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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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望的勇者

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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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明,轉貼自資陽大眾網

鴛鴦釵(一):


  沒錯,我是在那支鴛鴦釵上做了手腳。
  
  那日清晨,鴛鴦突然來到我房中,少有的乖巧。六月清晨的微暖日頭,她的低首垂眉,一起映照進我這久無人氣的廂房。她低身朝我道萬福,模樣柔順,可我感覺那柔順地面目下並非那麼的單純。
  
  昨夜,相公送我一支鴛鴦釵,今日特取來給姐姐看看。

  見我不出聲,她又說。差點忘了,相公也打了支水仙銀簪送給姐姐。

  左手簪,右手釵。雙雙握在手中。
  
  鴛鴦釵,蔓草花鎦金枝,鴛鴦為形,金蔓草花纏金枝為釵身。這不正是寓恩愛長久吉祥之意嗎?再看那支水仙銀簪,銀為枝,水仙為形,縱然清秀優雅,儀態超俗又如何?銀又怎可和金相比?
  
  單根者為「簪」,雙簪合用者為「釵」,簪上有垂飾使走路時搖晃者亦為步搖。單是一,雙為二。姐姐你說是一字排前?還是二為多啊?

  她淺淺地笑,笑裡,明顯帶著嘲諷之意。
  
  面對鴛鴦的嘲諷,我視若無睹,並非是無力回擊,只是不屑。怎麼說我也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從小琴棋書畫無不精通。她——鴛鴦不過是一娼門的青倌,說好聽是青倌人,其實不還是娼門裡出來的人。可娼門出來的又如何?大戶人家出來的又如何?他將她贖身出來,娶回家中,亦會愛逾生命,如珠如寶的寵著,疼著。怎不見待我也如此?
  
  嫦娥因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我又有何過?卻也要飽嘗這般滋味。
  
  自從鴛鴦進門起,每晚他必去陪她,西廂房內,傳出他們嬉笑地聲音,他們的快樂,卻聽得我心口裂開,肝腸寸斷,痛出血來。
  
  他絲毫不顧念我,從不,連虛應都不肯。這一切連家中那些蠢笨的僕婦婆子,都能看明白。有什麼小玩意都是先給了鴛鴦,挑剩下才是我的。我喊她們做事,總是從清晨喚到傍晚也不見成,可鴛鴦叫一聲,她們就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鞍前馬後地伺候著。
  
  這些勢力婆子,都看低我,知我不得他歡心。
  
  春天送我房間的那瓶迎春花,總比鴛鴦房間裡的少幾枝;夏天的冰鎮酸梅湯總要冰化盡,才端上來;秋天門前落葉幾天不見人打掃;就連冬天的水仙,她們都有辦法讓我的晚開半個月。

  我不恨那些婆子,世道本如此。人情冷暖,人走茶涼。今天這般景況,還不是皆由他喜歡——底下的奴才侍婢都是有眼力見的,因他喜而喜,因他厭而避。要怨只能怨這個薄情的人,可我又怎能怨他?還記得新婚燕爾,他也曾為我臨窗畫眉,也曾為我挽髻梳妝。也曾,也曾……一切濃情蜜意都成過往。要恨,怎能不恨?如果不是鴛鴦的出現,他怎會待我如此?定是那個妖婦使了邪門的妖媚手段才讓他變得如此涼薄。

  她進門當日,向我敬茶,一聲姐姐喚著就奪走了我的夫君。從此,那聲姐姐更是隨便,不鹹不淡地叫一聲,便和他——我的夫君,雙雙不見蹤影,不知去了何處逍遙快活。而我,呆在偌大冷清的大宅子裡傻傻地等著,盼著他們雙雙倦遊而歸,我早餓得前胸貼後背,可還是迎過去,可那雙眼睛裡沒有我——他的一雙眼睛全落在那個女人的身上。那眼神我曾經也擁有過,柔情似水,輕憐蜜愛。這一切,都因為鴛鴦。

  我恨,我恨她,我怎能不恨她!我恨不得眼睛裡能飛出暗箭,張嘴能飛出刀子,殺她無形,剮她無全屍,如果沒有她,他又怎會視我如無物?
  
