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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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

  
    炎炎夏日,走在公館的商店街上,胡亂逛著。走走,停停,走走。無聊的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從放暑假第一天開始,還沒畫掉月曆上幾個格子,大家都跑到國外去了。最後還是剩下我一個人

留在台灣,孤身寡魂的。

  我遊蕩在台北公館的商店街上,行屍走肉,活像個孤魂野鬼,亦或是被趕出家門的流浪漢。

唯一的不同是我穿著很乾淨的衣服,前天才洗過,在陽台曬了兩天才收下來。不過頭髮有點亂倒

是真的,但也不至於蓬頭垢面。

  

  天氣熱的很嚇人,不找個地方乘涼是有可能中暑的。

暫時逗留在誠品書店吹免費的冷氣。胡亂翻著暢銷書,可是我卻一本也讀不下去。

  這幾天,腦裡莫名奇妙的一直想到她,想像她在哪個時候會在做些什麼,想像她在哪個時候

會想些什麼。我想,她現在也許就在距離台灣一萬三千多公里的英國啃英文課本或是逛街逛到爽

吧。


 
  不知道在同一家書店裡,是不是也有人像我一樣,孤單又無聊的一個人在這裡尋找任何一點

可以構成樂趣的可能性。也許因為人是群居動物。於是一個人的時候,才會產出「寂寞」這種東

西。


  要做什麼呢?一個人能做什麼呢?只有一個人,要怎麼創造回憶呢?


  
  七月天,好像活在蒸鍋裡,可惜我的身旁沒有配菜可以與我陪葬,只有徘徊不走的悶熱。

我開始渴望一陣風能吹走滿身的暑氣,一下下也好。不過期待落空了,連風都是熱的。我想還是

冷氣機對我最好了。

  七月天,溫度越來越過分的往上升,我的耐心則好像蒸發了一樣。好像已經沒有任何可以與

我容身的地方。走出了誠品書局,什麼也沒買。就連平時常去逛的唱片行也無法勾起我的興致。

要是潔在這就好了。




     #寂寞,在妳上了飛機,關上手機的那一刻起開始被撕開。思念似血,淌著。

      暗沉的深紅鋪地,綿延千里。而我的心情不知怎地陷入一道血河,載浮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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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七月天,只有徘徊不走的悶熱陪伴。而大部分可悲的國、高中生也一個接

