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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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你這腦子腐了、舊了,現在不管用了!」
  「腐!腐的是你阿,今天你要踏出這家門一步就甭想回來了!」
  「好!不發家我也不回來了!」
  「滾!最好滾到天邊去,孽子阿!」
  「哼!迂腐的老頭!」
  「滾!我是上輩子殺人放火了,今天才養你這孽子來氣死自己!」
  
  一爿木門被狠狠的甩在牆上發出『逛!』的一聲,老師傅口中的孽子氣沖沖地奪門而出,濃眉深鎖之下的兩顆眼珠子瞪的是大。古老的街道上這麼一喧嘩引來不少閒事的鄰住,一名林氏遺孀走入黑鴉鴉的住屋裡。
  「我說張老阿!您這歲數了就別這麼大火氣了。」林氏想安撫高居不下的血壓,以免一個受不住張老就這麼走了。
  「造孽,造孽阿!我這回真是腐了腦才掙錢來給他唸書的。」
  「您這也不是阿!張老。」林氏對屋內環境的熟悉由她替張老倒茶即可知。
  「您這不幫咱村造了個狀元博士了?一家光整村風光阿,這不您的成就了?」
  「狀元博士?我看是被書蟲蠹爛了腦才是!」張老一口氣灌下有點冷的烏龍茶。
  「先別氣了,消消火呵,別氣壞了心,您還有孫子讓抱阿。」說曹操,曹操就到。一名男孩又跑又跳的,在衣服裡裹著白毛毛的像布娃娃的。
  「公公、公公,看我撿到什麼了?」說著興奮的掏出懷中物。
  「我的娘呀,這…這是什麼怪物阿?」林氏大驚小怪的喊著。
  「幼的,白狐狸,怎麼這會有這白狐狸呢?不過道也挺趣味的。」張老的憤怒在接過這白狐後消失無蹤。

  「公公,能養嗎?在外頭不見牠娘,很可憐的……」張孫搖著他公公的膝蓋求著。
  「行阿,這家就得添這麼個趣才樂,取名了?」張老舉起白狐在空中像搖嬰兒似的玩著。
  「公公,就喚牠白仔兒好麼?白白毛毛的,打趣阿。」張孫高興的繞著圈。
  「白仔兒?這好阿,挺貼切的。」林氏這回湊近了。
  「怎麼?大娘不怕這怪物啦?」張老挖苦林氏。
  「這張老話怎麼這說呢?讓我抱抱,看來舒服的。」林氏順手過張老的手。
此時,門前的光線被一道黑影遮著了,張孫回頭望見。
  「阿爹,看阿!白仔兒我撿的,公公也說逗趣呢。」張孫馬上向父親推薦撿到的白狐狸。
  「仔仔,你慢玩。阿爹來拿東西就走。」張博士一個正眼也不賞他爹,頂著氣焰走入房裡胡亂的整理一翻,不到幾分鐘,提只皮箱走出來,這次連句道別也沒開口就走了,不明狀況的張孫緊跟在後。
  「阿爹!您去那兒?什麼時兒回來?」張孫焦慮了。
  「阿爹掙錢去,掙錢給你公公享福,等阿爹發了,威風了再回來!」他拉高嗓音似乎是喊給屋內的爺親聽,張老聽了不是滋味,拄著柺杖發出『滴!滴!滴!』的聲音走上黃土馬路來。
  「沒威風就不要回來啦!這口子飯我有得吃,不缺!」張老不理村人交頭接耳當街潑辣起來。
  「公公……」張孫究竟是懂事理的,走上前攙扶祖父要請他回大廳上喫茶。
  「眼光多著呢,張老進來吧!」林氏抱著白仔兒跟出來慰道。
  「哼,張家就等我這孫出頭了。」看著張孫才露出一點點的欣慰。
  「張老阿,您又發生啥事啦?」
  「對呀,也都吵了半晌了,也是歇的時候了。」這回張三李四,三姑六婆的都進張老家湊和了。
  「發生啥事?還不就那檔事了!」張老氣急之下重重一個拍案。
  「我說那火氣也大了,年輕的都曉得走了,您家算好的了。」
  「也是阿,這李姑說的……」

