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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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望的勇者

誰かの願いが叶うこ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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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廢腐音小隊秘密基地。


閒雜人等,立入禁止。





此隊的組成成員共計有─



萬年路癡



設定者:早夜菊野


鍊金師:莫利爾‧沙斐


稱號:反動之鍊金術師






變態醫生



設定者:*久樂*

 

鍊金師:賽斐爾.雷.法帝思

 

稱號:弒神之鍊金術師






癡呆學究



設定者:創痕

 

鍊金師:涅爾

 

稱號:引之鍊金術師









以上三名。


歡迎進入廢腐音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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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忙?」涅爾不解地偏頭問。

這看來階級是上尉的軍人,捂著嘴,深怕呼吸到什麼致命毒氣一樣,惶恐地說:「你們應該知道『吸血鬼傳說』吧?我們軍方拖去埋掉的屍體,不知道為什麼傳出死後復活的傳聞。怪病就已經夠我們受的了,現在還有那種鬼怪傳說搞得更加人心惶惶……」

「所以,要我們去幫你們跑腿調查?」我冷笑著、幫他接了下去。

放眼望去,國家鍊金術師手忙腳亂醫治剩下的病人,這群軍人更甭談了,光拖屍體去埋就恨不得自己可以多長兩條腿。

真是好個『物盡其用』。

「你們也看見了,現在國家鍊金術師跟兩個部隊的人手,根本不夠用。」

「我們非常樂意。」莫利爾跟涅爾異口同聲說。

「開玩笑。」我脫下風衣,蓋在瑟菈緋頭頂、將她全身罩了起來。握緊她的手,準備離開。「想送死,自己去吧。」

「你……」莫利爾握緊拳頭、瞪著我。

「不可以走。」瑟菈緋突然反握住我,望著那些路邊垂死的患者們,銀色雙眼中,熱淚盈眶,馬上就哽咽哭了起來。「我知道小賽賽不相信那種怪談……可是……如果有你幫忙的話……一定能夠找出病因的。不要……讓他們死……」

任她抱著我、在我胸前哭泣,承受著莫利爾還有涅爾的期待眼光,我真想捏死我自己。無奈地,嘆息。

比起這些人怎麼死的、還會死多少,我更想理解的,是她。

她沒有改變的外貌、沒有改變的個性……我確實知道答案,但是,我渴望知道得更詳細,所有關於她的一切──

「不要再用我的西裝擦鼻涕了,妳怎麼過了八年還是這麼小孩子?」

「吼!小賽賽怎麼過了八年還是那麼毒舌?」

瑟菈緋猛捶了我的背兩拳,真希望能多享受一下這舒暢的服務啊!

但,我還是不得不輕輕將她從我身上拉開,冷冷對著眼前這三個殺風景的男人說:「要去調查這件事情,先做好心理準備吧!」

「賽斐爾先生答應了嗎?太好了!」涅爾開心地笑著,在那上尉遞過來的『生死切結書』上,簽下了名字。

「你不知道這是什麼病嗎?」莫利爾跟著簽完字之後,質疑眼光,毫不客氣掃過我身上。

「沙斐先生這麼賞識我,真是榮幸。」我跟著簽名、交還給那上尉,不客氣地回敬莫利爾以更加鄙夷的眼光。「沒有病體樣本讓我研究,我怎麼可能知道?光是看那些病人的症狀,上吐下瀉,直到脫水休克,所謂的『吸血鬼』,八成是因為這群軍人埋屍體埋到昏天暗地,根本沒有確認病患是不是真的斷氣,就直接拖到墓地去活埋……」

「『過早的埋葬』嗎?」涅爾以拳擊掌、恍然大悟。一臉不忍地說:「所以那些其實沒有死的患者,過沒有多久就因為缺氧而掙扎、醒過來,加上因為大量埋葬,沒有埋得太深,所以患者們就爬出墓地來了……好殘忍……」

「怎麼你們說到最後變成是我們軍方的錯?」上尉氣急敗壞地抗議道。「總之,找出這種怪病的根源,還有阻止這種病繼續蔓延,就交給你們了!軍方會再去找其他國家鍊金術師來幫忙……」

「那就只有醫生幫得上忙了吧?這麼一來,我沒有可以幫忙的事情了?怎麼會這樣……」莫利爾掩不住落寞地、囁嚅著。簡直跟被拋棄沒兩樣地失魂落魄,隨手接過那軍官遞過來的配給品,拿出裡面的水就喝了起來。

「別喝!」我抓住他的手腕、扯開,那水壺,撞擊在地面上,滾著,畫出了淒涼的不規則黑色圖案。

「你搞什麼啊──?!白痴惡質醫生!」

「不知道這種病的傳染途徑,你一旦進入疫區,最好小心一點……」我猛然回過頭,對那準備要離開的上尉問:「軍人跟這些來支援的國家鍊金術師,沒有傳出疫情?」

「沒……沒有。」這上尉與其說是被我的氣勢給震撼住了,不如說是因為我剛才那番話而畏懼就這樣被我給傳染。臉色發青地、把嘴捂得更緊。

「這疫區裡的軍方跟國家鍊金術師的飲用水,是怎麼來的?」

「直接從軍部打包運送過來的,因為醫師的建議……」

「那麼不就可以確認,傳染途徑是『飲用水』?」我不解地問:「有什麼理由要我們去調查……難道,那份『生死切結書』,是因為你們派出去調查的人員,都沒有回來過?」

「沒錯……」上尉仗勢著我們都已經簽下了名,不情願地說:「目前我們只是懷疑這種可能性而已,所以派了不少人,到中央地下水道去調查,可是,沒有一個小隊回來過,就算是鍊金術師組成的小隊,也一樣失去聯絡……」

「這樣嗎?」莫利爾的眼底,驀然冒出了興奮的火光。「哼!那麼,我們這小隊,就當第一支倖存回來還徹底擊敗這怪病的小隊吧!」

「那個……這樣……好嗎?」涅爾遲疑地說:「這麼危險的任務,還是我自己去就好了?」

「不可以!」瑟菈緋打斷涅爾的話,堅決地說:「那,我去好了!我……」

「吵死了,全部閉嘴。」我甩手、不容置疑地說:「只要準備周詳,就不會有危險,不准你們再這麼感情用事。不要以為我是自願幫你們,『一為全,全為一』,現在不解決,遲早有一天,我們就算不死在地下水道,也會死於擴散到不可收拾的傳染病。」

三個人,六顆眼珠子,望著我,不久,全都一起掩嘴竊笑了起來。

好吧!我真的不懂了,有什麼好笑的?

瑟菈緋牽著我的手,開懷地說:「小賽賽,就是這麼不坦白呢!」

「我……」

「賽斐爾。」沙奈爾回到我腳邊,低聲呼喚。

我蹲下身,讓他爬上我肩膀,哥哥在我耳邊說:「到地下水道看了一下,水源底下,全部都是玻璃試管……偷偷居住在那裡的伊修瓦爾人,已經全部變成泡在水裡的死屍了。」

「所以,中獎了是嗎?」我不由得興奮地、笑了起來。
 
[center][img]http://i17.photobucket.com/albums/b90/KAKURA9999/p21.jpg[/img][/center] [center]  [/center] [center][color=#ffcc00]Let's fly high Soar into the light Never say die Try with all your might  [/color][/center] [center][color=#ffcc00]Ready to go? [/color]  [/center] [center] [/center] [center][size=4][color=orange][color=#ffcc66][font=Verdana][url="https://www.gamez.com.tw/showthread.php?p=2230185"][color=#ffcc66][font=新細明體]我的鍊金、我的戰鬥!『廢腐音小隊』[/font][/color][/url][/font][/color][url="https://www.gamez.com.tw/showthread.php?p=2230185"][/url][/color][/size][/center] [center][color=wheat] 【繪:FUYUME】[/color][/cen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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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望的勇者

誰かの願いが叶うこ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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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眼前這彷彿是地獄的景象,真的是我所熟悉的那個中央市?

越接近市中心,越讓人覺得不對勁。街上的商店全都緊閉門窗,也見不到幾個行人。舉目可見,最多的便是倒在路邊不斷呻吟的病人,還有已經腐爛發臭的屍體。軍人來來去去,其中也不乏國家鍊金術師,但是一陣光芒過後,他們也只能對著家屬無奈的搖搖頭,然後看著對方傷心落淚。

夜晚的中央市,本來該是座不夜城,然而現在最適合它的形容詞,莫過於死城這兩個字。

「請問一下……」我隨手抓了一個匆忙來去的軍人。「這些病人為什麼不送到醫院去?總不能讓他們一直躺在路邊吧?」

軍人不耐煩的揮開了我的手,大聲說道:「現在醫院和所有收容所早就已經爆滿了!你要把這些人送到哪裡去啊!!沒事就快回家去,前面已經劃為疫區,不能再進入了!」說完的軍人頭也不回的走了。

「疫區……」被揮開的手仍停在半空中,即使已經聽母親說過情況,我還是一點真實感也沒有。

想起剛才所看到的情景,連國家鍊金術師也無能為力的傳染病……

「一定還有辦法的。」我握緊了雙手。「一定,還有辦法可以挽回的……」

鍊金術,不就是為了這種時候存在的嗎?不到最後,不到無可奈何的時候,我絕對、絕對不會放棄任何一絲希望。
















謊稱自己是國家鍊金術師,靠著一招大規模鍊成就把負責看守的軍人給唬住,我總算進入已經封鎖的疫區內。

這也太好混進來了吧?我在心裡暗想著。

雖然已經有了心裡準備,不過事實總是超過我所能想像的地步。到處都是幾乎讓人窒息的強烈屍臭,刺鼻的消毒藥水味混在其中,變成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

用手摀著鼻子,我觀察著街上的病患和屍體,希望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一瞬間,兩個似曾相識的身影映入我的視線內;那個詭異的全身黑和一隻晃來晃去的馬尾………

「你怎麼會在這裡?惡質醫生──?!」忍不住我的驚訝,我大聲的叫了出來。轉向另一邊,「痴呆學究?怎麼你也在這裡──?」我又像個白癡似的喊出來。

對街的學究聽到我的聲音,先是停了幾秒,然後緩慢的對這邊打了招呼。

「喔!原來是莫利爾先生、賽婓爾先生和瑟菈緋小姐,你們好。」

被他這麼一說我才注意到,惡質醫生的懷裡抱了一個嬌小的女孩,正是那天的小妹妹。

「嗯?妳不是那天那個小妹妹嗎?妳叫……」努力回憶著她的名字的我,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輕柔的放開惡質醫生,她朝著我這邊說:「我叫瑟菈緋‧佛維爾……」

「瑟菈緋啊,很好聽的名字。可以叫妳小瑟嗎?啊,那天還來不及自我介紹,我叫莫利爾‧沙斐。」

正想回答的瑟菈緋,卻被惡質醫生拉到他的身後,簡直就像母雞保護小雞一樣。

「你這個路癡,還真是會挑時間迷路啊!」冷冷向我掃來的眼神,好像還多了些怨氣。

「這是我要說的吧?」看著他,我不客氣的回道:「我是來調查吸血鬼事件的,你才是為啥會在這啊!?」

嗯?好像不太對……這個傢伙會在這,難道是!?

