」
話才說完,剎那間,他整個人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從我體內裡抽離,一個人蜷縮在角落,不停地顫抖著,我趕緊取下頭套,正想過去安慰他,他的眼神,卻露出我從沒見過的凶狠憤怒:「別過來!」
「智……我……」我整個人被他這怪異舉動給嚇呆了。
「上週末,我的母親走了……她走前,把所有的事都告訴我了!」
他看著我,眼眶裡全都是淚:「你不能想像我現在的心情……我最愛的人,竟然是被我最敬重的人傷害、拋棄,讓她抑鬱而終……我……我……好恨!」
我怎麼能體會他的心情呢?試問這世上又有多少人可以體會呢?
就這樣,我不但成為他的性奴隸,也成為他復仇的共犯,他叫我做一切事情,我都無怨無悔,包括對趙董復仇的所有的行程與計劃,還有他與其他財團合作,打算分解拍賣公司的事……
……當解秋玥靜靜地說完他與趙文智的過往後,病房裡靜得出奇,只有任總緊閉雙眼,沉重的呼吸聲在房裡重重地迴響著。驀然間任總從椅子上衝了出來,一把就抓著解秋玥的衣領,怒氣沖沖地質問著:「你為什麼要幫助他?我和趙董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啊?他給了你什麼好處?錢嗎?職位嗎?還是……?」
「我愛他,他是我最愛的人,我願意用我的生命,來贖他所有的罪愆。」看著任重道,解秋玥面無表情,只是靜靜地說了這句話。
幾天以來,已經好久沒有任何反應的趙令璽,竟然從緊閉的眼角,流出兩行眼淚!似乎他也感受到解秋玥對趙文智的癡,和對他的愛。
我走過去,輕輕將手放在解秋玥的肩頭上:「沒事了,我知道你的壓力很大,沒事了……」
就在那一瞬間,我已經從解秋玥的心殿,察覺到「魘鎮」埋在辦公室裡的位置。晚上九點多,我飆著那輛「野狼一二五」,大約在半個小時後,我來到了「棠堯石化企業」辦公大樓的十六樓,在沙發上,舒服躺著在看「大和撫子」重播的,正是那陰陽師安倍晴實。
他看到我,微笑著點點頭,緩緩地站了起來:「吳桑,知道位置了嗎?」
「當然;」我一面從背包裡掏出羅盤,一面開始找方位:「沒問到,我也不會回來。嗯,讓我看看……有了,在這裡!」
我低著看著方位,一面走到董事長座位後方的柱子旁,抬頭一看天花板:「在這兒了。」
踩著櫃子,我小心翼翼地站上去,將天花板輕輕推開一個小洞,將手探進去掏了許久,忽然間,一個刺痛感猛然從我的食指傳來,我忍不住叫了出來,乾脆將整片天花板拆下來,將頭探上一看,果然發現在黑暗的一角,有著一個大約十七公分長,七公分寬,五公分高,用大理石做的棺木,在旁邊,還放了不少超小型的三角釘,我皺著眉,將右手食指放進口中減低痛楚,再用左手將那小棺木取下。
安倍晴實在底下一直看著我的所做所為,將我手中的棺木接住。我們將這在燈光下發出慘綠光芒的小棺木放在董事長桌上打開,在裡頭看到另一個紙做的小船倒覆在裡面;再將紙拆開,裡面畫著兩把刀,一把刀鋒上寫著趙令璽的姓名,另一把則寫著他的生辰八字,如果沒猜錯,是用手指割破的血來寫的。
看到這兒,我不禁搖搖頭:「趙文智太狠了,這種『魘鎮』他也使得出來?!」
安倍晴實好奇地問:「吳桑,能不能說明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魘鎮』,又名『饜勝』,其實自古以來,在中國的起厝風水中,就普遍地使用『魘鎮』法。『魘鎮』法有利有弊,如果使用得當,可以保佑後代子孫榮華富貴不盡,事業一帆風順;但如果被蓄意惡用,被害人就有可能喪心病狂、六親不認,甚至家破人亡、禍延子孫!」我正色地說
清初四大懸案之中,其中有一案就是在清朝康熙晚年,眾皇子為了爭奪皇位,皇長子竟然對皇太子下了「魘鎮」!讓皇太子失魂落魄,惶惶不可終日,最後因行為乖張怪異而失去繼承權。可見「魘鎮」之影響力實在駭人。
所以,當我聽到安倍晴實的說法後,我苦苦思索,再依據趙董事長的「病情」,這才想起古有「魘鎮」之攝魂害人之法,但這需得趙董事長身邊之親信方能不動聲色,施此惡咒。因此我與安倍商量的結果,先將任重道剔除,結果只剩解秋玥的嫌疑最大,而安倍也懷疑趙文智牽涉其中,因此我們兵分兩路,一個找解秋玥,一個找趙文智,果然讓我們破了這百年來少見的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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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時間:星期二上午十點十五分;地點:立法院三樓,郭琮琦委員辦公室外走廊。
曾慶偉不停地看著鐘,焦急的心情溢於言表,一面喃喃自語地念著:「奇怪,半個小時前就該到啦?為什麼到現在還沒來呢?」
根據上週五「矯正」提出的計劃:在星期二上午立院「國事論談」,當郭琮琦準備從辦公室走出,到議場大廳演講之前,就由曾慶偉先介紹錢昆虎,說明他女兒被砂石車輾斃、希望有民代能夠開記者會,將所有受害家庭聯合聲援;而關禮娟則是「臨時」出現的國會記者,將整個「攔轎伸冤」的過程全部拍攝下來,郭琮琦在媒體的採訪下,定當有所回應,而此時陳良邦和羅蘋隨後出現,便有足夠的時間給他來個……
而在郭琮琦上台演說時,咒法一但發作,郭琮琦勢必會在演說台前懺悔自己以往的惡形惡狀,屆時再加上關禮娟的SNG傳送到電視上,為民除害的「DOUBLE J」又將會被世人歌頌……
就在曾慶偉傷神之際,手機響了,他馬上接通,對方傳來十分熟悉的聲音:「我錢昆虎……不是,我是『公理』啦……『秩序』是嗎?」
「對啦,」曾慶偉一陣竊笑,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用代號?不過正事要緊:「你們現在人在哪兒?趕快進來……」接著摀住話筒,小聲地講:「就快輪到委員上台質詢了!時間不多!」
「我也知道啊!」對方的嗓音突然拉高八度:「我從八點五十分就等到現在,但是那兩個人還是不見蹤跡,現在怎麼辦呢?」
曾慶偉想想,原先的計劃已經行不通了,此時如果拖延郭琮琦上台的時間,絕對會讓他起疑,事到如今,只好見招拆招。於是他便回錢昆虎:「不要等『審判』和『正義』了!你先進來,十分鐘後,我們在樓上旁聽席碰頭,我馬上撥個電話給『矯正』,看看要怎麼辦?」
「好!咦……我看到『監督』和她的攝影記者了,我先過去打個招呼,待會見!」
掛上電話,曾慶偉馬上撥了「矯正」的電話,接通鈴聲才剛響起,一隻手掌突然拍上他的肩頭,讓他差點嚇到手機也拿不住!
「小偉?你在緊張什麼啊?我待會的講說稿呢?你放那裡去啦?」說話的正是郭琮琦。曾慶偉連忙合上手機:「委員,不好意思,一個女記者說要採訪你……可是到現在還沒來,看來她遲到了,我再CALL她改期好了!」
「好!先改期,今天是場硬仗,我得要好好準備一下……如果這篇講稿能夠讓檢警單位好好辦辦這些營養不良的公司,讓我能順利買下『棠堯石化』,賣個好價錢,再收購其他幾個快倒的工廠……今年的年終你就賺翻羅……哈哈哈!」郭琮琦露出黃中帶黑的牙齒,奸邪地笑著:「快!把稿子給我再潤潤!」
「是的!委員。」曾慶偉將汗擦了擦,坐在電腦前邊打印邊想著:「糟了,『矯正』的電話還沒打呢,不管了,先打印稿子再說……」
時間:星期二上午十點二十五分;地點:立法院二樓旁聽席外走廊。
「還沒來嗎?兩個人的電話都打了吧?」關禮娟低頭看看手錶,不耐煩地說。
「電話不通啊……我一直打也沒有用。」錢昆虎用手不住地在臉旁煽著風,試圖減低一下自己焦燥的情緒,他再拿出手機,按了「重撥」鍵,就在這個時候,穿著西裝的曾慶偉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抱歉抱歉,在處理委員的事情,所以來晚了。」
「不行……他們兩人的手機都沒人接電話……」錢昆虎關上手機:「看來,這回行動可能行不通了,對了,你打電話給『矯正』沒啊?」
「糟了!我一忙給忘了!」曾慶偉大叫:「好!我們先進旁聽席再說。那『監督』,你和攝影師也就位吧。」說完,四個人匆匆地進了旁聽席,碩大的旁聽席裡根本沒人,只有郭琮琦霸氣專橫的演說在大廳裡迴盪著。此時只有一個人,雙手撐在第一排前方的扶手上,冷冷地往下看場內的一切。
今天由於是「國事論談」,所以還有近一百多位的立委出席在會場。
「啊?是『審判』嘛,你已經來了?」一邊走過去向陳良邦打招呼,曾慶偉一邊拿手機打給「矯正」:「喂,我已經看到『審判』了……不過『正義』還沒看到人……對……」
就在曾慶偉和「矯正」通話時,錢昆虎焦急地問:「咦?『正義』呢?她人到哪去了?」
陳良邦露出詭異怪誕的笑容:「你們早上都不看報紙的啊?」
曾慶偉從昨晚就待在辦公室裡準備資料寫稿到早上,錢昆虎一早從家裡搭公車來立法院,兩個人都搖頭露出茫然的神情,只有關禮娟一蹙眉,忽然間高聲大叫:「難道……難道羅蘋就是那個被害女子?」
「哈哈哈~~~!沒錯!不愧是記者,反應還挺快的。」陳良邦得意洋洋地大笑說著,聲音大到連樓下的立委諸公都忍不住抬頭,探查究竟樓上發生了什麼事。
「到底怎麼回事?有沒有人能夠告訴我啊?」錢昆虎大聲吼著。
關禮娟一面從走道上往後退,一面暗示攝影記者快走:「今天早上,我才聽到同事在說昨晚信義路附近發生的怪命案,一個女孩子死得很慘,而且還被人性侵害……原來,原來就是你!」
「什麼?」錢昆虎看著陳良邦,雙眼圓瞪地說:「你這混蛋!你殺了她?還強暴她?」
「你們知道她和『矯正』亂搞男女關係嗎?你們知道她之前搞援助交際嗎?」陳良邦反問眾人,眾人對看一眼,紛紛搖頭。
「她想做個蕩婦;」陳良邦深吸一口氣,一字字地說著:「我就成全她!」
「你說什麼你!」錢昆虎想到女兒慘死,對於戕害女性的人恨之入骨!向前一躍,一拳就揮向陳良邦:「你這王八蛋!」
「找死!」
陳良邦右手輕抬,一個難以置信的畫面,就這麼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時間:星期二上午十一點十七分;地點:中山北路馬偕醫院一樓急診室。
躺在病床上,我整個人渾身無力。昨晚和安倍晴實在「棠堯石化」的大樓找到「魘鎮」的法器,不料半個小時不到,我就開始頭暈目眩,到後來連站都站不穩,只好送到最近的「馬偕」醫院急診,醫生檢查的結果,證實我中了毒。我大約描述昨晚的經過,他分析我可能中的是一種麻痺性的蛇毒,手指戳傷並不會造成太大傷害,但人一般都會用嘴去吸吮傷口,此時毒性便會藉由腸胃吸收、散播到全身,人就會身體不適了。
好在打了血清後,一覺醒來精神好些,這才發現安倍晴實昨晚一直陪在我身邊,他手上拿著一本書、一隻筆,神情自若地不知在細算什麼,我費盡全力才好不容易坐起了身,他見我醒了過來,馬上把手上的書闔上:「吳桑,好多啦?」
那是一本日文版的《占事略決》,我點點頭,算是回答,正準備下床上廁所時,一個人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先是一陣左看右探,才發現我和安倍都在看他。
這個滿頭大汗的冒失鬼還有誰?正是歸霖競。
「吳澧童,你在這兒啊?我找你找好久,手機又沒開……我先到你公司找你,他們說你請假住院了,所以我才殺到這兒來找你……好點沒?好點啦?那我們快走吧!」
「走?走去哪兒?」我好奇地問。
「去立法院!半個小時前,游逸正檢察官收到立法院警衛傳來的消息,說有長相頗似陳良邦的人進了立院旁聽席,他叫我們帶人過去看看,李英才組長叫我先來找你,請你過去幫個忙……咦?這位是……?」
我指指安倍晴實:「他就是我和你們提過日本來的陰陽師,安倍晴實。」
「喔……難怪這麼眼熟!我在報紙上看過你!」歸霖競馬上伸出右手:「別怪我認不出你來,報紙上你穿日本和服嘛……」
安倍晴實也露出燦爛的笑容:「那不是和服,那是日本道服。你最近交了小女朋友,是不是?」
歸霖競張大了嘴,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你怎麼會知道……?」
我穿好了衣服,用力拍了他的頭:「走啦!不是要趕到立法院?還不快走!」
上了警車,一路警笛猛響、狂飆街頭,歸霖競忽然想起一事,從公事包裡掏出幾張紙:「嗯,你們總編輯叫我交給你的,說什麼一個楊先生快遞到雜誌社,是份很重要的資料,一定要親手交給你。」
我打開一看,是一堆傳真紙,第一張紙上面大大的寫著「DOUBLE J」,接著寫了六個名詞:審判、公理、監督、正義、秩序;最後一個是矯正,用了一重重的圈圈畫了好幾次,在每個名詞後,都詳細記載著外貌、身材、口音、職業;而在「審判」和「正義」的後面,寫了兩個名字:陳良邦與羅蘋。在「矯正」的後面,用※號標明,用粗筆寫著:此人見過!!必查!
最後還貼個小紙頭,楊主信在上面用圓珠筆潦草地寫著:吳大記者,這是潘神父死去的那天下午傳給我的資料,他說上頭記著使用「愧疚咒」的集團成員,當你遇上這些人的時候,千萬要小心!

第五十四章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停在空中?
為什麼?!為什麼我全身好像被凍住一樣,動也不能動?
