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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望的勇者

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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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打擾夜透大妳了。
夜透大的文章篇篇都非常吸引人,所以敝人想向您申請轉載文章,不知可不可行?
想申請的文章為:絕色、心靈國度,還有都市夜間行進的人們及其後記。若不是大人您DOL準備重寫,我還想連這篇都一起申請呢~
以下為轉載同意書,望夜透大您不論答應與否,都能回覆,在此先謝謝您了!

夜透紫大大您好:

    我是鐵之狂傲線上遊戲論壇﹝www.gamez.com.tw﹞的會員藍琉璃,
  看了您的大作「絕色、心靈國度,都市夜間行進的人們及其後記」後感到相當精采,想將您的文章轉貼至本論壇的文學版
www.gamez.com.tw/forumdisplay.php?f=29
  供本論壇的成員們欣賞閱讀之,還望您能成全。假使有空,也可以來我們
  論壇參觀,或親自至我們的文學版發表您的大作,我想大家都會很興奮的
  。
    期待大大您的到來。:)




  作者姓名:夜透紫
  轉貼作品:絕色、心靈國度,都市夜間行進的人們及其後記
  作者發表作品id:夜透紫
  文章原出處:裏夢城
http://www.internal-dream.net/index.htm

  申請轉載者:藍琉璃﹝gamemania.tw@yahoo.com.tw
  文章轉貼於:鐵之狂傲線上遊戲論壇﹝www.gamez.com.tw﹞─轉載文章版﹝https://www.gamez.com.tw/forumdisplay.php?f=190

  請問能否轉載呢?﹝y/n﹞


你好^^
少見有那麼尊重作者的轉貼網絡點,還有正式的通知書哩!有點令人驚訝。
很高興拙作得到你的欣賞,轉載一事我當然無任歡迎了。工作後生活更忙,正苦於無暇上網留連各文學站。麻煩閣下代勞,衷心感謝。

夜透紫

[ 本文最後由 武藤聖 於 06-8-24 04:15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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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最先進的跳動筆

名望的勇者

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回覆: 都市夜間行進的人們

- 都巿夜間行進的人們 -

夜,很冷。
電台說今天氣溫有十五度,可是我覺得很冷。我的手心在冒汗,心裏有甚麼像是結冰了,同時,也有甚麼像燃燒起來。

對了,假如冰是可以燃燒的話,應該就是這種感覺吧。

己經連最後一點的情義都麻木了。

我要殺了他。

我要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這幾晚掙扎得好痛苦啊!這麼多年的友誼,他妻子很無辜、他兒子也很無辜……天可作證!我真的同情過他!

是他,是他迫我。他怎可以這樣出賣我!背叛者!我在今早發誓,我對他己經再沒有半點仁義可言!我要殺了他……一定要……

從早上到現在一整天我甚麼都沒有吃過,在街上徘徊著盤算怎樣殺他,十幾個小時竟然一點都不覺得肚餓。我看了看腕錶,快要晚上十一點了,街上行人開始疏落。

總要吃點甚麼吧,殺人總要有氣力。我走向最接近的一家麵店。

店主看見我,似乎呆了一下。我緊張得馬上轉身想退出去,但想想他總不會從我的表情知道我打算做甚麼,怎可以現在就緊張兮兮?我輕咳一聲,再度轉身走進店子去。

「客人,我們要打烊了。」

原來是為這樣,我果然太多心了。

「我很快的,你們還有甚麼剩菜都沒關係。」

「只有麵沒有配料了,還要嗎?」

「好。」

我在無人的店中坐了下來,店主轉頭就捧出一碗只有兩條青菜的麵。

冷靜,還沒出發就緊張了?慢慢吃……吃飽了,等一下就去把他解決掉!啊,這大概是我人生中最有意義的一頓晚飯吧!是為了補充體力去復仇而進食,我以往的晚餐都是想著甚麼在吃呢?他呢?他應該早己經吃過晚餐了吧,他大概沒有想過他的晚餐沒時間去消化吧。聽說現在的法醫官可以從食物殘留在胃裏的消化程度去推斷死亡時間,他一定沒想過自己剛才吃的東西,會出現在法醫官的解剖桌上吧!

