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標題: 幻想異聞錄 [列印本頁]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7-1 09:21
標題: 幻想異聞錄
天罪您好:

    我是鐵之狂傲線上遊戲論壇﹝www.gamez.com.tw﹞的會員沙姆索,
  看了您的大作「幻想異聞錄」後感到相當精采,想將您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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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供本論壇的成員們欣賞閱讀之,還望您能成全。假使有空,也可以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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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期待大大您的到來。:)




  作者姓名:天罪
  轉貼作品:幻想異聞錄
  作者發表作品id:天罪
  文章原出處:上硯俠客﹞幻想異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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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大大的撥空閱讀,先在此感謝您了。^^
抱歉,最近都沒有上去收信,所以這麼晚才回覆,真是不好意思。
嗯嗯~你可以轉載啊

[ 本文最後由 沙姆索 於 06-11-12 02:54 PM 編輯 ]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7-1 09:22
修‧坎特‧葛羅西亞

種族:人類
性別:男
家人:父歿母存,有三個兄弟
職業:獵寶者
特技:七曜之牙
從祖父那一代就擔任邦萊姆王室的暗衛,暗中保護國王的安全。修是葛羅
西亞家最負天才的人,不論是容姿或實力都是歷代最強的人,只是本人很不喜歡
這種工作,於是哈登使用了奸詐的技倆將修給束縳住。為了自由與家人的未來,
絕世美少年就此走向還債的不歸路,成為旅遊大陸各地的獵寶者……
艾斯‧奇瓦拉

種族:人類
性別:男
家人:皆歿
職業:吟遊詩人
特技:唱歌彈琴
原為馬卡迪蘭王室的大樂師,所彈奏的音樂有「連神祇也會為之感動」的美譽,
秀麗的外表、莫名其妙的好運加上絕世的音樂天賦,使得他成為馬卡迪蘭最吃得開的人。
表面上是為了追求未知的傳說而出外旅行,不過此一說法尚待查証。神經粗細的程度難以捉摸,屬於不怕死的樂天派,
武藝極低,從沒拿過比樂器更重的東西,以騙吃騙喝的悠閒方式浪跡天涯……
夏茵‧佛蕾朵

種族:人類
性別:女
家人:皆歿
職業:賢者
特技:精靈魔法、黑魔法、白魔法
原為法師公會的高階幹部,後來因為反對公會會長拉加斯的計畫而遭到驅逐,於是一邊在逃避公會的追捕,一邊破壞拉加斯的計畫。
夏茵是近百年難得一見的魔法奇才,也是唯一在三十歲之前就獲得「賢者」稱號的人。
稀世的美貌加上可怕的魔法實力,為她搏得了「冰色魔女」的異名。
卡羅‧雷納克

種族:人類
性別:男
家人:父母皆歿,唯剩一個失去聯絡的雙胞胎大哥(他哥是夜鬼)
職業:傭兵
特技:槍術
由於被認為是「不祥的雙子」,因此小時候父母就遭到殺害,後來卡羅被雷之祭司救走,在雷之神殿裡學習知識與武藝。
為了尋找親生兄弟的下落,卡羅加入了擁有高超情報收集能力的傭兵團,此後戰功逐漸累積,最後甚至成為副團長。
最後卡羅終於得到了關於兄長的消息,毅然決然地脫團展開搜索之旅……


種族:半妖
性別:男
家人:父歿母不詳
職業:賞金獵人
特技:格鬥
父親是比洛夫丁的軍人,在朧四歲時戰死,因此朧被送到收容戰死軍人之遺族的孤兒院,後來被認為具有危險性而被趕了出去。
具有妖魔的血統,屬於極罕見的「半妖」,因此體質異於常人,雖然身材不高大卻具有驚人的怪力與強韌身體。
朧的格鬥術是自行在戰鬥中體悟出來的,不屬於任何流派。為了克服妖魔之血而成為賞金獵人。
瀕死之際會發動「妖魔化」的特殊能力,此時頭髮與眼睛會變成藍紫色。
罪龍

種族:龍族
性別:男
家人:無
職業:通緝犯(?)
特技:不明
龍族之中的超實力派,擁有「千年龍」的身份。
在與龍王‧神偎對決時落敗,因此慘遭「奪名」,有大半力量受到了封鎖。
神偎以魔法將牠變成人類的外貌,並且以斷力鎖強制固定住外貌,最後還將牠丟入界元隧道中。然而,罪龍憑著自己的力量回來了。
為了破壞斷力鎖,回去找神偎復仇,罪龍開始在菲瑞克斯大陸上旅行,並成為黑榜排行第一名的重大罪犯。
除了神偎之外,沒有人知道牠真正的名字,連牠自己也不知道,因此被冠上「罪龍」的名號。
卡蜜兒‧米爾克拉斯特(夜鬼叫她羽音還沒恢復記憶前)


種族:人類
性別:女
家人:父母均歿
職業:無
特技:無
原本生活在比洛夫丁西方邊境的一戶富裕人家裡,但是慘遭戰火的蹂躝,成為失去家園的孤兒。
獨自坐在廢墟裡的卡蜜兒,因為受到強烈的精神打擊而失去了存活的意志,有如不言不語的人形娃娃。
有一天,夜鬼經過了那個破敗的村子,也拯救這個女孩,就此揭開了另一個傳說的序幕……
是個很有投資價值的美人胚子哦~(大心)
沙姆索‧蘭迪亞

種族:人類
性別:男
家人:無(早就死光了)
職業:魔法師
特技:魔法
擁有恐怖實力的大法師,從暗黑時代一直存活至今,擁有「不死的沙姆索」之異名。
他的力量之高,連艾洛斯‧威森也不敢輕易與之為敵,也有人稱他是「不畏神的男人」。
居住在神遺之城裡,平時以研究魔法為樂,閒遐時也會到處旅行。
他是如何與艾洛斯‧威森認識的?這是預計在第二部會解開的謎題之一。
艾洛斯‧威森

種族:人類
性別:男
家人:無(早就死光了)
職業:魔法師
特技:魔法
史上最強的魔法師,一手創造了無屬魔法與法師公會。
為了對抗異界之神的入侵,艾洛斯投入了諸神的戰役之中,他的實力之強,甚至被人稱為「最接近神的男人」。
關於艾洛斯‧威森的傳說不勝枚舉,其中與女弟子塞菲娜之間的愛情故事最為人所知。
莎嘉莉‧皮亞洛琳

種族:人類
性別:女
家人:無
職業:秘術使
特技:秘術與秘葯
被列入黑榜排行的重大罪犯,以秘術與秘葯聞名大陸的恐怖老太婆。
曾經在暗殺邦萊姆國王時,被修所阻止,從此便對這個實力驚人的美少年產生興趣,並跟哈登締結了合作關係。
多年來的犯罪生涯,讓她建立了驚人的地下情報網,熟知各種貴族奇聞與秘密,可說是活生生的八卦接收器。
年輕時曾與拉加斯有過一段戀情。
哈登‧巴喀爾

種族:人類
性別:男
家人:妻子已亡,育有一子一女
職業:國王
特技:奸謀
邦萊姆有史以來最陰險的有能國王,年輕時就發動政變篡奪王位,成為邦萊姆的最高權力者
在哈登的努力下,邦萊姆的領土大幅擴張,成為人類國家中的霸者。
表面上看起來是個猶如麵包店老闆和藹的老人,其實肚子裡裝滿了跟海洋一樣遼闊的鬼主意。
興趣是以逗弄修為樂。
拉夏‧佛雷倫斯

種族:人類
性別:男
家人:不明
職業:國王
特技:觀察與算計他人
被稱為「馬卡迪蘭之隼」的男人,其眼光之獨到與判斷力之強讓人嘆為觀止。
身為馬卡迪蘭之王的他,被哈登視為人類國家中最棘手的敵人。
擁有遍及全大陸的優異情報網,擅長算計及操控人心,在他的坐鎮下,無人能夠侵犯馬卡迪蘭的任何一寸土地。
沃卡‧拉加斯

種族:人類
性別:男
家人:不明
職業:法師公會會長
特技:魔法
為了讓自己的魔法實力到達頂點而推動「狂戰士計畫」的男人。
身為法師公會會長的他,擁有高強的實力,但是卻被夏茵‧佛蕾朵所擊敗,因此開啟了禁忌迷宮之門。
個性相當冷酷,連養子都能夠像是棋子般毫不在乎的捨棄。
不論是心計或能力都是一等一,如果他的計畫順利成功的話,或許真的會成為當代最強的法師吧……

姓名:夜風
性別:謎
年齡:秘密
作品:幻想異聞錄(全七集)

抱持著勇氣的誓言,履次拯救地球免於危難的勇者。
   以生命挑戰不可能的極限,如同在火焰中重生的不死鳥般橫越天際的大師。
   自稱對二十歲以上的人物圖案苦手,但是卻畫出無數大叔級人物的偉大戰士。
   宛如在無月的夜空中閃爍的星辰般明耀燦爛,在時間的見證下成為不朽的傳說。
   看吧!這就是並非最初也非最後的神話--夜風!

姓名:天罪
性別:男
年齡:0歲以上,30未滿
作品:龍之魔導士(全四集)
   幻想異聞錄(全七集)

