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角﹝一﹞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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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心輔官

無名的鄉紳

電梯直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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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05-5-26 23:32:25 |只看該作者 |降序瀏覽大字中字小字正體化简体化

台北熱鬧的夜市很多，士林夜市、饒河夜市、華陰夜市、師大夜市......，一趟下來手裡提的、肚裡裝的、回家之後嘴裡還滔滔不絕的叨唸著；哪家的皮包太貴、哪家的鞋子款式太俗、哪家的小吃料最實在、哪家的老闆態度最差......，渾身上下什麼都足了，只有荷包空了。

也有的人在付帳的前一刻發現自己的皮包不見了！更慘的是名牌包包底部、名牌牛仔褲屁股口袋被劃一刀，於是剛領的薪水、辛苦存的零用錢、偷偷摸摸累積的私房錢，突然間化為烏有！這種心痛遠比沒錢付帳的尷尬慘得許多。

星期五的晚上是上班族與學生最高興的時候，因為美好的假期開始了；也是扒手最高興的時候，因為他們開工數鈔票的時間也到了。

古人云：盜亦有道，在西門町靠扒吃飯的韋恩也有自己的原則在。穿卡其色制服的男學生不扒，因為他的高中母校穿的就是那種制服；綠衣黑裙的女學生也不扒，因為那是他初戀女友的母校。

銳利的刮鬍刀片他玩弄於股掌間，其手法之快無人能出其右；直接用手取根本就是探囊取物。有的扒手失手是因為他們只學了上半招「扒」的招數，可是韋恩學到了下半招「還」的招數。有幾次他差點被人抓著，好在他懂得還才沒有人贓俱獲。

十三號星期五一堆人怕電腦病毒發作，紛紛出門逛街感受一下城市在夜晚的活力。人潮到哪裡，韋恩就跟著晃到哪裡，兩小時不到他的阿曼尼皮夾裝了四萬多塊的現金；你以為他會把皮夾、證件那些東西留在身邊當證物嗎？他甚至連信用卡、金融卡都不留，因為他深信只有拿著現金的感覺最實在。

他走到美觀園前，看到一個穿著入時、長相帥氣的年輕公子哥，看著他鼓鼓的屁股口袋，韋恩已經鎖定了目標。

他亦步亦趨，卻又不敢黏得太緊；他且走且停，卻也不敢離得太遠。終於年輕公子哥在一個峨嵋街口停了下來，等著過馬路。韋恩一個箭步上前，利用群眾當掩護，瞬間空空如也的手上就多了一個鱷魚皮夾。

這個鱷魚皮夾呈墨綠色似乎用了很久的樣子，上面還不斷地剝落一些墨綠色的粉末。韋恩到了暗巷打開皮夾，從裡面拿了一把鈔票，公子哥帶了一萬多塊錢上街呢！這種人不等著被扒等什麼？

韋恩的皮夾已經飽了，他慢慢地走到一個小麵攤希哩呼嚕地吃了一碗餛飩麵，慢慢地晃回他的窩。

他習慣與這個熱鬧的街市一起作息。當西門町最後一家店面的鐵門嘩啦啦地落地時，韋恩突然從床上跳了起來！他的雙手劇痛無比。

他開燈一看，只見雙手發紅發熱，雖然手沒有味覺，可是他的手一直有辣辣的感覺，就像貼了一塊辣椒膏藥布一樣。那種感覺從皮膚滲透到肌肉裡、筋裡、骨頭裡。

辣是一種痛覺，許多人喜歡這種刺激的感覺。不過韋恩被辣得揮汗如雨、面紅耳赤，臉色漸漸由紅轉白，辣得他真想把手給剁了！不過他連拿刀的力氣都沒有，手一碰到任何東西都會又熱又痛。

他衝進廚房，用手肘開了水龍頭把自己的手泡在水裡，冷水碰到手的瞬間讓他的痛覺緩和了許多。他的手在流理台裡泡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他試著把手伸出水面，五秒，一分鐘，十分鐘，他的手似乎不再發辣了，顏色也緩和了許多。唉，真怪，好好睡一覺吧。

上次的戰利品他花了好一段日子，一個人潮洶湧的星期五又是他開工的時刻。

一個背包側背、拉鍊沒拉、皮夾半露的清純女學生走在韋恩的前面，韋恩手腳很快的趨步上前：「同學，妳的包包拉鏈沒拉喔！小心皮夾被人家扒走，這裡扒手很多。」韋恩溫柔的說。