我默默地吃著,麵條滑過我的喉嚨進入我的體內。它們會通過我的食道,在胃裏慢慢消失。我忽然想到了把他吃掉的念頭。

不是聽說過有甚麼變態兇手會把人殺了吃掉嗎?想想這樣還真方便,不用花心思處理屍體啊。他奪去我的所有,我要他在我身體內消失,奪回他搶奪我的一切,這真是好報應!現在我竟然彷彿能夠明白那些兇手的想法了。

不,不要。我皺起眉頭。那個傢伙不會好吃,這樣的人渣!一定不好吃!麵條是這樣的幼滑彈牙,他的肉,一定又乾又粗糙,像熬湯餘下的肉渣。我還是照計劃把他殺了算。

這店子還不錯,把湯也喝光吧。

※ ※ ※

死了。

子彈從額頭直穿過去,血和少許腦漿射到背後的牆上。

這傢伙瞪大眼睛望著我,口張開,我看過很多次這樣的表情,出現在很多我不認識的人身上。

要是某天,我轉身突然吃上一槍,臉上也會現出這個人一樣的表情嗎?

應該是不會吧。假如幹這行還會聽到名字就毫無預備地轉身,也實在太該死了。

我左右四看確定沒有人,這個新滅聲器的效果很好。

我踢了地上那人一腳,沒有動。我半蹲下,摸不到脈脈,完全確認是屍體了。我拿出小刀,執起他的右手食指,用橡皮圈綁緊,一刀把它切下來,馬上放入保鮮袋中。隔著透明的膠膜,我感覺到指頭和紅色的液體都還是熱的。假如今天天氣更冷一點,感覺會很明顯吧。

屍體斷指的缺口因為橡皮圈而流血不多。無名指上戴著一隻銀色的戒指,底部剛剛被血沾到一點。那隻戒指設計很簡單,像是兩條銀繩扭成的圓滑線條,簡潔卻高貴,不會娘娘腔。

這隻戒指是這個男人自己挑的嗎?會選擇這種樣式的人,衣服不應該這樣俗氣才對。是妻子或情人送的吧。總覺得男人戴戒指是很麻煩的事,我前妻挑的婚戒俗氣得可以,最後把它遺失在何處,己經記不起來了。

剎那間,我竟然有衝動想拿走這隻戒指。不過我當然不會這樣做,雖然我得承認,我很喜歡這隻戒指,應該說,我很欣賞這隻戒指的款式。因為眼前這個屍體,我知道這個城巿裏有某人的品味跟自己相似,真有趣。

我放棄帶走戒指,把保鮮袋放入夾克的裏袋中,那根溫熱的東西和我的腎臟隔著好幾件衣物,但是我仍然感覺得到它。好像在輕敲我的身體似的,在提醒我:工作做完了。

轉身離開小巷,今晚收了尾數才回去睡覺吧。

※ ※ ※

這不是我的錯。

換了是誰也會這樣做的,那些又不是毒藥,我又沒迫誰來買。專家也這樣說吧,『長期飲用有機會致命』,就是要『長期』才不過『有機會』嘛!怎能把這些事都推到我的產品身上呢?

我拿出手帕來,拭著額角。唉!不是說才十五度嗎,太陽都早下山了,怎麼我覺得這般天殺的熱!

死人啊……誰都會死嘛!那些人也太蠻不講理了,硬說我的酒是毒酒。哼!難道他們除了我的酒之外就甚麼都沒吃過沒喝過嗎?怎能一口咬定就是我的酒害死人。去!去!去!我不過是混入了一點點工業用酒精……還不都是酒嘛!香煙不也致癌嗎?大家還不都是照抽照賣?幹嘛又沒人抓那些賣煙的?

我揉了揉手腕,看到手腕上的瘀傷就生氣。昨天那個女人死命的抓著我,披頭散髮口齒不清,像鬼一樣,滿口惡毒屁話。真是的,鄉下人就是野蠻人!

窮人就是貪心,又要便宜又要好酒,世上有這樣便宜的事嗎。想也知道這樣的便宜貨是稀釋過啊,怎可以說我欺騙。這樣的道理都不懂,是自己太笨了,怎可以怪我。想喝進口貨就像我這樣掙錢!