「難道這是你……!」瞪著惡質醫生,他似乎明白了我想說什麼。

「哼,我怎麼可能做這種沒格調的事?」拍了拍身上的大衣,不屑的感覺只差沒直接說出來。

「莫利爾先生、賽婓爾先生和瑟菈緋小姐,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呢?」不知何時已經從對街過來的學究,也加入對話。

「你又在這裡做什麼?」賽婓爾直視著涅爾,一副打量的眼神。

「啊,我是因為……」正想說出來意的涅爾,卻被突然插入的聲音給打斷。

「請問,幾位是國家鍊金術師嗎?」一位看起來像是在找什麼的軍人朝著我們這邊發問。

「是又如何?」挑起眉,賽婓爾率先開口回答。

「是這樣的,有件事想請各位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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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的英雄

「表達是種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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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到一樓店面,鐵門外似乎特別吵鬧,騷動人群、驚慌軍者、笨重腳步聲、慘叫聲不斷——而且,好像有股特別的異味不斷從縫隙間傳來……

  刺鼻、腥臭、腐爛……

  彷彿是幾個月沒下葬的……屍體?

  楞於樓梯口,我歪著頭,回顧這幾禮拜以來所賣出的藥材中,大多數都是治療發高燒、咳嗽胸痛等症狀,不過,這幾類的藥材未免也賣得太好了吧?

  藥商也大喊著要準備漲價且出貨情況好像不是頗佳,好似有人在一面破壞藥田、一面進行某種活動……

  「去問一下隔壁鄰居,或許她知道什麼事情也說不定……」

  轉身又走上樓梯,踏上沒幾階,身子忽然強烈顫抖起。

  這種會讓人不寒而慄的壓力——是他!

  我猛然轉身,將手中的器皿往後方用力擲出,一瞬間,黑影輕易接住且反手丟回,足一蹬,輕盈地消失於後店的漆黑中……

  「嘖!……選這時刻回來……」單手接下,我靜靜在體內看另一人格輕鬆卸去器皿的強勁力道,轉著手中器皿,另一人格不滿地碎碎唸。「什麼時候不回來,偏偏挑這爛時機探望?哼!讓我瞧見了,當心把他的寶貝臉蛋打成大花臉!」

  苦笑的我,趁機轉換人格,將器皿暫置於樓梯轉角處的櫃子上,好言相勸。「你把他打花了,當心連我也吃不消,到時候,我還得每個月去一趟那裡。」

  幾近用鼻孔說出來的聲調,另一人格頗不高興地說。「去就去,誰怕他那種自戀無敵挑剔無能逃跑一流把妹下流的人!」

  「喔?我記得上次去的時候,你不是很怕那裡的味道和陳設?」被他的話逗笑的我,走到二樓唯一的窗口旁邊,甫向上開啟,濃厚的腐爛味立即迎面撲來,窗外望去,幾乎沒幾個活人在行走,無數半死半活的人翻倒在街旁,已經死亡的則被踢入水溝。
 
  『誰怕那位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與其去那種人的家,倒不如要我——』

  忽視另一人格的長串碎碎唸,震於外面街道情況,我無不錯愕,曾幾何時,人們開始一一倒下,墓地的空位也不夠,焚燒的煙灰瀰漫了整個陰暗的天空,憂鬱如細雨般降下,深深植入恐慌的心中,軍人忙不停蹄地整治、搬運、指揮,醫生忙著探診、量溫度,然後,搖頭……

  直接快速地宣告死亡,家屬的神情卻是百般不捨,突然的事情在一瞬間把人生渾渾噩噩地走一遭,這就是現實?不,是人們尚未查出病因就胡亂斷下妄語。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驚於擺在眼前的事實,我呆楞許久才吐出這句人人都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使毛細孔緊縮的腐爛惡臭,絕不會是幾天就可以造成的,和平的那段時日大概是被人塞入下水道,等到屍體暴露的時候,病情也一發不可收拾。

  光芒一小叢一小叢閃耀著,但之後的絕望大於驚訝。

  「就連治癒系的鍊金術也救不了嗎?……」看著下面街道凌亂的屍體、尋找親人的家屬、運送屍體的軍方、忙著到處整治的醫生,還有玩耍的小孩子們……

  這些人,明天、後天,是否也會成為惡臭的一份子?
  
  而今天掙扎在界限的人,是否,也再尋求一絲生存的機會?

  望著雙手,我,默默不語。
 
  這答案,尋找以來,總是,抓不到蛛絲馬跡。

  一點點痕跡都不放過的我,依然,茫茫的楞於原地。

  看過真理,得到力量,實行結果,卻不盡然。

  每一次錯過,每一次失去,每一次走過,每一次鬆手,每一次徘徊,每一次忘記,每一次憎恨,每一次悵然……得到的,卻是遍體鱗傷。

  緩緩,將手握緊,這一次,或許可以找到答案也說不定……

  就算是為了髮上的馬尾——

  「喂!那個傻個子的!你是不是就是引之國家鍊金術師?」

  正想要從窗戶旁,沿著屋瓦慢慢走到對面的小窗戶之際,恰好被站在街上,拿著名單確認的軍人叫住。

  「我是——」

  話未說完,對方似乎感到不耐煩,搶先把命令給傳達完畢。

  「大總統有令,凡是擁有治癒能力的鍊金術師,全部集合到中央市區幫忙壓制疫情,另外,將編排一支調查隊伍,名單擇日公佈,以上。」語末,對方舉手敬禮,我也呆呆地回禮,默默送他遠行。

  『哎呀〜看來你的死期也不遠囉〜』又出來幸災樂禍的另一人格,頗興致滿滿的摸著下顎。

  「說什麼話啊?當心遭雷劈。」站穩腳步,我輕敲玻璃兩下。

  『被雷劈?噗哧!別笑死我,這種鬼樣子會被雷劈?』一臉無所謂的另一人格,悠哉悠哉的在身邊晃來繞去。『反倒是你,去深入疫區才是會死人的哩〜』

  明知說不過他,我當下轉移話題。「話說回來,你不是在睡覺嗎?怎麼還這麼有精神到處晃?甚至還跑出來幫我接下那一回擊。」

  雙手一攤,另一人格滿臉無奈。『唉——還不是因為你的身手太爛,我是不想讓我的身體被打得不成形,所以才出來幫忙的耶〜可要好好感謝我。』

  「你的身手比我還差。」窗戶一開,雷利順口還話。「進來吧,茶已經泡好了。」

  向她舉了略感抱歉的手勢,我一躍至裡面。「打擾了,雷利,打斷妳練習小提琴的時間,真是抱歉。」

  『有什麼好道歉的,不過是一個有靈力的老女人而已……』邊碎碎唸邊退回體內的另一人格,似乎不敢在雷利面前惹事生非。

  「沒關係,我料到你會過來問關於最近的病情罷了。」不理會另一人格留下的話,小心翼翼收起小提琴的雷利,優雅的請我坐下。「來,請坐,小涅。」

  「謝謝,需要我幫忙嗎?」擔心她的眼疾,我連忙問候。

  聽見我長久以來不曾改變的話,雷利輕聲地笑。「這句話,從小到大的你,沒改變過。謝謝你的擔心,雖然雙眼盲,可是生活上還是像正常人一樣。」

  一楞,我不由得面紅耳赤。「啊……是這樣子,那還真是抱歉。」

  「又來了,道歉的習慣依舊沒變。」又聽見道歉話語,雷利笑得更加燦爛。「來,這是用坎德拉斯叔叔種植的香鳶玫瑰所泡出來的花茶。」將剛剛淋上熱水的花茶,從磁壺弧線口裡緩緩倒出,淺淺的粉黃色液體,蕩漾於淡綠色陶杯中。「請用。」

  「謝謝,那我就不客氣。」淺酌幾口,滑嫩的茶水混合著芬芳的香氣,在腸胃道裡慢慢升染,脣齒間的茶香味依然回盪。「妳泡茶功力還是那麼好。」

  「你說的話還是一樣。」

  兩人相識一笑,不曉得有多久沒見面了,彷彿之間的隔閡完全消失,即使就住在隔壁而已……

  「對了,雷利,對於街上的疫情,妳的看法是?」放下陶杯,我漫不禁心地望向窗外,凝視那宛如末日般的殘像。

  「幾個月前,附近的人開始陸續死去。」啜飲,雷利隱隱擔憂。「這一陣子,酒吧裡的人數銳減,來聽演奏的人也愈來愈少……」握住溫熱的陶杯,遮掩不住心裡恐慌,力道,不自覺增大。

  「是嗎……」沉重的氣氛籠罩,我先前的擔憂,彷彿成真。「前些日子,店裡的某些特定藥材忽然湧入大量購買人潮,雖然可以很快調貨,可是,隔天就賣得所剩無幾……甚至,有些人是大老遠跑來這裡買。」

  「營業簿和進出貨簿的金額數量,你已經核對過了吧?」閉起的雙眼,好似看透未來迷霧,靜靜道出。「或許,事情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也說不定……」

  「已經變成這個樣子,應該有辦法挽救才對。」忽然振奮的我,不知這份自信從何而來,但是總好過呆坐在這裡苦擔憂。

  被我的氣勢有點嚇到,雷利很快露出微笑。「那,祝你成功,『國家鍊金術師』先生。」這孩子成長許多了,看來心結打開了嘛,遠方的叔叔可以不用操心了,等下去稍封信給他才行。

  「最後那幾個字可以不用說啦——」慌張的我,被她調侃的語調給弄亂方寸。

  「呵呵——」起身,雷利走到窗盼,露出安心的笑容。「那,祝你一路平安,請慢走喔,小涅,不然身為遠親表姐的我,可是會很傷心的。」

  「我會注意的,再見了,雷利,妳也要小心點。」給予臨走前的擁抱,我一樣畫葫蘆的爬出窗外。「接下來,回到店裡後,把東西收一收,然後——」

  「痴呆學究?怎麼你也在這裡──?」一道驚天動地的尖叫兼抽氣聲從下面竄上,差點穩不住身子的我,趕緊將重心壓低,以免滾落。

  俯首望向對街熟悉的三道人影,歪著頭,抬了眼鏡,幾秒後……

  「喔!原來是莫利爾先生、賽婓爾先生和瑟菈緋小姐,你們好。」
 

消失的星空
不曾流逝過的淚水


                                      誰,還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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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上趴著哥哥,我拉開大門。把玄關前的燈打開,前腳才剛跨出去,又感覺到了那股來自不遠處黑暗中的凝視。

