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之夢

零喵

閉上眼，那黑色的傷痛又再度襲來。

在那件事發生到底過了多久？

被無情的業火吞噬，世界卻只留給你們一座冰冷的紀念碑，以及我們這些倖存者的思念。

不曉得你們在那個世界過得怎樣？

「少尉！」

「！！」這聲音...「薩札蘭教官？！」

「雖然知道你每年這時都會請假，但是下午臨時有重要的演習會議，我是來告知你的。」教官顯得有點不耐煩...不！是非常不爽......

「真是的，沒必要連手機也關了吧？害我得多跑一趟。」

「對不起......」

「你沒道歉的必要，我只是被上頭那些傢伙搞得很不爽而已......不介意我哈根菸吧？」

「請便......」看來今天教官心情真的是不爽到了極點，要是再不讓她抽根菸的話恐怕她的情緒會像炸彈一樣爆發吧？

「家人？」教官瞄了我眼前的紀念碑隨口問了一句。

「是摯友。」

「喔，節哀順變。」

「教官...我可以揍妳嗎？」

「雖然你是我軍的ＡＣＥ(王牌)駕駛員，但這不代表你可以迴避軍法審判，如果你不怕坐牢的話......請便，到時別忘了每天交份一萬字的悔過書。」

「......我看還是算了。」

「算你聰明。」說完後，教官吐出了一個完美的煙圈。

雖然很討人厭，但這就是羅德‧薩札蘭教官的作風。

比起她的美貌，讓人印象深刻的反而是她那獨特的行事風格。

「復仇？」她又問我了一句。

這是在問我從軍的動機嗎？

「不想回答就算了。」

「真是直接阿...」

「又沒人叫你一定要回答。」教官又吐出了一個煙圈。

唔......這傢伙也太隨便了吧？

「如果是的話又怎樣？」真是的...我幹麻說出這種口是心非的話啊？

「沒怎樣，只是好奇而已。」

「...........」

「你那是什麼臉阿？」

「不...我只是以為......」

「我會說出『復仇是空虛的』......之類的老掉牙廢話嗎？」

唔，還真被她說中了。

「我不會阻止別人復仇的，特別是以復仇為生命目標的活死人。」教官又...不，這次吐的煙圈失敗了。「自己的痛只有自己能了解，所以要我說些安慰人的話是不可能的。」

「我也無法想像教官安慰人的樣.......噗喔！」話還沒說完，教官的左鉤拳已經跟我的肚子親密接觸了。

「不過有些話還是別當著別人的面前講比較好喔。」

「這我同意......特別是挨了這拳之後......」好痛...妳至少也手下留情一點吧？

「不過還真想不到。」

「......什麼？」我揉著隱隱作痛的肚子。「是指我也會復仇的事嗎？」

「不，我是指『想不到你也會撒謊』這件事。」

唔，被看穿了嗎？

「了解部下也是領導者該盡的責任。」她補上一句。

看來我剛剛想什麼全都被教官讀出來了。

「所以...我必須認真回答妳剛剛的問題嗎？」

「隨便你，又沒人說責任一定要盡到。」

好個不負責任的女人.......這傢伙真的是軍人嗎？

「.........」

接著是人窒息的沉默。

「.........」

「.........」

可惡，這是什麼氣氛阿？

「.........是約定。」我有種不說話的話恐怕會在這裡呆站很久的預感。

「哦？」教官難得露出了「這我有興趣」的表情，但我沒心情欣賞。

「我跟一位朋友約好了，長大後要一起在飛上天。」看著冰冷的紀念碑，那傢伙的笑容又浮上眼前。

「他是我在孤兒院認識的朋友。」

「孤兒院？」

「我是在孤兒院長大的...我沒說過嗎？」

「沒有。」說完，她順手熄了菸。「繼續吧。」

看來她是真的有興趣，不然要她熄掉抽到一半的煙是不可能的。

「小時候我們常追著飛機跑，不過每次到最後都只有看著飛機雲劃破天際的份。」

「.........」

真想不到...教官也會有專心聽人說話的時候。

「我們常想，天空是不是離天國很近，只要飛上天，是不是就能見到我們的父母了。」

「.........」

「雖然之後我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們還是想飛上天。」

「.........」

「然後......就當他剛考上機師執照的時候...那件事發生了。」

閉上眼，那衝擊著我的傷痛又再度烙傷我。

「奧爾良事件...」

「我實在無法想像本來要比我先飛上去的他，竟然就這樣死在恐怖攻擊下。」我抬起頭，看著我們最喜愛的天空。「就跟教官你常罵我的一樣，我是個笨蛋，復仇這種太複雜的東西我根本不懂。」

「哦？」

「收到消息時，我想的只是我們的約定怎麼辦......之類的自私念頭，比起復仇...我能做的也只有把我們的夢想一起帶向天空。」

「這就是你在這裡的理由...沒錯吧？」

「是的。」我把視線拉回到教官身上。

「你真的是個笨蛋。」教官嘆了一口氣。「真是的...果然笨蛋再怎麼有出息還是笨蛋。」

「不過...我並不討厭。」接下來，她笑了。

在那瞬間，我的腦袋完全被她的笑容占領，淡淡的，暖暖的，又有點憂傷。

而我，只能呆呆的放任那笑容占據我的雙眼...

「少尉！」

「啊？喔！」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突然被教官給「叫醒」。

「下午的會議，別遲到了。」

「收到！」我趕緊回答。

糟糕...要是我剛剛在想什麼被她讀出來就完蛋了...

「怎麼？看你好像還有話想說的樣子。」

「沒有！」我回答得有點心虛。

「是嗎？」她挑起一根眉毛。

「咦？不對！是真的還有話想說。」果然...要我在教官面前說謊比轟炸兵工廠還難。

「說吧，你還有十秒鐘。」

好吧...事到如今...就讓我體會一下神風特攻隊衝撞目標是怎樣的感受吧...

「那個......為什麼教官要親自來找我啊？找個勤務兵不就行了嗎？」

不曉得為什麼，我很想知道這個答案。

「對喔...原來隨便找個人就可以了。」她若有所思的回答。

「咦？」

「沒什麼，我只是突然想這麼做而已。」說完，她轉身離開。

啊？剛剛...教官是不是說了什麼？

「我忘了說了，要是你下午的會議遲到的話...記得交二萬字的報告給我。」她突然蹦出一句。

「一小時後我馬上歸隊！」虧我剛剛有一瞬間對她有好感的...結果真的只有一瞬間啊...

「抱歉啦，我可不想跟文書地獄約會，所以...明年見。」我對著紀念碑默念著。「放心，我會連你的那份一起飛的，你就在天上欣賞我的英姿吧。」

我絕不會忘記的...不管是你曾在這裡的事實，還有...我們約定的夢。

絕對...

轉身，我邁出步伐，並不是為了前往天空，而是為了...回到我與你最初約定的夢。

天空見。

~~END~~

[ 本文最後由 零神域 於 08-3-1 02:09 PM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