瘀傷還很痛,那些人……他媽的操它祖宗十八代……!

有本事就來告我啊!有本事怎麼又不叫自己的兒子別喝酒!哈!本大爺有的是錢!疏通的錢我都花了,還好沒有虧本,有本事就來告啊!

哼,我不過就陪幾個爺們像今晚這樣吃幾場罷了。

那個李大爺也真是的,竟然沒開自家車來,不得已只好叫我的司機載他們回去。算了,反正不遠,等司機來回還不如自己乘車回家。

「嗝……」

我猛地搖了搖頭,胃裏的東西在漲上來,好像吃太多喝太多了。

一陣冷風吹來撞上臉頰,份外覺得臉很燙。我走向公車的站。

「哎呀!」

「操!」

誰走路不長眼睛!撞到我的人用力一把推開我,不過我腳步有點踉蹌,反倒再撞在那人身上……啊,是女人呢!嘻嘻,乾脆就借醉抽點油水吧。

「賤格!」

那女人狠狠地推開我,害我幾乎跌倒。

「你奶奶!撞到人也不會道歉啊!」我向她吼叫,但是她己經跑遠了。

「嘖嘖!長那個臭臉你給錢我也不上!婊子……嗝……」

那麼一撞胃好像翻滾了一下,我嗚住嘴巴,走向公車站。這些人就是老不順我意,都是一堆可惡的傢伙……車子啊,怎麼還沒來?車長在偷懶嗎?豈有此理,再不來我要去投訴!都是那個姓李的……不然我早就回家了!可惡……要不是那些野蠻人,我也不必去奉迎那個姓李的……

燈光射入我眼內很刺眼,是車頭燈,去你的,有必要那麼亮嗎?我上了車,踉蹌地在門旁的位子坐下。車子搖搖晃晃地開動,眼皮好重……好想睡覺……

※ ※ ※

想不到要打烊了還有人客,結果比平常晚了關店。也沒辦法啊,像我這種小店舖,能多一個客人就一個。

剛才那男人臉色有點嚇人,好像很餓的樣子。

雖然說了沒配料了,但總不成光一碗麵就給客人。我摘了幾節菜心,連麵一起燙了一下給他,反正那根本不是錢。

好奇怪的男人,吃麵時竟然一臉專心的樣子,專心得好像在做甚麼似的。真是個怪人,不就是個普通的麵餅啊。

或者,他真的覺得好吃吧!不是我吹噓,麵餅雖然是跟全福行要貨的,但我的湯底還真是火候十足。平時人客都只顧著配料的味道,忽略了湯底,其實那才是真功夫!難得這個客人,真的把湯都喝光了。哈,結帳時我少收了他兩塊。

送走了那個怪客,打點好桌椅,我拉鐵閘關舖了。

穿起外套並不怎麼冷,走著,忽然想抽根煙。

賭錢還可以戒,這煙抽了二十幾年就是戒不掉。點上火,咬著。吞吐之間,頓覺一股暖氣噴出體外。我咳了兩聲,再吸了一口,實在太爽了。沒事比起每天工作完了來一根更爽。

看了一下腕錶,己經十一點二十五分了。

※ ※ ※

我的人生己經衰得不能再衰了!

我是自甘墮落,我認!但是我又可以怎樣呢?一直都那麼不幸,為甚麼我就是遇不上好人。受騙,受騙,再受騙,我真的那麼蠢?為甚麼總是要被人欺負?

己經完了,錢己經全沒有了。說甚麼投資失利,我就明知道他是拿我的錢再去賭檔!我還是給了他,我這麼愛他,他真的明白嗎?