  殺機並非一日兩日才有,要怪只怪那日晚膳時,她突然拔下那釵,當著我的面非要他為她戴上,何等跋扈,囂張,她真當我這正室是死的?可他還真為她戴上了,一頭烏黑髮,一支鎦金釵,一身紅裝,映著她笑盈盈的面孔更是紅暈遍生,千嬌百媚。她笑著,斜過眼來瞥,似炫耀,似示威。我冷冷地看著他們,看著他那雙眼睛,簡直要融化掉的樣子,那眼光,我知道,有她在的一日,那裡面就不會有我。
  
  最後我暗訪游醫,終在名貪財游醫的手中輕鬆購得了一味藥。雖心中忐忑可還是沾到帕上,藏於袖中。
  
  他出門赴宴,她獨自房中百般聊賴,紅色肚兜上披著一身水紅薄紗,一條赤底鎦金的褲子,懶洋洋地半臥在貴妃塌上,酥胸半裸。

  我心中暗罵,真是個不知廉恥的女人。可臉上卻是虛以偽蛇地堆著笑,這支鴛鴦釵插在妹妹頭上越發好看了,又正應了妹妹的閨名,再合適不過。
  
  她一邊嘴角輕輕向上瞥著,笑裡,滿是輕蔑之意,只差沒托口而出,你是正室又怎麼了,還不是要討好我。我看在心裡,面上仍假笑著,妹妹,取釵下來讓我好好看看,改明我也打一支。
  
  她臉上的笑更濃,明顯帶著譏諷。鴛鴦釵,自己打,怎能及他送的矜貴?
  
  但她嘴上卻沒說出來,只是含笑取下釵遞給我,我托在手心裡,拿出絲帕,對著光亮,作出細看的樣子,一雙手,微微顫抖著小心地把藥塗在釵上。她絲毫不以為意的輕慢,只當我是為討好她才在看完將那釵後又細細擦拭了一遍。神不知曉,鬼不知曉,她更是不會知曉,做完這些,我還有機會衝她假笑著說,妹妹,我幫你戴上吧。
  
  手剛伸去就被她避開了,難道她看出什麼?

  不甘就此罷休,還是迎了上去,手作不經意地一偏,那釵就刺破了她的頭皮。
  
  她惱道,不勞煩姐姐,我等相公為我戴上。她拔下釵,是對我弄傷她的舉動示威。
  
  鎦金的釵握在那捧瀅白如玉的手裡,我冷笑,不知這雙紅酥手,漸漸僵冷是個什麼模樣,他可還會握著,揉著,撫摸它。
  
  想到著,心中不經一陣快意。
  
  不再理她的口舌之快,回房,屏息靜待她猝死的消息。
  
  傍晚,他們雙雙對對來廳中用膳,她還好好的在我面前來回踱著碎步,更是幾次刻意伸出右手將頭上的鴛鴦釵扶正。到菜上齊,她開始柳眉微微顰蹙,櫻唇緊咬筷子。
  
  他心疼怕她受餓,各式菜專挑精細的部分夾到碗中,送至嘴邊,柔聲細語地哄著她吃。平時定早會氣得手足冰涼地我,此刻冷冷旁觀,聲色不動,偶偶也哄勸上幾句。

  晚膳未成用完,他便急急抱著她回房,絲毫不避諱行端,留下我獨自一人細嚼慢咽地吃著,這滿桌的菜式糟蹋了豈不可惜,更難得今天廚子的手藝似乎特別的好,平時裡難以下嚥的菜餚,今日怎麼就成了珍饈美味。
  
  待我開始伸筷蠶食那尾清蒸白魚時,僕人奔到廳中,邊跑邊回我,鴛鴦夫人怕是不行了,老爺命我快去請大夫。

  我緩緩移著小碎步來到鴛鴦房中,大夫還不見請來,她卻已聲息俱無。軟軟地倒下去——落在他懷中。我盯著他,聽他撕心裂肺地狂喊著搖晃她的身體,只可惜她早已魂歸離恨,再也不會嬌滴滴地應他。
  
  看著逐漸僵冷的鴛鴦,我緊咬嘴唇,極力控制自己的笑意。
  
  他或許會傷心,他是真的在傷心,幾日幾夜地不吃不喝,但那有什麼關係。沒有鴛鴦,他不還有我嗎?沒有鴛鴦,他最後不就屬於我嗎?
  
  我不笑不嗔地勸慰幾句,回到房中,撫著初嫁時的紅色床帳,如今它已漸漸消退了顏色,不再是當年的鮮艷,火紅。突感柔腸百結。

  鴛鴦雖有犯於我,但並無大過,我本不應如此。但轉念,有什麼應不應?有她鴛鴦在的一日,我便是他靴上的泥,眼底的塵,不是無視,便是添他厭。
  
  只要沒她,只要沒她,他就是我的。
 
  如當日三朝回門之前,為我臨窗畫眉,挽髻梳妝。如回門之日他扶我上轎,溫暖修長的手指暗搔我的手心,一雙眼睛柔情似水,我佯怒嗔怪,揚眉瞪他,又忍不住癡癡笑出聲來。
  
  夜夜等著,日日盼著,我以為等來盼來的是他的浪子回頭金不換。卻不想等來的卻是披頭散髮面容慘白的鴛鴦,最思念的人就在身邊,卻終日不見蹤影,最不想見的人好不容易解決掉了,卻夜夜纏繞在我身邊。
  