立志走在正道之上,滿懷浩然之氣的作者。
   雖然就讀商學院,卻不務正業跑來寫小說的傢伙。
   即使被莫名其妙的流言所困擾,但是依舊頂天立地。
   認為幻想異聞錄是一部具有導正社會風氣、端正善良風俗、培養浩然正氣、重建人心光明的小說。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17
幻想異聞錄 作者: 天罪
這是一部記錄著以菲瑞克斯大陸為舞台所發生的故事。它只會靜靜的待在幾乎快被人遺忘的角落裡。請翻開第一頁吧,故事即將為你而開始了。
第一章、傳說的開始……吧!
春天的陽光十分溫暖。
冬季的腳步已經完全遠離了菲瑞克斯大陸,土地上萌生的無數綠芽象徵著生命的氣息。由樹梢所灑落的和煦光芒宛如燦爛的寶石群,透過葉片間隙所看見的天空顯得華麗莫名。面對這些無法碰觸的光之寶石,吟遊詩人艾斯‧奇瓦拉那過剩的藝術因子也出現了不安份的騷動。
「這真是一幕能觸動人心中感性之弦的景色呀!優雅地輕拂過綠色樹蔭的微風呀!為了蒼藍的天空而歌頌……」艾斯以接近吟唱的輕柔口吻讚嘆著自然的美景。
「你是不是還沒搞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況啊?」
一陣粗暴的聲音打斷了艾斯的細語,同時吟遊詩人的後腦也被踢了一腳,閃亮的金髮立刻印上了泥土腳印。這一腳的力量讓艾斯整個人滾倒在地,由跪坐變成了親吻大地的姿勢,由於他的身體和腳踝被繩子緊緊綁住,因此只能一直維持這個可笑的姿勢。
「身為一個遭到搶劫的被害者就應該有被害者的樣子,給我好好躺在那邊裝死吧!」
踢了艾斯一腳的人是個臉上有許多疤痕的男子,他的手上拿著長劍,有著高大壯碩的身體。若是以稍具惡意的眼光來形容他的臉孔,那麼「絕非善類」這句話可說是最適當的用詞。
假如將視野延伸出去一點的話,可以看見另外有三個人正在翻弄某個旅行背包,並且仔細將裡面值錢的物品分類出來的景象。如果有畫家把這個情況繪成圖像的話,無疑的,這幅圖畫的名稱可以被貼上「強盜洗劫」或是「不幸遇上危險的旅人」的標籤。
「莎潔絲啊!您對待忠實信徒的方式真是太幽默了。下次我會考慮追隨其他神明的……」
艾斯的臉面對著大地,對曙光之女神發出自言自語式的呢喃抱怨。姑且不論莎潔絲是否有庇護他,光從這段抱怨就清楚的表示出艾斯信仰心之程度的高低。
強盜頭目本來準備再踢一腳,這時其中一個強盜跑來報告戰果,暫時免除了艾斯的危機。
「老大,這傢伙身上根本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耶!」
「什麼?那個錢包看起來不是很重嗎?」
「裡面全部是零錢,加起來只有十八里恩而已……」
「那把豎琴呢?它不是銀做的嗎?」
「啊,那是鍍上去的……」
「所以我最討厭那種對社會繁榮與經濟進步毫無貢獻,只會在市場裡面賣唱討零錢,又愛裝得多了不起的軟弱無用的吟遊詩人!」
強盜頭目憤怒地大吼,同時他的右腳也沒有忘記往艾斯身上踹下去。遭到鞋子踐踏的艾斯咳了兩聲,立刻大聲的做出反駁:
「這、這是偏見!你所舉的例子完全是錯誤的啊!」
「只會唱歌跳舞不會耕田工作,還向別人索取金錢養活自己的三流寄生蟲沒資格說話!我要代替上天嚴厲懲罰你們這種不知人間疾苦的混蛋!」
由於自身職業與立場的關係,強盜頭目的批評聽起來實在缺乏足夠的說服力。雖然其他強盜臉上有著「這好像是在說我們?」的疑惑表情,但是也沒有人會因此而去阻止強盜頭目。
「等、等一下!我能証明我跟那些三流的騙子是不同的!」
「不要用這種不入流又俗氣兼下賤的低劣說法來隨便哄騙別人我就是看你們這種討厭又只會耍帥自認高格調的傢伙不爽!」
強盜頭目以直接省略掉語氣停頓的方式,一口氣說出冗長的抱怨。當強盜頭目結束了靴子的攻擊之後,便高高舉起長劍準備將艾斯給宰掉。就在長劍劍刃彈出耀眼光芒的那一瞬間,其他的強盜及時阻止了他。
「老、老大,又有一個旅行者過來了!好像還是個女的?」
「啊,是嗎?」
強盜頭目立刻放棄了繼續凌虐無反抗能力者的舉動,急忙跟著手下往第二個獵物的方向衝去。艾斯察覺到這群人的眼神簡直像是「不懷好意」這句形容詞的具現化,不禁同情起下一個旅行者的不幸。雖然他有點想要大聲喊叫讓對方有機會察覺危險,但是現在的他連呼吸都感到很困難。
(對不起了,可憐的美女,雖然我有自信能活到一百二十歲,但是以散播愛與真實為己任,充滿知性與優雅的我,唯一欠缺的就是腕力……)
艾斯就這樣一邊擅自決定了對方的臉孔和下場,一邊仔細聆聽由遠方傳來的微弱吶喊。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卻只有一個人的腳步聲繼續走動,並且來到了艾斯面前。
「喂!你不會是被剛才那些蠢蛋打劫的人吧?」
艾斯抬起頭來,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張和強盜頭目截然不同的美麗臉孔。
眼前的旅人扛著一個不算太大的背袋,身上披著泛白的淺灰色斗篷,全身上下只露出了頭部,在那柔軟的亞麻色直短髮之下是一對漂亮的大眼睛,美麗的臉孔就像洋娃娃一般的精緻。
艾斯的心臟在見到旅人的瞬間便忘記了跳動,他還是第一次見識到如此漂亮的人。
雖然聲音聽起來有點低沈,但是這種中性的嗓音更加添了旅人的魅力。就在這一瞬間,吟遊詩人身上的疼痛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艾斯牽起嘴角露出了笑容回答:
「呵呵,是啊……也只有蠢蛋會不去打劫有錢人,而偏偏來找擁有富裕之精神與內涵的人下手啊!」
旅人聽了艾斯的話之後露出了淺笑,看起來有如百合盛開般的炫麗迷人。
「真是有趣的說法。不過你看來好像被打得很慘?」
「的確是這樣沒錯,不過我所見識過的場面可比這個大多了,只是肉體上的苦痛還無法擊倒我吶。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妳能幫我解開繩子,我很樂意請像妳這樣的美女到前面村子裡去喝一杯,分享一下旅遊的心得。」
「你還是繼續待在這裡吧!」
「咦?」
女子的口氣跟臉色突然變得冷淡起來,轉身就走了。
「等、等一下!抱歉!這真是我的疏忽!擁有與美貌相映成輝之善心的妳,當然不會貪圖我那微薄的感謝。有著高貴情操的優雅女士呀,請原諒敝人的魯莽!我的提議絕對不是別有所圖或出於惡意……不要走嘛,聽我說……喂……喂喂……把我放開嘛……」
艾斯不斷鼓動舌頭,但是依然沒有辦法說服女子回過頭來。他就只能這樣眼睜睜看著女子離開,只剩下他一個人待在原地感受春天的陽光。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18
太陽墜入了地平線之後,取而代之的就是黑夜。
在莎潔絲的身影翩然離去的那一刻起,普路托便掌管了這個世界。
小鎮最大同時也是唯一的旅館兼酒館「佛美迪三角箭」的舞台上,站著艾斯‧奇瓦拉身影。他輕快地吹奏著豎笛,所吹的曲子是「酒與風之戀」,一首以快板旋律為主的曲子,它的另一個別名是「讓酒瓶哀嚎吧!」至於此別名之由來已不可考。
店裡的位子完全客滿,而且站著的人比坐著的人還要多。酒館燃燒著炙熱的氣氛,幾乎每個人都是大口灌著啤酒各自唱著歌,結果變成了完全聽不懂內容的怪異大合唱。醉意與酒氣充斥著室內,歡樂和愉悅瀰漫於四周。
由於氣氛已經活絡了起來,於是艾斯放下笛子,走到佛美迪三角箭的老闆面前,直接坐在吧台上休息。
「這間店好久沒有客滿過了!真是謝了!小子!」
「啊?什麼?」
「我說,謝了!小子!」
「抱歉,我聽不到!請再大聲一點!」
「我說謝謝!」
老闆大聲的對艾斯喊叫,由於整間酒館實在是太吵了,因此老闆在連喊了兩、三遍之後才成功的將他的話傳達給艾斯。
「哦,哈哈!不用客氣!這算是感謝你救了我的恩情!」
所謂的「恩情」,其實就是指老闆在路上發現艾斯之後順手幫他鬆綁的事。然後艾斯表明了吟遊詩人的身份,提出在酒館裡表演招攬客人來報答他的主意。原本老闆只是抱著無所謂的心態答應了艾斯,沒想到結果卻是出乎意料的好。
「對了,你想要在這個小鎮停留多久啊?」
老闆笑容滿面的倒了一杯啤酒給艾斯。
「不一定,我想看看有沒有商隊什麼的會經過這裡,順便搭便車。」
「是嗎?那你大概會等很久吧!」
「耶?」
艾斯露出不解的神情。老闆彈了一下手指。
「待會兒再告訴你。對了,這樣吧,這段期間你就住我這裡吧!我不收你住宿費,你只要晚上像今天這樣幫我演奏幾首就好了。」
「哎呀呀,真不愧是生意人,隨時都不忘找尋商機呢!」
「我跟那些死要錢的馬卡迪蘭人比起來還差得遠。怎麼樣?要不要接受我的提議?」
「聽起來還不錯嘛!」
「價錢也是可以商量的。我每天再另外付給你十里恩如何?這筆生意對你來說很划算吧!」
「這個嘛,如果每天付五百里恩的話我就答應。」
老闆聽了艾斯的條件之後臉色微變,吟遊詩人則是笑嘻嘻的看著老闆。
「喂喂,五百里恩可是抵得上我一個雇員的薪水。二百五十里恩怎樣?這算是很公平的價錢了。」
「我想你的店很少像今晚這樣客滿吧?四百里恩。」
「嗯哼……看來你也有當生意人的天份。三百五十里恩。」
在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之後,兩人的意見終於達成了一致。