著一個步入可悲的人間烈獄,一種被稱為「暑期輔導」的監獄。而我也同樣可

悲。暑輔不過才過了三天,考了三張英文考卷也同樣血淋淋,慘不忍睹。英文

週考第一次特級的低空飛過。

沒錯,特級。剛開始接觸週考以來,最令人震撼的,三個字就足以道盡。



  不及格。



  考題範圍是一年前教的,沒有上課的日子,我連課本的邊也不願意摸,更

別說要讀書了。

暑期輔導開始前的三個多禮拜。我在線上遊戲裡墮落了不知道幾天幾夜。

又到處走走停停,十來天的漫無目的。連想都沒想過要去翻課本。



  想了一大堆的理由,天花亂墜,以為這樣可以縮小一點自己的過錯。但畢

竟再多的理由也無法化為分數,讓六十分以下的低分突破「不及格」的界線。

  我暗自笑著自己,想了這麼多藉口,卻一個也沒告訴任何老師或同學。這

只不過是一種自我的心理補償。



  「許明堯,九十四分。」英文老師站在講桌前,手裡拿著一疊改過的週考

考卷,一張一張唸著每個人的名字和分數。「李漢瑋,四十九分。」英文老師

用她那雙美麗動人卻帶有無限殺氣的大眼瞪著我,以一種好像是看到壞學生一

樣的眼神。

「馬的。」我暗自罵道,假裝無所謂的走上台前去拿我悲壯的考卷。

  鮮紅色,大大的「四十九」的字樣就寫在我名字的正下方,像極了是用我

的鮮血去寫我壯烈犧牲後,我墓上的石碑碑文。簡潔有力的只用兩個字來說明

我無能至極,足像是個廢物,是個失敗者。霎時間,我好像和大家結了什麼深

仇大恨似的,我感覺到從四面八方,輕視的目光投射而來,讓我留下了被箭狠

狠射穿的傷疤。而我則帶起假裝的面具,假裝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


  
  放縱了太久,突然回到學校裡的生活,太不習慣。

  緊繃,我在學校裡聞不到任何一絲悠閒的味道。整個人非常不自在,令人

想罵髒話的不自在。

好像全身被纏滿了一層又一層厚厚的繃帶,緊緊的,讓人透不過氣。還可以感

覺的到自己的皮肉不由自主的想往外擠,設法擠出這悶不通風的繃帶裡。

  好悶,滿身的鬱悶甩不掉。我開始渴望一陣風能吹走披滿身的煩躁,一下

下也好。不過期待落空了。日陽依然高照,還放射出熾熱的陽光,簡直和英文

老師一樣無情。



  放學後,我跟著一點都不整齊的隊伍走,到了校門口之後馬上就兵分百路。

而我像落單的小綿羊,總是和人群隔著一段距離。然後一個人,慢慢的走向公

車站牌,搭上公車,回家。



  午夜,靜默而無聲。窗外的天空披著藍黑的西裝外套,考差的悲慟依然在

我身邊徘徊。



  從國小到現在,英文從來沒好過。頓時有種「書到用時,方恨少」的感

慨。如果潔在的話,我百分之兩百不可能考到這種鬼分數。


 
  潔是一個很用功很用功的好學生,成績沒有特別好,但不會比我差。

不知為什麼的,看著她這樣埋頭苦幹,竟然會讓我燃起一絲想要認真讀書的鬥志。

對,一絲。

我很懶,對讀書這種事,我哪可能會有多大的耐心與興致。哪可能。

  

  然而讀書的風氣是會傳染的,跟傳染病一樣。當你看到某個人或是一堆人

很用功很用功的時候,你可能也會想要來用功一下。可惜有時候我不想唸書的

意識非常堅定,這種方法對我起不了什麼效果。



  不過,還是會有例外。就像高中的英文文法一樣,一堆雜七雜八、有的沒

的亂例外一堆。
  


  我看書多半都是被逼的。嗯,被潔埋頭苦幹的認真態度逼的。

有時候,也會發神經的想和她一起溫習功課,或是「奉命」要我陪她讀書……

等等之類。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一點都不想拒絕。



  這年暑假,她不在。而我的心也偷偷的被她帶走了。於是我的大腦和軀幹

開始想念起不告而別的我的心。剛好我的心又緊緊連在她的身上,因此我的大

腦和軀幹也順便的想念起她了。



特別是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候,最容易發作。



  「你一定是談戀愛了。呵呵。」雪花糕笑瞇著眼,說。

  「是嗎?」我。

  「嗯。你不是說,晚上的時候,會莫名奇妙想到潔嗎?」

  「嗯阿。」

  「欸,被妳發現了還有什麼好玩的。」我笑著說。

  「哈哈,漢偉的春天來了。」

  「……喂,什麼春天,不要亂說!」我有點不好意思的怒了。

  「不然,冬天嘛!」

  「……」夠冷耶妳。



  夜半三更,不眠。我失神著,突然間想畫些什麼。

從抽屜抽了一張白紙,右手握著慣用的自動鉛筆,胡亂畫了幾筆。

回神,紙上幾劃輪廓,竟是妳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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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暑輔開始之後過了大概兩個禮拜,糖糖、堯仔、雪花糕這幾個好朋友幾乎

都陸陸續續歸隊了。 剩潔,八月中旬才會回台。

而我逕自看起了漫畫,把九月初的模擬考(複習考)拋到腦後……



  某夜,星際裡偷偷埋了一輪滿月。草地上鋪著一層雨後的清爽,月光與葉

面上的雨珠折射,耀眼的像是地上灑滿了水晶碎片。

  

  「啊── 」我以最小的動作完成最大範圍的屠殺。如光速般,由腰際順勢

拔出寶刀。我最引以為傲的拔刀術。

  那不自量力的廢物像我衝來。我縱身一躍,在高處,背著高掛的滿月。舉

起刀,在落地前的幾秒鐘,使出最熟悉的古流劍法,御劍流──龍槌斬!