  她呲牙裂嘴地在我面前晃著咒罵道,你個惡毒的妒婦,不得好死,我要夜夜纏著你,拆你的骨,拔你的皮,抽你的筋,撕你的喉嚨飲你的血。可任她如何張牙舞爪卻傷不得我半毫。
  
  最初是驚過一次,第二日再見,我已能似如無睹。
  
  不過是只無用鬼纏著叫囂罷了,有何所懼。之前我每夜獨守空房,飽嘗電閃雷鳴,飽嘗淒風苦雨,飽嘗寂寞煎熬,那些痛苦在我看來早已抵過拔舌挖心地獄之刑罰,那痛,叫都叫不出聲來,那痛才著實讓人恐懼。
  
  我就料定他不過是亡了一妾,再悲傷,也不回超出半月。果然,才十日他就收拾好那副悲淒的面孔,待我何顏悅色,底下的侍婢奴才又再度視我為女主。

  鴛鴦不在了,再無人與我爭寵示威,奴婢們又個個不需使喚便能乖巧地打點好一切,他如常在外奔波,無所世事的我,只能挑釁嘲諷鴛鴦的鬼魂解乏。
  
  我側臥在塌子上嗑瓜子,一嗑兩瓣殼,白仁半露,舌尖輕輕一挑,瓜仁入口,瓜殼便朝著鴛鴦鬼魂所在的位置一扔。
  
  可惜了這上好綠茶浸泡炒製的瓜子,妹妹只看得吃不得。我衝她笑,明知打著也不痛,可無關要緊,我要的就這痛快。
  
  她惱得喘粗氣,可也只見胸口起伏,不見氣息呼出,翻著那死魚般的眼珠子瞪我,夕日的明眸白多黑少。
  
  又一枚瓜仁入口,瞥她,問,現在你可明白心愛之人擁著其他女人,視你為無物的滋味。
  
  我以為她會更加惱怒,卻不想她突然大笑起來,真可笑,我竟死在你個蠢鈍女人的手中。你難道不知天下郎兒皆薄倖?當日他能為我棄你,我死之後又與你曾拾歡好,怎知不會再為另一個女人棄你如舊履。
  
  心頭一涼,不再睬她,那聲話卻久久響至耳邊,比她青面獠牙的鬼影更令人生厭。定下神慰自己,不過是危言聳聽的鬼話罷了。

  神剛定,跑腿小廝便沒頭沒腦撞進房中,撲通一下朝我跪道,夫人,你要為我做主啊。小玉可是我未過門的媳婦啊,我再窮也不幹賣自家婆娘的事。
  
  這些日子,他白天或不著家,或就呆在前廳,說,忙於帳目核查。我只以為他是忙於打點家中產業,卻不想竟是搭上前廳裡打掃擦拭傢具的粗賤丫頭,下人們個個看似機靈不需我囑咐就能把零碎瑣事辦好,我以為是敬我,卻不想竟是防著我去前廳,打擾了他們主子那見不得人的醜事。
  
  前天,他也終怕那些不乾不淨的事落了下人口實,這才急急購了處西郊的宅子,厚顏無恥地打起下人老婆的主意,欲將那丫頭收作外室養在那宅中。想那小廝定是坐地起價,嫌銀子太少,不幹,又恐鬥不過主子,心一橫,才向我說破。
  
  聽他說完,我怔了很久,怒火攻心,又實在悲哀難禁。剛解決完一個鴛鴦,又來個小玉,青倌人到粗賤丫頭,他倒還真是越賤越樂。想我與他,本是少年夫妻,為何會如此?

  囑咐小廝退下,說,我自會還你個公道。他磕頭稱謝,我只覺耳邊嗡嗡作響,天旋地轉。鴛鴦的鬼魂似笑非笑,似在言語,但我已聽不清楚,一聲不響,合衣倒頭便睡。
  
  夜裡,他回來,不似平常,舉止扭捏,定是明白我已知曉。娶小本無妨,但霸他人妻小就不是什麼光彩事了,更何況是自家下人的妻子。我料定他不好明目張膽地向我提,索性裝困,臥在塌子上半瞇眼既不看他,也不搭話,由著他在門口站著。
  
  他終是捺不住問我意向,他說,娘子,我想再納一房妾,免得在你我這輩斷了香火。
  
  我瞥他,為了個賤丫頭竟如此不乏其計的拿無所出打壓我,不冷不熱,辨理並非是他貪新,全是為後繼香煙。心中忽冷忽熱的燒著,卻又不能撕破臉皮嗔他,只問,老爺可知小玉的夫家找上我。
  
  他低頭,臉色慘白,分不清的青綠。這,那,吱呀半天也道不出下文。
  
  我歎息,當年鴛鴦進門我亦沒躲沒鬧,今天更不可能枉作潑婦,毀了大戶人家出身的臉面。橫豎他是要娶進門,倒不如成就個賢惠女子的名聲。只能寬他心道,他既是嫌銀子少,那就再給他加些,只要老爺喜歡。
  