諸如此類的協議其實是很常見的事,帶著樂器浪跡天涯的吟遊詩人一般而言都具備了豐富的見識與歌唱天份,他們隨著風旅行四方,成為訊息、異聞和傳說的最佳傳播者。通常每個村鎮或城市裡的酒館都會準備供他們表演的舞台,以助於業績的提昇。只不過艾斯所提出的價錢的確高了一點,但是就他所表現出來招攬客人的手腕來看,這樣的報酬也算值得。
「對了,你遇上的那幾個強盜已經被關起來了。那些傢伙在打劫你之後似乎碰上了可怕的人物,每個人身上都有好幾處骨折,身上的衣服被扒個精光,自警隊在捉他們的時候簡直比拔雞毛還要輕鬆。」
正喝著啤酒的艾斯差點因為酒館老闆的話而嗆到。
雖然艾斯的腦中立刻勾勒出白天那個美女的臉孔,不過他還是很難把「讓好幾個強盜骨折的可怕人物」和「把對方脫光」這兩個形容句套在她身上。不過他並沒有愚蠢到會刻意忽略現實而一昧沈溺於想像之中,這個世界上多的是深藏不露的人物。
就在他一邊搖頭一邊喝光杯裡的啤酒時,眼光無意間移向了門口。就像是回應他的注視似的,有道人影映入了他的眼中。艾斯的目光立刻被來者的臉孔給吸引住。白天的美女再一次出現在他面前。
「哼哼……呼呼呼呼……莎潔絲呀!您的旨意我完全一清二楚。邂逅是為了再一次的碰面,命運總是註定要讓美女和吟遊詩人一同譜出浪漫的戀曲。」
「喂喂……你已經醉了嗎?」
對於艾斯突如其來的詭異笑聲以及自言自語,酒館老闆適度的展露了他的關心。
「別擔心,月光總是與星辰相伴,這不是彼此約定之後的結果,而是命運的必然性啊!哈哈哈哈哈哈……」
艾斯說完不知所云的話之後,便跳下吧台奮力穿過店裡的人群,一步步往門口走去。白天的美女也看見艾斯朝她走來。
「看來有某個多管閒事的人把你放下來了嘛!」
美女一開口就丟出了非善意的言詞,然而這種程度的攻擊顯然無法得到任何成效。艾斯展現出吟遊詩人的招牌笑容,輕輕躬身行禮。
「能夠得到妳的教訓,真是敝人的榮幸。」
「啊?」
「不,該怎麼說呢?妳真是為我上了寶貴的一課。我為了白天的魯莽跟妳致歉,請問妳是否願意接受我的道歉?」
「咦……哦……」
艾斯突如其來的道歉攻擊得到了效果,美女的臉色稍微和緩了下來,先前的尖銳感慢慢消失了。艾斯的搭訕功力與歌藝是屬於同等程度的高明。
「我叫艾斯‧奇瓦拉,是一位追尋著風之足跡行走天涯的吟遊詩人。妳也是位旅行者吧?在無限的路途中彼此相遇是種緣份,再次的重逢更是一種奇蹟。能夠告訴我小姐的芳名嗎?」
艾斯的話才剛說完,一記猛烈的左直拳便朝他臉上飛來。無預警的攻擊將吟遊詩人整個人打倒在地。美貌的施暴者甩了甩手,以極度不悅的眼神注視著搖搖晃晃想要爬起來的艾斯。
「我的名字叫修‧坎特‧葛羅西亞,是個男的!」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19
艾斯十分難得地早起。原本他一向要睡到接近中午的時候才會醒來,今天之所以會暫時忘卻了那有如夜行動物般的習性,純粹是個偶然。
微暖的陽光灑落大地,街道與屋頂被染成漂亮的金黃色。艾斯走到佛美迪三角箭門口,在行人稀疏的路上伸了一個懶腰。當他享受著許久未有的早晨空氣時,耳朵突然捕捉到奇妙的微弱聲音。
艾斯將視線轉向身旁的大樹,瞇起雙眼觀察茂密的樹葉,然後發現了某個奇怪的東西。
「……這傢伙是簑衣蟲嗎?」
被艾斯稱作「簑衣蟲」的人就是昨晚扁了他一拳的修‧坎特‧葛羅西亞。他現在只露出一個頭,頸部以下完全被裝在一個袋子裡面,而這個袋子則懸吊在樹枝上。最奇怪的是,這個袋子的大小只有半個人那麼高而已。
(竟然把背袋當成睡袋……不、不對,重點是那個袋子的尺寸為什麼裝得下一個人啊……)
艾斯摸著下巴觀賞眼前不可思議的景象,他的思考只維持了三秒鐘,最後便很乾脆的做了「不要多管閒事」的決定,轉身回到店裡準備吃早餐。
老闆親自送來了麵包、培根與牛奶,並且拉開椅子在艾斯對面坐了下來。這樣的舉動讓艾斯感到有些訝異,
「呃……雖然我很感激你對我青睞有加,但是我個人對男性一向沒什麼興趣。」
「你在說什麼東西啊?我只是因為太閒才坐下來想跟你聊天的。」
「怠慢客人可是做生意的最大禁忌呀!你不用幫其他人準備早餐嗎?」
「不,這裡的客人只有你一個而已。」
「啊?」
「你大概還不知道吧?村子前面通往坎特薩斯的路不久前被堵住了,結果旅客一下子救減少好多。你是這兩天以來的第一個旅客。」
「路被堵住了?」
「因為前面的樹林裡住著怪東西呀!」
艾斯的好奇心此時完全表現在臉上,興緻勃勃的光芒在吟遊詩人的眼睛裡閃爍流動。老闆看到艾斯這副樣子,便故作神秘的說出了這座村子的事情。
這個村子的名字叫做「佛美迪」,由於它是位於礦業都市坎特薩斯與大城艾雅利安間的連接道路之上,因此人潮來往十分頻繁。佛美迪三角箭的老闆每天晚上都很快樂的哼著歌,一邊數著銅板一邊竊笑。然而就在十天前,奇怪的事情開始發生了。
原本平靜的道路上突然出現了大量魔物攻擊旅客,許多商隊和行人因此被迫改道,從另一條稍遠的小路繞道而行。這個消息的傳播速度出乎意料的快,才過了幾天旅客就減少了七成左右。
「佛美迪大半是依賴過路者與商隊過活的,這情況如果再繼續下去將會很糟糕。」
「那麼昨晚酒館裡的大客滿是……」
「那幾乎都是村子裡的人啊!藉酒消愁的人越來越多,雖然酒是賣得不錯啦,但是這實在不是值得高興的事。」
老闆說完便嘆了一口氣,這時艾斯想起來昨晚老闆對他說的「等商隊要等很久」的話,原來就是這個意思。
「那些妖魔很強嗎?」
「不太清楚,但是就連五十個人的商隊都闖不過。」
「那真是太悽慘了。」
「是啊!那個商隊裡有一個魔法師隨行,他說那些妖魔是被某個具有奇妙力量的東西吸引來的。」
「可不可以把這段講清楚一點?」
屬於第三者的聲音突然插入了談話。艾斯與老闆同時轉頭,發現之前還像個簑衣蟲一樣吊在樹上睡覺的旅行者,修,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他們後面。
「你的禮貌是不是還掛在樹上沒帶下來啊?身為一個沒受邀請的聽眾所該做的,只有拍手與鼓掌兩件事情而已。」
「心胸遼闊一點,而且我是在跟老闆說話。」
「這世上竟然會有施暴者要求受虐者『心胸開闊一點』的啊?」
艾斯指著臉上那塊不甚明顯的瘀青冷冷的說。老闆搖搖手插入對話。
「算了吧!這種事情隨便捉個人來問都可以知道。只不過我比那些人還要清楚得多而已。身為一個旅店主人,我一直奉行著顧客至上的原則。」
「果然是標準的旅店主人之模範啊!你真是一個好老闆。」
修彈著手指發出讚美,而老闆則是掛上了營業用的和善微笑。
「所以請成為敝店的客人吧!馬卡迪蘭人曾說過:『消費是成為一個顧客的必要因素』,這句話我一向奉為最高原則。不論多少也行,請消費吧!」
「啊?」
「我敢擔保我的消息絕對是這村子裡最靈通的,你不可能會問到比我這裡更多的消息。馬卡迪蘭人說過:『情報是財富的來源』,這句話我也是一直遵行不悖的。」
望著老闆那張商業笑容,修以一臉很不甘心的表情從口袋掏出了一枚硬幣放在桌上。
「給我一杯茶。」
「喂喂……」
「你剛才說不論多少都行的。」
「……倒杯茶來!」
老闆用比修更不甘心的口氣命令員工。接下來艾斯與修兩個人坐在旅店裡,渡過了一個聽故事的上午時光。
商隊魔法師對於「具有奇妙力量之物」的解釋很模糊。他只透露了這個東西正藏在樹林裡,雖然不知道它所蘊含的力量屬性是什麼,但可以確定的是它的力量具有可以吸引下級妖魔的特性。以此推斷,或許樹林裡還藏有更多的妖魔也不一定。
「高風險常伴隨著高利潤。」
修只吐出了這句話就一口氣喝光了茶,接著不發一語的離開。如果此時有人看見他的眼神的話,那麼或許也只有用「欲望」可以形容了。老闆看著修的背影,搖頭嘆氣的說:
「這傢伙應該是想進去樹林裡吧?看他一副柔弱的樣子,不是被妖魔吃掉就是狼狽的逃回來。」
「我也想去看一看。」
艾斯站起身來準備出門,老闆立刻用驚慌的語氣展開勸誡。
「你在想什麼啊?我可從來沒聽過會有打得贏妖魔的吟遊詩人。不要用命去湊熱鬧!」
老闆應該是擔心今晚的客人來源吧?艾斯不禁生出這樣的想法,不過「想」與「說」並不一定要呈現一致的步調。艾斯撥了一下瀏海,並將腦後的金色馬尾瀟灑地甩了半圈。
「哈哈哈,不是我在自誇,我可是從沒拿過比樂器更重的東西。」
「喂喂……你不會其實是在找尋墳墓立碑處的吟遊詩人吧?」
「別擔心,這世上或許還沒人殺得了我。」
艾斯充滿自信的走出了門外,臨走前還附上了一句話:
「我是註定要活到一百二十歲的人。」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19
由佛美迪村往東南方延伸出去約兩法里達(一點八公里)遠的距離之後,就能進入那一片莫名其妙被魔物盤據的樹林。樹林的面積並不算小,以往佛美迪村的人們總在秋天時進去樹林裡採集香菇和撿拾樹果,不過這項活動是否能夠延續到今年還是個問題。
修‧坎特‧葛羅西亞——一個看起來實在不具戰鬥能力的旅行者——正走在通往樹林的道路上。雖然他的裝備只有一個旅行袋,但是臉上的表情跟「緊張」這個名詞完全扯不上關係。
艾斯‧奇瓦拉——一個戰鬥能力或許是呈負數狀態的吟遊詩人——正尾隨在修後面約十步遠的地方。他的裝備只有一把鍍銀的小型豎琴和裝滿了食物的籃子,以悠閒的步伐輕鬆的前進。
象徵著莎潔絲之存在的太陽已經走過了天頂,正以看不見的步調極為緩慢地朝著西方墜落。修的耐性此時也已經到達了界限邊緣,停下腳步對後面的追隨者大吼:
「喂!不要一直跟在我後面!」
艾斯聽了只是搖了搖頭,以無奈的語調開口:
「大地的奧貝利亞呀!請聽聽我面前這個自私者所講的無禮話語。您守護並支配著所有的道路,且無私的允許各種生物開創行走。現在竟然有人認為某條道路只有他才能漫步其上!沒想到世上會有這種傢伙,這真是人類的悲哀啊!」
「你是服侍大地之神的祭司啊?不要隨便引用一些奇怪的祈禱詞,小心遭到神罰。」
「呼,信奉哪些神祉並不是重點。吟遊詩人的使命就是將天之音傳揚於世間,要是只專門歌頌某一位神祉,就是不正確的行為。何況我對信仰本身也是採取博愛的態度的。」
「我管你信哪個神。我問你,你以那種裝備跟在我後面是什麼意思?」
修指著艾斯懷中的豎琴和臂彎上的食物籃,不論怎麼看,艾斯都像是準備要去野餐的模樣。
「……我想你也沒資格說我吧!」
艾斯斜眼瞪著修的裝備,修全身上下除了那只旅行袋之外就什麼也沒有了。在艾斯眼中,修的打扮就跟一般人散步的情形差不多。
「前面就是樹林了,如果是想湊熱鬧的話就到此為止吧!前面的路不是唱歌的人應付得來的。」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不過我倒是想把那些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你,沒男子氣概的男人是無法活著離開樹林的。」
「原來你想死在這裡嗎?」
修發出具有強烈挑戰性的目光。艾斯的表情還是一貫的悠閒,不過與其說他的態度是基於對自身實力的肯定,還不如說是神經太過粗大的關係。
就在氣氛漸趨凝重之時,修與艾斯突然同時轉身,將視線投向道路旁的草叢。
比人還要高的草叢在兩人的注視下依舊靜止不動,但這只維持了三、四秒的時間而已。
草叢開始搖晃起來,葉尖像是波浪一樣擺動不止。有一雙屬於女性的白皙手臂撥開綠色的幕簾,輕巧的跳了出來。修與艾斯同時發出了「咦」的聲音,但是兩者間所含的意思全然不同。
修訝異於來者的身份,艾斯則是為來者的美貌而驚奇。
這名從草叢中竄出來的女子,身材修長,耳朵也很長,頭髮呈現柔和的金色。她的肢體動作顯得異常優美,而且衣服的樣式也很獨特。女子的存在感壓倒了周圍的事物,彷彿就連陽光也會被吸引過去。
毫無疑問的,這名女子的身份是隸屬於妖精族。
「真是嚇我一跳,你們竟然能發現我。」
妖精女子臉上有著跟修與艾斯不遑多讓的表情,漂亮的紫羅蘭色雙眸透露出她的詫異。
「用感覺就知道了。」
「因為我聽見了妳優雅的腳步呀!」
修與艾斯同時開口,接著兩人彼此互瞪一眼。妖精女子這時微笑著開口:
「雖然我蠻想知道你們是如何發現我的,可是時間已經快不夠了。兩位快回去吧,這裡已經是危險地帶了。」
修與艾斯以疑惑的眼神看著妖精,而接受了兩雙眼睛之注目的她只是將頭轉向另一邊。
「這附近的危險生物已經朝這裡過來了。我不希望看到有其他人遭到牠們的襲擊,所以早一步過來告知你們。你們是普通的旅行者吧?請快點遠離這個麻煩的地方吧!」
「這個嘛,我想可能來不及了。」
修在說話的同時揚起了右手,某個物體瞬間從破舊的寬大斗篷裡飛出。
艾斯感到眼前似乎晃過了什麼,接著他身邊的樹幹突然傳來了「吱」的叫聲。當艾斯轉頭觀看時,赫然發現有隻紅褐色的大蟲被一支飛刀釘在樹幹上。
「這是雙尾樹蠍,被牠刺到的話會在十分鐘內麻痺倒地。那個只會唱歌的,你欠我一次了。」
「你想強制施恩嗎?」
「不然你就幫我把刀子拔回來。把飛刀當成消耗品是很浪費的行為。」
「可以,你再射個幾支把牠徹底解決吧!」
「你這傢伙……」
就在修考慮要不要對艾斯射刀子的時候,空中也出現了一道黑影。
那是一隻有著三對爪子的黑色烏鴉,來自空中的襲擊者朝下俯衝,同時發出刺耳的嗚叫。
修以一個漂亮的後空翻及時閃過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六爪烏鴉以銳利的弧度掠過地面,就在牠爬昇之後準備再次俯衝時,妖精女子突然挺身擋在修的面前,六爪烏鴉像是被什麼恐怖的東西嚇到的姿態硬是中途轉了一個圈,然後在天空盤旋不止。
「啊,對了,沒錯!妖精是尊貴的光之眷屬,妖魔不會想接近他們。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裡看見妖精退敵的景象,實在太難得了。」
艾斯拍了一下手掌,露出了很感動的表情。修立刻冷眼看著不知何時已經撤退到安全處的吟遊詩人。
「躲在草叢裡解說的人沒資格說這種話吧!」
「不要誤會,我只是突然很想呼吸綠草的芳香而已……」
艾斯的辯解尚未說完,一道由火焰形成的箭無預警的落在他背後不遠處,剎那間便引發了爆風與火焰的雙重奏嗚曲。
修與艾斯立刻被爆風吹倒,狼狽地在地上藉著打滾以撲滅身上的火焰。
妖精女子原本想靠近滾倒的兩人,但是只跨出了一步就停了下來,並且表情凝重的注視著前旁的樹林,彷彿樹林深處隱藏著什麼東西。
突然,數十條藤蔓從地面破土而出,迅速纏住了妖精女子的身體與手腳。樹林裡接著竄出了一道火焰之箭,朝她正面襲來!
火焰箭在尚未擊中目標前就爆炸了。
修脫下了著火的斗篷,並把它當成攔截火焰之箭的工具猛力擲出。他在火焰箭炸開的下一秒衝向妖精女子,右手不知何時已經多出了一柄匕首。銀光閃爍,纏住妖精女子的藤蔓被俐落地斬成碎片。
修在斬斷藤蔓之後轉身以左手擲出飛刀,一道微弱的銀色閃光迅速射入了陰暗的樹林裡面,瞄準的地方正是火焰箭的來源處。
然而,樹林裡沒有傳來任何聲音,也沒有再出現任何攻擊。
「謝謝你救了我。」
當確定襲擊者離開了之後,妖精女子上前對修道謝。
「哎哎,這沒什麼。彼此扶持走過艱難是種美好的行為,我們只不過是實現了這句銘言而已。能夠對妳有所幫助是我們的榮幸。」
艾斯不知出現在妖精女子的身旁,一邊拍她的肩膀一邊說出很好聽的話。修注意到他的句子裡竟然使用了第一人稱複數形,於是皺起了眉毛。
「你說的『我們』是什麼意思啊?我跟你之間可是沒有任何關係的。」
「在生命遭受威脅之際,人們更應該緊密的連結起來才行。心胸開闊地放下舊有的成見吧!這才是一個男子漢的行為啊!身為男人,你的度量應該不會狹窄到這種地步吧?」
對於艾斯丟出的「像個男子漢吧」之言論,修以十分不甘心的表情吞下了敗退的果實。暫時取得勝利的吟遊詩人轉頭和妖精女子交談。
「那麼,可以請妳告訴我們妳的名字嗎?關於剛才的事情,我們也想請妳提供一點有關的情報。」
艾斯的說法換成白話一點就是「請妳解釋一下吧」的意思,妖精女子還不至於聽不出來。她的目光摻雜了猶豫,最後以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似的表情說道:
「請叫我蕾亞就可以了。關於剛才的事……說起來需要一點時間,請先跟我一起到安全的地方再說吧!」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20
「妳是說,妖精想要殺我們?」
艾斯將原本要送到嘴邊的玻璃杯硬生生地停留在半空中,盛裝在玻璃杯裡的葡萄酒由於慣性移動的關係差點灑了出來。
身為人類的修與艾斯和身為妖精的蕾亞正坐在草地上,這裡其實也是非常靠近樹林的地區,但是蕾亞在這裡佈下了結界,所以可說是這一帶最安全的地方。於是艾斯愉快地打開了帶來的籃子,還從裡面拿出酒瓶與玻璃杯,準備享受有趣的故事時間。只不過,蕾亞開頭的第一句『偷襲者是妖精』就讓他嚇到了。
「不是的,正確的說,他想要殺的人是我。」
蕾亞糾正了艾斯的說法。
「這個,雖然這麼問很不好意思……妳該不會是『逆光者』吧?」
「不,立場正好相反。攻擊我的人才是逆光者,他的名字是撒拉。我是追逐他的人。」
艾斯安心的嘆了一口氣。在一旁的修開口問道:
「什麼是『逆光者』?」
「就是違反了族裡的律法或規定,需要受到制裁的妖精……你那個麵包是哪兒弄來的?」
修用下巴指了指艾斯身邊的籃子。
「為什麼我籃子裡的麵包會擅自跑到你手上?」
「這個嘛,我想麵包也知道跟隨哪個主人會比較有前途吧?」
修以平靜的表情將背叛了原先主人的麵包撕成兩半,然後把半邊麵包塞進嘴裡,另外一半則是丟進了他的旅行袋。艾斯咕噥著喝光了杯裡的葡萄酒之後,再度詢問蕾亞。
「嗯哼,雖然很不可能,不過我還是想問一下。該不會這裡會出現妖魔也是那個叫撒拉的妖精搞的鬼吧?」
「你怎麼知道?」
雖然並沒有正面答覆,蕾亞還是以略微訝異的口吻証實了艾斯的疑問。
「哎!其實有時我也會對自己那驚人的洞察力與敏捷無比的思考感到厭煩啊!吟遊詩人這種工作呀,就是需要像我這種具備稀有才能的人才幹得來的。我可是跟那些在街頭上隨便抓都有一大把的賣唱人不同等級的喲!」
修做出一臉拼命抑制打哈欠的表情,同時他的手裡已經多出了第二條麵包。艾斯的餐籃正遇上了空前的危機,可惜餐籃的主人尚未發覺。
「不過這真是難以置信。妖精竟然能夠使喚妖魔?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艾斯搔著臉頰搖搖頭。妖精是曙光之神莎潔絲所寵愛的子民,妖魔是被冥神普路托所祝福的種族,這兩者之間會出現聯繫的可能性簡直微乎其微。
「一定有什麼原因吧?不然這麼荒謬的事是不可能發生的。」
「是的。」
「可以告訴我們嗎?」
「抱歉,我不能講。」
「嗯嗯……他身上帶了某種東西吧?因為那東西的緣故,所以可以使喚較低等的下級妖魔。啊!妳該不會也是為了那樣東西才追他的吧?他也是因為那種東西才變成逆光者的?」
