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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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indainoyakou




  母親的聲音,總是無聊而單調。

  父親的聲音,總是沉穩而令人敬畏。

  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感受不到兩者的差別。如果「那個人」是父親,我更是無法接受。

  這具身體、並不是人類啊。

  極為緩慢的,我感受著這一切,那名喚坂本綾子的個體失去意識地舉起小刀。

  自我變得不再是自我,而是失去時間的一種物質。

  失控了,我猜想。



◇     ◇     ◇



  一如往常的情景,少女、小刀、魔術師。

  一如往常的情景,臟器、鮮血、殺人鬼。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死、死、死、死……」

  暗巷中傳來急促而細微的叫聲,綾子如工廠裡的配線工人一般,不斷重複同樣的刺擊動作。

  儘管倒臥在地上的魔術師已不配稱做「人」。

  攪碎的肉泥散發出濃厚的腥味,這味道令其它三名尚未斷氣的魔術師痛苦不已,生不如死的強烈強法全都寫在臉上。

  不只是血的味道吧?

  說不上是什麼味道,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並非只有少女把玩的那堆肉泥。

  「去死、去死、去死、去……!」

  瞬間,綾子敏銳地轉身閃過朝她而來的數把小刀,她視線環顧四周,沒有發現任何擲出小刀的目標存在。

  然後是第二波的攻勢。

  喀啦、喀啦、喀啦!這次的攻擊依然無法傷害到綾子。如此迅速而準確的投擲技巧,只有那個人──是的,她知道這是羅西絲那傢伙搞的鬼,但她無法捕捉到對手。

  接著是接連不斷的射擊──狹隘的巷子裡本來就沒有多少地方可供躲避,綾子喚出銀線,索性將所有來襲的目標通通擊落。

  小刀的數量漸漸變多,銀線也是。雖然綾子漂亮地擋下所有攻擊,然而……當她捕捉到自天而降的羅西絲時,四面八方同時也有無數小刀朝自己飛來。

  (、看仔細!)

  綾子縱身躍起,一方面用銀線擋下所有小刀,另一方面則以身軀直接撞擊羅西絲。這招倒是出乎羅西絲的意料之外,但在如此短的距離內她無法立即改變作戰姿勢,手中的小刀狠狠刺入綾子的腦袋。

  受地心引力的影響,羅西絲壓著綾子的身體直直摔下,刀身連同刀柄在殺人鬼的施力下壓碎了少女的頭蓋骨,整把短刀陷入少女的頭顱中。

  落地的瞬間羅西絲漂亮地利用少女的身體彈開,她完全沒有受到傷害。

  「結束……」她盯著眼前那具不費她半點力氣就搞定的屍體,若有所思地用手掌憮住緊閉的嘴唇,最後為這齣漂亮的戲碼作結論。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擲出小刀,但是這把小刀卻給少女身旁的銀線彈了開來。接著,少女以極為不自然的動作爬了起來。

  簡直就像是技術極差的人形師所操縱的玩偶。

  這大概才是真正的「殺人鬼」吧?

  少女伸手拔出插在她頭顱裡的那把短刀,並緩緩移至胸前,對準了心臟的部位、刺入。

  跟上次交戰時的情況一模一樣──然而羅西絲始終無法明白這便是少女啟動魔術迴路的「儀式」。

  坂本綾子,由於並非身為人類,自然不會擁有魔術迴路。她將利刃插進心臟的舉動也不能稱做儀式,充其量不過是替代啟動魔術迴路的條件──意即詠唱咒文來使用近似魔術的技能。

  總之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魔術。

  「哈哈、自暴自棄了嗎!」

  羅西絲不顧一切加強攻勢,殊不知她早打心底對眼前的殺人鬼起了強烈的畏懼感,但是她卻早已猜到這場無意義的反抗結果。

  殺人鬼一個箭步突入紅髮女子的胸口,伸直了持刀的右手,銳利的刀鋒輕鬆地刺穿紅髮女子的身體。

  實體化的小刀剎時消失──召喚者半跪下來,彷彿一幅神聖的加冕圖。

  殺人鬼抽出小刀並扔在一旁,紅髮女子整個人疆在原地無法動彈,是受到那佈滿全身的銀線所影響?還是殺人鬼的舉動令她的思考凍結了?