  如了他的意,他甚是歡喜,一口一聲,久違地喚道,如仙,如仙……
  
  我有多久未成聽過他這般喚我?唇齒之間隱忍著,冷冷的嗤笑,藏於袖中的雙手緊握著,掌心裡沁滿冷汗,一滴一滴,蠕動在心裡。
  
  自從納入小玉,他依然來我房中,只是,他來得越來越少,言語間又逐漸恢復成夕日的冷漠,閨房之中,相敬如賓。
  
  我不管,只要他來,我依然迎他,反之他不來,我亦不會踏出房門半步,每日倚門刺繡,三餐由下人送至房中,鴛鴦的鬼魂也不再鬧,只是終日冷冷地看著我,裂嘴陰陰地笑。

  小玉倒每日準時來我房中請安,模樣必恭必順,也算是個純良乖巧的人兒,只可惜她到底是小門小戶出來的,成日裡小眉小眼慣了,縱然再精明,攀上他這根高枝,也終究不是做主母的料。
  
  家中裡裡外外,攀親結貴,大到誥命貴婦,小至商婦,她怎能應付。偶偶鬧個笑話,那還是小事,大事只怕還在後頭。

  又過幾日,他已再不踏足我房中。也好,徹底落個清閒,省得他在我房中時,鴛鴦那死鬼不時陰一句陽一句,答也不好,不答又惱怒。
  
  也不知是幸,是禍,有她這隻鬼纏著,鬥嘴,互嘲諷幾句,也算寂冷的深夜裡有個說話的伴。可就因為這,宅子裡便傳開件事——夫人撞了不乾淨的東西,這不乾淨的東西還不止一隻,有男有女,一會說要錢,一會說要媳婦,一會又說要命,邪乎得很。
  
  我這他本就不願來的,現在更是有藉口避著,僕人們礙著我主子身份,怕也不得不來,打過洗漱水,送過飯,一溜湮沒了影。
  
  深夜,鴛鴦的鬼魂同和我說話。

  她歎氣道:早知道就不該纏你,省得害了別人性命,你為禍首,我亦幫兇。

  我笑她:那還不好,你也能多個伴。

  那鬼再歎:何苦枉添罪孽呢,她又不曾犯過你。

  我搖頭,苦笑,不再言語。
  
  長淚既流,惟再哭下去,心死了,還懼怕什麼殺戮,罪孽。一個是殺,兩個也是殺。該死的人不一定有罪,有罪的不一定該死。

  次日,他來我房中,神情憔悴。關上房門,尚未坐定,便向我訴苦。
  
  管家向他報說玉夫人近來常到帳房支錢,說是老爺允許了的,帳房礙著她是新夫人,又怕確有其事,貿然求證惹他不快,也就支給她了。最開始只支些零碎銀子,今天實在是數目太大,帳房不敢應,才求著管家討他意向。
  
  或床幃房中,或旁下無人,男歡女愛的打鬧調情,偶一兩次她向他討些首飾物件,他得了樂子也就滿口答應了,隨口便允她自己去帳房支銀子。這他是記得的,可半月下來天天去帳房支取銀兩,他還不至於那麼糊塗,讓個小妾隨意的揮霍自己的家當。
  
  但錢既已花出去,也就算了。他也沒想追究什麼,只是訓斥了她幾句,話也不重。卻不想,她竟要死要活的和他鬧了起來,一哭,二鬧,三上吊,小家女子的做派全搬了上來。他惱,說,再也不踏進她房中一步,可不到兩天就按捺不住了,恬著臉皮哄她,計無所出,便打開密室想從裡面取件貴重首飾來討她的好。
  
  密室打開,大驚。田黃石,藍田璧,明珠,翠羽,等珍寶竟不翼而飛,查點之後大小金銀寶鈿憑空丟失大半。
  
  他話語落,我方才知,他並非來訴苦,是來問罪。
  
  當年新婚燕爾,鴛鴦塌上承歡。魚水過後,他將我拉入懷中,撫我鬢髮,輕喚,如仙,密室的鑰匙共有兩把,現將一把交於你,另一把我留著,以示夫妻同心。
  
  鑰匙只有兩把,如今密室失竊,不是他,那定就是我。

  銅鏡中,窺他,目光凌厲,像把尖銳地利器,逼著我。不由微微一怔,可還是輕笑,手裡的動作停了下來,剛插上頭的釵在髮鬢邊輕輕晃著,釵頭鳳上鑲嵌的紅瑪瑙垂珠暗暗地張牙舞爪。
  
  轉過身,望去。

  他低首,不正視於我。

  他疑心什麼?我已退卻到連房門都不曾出。
  
  他還疑心什麼?難道密室的財物真是我盜取的不成。見他憔悴不成人形,本惹我心憐,他訓斥小玉,更是添我快意。但他如此,實在令人惱怒。
  
  他可曾記得,當日,雲停雨歇,拉我伏他胸膛,拂弄把玩我的散髮,遞上鑰匙承諾,今後我是你的一半,你亦是我的一半,你我生生世世——鴛鴦同衾……
  
  我亦笑,亦歎,偽作不明。

  裝傻問他道,密室鑰匙只有夫君與我方有,怎會失竊?