  狠狠的從他頭頂上一砍,「吱── 」鮮血似潑墨般的淋在四處,由他的髮

間、額間畫出一道連綿不止的血河。 我殘破的衣上,也被他污穢的髒血留下一

點又一點噁心的汙點,刀口也滴著鮮紅……



  「李漢瑋……。」

那人倒地,腳下的翠綠草地被渲染成一片血海。

  「李漢瑋同學……。」

我撕下一塊碎布,輕輕擦拭著我剛染上腥味的寶刀。

  「李漢瑋,老師在叫你。」

將它收回劍鞘,步上返回神谷道場的路上。

沒想到,濃密的樹叢裡埋伏了不少殘兵……

  「李漢瑋同學!」

  「啊!啊!有敵人埋伏!」

全班一陣哄堂大笑。

  「李漢瑋同學,請你回答黑板上這個問題。」老師一臉嚴肅,絲毫不把我

的面子看在眼裡……

  「……」我默然。

  「李漢瑋同學,上課給我專心點。」

  「是…老師……。」

全班一陣哄堂大笑。

  

  「唉,你漫畫看太多了,可悲啊可悲。」那個英文考九十四分的許明堯幸

災樂禍,要不是現在剛好是上課時間,不然我真想一劍給他死。



  這堂課過的很痛苦,因為被發現上課心不在焉,老師很故意的一直挑我回

答問題。不停的用眼神「關心」我。就這樣很無奈的折騰了半節課。

    當我聽見下課鐘響的那一刻,我頓時有種出獄的感慨。



  「有敵人埋伏?」雪花糕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我,表情和許明堯同

樣欠砍。

  「你剛那句實在是超經典的!」糖糖莞爾。

  「哈哈哈── 對啊!超好笑的! 哈哈哈哈哈哈── 肚子── 哈哈!好痛喔! 哈……」 堯仔在我被發現上課不專心的時候就笑到現在,也難怪會笑到肚
子痛。

而我也恰巧從被老師發現之後,不爽到現在。今天要是不給他一點顏色瞧瞧真

的是對不起我自己。



  我摩拳擦掌,死瞪著他。

  「哈哈── 不要生氣嘛!哈── 我停不下來了……」停不下來最好,笑死吧你!

  「他跟你開玩笑的,不要這麼認真嘛!」糖糖拍拍我的手,說。

  「……」你…準備受死吧!




     #然後,許明堯就趴在地上哀嚎:「哈哈哈── 好痛── 不要打我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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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大致上,許明堯其實沒有想像的那麼討厭。也不算什麼出類拔萃的好學

生。而他也和一般的國中生一樣,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除了掃廁所可以掃到廁所大淹水,美術課畫水彩畫畫到別人臉上去,喜歡

拿生物老師的鋼杯養蝌蚪,趁人家睡覺的時候拿炭筆去畫別人的臉以外,他可

以算是很普通的,很普通的白目國中生。

  許明堯這個人,不能說他壞,但絕不能說他乖。大概只有兩個詞彙可以形
容他,

一個是「欠打」,一個是「白目」。

  在家裡一有時間就把自己的屁股黏死在電腦桌前面,開始大玩線上遊戲。

最短玩個五個鐘頭,最長可以不眠不休玩個幾天幾夜。不然就是花幾個晚上的

時間把自己埋在漫畫堆裡。

  不過這傢伙的功課卻是沒爛過,沒看什麼書,英文、數學還能考個九十幾

分,社會、自然大概八十幾分。不說他欠打還能說什麼?