蕾亞那一對漂亮的紫蘿蘭色眼睛立刻張得大大的,臉上出現了驚嚇的神情。由蕾亞的表現就可以看出艾斯推理之正確性到達了什麼樣的程度。
「真令人吃驚……你都猜對了!」
「哎!有時我總會對自己那驚人的洞察力與敏捷無比的思考感到畏懼啊!憑著稀少的資訊就能判斷出一件事情的始末,這種優異的才能連我自己都覺得很可怕。」
艾斯將視線投向天際,故作姿態的嘆了一口氣。一旁的修則出現了幾乎要昏厥的表情。或許是認為再讓艾斯開口的話會對自己的精神與胃部產生不良影響,修向蕾亞發問:
「我想請問一下他待在這裡的理由。」
「啊……待在這裡的理由?」
「菲瑞克斯大陸可是很遼闊的,有樹林的地方也不一定只限於此地。那個逆光者撒拉為什麼要待在這裡?甚至連妖魔都叫來了。」
修提出的問題直指核心,蕾亞聽了便偏著頭思考了一下。
「他應該是決心要在這裡殺了我吧?我已經追逐他一個多月了,或許他開始感到厭煩,想要一口氣做個了斷了。」
「也就是說,這裡的人其實是因為妳的關係才被捲入的。」
修的話裡面摻雜了微妙的惡意,蕾亞的表情轉為疑惑。
「咦……因為我?為什麼你會這麼想呢?」
蕾亞的神情看起來像是見到了理應冬眠的熊卻在雪地上慢跑一樣,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感覺。艾斯笑了出來,再次將葡萄酒斟滿玻璃杯。
「哎呀,修啊!這種簡陋的話術是沒用的。妖精的思路可是比人類還清楚。」
「簡陋的話術?」
蕾亞的眼中再度流露疑惑的目光。艾斯邊飲酒邊解釋。
「該怎麼說呢……這就叫『罪行的投射化』吧?明明是自己的錯,但是卻想要把它推給別人,利用扭曲事實的方式做出虛擬的罪行,我個人把這種行為稱作『虛罪擴張』。」
艾斯提出一個聽起來十分深奧的專業性名詞,然而它的意思其實就是一般人所說的「陷害」。就像是有個人想殺了另一個人,於是他就隨便挾持無關的第三者,然後對他想要殺的對象喊著:「如果你不乖乖受死的話我就殺了這個人,這個無辜的人完全是因為你才會遭到這種下場,所以這是你的錯」等等……諸如此類的詭異說詞。這種隨意將責任強加在他人身上的作法,在人類世界裡發生的次數就跟夏夜的星星一樣多得數不清。
叫出妖魔並襲擊過客的人是撒拉,因此罪行理所當然的要由撒拉負責。修的說法是將事情導向了「因為妳追撒拉才會讓傷害擴大」的相反推論,這種作法很容易誤導邏輯概念不清楚的人。事實上,許多知名的詭辯大多由此衍生而出。
聽完艾斯的解釋,蕾亞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邏輯上完全不合理呢!這種事真的做得到嗎?」
「當然可以。我剛剛舉的例子只是最簡略的版本而已,世上有許多傢伙已經把這種奇怪的技能練到最精深的境界了。啊!妖精們沒有這種奇怪的概念,所以也許很難懂吧?」
「我瞭解了。這麼說你是想對我進行『虛罪擴張』了?為什麼呢?」
蕾亞這句話是對修說的。修撇過頭不去看他們兩人,模樣意外的孩子氣十足。艾斯此時浮現了不懷好意的微笑。
「不,其實也有另外一種可能啦!就是這傢伙的腦袋不太清楚,搞不懂加害者與受害者之間的差別……」
艾斯的說法無疑是「在居心不良與愚蠢不智之間做出選擇吧」的意思,這名吟遊詩人此時正展露出陷害的高級手段。
「我腦袋可是清楚的很。蕾亞小姐,很抱歉,剛剛是我的錯。」
修嘟著嘴率直的道歉了。這種舉動要是由男人來做的話,一般說來都是很可笑的,但是因為修的長相實在太過漂亮,所以看起來反而變得很可愛。
「我只是想知道撒拉用來呼喚妖魔的物品是什麼東西而已。」
「嗯嗯,修其實我跟你一樣,也很想知道哦!」
「啊,艾斯你也是嗎?說得也是,碰上這種事誰都會有生出好奇心的嘛!」
「沒錯,何況就連自己都被捲進去了,無法了解情況的話就太說不過去了。」
「是啊,真想知道呢!」
「嗯,好想知道哦!」
修和艾斯之間突然萌生了不可思議的默契,在經過一長串簡直像是故意說給第三者聽到的對話之後,這兩人便一致性的對蕾亞投以期待的熱情眼神。
美麗的妖精似乎被兩人的魄力給嚇到,長長的尖耳抖動了數下。
「彼此吸引的生命……所有的生物,一切的生命之光皆起源於莎潔絲。命運的聯結是出生就註定的牽引。生命之光彼此匯聚,全都是因為來自於同一個泉源……」
蕾亞抬頭說出了一段聽來十分深奧的話,接著直視兩人。
「也許這是莎潔絲的安排吧……我明白了,我會說出你們想要知道的事。」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24
暗青之月取代了夕陽的橘黃色餘暉,大地被舖上了若有似無的淡藍色光芒。營火所激出的微弱火星順著上昇氣流往夜空攀昇,最後溶入了虛空,成為夜色的一部分。
修靜靜地盯著火焰,紅與黃的色彩映照出他美麗的側臉。現在他正擔負著守夜的任務,雖然表情看起來跟發呆沒兩樣,但是當蕾亞以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的動作坐起身子時,修還是一下子就察覺了。
「啊,已經換班了嗎?我以為還有一段時間呢!」
「不,我只是睡不著而已。你剛剛似乎在想什麼事情?」
蕾亞側頭整理了一下因睡覺而變得有點雜亂的金色長髮,白皙的頸子在火光的照耀下顯得十分迷人。假如是艾斯的話一定會死盯著不放吧?不過修並沒有被吸引過去,他從旁邊的柴火堆裡抽出一根樹枝丟入火中。
「嗯,我是在想那個撒拉是如何逃走的。」
「咦?」
「妳在持劍刺他的時候,我很確定他並沒有做出施法的動作或是吟唱咒語,但是那個傢伙的動作還是突然變快了。我一開始以為他身上帶有什麼能夠加速的魔法物品,但是從他攻擊我們的表現看起來,好像又不對。」
「是心之痕。」
「咦?」
這次輪到修發出疑問聲。蕾亞面帶微笑的對他說:
「我也有使用啊!當魔獸撲過來的時候,牠們不是突然著火了嗎?火球的攻擊不是突然被消滅了嗎?那就是因為我用了心之痕。」
「心之痕是什麼啊?」
「就是鏤刻於心中的魔法。」
「這個嘛……我個人是覺得現在要我轉職成魔法師的話或許太晚了一點。能不能麻煩妳儘量避免使用艱深的術語或是專業用詞,以淺顯易懂的方式為我這個初學者中的初學者解說一下呢?」
「啊……我儘量試試看。」
蕾亞偏頭沈思了一段時間,只剩下火焰燃燒樹枝時所發出的嗶剝聲。最後蕾亞決定從心之痕的起源與發展目的開始說起。
「心之痕是為了克服魔法的最大障礙而發明出來的魔法。」
修稍微想了一下,接著彈指說道:
「啊,妳是指時間嗎?」
蕾亞露出了讚許的微笑。
「沒錯。心之痕的出現,就是為了對付時間這個大敵。」
就連修這樣對魔法外行的人也知道,魔法師在施法時需要集中精神進入冥想狀態,然後吟唱咒文,最後才能成功使出魔法。在這段過程裡魔法師不能受到任何干擾,而這也是魔法師最無防備的時間之一。不論哪個種族或是多高明的法師,在施法時都必須經過這個程序,無一可免。
在魔法造詣上擁有最高水準的種族——龍——對於「時間」這個大破綻相當痛恨。於是牠們想出了利用魔法將幾個咒文鏤刻於心中,創造了只要憑著意志的力量就能啟動咒文的方法,這就是心之痕的起源。
然而心之痕是一項十分困難的法術(因為是龍發明的)。魔法是一種根源於施術者的「意志」與「智慧」所使出的高深技巧,想要使用心之痕更是需要堅毅的意志力與聰敏的智慧。心之痕可說是一種最能反映施術者之實力的技術,魔法實力越高,心之痕所能刻上的咒文就越多。
「我修練魔法已經五十多年了,但是也只能用心之痕刻上三個咒文而已。」
「這個……雖然有點失禮,不過請問妳幾歲了?」
「我今年一百零六歲。」
蕾亞吐出了一個很嚇人的數字,修聽了差點整個人往後倒。妖精族的壽命大約是五百歲左右,蕾亞以平均標準來看算是很年輕了,但是對人類來說這還是具有某種程度的恐怖的數字。現在坐在修面前的,可說是一位人生經歷比他多出了六倍以上的長者。
或許是察覺到修那略帶尊敬的眼光,蕾亞不好意思的說:
「我一直住在森林裡面,一直到最近才為了追撒拉而跑出來。」
「啊,原來如此。」
「雖然我大概知道外面世界的知識與法則,不過這是我第一次跟人類談話談這麼久。我很高興能遇見你們,人類似乎並沒有那麼壞呢!」
「小姐,這可是一種危險而且極度錯誤的想法!」
修露出相當嚴肅的表情,用手指著在一旁睡得不醒人事的吟遊詩人。
「在妳面前就有一個號稱人類不良風氣病原體的角色。這傢伙做為惡之模範可說是當之無愧,請千萬要小心這種人啊!妳是個美女,最容易吸引這種邪惡人物的覦覬了。下次看到類似的人的話,請不要猶豫,先一劍刺下去再說,活著算他命大,死了也別管他。」
「你們不是同伴嗎?」
「我們是因為偶然才會暫時湊在一起。假如把我看成跟他是同路人的話,那真是天大的誤會。」
「命運的聯結是出生就註定的牽引。生命之光彼此匯聚,全都是因為來自於同一個泉源。」
蕾亞說出了抽象意味濃厚的話,修楞了一下。
「你早上也說過同樣的句子,請問這是什麼意思啊?」
「一切的生命,都是由生命之光所塑造出來的。如果說普路托是死之終點,那麼莎潔絲就是生之起源。祂是生命之光的創造者,也可以說生命全部來自同一個泉源,每個生命都是莎潔絲所賦予的光芒。光與光之間的相遇是無可避免的,因為有一條看不見的線在牽引著。就像是由同一個母親所生出來的孩子們一樣,有著血緣的羈絆。」
修愣怔地看著蕾亞,試圖努力消化這些話。