  所以我才詫異,他也裝傻。
  
  再窺他,夕日明眸,今日竟窺得幾分涼薄。夜涼如水,亦只怕那涼,也及不上他一雙眼睛。什麼生生世世鴛鴦同衾,如今他只視我如路人,失竊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我。
  
  情何以堪,我心已漸漸死去。

[ 本文章最後由 藍琉璃 於 08-11-7 12:3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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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望的勇者

黑山姥姥門下二弟子

鴛鴦釵

鴛鴦釵(二):

  為他砌茶,似自言自語,密室靠近我後院,若生人或異常響動,我該聽到才是,怎會失竊?再說我那把鑰匙是自己收的,並無旁人知曉。老爺那把嘛……我記得老爺是貼身帶著,除了就寢取下,平日裡並不離身。若說是老爺身邊人所為,我已久未侍寢,難道是……小玉?
  
  瞥他,神思恍惚。只覺可悲,他寧願這我——結髮之妻為竊寶賊,也不捨去疑心他那新寵的小妾。
  
  我看小玉模樣乖巧,定不是那偷竊之人,而且對我更是恭順有加,每日清晨便來請安,偶幾次,興許是老爺有事,沒來,也會傍晚來請安說明。頓了頓,又嗔怪笑道,就她那般純良的人兒,尚不說她並不知家中有密室,就算知曉,老爺酒後興起許她自己去拿,她也是不敢的。
  
  話落,只見他凝神許久,觀止神行,似心中已有了定數。
  
  他離開我這後便報了官,想是並未對官家報明什麼,只道家中失竊之事頻頻。打點一二,要官府派人巡查,卻又礙於這是內室後院,只隨便派了一人夜巡。但之後每日他私下查點,密室的物品卻還是少了一二,責問官府,毫無頭緒,只能加派人手夜巡。
  
  又數日,那賊兒似停了手,宅中人人心弦皆松。
  
  三日之後,夜裡,宅中突有異動。有人厲聲喊,賊,腳步踢踏,官府的人似未卜先知,早早便到,宅中年輕力壯的奴才小廝全隨手抄起合手棍棒披衣服湧出。一瞬間,寂夜裡人聲鼎沸。
  
  人群裡只聞一女聲道,賊被追了。跟著一些先前躲在屋子裡膽小怕事的僕人也轟湧出來。人越擠越多,手中皆拿著棍棒菜刀,黑燈瞎火,賊被圍在人堆裡,看不清面目,只知是三個身影,依稀看去,似兩男一女。

  其中一賊悶聲反抗,背上頂著包裹,想衝出人群,邊擠邊擋,被他另一手拖著的女人,也掩面想逃。而另一人卻並沒有逃跑的意思,只是嘴中嚷嚷,細一聽才知道他嘶聲喊著,我不是賊!
  
  眾人覺得那聲音熟悉,剛想停,卻又聽見有棍棒鈍器打至人身的聲音,一聲淒厲的嘶叫,似乎不是賊的聲音,倒像是一賊奪棍棒利器舉棒襲擊。近接著又聞一聲沉悶的聲音,似有人掐鼻刻意改變聲調,那聲喊,打啊。
  
  黑燈瞎火之下,忽聞鬧賊,忽聞淒厲叫喊,忽聞打鬥之聲。眾人之中竟無一人細想,全盲目起來,就著夜色,紛紛舉棒,也不知道誰打到了誰,鬧了半晌,官府的人才遲遲叫罷停手,舉火把一看,那三個人已經血流披面,不知死活。
  
  細查,一傷,兩死。傷的竟是自家老爺,一雙腿被利器砍了不知幾刀,搖搖欲墜,幾乎要與肢體分離。而死的人是那跑腿小廝和新夫人小玉,他們雖死尤相抱,一個大包裹還在那小廝背上牢牢的背著,幾個小包裹丟棄在地上,大包裹打開,有人認出說是府裡丟的東西,另幾個裹著細軟的小包裹打開,一名官差道,這不正是這家老爺報失的珍寶嗎!
  
