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小說】七夕之約

夏霏(FAY88)

「你見過對面四樓那個新來的小妞沒？」

「妳說那個來打工的小妞？何止見過，我還是她舊識咧！她呀，嘻嘻……」

「啊？有什麼八卦？快說來聽聽！」

「聽說啊，她幾乎來者不拒。只要給她錢，管妳男的女的case她都接。」

「哇！這麼敬業啊？」

「欸！我還沒講完哩。聽說她大學就出來撈了，只要給她幾千塊，從洗澡到上床都行哩！她的手藝可好，不光把客人洗得通體舒暢，還伺候得頗周到。洗澡的時候啊，還會問你說：這力道可以嗎？還有哪裡不舒服嗎？呦！光是想到我就渾身酥麻！」

「那……不知她床上功夫如何？」

「說到這個，你可得當心。她雖然什麼客人都接，但上過她的床的，好像沒有人活著回來。」

「真的假的？你少來！」

「當然是騙你的啊！現在是阿飄月，開個玩笑應景應景嘛！哈哈。」

我聽著室友七嘴八舌地談論她的事，心裡有點為她打抱不平。沒辦法，man’s talk本來就有點口無遮攔。之前對面工作的女性幾乎都是上了年紀的歐巴桑，也不見室友們感興趣。這個月來了個年輕的打工妹，這些精蟲衝腦的傢伙就每天拿她來打嘴炮。儘管言之鑿鑿說她只要是人都能上，卻沒見過哪個室友真的掏錢去和她一夜春宵。嗤！這些光說不練的傢伙，我看了就倒胃口。

我跟他們可不一樣。為了她，我特地提領了戶頭僅剩的八千塊，打算情人節約她出來。

還有四天。我拿起手機謹慎地撥下她公司的電話，經過層層轉接，我終於聽到她的聲音。

「喂？」她的聲音比我想像的有磁性。

「請問妳八月十一號有空嗎？我想約妳。」

「嗯……」她沉吟了一會，在等待她答案的空檔裡，我的心臟緊張地差點跳出來。

話筒那端傳來翻紙的聲音，「我只有晚上九點以後有空喔。」

「九點啊？」她果然很忙。沒辦法！情人節嘛！寂寞的人一定不少。

「九點不好嗎？」她問。

我趕緊說：「好好好，九點非常好！非常好！」

九點正好可以吃個燭光宵夜，多好。

「OK，那我們就暫定九點囉。先生你貴姓，留個電話給我吧。」她熟練地說，一點也不扭捏。

「喔，我姓萬。電話是……。對了我想請問一下，那個費用怎麼算？因為我是學生，身上大概只有八千，預算不多。」

「八千夠了啦。而且你是學生，我會打折的。放心吧。」

沒想到她這麼豪爽，我忐忑的心也安了一半。

「對了，那天只有一位嗎？」

她比我想像的複雜。聽她這麼說，難道她曾經接過N王一后的case？

「呃……是啊。就一位。」

「OK！我跟你確認一下時間喔。八月十一號晚上九點，一位。對嗎？」

「對。」

「我們到時候電話聯絡。」

「好。」

和她約會的事，我保密到家。我那些不成材的室友絕對想不到，當他們還對著她在走廊的身影打嘴炮時，我老早就和她敲定七夕的約會。這幾天，每當我想到和她約會的事，就興奮得睡不著覺。四天，三天，兩天，約定的日子一天天接近，我的情緒也一天天高昂起來。想到我即將結束二十一年來的光混歲月，就覺得老天真是眷顧我也。

七夕那天我慎重其事地梳扮了一番。我特地噴上香水，穿上最昂貴氣派的行頭要去見她，豈料出門前她臨時來電，說下午多了一個客人，工作量突然增多，恐怕會晚點才能來。我紳士地對她說：「不要緊，慢慢來，我會等妳。」她甜甜地對我說了聲謝謝才掛電話。我看著多出來的時間，靈機一動到樓下花店買了一束紅玫瑰，打算給她驚喜。我要讓她知道，我是多麼重視今天的約會。