  這裡是重慶,每面白灰的壁上又都塗上更白的漆,那是三峽大罷工程的滿水線,這兒,再不久都將隨鬼城、張飛廟沉入水底走進歷史那一撇;老的捨不得走,為著念著的是家香味,少的走的理直氣壯,憑著掙錢養老,卻也不無是理,而刻神像的張家也避不了這麼一遭,每天總要吵個不下五次,這天張家博士是真的鐵了心腸,提著皮箱到上海拼天下,想著為了爹親謀福,怨著爹親的迂腐不懂時代變遷。
  
  不知是搞不懂還是懶得懂,張家後孫,仔仔抱著撿來的新寵走向後房院子,臉上的表情是天真夾著無奈。
  「白仔兒今天才來,阿爹就走了……」仔仔對著白狐無知的眼光,相看兩不厭。
  「明天沒人陪公公了,你要不要陪公公玩阿?」說著伸出壓在膝蓋上的一隻手摸摸白仔兒的頭。牠卻也像聽得懂話似的瞇上眼磨向仔仔的腳。
  「你真懂事,來!賞你個東西吃……」白仔兒隨著孩童輕盈的腳步向前移動。
  
 當晚,月亮不圓卻也不失勾的優雅,張家爺孫兩人就作在院中的小凳子上乘涼豐,張老掛副黑框的老花眼鏡在刨木頭,仔仔雅致的吊白仔兒,一下左一下右,天倫是這樣享受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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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寫的~@@!很...嗯
當時看到三峽大霸要放水的新聞寫的~時事可能都不對了
哈哈哈~看看就好

[ 本文最後由 枯葉殷 於 07-8-1 10:15 A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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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linaDick  精華文章  發表於 07-8-2 04:41 聲望 + 2 枚
琥珀之瞳  枯葉大小小年紀就會注意長江大壩的新聞阿,佩服喔 ...  發表於 07-8-1 23:11 聲望 + 2 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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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真的嗎?」

  「喔,呵呵……」有一搭沒一搭的,不連貫的對話看上去像在自言自語。

  「仔阿,在跟誰說話阿?這麼有有趣麼?」張老的口氣聽起來慈祥多了,比起今天上午。

  「公,白仔兒說您很慈祥耶。」

  「喔?真的嗎?白仔兒還說了些什麼嗎?」

  「白仔兒要公公別太生氣,阿爹不是故意的。」仔仔攥著白仔兒的前腳把玩。

  聽到這兒,張老靜止動作摘下眼鏡:「這我也懂得,但是仔仔你可知……?」

  「到了上海那大都市的人都忘了自然了。」口氣感嘆萬分。

  「怎說?公公。」白仔兒和仔仔一樣抬頭望著。

  「就說吧!你阿爹小時後也和你一樣,常和你婆婆還有我坐在這兒看月勾。」

  「欸!你爹小時候也和你一個樣,總能聽些沒的聲音。」

  「白仔兒才不是什麼沒的,牠是會說話的。」仔仔抿著下唇抗議。

  「哈哈……,我知道、我知道,你爹也這麼回的。」張老笑的眼都瞇了。

  「阿爹聽見什麼了?」

  「他阿,那時在山腳下撿了尊地祇回來……」張老抬頭看著月亮,暗沉的影子中好像跑出了黑白的影像:

  
  

  『娘,神仙爺爺說感謝您呢。』小時的張博士看起來天真可愛極了,手中把玩著一尊木偶。

  『哪來的神仙爺爺阿?』他娘彎下腰在那挲草。

  『就在這裡阿,神仙爺爺臉上有白白的長鬍子,身上穿著紅袍,手拄著一條柺杖。』

  『是說土地公阿?謝什麼呢?』

  『祂說感謝您幫祂淨身。』

  『這沒什麼的,小事,倒要感謝土地公給我們糧吃呵,保佑喔。』

  『神仙爺爺還說……』


  

  回過神時勾月已經迷濛了,張老拿起口袋的布巾擦去眼淚,仔仔見著了急著問:

  「公公您怎麼哭啦?」說著把小鼻子湊近張老胸前。

  「沒事兒,只是阿,唉……都兩樣囉。」感嘆的一句話,白仔兒在一旁靜靜的注視兩人,不逃也不躲似是愛上這家人了。

  「公公別傷心了。」

  「呵呵……怎麼會呢?仔仔這麼明事理,沒什麼好難過的。」

  「嗯嗯。」

  「好了,時候不早了,上床去吧。」

  「白仔兒睡哪兒阿?公公。」仔仔走時回頭看向白狐。

  「就跟仔仔睡好了,如何?」

  「當然好囉!」


  得到同意後,仔仔把白仔兒擁在懷中走入寢室。張老栓上門鎖之後滅了燈也隨著仔仔就寢。一夜的寧靜才正要開始,就在這大都市重慶裡展開。遠方的三峽大壩工程在這夜裡靜止一切,一切靜沉沉的似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但是這樣的靜誰也不想要。