他今早真的信誓旦旦說不會再賭了,我己經不記得他這樣發誓過多少次……

但是,一閉上眼,我就記起……他那麼用力地緊握我雙手,緊盯著我說:我不會再賭了!我真的會努力掙錢,我要給你幸福。我這麼想發財都是想你幸福啊!他就那麼認真……一臉想哭的樣子,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求我原諒。美美,原諒我,美美……他那麼溫柔地叫我……美美……真的啊,我真的愛你!為了你甚麼都可以!真的是最後一次了,真的不是去賭檔……美美,我愛你啊……

戶口的存款真的完全沒有了,他到底去了哪裏?怎樣打他的手提電話也沒有人聽!己經那麼晚了,就算給債主抓著了也會打電話來要錢吧?怎麼連電話都沒有?

我……要自己去賭檔找他!忍著心裏的失望和傷心,我終於離開了那個不成家的破房間,跑了出去。

夜己深,行人很少,我心焦如焚,加快腳步走去。突然一個搖搖晃晃的醉漢撞過來,我一手推開他,他竟敢再靠過來!臭得要死的酒味,這樣的色老頭還敢吃我豆腐!我用盡力把他推開了,掉頭就跑。那傢伙好像在後面亂罵甚麼,我聽不到。我摀著耳朵跑了起來,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為甚麼我就是那麼倒楣,總是遇上壞人?為甚麼我的人生就是那麼衰?我從來就沒甚麼奢望,就只是想做個平凡的女人啊……

你到底在哪裏,為甚麼不聽我的電話啊?我想你在我身邊啊……就算是騙我的甜言蜜語也好,我想聽你說你愛我啊……你在哪裏?

※ ※ ※

不能直接約出來見面。

沒錯,先到他家附近,用別人的名義打電話約他出來。然後跟蹤他到沒人的地方就落手!

用李大爺祕書的名義他應該不會起疑心的,電影不是很常用的嗎,用手帕隔著電話聲音就聽不真了。就約他去上次那家酒吧!從他家走去那裏,中途一定經過中學後面的小路,那裏是最好的動手地點。

我摸了摸袋子,裏面有一條很堅韌的繩子。我的夾克裏還有一把小刀,但是我不想用他。刀子握上手,始終覺得毛毛的,染了血也不好處理,只是以防萬一吧。他身體比我弱得多,要勒死他應該很容易……!

勒死他──我這樣想的時候雙手不自由主緊握起拳。勒死他吧!我在想像那一剎那的快感,看著他痛苦的臉,我應該不會再有半點同情心了!是你!是你自找的!死吧!死吧!

我發覺我的嘴角微微扯起,我在笑嗎?想不到我竟然會為了殺人而笑,我的良知己經麻木了……是這樣嗎?我會變成殺人兇手……

一陣恐懼從心底湧上來,不,我不能現在退縮!我想起他的詭詐,他從我身上掠奪的一切,憤怒在我的心裏再次燃燒起來。我沒必要猶豫,我要殺了他!他一定要死!

想像他在死亡邊緣掙扎的樣子,我又想像到那個快感了,竟有種急不及待的感覺。

不用急,不用急,己經來到公車站了。

※ ※ ※

我是第一次幹這種事。

雖然,他們都說要知道的都教我了,但我還是很害怕。

要狠!他們說的,既然下定決心幹就要狠!不然就不如別幹了,一旦露出馬腳就等著坐牢吧!

我咬了咬牙,幹就幹啊!大不了下輩子再還他!天災人禍那麼多,看誰今晚倒楣好了,他只好怪自己命不好。

傷天害理……但是我己經走頭無路了,不找替死鬼就是我死,我不想死啊!想起那些人,我的腿竟開始抖起來了。我不自覺地摸了摸腰際,好恐怖的感覺……想起那次所見血淋淋的場面,我幾乎昏倒過去。我只記得我哭著跪下哀求他們放過我,我甚麼都答應了……

我望著疏落的行人,假如今晚沒有合適的目標經過,那麼就不用幹那麼可怕的事了,也許可以拖到明天……也許再拖幾天他們會改變主意放過我,或者讓我做別的事代替……

不,他們才不會放過我,我找不到替死鬼,我就玩完了。今晚始終要找人下手,老天啊,哪個短命的就叫他走過來吧,總有些人是注定要捱個血光之災的吧?