我們第一次的約會。

一直到十一點多，她才來電說她方便出來了。我站在宿舍陽台，看她身穿粉紅色連身裙快步走過走廊的身影。「好美。」我不禁讚嘆。今天的風很涼爽，看來是約會的好天氣。

「你看，那小騷貨不知道又要趕著去服侍誰了。她小跑步嬌喘的模樣，看了真是讓我心癢癢。」室友在一旁戲謔地說。我嗤了他一聲，扯扯熨燙平整的新西裝，仰著頭踏出宿舍。

「真是的，人來就好還帶花做什麼？」

女人就是這樣，嘴巴說不要，拿到花還不是高興的跟什麼一樣？

我酷著一張臉，故意別過臉去不看她。

她很主動地退去我的衣裳，在這光潔的小套房浴室裡，她溫柔地一吋一吋地清洗肌膚。

「好年輕的身體。」她柔聲地讚美著我，我克制肌膚相親的快感，故做鎮定地閉上了眼。

「這力道還可以嗎？」她問。我給了她一個友善的回答。

她又接著問，「我可以洗背了嗎？水溫可以嗎？會不會不舒服？還有哪裡需要加強的？」

她輕柔地問，我的心裡泛起幸福的錯覺。

如果，如果她不是出身這種行業，必定是個值得一娶的好老婆。

想著想著，我竟然感到一股淡淡的憂愁。

今天之後，她終究不是我的。我憎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她為我洗完澡，怕我感冒，還細心地幫我擦乾身子。她滿意地看著洗完澡的我，像是欣賞她親手創作的得意力作。她將我全身上下仔細地看了一遍，便引我躺到套房裡的大床上，示意我先在床上等她。她轉身進去浴室盥洗，我心想，等下就是我人生最重要輝煌的一刻，我該說什麼才好？如果室友知道我曾上過她的床，他們不知又會露出什麼樣不可思議的表情？我想著想著，竟然興奮到全身痙攣。

沒多久，浴室的水聲停了。她打開浴室門，隨手攏起她的秀髮，嬌媚萬分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這個夜晚的重頭戲即將展開。我永遠永遠也不會忘記這一晚。我和她的第一晚。


那天之後，我們沒再見面。我卻在電視節目上看見她的訪問。

「妳當初為什麼想從事這樣的職業？家人又如何看待妳的工作？」

她無動於衷記者咄咄逼人的態度，不急不徐地說：

「我承認當初接受這個工作是因為待遇優渥。一個晚上接一個case六千元，相當於在加油站和速食店打工一個禮拜。不過後來我對這工作漸漸做出興趣，因為這工作讓我接觸到形形色色的客人，有年輕的學生，獨居的老榮民，也有風塵女子……這讓我開了不少眼界。妳知道嗎？清洗這件事不容易，每換一個動作，就得詢問客人的意見呢。常常接一個case下來，我回到家都會腰酸背痛呢。至於家人嘛！剛開始當然是持反對意見，不過後來他們看我做著做著，竟然闖出一番名氣來，也就不反對了。他們對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每次接完case，一定要洗完澡才能回家。畢竟這工作在他們心中還是很不潔的。」

「謝謝妳跟我們分享殯葬師這個有趣的工作。」


「有誰知道那個5478今天出門是去哪？」

「不知道耶！他那怪人平常就是獨來獨往，不知在驕傲個什麼勁？」

「我聽說今天天台又跳樓死了一個，你們說會不會是那個5478？」

「有可能喔。你們看那小妞今天又匆匆忙忙跑來我們這棟，鐵定是有新的case。」

「5478真急耶！總有一天會見到那小妞的，何必趕著今天咧。」

「誰管他在想什麼咧！不過話說回來，我們又多一個伴了，不是嗎？」

「對啊。趁七月生意好多帶幾個回去作伴吧！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