  「聽說昨晚又出現了耶……」自白仔兒加入張老家後也過了半年了,三峽大壩的工程進度又更近了,離家的日子也短了半年,這天市集裡頻頻傳出近幾日熱門的話題。

  「妳別說假阿,李大娘,嚇死人缺德。」賣菜的販子一邊幫李大娘結算一邊打趣的笑著。 

  「耶,這說真的還不信,老天也不信了?」李大娘看得認真。

  「誰看著了?又是哪家的阿?」菜販正在找零。

  「這回阿,黃家長子阿,昨晚和他老婆又不合了,一氣之下跑出去小酌了兩杯。」李大娘壓低音量附上菜販的耳朵邊,怕嚇著旁人。

  「說是回來時看見一白影,以為自己眼花了,誰知走前一看是個艷麗到死的美女!」李大娘的眼珠子瞪的大大的。

  「美女?怎麼上回陳家老太婆說是個每少年呢?」疑惑爬上菜販的眼神。

  「是阿,這倒奇了,上回也兩三個年輕小夥子說是個小孩,但怎麼也不懂是男是女。」

  「千種模樣的,像古代狐大仙極了……」菜販說到這震懾了。

  「狐大仙?該不是張老家那逗趣的小狐狸吧?」李大娘有點動搖了。

  「這……飯能多吃,話不能亂講阿,是吧?」菜販也不敢多說了。

  「是呀,光天化日的。有空來我家喫杯茶阿,先走了。」李大娘乾笑兩聲後離開攤販。

  

  就在這近幾日,晚歸的酒蟲和居心不良的宵小總會在街上撞見一道白影,有人說是艷麗賽過西施的美人,也有人說是俊俏的高個子,更有人說是天真的孩童,駝背的痀僂老頭也有不少人撞著;這近半年來飯館怕碰事打烊的早,不到九時就幾乎已是空蕩蕩的了,不少有閒多心的人說那是生氣的狐大仙,因著大壩要淹去半座山,鬧得祂不安寧才來放警告的,當然,有人這樣想,就不可能沒人懷疑張老家的白仔兒了。

  「公公,大家都說白仔兒是狐大仙,留不得……」仔仔的神情佈滿焦慮。

  「別聽大夥兒說了,白仔兒哪兒也不去,留著伴咱們,懂嗎?」張老順著仔仔的髮絲往下撫,安慰要他安心。一旁的白仔兒瞇著眼睡著了,說也奇怪,起碼也有六個月大了,就是不見牠有換過新毛,更奇的是還不污不髒。

  「小康,我可以同你們玩麼?」這天,仔仔一樣帶著白仔兒溜達。

  「是仔仔阿?想玩嗎?」小康是鄰家的小孩,這一還孩童間頗有號召力的,說話也大聲,然而仔仔不太受歡迎。他們圍一圈在打陀螺。

  「我也可以玩麼?」仔仔又問了一次,很膽怯的問。

  「你?我們不跟沒娘愛的人玩的,快滾!」小康狂妄的語氣引起旁邊的孩童發笑。

  「我…我才不是沒娘愛的!我娘每天都幫我蓋被子!」說到傷心處,仔仔帶著眼淚反擊。

  「你娘幫你蓋被子?笑到我大牙了,你娘早死啦!哈哈哈……!」口頭上的攻擊還過癮,小康順勢推他一把。

  「你,你很過分耶!」不想衛冕弱者,仔仔打算在起來反擊,但是白仔兒卻早一步站向前,獸瞳之銳利當場壓下欺負人的氣焰。

  「你…你這狐狸仔想…想幹嘛阿?鬥狠麼?」斷斷續續的口氣不斷加深小康自己的害怕。此時,白仔兒又往前一步。

  「別這樣阿,白仔兒,沒事的。」仔仔抱著牠,不讓牠向前,頗懂靈性的白狐眼神也漸漸融化,不想給主子添麻煩。

  「這樣才乖呵……」仔仔閉上眼伏在白仔兒身上。

  「你給我記住了,沒娘養的!」放下狠話後,小康領著跟幫倉皇逃逸。這樣的情形已不是頭一遭,而仔仔也不是不懂得學乖,只是太想融入人群。當晚夜裡,張家祖孫倆在屋裡呆著,昏安的燈光沒有礙到張老的進度,靠著老花眼鏡繼續雕著陳家要的佛像,仔仔把玩手中那盞茶杯,白仔兒窩在木桌下靜呆著。