終於有人來了,嘩……好高大的男人,他看了我一眼,我馬上感到心裏發毛。他臉無表情,看起來就是不能招惹。

不,這傢伙絕對行不通,太可怕了。那男人就那麼在我身邊走過。

他走遠之後,我深深呼了口氣,心還是跳得很厲害。嚇死人了……我怎麼可能幹得了啊?放過我吧……我真的不想幹了……

轉頭,竟然有人向我走過來了!

是個三十幾歲的男人,體格不怎高大,而且竟然正在抽煙!他就在我附近停下,等車。

竟然來了這麼適合下手的對象,我該高興還是抱怨?真的要幹嗎?真的要幹嗎?

另一個人正朝這邊過來了,要是我此刻不動手,也許就再沒有機會了!

良知還在掙扎,但手自己動起來了。我若無其事地拿出煙包,咬了一根在口,然後裝作尋找打火機的樣子。

「哎……先生,可以借個火嗎?」

我竟然聲音正常,手也沒發抖!

那個男人望了一下我,便翻出了打火機,點著。

「謝謝、謝謝。今晚可真是有點冷呢。」

「還可以吧。」

「這樣的天氣抽一口會爽很多啊,現在真是的,到處都是禁煙區!」我借故說話,要讓另一個路人以為我們認識的樣子。

「哈哈,我也覺得是。」那男人完全不虞有詐,竟然跟我這樣合作。唉,看來真是天意啊。

我用他的打火機點著了香煙,同時那個路人也己經擦身而過了。

「謝謝。」我小心翼翼地不吸進肺去,如同練習過很多次一樣,把煙向他噴出。

不到幾秒,他便開始暈眩了。

「小心,小心啊,老兄。」

我馬上扶著他,像扶著醉酒的朋友一樣。他迷迷糊糊地一步一步的跟著我走。

快要走到時鐘酒店的時候,我忽然不敢再走向前了。

畢竟兩個男人去開房太怪了,難保管房的不會認得我的樣子啊?雖然可以假扮馬伕(淫媒)推說小姐遲些到,騙過管房的。但萬一遇上警察掃黃怎麼辦?或者剛好碰見認識的人怎麼辦?萬一被人抓到……會被抓到……啊啊……怎麼辦……

我腿軟了,停著不敢走過去。我望了望那個越來越重的男人,實在一臉短命相,不然怎麼會這樣順利呢?他是我的替死鬼……我想起來,即使按著計劃去做,即使他那麼好運獲救了,下半生也會很痛苦……說不定他還情願早點解脫呢。換了是我,我也情願死了它算啊!

不到時鐘酒店也可以吧?

這樣想到,我己經轉身在走了。只要有冰……不就好了嗎?把他的手提電話留給他,有沒得救就看他自己運氣了。這樣想著,好像又好過一點。我趕快的把他『扶』到地盤旁邊一個無人的荒地,把他推倒在地上。

我翻出手提電話打給接應者,告訴了他地點,他狠狠地罵道:「甚麼?你怎搞的?怎會去了那種地方!枉我還一直在這邊等你!」

我己經急得像熱窩上的螞蟻,緊張地四處張望。說好說歹,那人終於肯過來。

我望著那個替死鬼,他連眼皮也張不開了,像睡死了似的。不,不可以對他有半點同情心,否則怎樣下手啊?是他倒楣……

「你老子!走來這種地方!」

接應者來了,我吃了一驚,只見他拿著那個手提箱而已。我連忙問:「冰塊呢?」

「就只有這些。」他拍了拍手提箱。

「那……那怎麼行!」

「白痴!難道你要我推著兩桶冰塊過來啊!」他把手提箱塞給我,「幹吧!」

我推開了手提箱,拼命搖頭。不!我才不要這樣幹!

