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鬼故事（國外篇）－ 等待者

aesir

我還是實習醫生時有一段時間在想：當醫生究竟是為什麼？因為不管你信不信，確實發生過一件事讓我懷疑過我將來的終生職業，甚至害怕過；我很難對此事提供合乎情理的解釋，但我會儘量—如果你願意聽我說。

那時，我即將從醫學院畢業，可以說是胸懷大志－畢竟苦讀五年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在實習期間，我被分派到一所當地的醫院；我感覺我的未來一下子變得無從把握—在這裡實習。

去年耶誕節，這所醫院因為一起醫療事故而遠近聞名：一個少女被燒死在高壓氧氣艙裡。可是，老實說，這所醫院發生醫療事故也不是一、兩次了，上次連簡單的闌尾切除手術也差點鬧出人命－天知道那幫傢伙怎麼幹的！這個地方的人甚是挑剔且古怪；很少再有人來這裡看病－醫院成了自己的掘墓人。

接到通知以後，我也只得認命，但我還是懷疑能在這裡學到什麼。

我的指導醫師是一個外科醫療經驗豐富的中年人，名叫“漢斯”。儘管我不怎麼喜歡這裡，但我們相處得挺融洽的。漢斯說等我實習完之後就想離開這兒：「你瞧瞧這裡！」

是啊！好像是因為去年耶誕節的那起醫療事故餘波未平，弄得人心渙散，院長也為了賠償問題而搞得精疲力盡。所以，醫院大有門可羅雀的時候。不過，這跟我沒什麼直接的利害關係。我過得挺悠閒的，經常幫漢斯醫生整理病歷卡，翻翻看看，從中倒也增長不少見識，同時也希望實習快點結束。

那天是我在醫院實習期間的一個耶誕節。我的父母去倫敦看姑媽，家裡沒人；晚上，漢斯值夜班。

「我也留在醫院裡吧！大家也好有個伴！」

漢斯也同意。

不知不覺，時鐘已敲過十一點，我這時才發現自己已饑腸轆轆。於是，我披上大衣並想：對面的那家小酒吧應該還開著，去買點宵夜吧！

剛下過雪，地上的雪積得很深，踩下去發出「咕吱、咕吱」的聲音，而刺骨的寒風直往我的衣領裡灌。儘管是耶誕節，但這種寒冷實在讓人難以忍受，路上一個人也沒有－人們已厭倦每年千篇一律的耶誕節，小鎮上一派蕭瑟衰敗的樣子。

我推開酒吧厚重的大門並脫下大衣；店裡零星散佈幾個客人。

「耶誕節快樂！哈哈！」老闆約翰怪笑兩聲並抹了抹桌子。

「值夜班啊？傑克。」約翰遞給我一杯熱咖啡。

「也祝你耶誕節快樂！」我舉了舉杯子。

「小伙子，你得知道你在這裡豐衣足食，有熱咖啡喝，過著耶誕節，但有些人卻沒你那麼好的福份，在挨餓受凍，甚至…快死了！」

約翰指著我的鼻子，低著頭，眼珠向上看並嚴肅的盯著我；我點頭表示同意。之後，我們就隨便聊起來。

十二點快到了－天哪！我竟然忘了漢斯！我要了兩杯熱奶昔和兩個漢堡包，披上大衣便離開。

正如我剛才說的，路上沒有一個人—一個人影也沒有。確切的說，什麼也沒有，只有淒冽的寒風和滿地白雪；我把東西放在大衣裡好維持它的溫度，而我就這樣把頭縮在衣領裡的低頭趕路。

我走到離醫院門口將近一、兩公尺就差點撞上人時才發現她，著實嚇了我一跳—是個穿白色長袍的少女，她幾乎與白雪融為一體。所以，我才沒發現，就像是突然出現在我面前似的。我放慢步伐並想：這麼晚了，她怎麼還不回家過耶誕？

我走到她的面前，這才看清楚她：那一頭金色長髮底下藏著一張漂亮可愛的臉蛋，很乾淨，而且很白；她的眼眸是清澈見底的藍色，以及那個精巧的鼻子，還有極淡的玫瑰色、小巧的嘴唇，是那樣的完美；她面向醫院，臉色蒼白。更令人吃驚的是我穿著厚厚的好幾件衣服，但她的身上只有一件輕薄的長袍！

我看著她，驚歎她如此美麗。然而，她卻沒看我一眼。

「嗯…小姐，這麼晚了，妳一個人在這裡…我…我是醫院的值班醫生…妳看！我去買了宵夜…妳要知道…」

我竟語無倫次起來，不知道自己說什麼以及要說什麼，我只感覺到我的心跳得厲害。雖然天氣很冷，但我的背脊卻燙得好像要燃燒起來，好不自在。於是，我努力鎮定自己，但我發現她是那樣旁若無人、無視我的存在，一心用那雙迷人的眸子往醫院裡看；我定了定神：「我能為妳做些什麼嗎？妳在等人吧？我能幫妳把他叫出來。他是值班醫生嗎？妳為什麼不進去呢？」

她這時才轉臉過來；她的嘴唇左邊有一顆美人痣，其大小正好配合她的臉；她輕柔的說：「我在等一個人：布蘭達．福特。」

說完，她又轉臉過去。

「哦！是這樣…如果沒什麼我能幫忙，那…那我就進去了……」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似乎有一種力量把我推入醫院；我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失魂落魄似的小跑步進入醫院。

進到辦公室，漢斯開始責問我說怎麼去那麼久，接著又說我大概是被酒吧裡的女郎纏住，把他忘得一乾二淨，還說我再不回來的話就要去報警。然後，我們坐下來邊吃邊聊；他告訴我有關去年耶誕節鬧出人命的事，使我很快就忘了門口的少女。