  

  「公公……」

  「嗯?怎麼了?」

  「今天我跟白仔兒出去溜達的時候……」 

  「又讓小康欺負了?」張老對這碼子事已習慣了。

  「他們、他們說我沒娘愛……」

  「仔仔怎會沒娘愛呢?你娘可疼你了?」千遍一律的安慰詞。

  「公公也知道,對吧?」仔仔突然提高音量,這一喊誘了白仔兒的注意。

  「嗯,怎麼了?看你很高興的樣子。」還是專注在手中的雕刀和木頭。

  「是呀是呀,公公,這幾日媽都有來給我蓋被子。」 

  「夢到娘麼?」張老以為只是單純的想念並不加以理會。  

  「不是阿,是真的瞧見了,娘的模樣還是一樣沒老,身上總批著一條白色絲巾。」

  「真的?」張老這回停下了,回過頭注視著仔仔,眼光透露出那份肯定。

  「是阿,娘還唸我不能老踢被子,會受寒的。」

  「哦?」張老不禁把這回是和街坊的話題連在一起了,謹慎的撇頭過去看看白仔兒,似是感到異樣的眼光使牠別過頭去,也不知是巧合還是刻意來著?張老心頭先是一震,不過也平下了。

  「好了,仔仔是該上床的時候了,來!今天公公給覆上被子。」說著,半強迫的推仔仔上床睡覺,白仔兒像是知道張老的意思般沒跟上前。

  「白仔兒呢?牠不睏麼?」仔仔闔眼之前還在擔心。

  「別憂心了,等會公公會催牠來睡的。」

  「那公公夜安了。」看仔仔闔上眼睛入夢,張老替他拉起被子後,雙手懷在後面走過布簾的另一邊,回到大廳,白狐走出桌底坐在門前等著。

  「先讓我這痀僂老頭謝您了。」張老在坐下之前看著白仔兒。

  「仔仔這小子的娘走得早,很久不見他這麼歡欣了。」白仔兒沒反應只是靜靜地看著像是自言自語的張老。

  「我這老頭活的也夠久了,去陪我老伴前還能看孫子這樣笑。」

  「這樣的福氣是狐大仙您給的。」似乎知道張老的話結束了,白仔兒晃晃尾巴走向布廉的另一端,跳上床窩在仔仔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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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自這天之後,街上的人鮮少再見到白影了,倒是宵小想偷東西的全給撞見了,各個是嚇的找公安自首去,這一攪和,狐大仙的名聲轉好了。

  
  「爹爹!」急促呼喊出現在這黃土街上,不只是張家前。

  「哭天喊地的,怎麼?捨得回來了?」事過境遷也近一年了,張老的氣還沒打算消。

  「爹,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了,三峽大壩竣工了,我們也要遷住了,我是回來待您的。」張博士的口氣並不像當年那樣衝,全兩樣了。