「翱翔天際的翼人會與悠遊大海的人魚相會、以森林為家的妖精會與居住山脈的矮人接觸、驕傲可敬的龍會與默默觀星的人馬碰面,這些全都是因為他們之間有著不可磨滅的無形連繫。若是以你們人類的說法來講,這應該就叫做『命運的邂逅』吧?」
「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耶?」
「我為了討回寶石而追趕撒拉,你們則是因為撒拉阻擋了旅途而幫助我,這或許就是命運的牽引。」
蕾亞以清澈的眼神看著修,漂亮的紫蘿蘭色雙眸彷彿無形的針不斷地戳著修的良心。修轉頭凝視著火焰說道:
「命運的牽引……我總覺得這聽起來像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話。」
「為什麼呢?」
「欺騙者與被騙者、施暴者與受虐者、殺人者與被殺者,如果說這些事情也是歸究於命運之牽引的話,那麼就等於否定了法律與公理的存在吧?我欺騙了別人,但是卻以『你被我欺騙是命中註定的事情』來辯解,這種話怎麼聽都像是在耍賴。」
「在人類的世界裡,這種說法可以成立嗎?」
「理論上……不能。只有犯了錯卻硬想把自己的犯罪行為正當化的傢伙才會這麼講。總體而言,會提出這種說法的人表示他心虛。」
「不是因為單純缺乏邏輯概念而已嗎?」
「妳之前也提過邏輯這個東西,那是什麼啊?」
蕾亞歪著頭思考了一下。
「嗯……可以說是一種關於純粹思維的規律與合理性,其中也有牽涉到哲學的範疇,可以應用在很多事物上,讓人能夠了解並明辨真實。你有興趣嗎?這是足以用一輩子來研究的理論哦!」
修試著利用臉部肌肉做出眉毛打結的表情。就在這時,遠方突然爆發了強烈的閃光與沉悶的雷嗚聲。蕾亞立刻站起身來,露出緊張的表情。
「結界被破除了!」
「什麼?」
修楞了一下,接著迅速地將仍在夢鄉裡打滾的艾斯給踹醒,遭受強烈踢擊的吟遊詩人立刻彈起身子,以一臉茫然的表情環顧四周。
「想死的話就繼續睡吧,客人已經來了!」
修握緊匕首擺出備戰姿態,艾斯終於搞懂了現在的情況,趕緊站起來準備面對深夜來襲的敵人。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27
「黑暗對我們很不利。」
蕾亞說了這句話之後,便將細劍交給了艾斯,自己閉上眼睛開始施法。接著蕾亞分別觸摸了兩棵樹,樹幹立刻發出了強烈的光芒,將四周的黑暗給驅退。發光的樹加上地上的營火,把四周變得明亮不已。
妖精有很好的夜視力,即使在無光的深夜裡也能毫無顧慮的放手作戰,不過其他的兩個人並沒有這種看穿黑暗的本事。正當修想對蕾亞道謝時,前面的樹林冒出了一個黑影。
有一頭體形像老虎一樣大的魔獸走入了他們的視界。
魔獸有著閃閃發亮的銀色皮毛,渾圓的雙眼宛如飽滿的銀色滿月,額上還有著紅色的菱形晶石。牠以優雅又輕柔的動作緩步而行,每走一步,身上的銀毛就會閃爍著微光,彷彿只要牠一動,就會有銀粉從牠身上撒落似的。
當這隻漂亮的生物將身形全部展露出來之後,艾斯的臉色變得很蒼白,大喊一聲:  
「是月狐!」
修的表情很緊張,蕾亞的神色則是凝重不已,因為他們都知道月狐是什麼樣的魔獸。
月狐和火蜥蜴一樣,是屬於最接近妖魔的魔獸。月狐只會在夜晚出沒,兼具力量與智慧,對魔法的抗性與感受力頗高,同時還具有隱身的異能。貪圖月狐的銀色毛皮而企圖狩獵牠的獵人與冒險者,最常見的下場就是變成牠的食物。這位夜晚的狩獵者美麗又敏捷,狡詐且殘酷,牠具有能夠獨自將一座城鎮變成半潰滅狀態的能力,可說是惡名昭彰的魔獸。
「可惡!月狐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修的疑問很快就得到了蕾亞的解答。
「是撒拉引來的,魅惑寶石的力量對夜晚的生物最有用。撒拉會在這裡待這麼久,大概就是因為在等牠吧!」
撒拉在這裡一邊跟蕾亞周旋,一邊引來月狐做為幫手,假如有月狐這個強力幫手在的話,蕾亞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會贏。
蕾亞雙手合十準備施法。月狐一下子就瞭解了眼前妖精的企圖,立刻縱身朝蕾亞衝過去。
當月狐有所動作的那一瞬間,修的飛刀就已經疾射而出,但是月狐的速度快得難以想像,銀色的身影一閃即逝,剎那間便欺近了蕾亞。此時一直待在蕾亞身後的艾斯一面發出「嗚哦哦」的無意義喊叫,一面刺出細劍。
月狐感受到細劍有著不尋常的特異處,不願正面對上,以一個靈巧的側躍避過了刺擊。就這此時,修揮動了左手的匕首,並叫出了他的名字。
「醒來吧!災鱗之爪!」
匕首的劍刃部分突然暴伸,宛如鞭子般迅速襲向月狐!  
銀色的魔獸驚險地避過了劍之鞭,然而災鱗像是有意志的生物般在空中劃出了一個銳角的軌跡,以詭異的角度擊中月狐。
同一時間,蕾亞也完成了魔法。
激烈的暴風開始颳了起來!
風的怒嚎、樹枝的斷折聲、落葉的沙沙巨響、月狐的嗚叫,數不清的聲音融合成驚人的呼嘯,強力的旋風術不僅把月狐給捲上了天空,甚至把營火都吹滅了。
「太棒了!真是好魔法!」
艾斯很感動似的點了點頭,但是他的歡欣並沒有持續多久。月狐在半空中輕巧地翻身,然後以爪子抓住樹幹,輕輕鬆鬆的就重回地面。旋風術的攻擊方式是讓敵人從空中摔下來使其受傷,但是這對靈敏的月狐沒有用。
重回地面的月狐並未發動攻擊,而是謹慎地注視眼前的妖精與人類。
蕾亞的心之痕已經用光了刻下的咒文,細劍又借給了艾斯,因此拔起腰間的短劍防身。修、艾斯和蕾亞仔細盯著對方的一舉一動,不久便看見了足以讓他們的呼吸為之停頓的景象。
月狐的身影逐漸變淡,最後與四周的景色溶為一體。
「他隱身了!」
艾斯發出了近乎哀嚎的喊叫。蕾亞立刻開始施法,但是這次月狐快了一步,牠在隱身的同時便有所動作。月狐竄到他們背後,以前肢擊中蕾亞的背部,爪子撕開了衣服與皮肉,血液隨之飛濺,蕾亞的肩胛骨被這一擊打斷了。
「嗚啊啊啊啊啊啊!」
艾斯不斷地揮動細劍到處亂剌,不過這種攻擊當然收不到任何效果。
「艾斯!趴下不要動!」
修揮動名為災鱗的匕首,劍刃之鞭在空中不停的來回穿梭,造出了有如蛛網般的防禦圈。雖然同樣是漫無目標的攻擊,但是修的範圍與規模比艾斯還要大上好幾十倍。
災鱗很快地擊中了月狐,負傷的銀色魔獸再也無法維持隱身狀態。
當對方的身影顯露出來之時,修立刻掏出另一把匕首衝過去。面對迎面而來的敵人,月狐毫不猶豫的揮出前肢展開攻擊。
「醒來吧!碎禍!」
閃光迸散!月狐的前肢被撕裂,爪子成為碎屑四散飛濺。銀色的魔獸發出了尖銳的嚎叫聲,轉身逃入樹林裡。
這時第二波的突襲降臨了!
數道閃光之箭從空中射了下來,命中了修與艾斯,他們手中的武器也被打落。撒拉手執長劍從樹枝上跳了下來,他從剛才就一直躲在上面觀察整個情況,找尋攻擊的契機。
當修伸手想將匕首撿起來的時候,撒拉立刻趨前劈出一劍,逼得修不得不後退,兩人拉開了一段距離。
「竟然能把月狐給趕跑,看來是我小看你們了。不過要殺掉你們其實是很簡單的事,只是之前我不想浪費力氣罷了!」
撒拉是以人類通用語講出這些話,而艾斯的嘴角則牽成了嘲諷性十足的角度。
「唉,為什麼故事裡的惡人角色虛張聲勢時,說出來的話都那麼沒創意呀?下一句是不是『要命的話最好乖乖投降』啊?」
「……」
「啊,真的被我猜對了嗎?」
「給我去死吧!」
撒拉吐出毫無創意的句子揮劍朝艾斯砍來。修立刻一腳踢開吟遊詩人,並藉著反動力跳開,趁機撿起了匕首。
「醒來吧!災鱗!」
劍鞭回應了修的呼喚,迅速襲向撒拉。撒拉揮劍撥開了災鱗的攻擊,同時以滑步瞬間拉近與修之間的距離,從斜下方的角度往上揮劍。修及時用匕首架住了他的攻擊。
「小女孩,乖乖離開才是保命之道。」
撒拉的話一下子就把修的情緒切換到危險的標誌。修的眼神突然變得很恐怖,並且用力彈開了長劍。就在撒拉驚訝於一個女人竟然會這麼有力時,修以一記沈重的迴旋踢讓他跪倒在地。
「喝!立誓貫徹愛與正義的艾斯‧奇瓦拉,將以充滿了蕾亞情意的劍鋒刺穿邪惡之徒!」
艾斯一面喊著不知所云的話,一邊從撒拉背後展開偷襲。但是他的攻擊不但落空,還被撒拉制住用長劍抵住脖子。
「我說你啊,下次要偷襲之前請先省略掉那些噁心的開場白好不好?」
修的表情可說是哭笑不得。這世上竟然會有天才到在偷襲之前還提醒對方的人,只能說世界真是太大了。撒拉扳回了劣勢,以冷酷的口氣開口:
「丟下武器,不然現在這裡立刻就會再增加一具屍體。」
「是嗎?那得先問一下你後面的卡耶爾小姐哦!」
「……她不是正躺在妳後面嗎?」
撒拉疑惑的問道。
欺騙戰術遭到拆穿的修羞紅了臉。這次輪到艾斯做出不以為然的表情。
「你啊,下次要說謊之前先看一下周遭環境好不好?」
「囉、囉嗦!」
「哎呀,哈哈,我不可能死在這傢伙的劍下的。你根本不用擔心我,儘管出手就對了。放心吧!」
艾斯說出了讓人覺得很感動的話。這番台詞聽起來似乎充滿了犧牲精神,然而吟遊詩人完全沒有出現任何悲壯或是覺悟的表情,照樣是一副天塌下來也不怕的模樣。撒拉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殺意。
「啊,對了,你可以活到一百二十歲的嘛!我懂了。」
修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接著毫不猶豫的發動攻擊,劍鞭的尖端直接射向撒拉的頭顱!被襲擊者因為沒想到對方真的敢不管人質的死活,因此慌張地往旁邊跳開閃躲。