  胸膛傳來難以忍受的灼熱感,即使血液不斷朝外噴灑,殺人鬼仍津津有味地啃食著。

  一旦想掙脫,身子便會給銀線大卸八塊。

  一旦不掙脫,身子便會給殺人鬼這麼吃了。

  紅髮女子放棄了在兩項選擇中打轉,對,一定還有別的方法才對。要在心臟被破壞之前想出來……否則這一切也是枉然。

  銀線與殺……不,是食人鬼才對,這兩種組合著實難倒了羅西絲,而她也因重傷顯得十分憔悴。就在她最後的意識將要消失的前一刻──幸運之神似乎眷顧到自己一般,她發現緊繫自己左手腕的銀線驟然斷烈,於是短刀便再次現身。

  紅髮女子死前的最後一擊確確實實的擊中了食人鬼。

  「────」

  被切碎的少女只留下一地血紅如她曾經存在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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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最後一個碎片已經回歸本體,妳──坂本綾子的時間已經停止。要想做無謂的垂死掙扎,是不可能的。」

  披著厚重的黑色外套的魔術師頌經般說道。

  對,自從名喚坂本綾子的人偶被製造出來的那一刻起,程式就已被深植。

  一道生命時間的準式。

  魔術師陷入了沉默,沒有苦惱、沒有訝異,不曾變動的面容猶如訴說著一種「無」的靜謐。

  在這裡,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存在。

  像是承襲遺傳因子的少女,板著一張與魔術師相同的臉孔,魔術師不帶情感起伏的質問彷彿未曾出現過。

  沒有被記憶的話語,淡淡消失於寂靜之中。

  取而代之的是小刀劃破空氣的悲鳴。

  「順著時間而進行,隨著時間而停止,這是不可能被打破的定律!」

  魔術師厲聲怒號──理應扭曲的表情,卻未曾改變過。

  蒼老、枯黃,了無生氣。

  「三步之內,妳──坂本綾子的時間將會完全停止,沒有例外,也不可能有例外。」

  魔術師的聲音迴響於暗巷之中,他自大如造物主理所當然般宣告少女的死刑。是心電感應嗎?不、不對,儘管他的聲音依然是如此清晰洪亮,使用心電感應這類溝通方式所附加的副作用卻未曾反應於少女端正的臉龐上。總之男人並沒有開口。

  就某方面來說,他本來就是少女的造物主。

  接著,魔術師向前跨出第一步,單純的步伐挾帶著令人窒息的「踏」一聲,野獸般渴望的眼神自那張毫無變化的臉龐散發出光芒。

  第一步的宣告確認──魔術師的四周漸漸浮現各種大小不一的四邊形圖案,散發出淡淡的綠色光芒。當幾何圖形完全成長為獨立的「結界」時,少女瞬間出現在魔術師的懷中。

  「──!」

  就在她身子與結界碰觸到的前一刻,小刀迅速、確實地切碎了它。

  在長、寬不過一公尺的空隙間,少女躦入了魔術師的結界裡面。

  說時遲那時快,魔術師粗糙的大手一把握住了少女瘦弱的頸子,手背上暴起的血管說明他正不斷加強力道。

  淡出綠色光芒的結界開始快速重組自身的構造,猶豫不決的思考持續了一下子──便決定了沒有意義、由亂數擇定的五角錐姿態。

  ……恐怕是要刺穿自己身體的吧。

  她知道無謂的揣測對自己毫無助益,這是既定的模式。魔術師突然鬆開固定住少女的手,以另一隻手發出直拳,不及防禦的少女直直向前飛去,成形的五角錐循著她的行徑軌跡追去,最後停止於遠方的牆壁上。

  磅的一聲──頭部雖然無明顯外傷,顱內出血卻是跑不掉的。少女的胸口為五角椎形態的攻擊結界劃開,受到劇烈撞擊的臟器破碎外翻,看來是沒有救了。

  啊啊,看來是沒有辦法了──少女咕噥著。

  魔術師以驚人的速度──一個箭步跨至少女身前,重拳一記就往她的胸口搥下,少女的身體開了個男人拳頭大小的洞。

  「────」

  魔術師流暢地吟唱咒文,但這在少女以及他自己聽來,根本只是毫無道理可循的一種「音」罷了。

  然而,殘留於少女體內的綠色光芒在咒文的洗禮下顯得十分不安定,鑽破少女肉身的細微粒子漸漸聚集在少女的心臟旁,等待著主人的最後指示。

  「那麼……」

  魔術師伸手輕蓋在少女蒼白的臉龐上,閉目說道:

  「要了解時間是固定的、不可抹滅的存在,所有的生物及非生物都活在時間中,沒有例外。

  被需要的時間在根本上不是標準,而是事實,所有的個體只需要去遵守,不是抵抗。所有的所有受限於根本的時間裡,只有時間這種東西不得被束縛。

  它是根本,也是全部。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推翻它的定理。

  單單就這點看來,就算是魔法師也一樣不得違背其定律。」

  魔術師始終佇立著,在根本的地方。

  他那蒼老、枯黃的臉龐皺也不皺的……強制停止了眼前的時間。

  足以貫穿人體的力量並非他的壓制關鍵,雖然看起來就是這樣沒錯──但是魔術師與少女相信,那是名喚「時間」的惡魔所帶給魔術師的勝利。

  在時間的面前,沒有一個個體能夠沉著地接受它所帶來的壓迫感。

  超越死亡的一切、超越生存的一切;打破行進的一切、打破靜止的一切。

  最確切的說法,即「 」的一個存在。

  不,說是存在也太過不切實際了,只能夠說是「 」……如此而已。

  魔術師將掌握「 」的手腕收回。

  少女在陷入「 」的瞬間,留下最後一句不被記憶的話語。

  「……紫……陽花……」

  魔術師黯然啞口。

  一切彷彿不曾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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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實在錯得離譜。

  綾子與亞子確實都死去了……然而,名喚坂本綾子的少女卻好端端地站在眼前。

  是記憶發生了錯亂嗎?

  我的記憶?亞子的記憶?綾子的記憶?抑或是人類的記憶?

  ……這一切,根本不應該存在!

  但是,為什麼我的記憶中卻有著綾子的生命?

  ……啊啊!不管怎麼想,答案也只有一個……這就是意識集合體的反擊嗎。

  也罷──看來人類的意識集合體似乎遺棄了賢者之石,那麼,造成時間錯位的原因……想必是我的記憶了吧。



◇     ◇     ◇



  我如口頭上所表達的,將手中的短刀循著身體的弧度劃至胸口、刺入。

  會痛是當然的──但是這種程度的疼痛並不會影響我的思緒,我只想知道這具令人厭惡的身體究竟蘊藏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跟媽媽一樣……這跟媽媽是一樣的對吧!八咫!」

  啊……好討厭,我竟然也有了人類的情緒。

  或許怒號的那一瞬間,就決定了屬於我的結束。

  可以的話,希望我沒有將被稱作「憤怒」的表情顯露在臉上,雖然那是事實。

  「嗯。」

  可以的話,希望眼前這傢伙不是我的親生父親。

  「那麼,妳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可以的話,希望「那個人」打一開始便不存在。

  「這樣啊……我知道了。」

  可以的話,希望在我完全消失以前可以抹殺掉這令人作嘔的存在。

  如果八咫道邪的臉龐不再帶著以往的冷淡,我大概還有勝算吧?

  ──就算這樣又如何?

  我向前低身俯衝,試著在最短時間內衝入坐在木椅上的魔術師的死角,結果正如我所料──魔術師的身影消失了。四周是三道大小不一的圓環,分別散發出強烈鮮豔而令人感到不舒服的三種光芒,結界?

  ……果然像極了愚蠢的魔術師的作風。

  萬物皆有生、死,結界的誕生由一點開始,即使在瞬間就已成形,它還是必須經由點來產生一道圓環。生命的誕生由第一秒開始,即使在瞬間就已完成,它還是必須經由第一秒來產生一個個體。

  即使是瞬間,那也是下一秒、下一點的事情了。

  只要切斷了生命的源頭,自然就會結束──劃開空氣的那一刀,感受不到任何阻力,而那最接近我身體的圓環,就這麼毫無根據地死去。

  儘管結界與生命完全牽涉不上,它只是藉由它的意義來使自己得到立足點罷了。

  是的,立足點,在這個世界上。

  ……那也是我所追求的東西。

  魔術師粗暴地跨著離譜的步伐,猶如幻象般逼近他唯一的對手──然後,是第二刀。

  一樣是那麼地輕易,第二道結界的死去卻帶給我莫大的恐懼……對於眼前這位毫不退縮的魔術師。

  不能慌。

  這是人類才有的愚蠢思維。

  於是,我在劃開空氣的第三刀下,殺死了最後一道結界。這麼一來,它就再也沒有立足點了。

  ……我愚蠢地認為這就是所謂的生存的方法。



◇     ◇     ◇



  我果然不會說謊。

  妳的諒解──是多麼遙不可及的夢想呢?