眼前那個人是誰?為什麼全身透明?透明到他裡面的血液在滾滾騷動,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還好,眼睛還能動!眼角瞄了一下身邊的人,「秩序」曾慶偉的神情十分古怪,就像親眼看到殭屍從墳墓裡跳出來一樣又驚又駭;「監督」關禮娟的嘴更絕了,人的嘴能張那麼大、那麼久,舌頭還能保持在上下顎中間不動……真他媽的想笑。
不過錢昆虎卻連笑的機會也沒有!因為下一秒鐘,他的兩隻手腕就像人在啃雞翅一般,在清脆的「卡、卡!」聲裡,硬生生地被折斷!
「啊~~~!」淒厲的慘叫,伴隨一陣椎心刺骨的痛楚,從左右手以光速重擊錢昆虎的痛覺神經!他親眼見到他自己像拉弓般的姿勢,左手在前、右手在後地停在空中,而兩隻手腕,原先呈握拳突襲狀,現在竟像在樹枝下倒吊的死人,無力地左右搖晃著。
「痛嗎?很痛嗎?我想真的很痛呵?」陳良邦強忍著笑,手臂置於胸前,右手掌輕撫著下巴,左手指著停留在空中的錢昆虎,像是在欣賞自己剛完成的畫作:「現在告訴我,誰是王八蛋?」
「你他媽混蛋!下三濫!王八蛋加三級!」錢昆虎強忍疼痛,口裡仍喋喋不休地罵著!
就見身體愈來愈透明、愈來愈發亮,而體內的血液與疤痕也漸趨明顯的陳良邦怒髮衝冠,虎目圓睜,咬著牙從喉頭擠出一句話:「找死!」
就聽見「霹靂叭啦」、「噗喳卡吱」的爆裂聲不絕於耳,錢昆虎全身上下的骨頭在一瞬間全部被四面八方聚集而來的強風給擊碎!最慘的是大腿部位!竟然有部分腿骨因為被硬生生地折斷,而從皮膚表層強行突破,血淋淋的白骨上,又夾雜些血肉模糊的肉屑,慘狀讓人不忍卒睹!
強忍著痛,或者早已經痛到快暈厥過去了,錢昆虎一邊抖動著,一邊仍在「碎碎念」著:「媽的混蛋!下三濫!狗娘養的混球!性無能!變態!沒屁眼的無賴……」
陳良邦左手虛空再一扭,就見錢昆虎的頸項間發出「卡嚓」一聲,他的頭一歪,兩眼瞪著像銅鈴一樣大,鮮血從嘴角泊泊冒出,人,就這麼死了!而他的屍體,就像懸在半空中的人偶一樣,孤單卻又恐怖地吊在那兒,而嘴角的血,一滴滴地落在地面上!
「『矯正』……『矯……正』你快過來……陳良邦,陳良邦他瘋了!」曾慶偉拿著手機,整個人早已嚇得驚惶失措!此時只好不停地用手機求助「矯正」,希望他能解決眼前的危機!
「喔……電話那頭的人是『矯正』哪!那好得很!」陳良邦頭一側,用一對全紅深邃的眼睛「瞄」著曾慶偉:「是不是他?快說!」
曾慶偉萬萬沒有想到,因為他的求救而促發了陳良邦的殺機,他深吸了一口氣,左手向後揮了揮手,低聲說了一句:「快走!」關禮娟見狀,拉著還在認真拍攝的攝影師,一步步地向後退去,曾慶偉看著陳良邦,探試著問:「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如果是……」懸在半空中錢昆虎的屍體忽然「彭」的一聲摔落在走道上,陳良邦看著屍體說:「那你就幫我帶個『massage』給他吧?」
「什麼……什麼『massage』?」
陳良邦並不答腔,曾慶偉以為自己沒聽到,正挺起了身子想聽個仔細,兩股驚人的力道從他腰際兩側襲來,只聽見「噗!噗!」兩聲,他的肚腹間被這兩道強力給撐破,所有的腸、胃和部分內臟就從肚臍正中央爆了開來!
肚破腸流、血肉橫飛的景象,嚇得關禮娟等二人連抬腿移步都困難!
「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我們?」曾慶偉彎著腰,強忍著痛楚,勉力地擠出這幾個字。
「因為殺了你們……」陳良邦指指曾慶偉右手緊握的手機:「『矯正』他才會聽見哪,不好意思,我的『massage』就是這個囉……」
左手一揮,曾慶偉的身軀就像一個破碎的沙包,一路從二樓如拋物線般的丟向一樓大廳,郭琮琦正說到精彩處,「轟」的一聲,就見像一堆爛泥般,腸肚齊飛的曾慶偉剛好就摔在他演講的講台上!
郭琮琦被這突如其來的血人給嚇得魂不附體,兩腿一軟就跌坐在地面上!立法院一樓大廳裡的所有人也都紛紛起立,不是抬頭觀察二樓究竟發生什麼事,就是迅速衝向台前察看。郭琮琦全身發著抖,正茫然無緒的當兒,曾慶偉緊閉的雙眼竟然忽地睜了開來!
「委員……」從曾慶偉的口裡,只能斷續結巴地聽得這幾個字:「快……快走……你……是下一……個……」緊握的手機,也在此時掉落地面。
一道人影像鬼魅般忽然出現在還蹲坐在地上的郭琮琦前面:「想走也走不了!」郭琮琦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時間:星期二上午十一點三十二分;地點:中山北路駛向立法院之警車上。
「不是已經有陳良邦的資料嗎?難道李組長他們沒有去查嗎?」我問。
歸霖競搖搖頭:「有,但是公司留存的是舊資料,他最近搬了新家、換了手機,平時又獨來獨往,沒有人知道他要如何聯絡。」
「這就難怪了;」我看著豎立在眼前的立法院,自言自語地說:「為什麼我總感覺今天好像會發生什麼大事一樣?」
一直不發一語的安倍忽然說:「左青龍、右白虎、南朱雀、北玄武……中直符轉為虛詐騰蛇……」他看了我一眼,那對「地焰妖瞳」再次閃耀著銳利光芒:「今天大凶,吳桑,你自己留心出事,我也感覺到了。」
我和歸霖競兩人對看了一眼,一股不祥預感迅速籠罩心頭。
時間:星期二上午十一點三十五分;地點:立法院外,某電視台SNG車外。
當我們匆匆趕到中山南路的立法院外時,就見一群人在圍在某家電視台的SNG車外,每個人表情凝重,不是緊閉雙唇,就是瞠目結舌。在這群人中,我們也看見了拿著手機焦急關切的游逸正檢察官、李英才組長和李秉強督察。
「這……這不會是真的吧……」李英才盯著SNG車裡監視的螢幕,此時也只能說這句話來。
「裡面情況現在怎麼樣?」我好奇地問。
「陳良邦已經殺了四個人了!現在他正挾持著一位立委!」李秉強沉痛地說:「真沒想到這傢伙會這麼狠!」
歸霖競馬上從口袋掏出警槍來:「媽的!幹嘛不衝進去?跟他拼了!」
「問題就是……」游逸正垂頭喪氣地關上了手機:「他強迫所有人不准進去,也不許出來,他已經殺了兩個駐警了,現在所有的立委都集中在大廳演講台前蹲坐著,我們如果貿然進去,極有可能會造成不必要的死傷。」
「四個人?除了駐警外還有哪兩個人?」我隨即問著。
「根據我的線民告訴我,一個是錢昆虎,另一個是曾慶偉。」游逸正馬上回答。
我看到李秉強的眉毛忽然挑高了一下,雙目緊閉思索著。就在這個時候,石景城和黃欣樺也都抵達現場,就見螢幕裡陳良邦一手抓著不知是死是活的郭琮琦,對著鏡頭厲聲地喊著:「把『矯正』給我找來!」
「『矯正』是誰啊?拍攝畫面的人又是誰啊?」眾人連聲追問,我忽然想起剛剛楊主信的資料,連忙拿出來,把游逸正等人叫到一旁:「你們看,這是潘唐中神父在死去的那天傳真給他學生,他學生再拿給我看的……這是使用『愧疚咒』的組織:『DOUBLE J』的成員名單,裡頭就有提到『矯正』這個人,還有其他人的資料,還有個成員是記者呢,喔!這記者不就是那個關禮娟嗎?她也可能就是在現場做SNG連線的人。」
游逸正只看了一眼,馬上就下了決定:「好!我們就先衝進去,就說我們已經找到『矯正』了!」
「但是我們明明沒有……」歸霖競大聲說著,李秉強卻搶著下令:「現在也只能這樣了!先進去再和他談判!」
「好!」游逸正感激地看著李秉強:「那李督察,就請您來分配任務!」
時間:星期二上午十一點三十八分;地點:立法院二樓旁聽席外盥洗室。
「外頭怎麼鬧哄哄的?發生了什麼事?」正在上廁所的趙文智,聽到幾聲此起彼落的尖叫和零星的槍響,匆促間他穿上了褲子走出去。今天早上,他答應要到立法院旁邊席去旁聽郭琮琦的演說,不過或許是昨晚被安倍晴實嚇破了膽,身體微恙,因此剛到立法院就去拉了場肚子,也正好躲過了陳良邦對錢昆虎、曾慶偉等人的殘酷殺戮。
跨進二樓旁聽席,遠遠一股嗆人的血腥味就撲鼻而來!就看到走道有一屍體慘死在那兒,再往下看,一樓大廳的演說講台上,倒著一個看來死前被人狠狠開腸剖肚的男子;前面講台樓梯上密密麻麻坐滿了平時趾高氣昂、如今垂頭喪氣的立委,在而一個男子正用左手掐著郭琮琦,對著一旁的攝影機不時地吼叫著;在攝影機的後方,一年輕女子顫抖著做連線採訪,而她的兩邊,各倒著兩個穿著警察制服的人,看起來也是凶多吉少。
「那不是……陳良邦嗎?」趙文智一想到郭琮琦如果被陳良邦用「愧疚咒」整死,他這些時日苦心積慮拉攏郭家金主、整垮「棠堯石化」的心血不就馬上毀於一旦?在二樓旁聽席上就往一樓大聲罵著:「陳良邦,你這混蛋!你又想幹什麼了!快把郭琮琦給放開!」
「趙文智!我總算看到你了!」陳良邦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頭一抬,他這輩子最恨最干的仇人就在二樓的扶手旁!所有這些時日來因他而起的新仇舊恨、痛苦難受、生人離棄、殘害性命的事全部湧上心頭,他舉起動彈不得的郭琮琦,大聲喊著:「趙文智!你給我下來!」
就見郭琮琦肥胖的身軀,被陳良邦筆直丟向二樓趙文智的扶手牆處!忽然間好像發生六級以上的大地震,二樓的扶手在一剎那間全部斷裂,趙文智和郭琮琦就這麼摔落到地面,不省人事!
看到這個畫面,李秉強拍了拍眾人的肩:「好機會!咱們走!李組長、鬼靈精,你們兩人帶槍從前門進攻,吳澧童、和這……日本人盡可能幫助他們;石景城、黃欣樺你們兩人從左後門走,看看能不能搶救那些受傷的人。」
「我和游逸正……」李秉強也從西裝口袋裡掏出把左輪手槍:「從前方警衛室直接衝到會場解救人質!」
游逸正馬上接話:「這怎麼可以?督察,您太危險了!」
「是嗎?」李秉強將子彈慢條斯理地塞進彈匣裡:「放心好了,我會照顧我自己!」
一行七人迅速衝進了大廳,開始分頭行動,在進入會場前,李英才對歸霖競說:「不到最後關頭,千萬不要開槍!」
「不開槍?那怎麼殺他?」歸霖競悻悻然地問。
李英才輕輕地推開沉重厚實的大門,一邊探視裡頭情況,一邊回答:「剛剛那兩個駐警就是拔槍射擊,結果陳良邦沒事,兩個駐警各中一彈……你不想死就射射看吧!」
歸霖競吐了吐舌頭:「那怎麼殺他?難不成用髒話殺啊?」
陳良邦正好趨前查看掉落下來的趙文智,離開立委等人尚有三四公尺遠,李英才一馬當先,從前門一躍而入,用槍對準著他:「別動!」歸霖競也立即閃入,馬上躲到右邊立委桌後掏槍瞄準,我和安倍晴實也隨之入內。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陳良邦本人,他身材不高,甚至稍嫌瘦弱單薄;身上絲質紫色襯衫與西裝褲十分筆挺,就連深褐色的鞋子也擦得超亮,頭髮也梳理整齊,絕沒因為適才的廝殺而弄亂了他的整體造型。如果這個人走在街上,相信任何人都只會以為他是個雅痞上班族,而不是現在已經殘殺了宋芳琦、羅傑·翁、賴秀芳、計程車司機、速食店女經理、阿K,還有潘唐中神父、自已同伴羅蘋、錢昆虎、曾慶偉及郭琮琦與趙文智的「人魔」!
不過讓人不解的是:這個背負著十二條人命的「殺人狂」,他的雙眼好像兔子一樣整粒通紅,渾身上下的肌膚好像透明一樣,裡頭血液的脈動幾乎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只不過一般人好像是紅色,而他卻是深黑色……就像全身被黑斑結疤纏繞一樣。
「這兒好冷呢……無厘頭!」歸霖競看著陳良邦,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臂膀。的確,一股莫名的寒意從四面八方襲來,而且就像冤魂一樣糾纏不休,彷彿手腳都因凍氣而難以施展。陳良邦靜靜盯看著咱們四人一會兒後,我突然發現有妖氣在四周潛伏作祟,還來不及開口,陳良邦就揮舞著雙手:「給我滾出去!」
「謹請天神地祗八百萬神等降臨此座無上靈寶神道加持。瓊矛鏡、笑賜、祓賜、清賜。
六甲六丁天門自成,六戊六巳天門自開,六甲磐垣天門近在,急急如律令……」安倍早就發現陳良邦的不對勁,立刻催起《三祓驅鬼咒》:「快!吳桑,你們快進到這個結界裡!」
就在我要躲進安倍的結界時,就看到立法院長座位左後方的警衛室門驟然打開!只見游逸正一人強行突襲,眾立委見到他拿著槍,不免一陣尖叫!因此也被陳良邦發現我們大玩「聲東擊西」的陰謀,他腰一扭,雙手上的「地獄之火」也由攻擊我們,轉飛向後方!
「不妙!」我心中暗叫!我連忙一個箭步往前衝,先是打出「退魔錄」消減「地獄火」的威力,接著大喊:「游檢察官,你快走!」
「『矯正』?!你終於來了!」
「啊?!」距離陳良邦最近的我,忽地聽見他冒出這句話,嚇了一大跳!回頭一看,游逸正正疏散立委,對著他們大聲喊著:「跟我來!走這邊!」
「『矯正』?!」這時我突然想起潘唐中神父臨終前的遺言:「『校正時間差……快』!」
天哪!不是「校正時間差……快」!應該是「矯正」是「檢察……官」!