  不過這終究還是有例外的,就是──他的國文爛得連國文老師也束手無策。



  相反的,雪花糕的國文造詣則是我們之中最好的。

  而雪花糕固然不叫雪花糕,她的名字叫做曹雪華。至於為什麼會叫做雪花

糕,由於歷史年代久遠,不便查證,所以我也懶的說了。反正像雪花糕這類的

綽號都是叫著玩的,也不需要那麼吹毛求疵嘛。你說是不是?

  雪花糕這個人說起來,就跟其他一般的女孩子沒什麼不一樣,只不過是讓

人第一眼就印象深刻。

  雪花糕留著一頭披肩黑褐色長髮。有兩道不濃不疏,看似由毛筆輕輕掠過

的眉。一雙深褐色的,像暗沉而深遠的黑洞,讓人不知不覺就會陷下去,無可

猜透的眼。和兩片櫻桃色微嘟起的唇。



  我不敢說她是沉魚落雁,怕她會太囂張。



  當然,人不是完美的。

  雖然雪花糕是本校數一數二的氣質美女,但其實她有不為人知的一面。

像是面帶笑容說著:「你靠夭嗎?」或是嬌柔的邊跺著腳邊大罵:「幹!」

偶爾在我說錯話的時候被她打幾下,或是被她硬生生從椅子上推下去之類的。

不過以上都是被我惹火之後才會出現的現象。



  有時候,我還真希望雪花糕能像糖糖一樣像個天真無邪的小孩。

  

  糖糖的名字和她的聲音一樣好聽,她叫做唐雅欣。

個性很內向,留著一頭俏麗的短髮,臉上無時無刻掛著兩抹紅暈。

糖糖和雪花糕向來感情好,就像奶油之於蛋糕。

但兩個人的風格卻是截然不同,以我的角度來說,雪花糕是千金美女,糖糖是

鄰家小女孩。在糖糖臉上還看的見些許的稚氣,她也是我們這幾個人中,最正

常的一個。



  「你的意思是,我很不正常?」我看見,雪花糕一邊的眉毛正在挑動。

  「沒,沒有阿。」我說。

  「是喔……」邊說邊開始用她那修長的指甲狠狠掐著我的手臂……

  「啊……痛痛痛痛痛……」

  「不要亂說話,知道嗎?」她露出天使般的微笑。

  然後我無奈的大力點著頭。



  沒錯,平時我們都是這樣「相處」著,只是在潔還在我們身邊的時候,在

一旁偷笑的不只有糖糖,還有目前身在英國的潔。而許明堯則是倒地狂笑,是

雙手拳頭緊握,狂捶地的那種。

  

  一天,總是在我們的打打鬧鬧、嘻嘻笑笑中,好快就過去了,就像黎明或
黃昏。



  我們讀的是私立國中,所以放學時間也較其他公立國中晚。

  五點四十五分,比別人足足晚了一個小時又四十五分,也比別人多上一節

課,一天下來,有九堂課要上。

  

