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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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宅村(一)流言

已經連續下了好幾天的雨,雖然只是傍晚,但是如果從起了薄霧的窗戶看出去,外面的景色必然是昏暗而潮濕,感覺有如夜晚,而路上也找不到幾個人,一切似乎都只能用一個悶字來形容。
  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匆忙地躲進屋簷下,趕緊將身上的雨滴撥落,心中滴咕著再大的傘似乎也擋不住這場雨。張秀佩,是這位婦人的名字,外表就像一般會看到的鄰居太太一樣。她從台北嫁到嘉義來已經快二十年,夫家姓林,生有一子一女,丈夫是貿易公司的職員,而她現在則待在工務局建設處負責老舊建築探勘的工作。
─ ─ ─ ─ ─
  晚上大概六點多,秀佩全家正在一起吃晚飯。他們住在五層公寓的三樓,
這棟公寓外表和大多數台灣的公寓沒兩樣,但是因為秀佩是學建築的,且鍾情於日式和房,所以內部可說是經過相當的設計,尤其是臥室,典雅的活動紙門,舒服的褟褟米,每個到他們家作客的人都贊不絕口。
「喂,鎮俊,你有沒有聽過四宅村?」秀佩吃飯到一半,突然丟了一個問題給丈夫。
「是不是一棟鬼屋啊?」鎮俊邊餵著剛上幼稚園的女兒吃飯,邊轉過頭回答秀佩。
此時,唸國中的兒子搶著回答,「我知道,我知道,同學跟我講過,就是大概三十年前那裡住了四家很奇怪的人,都不跟附近的鄰居講話,非常神秘,後來突然有一天,他們就全部不見了,然後那裡就‧‧」
「阿言,閉嘴,妹妹在這裡,你要害她晚上睡不著呀!」秀佩怒目地看著兒子源言,源言也只好低下頭繼續吃飯。
「秀佩,你問這個幹什麼?」鎮俊一邊繼續餵著女兒一邊問著。
「老闆突然要我們去探勘那裡,看要不要拆掉,說是縣長指示的。」秀佩苦悶地答。
「那裡不是很偏僻嗎,好像快靠近山腰了吧,政府實在有夠無聊。不過,既然上級要你們去,你們應該也不能說什麼吧。」鎮俊充滿著疑惑。
此時女兒堅持不張嘴吃蘿蔔,鎮俊只好自己吞掉,而秀佩一臉無奈地在一旁沉思。
─ ─ ─ ─ ─
  「今天老闆把四宅村的資料送來時,根本好多都已經泛黃,看了很不舒服,然後隔壁桌的大嘴銅看到後就嘰哩呱啦說了一堆。」秀佩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說著。
「說什麼?」鎮俊側躺著很沒精神地回答,應該是快睡著了。
「什麼有人在夜裡路過那裡,卻看到有好多人排成一隊,慢慢沿著路邊走,還有電視台去採訪時,從地板和牆壁錄到有人喘氣和聊天的聲音。」
「別聽那些人亂講啦。」鎮俊說完立刻傳出微弱的打呼聲。
秀佩看了牆上的掛鐘,已經十一點多,她卻仍然毫無睡意,四周充滿寂靜,心理卻不斷想著那些傳言,「是真的,還是假的,為什麼以前聽這些事都覺得還好,今天聽同事和兒子講時,卻起雞皮疙瘩,甚至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突然她又想起了另一個傳言,如果聽一個鬼故事突然背脊發寒,那表示其實有另一個世界的東西正靜靜地,在你旁邊,聆聽著。
  十二點了,外頭的雨依舊下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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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宅村(二)探勘

  「他媽的,昨天下了一整天雨,現在又起霧。」朱興雄邊開車邊咒罵著。
「朱董,罵歸罵,但是開車專心點好不好,我可不希望明天頭條是,公務車摔落山谷,車內五公務員慘死。」駕駛座旁的江景銅開玩笑地說。
「不要隨隨便便就說死這個字好不好,尤其來這種地方。」後車廂的王妙菊嚴正地對景銅提出警告。
「呼,王母娘娘生氣了。」景銅縮了縮肩膀。