從一個禮拜前開始,每當我出門或是站在窗邊,就可以感覺到這視線──如此專注、溫柔而熱切,就好像要從我身上挖掘出什麼、卻又不希望碰觸到我似的,矛盾的視線──

我披上風衣,抬起頭,秋風颯爽,月亮在烏雲海上載浮載沉,這蕭條氣氛還真是令人不由得惆悵……

「快走吧!賽斐爾。酒吧馬上要打烊了。」沙奈爾在我耳邊嘀咕著。

「怎麼變成你比我還要急?」苦笑、邁步,引導著那在黑暗中偷窺的視線,我往中央市中心方向前進。


踱步在石拱橋上,我點燃了叼著的菸,望著火柴在漆黑河面上畫出一道炫目的圓弧,哥哥輕聲細語地開口了。

「這麼說來,我好像忘記說了?」

「什麼?」我的懷錶上,指針指著六點三十四分。

這時間,本該是萬家燈火、車水馬龍的晚餐時間,但跟我們擦肩而過的行人,寥寥無幾,且個個無精打采,至於這本該是中央第二繁華的街道上,燈火至少滅了一半。

「『吸血鬼傳說』,其實是最近在中央某一區流行的怪病。被傳染了的人,很快就死了,死後還會變成吸血鬼。」

「世界上不可能有吸血鬼這種東西,人類天生排拒血液的味道,把血喝下去,也只會本能地吐出來。」

「這種道聽塗說的鄉野怪談,是很荒謬沒錯,但是……」

「但是,無風不起浪,是嗎?」我深深吸了口菸,聳肩。「比起死後變成『吸血鬼』,這怪病本身才是我感興趣的。」

「就算不知道病因,絕對可以肯定是種有趣的『傳染病』,小心點,賽斐爾。」沙奈爾完全掩不住幸災樂禍的愉快口吻說。

顯然我這哥哥,仗著自己是隻『爬蟲類』,等著看我在這種『人類』的傳染病威脅中,落荒逃命的模樣──

「中央的所有店舖今天約好一起公休……?嗚……!」一走過街角,猛然隨著夜風鑽入鼻腔內的劇烈屍臭,讓我差點吐出來。

丟掉煙蒂,捂住鼻子跟嘴,我打量著眼前這片悲慘人間地獄──舉目望去,被丟在路邊的屍體,以及大量在屍堆與屍水中瀕死掙扎的重病者,說明了,即使活著,醫院跟收容所也都已經是無力容納的地步。

軍人們滿街來來去去,偶而還有鍊成光芒在黑暗中閃過。很少有醫療鍊金術無法根治的病症,但現在這群國家鍊金術師卻明顯地控制不了疫情──

「借過、借過──!」抬著擔架、運送死屍的軍人,對著我怒吼吆喝。

「不要在這種地方晃來晃去!」軍階是上尉的男人,繼續吼道:「這條街已經被封鎖了,不想死就快點回家去!」

我只是稍微閃身,這群忙碌人們經過我眼前的瞬間,對著那即將被抬送到墓地去的『死屍』,我忍不住,捂著嘴、無聲冷笑了起來。

「是『過早的埋葬』吧?」沙奈爾明知故問。

「嗯……這樣子,看起來不太妙……」我沒有勇氣放下捂住口鼻的手,這些奄奄一息的病患,嚴重上吐下瀉,脫水、休克,陷入重度昏迷,呼吸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

「給我……水……」

「你要……水,是嗎?」

這來自後方的聲音,這稚嫩而清脆的嗓音,剎那間,讓我的心臟,猛烈痙攣了一下。

驀然回過頭,那兩條身影映入眼底的同時,我雙手一拍,鍊成光芒亮起。

一根根致命的玻璃尖錐,隨著鍊成光芒的軌跡、發出巨響急速衝出地面,往前方那兩個人撞去。尖錐一根根撞擊、堆疊在一起,轉眼就成了立在馬路正中央、阻隔這兩個人的巨大玻璃牆。

「不准碰病患、不准動!」我朝前方那嬌小人影,扯開喉嚨大喝,快步,急奔到她面前,抓住了她的手腕。

「啊?」這年約十五歲的少女,似乎沒料到這樣的狀況,抬起頭,驚慌又無助地盯著我看,用她僅存的銀色左眼,滿月般閃著幽光的美麗瞳孔,看著我……

「果然……」迎向她的視線,我不由得苦笑。

真是不可思議,自從第一次發現那股窺視著我的視線──如此專注、溫柔而熱切,就好像要從我身上挖掘出什麼、卻又不希望碰觸到我似的,矛盾的視線──我就在心底不斷告訴自己,千萬別去揣測任何會是她的可能性……

不要以為會是她,如果確實不是她,我懷疑自己有能耐去承受那種失落……

我右手抓住她的手,左手,撫著她臉頰,撫摸著她這完美無瑕的茫然神情,將她被夜風吹亂的黑色髮絲,一根、一根慢慢撥到她的耳朵後去。

沙奈爾從我的肩膀上抬起頭,意有所指地對她說:「看來,我們終於可以促膝長談直到天亮了,瑟菈緋。」

「我……請放開我……」她臉上出現了慌亂,硬是想把她的手腕從我的掌握中抽出來。

她的聲音是這麼地輕、這麼地柔,彷彿隨著這天使聲音的震動,四周地獄惡臭空氣開始流動了、淨化了似的,令人感到如此舒適愉快──

「我不認識你。」

「裝傻完全沒有意義。」我承受著來自四面八方人們的責備與質疑眼光,更加用力握著她的手說:「妳一直在跟蹤我。如果妳不是刻意跟蹤我,那麼,就算妳是湊巧在涅爾的藥舖前遇上賽菲洛特,妳也不可能會一見到我,就知道是我……現在,我的身高、我的長相、我的年齡,已經……跟八年的『最後一天』,截然不同……」

這段話,必定狠戾地、將她的心臟撕裂成兩半,瑟菈緋睜大了僅存的左眼,這銀色瞳孔頃刻就被淹沒,淚水一顆顆滾出眼眶。「放開我──!!」

「瑟菈緋!」沙奈爾根本顧不得這公眾場所,開口低聲說:「賽斐爾他現在不希望妳離開,也是人之常情。妳要是不想解釋妳的事情,想走,也聽他說幾句話再走。」

「我絕對不要──!!」

真是無奈。她這樣倔強反抗、生氣憤怒而委屈流淚著,卻讓我完全無法控制地、興奮、狂喜,甚至想膜拜『修復』了她的賽菲洛特──現在的她,也已經不是在床上氣若游絲、面無表情的那個她了……

我用手帕擦掉她臉上的淚痕,命令:「不准走。」

瑟菈緋的回答,是將右手覆在我拉住她左手的手背上,鍊成光芒閃過,一旁的路燈應聲倒下。我往後退了一步,沒忘記隨手拉開抬著屍體經過的軍人。這路燈在我鞋尖前三公分處狠狠撞擊地面,撞出一堆亂飛亂彈的危險碎片跟刺耳聲響──路人們的慌亂尖叫。

見狀,沙奈爾卻滑下我的肩頭,一溜煙就消失在不遠處的街角。

哥哥跟瑟菈緋,最後,我還是選擇在瑟菈緋逃走之前,堅決地再度抓住她的手,深深嘆了一口氣。「妳想可能嗎……?我有可能讓妳離開嗎?有可能讓妳獨自離開嗎?」

拼命搖頭,瑟菈緋哭得淅哩嘩啦。即使因為這遠比地獄更地獄的屍臭而臉色發青,依然逞強地開口說:「不要擔心我,小賽賽跟小沙沙,都不要擔心。」

我的手,覆蓋了她的臉頰,拇指在她黑色眼罩上,輕柔按摩著。這種觸感,讓我不由自主顫抖著手指、解開這眼罩,依舊跟記憶中一模一樣的這對銀色瞳孔,看著我、注視著我,璀璨閃爍著,閃爍著那活生生的光輝……

我不禁感動又感激得、垂下頭,將唇貼在她額頭上,閉上眼,讓過去的每一幕,靜靜在腦中重新上演。

不要回憶,不要只有回憶。為什麼只能在這裡回憶早就已經不可能回來的過去?

「瑟菈緋……」

遲疑地,她墊高腳跟,摟住我的頸項,她的體溫,讓我瘋狂陶醉。「我在這裡,賽斐爾……」

「瑟菈緋……」這一刻,我等了八年、追了八年,就只為了這一刻……「我在這裡……」

「你怎麼會在這裡?惡質醫生──?!」這在一秒內徹底摧毀我浪漫感性時光、我想忘也很難忘記的超級痴呆愚蠢聲音,捂著嘴似地、繼續悶聲大叫:「痴呆學究?怎麼你也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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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望的勇者

誰かの願いが叶うこ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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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中央市。

夜晚的街道十分冷清,路上已經看不到行人,店家的門窗也早已緊閉。即使是熱鬧如中央市這種地方,一到了夜晚依舊寧靜。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才對……

一名走在回家路上的女子不住的加快腳步,平常她是沒有這麼晚下班的,只是今天的工作多耽擱了一些時間。路經墓園時,她不禁顫抖了一下,想起最近在中央市傳的熱烈的『吸血鬼』傳聞。雖然在這一區還沒有聽說過類似的事情發生,不過這種傳聞總是令人害怕。

搖了搖頭,她叫自己不要想太多。望著沐浴在月光下的墓園,她深吸了一口氣,大步且快速的往前邁進。邊走邊用眼角的餘光瞄著墓園的她,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一切都很正常。

好不容易即將通過墓園,她暗暗的鬆了一口氣,並且在心中嘲笑自己想太多。

『嘎── 』一陣刺耳的聲音響起,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在安靜無聲的街道上卻十分明顯。