回想起那天我和游逸正、李英才等人去找趙文智時,正好遇上了楊主信去尋「棠堯石化」的穢氣,而潘唐中神父也去了現場拉人,就這麼巧,他和游逸正有一面之緣!而事後他跟蹤關禮娟,察覺了「DOUBLE J」的成員,也看到了「矯正」,但當下他卻沒認出來。直到死前迴光返照才想起……
「他就是『矯正』?」我心頭一亂,眼前的「地獄火」竟像野火燎原般覆蓋了我的全身!我強忍著痛苦,對著急著逃命的立委們說:「別走……不要……跟他走……」
游逸正轉過頭,對著我笑了笑,左手迅速捏了好幾個手訣:「……翁、瑪肯伊、希拉法亞、那不及訶、若亞思……著!」
完了!這是……「愧疚咒」?!
剎時間我的前胸中了一記「愧疚咒」,後背又挨了「地獄火」,兩股惡咒就這麼在我體內來回衝蕩撞擊,我喉頭一甜,鮮血竟從七孔狂噴而出!
果然,是我的大凶之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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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先往前回推七分二十六秒,「大戰」尚未開始前。
時間:星期二上午十一點四十四分;地點:立法院警衛室外。
一行人分開各自行動後,游逸正、李秉強兩人衝向警衛室,準備等待大廳裡眾人開始對陳良邦攻堅,再開始搶救所有立委人質。游逸正躲在門後,屏氣凝神地觀察門後的情況,警衛室似乎靜到連蟑螂爬過都聽得見,這時李秉強忽然小聲地說:「喂!游檢察官!」
「啊?」
「不要回頭,你已經被逮捕了!」
「什麼?!」當游逸正將頭稍稍偏轉時,冰涼的槍管已經抵住他的臉頰:「我知道你就是『矯正』,現在你告訴我,我們怎麼做才能制得住陳良邦?」
「您……您別開玩笑了……」游逸正想再轉頭時,「嘎嚓!」一聲,他明白後方槍枝子彈已經上了膛,這表示李秉強絕不是在開玩笑。游逸正知道自己的把戲被人看透,便故輕鬆地說:「長官……你怎麼『指控』我就是『矯正』呢?」
「我們來談條件,我告訴你我怎麼知道你是『矯正』,你就告訴我打倒陳良邦的方法。」
「請!」
「第一,你說立法院的警衛告訴你陳良邦進來旁聽的事……立法院的警衛誰認得陳良邦?誰給他照片?資料?就連新聞媒體我們都沒有洩露半點消息,立法院的警衛會認識陳良邦?不可能!除非……你說謊,你的消息來源,絕對不是來自警衛,而是其他人。」
「第二點,我一直在想,為什麼你會對立法院裡發生的一切事情都瞭若指掌,當然,因為有記者現場轉播,直到我看見講台上那位死者手中的手機……我才想到,他一定正和某人通話,通話的人是誰呢?為什麼你又會知道被陳良邦殺死的兩名死者叫錢昆虎和曾慶偉?誰會告訴你這個答案?你所謂的『內線』嗎?這點已經被我推翻了。以此類推,你早就認識這兩個人了!」
「而他會與誰通電話?在我看完了吳澧童手中的資料後,大概就可以推測出來,他是和『JOUBLE J』的首領回報陳良邦和所有意外的過程,而這個領導者就是『矯正』,也就是你!游檢察官!」
「你厲害,您真的很厲害……」雖然靠在門上,游逸正仍伸手鼓掌:「不愧是從美國FBI請回來的專家,這麼一點點線索、在這麼短的時間就能猜到我是『矯正』……了不起!」
「少說廢話了!」李秉強用槍管再往前戳了戳游逸正的臉頰:「快點!我們要怎麼樣才能打倒那個怪物?」
「惟一的方法就是……」游逸正先舉起雙手做假動作,忽地一個左扭腰,就連李秉強還來不及扣板機之前,他的左腳跟已經踢到李秉強的後腦勺,瞬間就將李秉強給踢暈過去!
「唉!早叫你不要冒險嘛,何必賠上一條命呢?」游逸正拾起李秉強緊握的槍,正打算給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李秉強一個痛快時,他聽見門縫外傳來安倍晴實的咒語聲,此時如果再不趁亂拯救人質,原先的計劃就毀之一旦,於是游逸正持槍往外衝,執行他的下一計劃。
時間:星期二上午十一點五十七分;地點:立法院大廳內某處。
「小童……小童……醒醒啊……你醒醒啊……」
咦?這不是習學的聲音嗎?她平常都這麼喊我的,怎麼忽然間聽到她叫我呢?我現在人又在哪兒呢?
「小童……我是學學啊……聽到了嗎?」
「聽到了……學學收到請回答,OVER。」不知為什麼興起了一陣調皮,我來個「無線電回應」。
「還好……你沒事就好……」習學的聲音像是放下了沉重擔心的情緒,沒想到下一句話竟就翻臉變樣:「你不是答應我不再去拚命,不再去冒險了嗎?結果呢?」
在一片黑暗中,我什麼也看不到,只好傻笑著回答:「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你被別人轟到元神出竅,你不知道嗎?」
元神出竅?!有這麼嚴重嗎?此時我眼前的畫面才像進了黑幽幽的電影院裡,過了五分鐘逐漸熟悉環境和光線一樣……看情況我應該是在某個大廳的高空裡,整個視線還不住地左搖右晃,在我的腳下,我看到石景城、李英才、歸霖競、黃欣樺;還有一個躺在地上,臉朝上昏迷過去的,是李秉強。
「長官怎麼樣?受傷嚴重嗎?」李英才擔心地問。
「李組長,我的專長是檢查死人,至於活人,我比較沒研究……」
在這種時候還能開這種玩笑的,也只有石景城了,他解開李秉強緊扣的領帶,大致檢查翻動幾下,這才鬆了口氣:「沒問題啦,沒有傷口。只是被重物敲擊到後腦暈過去而已,看情況游逸正還來不及下殺手,就匆匆離開了。」
此時歸霖競才吁了口氣:「早叫李督察不要冒險了,現在可好?所有的立委全都在游檢察官的掌握中,他到底想幹什麼啊?如果要釋放人質,為什麼不當時就將眾人從大門口放走?」
「不知道……」石景城看著滿腹牢騷的歸霖競:「現在我和歸霖競一起去找他談談吧,李組長和黃欣樺檢察官,先找人將李督察送醫急救、再調派些人手,把立法院給包圍住,我猜……游檢察官把在場所有立委全部當做人質,一定有他的陰謀!」
黃欣樺氣得破口大罵:「別再叫他什麼檢察官了!他根本不配!他……他還把……吳澧童給……給打死了……!嗚……」話還沒說完,黃欣樺竟然眾人前面放聲大哭起來!
李英才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安慰說:「放心好了,那個日本道士不是叫我們去處理自己的事嗎?『無厘頭』的事情就交給他好了,他們那種陰陽法術可以把他救回來的!石法醫,對不對?」
「咦……啊?……對!」石景城完全沒聽見李英才的話,因為他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好了!咱們快分頭進行吧!歸霖競,咱們走!」
此刻我又飄回大廳,在裡頭,除了幾個躺在地上的人外,還有兩個人在相互對峙著,一個好像是安倍晴實,另一個好像是陳良邦。
就見陳良邦蜷縮著身子,大口急促地呼吸,「呼!呼!」的嗚響讓我聯想起夏日郊區的青蛙!他似乎想將週遭所有的氧氣全部擠縮在他的肺裡,不一會,他將頭抬起,整個人又全然不同了!
除了更加容光煥發、精神奕奕外,臉上的暗黑陰氣也更加深褐眩亮,面目也更加猙獰恐怖!
「喔~~~!這種感覺棒透了!原來打倒那個記者,會有這麼棒的感受!」陳良邦雙手一張,稍一吐氣,數道狠猛的悍強寒氣就往四面八方迅速擴散,甚至在地上劃下一道道風切痕跡,連地毯、辦公桌都被掀翻開來!惟有那道直指安倍晴實的氣,在他面前一公尺處,遏然止住。
安倍晴實目不轉睛地看著陳良邦的變化,他明白,在擊敗五芒星中的趙文智、吳澧童後,這兩人身上的「氣」全都轉移到他的身上!原先已是五芒星中最強的「地獄使者」,經過這樣的成長,實力不知會壯碩到多少倍!
單單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邪惡戾氣,就讓安倍晴實心中一驚。
立法院裡早已空蕩無人,所有的人員都已撤離,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安倍晴實施展日本陰陽法術。他的雙手開始不住捏著手訣,變幻迅速的程度,實在難以相信人的雙手如何能做出這些精準卻又快捷的動作。就見四道光芒從地面竄起,每道光芒裡面彷彿有四個人影在其中晃動,這四個人影分別將陳良邦團團包圍住,但陳良邦的身形也迅速旋轉起伏著,他的雙手不時綻放出點點紅紫色的火花,讓這四個光形人影一直無法靠近他五公尺內。
「哈哈哈……日本的終極陰陽師?不過如此嘛?再強一點!再強一點嘛!」陳良邦見安倍晴實已經施展法術,卻始終拿他沒轍,忍不住出言嘲笑。
安倍晴實並不理會陳良邦的嘲諷,口中喋喋地念著咒語,催動術法:「南方增長天、東方持國天、西方廣目天、北方多聞天,四天王聽令……南斗北斗,三台玉女,左青龍避萬兵,右白虎避不祥,前朱雀避口舌,後玄武避萬鬼,前後輔翼,急急如律令……」
四道光芒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四位約三公尺高的巨大將軍:一位全身穿白色甲冑,手持琵琶,正是東方持國天王!另一身著青色甲冑,手握古木寶劍,正是南方增長天王!另一全身紅色甲冑,手纏一赤龍還不時吐信,正是西方廣目天王!最後一位綠色甲冑,右手持寶傘、左手臥神鼠,正是以制服魔眾著稱的北方多聞天王!
「你以為……我是你的下一個『巴得利』嗎?那你就錯了!」安倍晴實雙眼一瞪,「地焰妖瞳」竟然變成如陳良邦一般,滿眼赤紅!
「『巴得利』?!那是什麼意思?」陳良邦還沒搞清楚安倍晴實說了些什麼,就看到四天王分別使出個人拿手兵器,揮舞著巨大身軀,開始從四方擒拿陳良邦!
「小童、小童,你還在嗎?」
習學的聲音又在耳旁響起,我開始顧盼找尋聲音的來源,卻始終不見她的人影。「我還在啊!你在哪兒啊?」
「小童,我跟你說:安倍晴實不是陳良邦的對手。勝算癥結是在你的身上!」
「我?!」
「難道你不明白,就是因為你,所以『五芒星』才會齊聚嗎?」
「我?!」
「三年前,如果不是你幫了趙令璽,救了趙文智,趙文智早死在那次群毆裡了!如果趙文智不被趙令璽接到台北,認識解秋玥,就不會出現『弒父之人』!陳良邦若不被趙文智因公務陷害,就不會出現『地獄使者』!趙文智若不是中了陳良邦的『愧疚咒』,趙令璽也不會從日本請安倍晴實這個『異端教徒』來保護他的私生子,更不會有游逸正這個『亂倫之後』出來攪局!這都是因為你……」說到這兒,她忽然停住不說了。
真的嗎?在聽完習學的分析後,我赫然發覺原來是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種下的因,才會有今日的果。「咦……!」我忽然覺得奇怪:「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你怎麼知道游逸正是『亂倫之後』?」
「你先別管這麼多!你必須先打倒陳良邦,讓五芒星合而為一!」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五芒星合而為一?五芒星會讓撒旦復活,它會給這世界帶來毀滅,他……」
「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你才是最有資格繼承地獄邪惡力量的人!因為你是『人魔混血』!」
「我?!」我是人魔混血?!我的腦海裡突然出現與安倍晴實第一次碰面時,他在記者會的現場對著我的方向說:「那邊有很重的妖氣!」還有他問我那些讓我迷惑很久的事:「你身邊有沒有『晝伏夜出』的朋友」「難道不知道你已經不是人了嗎?」
而潘唐中神父在臨終前的最後一句話,現在也浮現在耳旁:「吳大記者……你也是五芒星之一!」
我就是五芒星?是我把五芒星給聚集在一起的?
天哪!難道這成百上千的人,都是因我而死的?
為什麼『人魔混血』會是我?難道我不是人類?
此時,安倍晴實與陳良邦的對決也進入白熱化!
第五十六章

儘管陳良邦身懷絕技、魔力超強,不過在面對降妖除魔的最強「四天王」時,也不禁左逃右閃、進退狼狽了!
持國天王彈動著他的琵琶,發出陣陣制魔梵音;增長天王的古木寶劍,刺向陳良邦身上每一死穴;廣目天王的赤龍屢屢吐信,紫青烈焰不時地將陳良邦的衣服燒出一個個焦黑破洞;而多聞天王更是將「伏魔傘」旋飛在陳良邦的四周,讓他的「地獄之火」無法如願施展!
「可惡!真沒想到這日本和尚竟然如此厲害!」陳良邦不禁暗自咒罵著!本來就對靈界不熟的他,只是在偶發情況下成為「地獄使者」,對付一般人類當然易如反掌,但要對付仙界諸神卻絕不如想像中簡單,他一方面在四天王的包抄下快速移形,閃躲他們的致命攻勢,一方面雙手也不閒著,「地獄之火」醞釀在雙掌中,從星星之火逐漸形成紅中帶黑的晶球,稍有破綻,就疾射向眾神明或操控者安倍晴實,安倍的確是個高強的陰陽師,他所設下的「北斗阿彌真降結界」,也讓陳良邦的攻擊屢屢失效。
陳良邦當然不是呆子!就在他上騰下屈間,他察覺安倍晴實始終不丁不八地站在原地,不敢寸離,可見他的「罩門」就在……就見陳良邦搏搖直上,躍升半空中再滴溜溜地轉了幾轉,八八六十四道「魔爪利刃」向四面八方無聲無息的襲來,硬是將安倍的結界射穿了幾個破洞。
「糟糕!吳桑的身體……」
安倍晴實連忙催動眾神的防衛,並立刻蹲低,將躺在地上毫無動靜的我用力扯離,原先滴水不漏的結界,在此刻因「氣」的流動,而出現了些微的變化,這個變化,除了陳良邦發現了,還有另一個五芒星也發現了!