坐在妙菊右邊的秀佩並沒有講任何話,只是微微地笑了一下,然後看了看她右邊的女孩寧真,心想這個剛從大學畢業的年輕女孩,考試成績足以待在都市,為何自願到這種鄉下來工作,而且老是靜靜的不說話,讓人有一種很深的距離感。
  山路並沒有多寬,頂多只可以單向行車,路的一旁是長滿青苔的濃密樹林,另一旁是大約十來尺深的溪谷,再加上昨晚下了一整天的雨,使得這清晨的路上都是濃霧和沼氣,雖然勉強還有視線可言,但是已經逼得廂型的公務車必須小心翼翼地前進。
  車裡包括秀佩,一共有五個人。開車的叫朱興雄,年紀最大,快邁向六十大關,但是身體還頗為健康,只是有著一般中年人發福的啤酒肚;他並非工務局的成員,只是縣政府的臨時僱員,但是雖然說是臨時,其實一僱也被僱了三十年之久,負責的職務是開車接送出差的同事;講話雖然粗俗,但是做人海派,所以大家都叫他「朱董」。另外一個男子是江景銅,三十出頭,負責建築結構的鑑定,說白話點,就是看房子倒塌的可能性;雖然長得其貌不揚,但是似乎不太有自知之明,而且很愛講話,外號是「大嘴銅」。王妙菊,就是景銅口中的「王母娘娘」,因為她相當迷信,而且喜歡教訓別人;至於年紀,和秀佩相差無幾,只是身材比起秀佩,顯得有點微胖;她是台灣少數對於古蹟有相當研究的人,所以工作是負責鑑定建築物有無保留的價值。最後的一位女子是寧真,來到工務局不到半年,目前是秀佩的助手,負責整合大家的意見,幫忙秀佩作出拆除老舊建築與否的決定;雖然老是看起來心事重重的,但是長得相當清秀,景銅已經不曉得對她發出了多少次約會的邀請,只是每次都被拒絕了。
  車子轉了個彎,從樹林的隙縫可以看到不遠處有一間四合院,紅磚牆和瓦屋頂,剝落的水泥和亂長的藤蔓,看得出已經很久沒有人跡了。此時車內仍充滿著景銅的聒噪聲,不斷講著政府是如何的黑心。
「到了,大嘴銅,閉上嘴巴!」妙菊又再次怒目看著景銅,一時之間突然變得相當安靜。
車子在「四宅村」前停了下來,大家紛紛下車時,妙菊又補上一句,「我們隨便看看就好,趕快離開,不要打擾太久比較好。」
不知怎麼了,秀佩著實覺得四周溫度降了不少,打從心底贊成妙菊,這個地方確實令人很不舒服,不適合逗留太久。
「佩姨,對不起,我不太想進去。」就在大家準備進去「四宅村」時,寧真小聲地對秀佩提出請求。
「那你在車子裡等我們好了。」秀佩了解寧真的感覺,所以就毫不猶豫地答應,而其他人對此也無意見。
   通過「四宅村」的大門,四人來到了中庭,看看四周,地上是一堆又一堆的稻草和灰塵,偶而有風吹過,夾雜的沙土打在腳上,真是令人有種骯髒感。而且說是四合院,其實只有三面有房屋,另外一面僅是牆壁,感覺好像刻意在阻隔裡頭和外界似的,使得光線透不進來,昏昏暗暗的。興雄靜靜地站在大門旁看著其他人工作,景銅拿著相機準備把房子內部和外部全照一遍,而秀佩和妙菊兩人緩緩地走進屋內想看個究竟。
「這裡原本住了四戶人家,好像不太對吧。」秀佩走進屋內後不斷地想著,因為除了大門正對面的大廳和兩角落的茅坑及廚房外,其他都是空蕩蕩的房間,了不起只是幾間有床,而且算一算,這樣的房間居然有六間之多。
妙菊留在其中一間研究木床,而秀佩慢慢走向大廳,靠近一瞧,大廳的木門只剩一扇,裡頭的右側是一張大床,床邊放了幾張椅子和板凳,而左側是一架螢幕已破裂的電視,看起來似乎頗為有錢,但是卻不見傳統的神桌擺飾,秀佩越來越覺得詭異。
「景銅,過來拍一下大廳,然後我們就走吧。」秀佩對著正在拍屋頂的景銅囑咐著。
  景銅看了看大廳,拿起相機,瞇上一眼,另一眼從鏡頭中對準焦距,快門一按,景銅楞了一下,因為剛剛閃光燈亮起時,他居然從鏡頭中看到,一個穿著馬褂的七八十歲老人,靠在一張椅子上,側著臉好像在看電視。景銅匆忙回頭找其他人,發現另外三人站在大門旁在等他,而且明顯地,並沒有看到那個老人。
「會不會是看錯,還是真的有那種東西,算了,先不要想,回去照片洗出來後再說。」景銅邊想邊走向另外三人。
  在回程的路上,車內居然顯得格外安靜,興雄專心開車,妙菊閉目休息,秀佩看著前方,想著那些流言,就連景銅也不發一語,滿腦子都是剛剛出現的老人。     