就像是什麼東西開啟的聲音一樣……

一滴冷汗流下她的臉龐,就像是不得不這麼做一樣,她將已經僵硬的身體緩緩的轉過去。

月光照耀下,骨瘦如柴到已經不能稱為是人的東西從埋在土裡的棺木中緩慢爬出,隱約可見慘白骨頭的手僵硬地朝女子伸來,腐爛且發出惡臭的嘴巴不時發出嚇人的呻吟聲。

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雙腿一軟,她就這麼跪坐在地上。

「啊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

事件,就這麼揭幕了…………











「吸血鬼?」放下吃到一半的晚餐,我望著母親。

「嗯,好像是最近在別區流傳的一種怪病。染上的人不但會突然死去,而且死後還會變成吸血鬼。不止是醫生,聽說連鍊金術都治不好這種怪病。結果昨天晚上,我們這區聽說也有人看到了吸血鬼……」母親一邊攪拌著紅茶中的奶精一邊說著。

「會不會是看錯了?」壓根不相信有這種東西存在,我提出了反論。

「不管怎麼樣,有怪病在流傳是事實。聽說連在路邊都可以看到屍體亂放呢……總之,你這陣子還是先不要出門吧。」

「……這樣啊。」思考了一會兒,我隨便解決剩下的晚餐、將封斷塞進背包。「我出去看看好了,不會太晚回來的。」怕被母親攔下的我,動作快速的走向門口。

「小莫!不是才和你說了不要出去嗎?真是的…你這孩子怎麼老是說不聽……?」

「沒事的!」我轉頭和母親說道。「不用擔心,我出門了。」

雖然說是住在中央,不過我家的房子是座落在離市區有點距離的郊區,走路約十分至十五分便可以抵達熱鬧的市中心。

迎著清爽的涼風,我邊走邊在腦袋裡整理著方才從母親那聽來的情報。雖然傳染病時有所聞,但是這麼嚴重的情況還是第一次聽說。最詭異的是還會變成吸血鬼……再怎麼說我都不相信世上會有吸血鬼這種東西,而且還是死後才變成的……等等,死後?

人體、傳染病、死而復生………難道和『那個』有關係?

想到這裡的我不禁停下腳步。「看來,似乎有好好調查的必要……說不定可以得到什麼線索。」

思緒清楚之後,我更加快腳步地朝市區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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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的英雄

「表達是種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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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這是上天所賜予的懲罰

  一面鏡子,兩個同時生存的人……

 

  「呼呼、呼--」

  匆忙奔跑的里雅,沒注意到剛剛不小心擦撞男人正意味深長的看著她奔向墓園。

  轉過熟悉的巷道,映入眼簾的,卻不是往昔的祥和墓園,而是--

  雙手沾滿鮮血,眼神茫然地站在佈滿成堆屍體中央,身上的刺鼻血味不停傳來……

  「涅爾!」

  驚呼的里雅,完全無法想像之前認識的溫和人會如此做出這等褻瀆亡者的事情。

  「啊……是妳啊……白痴的女人。」舌頭舔去嘴邊的血漬,涅爾的另一個人格完全佔據主人格的身子。「今天真是霉運照頂……光是殺了這群三十幾個人,力氣就快耗光了,沒想到,妳這白痴竟然還會跑來。」

  「涅爾!你怎能--唔!」

  瞬間被血手捂住,無法出聲的里雅,恐慌快速佔據雙眼,淚水止不住的流出。

  「死,是唯一救贖。」

  右手手指併隆,修長的指尖瞬間穿過跨越生的界線,進入黃泉世界的里雅,頹然而下。

  「涅……爾……」

  冷眼看著倒下的里雅,涅爾只是甩開手上的鮮血,靜靜地離去。

  在體內的主人格,無言的,目睹了整個過程……





  厚重的窗簾,遮去一切光明的進入。

  整間充滿檸檬薄荷味道的偌大房間,置於中央靠牆的床上,整個人攤成大字形,凝視天花板的雙眼,被無助、絕望等負面情緒據滿。

  『喂!你不累我可是會累,眼睛閉上休息又不會怎漾。』體內人格發出抗議聲響在腦海中回盪。

  「……」

  『都已經是二十多歲的人,還這麼不懂,真是麻煩……』搔搔頭,體內人格只好浮現於我眼前,眼神不高興地瞪著。

  原本的視線被遮住了,略舉起的單手揮一揮,我不願與他多談。

  見我如此惹人的動作,體內人格更加不滿,乾脆整個人貼在涅爾身旁。『搞清楚,是你擅自打開那道門把我給喚出,不然,以你我的出生之際,現在該活著的,應該是我!』

  「為什麼……你要做出那種事情?」

  嗤笑了幾聲,體內人格嘲諷似的戲虐說。『哎呀~真不知道你是真的假的不明白,以當時那三十幾個人的憤怒眼神,如果我不替你動手作掉,只怕你也不會舒服地躺在這裡。』

  「……你應該了解我問的問題。」眼珠子轉過來看了下,我,毫無情緒可言。

  搔搔頭,體內人格重嘆口氣。『那女人又還沒死透,我只是穿過她的肺部和心臟之間而已,犯不著那麼窮緊張,人類的生命力可媲美億萬年的蟑螂,那女人不可能會那麼快死的。』揮手,體內人格又趴到涅爾身上。

  「最近……」欲言又止,舉起右手,凝視的我,悲傷地說。「有人看到……里雅。」

  挑眉,體內人格只聳聳肩膀,無所謂似的又轉個身到我爾的另一側。『然後?別告訴我這又是個騙小孩的鬼故事。』

  轉頭望另一人格的我,用幾近絕望的顫慄口吻緩緩道。「那是一個會走路的骷髏……穿著一樣的衣著,飄逸的長髮沒變,一直在那裡徘徊--」看似崩潰的我,轉回正身,雙手抱住臉,任由淚水潤濕臉頰。

  『……是嗎?』頓了下的另一人格,背過身子。

  「她一定是來找我的……奶奶她們也正在找她……」壓住臉部的雙手力道加深,我不斷自責。「都是我……如果當初我不堅持要去祭拜的話--」

  『……所以呢?』莫名怒氣不知從何竄起,體內人格真的很想直接痛扁眼前這名軟弱無力、膽小如鼠的共生體。

  要不是十幾年前那次意外,讓他到那扇繪有生命樹的巨大門前,將他從那門後喚醒——

  嘖!早知道他是這麼麻煩的傢伙,就不要跟他一起出來看這個混沌世界。

  不過是提早送一個生命到下面的世界去而已。

  搔搔頭,體內人格坐起。『你——還知道當初意外的原因吧?』

  「為了幫忙坎德拉斯叔叔的忙,而跑去買材料的我,被迎面而來的馬車撞上……昏迷了三天的時間內,和你相遇了……也看到,家族中夢寐以求的真理門。」雙手放任在床上,像是背稿似的,我盯著天花板呢喃。

  沉默許久,體內人格望向窗子。『……現在,你還想到那門去嗎?』

  搖頭,我沉痛地出聲。「不想……再看到有人為了真理的事情而失去性命……」左手橫過遮住雙眼,無法想像日後得到真理的情形。「尤其是父親……」

  又搔頭,體內人格頗無言地回首看向掛在牆壁上的家族合照,獨獨缺一角的小小燒灼痕跡,很明顯地遭到排擠。

  「況且……我身上還有他們想要的東西……」握緊長久以來,掛在頸上的鍊子,我忽然有股衝動,想要把這會引來災禍的東西扔到沒人可以撿到的地方。

  『那玩意兒……留著吧。』拍拍我瘦弱的肩膀,安撫的體內人格,沒來由地憶起當初相遇的情況——



  「……這裡是——」甫睜開眼,四周空白的世界圍繞著沾滿鮮血的我。

  『愚蠢自己與笨蛋自我的交界。』另一個我是這麼回答,冷冷的。

  「……真理嗎?」望著手中的鮮血,冰冷的和體內溫暖的感覺……我已經來到不該來的地方?「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人?都沒有其他同年紀的小孩和你在一起嗎?」環顧四周仍然一片雪白的地方,絲毫找不出一絲瑕垢。

  寂靜的……可怕。

  抬頭望著頭上的遙遠的光景,另一個我只是淡淡笑出聲。『那你又為何要到這鬼地方來?』

  「不知道……」凝視著寂寞、悲傷的相同眼眸,我,不知該如何和他繼續說下去,只能一昧地丟出問題。「那你為什麼會是一個人獨自在這?」

  『因為……』頓了下,他,參雜著憤怒的邪笑逐漸在臉頰擴大。『你是我生存下去的唯一爛理由。』

  「理由……?」年紀尚小的我,完全不知道這詞的函義與深層意思,只能說,眼前與我同模樣的人,似乎,在這裡已經孤單很久,都沒有大人來看他嗎?他也沒有認識其他同年紀小孩子,與他們同嬉戲?還是……已經被遺忘了?

  會用這種憎恨心情說出不甘我事的口吻,想必,這裡是個讓他痛苦的地方,看來,別的世界還真是窄小,怎麼會與我的世界一樣,充滿著污穢的負面情緒以及傲慢的鄙視交際。

  緩了些,我想知道,為什麼,人不能夠獨自一人活著,非得要與他人共存。「那你知道我生存的理由嗎?」

  『誰知道那麼麻煩的複雜事情啊?』掏耳朵,他極度不文雅地翹著二郎腿,坐在看不見的椅子上,懶惰地睨著我。『想那麼多,只會快速殺死腦細胞,人,就是因為想太多,才會有那種慾望不斷浮現,毀滅,也是從那時候開始……』

  「是喔……」原來他不是什麼事情都知道的啊--

  不過,他說的「想太多」,是指像叔叔那樣每天為了錢而煩惱?還是像父親那邊的人一樣,為了尋求長生不老的「想太多」?

  嗯……這兩種好像都「想太多」。

  腦中幾乎快要打成一團,我下意識握住母親遺留下的飾物。

  看見我握的東西,另一個我似乎有點小傻了下。

  這鍊子,有那麼令人驚訝嗎?只是單純地用金條火煉出來,再加工製成而已,有必要出現那麼吃驚的表情?

  指著鍊子,另一個我似乎有話卻說不出,幾分鐘後,恍然的表情出現在他臉上。『原來是這樣子……呿,母親也真是的,老是出亂子。』

  「母親?」瞬間鬆口氣的我,替另一個我著實高興了下。「原來你也有家人,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為你沒有呢。」

  『什麼有沒有,我的母親就是你的母親。』

  「啊?」傻楞的我,幾乎,完全不懂他的意思。

  搔頭,他不滿地念念有詞。『這說起來可又一堆廢話,我懶得說,總歸一句話,我和你是共生體,只不過我比你早生了那幾分鐘而已。』

  「共生體?」又歪著頭,我完全不明白這句話的重要性到底在哪裡?

  所謂的共生體,是像連體嬰那樣?還是說一人有兩個頭?