「不、不如再送他回去酒店吧!」

那傢伙冷冷地說,「酒店的冰塊己經沒有了,這是你的錯。總之,今晚你不幹,下次就到我給你幹!」

那可怕的一幕即時閃過腦海,血淋淋的……

「不!不!我幹!我幹!」我淚涕齊流地接過手提箱。

「狠,夠狠就可以喇。像切豬肉一樣,今晚記著送去大哥那裏,知道嗎?」

那傢伙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轉頭就走了。

我抱著手提箱,腦袋一片空白。

像切豬肉一樣……我望向地上那個男人。

※ ※ ※

走在我之前的男人非常高大,不過,按我的推測,是能看不能打的類型。

再說,再高大的人,只要讓我瞄準到的話……

噗!一發子彈,再高大再健康的人也馬上變成死屍。

我踼了一下路邊的小石,真是無聊啊,才會連這種事也想起來。那個高大的路人步速很急,很快就走遠了。

剛才接到電話,下一個目標,似乎會比較有趣吧。聽說是個售賣假酒的商人,明天應該會收到照片。他媽的人渣,雖然殺起來好人壞人一樣,不過,殺人渣至少會多一點樂趣,有錢的人渣樂趣更多。

路旁有兩個男人在閒聊,抽煙──最討厭抽煙的人,排放廢氣。

我望見那個正要點煙的男人手指似乎微微抖震,是煙抽太多吧,多麼不健康的東西。想起來,我懷中那隻手指倒是沒有習慣抽煙的痕跡,是根好手指。

我靜靜地走向公車站,有一個男人正在那裏等車。

晚上公車會很疏落,我預計了要等很久。要不是自己的車子在維修,我也懶得等。

旁邊那個男人背著一個小袋子,他看來很疲倦似的,但眼睛卻炯炯有神。嗯……看起來很危險。他望了我一眼,目光中有點怯,這傢伙看來也不是甚麼好人。

他好像很緊張。

真想跟他說,你緊張甚麼呢?我剛剛才殺了人,口袋裏還藏著一根人的手指,我現在還悠然得很。你幹嘛要那麼緊張,難不成袋子裏會藏了人頭麼。

嘿,大概是跟女人鬼混完現在擔心回家給妻子發現吧,再不然就是工作上犯大錯了,普通人的煩惱,真是幸福啊。

車子怎麼這麼久……

望一下腕錶,己經十二點有多了。怎麼搞的,不會到十二點半才有車吧。真想回家去睡覺,還是明天才去收尾數?

車子終於來了。

那個男人先上車,然後我也上去了。車門旁的座位有個睡得像豬一樣的男人,我不小心碰到他一下。他醒過來了,但沒有留意到我。

我坐了下來,抽手摸了一下裏袋中的保鮮袋。己經一點也不暖了,而且還開始硬起來。

這根指頭也死了。

※ ※ ※

我忽然醒了過來。

頭還是很痛,胃卻好像沒那麼漲了。我睡著了啊……咦!

外面這條街……怎麼車子會在這裏!

我眨了眨眼,瞪著貼在車箱內的路線圖。他媽的,我睡過頭沒有下車了!還好這輛公車是循環路線,再兩個站就會回到本來的地方。他媽的,我這裏就在司機位附近,他應該看見我睡著了啊!想也知道沒有人會乘回頭車吧!應該叫醒我啊!真是不負責任的司機!

「嗝……」

一開口便想吐了,算你走運,不然本大爺定把你罵個狗血淋頭!

果然公車就是給下等人用的,要不是那些大爺們我才犯不著坐這種沒效率的東西!

忘了上車時車內有多少人,現在除了我則只有兩個男人。一個正死命盯著窗外,另一個則氣定神閒的閉目養神。

應該……不會是強盜吧?

車子停站了。

上來的又是一個男人。

他提著一個手提箱,怪怪的。他發現我望著他的箱,狠狠的瞪大眼睛盯著我。

「看甚麼!」

「本大爺看甚麼不好!」

臭小子,敢給本大爺臉色看!

他眼睛瞪得好大,都是血絲,竟然連我都給他瞪得有點膽怯了。不過他也沒再找我麻煩,就走到後面坐下。

「哼……算、算你聰明!」

我不敢大聲說只是因為怕打擾其他乘客,不是怕了他!我才不會怕這些小嘍囉!哼哼,都是一堆不中用的傢伙。

※ ※ ※

哈……哈哈……

哈哈、哈……

我下手了啊下手了啊下手了啊……

我己經在公車上了嗎?我是怎樣上車的……我忘了。

我抱著這個冰冷的箱子,誰會想到,裏面有一對新鮮的人的腎臟!