而寧真一直望向窗外,漫無目的看著樹林,心想,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心頭發冷,而且單單看那四合院的外觀就夠了;那第一次呢,也正是她遠離家來到這裡的原因,大四時,她和媽媽為高血壓去世一年的爸爸開棺,開棺前也是心頭發冷,開棺後才發現爸爸屍體的手居然朝上,嘴巴和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充滿恐懼,棺蓋上也全都是指甲的括痕,明顯是掙扎過的痕跡;「假死症」,寧真第一次接觸到這個名詞,原來爸爸不是因為高血壓而去世,而是活活地被自己的家人窒息死亡。
  「那這一次呢,心頭又為什麼會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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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宅村(三)相片



  
  「三面是房屋,一面是牆壁,中庭佈滿稻草和灰塵,四周完全無聲,雖然夜晚有月光,卻只透進一部分,其餘幾乎是黑鴉一片;是大廳,右邊有一張大床,還有幾張板凳和椅子,左側有一架電視機,螢幕是完好的,並沒有破;為什麼我會在這裡,為什麼這間四合院並沒有像今早清晨來看時的破舊,好像還有人住在這裡,而且我感覺他們要回來了,他們已經快到大門了,要躲在哪裡,我應該躲在哪裡;他們到門口了‧‧‧。」
  「啊!」秀佩叫了一聲而驚醒,斗大的汗珠從額頭流下,呼吸急促到快接不上,心臟還不停地跳著。看看身旁,這時候最需要丈夫鎮俊的,他偏偏出差去。  
  「得想想辦法,讓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緩下來;牆上的鐘,十一點多,快半夜了,還有四周的衣櫃和梳妝台,在家裡,沒錯,我在家裡;這應該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探勘的工作早就結束,「四宅村」和我無關了;唉,都是那些無聊的流言,別發神經,明天還要上班;呼吸,心跳,應該沒問題,緩和許多了。」秀佩心情逐漸緩和下來。
  「鏗!」隨著突然傳來的聲響,秀佩的心臟又震了一下。
「好像是從廚房傳來的,好像是有人拿鍋鏟的聲音,奇怪,為什麼;不要亂想,去看一看就知道了。」秀佩開了房間的燈,推開活動式紙門,緩慢地走向廚房,因為燈在另一端,所以整個走道仍是漆黑一片。
「慢慢來,不用怕,不要自己嚇自己,廚房就在眼前;有人影,廚房裡有人,會是誰;等一下,人影有點小,頭髮有點長。」在確定這個人影的樣子後,秀佩安心地快步走向廚房,往內一看,果然是女兒莉怡。
「小莉,很晚了,你在廚房做什麼?」秀佩蹲下來充滿疑惑地看著莉怡。
「沒有啊,睡不太著。」莉怡很無辜的嘟起嘴巴。
「那和媽媽一起睡吧。」秀佩抱起莉怡往房間走回。
莉怡趴在秀佩的肩上,眼睛仍看著廚房,而且充滿疑惑的想著,「要不要跟媽媽講剛剛廚房有鍋鏟碰撞的聲音啊。」
─ ─ ─ ─ ─
  已經十一點多,景銅卻在這時候才回到家,因為晚上和一些朋友聚餐,另外更重要的是,他繞路去拿今天下午送洗的相片,他急著想知道今天清晨在「四宅村」時,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按下閃光燈那一剎那,那個看電視的老人究竟存不存在。景銅一關上家門,開啟客廳的小燈後,立刻拿出相片,雖然燈光有點昏暗,但是仍然可以看清楚。
「第一張,是『四宅村』的大門,第二張,是右側的房間,第三張,也是右側的房間,第四張‧‧‧。這一張是大廳的屋頂,那麼,下一張應該就是‧‧‧」景銅的手止不住地抖了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這是大廳的照片,而且我應該只照了一張;沒錯,應該就是這一張,右側是一張大床,旁邊有板凳和椅子,左邊是電視,但是那電視卻是完好的,沒有破,而那個老人,穿著馬褂的老人,真得就坐在其中一張椅子上,但是,但是‧‧‧他並沒有側著臉在看電視,居然是在看著鏡頭,面無表情的,看著我;怎麼突然覺得好冷,背脊在發寒,後面,在後面,好像有東西;窗戶,窗戶的玻璃上,看到,我的背後,那個老人在我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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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宅村(四)失蹤



  