  看我表情就知道我在想什麼,另一個我尷尬的笑了笑。『不過,既然你我共存,以後你有任何麻煩,我都會出現。』

  「不管任何事情?」三度歪頭的我,不是很理解這事情。

嗯……今天不能懂的事情還真是多,不曉得叔叔房內的百科全書裡面有沒有這類的名詞解釋。

  『對,不管任何事情。』

  「既然這樣,那,我把我的名字也和你一起共用好了。」不知為何,我忽然覺得,他,其實是個很會藏感情的人。 

  另一個我,仰望著疑似有天花板的白色天空。

  「不行嗎?還是……我的名字不好聽?很難記?」

  淡淡的微笑從打自他心中綻放,悄悄地在我看不見的臉上暈染開來。『我可沒那說,那,我要睡了。』轉個身,像童話故事般的鑽入我體內。

  這就是……共生體?

  好奇妙的感覺。

  「晚安,『涅爾』。」

  於我體內的他,珍惜似的口中無聲地說:

  晚安,吾友。不管以後有什麼困難,我都會替你解決,就當作……你送我珍貴禮物的回報吧。

  

  『回報……真是麻煩死了。』三度搔頭的體內人格,頗無奈地準備回去原本的身體。

  凝視他的我,只能勉強露出虛弱的微笑。

  『啊!對了,那玩意兒,不准給我丟掉,否則你就等著被我痛揍一頓。』忽然指著頸上的鍊子,體內人格警告著。

  「……啊?」

  『你把那玩意兒給搞丟了,那你我都會活不下去,就這樣。』一說完,體內人格往我身上一翻去,瞬間消失於房內。

  楞於他的話,我呆呆地回應著。「……不能丟掉?」



  思及此,把玩著那鍊子的我,忽然忍不住地笑了出來。

  「那時候的你,並沒有解釋那句話的意思喔,『涅爾』。」

  清晨的曙光甫照進同樣充滿檸檬薄荷味的房內,坐在圓桌旁的我,整理好衣著後,謹慎地將鍊子繫回脖子上,藏在高領領口內,綁上工作裙,帶著今天要用到的器皿,往樓下的店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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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有如小廣場般寬廣的房間中,四面牆壁都是高達三層樓的書櫃,分為三層,每一層中間都有走道將書櫃隔開、方便取閱。

房間中央的空地,我站在刻畫於地板上的巨大鍊成陣中心,抬頭仰望。越過頂上的巨大玻璃天窗,彷彿高舉雙手就可以擁入懷中的銀河,閃亮著、潺潺奔流而過。

「結果,自從又遇見瑟菈緋之後,你反而變得不看夜空就受不了?賽斐爾。」

哥哥沙奈爾──這隻巨大蜥蜴,爬到我的腳邊來,跟我一起沐浴著滂沱灑落的月光與星光,年幼的清澈嗓音中,有著深深的調侃跟挖苦。

「因為我知道,不必再絕望了。當我抬起頭,她,一定也在這天空底下的某處,看著跟我眼底一樣的風景。」

沙奈爾沒有回答,只是轉過身,緩緩往樓梯上爬,我舉步跟上去,直接將他抱起來,來到書櫃前。

「你還真是變得好溫柔啊!」

「我是絕對每天求進步的,當初沒有幫你捧茶杯跟酒杯,現在絕對記得幫你拿書、翻書。」

「……真想跟你說,不要讓我想起過去。」

停下腳步,我冷笑著。「時時刻刻想著,想著自己那時候的無能為力、想著那時候的悲慘,我們才不會重蹈覆轍。」

「遺憾,我們正在重蹈覆轍。」沙奈爾滑下我的臂彎,漫步在一排排書櫃間。

這裡的藏書,橫跨各種領域,不僅只是鍊金術,還包括了各種科學、建築、藝術、文學、音樂、哲學的專門知識,而且,作者,幾乎都是賽菲洛特˙佛維爾。

「把這些記在腦中的知識全部抄下來,我親愛的弟弟還真是閒。」

「可以的話,我會繼續寫下去。」

秋天已經過了一個半月了,帶著哥哥回到這過去專門用來藏書以及進行研究工作的巨大宅子,這一個多月來,我鎮日埋首在這些書本中,繼續這已經持續了八年的工作。

被書櫃與試管包圍著,這裡,是我這個愚者的人工宇宙。明明只是個庸俗愚者,我還是妄想著,妄想用自己雙手創造出奇蹟,妄想成為這個庸俗宇宙中不滅的皇帝……

『鍊金術師們都懷抱著夢想,夢想著,能在這些鍊成陣裡、在自己的雙手中,創造出會飛翔的鳥兒、創造出永不墜落的月亮……』

別笑我,瑟菈緋……

從鍊金術這分類的書櫃上,抽出了『神的一千個黎明』這本書,我將視線放在書頁上。

這本書的遣詞用句淺顯易懂,但字裡行間所蘊藏的卻是如此不可思議的世界……無法否認賽菲洛特確實是個超級天才,這些鍊金術理論,完美至極……

所有的鍊金術師,都是以暗號方式來記錄鍊金術知識,但,賽菲洛特清清楚楚地寫得光明正大。

我承認確實賽菲洛特是有充分的理由這樣挑釁所有鍊金術師,因為這些知識、理論、學說,甚至連大部分用語,都是我沒見過的陌生字眼。

不是陌生暗號,是陌生的名詞。

問題就在這裡,這些字彙是賽菲洛特自創的造語嗎?用意是什麼……?這並不是文學作品,與其花這麼大的精力去自創造語,乾脆用暗號來寫,不是更可以完美隱藏鍊金術的秘密?

何況,要寫完這些書,就算是耗費常人一生的時間也絕對寫不完十分之一……

賽菲洛特,究竟活了多少年了?究竟,見過了什麼樣的『真理』?這些,一直是我想追求的答案……通往『賢者之石』的答案。

『追求』……這名詞,讓我想起了那兩個男人。

那個顯然背負了不會比我們兄弟還快樂過往的痴呆學究,以及,那個必定正在尋找著某個目標的超級路癡。

還活著吧?有點沒意義,對著這片晴朗夜空,我還是不由得祝福他們可以活多久就活多久、可以活得多愉快就活得多愉快……

「在想什麼?」沙奈爾打斷了我的思緒,口吻愉快地問。

「沒什麼,最近在這裡也過膩了,到街上酒吧去喝個幾杯也不錯。」我把書塞回櫃子裡說。

「上街?」沙奈爾訝異地反問,隨即又將頭垂了下去,看著眼前的一整排書背說:「也不錯啊!讓『吸血鬼』陪你喝個幾杯。」

「『吸血鬼』?」這是什麼詭異的發言?

「最近中央鬧起了吸血鬼風波,一大堆無辜居民成了吸血鬼的受害者,連屍體都成了吸血鬼──」沙奈爾語氣一轉,那閃著幽光的濕潤瞳孔望著我說:「挖墓、欣賞屍體,可是比起喝個幾杯更能當作你的愉快消遣。」

「別隨便把我當成變態。」我無奈地抱起了這個既毒舌又愛湊熱鬧的哥哥,往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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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望的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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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啜了一口紅茶,我將杯子輕放回畫著金色花紋的白色碟子上。

回來的這段時間,好像很短又很長。

坐在窗邊,我看著已經有些蕭瑟和涼意的樹木,幾片已經泛黃的樹葉為了即將來臨的秋天提早落下。感受著口中紅茶的溫潤,我逕自想著一些不著邊際的事。

不知道為何,我常常會想起這次回來的那一天。在迷路了兩個星期之後總算抵達的家門,母親溫柔的笑臉迎接,一切的一切和之前明明沒有什麼不同。但是這次卻讓我覺得格外溫暖,並且急著躲入這個避風港。

啊啊,我想應該是因為那個吧。

只要閉上眼睛就能看見,一個高傲冷淡的男人和另一個總是溫暖的笑著的男人。雖然旅途過程中常常會碰到不少驚險萬分的事,但是這麼轟轟烈烈的可還是第一回呢。想到這,我不禁苦笑了一下。

將身體朝後靠在椅背上,調整了一下姿勢,我舒服的閉上眼睛。並不是想睡,只是慵懶的氣氛實在太重,讓人什麼也不想做。

那兩個人,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那個小妹妹已經沒事了嗎?藥鋪應該重建好了吧?

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最後還是在繞著這些問題轉,不知道怎麼控制自己腦袋的我只能叫自己不要再想了。反正,應該不會再碰到面了吧……?就這樣結束也好。

「小莫,你睡著了嗎?」一陣輕柔的聲音呼喚。我睜開眼睛並且轉頭看著聲音來源。

「沒有~只是這種季節,總是讓人不想動呢。」我微笑地看著母親回答道。

「那個…」母親望著我,好像想說什麼卻又吞回去了。「怎麼了嗎?」我看著母親問道。

「小莫你回來也有一段時間了……那個,我在想你是不是差不多又要走了……?」

「啊這麼說來也是呢。」聽母親這麼一說,我才像是想到一樣。大概是過得太舒適了,差點就忘了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還是沒有找到那個人的下落嗎?」這似乎才是母親真正想問的問題,那張和我相似的臉上有許多複雜的神色。

「嗯~還是沒有什麼線索。」我維持著一貫的溫柔微笑,不想讓母親多看出什麼。

「你還是不想放棄嗎?都過了這麼多年了,那個人說不定早就─ ─」察覺到母親想說什麼的我,飛快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摀住她的嘴。

「我知道您想說什麼,但是我無法放棄。一但放棄了,我不知道我該為什麼而活。」我低下頭,淡淡的看著母親說道。確定她放棄說那句我不想聽到的話之後,才將手抽回。

看著我的眼睛裡已經充滿淚水,淚珠就像斷了線的一般散落。「為、為什麼?小莫你還有我啊…!」

望著母親,我將她擁入懷中。「我知道但是,對不起。」輕聲的安慰哭泣的母親,有時候我覺得她比我更像個小孩,還是個需要人憐惜照顧的女孩。

抱著仍未停止哭泣的母親,我的視線望向了牆上所掛的兩幅照片。一幅是我們的全家福,有幾乎已經想不起長相的父親、快樂笑著的母親,還有年紀尚小的我。另一幅大約是我再大一點的時候,有快樂的笑著展示手上作品的我,還有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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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統合》

P.4

 
 
 
 
 
 
身上衣物徹底消失的瞬間,賽斐爾原本消失的理智,卻跟著被拉回來。
 
無法動彈……
 
「雖然你把我踹下水,不過我也因此看到了『好東西』。這次就算平手吧。」
 
那路癡似乎是這麼對他說的?當那身影消失在賽斐爾眼前,立刻撈起地上的浴袍,穿上,鍊成了黑西裝。將袍子束帶鍊成的黑領帶,打好。轉過頭,莫利爾跟涅爾似乎完全沒發現他背上的驚悚傷痕,唯有沙奈爾,對他露出了瞭然於心的眼神,很悲慘的眼神。
 
當那三人在不遠處談笑著,賽斐爾用手帕捂著嘴,布料也無法吸收的鮮血,無聲溢出指縫外,一滴、兩滴、三滴,在浴池邊的冰桶中,在冰塊上,在已經開封的酒瓶上,烙下了怵目驚心的死亡圖騰……
 
搞什麼啊?他還沒喝到這瓶最上等冰河威士忌,要換新的了……該死……!
 