原因無他，因為女學生穿著綠上衣黑色短裙的制服。

他又看到了一個穿著牛仔褲的年輕人，屁股口袋的皮夾一副快掉出來的樣子，這筆生意不接真是太可惜了！正當他步步接近正要下手的時候，他的手又辣了起來！

「哇！」韋恩不禁慘叫了起來。所有人都往他看，那個年輕人也不例外。

「呃......你的皮夾快掉出來了，小心一點呀！」韋恩打個圓場，紅著手紅著臉很快地走掉了。他的手竟奇蹟似地恢復了。怎麼會這樣子呢？

韋恩又鎖定一個穿著西裝的老人家，他剛把皮夾收進西裝左側口袋裡。不過橫看豎看他都像是會騷擾女學生、找尋援交妹的怪老頭。果然，他開始跟路上的年輕女生搭訕了起來。

他步步接近他放皮夾的西裝外套口袋，拿出墊在舌下的刮鬍刀片，只要輕輕一劃就做成今天第一筆生意了。

正當要下手時，手又開始辣了起來，刀片也不知道掉到哪去了。「唔！」他悶吭了一聲。

整個晚上他發現只要準備下手的時候，他的手就會莫名地發辣紅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沮喪地走到熟悉的麵攤，照舊叫了一碗餛飩麵，慢慢地吃了起來。他在吃麵的時候用手細細地感覺免洗筷、免洗湯匙、瓷麵碗的觸感。

腦海裡想著媽媽的喪禮、自己被酗酒的爸爸打出家門、拜師學藝時的考驗、第一次得手成功的畫面......，當他回過神時，麵已涼了一半了。

韋恩不信邪，他總覺得世界上沒有任何鬼神。因為他的父親比他壞上千百倍，每天喝得醉醺醺地卻不愁吃穿；他的女朋友溫柔善良，放假就去當義工，卻在最美麗的年華得了厭食症活活餓死，這個世界並不公平，上帝一定瞎了眼睛！

「哼！我就是要賭這一口氣！」韋恩心中暗自囑咐著。

西門町的人潮逐漸散去，在捷運站附近還有許多徘徊的人。他看到一個穿小可愛跟熱褲的女生，身材惹火但是長得實在抱歉。他看到她手提袋裡的小包包，一定要得手！

他走到女生旁邊，伸手一撈，只覺得一陣又辣又痛的感覺，「差一點了！」韋恩忍著手感覺到的辣勁，靠著意志力堅持要偷到那個皮夾。

韋恩的臉色變得極可怕，他感覺他的手像吃了一大鼎的麻辣鍋，而且正在喝那紅紅稠稠的湯汁！就是一股勁：辣！

一陣天旋地轉，韋恩只覺得一陣頭昏眼花；他的雙手正在燃燒，紅得像兩把熊熊的火炬。汗，涔涔滴。

突然間，他感受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清涼，那股涼意從手腕傳到手肘、手臂、肩膀、脖子，直衝腦門。

韋恩覺得他的雙手獲得了解脫，他在這種舒服的感覺裡深深地睡著。

他好久沒有睡過這麼安穩的覺。他夢到了媽媽，夢到了女朋友，夢到了錦簇的繁花、和煦的陽光、蓊鬱的森林。可是在一棵大樹下站著一個他似乎不曾見過的人，他朝著韋恩招手。

「唉，你這個小子真不識貨！你知道我的鱷魚皮夾值多少錢嗎？你就這麼把它跟一堆垃圾丟在一起！」原來，他是那個公子哥。韋恩總以為他犯案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怎麼......

「呵呵，你也不要覺得奇怪我為什麼會知道你拿我東西。告訴你，我故意讓你偷的！你這個小偷！小偷！小偷！本來是要讓你的手燃燒起來的，不過你母親幫你求情，希望你能藉小小的教訓學乖，想不到你還真頑劣！哼！」公子哥越說越氣。

「算了，人間有人間的律法，你還有你的未來要面對，我只能奉勸你好好地規劃你的人生。不要忘了，人在做，天在看！」公子哥說完後賞了他一個白眼，轉身離開。

韋恩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睛一看，那個女生正在做筆錄，而且氣呼呼地看著他。

手腕上的那股涼意，來自一副鋼鐵打造的手銬。

﹝完﹞

“暗角”系列還有下集，敬請期待！

顛倒顛倒顛倒顛，三寸禿筆戲人間。話狐話鬼話魍魎，亦正亦邪亦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