筋疲力竭地抬起頭,車子裏根本沒人在意我。車頭那個老鬼嗎?剛才我有恐嚇他嗎?好像是……

手……己經洗得很乾淨了。箱子一點異樣也沒有,沒有人會知道我帶著一對內臟……

替死鬼,死了。

那是根本不可能獲救的吧,不熟手的我把肚子割爛了,腥臭的液體滿地都是,泥土吸收了在昏暗的燈光下變成黑色,黏稠的手術手套……結果實在有沒有冰都一樣。越急我越亂,越亂流出來的血越多……還好,腎臟、一對腎臟還完好無缺!

我得救了!我得救了!

只要我把這個箱交給他們,我的債就一筆勾消了!不用賣我的腎……!

我抱著箱子,閉上眼,那個人的面容卻好像越來越清晰!安詳地,像睡著一樣的臉……我拿他的打火機燙過刀子,在腰的位置切下去──刀子不切下去,就是切在我身上──切在別人身上總比較好吧?要掏出來……對……像豬肉一樣……

下輩子再還你,我還不想死啊!不想死!我是迫不得已的,是那些人迫我這樣做!下輩子吧,下輩子怎樣對我也沒所謂,我現在還不想死啊!

※ ※ ※

仍然,沒有人接聽……

即使他騙我的錢,騙我的感情,但是他從來沒試過不聽我的電話啊!

一個明顯不過的答案浮上腦海,報章上不是很常見嗎?人財都騙光後,逃走──

他丟下我逃走了!

他丟下我……?跑了?

應該早就預知這樣的結局吧!但我不想相信!不想啊!求求你!聽我的電話吧?就算是被人抓了也好,聽我的電話……

沒有人接聽。

他走了。

他一定是走了。

錢全部提走,他一早就打算這樣做吧?

我送他的戒指,他也會變賣吧?

我只是他用來欺騙金錢和肉體的蠢女人!我……甚麼都沒有了。

天空,為甚麼連月亮都看不見?一顆星星也沒有。兩旁黑壓壓的大樓陰影,我好像在一個不見天日的地牢裏。這麼痛苦地活著,到頭來得到甚麼?

真的,甚麼也沒有了,我甚麼都輸光了。

媽媽……好後悔當初沒有聽你的話……

光亮得刺眼的光自遠而近,是公車。

是啊……其實只要一下子,一下子就不會再痛苦了。

※ ※ ※

『昨晚零晨一點左右,XX道一輛公車發生嚴重交通意外,一名女子衝出馬路,司機閃避不及,撞上路旁護土牆,車身嚴重損毀。女子與司機當場死亡,車上四名乘客各受輕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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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覆: 都市夜間行進的人們

- 《都巿》 後記 -

這篇文章在其他網站初發表時,原本是採用開放式的結尾:新聞提到了交通意外,但沒有交待傷亡情況。結果讀者們的回應出奇地一致,所有人都直覺地以為全部角色死了。這樣的效果可說是在意料之中,但在期望之外。更有趣的是,我放上裏夢之時把結局修改成明明白白說到車上的乘客一個都沒死,讀者看了還是傾向全死的結果,費人直言:『結尾......看得有點無奈。富正義感的我,結尾一定會寫成完全相反的』。

這是甚麼原因呢?這正是我希望讀者們注意的地方。這個故事的結尾才是最重要的,是個小小的可愛陷阱。

這篇小說想寫的有二。

一,是寫都巿生活潛藏於正常低下的瘋狂,我們幾乎每天都會乘搭交通工具,但你永遠不會知道在你旁邊的乘客到底是甚麼人。你也許曾好奇於某人的大袋子裏放著甚麼,好奇於某個人衣服上的污跡從來而來,好奇於某人為何雙眼通紅。或者反過來,你曾自以為做了甚麼不得了的事,想到身處人群中但他人全不知情而得意洋洋。就像故事中的司機不知道,乘客們也不知道,大家都以為這只是一班搭載著普通人的普通公車,而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二,就是為了寫這樣的結尾。沒有注意的讀者就讓它成為描寫黑暗面的故事吧,我希望能夠注意到的人,會自行發掘出趣味。不過,姑且在這裏寫一點點。畢竟我以為它尚有討論的價值。