「賽斐爾……」
 
這冰冷卻稚嫩的聲音,驀然在耳邊響起,賽斐爾跟著其他三個人,同時回過頭,瑟菈緋面無表情地站在他身邊,朝他伸出的手上,是一塊新的手帕。
 
她僅存的銀色左眼,注視著他,沒有一點表情。這臉蛋,是他過去歷史中,如此重要的一張臉孔……但是,絕對沒有過此時的呆滯無神。
 
瑟菈緋,飛翔在神御座四周的熾愛六翼天使,每一次顫動,都會孕育出灼熱的愛之火,一如這名字,這少女,從他們相遇的第一天起……
 
「嗚……!」賽斐爾搶過瑟菈緋遞來的手帕,捂著嘴。光是想到那些黑暗料理跟地獄繪本,他就忍不住鮮血狂吐!
 
「瑟菈緋,妳沒事吧?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妳這種傷勢,不要下床走比較好喔!」涅爾擔心地問。
 
「小妹妹,妳要不要我去幫妳找個『最好的』醫生來看看?」莫利爾語重心長地說:「這是為了妳的未來著想。」
 
「你們……」賽斐爾想殺人。這兩個白吃白喝白住的傢伙,不認為他這個目前正在吐血的人比較嚴重嗎?
 
「你們……誰?」瑟菈緋有氣無力地問著,臉上,果然一點笑容也沒有了……
 
這真的是『瑟菈緋』?賽斐爾顫抖著手,緩緩舉起,卻怎麼也無法將這不知追逐了多漫長歲月的身影,擁入懷裡──第一次知道,『近鄉情怯』,會是這般痛苦的滋味……
 
「瑟菈緋,好久不見!不要以為我只是會說話的珍奇蜥蜴喲!偷偷告訴妳,其實我是小沙沙。」
 
沙奈爾來到瑟菈緋腳邊,她彎下腰,手掌放在沙奈爾頭頂,不解地望著這奇怪蜥蜴。「小沙沙……你變可愛了……」
 
「哈哈,不愧是瑟菈緋,反應永遠這麼讓人愉快。妳有沒有當個好孩子呀?」沙奈爾接著說:「這兩位是莫利爾先生,以及涅爾先生,我跟小賽賽剛認識的新朋友。」
 
「小賽賽……」瑟菈緋轉向賽斐爾,似乎很努力要擠出什麼表情來似的,最後,還是放棄了。「你長高了……」
 
「……」賽斐爾差點又吐出血來。再怎麼痴呆,永遠知道一針見血直擊他的痛處,這少女是貨真價實的魔女!「是啊!經過妳當年那些『藝術品般的料理』的灌溉滋潤,我現在可是勇猛得不得了!」
 
「嗯……」瑟菈緋的反應,說賽斐爾感到意外,或許也不意外,她,只是用那空洞無神的左眼,望著賽斐爾。「然後……?」
 
霎時一股冷氣籠罩這華麗空間,許久,莫利爾終於開口。「小妹妹,妳究竟是誰?跟這對兄弟是什麼關係?那個襲擊妳的男人又是誰?跟弄倒小藥舖的是同一個傢伙吧?妳現在看起來簡直就跟沒事情一樣,胸前的傷,沒事了嗎?還有……」
 
莫利爾的眼光在賽斐爾跟沙奈爾身上轉了一圈之後,望著瑟菈緋問:「這對兄弟原本的住處,會倒塌也是跟那個男人有關吧?那些人體的殘骸,是因為這個惡質醫生,在進行禁忌的人體鍊成吧?這隻蜥蜴就是……」
 
剎那間來到莫利爾的身後,賽斐爾手術刀架在他的頸動脈上,冷笑著警告:「我們究竟在做些什麼,跟你沒有關係。要是不希望你的靈魂立刻在地獄之路上迷路,給我閉嘴。」
 
「兩位……」涅爾慌張地手足無措,急忙說:「你們先冷靜一下……」
 
「你也給我閉嘴!」賽斐爾馬上打斷這讓他不悅的話聲,推開涅爾,才剛要把這些嘴全部縫起來,一股力道打在他的肚子上,當場鮮血又噴出嘴外。
 
「小賽賽也閉嘴……」瑟菈緋手中抓著打賽斐爾的『地獄繪本』,晃著。「你們還是快走吧!『那個人』,馬上又會追到這裡來……賽斐爾……」
 
「哼……呵呵呵呵……哈哈哈哈!」賽斐爾忍不住狂笑了起來。「擋在我面前的,就算是神,一樣照殺不誤。妳要我逃?」
 
「你知道……『那個人』就是神一樣的存在……」
 
猛然抓住瑟菈緋雙臂,賽斐爾咬牙切齒地逼問:「妳也做了是吧?明知道那是禁忌妳也做了是吧?為什麼妳會變成這個樣子?回答我!為什麼?」
 
「對我跟媽媽來說……『那個人』,是必要的……」瑟菈緋面無表情地,就好像是在說著別人的事情似地說:「因為必要,所以我就想做一個他出來……用右眼跟靈魂的一部分當作代價……」
 
「為了那種人……?」
 
「不要再說了,賽斐爾。」沙奈爾冷冷插嘴道:「我們有我們自己想創造的奇蹟,瑟菈緋也有,再說下去,你太侮辱她了。」
 
賽斐爾頹然放開這天使,她不會知道,沒有人會知道,此刻的他,就像是也付出了自己靈魂的一部分當作代價一樣,心跳沒有了價值、呼吸失去了意義,生命徹底崩毀成廢墟。但是,他卻不知道自己付出了這慘痛代價,究竟得到了什麼收穫!
 
過去的一幕幕,歷歷在目,他人生中,僅有的幸福,此刻……望著瑟菈緋這漠然的臉蛋,他哭笑不得……
 
啊……他們有多老了?多老了?或許他們的肉體都依舊年少,追逐過的旅途,卻已經讓他們的心蒼老無比……
 
If sins could be forgiven...
 
『鍊金術師們都懷抱著夢想,夢想著,能在這些鍊成陣裡、在自己的雙手中,創造出會飛翔的鳥兒、創造出永不墜落的月亮……』那一天,她的雙臂環抱在胸前,以聖潔的笑,笑著。『但是,真正的生命、真正的奇蹟,明明就在這裡,一直,都在這裡……』
 
If sins could be forgiven...
 
『小賽賽,你知道嗎?萬花筒裡面的圖案永遠不會重複,現在這個圖樣,要是翻轉過去,就再也不會出現了。』少女,在太陽底下,凝視著手中的七彩萬花筒,對他笑著。『時間也是這樣,過了就不會再回來。你會跟我一起永遠留在這裡嗎?永遠,不要把『現在』這個圖案翻過去……』
 
「不要猶豫了……快走……」瑟菈緋的聲音悠悠說著,火一樣的鮮紅色液體,沿著她的嘴、她的胸口,汩汩流下身體、堆積在她的腳邊。「賽斐爾,你……還有非創造不可的奇蹟,以及這三個非保護不可的人……不是嗎……?」
 
必須保護的……人?涅爾望著汨汨不止、鮮豔的液體,逐漸在木質地板上,緩緩染開--週遭的驚訝呼喊,在耳盼回繞,眼前不停晃動的人影看似相識,這就是……接近的代價?
 
『你知道嗎?涅爾,凡是太過於接近太陽的人,會被其火焰燃燒殆盡……』
 
止於微笑的『她』,老是把這句話套在嘴邊,至今,有多少人敗於這句話下?不管是昨天、今天,還是,遙遠的明天--
 
所謂的奇蹟,彷彿只是童話故事,單純的讓人一去不返,在那個充滿代價的門後,又有多少奇蹟是被允許呈現的,不管多大的付出……
 
『……你知道嗎?天之所以會那麼蔚藍,是因為人們把希望放在那裡,祈求奇蹟的力量才會使得天空那麼美麗。』善於舞蹈的『她』,在晌午雷雨過後的草地上,轉著圈子,對著清新的大地說。『或許我現在正在祈禱的事情,未來有一天一定會實現的。』
 
未來?
 
只是一個搆不著、看不到、充滿正負面的遙遠詞彙。
 
那段長距離的路程,就鋪陳在這名詞下,終點,看不到。
 
如同,站在這中央市區頂級旅館頂樓的他,看不見『她』那裡的生活。這段距離,被人稱為『努力』,也可以被叫做『妄想』。
 
闔上書本,只是淺淺笑著的他,沒那個資格去說。『『奇蹟』永遠不可能發生在我身上。』
 
對於他的悲觀思想,樂觀天真的『她』,也只是傻傻地笑著回應。『是嗎?那麼,我就代替你來讓天空變得更加蔚藍。』
 
那年,剛好就是他看見真理的時候……也是『她』消失的時候。
 
涅爾掌中仍遺留著溫熱鮮血的感覺,那觸感,依舊歷歷在目,就像現在眼前硬是要賽婓爾逃走的瑟菈緋身上的液體,綿綿不息的流出……
 
「瑟菈緋!」賽斐爾忘我地抱緊這不知追了多久的身影,感覺到她溫熱血液緩緩濡濕了他的衣物、滲入他的肌膚、他的靈魂……
 
「走呀……」
 
「……可惡!」低聲咒罵著,抱著瑟菈緋,賽斐爾自己也不知道要到哪裡去才好,只是,舉步狂奔。
 
「小賽賽……」
 
是什麼模糊了他的視線?為什麼世界好像沉沒在大雨中一樣?為什麼看不見他想帶著這天使去的那個盡頭……?為什麼……?
 
「你冷靜點!這樣會讓她更痛……」莫利爾的聲音,冷冷插入賽斐爾耳底。
 
「先把她放在床上。」沙奈爾的聲音,讓他倏然驚醒。
 
鬆開用力過度的雙臂,粗魯扯掉這主臥室昂貴至極的三條柔軟棉被,將她安置在床墊上。賽斐爾拉開瑟菈緋胸前釦子,原本已經被涅爾縫合的傷口,更加擴大了,鮮血不斷地從那猙獰空洞中滿溢出來……
 
從那空洞,他看見了一切的答案……
 
那閃耀在紅血中的血紅光芒……
 
該死!
 