一把利刃,在安倍的後方閃放出隱隱殺機!
「不好!安倍法師!」我不禁大叫!
「咦?!」
一股劇痛,從安倍的右後腰傳來,安倍蹙眉回頭一看,竟是早該粉身碎骨的趙文智從後刺上致命一擊!
「死日本鬼子!竟然破壞我的復仇計劃!」趙文智像是毫髮未傷地站了起來,刺了一刀後馬上向後一彈。
「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勾陳、白虎式神出來!」儘管傷勢嚴重,強忍著痛,安倍不加思索就念出言家九字咒法,先護住自己的傷口,再趁勢驅離趙文智和陳良邦的下一步攻擊。就見兩個透明人形在他身邊出現,一個以極其巧妙的手法點穴止血,另一個驀然暴長,將安倍和我的身體團團圍住。
「小童,你再不回去,安倍就危險了!」
聽到習學的指點,當然明白此刻我再不轉醒,不但安倍沒辦法應付兩個深不可測的敵人,就連我可能也難以全身而退!我凝神一定,將「精、氣、神」三元集合在雙眉中間,「咻!」的一聲,我已經感受到身上前胸後背上的多處疼痛,這也表示:我已經靈身合一了。
「記得!小童!一定要把『邪惡之權』給拿回來!千萬記得!」習學的最後交代還在我耳旁嗡嗡做響。
我微微睜開雙眼,就看到趙文智又要從安倍後方進行下一次的偷襲,我看準目標,氣灌右腳,趙文智往前一撲,我的右腳掌也向上一伸……
「喔嗚……我咧!」趙文智怎麼樣也沒想到,癱成一堆爛泥的我,竟忽然轉醒,他的「寶貝」不偏不倚,剛好迎向我的右腳,他前撲的衝勁和我前踢的力道相乘……鐵定一段時間之內他的寶貝是無法使「壞」了!
這正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吳桑,你醒過了啦……」安倍還是露出他那稚氣親切的笑容,不過他的臉色也愈來愈蒼白,微微一笑,整個人就暈死過去了。
四天王在無人操控下,一一縮回「異層」中,瞬間解除了陳良邦的危機,陳良邦不禁志得意滿了起來,他料到安倍在攻守間一定顧此失彼,如果攻擊我的肉身,他的「結界」一定變薄,果然他的奸計得逞,不過卻是被「程咬金」給搶了先機,而這「程咬金」趙文智也是他此生最痛恨的人。
現在,我必須要做以下決定:是要讓他們兩人打個兩敗俱傷呢?還是跳下與這大惡人來個對決呢!
想到身受重傷的安倍晴實,得先救他出去才是,而趙文智這個弒父無恥的大惡人,就讓他和陳良邦先「拚個高下」吧!已經有了主意,忍著劇痛,連忙從背包裡拿出大張「福德金紙」,幾下撕扯,也撕出了四個紙人。我急忙口中也急急唸咒:「福德公、土地神,急急如律令,各方眾神天將聽我令……」
趙文智已經受了重「傷」,還在地上哼哼唧唧,我一面從上衣口袋拿出紅色自來水紅毛筆,一面扶著安倍晴實,緩緩退到趙文智的身邊:「陳良邦,你別以為只有日本有『四大天王』,告訴你,我們中國的奇門遁甲也有!」
正露出勝利猙獰笑容的陳良邦,笑容就像被凍結一樣凝住不動,那種半笑半哭的臉實在讓我忍俊不住,老半天他才擠出一句話:「你……你說什麼?」
趁他驚魂未定的同時,我也在紙人上畫好了「人形法咒」:「陳兄,這本土化『四天王』和趙文智就交給您啦!」
紙人往空一拋,陳良邦、趙文智都應聲抬頭,我迅速將安倍扶出議堂,臨走前,還不忘再對趙文智的「爛」鳥補上一腳!
「嗚~~~!!!!」
「四大天王現形!」
就見四個模糊人形也以同樣陣勢包圍者陳良邦。剛才吃過大虧的他,連忙後退數步,嚴陣以待。
「吳桑……你……你真的也會……『四天王式』嗎?」當安倍走出門外時,勉強問了我這句。
「當然會囉……劉德華、黎明、郭富城、張學友這『四大天王』啊!」
「啊?!」
此時就聽見陳良邦從議場傳出巨大的咒罵聲:「媽的!死記者!你這王八羔子!竟敢騙我!這是什麼四大天王?!」
「哈哈!我用紙人變了我們的『四大天王』啊!放心好了,雖然是紙人,但還是能抵住他一陣子啦!」我雖面帶微笑,但心中也對陳良邦剛剛的凌厲攻勢感到心驚……這年頭,一山還有一山高啊!
時間:星期二上午十二點十七分;地點:立法院二樓會議廳外。
在所有人質被游逸正「轉移」到立院二樓會議廳後,游逸正叫所有立委全部坐好,並且用槍指示只要有任何騷動,他馬上就大開殺戒!眾人不敢反抗,只得一一聽命。待眾人坐定後,游逸正將門關上,在走廊處探聽樓下虛實。
「你把所有立法委員集合到這裡,究竟想幹什麼?」
游逸正看著被他一同挾持而來的關禮娟,露出神秘詭異的笑容:「待會你就知道了,我說『監督』,告訴我,你覺得這個社會的亂源是什麼?」
「什麼意思?」關禮娟對他手上的槍頗為忌憚,不敢胡亂回應。
「我說……是因為這些立法委員,這些行政官員,這些政客哪……『監督』,你可知道當初我在BBS上遇見你的時候,是多麼歡喜啊?」
「你說什麼?你遇上我?」關禮娟轉念一想,這才恍然大悟:「我的天啊!你……你不但是『矯正』,你還是……『夏綠蒂』?!」
「對,我就是『夏綠蒂』!不過……我可不是『矯正』唷!」游逸正此刻彷彿整個人變成另一個身份,就連聲音、語調都完全不同了:「『矯正』是游逸正,『夏綠蒂』就是『夏綠蒂』,這兩個可是不同的人喔!」
「搞什麼東西?」關禮娟愈來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將腦海裡所有曾經看過、聽過的怪事全部掃了一回,忽然間,她明白了,她什麼都明白了!
「我問你,游逸正的身上,到底有幾個人?」
「28個,寶貝,28個人。」看著瞠目結舌的關禮娟,「夏綠蒂」柔聲地說:「我就知道你是『DOUBLE J』裡面最聰明的人!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寧可犧牲其他人,都一定要留你下來的原因!」
「什麼?他們……你說曾慶偉、錢昆虎、羅蘋他們都是被你犧牲的?」關禮娟忍不住熱淚盈眶:「我們為了『DOUBLE J』,什麼都可以不要,什麼都願意忍受,我們把你當成朋友,我們對你言聽計從,你……」
「說真的,『矯正』原先也捨不得殺他們哪,不過有時候你知道,身體是大家共用的,想不想犧牲哪個人,由不得他啊!」「夏綠蒂」先是嬌艷地一笑,然後輕搭上關禮娟的肩膀:「只有我們女人,才瞭解女人。你說是嘛?!現在,你只要聽我的話,我保證我身上其他27個人都不會動你一根寒毛……不過,游逸正我就不知道了,他好像對你有意思喔……哈哈哈……」
一股莫名的寒意,讓曾禮娟從頭到腳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回覆 使用道具 檢舉

回覆: 暗黑社會2-愧疚咒(留頭魔就是暗黑社會1)

第五十七章
「你會操縱攝影機吧?那台Bate cam(指新聞拍攝用的攝影機)還跟外面SNG連線嗎?」「夏綠蒂」在探身確定沒有任何追兵進來後,轉身詢問關禮娟。
關禮娟暗叫不好,剛才叫攝影師趁亂先逃,自己卻被「夏綠蒂」一把抓住,現在可好,連找個同伴照應一下也不可得。當了記者多年,簡單的攝影技能她還會上一點,她點點頭:「我會,而且現在馬上就可以連線。」
「很好!我現在要請『游檢察官』出來為民除害,你沒意見吧?」
「你……你到底想幹什麼?」
「幹什麼?你待會就知道了。」
時間:星期二上午十二點三十九分;地點:立法院二樓會議廳內。
「到底什麼時候要放我們出去啊?」
「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檢察官要帶我們到這裡來呢?」
「誰有移動電話?趕快打電話向外面求救啊?警察在幹什麼啊?這麼久不會進來救我們哪?」
一百多位立法委員,在短短的一個小時內經歷了一堆生平未見的怪事:一個從天而降、腸胃亂飛的國會助理;一個百來斤的立委竟被人單手扔來丟去,還將二樓整個撞垮;兩個開槍卻相互對射而亡的警衛;還有一個殺氣騰騰的不知名人士四處殺人,槍又打不死;在警方強行衝入、搶救人質的同時,一個檢察官又將後門闖進的同夥給打倒,還拿槍將所有委員趕到二樓會議廳裡……任誰遇到這一連串怪事都丈二和尚摸不著腦,更何況是這些自視甚高、橫行霸道的立委諸公。
「各位立委們,我是新任檢察官游逸正,大家好,今天請各位屈就在這會議室,是有要事請各位『務必』幫忙,解決國家的亂象。」游逸正頓了一頓,對著關禮娟扛著的攝影機繼續說:「也希望全體民眾能幫這個忙,讓政局能夠更和諧,政府能夠更廉潔。」
李英才看著SNG轉播著會議廳裡的一舉一動,每個被拍入鏡的立委無不對著鏡頭痛罵,心下也不禁惴惴不安;「怎麼會被游檢察官給擺了這麼大的一個道?他到底想幹什麼?」
正在手足無措的時候,黃欣樺扶著還在拿熱毛巾搓揉著後腦勺的李秉強走了過來,看著畫面,李秉強也不禁沉臉問:「情況有多糟?」
「現在……現在全國民眾都可以藉由SNG的轉播看到『立法院』裡亂成一團的景象,游逸正挾持著近一百五十位的立法委員,沒有人知道他的訴求是什麼?我們已經從各地調派了警員和霹靂小組,不過誰也不敢下令攻堅,警政署長和台北市警局局長已經快到了,現在已經鬧到連『總統』都直接下令關心此事了!」
「唔……有意思,真有意思!」李秉強坐在小板凳上,看著鏡頭幾秒後,隨即拿起手機撥號。「長官……你……你打給誰啊?」李英才不假思索地問。
「打給游逸正啊?要不我們怎麼知道他的訴求是什麼?」
「我們已經試過了,那間會議室因為空間最大,所以許多國防、財經等與官員的質詢都在那裡開會,也因此那間的收訊最差,為的就是怕大家的手機亂響,通話時吵到質詢雙方。」
「好傢伙!他是有備而來!難怪他找了台攝影機在會議室裡!只讓他一個人能夠對外通訊,來完成他的個人秀!」李秉強看著鏡頭,就見一個瘦小,年約五十來歲的男子在大家的簇擁下走到游逸正的面前,意正辭嚴地說:「我代表在場所有立法同仁,想跟你談談你的訴求及希望。」
「『立法院長』,黃柄璟是吧?」游逸正用李秉強的九○制式手槍敲了敲後頸,跳到講桌上坐了下來,看著前方頭髮重新梳得油亮,深色西裝筆挺,儘管個子不高,但是雙眼炯炯有神,聲音洪亮清晰的黃柄璟:「好啊,我本來也想先麻煩你出來和全國民眾聊聊,畢竟,你是立院大家長嘛,好!請說,我聽。」
「首先,你先放了所有立委。」
「為什麼?我本來就是要以你們做人質啊。」
「要不,你告訴我們你的要求,我和警方或政府單位談。」
「我剛已經說啦,我要的是社會的正義、政局的安定、政府的廉能和社會的和諧,喔~~院長,我剛上電視說的話,你都沒在聽喔。」
「啊咳……不是……我聽啦……」黃柄璟咳了一下遮掩尷尬:「你的要求過於籠統,我想一時三刻不容易做到,不如這樣吧,你把你的想法寫下來,我可以幫你向行政院長或總統反應貴部的心聲。」
「做不到?為什麼做不到?」游逸正跳下,走近矮他一個半頭的黃柄璟說:「要改善我剛說的不良環境很簡單哪,只要各位和全國民眾和我配合,就能做的到。」
「配合?我們和全國民眾?怎麼配合?」黃柄璟好奇地問。
「院長,你知道為什麼我要指定你和我談嗎?」游逸正話鋒一轉,開始繞著黃柄璟上下打量。
黃柄璟被看得有點不自在,心虛地說:「不知道,因為我是院長嘛。」
「不!你的選區是在雲嘉地區,是吧?您還記得在十多年前,您還是縣議員呢,那時,有個老婦人說她的土地被人詐騙侵佔,結果你出面調停時,對方用錢將你收買,你便鼓動法官判決老婦敗訴,這事,你還記得嗎?」
「哪……哪有此事?」才剛聽完,黃柄璟的臉馬上一陣青一陣白,看著自己黨團立委對自己投向疑惑的眼光:「絕無此事!沒有,我沒有!」
「沒有?嗯!好,沒有。」游逸正從懷裡掏出一本破舊存折:「這是當年你收受款項的金額數字,你可能把存摺作廢丟棄,不巧卻落在我的手中。喔,讓我看看封面:存戶姓名,黃柄璟,當年還是用手寫的呢,存款金額,三月十日,五十萬,十月二十三日,又一筆五十萬,為了這區區一百萬,就能出賣你的人格……啊?」
「拿過來!給我拿過來!」黃柄璟想也不想,馬上伸手去搶正對攝影機翻閱展示的存折:「那是假的!都是假的!那是假造的!」
看著黃柄璟像隻猴般不住跳上跳下,企圖搶奪游逸正手中存折的滑稽模樣,著實可笑,不過在場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
「我所謂的社會亂象,就是指像你這種道貌岸然、禽獸所為的人!」游逸正頭也不回,槍口就頂著倉皇失措的黃柄璟額頭:「告訴你,那是我祖母,那位就是養我育我長大成人的祖母!她惟一的祖產就這麼被人硬生生奪走,判決後過了半年,她就因愧對祖先鬱鬱得病走了!」
「你……你想怎麼樣……別……別亂來……」
「你是踩著多少人的屍體才到今天這個位子?在做立委的時候,你收受他人政治獻金玩弄政黨,並且陷害排擠同黨優秀同志,讓有心改革的人難以出頭,你叫我別亂來?你幹這些鳥事的時候,你怎麼不告訴自己別亂來?」
「我?!」
「彭!」
隨著一陣弧型的硝煙劃過半空,黃柄璟雙眼圓瞪,緩緩地往後筆直摔倒,在他的後腦勺爆出紅白交雜的血花,灑著幾個立委臉上、西裝上都是斑斑血跡,黃柄璟還沒來得及抗辯,就這麼結束了他的一生。
「啊~~!」一個女立委見到此狀,失聲尖叫,起身就往後門跑,游逸正將持槍的右手,架在平舉胸前的左手臂上,對著快速移動的女立委,就像在瞄準一個會動的活靶。
「彭!彭!」
「嗚~~!」女立委的背部、左後肩中了兩槍,緊貼著牆壁下滑,左手還是緩緩伸向後門門把,嘴裡喃喃念著:「救我……救我……」
「彭!」
頭部再中一彈,當場擊斃!