「別想逃!」
劍鞭並沒有變回來,而是繼續以詭異的角度朝撒拉不斷攻擊。修揮動手中的匕首柄,而災鱗之爪則是迅速地在撒拉身上創造出許多傷口。
撒拉根本來不及像剛才一樣用長劍來格檔,因為修巧妙的操縱劍鞭的攻擊角度,不斷從死角處進攻。最後劍鞭狠狠的擊中撒拉的後腦勺,將他打昏了。
脫離險境的艾斯急忙跑到蕾亞身邊,輕拍她那已經轉為蒼白的臉頰。修跑去翻他的背袋,從裡面掏出一小瓶葯水,並且丟給艾斯。
「這是治療葯水,把這個給蕾亞喝一點。記得不要喝太多!那很貴的!一瓶要五百里恩哦!」
修說完便走去看撒拉的情況。艾斯吐了一下舌頭,接著拔開瓶栓,慷慨的把整瓶葯水往蕾亞嘴裡灌下去。過了幾秒之後,大量的出血停止了,而且傷口也開始癒合。
「看來已經沒問題了。」
艾斯放心的呼了一口氣。這時他的背後出現一個充滿殺氣的人影。修的手中緊握著空葯水瓶,視線中帶著無形的熱雷。
不久,樹林裡開始傳來吟遊詩人的慘叫聲。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27
坎德薩斯城與艾利雅安城之間的混亂之源——撒拉,在掀起了為期一個月不到的短暫混亂之後終於被逮到了。
「十分感謝你們的幫忙,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我的謝意。」
蕾亞右手握拳並擺在心口上,以優雅的姿態微微彎腰,這是妖精們用來表達感激的禮儀。接受蕾亞感謝的人正是修‧坎特‧葛羅西亞與艾斯‧奇瓦拉這兩位人類。
其中修或許是在這場混亂中唯一得利的人。修不僅趁機在昏迷的撒拉身上大舉搜刮(當然是偷偷的做),蕾亞還給了他兩瓶治療葯水做為補償。
「妳太客氣了。雖然在下只是個小小的吟遊詩人,但見義勇為和懲惡除奸是我個人最大的興趣,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哈哈哈哈。」
「你什麼都沒做到,當然是小事一件。」
「什麼啊!我可是犧牲自己去充當誘餌,幫忙分散敵人的注意力耶!」
「那叫挾持!挾持!不要把被當成人質的糗事隨便美化。」
「你還敢說我!你竟然不管人質死活,草率的採用強襲策略,這對我的精神層面有很大的打擊啊!如果有一天我對人性感到失望的話,你要負大半責任哦。因為我可是親眼見識到了什麼叫做真正的無情無義。」
「那是你自己要求的啊!你不是很篤定的說自己能活到一百二十歲?反正你現在還不是活蹦亂跳的。」
艾斯和修又陷入了可笑的爭執之中,蕾亞靜靜地站著等待兩人,臉上帶著很有耐心的微笑。最後他們發現自己的行為似乎有點丟臉,於是不好意思的跟蕾亞道歉。蕾亞搖搖頭,笑容不減地回答:
「不,不會。我真的覺得你們很有趣。雖然我很希望和你們多相處久一點,但是我必須把撒拉帶回去。」
「啊!說到這裡……妳要怎麼把他帶回去?」
修看了躺在地上的撒拉一眼。這名妖精的逆光者在被修打暈之後,艾斯還很不放心的用蕾亞的細劍多刺了兩下,因此他現在正沈溺在甜美的睡夢之中,只差沒有發出鼾聲來証明現在的他正處於人畜無害的情況。
「妳要把他扛回去嗎?」
修疑惑的問道。蕾亞的左肩胛骨由於被月狐給打碎,因此用繃帶固定住,正處於行動不方便的情況,要她獨自一人把撒拉給扛走的話,恐怕不太可能。
「不,我有其他的方法。」
蕾亞從腰間口袋裡掏出一根銀色的羽毛,上面還鑲著金色圓珠,看起來是個很有價值的物品。
「這是『瞬動的銀羽』,上面附有魔法,可以讓我立刻回到族裡。」
「是嗎?那麼我們就要在這裡分手了……」
艾斯的表情和口氣都充滿了遺憾。
「如果命運之線尚未斷絕的話,我們總有一天會再見面的。願兩位在曙光之下領受祝福,前進之路常駐陽光。」
「今日的離別是為了明日的再會,希望我們能有再相遇的一天。」
「生命之光彼此匯聚,全都是因為來自於同一個泉源。這句話是妳說過的,現在我很高興能拿來用在這裡。再見了,蕾亞。」
艾斯和修分別對妖精美女告別。蕾亞轉身背負起行李,右手緊緊握住了羽毛,左手捉著撒拉。下一秒鐘,一層淡淡的銀色光暈籠罩了她。此時一陣風吹過了林蔭,當風止息之時,蕾亞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兩人的視線中。
「走了啊……」
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種淡淡的愁悵感。兩個人類突然陷入了短暫的沈默,最後是由艾斯先開口。
「修,你旅行的目的地是坎德薩斯城嗎?」
「是邦萊姆。坎德薩斯城只是經過而已。」
「邦萊姆?你幾乎是橫跨大陸了嘛!」
菲瑞克斯大陸上有五個人類國家。他們兩人現在正位於最北邊的比洛夫丁,而邦萊姆則是在最南邊,兩者之間的位置正好相反。
「好,決定了!我就跟你一起到邦萊姆。」
「為什麼你會得出這種莫名其妙的結論?」
「呼,這當然是因為你有成為傳說人物的資質呀!」
「咦?」
相對於修疑惑的表情,艾斯很認真的逐一彎曲手指在數著:
「身上帶著亂七八糟的匕首、讓人分不清是男是女的臉孔、詭異的袋子、橫越大陸的長途旅程、跟長相完全不搭軋的身手、死要錢的性格。綜合以上數點,我判定只要跟在你身邊一定會遇上有趣的事。我覺得你具有成為冒險詩歌之主角的潛力。」
艾斯的話實在讓人無法分辨這倒底是恭維還是諷剌。不過修認為自己根本沒必要照著吟遊詩人的期望而起舞,因此毫不考慮的拒絕。
「我才不想帶著一個毫無用處的累贅到處跑呢!」
甩下了刻薄話之後,修轉身準備走人。艾斯故意壓低聲音,輕聲說道:
「我會付錢的喲!」
艾斯的話獲得了意料之中的良好效果。修的動作在一瞬間僵住了。
「只要你答應的話,旅費我全包了哦!」
修的精神層面開始動搖,腳步也停了下來。
「以後晚上不用一直掛在樹上當簑衣蟲了,而且飯錢也是由我出哦!」
修仍然沒有回應,但是仔細觀察的話,可以發現他身體正在不斷顫抖著。
艾斯鼓動簧舌不停訴說著甜美的誘惑,此時他的影子看起來彷彿長出了角與尾巴。吟遊詩人完全捉住了修的弱點,進行威力十足的心理戰術,遭受到魔性呢喃之攻擊的修緊咬著牙,從嘴中吐出了「呃呃呃呃」的微弱呻吟。
「……好吧!」
美少年的精神堡壘終於被攻陷了。艾斯以勝利者的姿態對修伸出右手。
「成交了。那麼我們就秉持著真誠的態度重新自我介紹吧!我叫艾斯‧奇瓦拉,二十七歲,是個隨著風與雲行走四方的吟遊詩人。」
「我叫修‧坎特‧葛羅西亞,今年十八歲。職業是獵寶者。」
修與艾斯在陽光的見証下互相握手。奇怪的旅人組合就此誕生。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28
第三章、引起騷動的人們
菲瑞克斯大陸上有五個人類國家:北部的比洛夫丁、東部的馬卡迪蘭、南部的邦萊姆、西部的巴比特倫、中部的塔薩克。假如翻開人類的地圖,可以發現這五個國家統治的疆域幾乎涵蓋了整個菲瑞克斯大陸。
不過這只是人類一廂情願的說法而已。
十一個種族在大陸各自擁有屬於自己的地盤,人類實際上所統治的土地也只不過是其中的一部分。然而不知是基於無意義的自我滿足還是愚蠢的自我膨脹,人類五國均不約而同地將領土範圍隨意擴張,甚至為了虛幻的國境線而彼此大動干戈。看在其他種族眼裡,這種簡直跟笑話沒兩樣的舉動竟然還能持續這麼久,這才是最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的事。
位於比洛夫丁東南方的坎德薩斯是著名的礦業之都,同時也是菲瑞克斯大陸上繁榮程度可排進前十名的大型城市。這完全是因為此地所開採的是價值不遜於任何寶石的特殊礦物——晶礦。
所謂的晶礦,指的是某些特殊的礦石在吸收了自然的精氣之後所形成的結晶體,本身即帶有相當的魔力,因此是打造魔法道具或特殊武器時不可或缺的材料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晶礦原本一向是由大陸上最優秀的礦工兼工匠——矮人——所負責開採的。這些火之神依曼威森的孩子們在地底下構築自己的世界,並將開採出來的各種貴金屬賣給其他種族(以人類居多)。而這座坎德薩斯的礦山,其實就是比洛夫丁王室從矮人手中奪過來的。
「矮人應該也是很想搶回來的吧?可惜沒有証據。」
修以替矮人惋惜的語氣訴說著過去。
「啊!這件事我也聽說過,好像因為最早發現這座礦脈的矮人失蹤了。」
在修身旁的艾斯拍了一下手,努力從腦海中挖掘出關於歷史的情報。
十年前,坎德薩斯城原本還是偏避的地方,只有少數的人類在這裡組成村落。當時矮人古加爾出來替所屬部落尋找新的居住地點,卻在此地發現了前所未有的大礦脈。古加爾在狂喜之餘跑到附近人類的村子裡喝酒慶祝,在酒精的催化之下,興奮的年青矮人不小心洩露了這件機密。
不久古加爾失蹤了,接著某一天突然有人類軍隊開到此地駐紮,並且帶來了許多礦工開始挖掘。
古加爾的事情終於傳了出去,不久便被矮人們給聽到了。雖然他們很想查証傳聞的真假並取回礦脈,但是在古加爾行蹤不明的情況之下,矮人們也無法採取任何行動。無論如何,這件事已經在比洛夫丁與矮人之間劃下了一道疏離的鴻溝,原本矮人與人類之間的關係就不是很好,比洛夫丁的行為無異是火上加油。
「這世上最恐怖的兩件事就是關於食物的怨恨與金錢的怨恨,我能理解矮人的不滿。」