  在台灣的夏季,我們放學的時候,剛好是傍晚,黃昏時分。



  夕陽西下的時候,有一種廉價的詩意。天空頓時成了調色盤,每天的色彩

都不一樣。同一個夕陽也不會再出現第二次。當然,美好的,也離開的快。

  是不是像青春一樣,一下子就走了,不回來了,剩下一夜的沉重與黑。



  「你在憂鬱個什麼鬼啊?」許明堯挖著鼻孔,一副拳頭還沒吃夠的樣子。

  「我哪裡憂鬱了?我在欣賞黃昏的詩情畫意耶,不要破壞氣氛啦!煞風景耶你。」我罵道。

  「等公車就等公車,學人家吟遊詩人耍什麼浪漫啊。去吃你的鶴去吧!」

  「等等,這跟鶴有什麼關係?」

  「你不是說我煞風景嗎?」

  「是這樣沒錯。」

  「有沒有聽過有個成語叫做『焚琴煮鶴』?」

  「喔,那個我知道,就是把琴當柴燒,煮鶴拿來吃。煞風景的意思。」

  「所以我現在就在『焚琴煮鶴』,你看我還請你吃鶴,你該謝謝我才對。」他說完繼續挖著鼻孔。

  「幹!去死啦!」



  正當我挽起袖子,準備海K他一頓的時候,真不巧,公車來了。

  「哈…上帝是站在我這邊的。」他說。

  「你……」

  「公車來了!快上車快上車啊!」你話題轉得真快啊,許明堯。

我想「白目國中生」一詞一定是發源於許明堯的,一定是,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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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七月三十日,妳離開台灣的第二十三天。我依然到處徘徊,沒有目的地。

如果硬要說有的話,大概就是我和妳曾經一起走過的地方。



  熾熱的陽光開始對我嚴刑拷打,好像當個偽遊民也有錯似的。
  


  暑輔,一張張考卷在最熟悉的地方翩翩飛舞。令人厭惡。



  「妳在哪呢?」我靠著窗台傻傻的自言自語。明明知道妳就在英國遊學,

我卻依然習慣這樣問。



  這是一種無聊至極的表示,還是一種寂寞的呻吟?
  
  如果,我有一張機票的話,我一定要去英國,找到妳。想像見到妳時,妳

那一臉驚訝和欣喜。只是這樣,就可以讓我幸福好久好久。

    如果,真的可以這樣做的話……



  我要悠閒的漫步在英國的老街上,然後在街上「假裝」巧遇妳。

  「嗨,好巧啊。」好假,哈。

  「……你,你怎麼來了?」她一定會瞪大她那雙清澈的像水晶球一樣的大

眼睛,驚訝的說。

  「呵呵,我路過的。」屁。

  「還路過勒…你怎麼來的?」

  「飛來的。」

  「坐飛機喔。」

  「嗯。」

  「你怎麼會有機票?」

  「如果我說,我中獎抽到一張機票妳信不信?」

  「真的假的?」



  假的。連我自己也不信。我哪來的狗屎運可以讓我中獎,還抽到一張機票

勒。越想越扯。

幻想終究只能是幻想,白日夢終究還是白日夢,雖然很不切實際,不過有時候

過過乾癮也是不錯。



  思念啊,是一道一萬三千多公尺的傷口,在飛機起飛的那一刻,這道傷口

又被重新再割一次。每回再想起,同樣一道傷口,將沿著同樣的血跡,再狠狠

割一次。那不是一咬牙就可以忍過去的痛。每日每日,從早到晚,從晚到早,

都在隱隱作痛。特別是在一個人的夜晚,更是痛得我生不如死。



  我是無聊的,也是寂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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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生活好像越來越枯索。一有空出來的時間,就會讓我一直想往外頭跑,不

管有目的地、沒目的地,就是怎樣也不肯成天待在家裡唸書。相信很多人也是

這樣的。



  除了許明堯那個電玩瘋子例外。


  
  我喜歡一個人徜徉在人多熱鬧的地方,感受台北城的活力。暫時忘卻家裡

那片死寂,和學校施與的壓力。



  話說,台北夜的街景其實是很美的。

有黑的沉穩,單純。點點燈火,如潑墨似的灑在夜的身上。又像白金的碎片雜

亂的摻在小河的土壤裡。

  台北夜的街景其實是很美的。可惜,不是最安靜的。

  鬧區,名副其實的鬧區。

很吵,吵的到達一種很詭異的境界。感覺似乎是把各式各樣的聲音全部都倒進

水裡,攪拌,混合成一種叫做「喧嘩」的水溶液。就算停下腳步仔細傾聽,還

不一定可以一一釐析出其中的成分。

就算動用一百位風紀股長,我想也不會有什麼讓這裡安靜下來的效果。

  很吵。用一個比較好聽的說法叫做「熱鬧」。不過,熱鬧並不是壞事,至

少在這裡不是。
  
  