  「不俱!」

  做為謊言與謊言的連接點,我自私地打算將這一切都給結束掉。

  然後,回歸最原始的面貌。

  女兒呀!我實在沒有餘力再去奢求妳的體諒,只要血的懷錶仍不停運轉著,這一切將會愚笨地繼續下去。

  謊言、背叛,或許一些些的真實與信任,但這一切都給我搞砸了。

  最後,只有單調的生命將邁向毀滅之途,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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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靜止。

  彷若時間也就這麼死去一般,我在靜止不動的世界中,靜靜地環視著一切的根本。

  生命的根本、非生命的根本,以及──我的根本。

  「看來刑期是能夠獲得減半了啊,八咫。」

  啊啊,這聲音是多麼地令人憎恨……明明是靜止的世界卻依然有聲音出現,那道打破靜謐、打破既定法則的不穩定,使我直覺地想起說話者的面容。

  她的臉龐一樣是那麼地醜陋,就與她那汙穢的心一樣。

  若非無法動作,或許現在耳根也清靜許多吧。

  「臉色那麼難看……嗯,是坂本綾子的事情嗎?雖然我對你個人沒什麼興趣,但是這傢伙死去的時候,我的委託人可是傷心的很呢!」女人停頓了一會兒,以相同令人厭惡的聲調接著說:「……吶,即使沒有做為媒介的潤滑油,早已生鏽的齒輪還能夠動嗎?」

  答案是可以的。

  不論驅動物體的力量為多少,本體的存在時間仍不斷向前推進,直到屬於它的結束的到來。但是那種結束並非於一般的死亡──而是比死亡更令人畏懼的,連時間也失去意義的個體。

  「所以……我必須先走一步了,以免等等你抓狂起來可不好呢!」

  我該感謝嗎?

  不,那是不可能的。

  做為生命的過程,其實一切打根本看來通通是不需要的東西,就連生命本身亦是如此。

  做為生命運轉的推力,只是將「不需要」轉為「需要」罷了。

  只要我需要生命,一切都將會恢復──明明是這麼簡單的事情,為什麼我就是無法下決心呢?

  摒除所有身為人類該有的反應,大概就只剩下所謂的「不需要」了吧?

  ……說得簡單,但是「需要」的理由打一開始就不存在。

  「對,就是這麼簡單。由於『需要』的理由不存在,故『需要』的理論便不成立──同時,『不需要』的理由也不存在,『不需要』的理論自然也不成立。混雜其中的真理,就是你所留下的永遠境界。

  ……存在與不存在無法同時成立,只因為最基本的理由並不存在,存在的理由只活在存在的理論當中,這與矛盾毫無關係的存在,卻與你所謂的永遠境界抱著南轅北轍的理念活著。正如你所說的,世界發生在正常、也發生在反常之中,所以,這錯亂世界的定義還是矛盾的被納入永遠境界中的一點。」

  到頭來,這一切根本不存在。

  「是的,這就是所謂人類的結論。能夠承受活在矛盾世界裡的壓力,就有資格被稱做人類,而正因為是人類,他們才具備『需要』的理由,以及『不需要』的理由,根本的根本完全不需要我們去規範,畫蛇添足的盲目結果還是在原地踏步。」

  說話者只留下如詛咒一般的斥責,便離開了。

  ……自認完美的一切,根本的不存在,終究只是南柯一夢。

  我活在靜止的世界裡,也活在進行的世界中,然而,徘徊其中的是真理,還是謊言?



◇     ◇     ◇



  三月,如此令人厭惡的月份。

  我活在三月這沒有陽光的日子裡,渴望著雨水的滋潤。

  我活在三月這沒有雨水的日子裡,渴望著陽光的照耀。

  然而,那不過是人類生存的必要條件罷了。

  如果我不是人類的話,應該就不需要雨水與陽光了吧?

  那個人這麼說。

  然後……

  「他」將這一切的一切通通給抹殺掉。

  在這被命名為三月的永遠境界裡,我活在不會動的時間之中。



◇     ◇     ◇



  「這是……這不是被禁用的魔術嗎?」

  「這樣子的話那孩子實在是太可憐了。」

  「不要這樣……住手!」

  遠遠地,我停在靜止的時間裡,將最後的影像編織成畫。



◇     ◇     ◇



  「媽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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