所有立委都因這兩人的橫死嚇得噤若寒蟬,沒人敢再出一聲。直到游逸正又回到桌上坐下,才有一男立委對著他喊著:「你!我們有一百五十多個人在此,你只有一把槍,十二發子彈,現在只剩下八發了,你能殺死我們所有人嗎?」
「殺人為什麼要用子彈?」游逸正從旁邊取出立委手冊,翻了幾頁,這才恍然大悟:「喔,你是台北市二選區的郭成朗教授嘛,我記得我記得,很抱歉,立委太多人了,不是每位都認得,唉,要這麼多立委幹嘛?殺掉一半剩下一百人就很夠了,喔?郭教授,你的政見不是也希望裁減立委名額嗎?」
「嗯……這個……」郭成朗不由得怨起自己當年的政見竟讓自己進退失據,不過這樣的難堪也只是一下子,他馬上又說:「你快放了我們,否則當我們群起攻之,你就……」
「就如何?」游逸正對著拿攝影機而不住害怕發抖的關禮娟說:「好!既然你喜歡『群起攻之』,就讓我來公佈你的真面目!」
「三年前,當你還是黨部主任時,是不是有個立委與他女助理的婚外情被舉發,那時召開黨團會議,你要求主席一定要將他驅離黨團,開除黨籍,是不是有這回事?」
原先以為自己任何沒有把柄在人手上的郭成朗,這時竟然冒出涔涔冷汗:「嗯……本來就是他的不對啊!」
「喔,是這樣嗎?當時他的確和女助理有婚外情,事實上,他的元配和他早就分居了,兩人也正在協議離婚,你們完全不聽他的說詞,只是一面倒地排擠、斥責,讓他不得不黯然辭去立委一職,事隔半年,他與他前妻的過往才曝光:他的前妻早有外遇,但他為了兒女,隱忍不發,後來好不容易找到真愛,卻因為你們的指責,讓他從此脫離政壇,也和他的最愛分離。」
游逸正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後,又回過頭來對著鏡頭說:「當事情真相明朗後,你們卻害怕自己不分青紅皂白,讓自己同黨同志蒙冤,連記者會也不召開幫他呈清,就這麼讓一個這麼優秀的同志、朋友離去……你說,你有沒有錯?」
郭成朗被這一番長篇大論說得啞言無言,平時能言善道的他,此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聲音擠在喉頭卻只能「嗚、呃……」地發出些微掙扎聲響,游逸正看他窘態畢露,口中唸唸有詞,雙手迅速在他胸前揮了幾個符型:「來吧……讓你有個機會對全國民眾懺悔吧。」
「嗚……好……我……我來……」就見郭成朗整個人失魂落魄一樣,緩緩擠到鏡頭前面,關禮娟自然知道他中了游的「愧疚咒」,連忙叫住他:「別……別過來……別……」
「『監督』,不要破壞我的好事,否則,你也想像『秩序』、『公理』一樣嗎?」
關禮娟想到曾慶偉和錢昆虎的慘狀,馬上噤聲,她憂心忡忡地看著郭成朗走到鏡頭前,開始「懺悔」的表白:
「各位全國的觀眾,我,郭成朗,不查清事情真相,不辨明來龍去脈,便擅自與黨團委員打壓無辜的同黨同志,事後亦不為其辯白,不為其申訴……上天啊,要如何才能嚴懲我這樣的罪人呢?喔,有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郭成朗舉起他的右手,開始用力地扇自己一個耳光!接著舉起左手,又用力打自己一個耳光,接著「啪!啪!啪!啪!」不停地左右開弓,把自己的臉打得像豬頭一樣,竟然還不停手,就見他的嘴角因耳光的痛擊而噴出一條條的血絲,灑得滿臉都是紅斑,甚至在痛毆數十下後,連牙齒都被打落了下來!
眾人見到此狀,又驚又怕,卻沒人敢上前制止!不過精彩的不只是在二樓,一樓大會廳也是殺機四伏。
「喲!趙經理,你的小『寶貝』……現在還好吧?」
趙文智蜷縮在地上,痛到只能不住地呻吟著,然而,他生平最大的對頭卻站在離他不到十公尺的距離,更不幸的是,以前那個看似溫吞平凡的陳良邦,現在似乎已經成為魔鬼代言人,趙文智完全摸不清楚對方的底細,更讓他恐懼不已。
「該是算算你我的賬的時候了!」
陳良邦右手用力一抬,四道魔爪鋼痕劃破大理石地板,由不同的方位衝向趙文智,此時的趙文智只能閉目就死,無力做任何抵抗。
「咦!怎麼會沒事?」
看著眼前塵土與碎石飛揚亂飄,趙文智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身體,全身上下別說被大分四塊,就連一點刮痕也沒有,他抬頭看著陳良邦,陳也露出疑惑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氣,雙手挺舉在胸前,猛力一吐,一股腥臭苦酸的氣息迅速包圍兩人。
「去吧!我的僕人們!」
八道有如利刃的強光,隨著陳良邦的手勢破空而至,趙文智只能微微地移一下身子、瞪大了雙眼看著眼前凌厲的攻勢……這回他看見了!他發現自己分毫未傷的秘密了!
「可惡啊!為什麼就是殺不了你呢!」陳良邦見第二回的攻擊又再度失靈,他走向前去,看看趙文智的週遭,乾脆拾起一塊約兩三公斤的石頭:「法術殺不了你,用石頭砸也砸死你了吧?」
「想得美!」趙文智看著一步步逼近的陳良邦,心中已有了盤算,他將壓在雙腿中間的右手在褲袋裡掏了掏……
「死吧!」
就在陳良邦要用力下砸的同時,一股強大的高壓電流竟從他腳尖傳送過來!

第五十八章

「哈哈!你再強嘛,再強也比不上電擊棒的十五萬伏特吧!」趙文智看著蹲倒在地、抖個不停的陳良邦,臉上露出得意奸邪的笑容。
原來在趙文智危急時,他回想起解秋玥曾提過,當安倍晴實一來台後,就曾應趙令璽要求為趙文智設下個「邪魔毋侵」的四神相應結界,也因此陳良邦的諸多攻擊到了他面前全都失效,任何法術,都無法傷害他分毫。
也因此,當趙文智明白後急中生智:「既然他傷不到我!那他就該糟了!」
果然,在陳良邦痛下殺手未果,決意親自動手時,就給了趙文智一個「翻身」的機會!因為結怨過多,也擔心自己再次遇上陳良邦,趙文智私下買了個小型的三合一電擊棒以防萬一。他將藏放在褲管中的電擊棒握在手中,就等陳良邦送上門來……
「嗚……」陳良邦被電擊後,整個人軟倒在地,說不出話來,往下跌倒之際,趙文智鼓起全身的力氣,將剛剛刺殺安倍的小刀輕輕地再往上一送,一股涼氣襲進陳良邦的小腹。
「趙文智……你……!」
陳良邦低頭一看,那把小刀竟插在自己的小腹上,而噴灑出來的鮮血逐漸將自己絲質淺紫襯衫染紅,趙文智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突然起身,用力往小刀刀柄一踹!陳良邦被這番重擊往後被踢飛五公尺遠!隨即昏迷過去!
「呵呵呵!怎麼忽然間全身的疼痛都消失了呢!來得好不如來得巧!」
趙文智並不知道,當五芒星中的五人相互殘殺後,被擊倒的一方會將自己身上某部分的能量轉移到另一五芒星的身上,也因此陳良邦被趙文智刺殺後,趙文智渾身的「靈力」驀然爆增!讓他活力充沛,甚至能力高於過往多倍!
看到陳良邦倒地不起,趙文智連忙起身離開這是非地。當他從後方大門走出時,忽地聽見立法院的走道擴音器傳來一個豪爽的聲音:
「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該是你們下決定的時候了!」
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機警的趙文智直覺告訴他這事非同小可,他沿著走道一路出去,就在轉角處,他看到了一台掛著牆上的二十九寸電視,抬頭一看,不由得傻住了!
鏡頭播出來的畫面:一個男子提拉著另一人的衣領,被拉的男子滿臉是血,濺的白襯衫上皆是斑斑血跡,臉腫的像個豬頭一樣,那人已經渾身無力,但是雙手還是不停地拍打著自己的臉頰,從他紅腫難認的歪嘴裡,隱約的聽見他吐出幾個字:
「……我錯了……我對不起民眾(啪!)……我對不起同黨同志……我錯了……(啪!)」
那位提著他衣領的男子先是十分不屑地看著他,這才對著鏡頭說:「call in的電話是2358-8×××,分機2××3。現在歡迎收看的民眾call in,前五位call in的民眾決定立委郭成朗的生死,只要有三人以上贊成他卸除立委資格,我們就讓他在全國民眾前自行『了斷』!」
才剛說完,會議廳的電話忽地響起!所有在場的立委們無不嚇得臉色蒼白,深怕這就是讓自己下地獄的call in喪鐘。游逸正一拿起電話,對方口操台灣國語,十分誠懇地說:
「游檢察官,您知道我是誰吧?我是……」
游逸正馬上微笑地說:「知道,您是『中華民國』的『總統』,陳禹前先生。對這位您的同黨同志,有什麼意見嗎?」
「我要你放了他,然後……」
就在陳禹前想再和游逸正談條件的同時,游逸正已經將電話掛上!
「好,第一位call in的民眾叫我放了郭立委,還有四次機會,請民眾趕快call in進來!」
「我是他以前上課的學生,這傢伙老是『當』我,害我補修學分,該死!」
「我以前採訪過他!這傢伙出了本書就趾高氣昂,還耍大牌不接受採訪!叫他去死!」
「喔呵~~已經有兩位民眾希望郭立委被『卸任』羅,目前是二比一,還有兩通電話喔……」游逸正放下手上的話筒,對著鏡頭說:「您的call in就是一票!來告訴全國民眾:哪位立委最不適任,我們就一起『開除』他!」
「喂~~是『矯正』嗎?」
游逸正聽到這氣若游絲的聲音,再看到這是立院裡的內線電話,馬上就猜到對方是誰了。
「喲……這不是『審判』嗎?或許我該稱呼你為陳良邦?你還沒死啊?」
陳良邦身受重傷,但看到議事廳的電視牆上,播放著游逸正「處決」的畫面,他強撐起身體,拿起桌上電話按下分機號碼,聽到游逸正的回話,陳良邦整個人因為新仇舊恨而警醒過來,疼痛也似乎減輕了不少:「你這王八蛋……你害死了那麼多人!你還和『夏綠蒂』聯合起來騙我!教唆我殺人……」
「教唆殺人罪我可擔不起哪,陳良邦先生。」透過麥克風,游逸正得意高亢的聲音在議事廳裡嗡嗡迴響:「那都是你個人的意志使然,跟我沒關係。你忘了嗎?我只是介紹給你一個『網頁』而已啊!」
陳良邦不禁一驚!「夏綠蒂」的確沒叫他去殺任何人!只有在他被趙文智陷害、宋芳琦背叛時,給了他一個網站……不對!他怎麼知道「夏綠蒂」在BBS上的對話?難道……
「你……你就是『夏綠蒂』?!」
「『夏綠蒂』是我,『矯正』也是我,檢察官同樣是我。當你問我,『夏綠蒂』和我有沒有發生過關係時,我差點忍不住告訴你:我們早在十二歲的時候就發生關係啦!我的左手和我的右手都曾讓我高潮過哪!哈哈哈……!」
陳良邦眼前一黑,腦袋好像被人重重敲上一錘!他再度摔倒在地,一個輕柔尖銳的假音傳進他的耳裡:「陳良邦,我真的和你十分交心,我也很高興有你這麼棒的朋友,只不過……只不過我們這種干『革命』的,沒辦法不犧牲朋友、同志哪……」
看著游逸正拿著麥克風,說著「夏綠蒂」的話,陳良邦緊咬著牙,大聲地喊著:「『矯正』!我不會放過你的!」
剛被推上救護車,正準備駛離開時,躺在床上的安倍晴實忽然間睜開了雙眼,緊拉著坐在一旁發呆的我:「不對……吳桑,出事了!陳良邦、陳良邦成為『墮糜泥之星』了!」
「什麼?!什麼星?」
「快!你別管我,快回立法院,陳良邦……這回他真的成為五芒星之首了!北斗五芒星哪!台北即將淪為『修羅城』了!」
雖然搞不清楚安倍在說些什麼,我連忙跳下了車,就在回頭狂奔的同時,剛好和一個騎著腳踏車急駛而來的人撞個正著!
「吳記者……是你啊……我……」
「楊主信?!你來這裡做什麼?」
「你看……你看……」他連忙爬起身;「這是潘唐中神父的十字架,你看!」
他馬上蹲低在地,將頸間的十字架取下豎在地上,烈陽高照,我被照得頭昏眼花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不耐煩地說:「到底你要我看什麼?我有急事,我沒時間啦!」
「你看!你看這兒!」他手指指著地面。
我定眼一看,這才看出了端倪,立在地上的十字架底,竟讓地面上出現了七個向八方散射的十字架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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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覆: 暗黑社會2-愧疚咒(留頭魔就是暗黑社會1)

第五十九章

時間:星期二下午一點整;地點:立法院外。
所有各家SNG車早已將中山南路、青島西路全部擠滿,而來自台北市、縣的警方人員、維安部隊、霹靂小組和急、救護人員也用重重拒馬將立法院從裡到外團團包圍住,任何人都沒辦法從外頭窺得立法院內究竟發生何事。
不過,在立法院裡卻有第一手的畫面不時傳出到某一有線頻道,弄得各家新聞部主任都不知道該不該播出。因為沒有一個畫面,是適合在中午時分讓民眾觀賞的!