  「昨晚在北市市立第一殯儀館發生了一件令人難以置信的事,一名日前死於車禍的四十五歲男子吳杉得在進行火葬時,突然彈坐起來,大喊救命,家屬趕緊通知葬儀社人員滅火,但是仍然趕不及,該男子就這樣活活被燒死了,請看本台以下的報導。」電視正撥放的頭條新聞,令寧真只想趕緊吃完中飯,可以離開餐廳。偌大的公家餐廳,充滿著吵雜的人聲,卻仍掩蓋不住寧真心中的聲音,「假死症」‧‧‧
「寧真,妳等一下吃完飯撥個電話給大嘴銅,他居然沒來上班,也沒有請假。」身旁的秀佩囑咐著寧真,也才把發呆的寧真叫醒。
「喔,好。」寧真回答地有點慢。
「妳在想什麼啊,怎麼老是悶悶不樂?」秀佩關心地問。
「我沒事,真的。」寧真雖然說沒事,但秀佩還是滿肚子疑惑。
─ ─ ─ ─ ─
「喂,阿菊,妳旁邊有沒有人坐啊?」興雄端著餐盤站在妙菊後方。
「坐啊!」妙菊轉頭知道是興雄後,不加思索地回應。
興雄坐下來後,一開始先吃了幾口飯,可是速度相當慢,因為他多半時間都在觀望四週。在確定了秀佩、寧真和自己有點距離後,就開口問妙菊,「阿菊,你昨天回家後有沒有碰見奇怪的事?」興雄非常小聲地問,似乎害怕有人聽見。  
「沒有啊,怎麼了。」妙菊感覺到事情不對,放下筷子疑惑地看著興雄。
「你也知道我晚上有在開計程車,就昨天‧‧‧」興雄講到計程車這三個字時,深怕有人聽到而舉發,又刻意確定一下四週,「幹,我在開車時,那時候又沒有載人,可是我居然聽到在後座有人在唱歌仔戲的聲音,雖然很小聲,但是我確定真的有。會不會是在那裡中邪啦。」
妙菊從沒看過興雄擔憂的樣子,這是第一次。「這樣好了,朱董,你明天星期六早上來找我,我帶你去找一個師父,幫你看一下。」妙菊的回答讓興雄安心了不少。
    ─ ─ ─ ─ ─
  「佩姨,我已經打了很多次電話,可是都沒人接。」寧真無奈地告訴秀佩。
  「真是的,人就這樣無緣無故失蹤,真是莫名其妙。」秀佩帶點怒意,「寧真,謝謝您啊。」
寧真於是回到自己的座位,而對面的妙菊都聽到這些話,陷入了沉思。「失蹤,快十年了,兒子十年前放學時失蹤,到現在還是沒有消息,不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到底在哪裡。」
「嘟,嘟‧‧‧」此時,秀佩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也打斷了妙菊的沉思。秀佩為了避免吵到同事,她趕緊跑到洗手間去接聽,但是在奔跑中,高跟鞋撞地的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仍舊顯得相當吵雜。
  「趕快回來就對了,兒子下星期生日,不要忘了。」秀佩一個人在洗手間接聽電話,「嗯,拜拜。」秀佩掛上了電話,走向洗手台順便洗個手。
工務局的洗手間還不算小,有個十坪之大,一個人待在裡頭,顯得還有點空曠,而且特別的安靜,好像只剩下水龍頭出水的聲音。關上水龍頭,秀佩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轉身準備回去辦公。「噠噠,噠噠,噠噠‧‧‧」秀佩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下,洗手間確實只有自己一個人,可是剛剛在走路時,她好像有聽到兩個腳步聲,好像有人走在後面。秀佩趕緊離開,而洗手間,空空蕩蕩的,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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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宅村(五)現身



  
「前面就是景銅的家,不然過去看看好了,確定他為什麼沒來上班,否則還真有點擔心。」寧真如此地想著。