  眾人唏噓,原來那跑腿小廝就是大盜,而那新夫人如玉,府中皆知,她本是那小廝未過門的妻子,定是與他舊情未了,倆人約定私奔,卻不想老爺發現了。 

  眾人推卸,那聲淒厲的嘶叫自然是老爺發出的,至於老爺會重傷,也定是那小廝在慌亂中砍傷所致。
  
  我撲到他身上痛哭,血污滿身,宅中即刻安靜,只有哭聲,只有歎息,不知該替誰可憐。

  次日,吩咐人去叫小廝,小玉父母前來收斂,並未刁難,還取了銀兩叫他們帶遠些安葬,免日後憶起舊事惹我傷悲。
  
  外人都道,這家主母真是菩薩心腸,此等以德報怨之事,世間有幾人。又歎,只可惜未曾生育,男丁稀薄,連個繼承家業的人也沒有,上天實在不公。
  
  也有人議,如今家中只剩這一婦人,毛羽零落,當家老爺又是病重體殘,今後這宅子只怕要坐吃山空,從此落魄了。
  
  茶餘飯後,各家評說,一時間久流城中長達半月。
  
  初冬時分,未感寒意,只覺今年宅中似比往年溫暖,有如春風蒙面,大部分時間我竟還微微出汗。對著銅鏡梳理妝容,帕子幾次拂上額頭。
  
  鏡前,勻水粉,頰上抹開,不知是否手指錯意,竟覺自己頰上是嫩生生的。難道是回春不成?看銅鏡裡的那張臉,再看,髻上那支鴛鴦釵——不,這並非那支,它既無蔓草花,更沒合歡鴛鴦。釵身被數根銀絲細卷錯落的糾纏著,釵頭是只嘴銜紅寶石的孤禽,哪裡是鴛鴦釵,這分明是獨鴦嗜血。
  
  還想細看,卻被身後聲音打斷,有聲喚我。回頭望去,那人赤膊躺在床塌之上,面色異常紅潤,喘著粗氣,大腿位置不見小肢,倒見兩團疙瘩疙瘩的肉球,雙腿皆失,煞是可怕,兩手在空中抓著,似急於需求什麼。這個雙腿皆失之人——不正是我的夫君嗎。 

  迎身過去,衣裳再褪,伏他身上任他纏繞。奈何,卻終是無力。

  他急了,如仙,仙仙……幫我,幫我。

  輕笑,可還是隨了他的意。

  滿室溫香,他狂熱,我亦隨著沸騰。

  他依舊是我的,只可惜來得太遲,太遲了。

  不覺察,窗外天色已近黃昏。
  
  屋內光線昏黃,餘香褪去,漸漸散開,混著股隱隱地膏藥味。他在床上雙目半瞇,神情慵懶始終不願睜眼,似在回味,見我起身,這才睜眼,他說,如仙,今夜留下陪我。
  
  我側身站在紅木香塌前,手指拈起先前散落在地上的衣裳,這是一件好衣裳,上好絲羅滾著無數根細小金絲,只是那縱橫交錯的究竟是金絲,還是不可告人的什麼東西?
  
  忽地一笑,回他,府中大小事務眾多,我就不留下了,老爺好生休息吧。斜眼瞥他,一臉落寞。當初,只怕我也這樣央求過你吧,而你又何曾顧念於我?
  
  起身,出房門,最後又瞥他一眼。也許不用多久,我就再不會踏足他這,只要那個方子有效,但願有效……
  
  核查完賬目已是深夜,紅燭搖逸,女鬼現出影。

  她問,姐姐,如今你要的都已得到,何故再作孽?

  又勸,姐姐,你收手吧。

  我抿嘴冷笑,反問,你想不想見他?

  她也反問,你怕不怕報應?
  
  明知道她無法說服我,我亦無法說服她,可仍相互質問,直至破曉。沒多久,似乎還真被她言中,我癱在床上,只感全身無力,難道報應已經來了?
  
  大夫走時滿臉高興,接過賞銀,只道,就夫人這般活菩薩樣的人,鐵定一索得男。
  
  我笑,這便是報應,報應得還真是如我心意。又笑,得男又有何好,男兒薄倖,我曾抱著幻想以為自己得了個例外,結果卻證明——天下男兒皆薄倖。沒,有,例,外。
  
  角落裡女鬼只歎不平,老天爺你枉長了雙眼。可惜她捶胸跺足,卻無人知曉,我暗暗看在眼中,直衝她笑。
  
  過數月,大腹隆起,府邸店中,操持,奔波。可終歸是有孕在身,漸漸,力不從心,放掉一些祖傳的地,長租給他人種,收上許多年租,餘下的鋪子仍是繼續獨自打理。
 
  外人皆論,這家主母真是個賢惠,厲害的角色,硬是把偌大一個家業撐了下來,不見衰敗,反越做越好。如今更是有了身孕,老天開眼了啊。

  又過二月,清晨。下腹突感微痛。受雇來府中侍侯生產的穩婆一看,便說,夫人,這是快要生了。喚來丫鬟,婆子,將早就煨著的烏雞湯端來,囫圇下嚥,又命人燒來熱水,只待生產。
  