「好的,主播、記者現在所在的位置,是立法院大門口,各位觀眾可以從我們剛剛轉播的畫面可以看到,目前在立法院有一百五十多位的立委,包括『立法院長』黃柄璟,都在一位游姓檢察官的挾持中,不過目前為止,院長黃柄璟不幸已被槍殺了,陳禹前『總統』剛才也曾撥電話進去向游檢察官關切,不過對方卻馬上掛了電話,不給陳『總統』任何談判的空間。」一個打扮入時的女記者將這兩個小時內所有的事情做了簡單的陳述。
「報告!李組長,不好意思打擾您了,市長雷建天、市警局局長孫樹毅、市刑大大隊長何璺都已經到了!」
「真的嗎?」緊盯著SNG車上電視的李英才連忙起身,遠遠就看到眾人簇擁的雷建天等人走了過來,剛穿上防彈衣,別上警用佩槍的李秉強在身後冷冷地說了一句:「官員又來做秀了,不管了,我要先進去。」
「不等指示嗎?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派一個維安小組特遣隊進去攻堅……」李英才一面對著市刑大的大隊長何璺揮手致意,一面小聲地反問李秉強。
「有用嗎?李組長,你我都知道,如果今天攻堅有用,我們還會在這兒發呆嗎?攻堅?!」李秉強將黃欣樺手上立法院的佈置圖取來,攤在李英才前面:「你看看游逸正這小子!他算計過了。這二樓的會議室,四周都沒有建築物,沒辦法設置狙擊手進行偷襲!這就讓我們成功的機會降低一半;好,再看看會議室的設計,除了兩側的門外,都是半人高的窗戶!誰經過他都看得一清二楚;而我們攻堅的進出口:靠近會議室的後門有個樓梯,前門距另一個樓梯尚有兩三百公尺,我們這時只要一衝進去,他一開槍,傷到任何一個立委我們都該死!更別說因為攻堅慌亂而造成的傷害了。」
不等李英才回話,他又對著黃欣樺說:「待會『無厘頭』如果回到現場,你帶他一起進來!這個無法用現代武器決勝負的時刻,我們需要他!」
李英才自然明瞭李秉強精確的分析,但又忍不住再問:「長官……那你現在要?」
「我已經聯絡好在會議室門外的歸霖競和石景城,我打算和他『談談』。如果談判破裂,三個人少,制住他的希望也大些。」李秉強將李英才身上的彈匣解下,塞在自己的彈袋裡:「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幫我壓住這些做秀高官,不要讓他們派任何人接近會議室,包括談判專家和攻堅人員,好嗎?」
時間:星期二下午一點五分;地點:立法院二樓會議廳後門一、二樓樓梯間。
「我的計劃是這樣……兩位準備好了嗎?」
石景城、歸霖競點了點頭。李秉強探身,左手先往後伸,示意歸、石兩人先停下,再從窗口偷瞄了一下,手再往後伸出大拇指:「好!我們走!」
手勢一下,石景城迅速蹲低避過窗戶,猛一撞前門,一衝而入,裡頭所有立委,包括正對著關禮娟滔滔不絕的游逸正都嚇了一大跳,游逸正還來不及將槍從褲腰間取出,早已從後門偷溜而入的歸霖競從走道一躍而起,馬上就將游逸正給撲倒在地!
游逸正準備反擊時,隨後而入的李英才馬上踩住他的右手,二話不說就先向他的右肩開了一槍!
「嗚!李督察!你……?!」
「再說話我就往你的頭開槍!就說你拒捕反抗、我自衛開槍就行了,反正石法醫在這兒,急救一下還是可以救得活的。」
誰會讓別人在自己頭上開一槍?游逸正倒臥在血泊裡,面色慘白地搖搖頭:「算了,我輸了。」
在場馬上響起一陣歡呼!就連李秉強也沒想到,自己擅自決定的攻堅突襲行動會如此順利成功!自己也鬆了口氣。但是身後傳來的零星巴掌聲,讓他在沉浸成功果實之餘,心頭為之一震!
「啪……啪……啪……」
歡呼聲遏然止住!每個人的眼睛全都凝視著滿臉腫的早已不成人樣、血流滿面的郭成朗還在不停地拍打著雙頰,隨著每一次的揮打,他口中的血沫就隨之飛舞,嘴裡的牙齒也只剩下了四五顆,就算他現倒臥在椅子上,他還是打個不休。
「就是這樣了……你也知道嘛……」被手銬銬上的游逸正一臉自在地看著李秉強等人:「誰只要中了『愧疚咒』,大羅神仙也難救回。郭委員不到把自己打死,他是不會停手的……所以,誰打電話進來CALL IN,其實結果都一樣啦……哈哈哈……」
「你!你一定還有其他的方法!」石景城一拳揮向游逸正,游逸正不閃不避,只是瞪大了雙眼:「方法?!石法醫,我看你是昏了頭了!還記得梁勇山法官自殺的那晚,你在板橋殯儀館做了什麼事嗎?」
「我做了什麼事?我……」石景城一拳沒揮下去,一回想起當晚,連忙大喊:「長官!不好了!糟了!攝影機……快把攝影機關掉!」
「怎麼啦?」李秉強、歸霖強兩人同聲齊問。
「長官,你還記得上個星期,梁勇山法官在板橋地院自殺的事?當天全台多少人自殺?三百多個人!現在郭成朗在這兒打自己巴掌……SNG一傳出去多少人看到?搞不好……搞不好連『總統』都會自殺!」邊說,邊叫關禮娟將機器關上。
話才剛說完,就見一個年輕的男立委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兩顆眼珠子裡好像蒙上一層水漾的薄霧,魂不附體、兩眼無神地說:「對,我也該死。我不該為了一己之私刪減公共安全的預算……我沒有高尚的品德,還給世人錯誤的示範……我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主上!能不能也一起救贖我罪惡的靈魂吧?!」
在眾人驚呼聲,他將雙手緊緊叉住自己的脖子,直到滿臉由紅到紫,由紫反黑,舌頭誇張外吐後,這才氣絕倒地!
其他立委見到這個情況,竟沒有馬上逃離現場,反倒是幾個平日爭議性頗多的立委,不是號啕大哭,就是暗自垂淚:「我不想死啊……可是我罪愆深重……誰來……誰來救救我啊……」
「看到了沒有?這才是『愧疚咒』真正的功力。當初印度婆羅門教的僧侶,創造出如此滅絕超然的咒法,就是要『淨化』當時社會層出不窮的亂象,還記得阿育王時期嗎?因為此咒而喪生的人幾乎占掉全國的四分之一!而史學家不明究理,只能用『疫病』兩個字帶過。而現在,我拿『愧疚咒』來重整台灣早已腐敗不堪、墮落沉淪的社會,你們不該感激我嗎?」
又是一個憤世疾俗的人!李秉強不由得想起「留頭魔」溫今豪,當初他不也抱著這個心態濫殺無辜嗎?這些視人命如草芥的人,難道每個都有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嗎?
「為什麼石法醫要關上攝影機?這樣我們怎麼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事?」
面對市長雷建天的質問,在立法院停車場SNG車旁的李英才訥訥地說不出話來,雷建天馬上回頭對著市警局局長孫樹毅大喊:「孫局長,可以組一隻攻堅小組進去嗎?」
正和維安部隊商議進攻路線和模式的孫局長馬上回答:「報告市長,沒問題,人員和路線都已經商量好了!隨時待命中。」
「好!那就攻進去吧!記得,不要傷及無辜!」
時間:星期二下午一點二十三分;地點:立法院議事廳旁樓梯。
「報告,我們現在已經來到樓梯口,準備解救人質。」
負責此次攻堅行動的維安部隊小隊長廖仁志一邊指揮手下十名弟兄逐層攻堅,一面透過耳機,向外面告知行動的細節。
「廖隊長,一切小心在意,切記,上面有很多『重要人物』,開火時要千萬小心!」指揮官程津德再三叮嚀。
「是,我知道了……等一下……這裡有一些古怪……怎麼了?前面發生了什麼事?」
一陣尖銳雜音在耳機裡忽地作響,程津德連忙將耳機取下:「怎麼回事?收訊這麼差?」
廖仁志這邊也不好過,有兩位正準備上衝的弟兄,因為走道旁的玻璃忽然爆裂而受到重創,當眾人手忙腳亂之際,又有一連串的慘事發生。
這次攻堅行動除了外頭的人之外,立法委員們完全不知情。
因為,他們從來都沒有見到這些攻堅隊員。
第六十章

「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廖隊長、廖隊長請回答!」
對著毫無反應的麥克風,維安部隊指揮官程津德警官拚命呼叫著,不過耳機只傳來沙沙的聲響,連廖仁志在內的十一名攻堅隊員,沒有一個人有任何回應,短短的五分鐘,特遣隊連立委人質都還沒遇到,這些人就像「人間蒸發」一樣,無影無蹤。
這樣下去怎麼得了?看著身邊每個大官手足無措的模樣,李英才也開始盤算接下來的行動,不過左想右想卻沒半樣可以行得通。此時忽然有人輕拍他的肩膀,細聲地說:「組長,吳澧童又回來了。」
「是嗎?」好像眼前出現了一個指引燈塔,李英才一下子就有了主意,連忙起身把我接過去。在我的身後,還有那位雙手捧著十字架的冒失鬼楊主信。李英才看到楊主信,想起上回在「棠堯石化企業」大樓樓下曾見過他和潘唐中神父在底下靜坐抗議,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怎麼把這個搞蛋鬼給找了過來?」
「可別這麼說,」我急忙解釋:「李組長,這時候有他,我包你全家平安保吉。」
「好吧,你得保證他別出狀況才行。現在的情況大概是這樣……」李英才稍稍說明了一下後,開始分析:「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如何搶救那一百多位被游逸正困住的立委們,那邊因為收視斷訊,不知現在情況怎樣?維安小組十一個人衝進裡面,目前也是下落不明,我看待會警政署署長一到,可能又要下令攻堅……我估計約有半個小時可以讓我們採取行動,我的想法是:先進去和長官、石法醫、歸霖競會合,將人質救出再說,畢竟,游逸正已經被他們制服了……」
一股夾雜恐懼、害怕、痛苦、哀傷的死亡意識忽然包圍著我,沒來由的頭就轉往立法院裡那個噴水池望去,遠遠就看到十一道肉眼難見的陰風盤旋升起……看到這兒我搖著頭歎息說:「這些攻堅隊員……已經遭到了毒手了。唉,除了游檢察官外,你們還忘了有另一個殺人魔陳良邦在裡面哪……」
「啊!我怎麼沒有想到?!」李英才一拍大腿:「吳澧童,你是說?!」
我一咬牙,眼中閃出灼灼殺機:「這傢伙不死,我們所有人都得掛在這兒!不管了,先通知石頭他們小心在意,我們衝!」
李英才帶著黃欣樺、楊主信和我一行四人,趁著高官們你一言我一語之際,從側門偷溜進去。
時間:星期二下午一點三十八分;地點:立法院二樓會議廳。
原本以為,制住游逸正後就能將人質救出的李秉強等人,卻沒想到在場沒有一個立委願意出來,每一個人都像在「起乩」一樣,在自己的座位上抖晃個不停。
「透過電視,就有這麼多人因『愧疚咒』的無上法力而自殺,如果是現場看的呢?這些心中滿溢的男盜女娼、一肚子壞水的『立委諸公』哪能不讓他們『愧疚而死』?」游逸正按著自己泊泊流出、止不住血的傷口,有氣無力地說:「督察,你們不用麻煩了!他們,死定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進行這麼大的殺戮呢?你不是檢察官嗎?你不是該執法、該守法的嗎?」李秉強不解地問。
「督察,你今年多大歲數了?」游逸正邊問邊喘。
「五十多了吧,你問這個幹什麼?」
「五十多歲的人了,你還相信這世上有正義嗎?」游逸正忽地睜大雙眼,咆哮著說:「我現在就在執行正義,是人的就別攔我!」
時間:星期二下午一點四十分;地點:立法院會議廳外樓梯間。
黃欣樺雙手遮著嘴,滿臉驚愕地看著滿地滿牆的血漬和肉屑,連一具完整的屍首也沒有。沾滿了血跡的MP5A5衝鋒鎗,還有少數隊員才配備的霰彈槍與加裝狙擊鏡的SIG 551突擊步槍、貝瑞塔 M92FS型手槍滿地都是,現場的慘狀,只有屠宰場可以比擬,楊主信嚇得只能滿嘴的念:「主啊,請照護這些人,讓他們能重回到你神聖的殿堂……」李英才蹲在地上,仔細觀察後才皺著眉說:「這只是殘缺的屍塊而已,身體和頭都不見了,什麼凶器能夠這般利落的砍殺?」
我環顧四周,噴灑的鮮血還在一滴滴地自牆上輕輕滑落,刺鼻濃郁的血腥味嗆的讓人連吸氣都忍不住反胃,我卻有種難掩的興奮衝動,飢渴的感覺在血液裡沸騰,腸胃竟然咕咕作響……若不是有其他人在這兒,搞不好我已經趴在牆上、細細品味鮮血的香甜……我到底在想什麼啊?
「走了!吳澧童,這兒不宜久留!」李英才連聲催促著。
當我們四人衝進會議室後,這才發現裡頭沒有半個立委逃離現場,一百多個人全坐在位子上,搖頭晃腦、翻著白眼、口吐白沫,全身好像巴西跳豆在座位上舞個不停,還有人口裡唸唸有辭、猛捶臉頰、額頭撞桌、手叉頸項!這讓我聯想到媽祖出巡時,在前方眾多的八家將和神明附身起乩的乩童!