曾看此篇小說的讀者,大都在預期以全滅的方式終結。費人說:『在法治社會中長大的我們﹐自然很容易就「墮入」這個儆惡懲奸的stereotype之中』,這不錯是其中一個原因。讀者們這樣的反應,至少證實了或多或少,我們還是有要求善惡有報的公義期望。儘管這次無法得出『人類天生就有公義的概念』的結論,至少可以說在人類社會中生活,失去了它我們還是不舒服。然而除了公義之心,我質疑的是各位認為結局該全軍覆沒的讀者,是否有『剪繩結』的心理。面對一團糾纏不清看似無解的繩結,怎樣也解不開,乾脆一刀剪斷。好像畫家對著怎也畫不好的畫,一手撕開不畫下去了。該怎樣處置這些人呢?乾脆全死掉算吧。搞不好我們心裏有這樣的想法。反正也想不到甚麼好法子,死了最乾手淨腳。現在許多故事都愛趕在結局大開殺戒,也許是因為篇幅問題,也許是因為死了就沒下文了,不用再煩惱出路了,問題都不必解決了。當然,故事不過是故事,但是讀者隱藏著的默認,是否該再想一下......我們是否在認同死了便一了百了的簡化人生。

小心一點看修改的結局,便知道我是故意安排得跟大家的期望完全相反,乘客沒死,麵店老闆死了,司機死了,自殺的女孩死了,女孩的男友死了。費人便正好看出這個突兀。這也是讀者們在看這篇小說時幾乎一定會陷入的想法:誰該死?誰不該死?誰比較該死?費人說這篇文類似新浪漫手法,其實我以為是有點意識流的傾向。我只是直寫各人心裏當時的想法,不加整理地,沒有半點客觀描寫。他們當中有些人自辯,有些人根本沒有這種打算,但無論如何大家還是很快便下達了裁決。我在初稿時寫到結局,也幾乎想寫出同歸於盡的佈局,但我忽然想到一句話:『我憑甚麼認定這些人該死?』

彷彿無辜的人死了,彷彿該死的人卻活下來。好人遇壞事,壞人遇好事,這樣無常的結果不是更接近我們所熟悉的真實生活嗎?

與費人討論結局時,他說我『是個非常仁慈的人』,希望這些惡人大難不死會改過自新。這真是美麗的誤會(笑)。車上沒死的,有正要去殺人的復仇者,有習以為常的殺手,有剛被迫殺人的懦弱者,有滴血不沾間接殺人的商人。他們對自己和對他人的生命抱著甚麼樣的看法,一定各不相同。覺悟悔改也許是其中一種比較好的可能,一如過往或幹得更狠的可能性亦不是沒有的。只是我相信,人在面臨突如其來的死亡關口,或多或少會想到生命價值這回事。即使殺手預計了隨時被殺,或也沒想過會在公車上撞死。全部人送死很簡單,但是我希望讀者們帶著疑惑,去自行猜想這些人踏出那架撞翻的公車後去向如何,這才是更有趣的事。他們可能活得更好,也可能活得比死更難受,讀者們想到這些才真的不是完了就完了。

又回說那個女孩,因為她是被欺騙的人。讀者們大都認為即使她或多或少有點蠢,但『相比之下』實在『罪不至死』。然而,她卻是自殺的,她放棄自己生命,甚至還用了妄顧別人安全的方式。這件事,讀者有沒有留意到呢?

並不是不該作出任何價值判斷,只是要小心。我們面對報章新聞等等的消息,不也經常陷入同樣的陷阱嗎?

最後,假如有讀者因為察覺到自己一直沒為意的想法而愉愉心裏寒了一下,我便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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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覆: 都市夜間行進的人們

好文章、好文筆、好帖
的確是想不到結局,殺人的沒死,給人更多遐想空間
我猜想也許這場車禍使他們屍體暴露出來,
殺手們終於看出原來是同道中人……
或許又有一場腥風血雨,又或許產生新的殺手集團呢?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反正義感思考或許在現今更為適用吧,雖然我很不願意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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