  街上散發著一種疑似「夜上海」的氣息。也許這裡正是台北的不夜城。

  

  我駐足在鮮少行人的天橋,俯視著整個街區。車海茫茫,來來往往,在一

條沒有盡頭的道路上,流成一川星光錦簇的星河。
  


  寂寞,在妳上了飛機,關上手機的那一刻起開始被撕開。思念似血,淌

著。暗沉的深紅鋪地,綿延千里。我呢?至今仍在這條血河裡,載浮載沉。



  對我來說,妳不在的任何一個夜晚,任何一天,不管身邊有多少人陪伴,

我依然是寂寞的。

我的心情是寂寞的。任何沒有妳的地方,都是黑白的。至少我現在是這麼想。



  好像從這一刻開始,思念成了一種煎熬,喜歡妳成了一種苦難。




  我與眼前這一幕不停變化流動的街景對望,然後從口袋掏出手機,翻著媒

體資料夾裡,

妳的身影。手機相簿裡的妳笑得開懷。而我有多久沒看見妳這樣真切的笑容

了?  



  現在是八月二日,晚上九點十四分。從暑假第一天開始到現在,將近一個

月左右了吧。

離潔回台還有十天,卻好像過了十年。




     #夜月向潔,對愁星海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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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十天,如十年。時間這條河好像又開始鬧起了旱荒,不知怎麼地緩了下

來。



  等待,是件累人的事。

突然有股衝動想用特特特粗黑色麥克筆把月曆上那該死的十個格子全部塗掉。



  等待,非常累人。

再加上暑期輔導的一大堆考試和練習卷……

沒錯,一大堆。

真的是一大堆。把這次暑期輔導發的考卷全部整齊的疊在一起,我猜想應該要

用三十公分長的直尺來量才量的出來。

  

  光是數學練習卷就有十三張那麼多,每張卷子裡的題目都印的密密麻麻

的,正面和背面都寫滿了題目。重點是,這考卷並非一般A4紙張大小,而是

用和段考考卷一樣大的紙張印出來的。



  「天啊,這是會算死人的。」我小聲的哀號。

要是被老師聽到我在抱怨,我就完蛋了。

  

  現在大概只有成串的髒話可以精準又貼切的形容我目前的心情。

唉,誰叫我們班班導師好死不死就是數學老師呢。



  難道老師不知道學生最討厭的就是做這些習題?

我光是寫這些卷子,就覺得腦袋快要炸開了。



  有種衝動,好想把所有的課本、考卷、練習卷、講義和參考書連同書包一

起全部都丟進鐵盆裡,點火,燒掉。

  然後在上面放上網架,把青椒、香菇、雞翅膀……用竹籤插成串,塗上烤

肉醬,放在鐵盆口的網架上。

  聞那醬汁的味道。我彷彿聽見我可愛的胃正在發出飢餓的慘叫聲。



  天,越想越不切實際。



  雪花糕疑惑的敲著我的腦袋:「這裡面到底裝了些什麼東西啊?」

  「不知道。」我抓著頭說。



  話說她敲的這幾下還真不輕,我懷疑她可能是健身房的常客,搞不好還是

VIP會員。



  「你一定是寫考卷寫到用腦過度,導致智力受損,產生腦殘的現象。」許

明堯非常篤定。

  「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剛剛在對第三張練習卷的答案時,你還不是滿江

紅,亂寫一堆。14X等於一百二十六,X就會等於九,你竟然寫四。」我反

駁。

  「所以說寫作業會寫到智力受損,考試會考到腦殘,就是這樣子。」許明

堯攤手。



  「結論就是:我們很可憐。」雪花糕。

  「對啊!每天功課都好多喔!」糖糖卸下平時的笑顏,突然一臉苦惱的

說。

  「沒關係啦,不知不覺就會寫完了。」我安慰她。




     #不知不覺就寫完了?

     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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