面對這一團混亂,我乾脆跳到桌上找尋李秉強等的蹤影,總算在眾人「發作」的身形中,在前方講台處看到李、石、歸等人蹲在地上,似乎在照料著某人。「你們在這兒啊?這些立委為什麼不趕快逃離這裡?游逸正怎麼倒在這兒?中槍嚴重嗎?」李英才衝到前面,連珠炮的問了一堆問題。
「噓!別插嘴!」歸霖競厲聲喝止,似乎忘了李英才是他的直屬長官。
「我的父母,喔,不,應該說是我的爸爸和我的姐姐,生下了我。」游逸正幽幽地說。
「啊?!」石景城和歸霖競都露出詫異的叫聲。
「從小,就是祖母把我帶大的。在我有記憶以來,父母就不在身邊了。我阿媽說,恁老爸就是因為酗酒過度,在我三歲那年得肝炎死了,而我的媽媽……改嫁了。」
「一直到……一直到我小學的時候,去參加清明掃墓時,才偷聽到親戚說,我的父親在酒醉後,強暴了我的姐姐,當她生下我後,國中還沒畢業就和別人私奔了,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我母親長什麼樣子。」
「從那天起……咳……!」游逸正重重地咳出口血來:「我的身上,就慢慢『住』了很多人,有的時候是中年男子,有的時候卻是年輕女孩。他們每天都會給我很多意見,剛開始,我很害怕,久而久之,我發現他們給我的,其實是其他同年紀的人從沒有過的生活體驗。」
「游檢察官,你傷得很嚴重,我們先送你出去就醫吧?」石景城關心地問。
「沒關係……你還認我……認我這個檢察官嗎?李督察,你那一槍開得……開得真好。」游逸正一面大口吸氣,一面自言自語地說著:「直到我高中那年,我的祖母因為祖產被惡意侵佔,活活被氣死後,我的人生開始不一樣了!我是亂倫之子,這是長輩造的孽;我自小沒有父母、親戚瞧不起我,我認了!但是,為什麼?為什麼一個在鄉下種田,終生與日無爭的七十歲老人,會因為官商勾結而硬生生地被搶走祖產?我不懂?不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嗎?為什麼?為什麼他們一定要欺負善良人呢?」
「我身上所有的人,每天只跟我說兩個字:『報仇』!從那天起,我離開了自然組,轉攻社會組,台大法律系就是我的第一志願。」
「退了伍後,我便考上了檢察官,當時,我就想和週遭的同學、朋友組成『正義聯盟』,專為社會的弱勢族群和欠缺法律支援的人服務……我只不過待在台中地檢署了三個月,有天就在我抽屜裡發現三萬元現金,這時我明白了,不可能的,當人心險惡、貪婪妥協到這種程度,是不會有人和我一起,『拿生命』去做『改革』的!」
「『眾人皆醉我獨醒』,當年我彷徨時,我想起屈原說的這句話,從那天起,我就明白我要做什麼了。」
在場的七個人,李秉強、李英才、石景城、歸霖競、黃欣樺、楊主信和我,看著游逸正雙拳青筋突起,緊咬牙齦地將他心路歷程一一吐出,每個人的心中,也逐漸明白為何他會用「愧疚咒」大肆屠殺的苦衷了。
誰能改變大環境呢?徒然只是螳臂擋車罷了。在這個政府、這個國家上行下效、風行草偃的敗壞風氣裡,誰又能希盼有人願意犧牲一切,將這積非成是的世界扭轉乾坤?
連李秉強也不禁搖搖頭,他將游逸正撐起,正準備攙扶著他離開時,游逸正忽然全身一震,看著後門進來的那個人。
眾人不由得順著游逸正的眼光往後張望,那個還是人嗎?我的右手臂又開始冒起雞皮疙瘩,接著迅速漫延到全身都是!腦海裡只是不停地盤算所有習過的法術……但轉來轉去只有一句話盤繞心頭:「這回,我死定了!」
雖然看不出來,但每個人都知道他是陳良邦!來人,渾身血紅,雙眼透黑,好像深不見底的兩個黑洞。全身肌肉賁起盤結,散發出一股腥臭難聞的腐敗氣息!臉上嘴旁還有斑斑血跡,口中還不知在咀嚼些什麼,直到大家眼光瞄到他一手拿的一團肉塊,另一手握一條條柔軟滴血的腸子……楊主信首先失態地嘔吐出來,接著黃欣樺也扭身狂吐!
「快……李督察,我有件事要跟你說……」見到陳良邦走進會議室,游逸正似乎知道他命不久已,拉著李秉強不停地耳語,李秉強聽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後咬著牙說:「好!我願意,來吧!」
游逸正一把將李秉強推開,閉上雙眼,口裡迅速念著法咒:「我的主上啊……請您……請您降臨報應……報應在……罪惡人的身上吧……請您賜予……賜予我無上的權杖……翁、瑪肯伊、希拉法亞、那不及訶、若亞思……」
雙手幾道十字就往前猛力一送,狂吼地說:「督察,對不住了!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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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覆: 暗黑社會2-愧疚咒(留頭魔就是暗黑社會1)

第六十一章

「李督察!游逸正……你!」黃欣樺失聲尖叫了出來。
照理說,當游逸正對李秉強施展「愧疚咒」時,眾人應該出面制止才對,不過除了黃欣樺發出怪聲外,沒有一個人注意到游逸正究竟對李秉強做了什麼事。
因為陳良邦所展現出來的凶殘可布和絕滅魔力,讓在場的每個人都已經驚恐駭怕到說不出話來!
他緩緩從後門走進,黝黑深邃的瞳孔讓人根本不知道他焦距落在何方。他將手上的碎肉殘屍扔在地上,將飽含瑩瑩血漬的右手輕放在最後方一個男立委的肩膀,那個男立委還不知自己已被死神看上,猶不自覺地全身胡亂抖動著。
他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那應該算是閉眼吧),嘴角不屑地一撇:「像這樣幹這麼多壞事的民代,早就該死了!」
陳良邦望著我們,再將右手移放在那民代的頭上,接著張開有如骷髏般的五指輕按他的頭顱,臉上露出示威的微笑。
他輕輕將右手掌順時鐘方向一扭,就像旋轉一顆擺在地上的籃球一樣,那男立委的頭竟然就360度開始快速轉起,轉個幾圈,頭就硬生生地被扭了下來了!
「他的頭被扭斷了!」黃欣樺的聲音充滿著惶恐,就連眼神也是!
因外力扭曲的脖子,剛好將傷口糾纏鎖住,血竟然噴不出去,當立委的頭顱跌進他自己的雙手中,他那臃肥的身軀也停止了顫抖。
這大概是我有生以來見過最誇張的殺人手法了!我瞥了一下身旁的石景城,他那大張的嘴、不解的瞳,似乎也說明了這在專業醫學上的不合理和高難度。
「怎麼樣,各位?我,很強吧?」
看著滿嘴血汁,連開口都會噴出暗紅血滴的陳良邦,眾人只是心寒,誰也不敢接話。
他緩緩將雙手自然垂下,手掌向前張開,放開大步,走向兩旁都坐著立委的走道間,十指像彈奏華格納激昂的樂曲「諸神的黃昏」般迅速舞動著,然後,輕柔、幽雅,不拖泥帶水的灑脫,撫摸著每個立委的後腦勺。
就好像電視上撥放金氏世界紀錄中,可以同時轉好幾個籃球在尖物上的高手一樣,每個被他輕撫過腦後的立委,他們的頭都開始迅速旋轉,而他走過他們身旁時,頭顱就像一個個熟透的椰子般,掉落到每個人的懷抱裡。
身,首,異,處。
「這真的是太神奇了,傑克。」石景城忽然冒出這一句。要是平常,我老早就笑了出來,但是,我沒有。
我拚命思索自己腦海裡所有見過的、學過的、聽過的、記載的法術、仙咒,甚至是逃亡的路線,現在的我,一心一意只求自保,其他的,我什麼也管不著了。
他走到會議室的中間,一路走來,兩邊加起來快二十位立委的頭顱一一被他「旋」下,他深吸一口氣,用快震破我們耳膜的力道聲響咆哮著說:「我,是不是最強的?!」
「少來這套!」李英才將石景城手上的槍奪下,對準著他,雙手兩槍同時瘋狂開火,就見他手上兩把45手槍有如《英雄本色》中小馬哥的狠勁一般狂噴烈焰,李英才知道對方實力已經強到今生未聞,因此每發都朝陳良邦的頭、胸招呼過去,豈料……
所有子彈像長了眼睛一樣,全部回射向我們!我見情況不對,急忙將早已握在手中的符紙,管它上頭畫了什麼,先是漫天亂灑,使出「召集神兵收妖破邪開旗咒」:「唵嘛咪嘛咪轟!五雷猛將,火車將軍,騰天倒地,驅雷奔雲,隊仗千萬,統領神兵,開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
就見每張靈符像熱導向飛彈,一張、兩張、三張地重重包圍住一顆顆急射而至的彈頭,子彈的高速旋轉將飛符在空中扭曲後點燃,形成一團團炫麗的火球!也因為符法有效,將子彈的速度削弱,我們一行人才勉強左閃右躲地逃掉這凌厲的攻擊。
歸霖競看這招有效,還在一旁拍手叫好:「好啊!無厘頭!打倒這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痞子吧!」
事實上,我已經使不出力,昨晚中了趙文智在「魘鎮」旁毒針的道,才從醫院出來,剛剛又在議室堂被游逸正、陳良邦前後的法力打到七竅生煙,這回又將漫天神佛全部請下來救命破邪……現在的我連舉手都困難,更何況面對的又是前所未見的「地獄使者」,該怎麼打這場仗我都毫無頭緒了,更遑論要反敗為勝。
人到了危急時,還是會有無窮潛力。我再掏出藏在牛仔褲後袋的「保命符」:「琉璃淨光咒」。讓自己先沐浴在淨光下,再集自身少量的氣洗滌、治癒傷口,順便利用咒法裡的功德回向減輕失魂和恐懼,當傷勢減輕後,我將手指重重咬破,速畫錄文焚燒金紙,展開我預謀的第二波攻勢:「魘制滅鬼法」。
眾人就見我將用鮮血畫好的魘鬼符拿在手上,用白手帕把符包起來,紮成一個人形,寫上「陳良邦」三個字,口中不住唸咒:「天上紅光遍地覆。地上黃光照水路。一切光景歸恍惚。前後渺茫已無路。惟有白布靈軸在。倏忽前行為一住。變為塵寰無人事。魂魄俱隨天地覆。嗡奉九天律令攝!」
念完咒後,拿起白布人,往地上的金紙熾烈焰火裡一丟,這種殺鬼法,特別對付凶殘的厲鬼,整個厲鬼的形神都會被此咒毀滅掉,其實,像我這種修行人根本不適合用如此惡毒的咒法,因為會有因果牽纏,但情勢所逼,我只好賠上我多年修煉的道行賭上一賭了!
正在緩步前進的陳良邦忽然被什麼東西纏上身一樣,遏然停止,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一道道莫名其妙的粗黑疤痕從他血紅的皮膚上浮現,從四肢開始竄流漫延,當法咒線彙集到心臟,也就是他被打回「無間地獄」的時候了。
我信心滿滿地看著陳良邦發生的異狀,然後招呼眾人:「快!要走要快!這咒法應該是可以先制住這個妖怪了!」
可惜的是,世事難料。面對這麼強大的敵人,我實在不應該掉以輕心。
就見陳良邦全身不停顫抖,而疤痕也開始往他的心臟集中……那又如何呢?他只是咳了兩三聲,吐了口穢氣在地上,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喂……吳先生,麻煩你看一下好不好?」
我正蹲在地上檢看四肢痙攣、翻著白眼的李秉強,聽到石景城這麼說,我馬上抬頭,面對露出獰笑、毫髮未傷的陳良邦,我也只能歎口氣:「看來,我們都得命喪在此了……」
「未必!」原先無意識的李秉強,此時忽然轉醒過來。

第六十二章

我低頭驚訝地看著李秉強,他依舊兩眼翻白,但是已不如適才那般痙攣抽搐。他站直了身,竟然在這危急時刻,他還優雅地整理領帶,盯著前方無人能敵的陳良邦,他將手伸向楊主信,低聲喊著:「主信!我的十字架!」
此時握在楊主信手中不停抖動的十字架,忽然泛起陣陣白光,一股強大的力道,將楊主信整個人拉了起來,在搖晃顛簸中,楊主信來到眾人和陳良邦中間,用盡力量才將掛在脖上的十字架取下,交到李秉強的手裡。
李秉強一邊接過十字架,一邊口裡喃喃自語地念著:「掌管七災的七天使,從聖殿中出來,他們的行動是神的差遣。穿上潔白光明的細麻衣,胸間束著金帶……」
「這……這不是《聖經》裡的《啟示錄》嗎……」楊主信聽了之後先是一呆,忽然失聲叫了出來。
黃欣樺連忙追問:「什麼《啟示錄》?」
楊主信好奇地觀察著李秉強舉著十字架,大聲朗誦著《啟示錄》上的經文,不經意地回答:「《啟示錄》的經文,是記載著七位天使降災到巴比倫的故事,因為那時的巴比倫是萬惡的淵藪……」
話還沒說完,游逸正扶著肩膀傷口,攙扶著講台,也前搖後晃地站起了身:「其實,是上帝派了七位天使,來毀滅撒旦的僕人……我們這兒有八個人,其中有七人,剛好是七天使,而另一人就是四活物嗎?!……呵呵呵,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是的,游檢察官,看來,您的良知未泯,不愧是『矯正』,的確有資格成為神的祭物。」李秉強對著他點了點頭,露出讚許的微笑。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游逸正和李秉強的對答,在我的心中,隱約浮現了一個詭異的預感……一個不可思議的問號。
「你們在聊什麼?」陳良邦足不點地地「滑行」到我們面前:「能不能也讓我知道可以消滅我的方法?」
這混蛋!竟然囂張成這個樣子!石景城死不瞑目,堅持要把事情搞個水落石出,咬著牙問:「陳良邦,那些攻堅隊員呢?你把他們怎麼樣了?」
陳良邦拍了拍肚子,還露出他的血盆大口:「都在這裡了,你想和他們打招呼嗎?」
這話讓每個人都不禁震驚駭然,李英才忍不住衝上前去,將換好彈匣的手槍再度對準陳良邦:「你這可惡的殺人狂,死了這麼多人,難道不愧疚嗎?」
「愧疚?!我為什麼要愧疚?難道我殺的人都不該死嗎?就算是攻堅的隊員們,只要他們擋我的路,他們也該死!我就讓他們待在地獄裡無法超生。」陳良邦又露出得意狂傲的奸笑,用他那對黑不見底的雙瞳對著我們:「給你們一個機會,只要把游逸正交出來,我就留你們一個全屍!」
「開槍打我吧!看這個死記者還能救你們幾次?!」
「好!不用再說了!我就成全你,反正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游逸正豪氣干雲地向前跨了一步,對著身後的李秉強小聲地說:「神父,我要走了,剩下的事就拜託您了。」
「我要用自己的血,來洗滌世人的罪。」
李秉強點了點頭:「為了生靈萬物,為了黎民百姓,檢察官,謝謝您了。」
「你要幹什麼?」李英才伸手擋住了游逸正:「我不准你去送死!我還要將你逮捕歸案!」
游逸正臉上露出苦笑:「李組長,這是惟一的方法了,如果你不想再看到屍橫遍野……就請你讓開。」
忽地一股強大的力道,將李英才整個人往後拋離五公尺遠!歸霖競連忙上前接住,兩人跌成一團,陳良邦將擋在兩人前的「障礙」趕走,一手指著游逸正,向上一舉,他整個人便被抬離地面近三十公分,他的雙手遭強力拉向外張,整個人就像懸掛在十字架上一樣!陳良邦怒吼著說:「你這麼玩弄我,想怎麼死?」
游逸正被拎起來,肩上的傷口痛得讓他連點聲音也發不出,他在空中只象徵性地掙扎了一會,鼓足了全力才擠出幾個字:「給我個痛快吧……」
就在此時,李秉強向後招了招手,示意石景城、黃欣樺、李英才、歸霖競、楊主信和我等六人,集合到他的身旁:「我現在叫你們做的事,你們只要做就好了,不要問任何問題。」
每個人都露出狐疑的神色,就聽見李秉強說:「從現在開始,我奉神的旨意,指派你們七人,代表七個天使,歸警員,你最近剛談戀愛,所以你代表的是『魅力天使』哈尼雅;石景城法醫,因為你在醫學方面的成就,所以你代表的是『學術天使』拉斐爾;黃欣樺檢察官,因為你的溫柔純潔,所以你代表的是『奇跡天使』加百列;李英才組長,你每每身先士卒、盡忠職守,所以你代表的是『能量天使』查德西爾;主信,你是神的子民,防範著惡魔與惡靈侵害人間,所以你是『防禦天使』卡瑪爾。而……呃,我,李秉強,則是『定律天使』尤利耶。最後,我們中最強的戰士,有著凡人沒有的勇氣與無可比擬的法力……就是你,『戰鬥天使』米凱爾!」最後那句話,他是衝著我說的。
「你怎麼……怎麼知道我在談戀愛?」這時候只有歸霖競才有心情大聲抗議。
大敵當前,沒有人理他的兒女情長。李秉強盯著陳良邦的一舉一動,一面小聲地交代:「現在,你們必須記得剛剛我所分配到每個人的天使名稱,然後聽我的指示……」
說到這兒,就見陳良邦兩眼一張,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個重要的決定,厲聲狂叫:「不行!我要讓你凌遲而死!」
沒想到李秉強聽到這句話,竟然喜出望外地說:「我們有希望了!」
此時,二樓會議室兩旁的窗戶,忽然被數道四面八方襲來的強風一一擊破!「乒乒乓乓!」的聲響不絕於耳,碎裂玻璃像是一把把鋒銳的利刃往室內飛來撞去,不少立委因此受傷清醒、倒地哀號,我們眾人趕緊趴低在地上,藉由桌椅等現成障礙擋住這飛來橫禍。
「滴……答……滴……答……」
大約過了三分鐘,我聽見頭上傳來一陣滴水聲。從殘破斷敗的玻璃碎礫裡抬頭一看,才明白不是屋裡漏水,而是漏「血」。
飄蕩半空的游逸正,全身上下遍體鱗傷,身上沒有一處完好,鮮血從一個個撕裂傷口飛濺而出,潑瀉得整個會議廳裡全是點點血漬。
「就是這個時候,吳澧童,快!用雙手把他的血接起來!」李秉強在後方大叫著。
「接血?!」
我只是遲疑了一會兒,馬上雙手伸出,將游逸正滴下來的血一一接住,我仰頭看到游逸正,在他傷口血漬滿佈的臉上,似乎露出欣慰的微笑。
「……從殿中出來……從神那裡出來的,他們的行動是神的差遣,神說:你們去把盛滿了活到永永遠遠之神大怒的七個金碗的血,倒在那些有獸印記的人身上!生出惡毒的爛瘡。」李秉強繼續念著「啟示錄」,一邊下指示:「將血潑在陳良邦的身上!」
就見被灑上鮮血的陳良邦忽然發出一聲怒吼!全身開始扭動顫抖,好像被人潑灑硫酸一樣!沒多久,被灑上血滴的皮膚冒出一顆顆斗大的爛瘡血泡,破開後還不停地重生!