  「遷?能去哪?我生在這,你娘葬在那山腳下,能去哪兒阿?」

  「阿爹!」清晨時分,仔仔揉著惺忪的雙眼走出來。

  「仔仔,好久不見了,有乖乖聽公公的話麼?」張博士蹲下身抱起久違的親兒子。

  「有阿!我和白仔兒都有陪著公公的。」

  「白仔兒?哪家的小孩阿?取這怪名?」張博士繃著眉頭。

  「不是的,阿爹!白仔兒是一年前那隻小白狐阿。」仔仔給父親介紹的同時,白仔兒不知從哪出現的在他腳邊繞一圈。

  「這狐狸?怎麼這樣的氣候裡會有白毛的呢?真夠詭異的了。」張博士一向以理性看待事物。

  「阿爹,別這麼說,白仔兒陪著我趣事多阿。」仔仔嘟著嘴反駁。

  「好了好了,你先去玩吧,阿爹跟公公有事要說。」放下仔仔後張博士打算繼續說服父親。

  「別說了,該走的時候我不會留的,還能呆多久?」張老回過身看著雕出來的神像。

  「還有一個多月能撤走,再來中央就要封了這裡了。」

  「嗯,那明早兒你先給我待東西去,還有仔仔也讓他先習慣新居。」張老輕輕的撫摸每尊神像,一尊接著一尊像是在懷念。

  「不急,大後天再一塊而走吧!」張博士到杯茶往嘴裡倒,放下杯子時他看見深處走廊那有道人影,熟悉的影子。

  「爹……」

  「怎麼了?」

  「家裡住親戚了?」張博士仍緊盯著那走廊的影子。

  「親戚?」張老順著兒子的視線望像走廊,卻也沒瞧見個鬼影子

  「打哪兒來的親戚?你目珠比我老了?我沒瞧見啥鬼影阿!」張老沒好氣的說著。

  「沒有?」想想也是,都已經要封城了,誰還回來呢?爹親沒瞧見也沒讓他懷疑,一位那人影正好轉身走出院子去,或許剛好他沒看見,張博士這麼想著。

  「也許是隔壁林老太太走來看看的。」因為和林氏遺孀的院子是相通的,所以他這麼合理的想。

  「嗯……」回答的很不專一。

  

  這一夜,張家有了難得的團圓,吃慣了的張老的廚藝今天格外的香,仔仔飯也飽得多,飯後,這張家三堂就在這院子裡談天,白仔兒依舊是跟著身邊,卻惹得張博士不順眼厭煩。

  「仔仔,聽著!這怪東西不能帶到上海的。」

  「阿爹?為什麼?我不要!」不只震驚仔仔也讓張老停下工作。

  「這什麼話?白仔兒可陪我們一年多了?一回來就想把牠丟了?」張老的怒氣再度被勾起。

  「阿爹,別跟著小孩子任性阿,都市裡養不得動物的。」張博士一邊說一邊用腳踢開白仔兒,白仔兒邊閃邊退。

  「動物?現在我當牠是我孫子了,你趕牠?」張老丟下雕刀。

  「阿爹,別踢了,白仔兒會痛的!」仔仔起身把白仔兒抱在懷裡,白仔兒的目光詭異地攫住張博士的臉。

  「怎麼搞的?一隻狐狸重要過我了?說不行就是不行!」張博士也怒了。

  「你阿爹的話不重要了?」張老站起身準備大吵一架。

  「爹,是真的不行阿!這狐狸到處亂拉使拉尿的鄰住會抗議的。」張博士開始說明。

  「阿爹,我不要白仔兒離開我阿!」仔仔的眼光開始泛起淚光。

  「你這回事回來鬧的麼?」

  「爹…這我也沒辦法阿!總要說給您聽的!」

  「我要是不聽呢?就是不願丟了這孫,你怎麼著?」

  「簡直無裡取鬧,不管了!後天牠數留在這裡淹就是回到山裡活,仔仔,聽到了麼?」

  「阿爹,我知道了……」仔仔抱著白仔兒哽咽著。

  「今天趕這一趟累足了,我先睡了,夜安!」說完便氣呼呼的回到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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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張博士睡的不安穩極了,總覺得有人在房裡晃來晃去的,而眼皮怎麼也睜不開,好不容易使勁張開眼卻看到一副蒼老的臉在眼前,兩眼瞪的乾直,白的像雪,一點血色也沒有,張博士沒多想,也許是天氣冷了。

  「這位老先生,這麼晚了還入來他人的寢室很沒禮節的。」張博士因為剛剛的爭執和睡眠不足,脾氣又火上了。  

  「……」老人沒說話。

  「老先生您打哪兒來阿?」

  「……」仍然只是乾瞪著眼,久久沒眨一下也不覺得眼澀。

  「這樣直盯著人臉看也是很沒文明的,老先生!」

  「……」

  「對不起,我要先睡覺了,不想說話的話可以請您先出去嗎?」

  「……」這次老人的轉成凶惡狠狠的瞪著,這一瞪張博士也心寒了,冷汗直冒。

  「您……」本來想說些什麼,但是突然想到眼前的臉孔是活到今天也沒在這巷子見過的,對於老先生臉色的蒼白,先前合理的解釋漸漸無用。

  「你慢慢睡~。」一點節奏也沒有,音調完全相同,老人說完之後才轉身緩緩離去,不請他走還好,這一走張博士清楚瞧見了:那老人是用飄的,一向只看科學的張博士這回也傻眼了,不敢再繼續看這事實,不過眼神卻移不開,一直看著他離去後的方向,走廊上祂緩慢的回身賞一抹陰沉的笑容給張博士後便飄進仔仔房裡。
  