大概是星期五晚上的關係,路上行人並沒有太多,街上顯得有點冷清,大家應該多半都往市中心跑。寧真雖然有點受不了景銅的個性,但是畢竟他對於寧真頗為照顧,這對於一個孤身來到異鄉的人,還是增加了不少心中的溫暖,所以寧真還是決定下了斑後過來找景銅。
外露的水泥,單調的灰色,再加上過矮的外磚牆,使得這間一層樓的單人住家顯得頗為寒酸,如果說這是沒人住的空屋,應該也會有人相信。寧真按了一下門鈴,再往房子裡望了望,但是除了門鈴的回聲外,其他只剩一片空蕩的寂靜;寧真又順手按了兩三次,仍舊沒有任何回應。看一下房屋,從窗邊有點破舊的白色窗簾看進去,裡面是一片漆黑,一點燈光都沒有。
「看來應該真的不在家吧,而且天氣有點轉涼,感覺還很刺骨,還是回家好了。」寧真失望地轉身離開,並把手上拿的薄外套穿上,卻一點都沒發覺,在窗廉的後面有個黑影,凝視著寧真,靜靜地,不發一語。
    ─ ─ ─ ─ ─
「池塘,泥地,樹林,這是哪裡;現在應該是半夜吧,為什麼我會在這裡,腳下是一片泥地,說是泥寧也不為過,眼前是灘池塘,看起來很髒,水面到處浮著樹枝,而四周都被樹林包圍,很像是『四宅村』旁的樹木;溫度好像有點低,我的呼吸都有霧氣;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感覺到有東西在靠近,是什麼,又是在哪裡;泥地,我腳下的泥地裡好像有東西,泥土為什麼漸漸凸起,好像是類似圓狀的東西;那是什麼,為什麼中間是黑的,旁邊卻是白色;那白色,那白色四周有些血紅,是血絲,是眼睛,這是人的眼睛,泥土裡有人的眼睛;活的,那眼睛怎麼突然睜大,而眼珠,正狠狠地,瞪著我。」
「啊!」秀佩驚慌地被嚇醒,全身幾乎都是汗,呼吸和心跳幾乎失了控地加速。十一點多,牆上的掛鍾顯示著,而身旁的丈夫還是不在,秀佩無助地幾乎快哭了。為了讓自己鎮定,秀佩決定到浴室沖個臉,趕緊起身走向浴室。秀佩失措地走到浴室前,門是關著的,當她手靠近門把時,突然停下來,猶豫了起來,然後看看門底下的縫隙,並沒有透出燈光,可見浴室裡應該並沒有人,但是秀佩卻覺得在門後似乎有人,這種感覺和夢裡的感覺幾乎一樣。秀佩突然聽到走道另一邊發出聲響,緊張地轉過頭去,原來是女兒莉怡,靜靜地站著。
「又睡不著了呀。」秀佩關心地問。
「嗯。」莉怡輕輕地點了頭。
秀佩抱起莉怡走回臥房,而莉怡又趴在媽媽的肩上,不斷看著浴室,心理想著,「為什麼在媽媽出來前,浴室裡有水龍頭被轉開的聲音,水還一直流。」
    ─ ─ ─ ─ ─
星期六的早上,興雄按了按妙菊家的門鈴。過一會兒,並沒有人回應,興雄又按了幾下,此時對講機才有回應。
「找誰啊。」
興雄聽出是妙菊的丈夫,「喔,杜先生,我是朱董啦,妳太太說要帶我去找一個師父改改運。」
「啊,朱董喔,很抱歉耶,我太太身體不太舒服,需要休息。」妙菊的丈夫充滿著歉意。
「沒關係啦,那改天好了。幫我轉告阿菊要她好好休息啊。」興雄和妙菊的丈夫禮貌性地道別後,心理想著自己的問題該怎麼辦,晚上還要不要去開計程車。
─ ─ ─ ─ ─
妙菊整個人癱在床上,但是並沒有在睡覺,只是發呆地看著天花板,心想為什麼丈夫不肯相信她。
「呤,呤‧‧‧」就在妙菊昨天下班回到家時,電話剛好響起。
「喂,找誰。」妙菊趕緊接起電話。
「‧‧‧」電話另一頭是靜默的一片。
「喂,喂,誰呀。」妙菊已經有點不耐煩。
「‧‧‧」仍舊沒有人講話,但就在妙菊準備掛掉電話時,突然有了聲音。
「媽媽,救我‧‧‧。」電話另一頭是一個小男孩的聲音,極度充滿著恐懼。
妙菊拿著電話楞地說不出話,因為那確實是她兒子的聲音,她非常地確定。
就在妙菊稍微鎮定後,趕緊問,「阿奇,你在哪裡?」
「我不知道,這裡好濕,好暗喔‧‧‧嘟,嘟,嘟‧‧‧」很突然地,電話就這樣斷掉。
「喂,喂‧‧‧」妙菊不死心地一直喊著。
掛上電話後,妙菊說不出任何話,也站不起來,完全不知所措,腦中一片空白。妙菊就這樣癱著,一直到丈夫回來為止。
「也難怪丈夫不相信。」妙菊依舊躺在床上發呆。「畢竟阿奇已經失蹤了十年,怎麼會突然打電話回來,而且,已經十年了,阿奇應該快二十歲了,為什麼,昨晚的聲音卻還是十歲小孩的聲音,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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