站穩,賽斐爾雙手合十、分開、壓在地板上,竄過身體的鍊成光芒,從地板中提煉出了針與線來。
 
必須先確認呼吸是否順暢……然後給予輔助呼吸……在失血過多之前,把傷口縫合起來……
 
把傷口縫合起來……
 
把傷口縫合起來……?
 
是這樣嗎?
 
不──
 
「小賽賽……」
 
「啊……」
 
瑟菈緋染血的手指,艱困地,擦著他眼鏡鏡片上的血漬,越擦,越讓他的視線染上熊熊烈火。「你的……眼鏡……弄髒了……」
 
「妳還管什麼眼鏡……?」顫抖著,捧起她的臉蛋,他的聲音,這嚴重扭曲的聲音,連自己都感到如此陌生……
 
「賽斐爾……不要哭……」
 
 
『賽斐爾……』
 
『賽斐爾……不要哭……』
 
『賽斐爾……不要哭……你跟小沙沙都不笑,所以我會永遠為你們笑,直到,你們也能開心笑出來的那一天……』
 
 
「我沒有哭……」只是不知道哪來的霧氣迷濛了他的視線,只是,這世界被滂沱大雨,徹底淹沒……
 
「小賽賽就是……這麼不坦白呢……」每說一句話,肺部發出的破碎痛苦喘息,就隨著鮮血一起被推擠出她的嘴外,即使如此……
 
「不要說話,不要笑……!」為什麼就非得這樣對他微笑不可?不是已經忘記怎麼笑了嗎?為什麼要這樣拼命承受著痛苦就只為了對他笑?
 
的確,他們狂妄又無知。只是妄想著從鍊成陣中、從自己的雙手中,創造出會飛翔的鳥兒、創造出永不墜落的月亮……卻從不知道,真正的生命、真正的奇蹟,就在這裡,一直,都在這裡……!
 
不斷地追逐,卻忘了『現在』這圖樣只要被翻了過去、只要變成了『昨天』,就再也追不回來!
 
「我……只想跟妳到可以看見星空的那個地方去……吃妳的料理、看妳的小兔子繪本……一起去冒險……跟妳,一起去……」
 
她這豐盈卻慘白的唇,這樣閉閉又合合,是想說什麼呢?他想聽,如此渴望,所以……
 
「瑟菈緋,放心,沒事的,閉上眼,聽著我的聲音……」
 
呢喃著,賽斐爾站在床邊,再度雙手合十。鍊成光芒四處流動奔竄,狂風大作。
 
莫利爾慌張拎著沙奈爾閃到角落去。光芒,以瑟菈緋躺著的床為中心,在奢華大理石地板上,刻畫出了深深的凹槽、畫出佔據整個寬廣房間的巨大鍊成陣。
 
「這鍊成陣……賽斐爾!」沙奈爾在這狂風中,嘶聲吼著:「你要賭嗎?你是想拿瑟菈緋的命去賭嗎──?現在立刻把她的傷口縫合起來還……」
 
「我辦不到!堵住了傷口,她一樣會失血過多而死!」
 
「賽斐爾……!」
 
「讓他賭!」莫利爾像是在強忍著什麼似的,從齒縫中,擠出聲音來。「賭輸了,最痛苦的是他!但是,他都願意賭了……」
 
但是……搞個不好可是會殉情的啊!莫利爾連忙奔出臥室,對涅爾大喊:「你快去幫賽婓爾,要是在他人體鍊成成功之前,那小妹妹先斷氣的話……」
 
又來了--為什麼?最近這種情況老是和以前的情況類似?涅爾總是必須反覆不斷問自己這種問題,這種沒有答案的問題。
 
每次急救中,都會想起『她』的加油打氣話語--
 
 
『你一定可以的,畢竟你是那個人的兒子啊!』
 
『要加油喔!別忘了要活用你的寶貝藥草。』
 
『記得,面對傷患的時候要保持微笑,這樣子他們才不會感到恐慌。』
 
 
呆楞原地,那些想忘也忘不了的聲音,那些話語,在腦海中裊裊升起、盤旋、擴散。
 
現在,有太多事情記不起、忘不掉,被抹煞的記憶空白只有灑滿紅色液體的畫面縈繞不回,紅色、帶點刺鼻腥臭的鮮血--不斷在午夜夢回之際,擾人清醒,放在室內的清新藥草也毫無作用。
 
毫無作用的藥草--
 
 
賽斐爾雙手分開、壓在鍊成陣上,這以六芒星為基礎的鍊成陣,開始繼續改變形狀,直到,變成了十角型──象徵了十種『神性』的鍊成陣。
 
唯有這一刻,他會慶幸那個男人是他的老師。他付出了身體的一部分為代價,只為了到達那扇門前去學習『真理』,然而,真正讓他更深入理解『真理』的,卻是那男人……
 
孕育了瑟菈緋、扶養了瑟菈緋卻又徹底將她逼近這條死路的男人──『賽菲洛特˙佛維爾』……
 
「瑟菈緋,不要擔心,沒事的,不會痛的……」賽斐爾俯身在瑟菈緋耳邊低語著,雙手,壓在她急速起伏的胸口上。
 
剎那間,瑟菈緋胸前的紅色光芒,化為一股熱流、噴出體外,熱得賽斐爾覺得自己肉體彷彿隨時都會被融化般,咬緊牙關,在逐漸淹沒整個房間的強光中,壓著這小小的胸口,直到,那溫柔的心跳震動,經由肌膚,傳達到他的血管、他的神經,撞擊著他最深處的每一個角落……
 
那霧氣,又迷濛了他的視線……
 
 
無法拯救的生命──
 
徹底否定的自我──
 
毫無用處的藥草──
 
涅爾合掌成十,拍擊池畔,讓搖曳的池水成為層層巨大冰霜,深吸口氣,右腳退個幾步成弓形,左手握拳、伸縮於腰際,右掌對準眼前冰霜的中心,闔上眼,吐氣的瞬間,左手奮力一擊,巨大冰霜瞬間化成碎落冰石,宛如天上繁星的密集散落滿地。「呵呵--這些碎冰,就看你們用得好不好了。」
 
莫利爾錯愕地看著這寬廣游泳池霎時成了冰塊池,忍不住憤怒了起來。一把揪起涅爾的領口、質問:「你做什麼?把這裡搞成這樣是嫌現在還不夠亂嗎?有這種時間,不如去幫那個冷血男!」
 
涅爾,卻只是淡淡地應著,不帶一絲笑容……「那女孩,不管治療多少次,永遠都會是那個樣子。」
 
「管他啥樣子?現在你能做的是全力治療。救病人是醫生的職責耶!那有像你這種看都不看、就先宣告不治的醫生?」氣急敗壞也不足以形容莫利爾臉上的怒顏。
 
淡淡一瞄,冷笑,出現在涅爾不帶感情的臉頰,像是嘲笑莫利爾似的,返手握住莫利爾揪衣服的手腕,力道大到即使莫利爾骨頭斷了也不意外,嘴巴則靠近莫利爾的耳盼輕說:「就算我是醫生,也有救不救的意願,那女孩,就看著辦吧!」
 
「不救也不必詛咒!」盛怒之下,莫利爾甩開涅爾的箝制、順手揍了這簡直瘋了似的學究一拳。
 
「唔!」整個人像斷了線的風箏,直直撞上背後的牆壁,反彈的衝擊力讓五臟六腑出血了不少。
 
頹然起身,涅爾抹去嘴邊的血液,冷笑地看著滿臉仇恨以及無法理解為什麼他會變成這副德性的複雜表情。
 
『看吧,里雅,這就是人類啊……願意犧牲自己而成全他人的人類!』對那早消逝在迢遙往日的面容,涅爾,呼喚著……
 
 
「幸好贏了……」沙奈爾來到他的腳邊,苦笑似地說:「這也是,我們想創造的『奇蹟』吧……她體內這顆石頭,就是我們唯一的目標……」
 
「她,一直是我的『賢者之石』……」賽斐爾抱緊了瑟菈緋,感受著她的體溫跟存在,無法自己。他是如此厭惡賭博,然而人生,就是場豪賭……
 
「但,你太莽撞了。誰也不知道這顆『賢者之石』足不足以替她鍊成那些血液跟肌肉……」沙奈爾無奈地說:「就算不足,你也打算用自己的肉體去彌補到足夠為止吧?」
 
「我已經有付出生命、讓你恨我一輩子的覺悟。」
 
「你現在還是活著,這樣就好。」
 
「你這種不坦率的裝傻個性,也讓我很頭痛,哥哥。」
 
「哈……誰叫我們家就是如此血統優良?」
 
瑟菈緋胸口的傷,已經完全徹底消失,呼吸平穩地、沉睡著。賽斐爾解開她其他釦子,必須先替她換下這身被血弄濕的衣物──偏偏,外面吵得讓他有必須付一大筆賠償金來整修這層樓的預感。
 
「莫利爾跟涅爾,聽起來玩得好起勁,去看看吧!」
 
還是替瑟菈緋換好以棉被鍊成的衣物,沙奈爾趴在瑟菈緋身邊,賽斐爾走出臥室。眼前,如此華美壯闊景觀。
 
與頂上夜空互相輝映得彷彿整個世界都沉溺在星光中,是泳池中的水,結晶成的滿地冰塊──很好,他可要好好算算這兩個搞破壞的白痴要做工幾輩子才能還得起欠他的這筆債!
 