  他擔心仔仔會受驚想起身走去,卻怎麼也使不上力,似乎有東西壓在胸口一般,他好不容易從枕頭上拔起頭來看,卻看到一顆小孩的頭顱壓著,正用一種慘笑對著張博士,心這麼一驚就被嚇昏過去了,正好一覺到天亮。

  「怎麼了?臉色慘白的像石灰似的。」張老到杯茶給心驚未止的張博士。

  「阿爹,這房子不能住人阿!」張博士難得在父親面前如此狼狽。

  「怎麼?撞鬼啦?」

  「是、是阿!爹,正午就走好麼?」

  「怕了?看來是祖先來懲罰你了。」張老知道這是白仔兒的把戲,但沒有說出口,指稱是祖先,這樣對張博士有效點。

  「爹!」對於父親這麼輕鬆看待,張博士的壞個性又被挑起。

  「這樣吧!留個住址,今天正午你先帶仔仔走。」張老想了一晚也打算妥協了。

  「爹您呢?」

  「兩星期後再來接我就行了,我還想回味兒。」張老的神情透露出不捨。

  「那好吧,仔仔我就先帶走了。」

  

  正午……

  「公公,您不走嗎?」上車前仔仔問著。

  「走阿,只不是今這個時兒,過幾天吧,先聽你爹的話。」張老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很無奈。

  「爹,那我們先走了,您保重阿。」

  「會的,甭擔心了。」張老在門口目送那部車揚起的煙塵,那裡搭載著自己謀生一輩子的雕刀組和神像。這一回張老是真打算不想走了。

  「狐大仙阿,我這痀僂老頭就留下來陪您了。」張老看向腳邊的白仔兒。

  
  兩星期的時間過了,張博士見自己父親沒有跟著鄰居一起離開心理開始急了,怎麼問也問不著下落,那兒出來的人也都說沒人了,因為沒人敢再呆。

  「待在那兒等大水淹嗎?」林氏遺孀說。

  「大娘您也沒見著我爹嗎?」

  「沒,你爹不前幾日就跟你走了?」

  「沒阿,爹說還要回味幾日,要我這日子回來接的。」在張博士腳邊的仔仔到處張望。

  「怎麼?開始急了?前些年還跟你爹大鬧的?現在懂得孝順了?」

  「大娘您這話……」

  「怕人說麼?」

  「找些日子我在聽您說教吧,想先找我爹阿!」

  「難得有這份心,我也喚人幫你吧!」林氏數落後,心腸也快活不少便直口答應找人,當然自己也是擔心的。

  「麻煩您了。」

  將近一星期左右的尋找,整座重慶就快被翻過來了,就是沒見張老的人影,大夥兒只顧張老卻沒注意到仔仔也不見了。

  「公公!」

  「嗯?仔仔?怎麼你……」一直枯坐在老伴墓碑旁的張老嚇到了。

  「公公果然在這裡。」仔仔摸著胸口大口喘氣。

  「怎麼知道的呢?」

  「白仔兒說的。」

  「白仔兒……牠呢?」張老四處張望也沒瞧見白狐跟在仔仔身邊。

  「咦?剛剛還跟著我的……」仔仔也疑惑了。此時空中傳來人的喧嘩聲。

  「怎麼你們祖孫倆還在這阿!」是工程安全部的人。

  「就要放水了不懂麼?」

  「抱歉,辛苦你們了。」張老趕忙起身陪不是。

  「算了,你們先走吧,我通知上頭晚個幾分鐘。」說著,三名工人中的其中一位拿起無線電準備通報,但是……

  「天阿!沒、沒電池了?早上才裝新的阿!」

  「不管那個了,趕緊要前面那祖孫快逃吧,再不往山裡走,我們都要被沖碎了!」說著,三名工人開始奔跑。

  「老伯,快逃吧!無線電壞了,無法通知上游,再不跑沒命了!」

  「這可不好了,三位先生我孫子跑不快能否幫我背他阿?」張老拍其中一位工人的肩膀。

  「好的,老先生你也快跟上來阿!」背起仔仔後,三名工人頭也不回的往山上跑去,張老呢?