「主信,換你了,接血、倒血!……第二位天使把碗倒在海裡、海就變成血、好像死人的血,海中的活物都死了……」
被灑上血的陳良邦除了長出爛瘡之外,竟冒出絲絲輕煙,這時我似乎看到那些因「愧疚咒」而被綁困在他身上的冤魂,從他身上的疤痕中緩緩離開,每一次的魂飛魄散,纏在他身上的惡靈法力便一一消散。
「黃檢察官……石法醫……李組長……接血、倒血!」當三個人做完相同動作後,李秉強也跳上前去接住愈來愈少的鮮血,還一面回頭叫著:「歸霖競,快來接!」
「好了嗎?」
「好了!」捧著滿手的血,歸霖競正準備一個箭步倒在陳良邦的身上時,李秉強喊住了他:「別把血倒在他身上,灑在空中!……第七位天使把碗倒在空中、就有大聲音從殿中的寶座上出來……又有閃電、聲音、雷轟、大地震、自從地上有人以來、沒有這樣大這樣厲害的地震……」
話一說完,竟然真的聽見晴空傳來一陣霹靂!接著整個會議室就像被人掀翻一樣左右晃蕩!每個人都被震得東倒西歪!一道閃光,擊中三樓頂的避雷針,直接竄流進電線裡,在陳良邦的頭上燈泡忽地爆開,強大猛烈的電擊重重地插進陳良邦的頭頂,就見他渾身顫抖,直到全身由黑轉白,再由白轉成焦黑惡臭。
七位天使負責降下最後七個大災難。
「……沒有人能以進殿──天使降七大災時,神的榮耀和能力充滿著神的殿。當神的時間一到,絕對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攔阻神的最後審判……我們終於……打倒『反基督』了!」李秉強全身虛脫,倒坐在地上,隨即不省人事。
倒在地上的陳良邦,全身都冒著有如烤焦爛透後的渾濁白煙,沒有一處完好,但他仍頑強說著:「我……不甘心……我不服氣……我才是世上最強的!我是地獄使者……我……」聲音到此,驟然斷氣。
看著躺在地上,逐漸恢復人形的陳良邦,我不免感到一陣惆悵,一個奪取這麼多性命的人魔,在死前竟還有如此沉重深厚的怨氣,我不禁在他身邊蹲下,輕撫著他的額頭,和他尚未脫離殆盡的靈魂溝通。
「我要怎麼幫你?你的怨念這麼深,超度也沒有用的。」
「……其實,我只要一個人,一個將我陷入萬劫不復地獄的人。」
「誰?」
「……趙文智。」
「這……我不能幫你……我也幫不上忙……」
「……我知道,我自己會去找他的,我只是要麻煩你跟趙董事長說一聲:抱,歉,了……」
石景城與黃欣樺將摔落在地的游逸正屍體扶起,好奇地問:「他走了嗎?」
我點了點頭:「總算擺平了,現在,就是要處理這些神智不清的立委諸公了。」
此時李秉強忽然悠悠轉醒,摸著自己的腦袋,兩眼惺忪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長官,你摔暈過去啦?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啊?什麼?這是……?陳良邦和游逸正都死了?」李秉強看著地上兩具屍體,露出訝異的神情。
我轉頭看了看楊主信,卻沒想到他也正看著我。他將李秉強身旁的十字架撿起,自言自語地說:「是神父,神父救了我們。」
「什麼?神父?!不管了!解決了就好!黃檢察官,你明天上個報告,把所有的事情交代一下,現在,我來拯治這些立委吧。」
「怎麼治?」歸霖競強拉著一個猛力撞桌的立委:「他們中了『愧疚咒』,已經沒得救了!」
「放心!」李秉強露出安心的微笑:「剛剛游檢察官已經告訴我解除『愧疚咒』的方法……世上萬物,相生必相剋,除了『愧疚咒』外,印度的僧侶亦研發出另外一個『懺悔咒』,只要先讓這些立委手結『阿彌陀佛定印』,念『懺悔咒』:『嗡、別炸、沙媽耶、蘇爹阿』一百零八遍,這致命的『愧疚咒法』就會從他們全身的毛細孔排出黑氣,得大光明而解除了。」
黃欣樺以為李秉強摔暈頭了,擔憂地問:「李督察,你剛中了『愧疚咒』,有沒有問題啊?」
經由李督察的簡短解釋,我們才知道,游逸正說,他在網路上學到解除「愧疚咒」的方法,要先「致死地而後生」,先被施下「愧疚咒」,如果不死,方能取得「懺悔咒」的符錄用法。問題是,誰敢嘗試呢?說到這兒,大家不免為李秉強的莽撞捏一把冷汗,李英才打電話請警員進來收拾殘局後,就好奇地問:「李長官,為什麼你……你不會死呢?」
「簡單,因為我從來不做虧心事!」李秉強正氣凜然地說:「我為人處事行得穩,坐得正,何必擔心『愧疚致死』呢?」眾人默然。
時間:星期二下午二點三十五分;地點:立法院議場外噴水池。
這一樁轟轟烈烈的瘋狂兇殺慘案,到此終告結束。游逸正、陳良邦當場死亡,除了我們七人外,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真正死因。關禮娟在看到變身後的陳良邦走進來,老早嚇暈過去,她和所有倖存的立法委員在事結束後,馬上就被送往醫院,半年後,她出了院,卻又因「躁鬱症」進了精神病院。
剩下不到一百位的立委,全都忘記了當時所發生的事。或許是「愧疚咒」的法力無邊吧,讓他們在人生最危急的時候,腦海裡反省的全是自己往昔的胡作非為。因此一個月後,幾乎有一半以上的立委不是請辭,就是請長假,造成的政治上影響匪淺,在此就不再贅述。
當立法院所有人都被救出、移走之後,我發現找不到趙文智,這個人,就像蒸發一樣消失無蹤,在場的警員也沒有人看到他從議場走出,我曾經想盡辦法想找到他,向趙令璽交代,無奈人海茫茫,最後只得作罷。
自從「魘鎮」被移除後,趙令璽復原得飛快,一個星期後,他便出了院,面對公司營運的危機,他不慌不忙,和任重道兩人大刀闊斧,先將債務有問題的子公司或投資馬上結束,然後在全省二十一個縣市廣徵經銷商,並且將公司內所有庫存商品低價推出。他還債的誠意,讓所有廠商願意再給他機會,不過半年的時間,債務雖未完全還清,不過已避掉被化整為零拍賣的危機。
至於為什麼媒體會得到有關「棠堯石化企業」的內部消息,包括之前發給媒體有關「愧疚咒」的來龍去脈、趙令璽病危的訊息,解秋玥事後坦承,都是由趙文智所發出的文稿給各單位,目的就在於打擊「棠堯石化」在股市上的威信及商譽,
送醫急救的安倍晴明,受的只是皮外傷,所幸「包紮」得快,到醫院時已沒有大礙。這件事發生約一個月後,他就回日本去了,離去前,我與他相約在東京碰頭,順便也請他幫我買SMAP的演唱會門票,我也是木村拓哉迷呢。
「吳桑,貴國的騷靈現象還沒有結束,你得多注意。還有你的警察朋友,歸霖競,他的小女朋友……很麻煩呢。」安倍晴明臨行前再三交代。
事情結束後隔幾天,李秉強大約晚上十點多打了通電話給我,說有事要找我談談。
兩人坐在咖啡廳裡,李秉強先是點了根煙(我以為他根本不抽煙的),這才緩緩地說:「吳澧童,我是個在FBI受過專業訓練的人,凡是與科學相牴觸的事,我都不願相信。不過這一兩次特殊的案子,讓我開了眼界了。」
我沒有說話,有許多事情,真的要自己親身經歷後,才能有所體認吧。
「我知道,那天在立法院,潘唐中神父附身在我身上。」
「你知道?!我還以為你……」
「坦白說,是我答應他的。」
「啊?李督察……你……?」
「當我中了『愧疚咒』後,在渾沌朦朧間,我的眼前突然大光明,前方出現了二十一個人……」李秉強深吸一口,煙尾的紅點再次耀出灼灼光芒:「你知道,這二十一個人竟然是……是……」他嚥了口水,說:「無量壽佛、勝光佛、妙光佛、阿  佛、功德善光佛、獅子光明佛、日光明佛、網光明佛、寶相佛、寶焰佛、焰明佛、焰盛光明佛、吉祥上王佛、微妙聲佛、妙莊嚴佛、法幢佛、上勝身佛、可愛色身佛、光明遍照佛、梵淨王佛、上性佛。」
「啊?!」
「游檢察官說,要奉請這二十一佛來作為懺悔證明。你能體會我的感覺嗎?二十一佛?!說句難聽的,FBI哪教過這個啊?」
「二十一佛顯現後,從這些神明的毛細孔裡竟放出百千種光明,光明中又交織成千百種顏色,他們告訴我,這二十一佛光明,一照穢國化為佛國。二照眾生,使眾生的業障消除得到解脫。三照行者,讓自己惡業消除,一切福慧具足。」
什麼跟什麼?坦白說,要不是我認識這個人,早就離席了。這種「天方夜譚」,就算我有天眼通也不相信。
「當我在眾佛的指引下取得『懺悔咒』的咒法時,我又遇上了一個人,潘唐中神父,他說,他有消滅『反基督』的方法,不過,要借用我的身體來執行。也不知怎麼著,我竟就答應他了。」李秉強渾然不知香煙已然燒燼,眺望著窗外的過往迎來,他只是一個勁地說著。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只是想跟一個人講這件事,一個可以談這件事的人。」說完,也不理我,煙一捻熄,人就走了。
看著他離去的身影,我的心頭浮起了陣陣惆悵。
世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等待,生命中最無奈的事,無非是等死。
發生立院大屠殺的那天,趙文智逃了出來,在一片混亂裡,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他誰也不敢聯絡,一個人就往南部跑,在省道上找了間汽車旅館,就住了下來。他又冷又餓又困又酸又怕又累,躺在床上沒幾秒鐘,就昏昏睡去了。
忽然間,一股寒意襲來,讓他整個人驚醒,這時的他,置身在辦公室裡,他就坐在他那經理的位置上,他轉動著他的經理座,似乎一切都只是惡夢一場。就在他慶幸自己回到從前時,在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人,陳良邦。
他還是如往常一樣,靜靜地走到趙文智的前面,將公文放在他桌上。
「這是什麼?」
「這是……跟你有關的東西。」
「什麼東西?」
「屬於你的……『愧疚咒』。」
「你說……你說什麼?」
「我終於……」陳良邦抬起頭,用他那對黝黑深邃的眼眸看著驚慌駭怕的趙文智:「等到你一個人了……」

                                                                   第2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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