  一時間,宅院裡侍女僕婦相繼忙碌,奔走,好不熱鬧。

  陣痛逾越厲害。初,還能知曉穩婆在喚我,夫人,用力,快了,就快了……再片刻,我似已不知人事,三魂缺了七魄,可還在嘶叫,疼痛並未減半分。
  
  約莫是穩婆聲音,恭喜夫人,是位小公子。事與願違,但我已懶得理會,只想昏睡,我著實好累。
  
  斜臥塌上,抿了一口桂圓紅棗茶,喚退管家,賬目我稍後再看,至於滿月酒的事,你看著籌備吧,該花的地方,你無需節省,辦好了,開出清單送我過目。
  
  坐月子期間,不便行走。佃戶,鋪子,雖不放心外人接手,卻實在無法逞強,只能每日讓管家到各個鋪子督促,遊走,而自己就穩坐家中,查閱當天過往賬目。
  
  挑了挑燭花,手輕輕拂過還在酣睡中的孩兒,女鬼忽地從角落跳出來。她笑,官兒,很可愛。

  我嗔她,小聲點,你那醜樣子別嚇壞了我的官兒。

  她也不惱,只笑,姐姐,你變了許多。

  變了嗎?我也笑。

  嗯,添了一些祥和。

  你呢?你可還恨我?

  女鬼搖頭,猙獰的臉多了幾分溫和。

  看她,久違地突感內疚,我把老爺給你。

  她又搖頭,我不要。

  那我也不要了。
  
  相視而笑,曾幾何時,我們哪會想到今天能如此談笑,過往種種,忽覺遙遠。深夜裡,一人一鬼,弄孩為樂,若叫旁人看見,不知是該懼,還是該羨。

  官兒滿月,大擺宴席,夫君行動不便,只能安坐廳中高座,所有客套禮節都由我一一起身萬福相謝。
  
  紅羅艷綢,久不沾身。赴宴的多半是平日常有來往的商客老闆,見我今日模樣,紛紛不覺多看了幾眼,同往的商人妻女更是直接的誇獎,夫人,今天這身打扮真是好看,尤其是這釵,好生別緻。
  
  微微垂首道謝,廳前搖逸閃爍地不知是那髻上釵頭的紅光,還是滿室紅燭。
  
  宴散。他房中,紅燭搖曳,香爐上,熏香緩緩。

  他開口,許久未像今天這般高興了。末了,又加句,不,該說從來沒有這般高興過。

  我看著酣睡懷中的稚兒,也不望他一眼。

  他歎,如仙,你很久沒來過我房中了。

  我以後都不會來了。

  瞥他,你知道鴛鴦是怎麼死的嗎?

  不理他滿臉驚恐,接著說,那支鴛鴦釵,真是好釵,只可惜沾了血污,還沾了毒。
  
  沒錯,一切都是我做的。自從得知你要再納小玉起,我的心便死了,再不敢生妄想。就在你娶小玉的前一天,我便私下喚過他們。
  
  我誘小玉,後許小廝,二人相繼答應,各懷心思。
  
  而這事,卻被旁人知曉。猜想,那人許是曾無意見過鴛鴦的鬼魂,那日之事又未聽得真切,竟惹得宅中上下沸騰,一時間,鬼神之說,流言四起。
  
  賬房頻頻支取銀兩,亦是我誘哄小玉,好妹妹,既然老爺許你到賬房支取銀兩添購首飾,你日後便放心去取,不需向我稟告,這本就是老爺和我虧欠你的。
  
  那密室之物,自然也是我拿的。
  
  你好貪杯中物,每每酒醉醒後就憶不起先前之事。我旁敲側擊,讓你疑心自己酒後失言,被她得知密室所在,更是偷取了鑰匙,盜得金銀珠寶,而密室靠近我所居後院,小玉沒頭沒腦,日日事事前來向我稟告,這更讓你疑心她假借向我請安為名,實做竊取之事。
  
  可你終歸只是疑心,不願全信。這你才只報官,卻並未對官家報明什麼。你心雖生疑,又礙於這是內室後院,便要官府隨便派一人夜巡即可。我雖飽受冷遇,可外人眼裡,我依舊是這家女主,夜夜出入,那人並未生疑心。
  
  停了數日,只告訴小廝小玉,時機成熟,三日之後便可離去,又囑小玉夜裡定要想法離開。小廝貪心,既然要走了,索性隨手摸走府中財物。我也不阻,仍由,默許。
  
  第二日,晚。我夜出,責問官差,昨夜似有異動,今晨財物又見丟失,你等如何當的差?明日定要加派人手早些等候。
  
  三日之後,夜裡。我喚來小廝小玉,你二人先躲藏在這,待我出去看看,半個時辰後若未聞異動方可離去。
  
  出後院,我來你處,告知,無意聽聞他二人準備今夜私奔,又告知藏匿地點。你氣急攻心,不及細想,追蹤過去。
  
  我在宅中,遊走,踱到不遠無人之處,突,腳步踢踏,厲聲喊捉賊。
  
  此時,你早已遇到他二人,正在糾纏之際,官差趕到,奴才小廝抄棍棒披衣服湧出朝我叫喊的地方趕來。
  
  一時間,宅中人聲鼎沸,你們三人被圍,人堆裡你擠我推。小廝見狀,驚了,慌忙奪路。一小丫頭不知內情,只見你們三人團團圍住,便喊賊已被擒。你這才知被誤認為賊,就在你否認之時,我執起棍子朝你打去,捏鼻慫恿眾人下手。
  