  「仔仔!好好聽你爹的話阿!」張老不再向前移動,反而往方向走回去,就坐在他老伴的碑牌旁。

  「老伴,我還是捨不得走,就留著陪妳吧!」說完張老閉上眼睛靜待死去那一刻。


  「公公阿!公公!」仔仔見祖父沒有跟上來想掙脫工人的手回頭再去找他,只是工人的力氣豈是他能輕易掙脫的?

  「別動阿,已經來不及了,大水就要來啦!」工人除了極力安撫和往上逃之外什麼也辦不了。

  「不要阿!我不要公公死阿,我要公公,你放我下來阿!嗚哇阿……!」仔仔哭聲淒涼地響在山間,工人也倍感心酸。此時在上游響起「晃~~!」的轟天巨響,這回是真的不逃不行了,工人心悸之餘更加大腳步往上跨,一個不小心背著仔仔的工人竟滑了腳,仔仔逮到機會拼命往回跑。

  「小孩!別做傻事快回來阿!」工人不敢再往下走,水勢浩大的聲響已經在幾公里之外而已了,再下去定被沖走的。

  「公公阿!嗚……快走啦!別、別待了,嗚……!」


  『晃~~況~~!』山洪夾著大石塊滾落持續發出巨響。

  「狐大仙?」張老沒有張開眼睛卻能感覺狐仙出先在自己眼前。

  「張老。」狐仙開口了。

  「仔仔就拜託你了,好嗎?他年紀小前途不能斷阿。」臨終前掛念在心的還是自己的孫子。

  「你呢?多帶一個人走不影響我的。」

  「不了,活過七十是該懂得滿足了,我在這陪我老伴。」張老臉上的笑容很是幸福。

  「我懂了,仔仔就交給我,您老人家保重了。」

  「再一次感激您,狐大仙。」說時遲那時快,以被衝滾出來的大石為先鋒,洪水嘯天的氣勢如餓虎,如奔馬,豪不客氣捲過鬼城豐都等地之後,終於也親像這裡了。

  「公公!大水來了!嗚……快、快走阿!」大水的竄出已是仔仔能見的範圍了,這下他也不敢再走下去了,就看著那一小點的祖父被大水蓋過淹過,這下只有混濁的大水不斷流襲,痛勳號哭之際,仔仔忘記自己身在危險邊際。


  「公公…你回來阿,嗚……!」大水來了,一個高浪便把仔仔捲進去。

  「真是可憐的一對阿,唉!」在半山腰的工人也無能為力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悲淒。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仔仔…仔仔!」朦朧之間,聽見人在呼喊著自己的名字。

  「阿、阿爹……」張眼看著高高的白色天花板,看來自己已經獲救了。

  「仔仔,告訴爹,你怎麼躺在那山裡的?」

  「我……」回想當時,只知道自己給大浪捲進去後,身體就好像不是自己的,怎麼也動不得,只讓石子打著給水翻騰,後來一道白影對自己笑了一笑。

  「別讓我負了你公公,好好活著阿,仔仔……」那白影是這麼告訴自己的,仔仔腦中唯一的一句話。說也奇怪,水中的石子和氣泡不斷穿過他身體,怎麼也動不了他,不過仔仔卻能清楚的感覺他抱住自己往上飛,心中的答案再清楚不過了。

  「白仔兒……」

  「嗯?」

  「是白仔兒救我的,就像牠變成娘的樣子來給我蓋上被子一樣……」說完又是兩行淚水話過稚氣帶著傷痕的臉龐。原來他早就知道那不是真的娘回來了。

  「仔仔……」此時此刻,張博士也只能懊惱,父親的最後一面不但無法見到,就連兒子的痛心也無法分擔。


    全文完



  
以前寫的~自己很喜歡~所以貼在這~比較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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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ry1231  Q__Q  發表於 07-8-17 21:36 聲望 + 2 枚  回覆一般留言

名望的騎士

不可以撒嬌喲~

回覆 #4 枯葉殷 的文章

驚嘆於大大文中
那傳統,帶地方味的對話風格
因為個人祖籍是東北
看到文中的對話
感覺非常親切呢


回歸正題:
人事的變遷和環境的破壞
果然不是一己之力可以改變的阿
即使是有千年道行
能夠幻化上天下海也是枉然.......
無奈阿~

[ 本文最後由 琥珀之瞳 於 07-8-1 02:04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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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人又心痛……

希望現代的知識份子能即時行"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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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哈~
不知不覺深入了故事之中:微笑
這種風格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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