「小妹妹她……你賭贏了嗎?」莫利爾冰冷語氣中,有掩不去的擔憂。但他的眼光並不在賽斐爾身上,而是凶狠地瞪視著涅爾──怎麼看都像是餓得發狂的野獸似的涅爾。
 
「怎麼?游泳運動量不夠,還非得冰雕、搏擊不可?」賽斐爾燦爛笑著,點燃了睽違已久的菸,深吸一口,品嚐那燒灼的刺激感。
 
「小心點。」莫利爾在賽斐爾身前甩開手臂,完全敵視著涅爾,做好了應戰準備。「他不太對勁,要他去幫你,卻變成這個樣子。」
 
「哈!」涅爾被乾涸血液染紅的唇邊,扯開一朵猖狂嗤笑,雙手一攤,諷刺著。「那麼,勇猛的賽斐爾先生,這次您又是犧牲了自己身體哪一部分去填補那小妹妹流失的鮮血?冷酷兇殘如您,也會做出這種犧牲小我的行為,人類,真是讓我感動啊!」
 
「顯然您誤會了,涅爾先生。」跟著攤開雙手,賽斐爾,笑容,扭曲、張狂了起來。「什麼大愛、什麼慈悲,我可從來沒有相信過。」
 
「哈哈!那麼你為了兄長而做的犧牲、為了那少女而做的犧牲,又算什麼?」
 
「少蠢了。」一閃身,賽斐爾來到涅爾眼前,食指在他眼前畫了條看不見的橫線。「如果他們對我沒有意義,死在哪條水溝裡都不關我的事,懂嗎?而你──」
 
「賽斐爾!」莫利爾及時叫了出來,在涅爾被賽斐爾食指吸引注意力、賽斐爾準備用手刀劈昏涅爾的瞬間。
 
順著莫利爾所指之處望去,從臥室中走出來的,是『那個男人』……
 
「在打架?」唇畔漾起開懷卻絕對冰冷的笑容,男人抱著瑟菈緋,一甩手,便把昏過去的沙奈爾,拋進賽斐爾懷中。
 
莫利爾拿出封斷,對這腹背受敵的窘境,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把她放下!」
 
「說話不可以這麼粗魯,也不可以打架,小朋友們要開心地和睦相處,知道嗎?」男人騰出一隻手,揮手,沒有鍊成陣,更沒有雙手合十環繞出的『圓』,卻彷彿從天空中召喚出流星雨般,頂上的玻璃天幕迸碎成無數的星火,星火紛紛灑落在莫利爾張開的空氣壁上,激昂撞擊出如許璀璨壯麗的夜空,徹底瓦解了那『絕對防禦』。
 
「嘖……!」高溫的玻璃渣,在莫利爾跟賽斐爾的身體上,切畫出無數皮肉傷。果然很棘手,這男人……「賽菲洛特──!」
 
放下沙奈爾,賽斐爾雙手一拍,雙掌壓在腳邊的玻璃渣跟冰塊上,一根根鑽石尖錐從男人附近的地板上竄出,交織在他跟瑟菈緋週遭,變成了堅固無比的牢籠。
 
「要玩看誰先認輸的遊戲?」從天頂上輕盈躍下,記得是名為克麗絲蒂的『人工生命體』,站在她被拘禁的主人身旁,眼光在三人身上,嫵媚地流轉著。「輸的人,該怎麼懲罰呢?死?」
 
「想死的話,就快死成了。」涅爾吐出這句話之後,冷眼睨向賽菲洛特。「也省下你的活動量。」
 
迎向涅爾的斜睨,賽菲洛特的笑,更形冷酷。「雙子?……真是稀奇,怪不得『那位小姐』會到『那裡』去。」
 
意味深長的冷笑,在涅爾嘴邊緩緩地劃開……
 
但賽斐爾已經笑不出來,手一甩,那鑽石鳥籠,霎時瓦解成點點消失在虛空中的星光。「八年了,我們還是在彼此互相追逐,就像那條吞噬自己尾巴的蛇一樣,永無止盡。賽菲洛特,這場無聊捉迷藏,該謝幕了。」
 
賽菲洛特小心翼翼地將瑟菈緋交給克麗絲蒂,腳跟一轉,來到三人面前。「賽斐爾,親愛的孩子,從我們相遇的瞬間起,當那命運的模樣被這無數串聯在我們身上的絲線紡織出來,就注定了,即使永無止盡,我們還是要遵從這『真理的流動』,繼續互相追逐下去……」
 
冷不防地、賽菲洛特一掌劈在涅爾頸項邊,一推涅爾無力癱軟的肩頭,將他往莫利爾推去。
 
目送賽菲洛特跟克麗絲蒂的身影消失夜空中,莫利爾朝懷裡的涅爾嘆了口氣。「他,不是真的要傷害那個小妹妹吧?也不是真的要殺你吧?」
 
即使這麼問,莫利爾也知道,這一次,賽菲洛特沒有立刻殺了瑟菈緋,本來就不是真的要傷害她。
 
至於賽斐爾……他抱起地上的哥哥,冷笑。「應該是瑟菈緋反抗,才會被他失手重傷……對那老頭來說,我跟瑟菈緋,是他現在活著的目的之一,他不會毀了我們、自找死路。」
 
「真是遇到了不得了的麻煩……」莫利爾咬牙切齒地抱怨。
 
環顧這面目全非的超級豪華上等套房,賽斐爾才真的想咬牙切齒。踱步走到泳池邊,拾起了瑟菈緋的『地獄繪本』,塞進西裝內袋中。「該說再見了,這帳單是不會送到你手上,你也別寄信給我,逢年過節也請不要想起我。」
 
「你以為我會希望想起你嗎?」
 
「誰知道?」
 
「哈!我想是會。例如在報紙上出現了『缺德惡質密醫枉顧人命』這種報導的時候。」
 
「這還真是悅耳的誇讚……」
 
「啊啊啊啊啊啊───」
 
對那準備來客房服務卻發現帶著一車餐點顯然不足以應付眼前慘狀、尖叫著狂奔而去的服務生,賽斐爾跟莫利爾,再度大嘆三聲無奈。
 
這是,這一天的落幕,也是分離的序幕。
 
 
 
「可惡──!這傢伙看起來瘦得像隻雞,沒想到還挺有份量的。」莫利爾一邊不斷碎碎唸著,一邊拉著涅爾那已經幾乎被他拉到鬆脫的衣領,拖著這小動物緩慢地走在前往藥鋪的小徑上。
 
不知道昨晚的燦爛星光是否是在預言一般,今天的太陽刺眼得讓人無法直視。脫下早已被汗水濡濕的外套並隨意的將它綁在腰上,莫利爾拿出預備用的小毛巾擦拭著臉上、身上的汗水。
 
「呿!早知道應該再和賽斐爾凱子多撈一筆交通費的,不然我也不用拖著這癡呆學究走這麼長的一段路。」
 
拖著這個學究悄悄的從旅館另一邊的備用樓梯離開時,彷彿還可以聽到旅館裡因為這陣騷動所發出的喧鬧聲。
 
『再見』嗎……莫利爾微微笑了一下。
 
不是不見,而是再見。
 
雖然在這個廣大的世界裡,沒有留下任何連絡方式想要再見上一面簡直就和天方夜譚沒什麼兩樣。但是他卻有種幾近天真的直覺,相信他們三個人還會有再相逢的一天。
 
休息夠了,站起身。「想太多也沒有用,船到橋頭自然直就是了。」
 
拖著這個沉重的『行李』,繼續朝著彼方似乎看的到終點的道路前進。
 
來到跟他們離開時幾乎完全沒改變的倒塌藥鋪,已經是好幾個小時之後的事了。他將涅爾拖近靠近藥鋪的地方,並從懷中拿出一疊鈔票。數了數總張數和看著額面上的數字,不禁傻了一下。
 
「那個傢伙可真的是個凱子呢!果然應該多削一點的……」握著手上這疊鈔票,莫利爾有點惋惜地看著它──從裡面抽出兩張充當旅費之後,剩下的則全數塞到涅爾懷裡。「這樣應該可以了吧。趁這傢伙還沒醒來之前還是趕快走吧。」
 
他開始算起日子,發現果然和他自己所想的相去不遠。「是時候回中央一趟了,不過……到底哪條才是往中央的方向?」
 
望著眼前的三岔路,只有無語的看著它。
 
 
 
相同的生命,相同的形體,相同的雙親,卻擁有著截然不同的命運--這就是……人類?
 
從望眼鏡看出去的世界是如此的狹窄渺小,但是從另一邊望去的景觀卻又是一番風貌。
 
狹隘的視線,會導致自我滅亡。那,過多的情感是否會同樣導致相同的事情發生?
 
是否就像他現在站在這逐漸修復的藥舖一樣?
 
自我防護系統瓦解,全身赤裸裸的傷痕地遭人唾罵--
 
工人忙進忙出地揮灑汗水,一磚一瓦砌成的外觀形體大致上已經成形,從那事情之後,『他』,就沒出來過。
 
如同之前相遇的兩人一樣,沒留下音訊,就去尋找自己的目標。
 
是因為那男人?還是因為『他』的出現才導致事情的惡化?
 
抑或是--他自己的關係?
 
自責哀傷的情緒又再度湧上,頸項的疼痛依然些微發疼,即使不想再去回憶那些事情……
 
即使不想再去回憶,但心底的這股騷動是什麼?
 
依然惦記著那個旅者跟那對兄弟,跟他擁有著不同命運的那三個人,也只是這世界的一小部份、滄海一粟。
 
即使如此,依舊期望著,期望著,再見的那一天……
 
 
 
「這裡太豪華了一點吧?」沙奈爾在這位於中央最奢華街道上、徹底展現裝飾主義的房間裡,讚嘆著。
 
「從這裡,可以看見最多的人潮──」賽斐爾坐在距離地面六公尺的窗台上,往下望。
 
「不久之後就要離開了……去創造我們想要的奇蹟。」
 
「在那之前,享受一下這樣的悠哉日子也不錯啊!」拉開西裝,抽出裡面的小冊子,攤開,指尖輕撫著書頁上以蠟筆塗抹出的歪七扭八小兔子,微笑。
 
「那種來自地獄的小兔子,也可以欣賞得這麼幸福──愛情,果然令人盲目。」
 
收起這被他拿來充當新筆記的『地獄繪本』,賽斐爾支著臉頰、對哥哥笑著說:「去找個女朋友吧!」
 
「嗯……這讓我很苦惱啊!母蜥蜴看起來長得都一樣,不知道哪隻美?」
 
「你辦得到的,哥哥。」賽斐爾甩甩手,擊掌,順手將身邊的百合花給鍊成了火紅薔薇。「你都能用那兩隻前肢去喝茶了,還有什麼難得倒我萬能的哥哥?」
 
回想起在涅爾的小藥舖,他費盡千辛萬苦才喝到的茶,沙奈爾無奈抱怨:「好歹幫我捧一下茶杯啊!一點也不懂尊重長輩。」
 
「呵呵……」那兩個人,即使無法再見面,賽斐爾知道,閉上眼,他們的身影,依然會在他眼前存留很久、很久。
 
鬆開手,玫瑰散落風中。花瓣迎風飛舞,在擁擠的人潮中,往前飛、往遠處飛……這是,這燦爛夏日,最後一個白晝。
 
 
 
 
 
這是個鍊金術的世界,想得到什麼,就必須付出同等的代價。
 
這或許是真理,
 
也或許有人認為,
 
這世界上並沒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
 
然而,對於我們的相遇,
 
我們因為這相遇而失去的犧牲、而獲得的代價,
 
我們寧可相信,這是殘酷命運所給予我們的意外驚喜……
 
驚喜,終究會再次降臨,就在我們再度擦身而過的剎那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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