  黑燈瞎火之下,人心惶惶,竟全動手打了起來。官差本想制止,被我遞上金銀勸住,這偷著實可惡,該是教訓。

  哄完官差,我取出早已藏在假山後的包裹棄之四周,又取刀擠入人群朝你砍去。鬧了半晌,官府的人才遲遲叫罷停手,點火把一照,眾人全驚訝不已,無一人發現我滿身血污。待我撲至你身上哭泣,眾人又在紛紛推卸罪責,更是無人看我。
  
  次日,吩咐人去叫小廝,小玉父母前來收斂,取了銀兩給他們後,又取一大筆銀兩,暗中囑咐,他們雖有過錯,但畢竟慘死,恐以後驚擾宅子,只要你們肯用鐵鏈鎖其墓碑,這些銀兩就送予你們。這二人父母皆是貪財之輩,心想,反正家中兒女多,窮人的命本就不值錢,就當他們是當災之年死了,賣了。橫豎這二人是死了,不如答應得了這筆錢。
  
  我冷笑答他,我會怕他們化厲鬼嗜我?我若怕,當日就不會殺鴛鴦,我只想耳根清靜罷了,免得多兩隻鬼終日在我身邊糾纏叫囂。
  
  話落,他久久不再發問,身子顫抖。

  隔了好一會,他才又問,為何今天要告訴我。

  我只想你以後死得明白。

  他又沉默,約莫過了一柱香,他說,把官兒抱過來,再讓我看一眼。
  
  三日後,他抑鬱而終。

  赴過官兒滿月宴的好事婦人都道,那日我看她戴的那支釵就覺得不祥,別人的鴛鴦釵都是合歡鴛鴦,惟獨她戴的鴛鴦釵是孤禽,怎能不喪夫守寡。

  我怎麼不知曉,我早就知曉,不明的是你們罷了。
  
  年少時,家中多事,二娘病故,三娘也相繼病入膏肓,母親恐我沾染不潔之氣,協我至偏園。偏園生活只感枯燥,亭中撫琴是唯一消遣。
  
  那日,撫琴偶見湖中交頸雙飛之鳥,脫口便吟,合昏尚知時,鴛鴦不獨宿。
  
  母親見狀搖頭,苦笑:癡兒,生生是看書看傻了。那些窮酸文人的話你也信?他們不過見鴛鴦在清波明湖之中親暱,便妄自遐想連篇。此鳥,雄為鴛,雌為鴦,只有初好才成對生活,群中更是雌鳥多於雄鳥。末了,又嘲,它們要常情,你那父親豈不賽過鴛鴦?
  
  我怎麼不知曉,我全都知曉,不明的是你們罷了。
  
  母親是怎樣弄來藥粉塗在釵上贈予二娘,三娘,又是如何撐起偌大一個家業得了個賢惠夫人的好名聲,我通通知曉。
  
  我只是不甘,好不甘心如此……
  
  轉眼已過二十載,近幾年起我漸漸不再管理家中生意,放手讓官兒去學。他承我血脈,樣樣事物處理得妥帖,家中產業與日俱增。
  
  兩年前,為他娶妻。我房中滿是各家待嫁女子的畫像。秉燭,喚出鴛鴦一同細選,再給他過目,挑了個他稱心的女子完婚。
 
  兩年來,兩人恩恩愛愛,羨煞旁人。那也的確是個可人兒,對她,我很是歡喜,婆媳關係極為融洽,只要我有的都是隨她自取。可有一樣,我是怎麼也不會給她。
  
  完婚後,第二日清晨。她來向我請安。首飾盒打開,我命人將她扶起。笑道,這是婆婆的見面禮,喜歡什麼自己取吧。
  
  滿盒的金銀珠寶,惟獨不見那支獨禽的釵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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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古代女子的可憐之處吧@@a....

有極大可能要與其它女子共有一名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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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望的騎士

不可以撒嬌喲~

回覆 #2 藍琉璃 的文章

忍不住想說:這位如仙夫人真是得天獨厚啊

就因為她有那個智慧,可以想出這瞞住眾人的陰毒計畫

因為她有那個膽識,可以手不抖腳不軟的成功付諸行動

因為她有那個覺悟,她的子媳可以幸福安穩的生活下去

她此生最後會不會有善終沒人敢說

但我想就算最後逃不過冥冥中的制裁,至少她心裡不會有遺憾了吧
 



無名部落格:琥珀之瞳(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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