我很多次想起她時只讚歎她的美，但我在那之後就沒再見過她。

畢業以後，如我所料，我非常不幸的成了這所醫院裡的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外科醫生；漢斯並未離開。當他看到我時只是聳聳肩，表示歡迎也表示無奈—我這樣想也這樣感覺。

「你還是回來了！」漢斯這樣說。

「你也還沒走！」

我們握了握手，就此成為同事。

那年耶誕節，我很晚才回去－實際上，我早已搬出來一個人住；漢斯和我在辦公室裡談我的那個有趣的病人－我每次站在病床邊準備替他做檢查，他總是重複一句話：「嘿！年輕人，你還在等什麼？有什麼好猶豫的？」

那天，我上完中班之後已十點多；我踏著雪去約翰的酒吧；聊著聊著，鍾敲響了十二點。

「我想我該走了！」我站起身。

「幹嘛不再坐一會兒？我知道你已搬出來，你要是回去的話就沒人像我這樣肯陪你聊上幾小時喔！」

說著，約翰又遞給我一杯香檳。

「那…好吧！」我不自覺的把手插進口袋裡：「哦！不過，我好像把車鑰匙留在辦公室裡，我得回去拿。再不去的話，漢斯就要離開。到時候，我就不得不用走的回家去了！」

「年輕人老是丟三落四的……」

我把約翰拋在身後。

外面真夠冷的，風吹在臉上像刀割一樣；哎！耶誕節對我來說毫無意義。真見鬼…我咒罵自己的粗心；我感覺到我差點撞上什麼東西。一抬頭，我認出那一頭金髮－真不敢相信她在這裡！她還是這張臉，依然這樣面向醫院，也同樣的一身長袍；我努力使自己看起來絕對像要幫助她－事實上，我也真的不忍心讓她一個人在這兒等。

「小姐，妳好！妳還記得我嗎？我們見過面的！」

她面無表情。

我試探的問：「妳不回家嗎？也許我能開車送妳回去－如果妳願意的話。」

我得盡力表現出不會傷害她的樣子，便極為小心翼翼的說，但她還是沒反應。

「那…妳在等人吧？他還沒來嗎？」

她這下子才轉過臉來，但她的神情恍惚而渺茫，眼神令人無法捉摸，而她的嘴角的那顆痣很醒目；她輕輕、冷冷的答：「我在等一個人：布蘭達．福特。她進去好久都還沒出來！」

這時，我看到醫院的辦公大樓裡只有一間房間的燈還亮著。我擔心漢斯要回家了，便對那個少女說聲抱歉，讓她先等一下，跟著慌忙進了醫院－我不敢承認，但我的確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你怎麼回來了？」漢斯看到我很驚訝。

「我來拿我的車鑰匙！」

漢斯在整理以前的住院病人的資料。

「你看見了嗎？」

漢斯起身走到門對面的我的辦公桌邊拿起桌上的鑰匙，然後扔給我。此時，我在無意間看了一眼漢斯的桌上堆放的資料，最上面的那份讓我大吃一驚，我的手中的帽子也掉在地上。

「那些東西要整理一下了，簡直太亂了……」

「漢斯，你見過這個女孩嗎？她現在正在門口！」我不等他說完就搶著說，因為放在最上面的病歷卡照片上的女孩與那個少女一模一樣，最明顯的特徵就是嘴角的左邊有一顆美人痣。

「你說什麼？」

漢斯從我的手裡接過病歷卡，我則看到一絲的訝異和緊張掠過他的臉上。然後，他斬釘截鐵的答：「不可能！」，語氣肯定得就好像他見過那個女孩似的。可是，我從來沒見過他那麼嚴肅。

「我敢保證！另外，她說她在等人，等一個叫什麼…布蘭達…布蘭達．福特！」

我近乎歇斯底里，而我也還為那個女孩子辯解。

漢斯一手舉起那張病歷卡，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字一頓、認真的說：「小伙子，我不介意開玩笑，但也別太過份！你要知道，我們這兒的病人已夠少了！」

漢斯把病歷卡拿到我的眼前讓我看清楚：「這個女孩就叫布蘭達．福特。兩年前的聖誕節的那起醫療事故之中被燒死的就是她！」

後來，我和漢斯都離開那所醫院。

再後來，我從報紙上得知那所醫院在一個聖誕節的晚上被一場大火燒了，起火原因則不明。

為什麼有那麼多事發生在耶誕節—對我而言，我有時在想：當醫生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仍然有靈魂不得安寧？一個應該得到撫慰的靈魂卻在寒冷的人間孤獨飄蕩，而我現在還是醫生，或許醫生只能盡全力讓更多靈魂在人間享樂。

一個耶誕節的晚上，我去了那所醫院的遺址，而那裡變得更荒蕪。於是，我就在醫院原來的大門口的位置等“她”－我真的想陪“她”，真的想送“她”回去；我的身後是黑漆漆的醫院廢墟，沒有燈光；我隱約感覺到有人從那裡走出來，而我的心怦怦直跳，怔怔的像是被釘在地上一樣；我一動也不敢動，誰知道從那裡走出來的會是什麼樣子？

一陣陰冷的寒風直吹到我的心裡，我感覺到那個“人”好像準備伸手拍我的肩膀。這時，我突然轉身。可是，那裡什麼也沒有……

以後的每年耶誕節，當我一個人走在路上，我總是會想像“她”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讓我一陣吃驚，但自從我離開醫院之後就沒再見過“她”；我也漸漸明白和承認為什麼我兩次見到“她”時都落荒而逃－因為雪地上只有我的腳印，卻沒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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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詳

[ 本文章最後由 aesir 於 09-11-30 21:17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