修摩娑著下巴,擺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沉重表情。一整座晶礦礦脈能夠創造出來的財富之龐大簡直難以估計,對金錢特別敏感的修因此十分同情矮人。
這時的修與艾斯正坐在某個商隊的篷車裡。先前他們幫忙蕾亞逮捕到妖精族的逆光者撒拉,於是坎德薩斯城與艾利雅安城之間的道路又恢復了暢通。他們等了六天之後,終於成功搭上商隊便車來到這裡。當修以艾斯的琴音為背景音樂,用閃著淚光的雙眼發動請求攻勢時,商隊主人立刻同意分文不取的把他們送來這裡,就某方面而言,這兩個人可算是堪稱絕配的組合。
隨著車輪摩擦石板路所發出的「嘎吱」聲,商隊終於通過了城門崗哨的盤查而進入了坎德薩斯。修與艾斯在打聲招呼之後便離開了商隊,找尋能夠過夜的地方。
不久他們就找到一家名為「三輪馬車」的旅館。訂完房之後,修連背袋都不放就準備外出。艾斯躺在床上,以虛弱的語氣開口:
「你還真有活力啊!坐了一整天的車還有餘力去閒晃。」
「這就是我與你之間決定性的差異啊!叔叔級的你體力當然不可能比我好。」
「誰是叔叔!?我才二十七歲!正值人生最光輝燦爛的年紀!」
「男人一過三十就有提早步入中年危機的可能,況且你又是屬於因縱慾過度導至早衰的高危險群,說不定很快就會變成不良中年了喲!」
艾斯立刻在這次爭執中敗下陣來。
「我要去黑市繞一繞,你就待在床上好好調理自己的脊椎吧!艾斯叔叔。」
修就這樣拋下了受到強烈精神衝擊而憂鬱的吟遊詩人,獨自走向他的目標。
「黑市」是指專門買賣無法光明正大在市面上流通的貨物的地方,會在裡面出入的分子當然也絕不單純。坎德薩斯的黑市在地下業界可說是相當有名的,在這裡甚至也能買到晶礦原石,不少人在此買進之後再到別的地方轉賣,價格常常抬高到足以讓一個老人看見價碼表之後,立刻因高血壓而暴斃的恐怖程度。
修用布巾蒙住臉,再加上斗篷的遮蔽,全身上下只露出眼睛而已。這樣的裝扮假如走在大街上的話,簡直就像是在對別人說「我是可疑份子」一樣,但是在黑市裡卻不會有人過問。基本上,這裡本來就是可疑份子的大本營。
修以這副詭異的裝扮在黑市裡繞了兩、三圈。在約莫一個小時之後,他走進了一家招牌上沒有繪上任何文字或符號的商店。店裡面只擺設了幾個裝滿了奇怪雜物的木櫃,空氣中飄浮著灰暗的感覺。禿頭老闆斜坐在最裡面的櫃檯,盯著眼前剛進來的客人。
「想要什麼?這裡沒有看得見的東西。」
老闆以毫無敬意與誠意的方式開口,若以客人的角度來看,他的態度絕對是零分。
「看不見的東西即是真實。給我關於晶礦的情報。」
修以暗語回答之後,老闆才轉身正面對著他。
「哪一方面?」
「告訴我為什麼這裡突然買不到晶礦了。」
「什麼程度?」
「最仔細的情形。」
「兩百里恩。」
「你想騙誰啊?這個價錢早就超過一般行情,太貴了!」
「哼,那是你不懂這裡的情況。最近關於晶礦的消息變得很難得手,上面的傢伙開始在進行奇怪的動作。」
禿頭老闆點上了煙等著修的回答。兩百里恩等於五分之一的銀幣,這筆數目雖然不大,但是也小不到哪裡去。修考慮了一下,最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堆硬幣,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我買了。」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29
當漆黑的羽翼蓋住天幕,夜晚也就隨之來臨。在暗青之月的詭譎光芒下,一道黑色的影子進入了坎德薩斯的礦區大門。
自稱獵寶者的修輕鬆翻過柵欄以避開大門的崗哨,雖然礦區門口有好幾個魁梧的大漢在把守,但原本應該在礦區裡巡夜的人卻一個也沒有。修仔細觀察了四周之後便彈了一下手指。
「哦哦,還真的一個人都沒有。這個地方真的有問題。」
根據修打探來的情報,近年來坎德薩斯的晶礦產量有大量減少的現象。而這全都是因為坎德薩斯市市長阿薩姆在從中搞鬼的關係。阿薩姆的風評沒有多好,他利用賄賂當上了市長,接著卻熱衷於將自己的精力投注在充實個人身家財產之上,完全將市政工作丟到一旁交給部下去處理。最近阿薩姆還封閉了不少尚有產量的礦坑,很多人都認為這個傢伙終於將腦袋動到想吞掉晶礦以謀取利潤的企圖上了。
「也就是說,我為了在這座城內辛苦生存的百姓們,決定給那個市長一個教訓。」
當修以一副正氣凜然的臉孔說出這句話時,艾斯卻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絕對稱不上是正氣凜然的光芒。艾斯給他的唯一評語是「早點去看醫生比較好」。
「礦坑當然有很多人在工作,晚上也不例外。再說這不是小偷的行為嗎?」
「哼哼,這你就不懂了。」
修搖著手擺出「見識淺薄的傢伙」之表情。以一臉教導學生的口吻對艾斯說出他的理由。
「阿薩姆禁止其他人進出封閉的礦坑,晚上採礦的那些人是在另一邊,完全沒問題。這是莎潔絲的庇佑呀!就連神明也認為我應該伸張正義。嗚哦哦哦,我心中的熱血正熊熊燃燒!」
「……」
最後吟遊詩人還是堅決地表示不願加入修的計畫——潛入礦坑之中偷取晶礦原石。不過艾斯之所以會拒絕的原因,卻是「晚上在礦坑閒晃會貶損他貴公子的氣質」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
修揹著背袋迅速穿梭在礦區裡,姣好的容貌在淺藍月光下更顯得美麗異常,略長的亞麻色頭髮隨著夜風飄揚,在昏暗的夜空下,不仔細看還真會以為他是個女人。修的動作猶如貓一般輕巧敏捷,很快的就到達了他想要的目的地。
當修來到封閉礦坑的附近時,竟然有眾多的黑影在那裡徘徊。修緊急停下腳步,躲到一邊窺看情況。當他看見黑影的真面目時,整個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魔獸!)
和「善良」這個形容詞完全扯不上關係的生物正到處走動。暗青之月的光芒把牠們的臉孔襯托得兇惡異常。奇特的是,這些魔獸長的幾乎都是一個樣子。身高將近兩法爾米的壯碩赤紅軀體,以及魔獸的招牌武器——利牙與尖齒,再加上牠們均是兩足步行的類型,在修眼中看來簡直像是未進化完全的人猿。
「這些傢伙不會在這裡開派對吧……」
修的臉孔掛上了不安的表情。魔獸通常不喜群體行動,平常只要兩、三隻魔獸就可以毀了大半個村落,現在竟然一口氣出現了二十隻以上的數目,這足以把整個坎德薩斯鬧得天翻地覆了。
再怎樣也不能拿生命開玩笑。將命和錢放在同等地位的獵寶者正準備收工回去時,一種奇怪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修好奇的觀察魔獸的舉動,但是卻出現了令他下巴差點掉下來的景象。
這群魔獸竟然在吃礦石!
魔獸們輪流走進礦坑,出來時每隻的手裡都多了一個隱約透露著紅光的晶礦原石,然後張嘴把數個價值昂貴的無機物放在嘴裡大嚼。修看了心臟跳動的次數立刻激增,差點沒爆血管。修的身體比理智更快的行動,一個飛踢便朝離自己最近且正要把礦石給啃了的魔獸踹下去。
「你們這些身材和腦筋呈反比的肉食動物就該去吃老鼠和蜥蜴才對!沒事換口味幹嘛!而且換的還是這麼貴重的食材!一群暴殄天物的笨蛋!」
修一邊斥喝一邊把好不容易拯救回來的礦石塞進自己的懷中。遭到不速之客騷擾的魔獸們紛紛轉頭,修立刻沐浴在超過二十對以上的赤紅色目光之中。獵寶者這時才想到他竟然把自己放到了最危險的情況。
數量佔壓倒性優勢的一方不久就投出混雜著惡意與殺氣的視線。所有的魔獸紛紛朝修走來,用喉嚨發出奇怪的聲音,雖然聽不懂,不過用膝蓋想也知道那當然是不懷好意的信號。
在暗青之月的夜晚,魔獸的力量可以發揮到最大的地步,而且也會變得更暴戾。距離修最近的魔獸率先行動,揮動看起來足以打死水牛的粗壯手臂從後方攻擊。爪子撕裂了大氣,但是並沒有命中目標。修以輕巧的空翻躲過,右手同時伸入背袋裡取出武器。
「碎禍!」
刺眼的閃光伴隨著鮮血與哀嚎組成了三重奏,魔獸的肩膀被撕出三道傷口。修在著地時又有兩隻魔獸攻過來,被攻擊者以驚險的角度及時閃避,但是接著又有更多的魔獸站在前面等著他。
修轉眼間便陷入了重大的危機,面對魔獸這種強悍的生物,想要以寡擊眾太困難了。
修閉上雙眼用右手手掌撐住了地面,光之爪猛然爆發!這次他用上了更大的力量,飛揚的碎石與塵沙登時到處瀰漫,成功擾亂了魔獸眼睛的能見度。就在此時,修已在背袋裡取出了另一把匕首。
「醒來吧!走劫!」
匕首瞬間伸長了兩倍有餘。劍身變成了一截一截的形狀,而連接著它們的則是灰白色的柔軟物質。接著被稱為走劫的匕首長出六隻腳,整體造型看起來就像是某種詭異的節肢動物。修一踏上走劫的背部,牠便冒出綠色的閃光。
「人生有時總是需要戰術性的撤退!衝啊!讓我們一起逃到天涯海角!」
在經過一番語意不詳的吶喊之後,走劫開始有所行動。只見一道綠色的流星從塵沙之中迅速竄出,以驚人的速度穿梭在魔獸之間。不一會兒就脫離了重重包圍,拖曳著綠色的尾巴揚長而去。
所有的魔獸停止了動作,宛如石像般僵在當場。有一個穿著黑袍的身影從魔獸之間走了出來,他是個有著灰白色頭髮的肥胖老人。
「哼……被逃走了。」
黑袍人以挾帶著不滿與憎惡的語調,用會令人聯想到「陰慘」這個詞的目光注視離去的獵寶者。
「早知道我就設下結界。沒想到阿薩姆那個白痴會讓人闖進來,對笨蛋果然不該抱持著期待。」
黑袍人對坎德薩斯的最高權力者吐出輕蔑的毒剌,接著轉身混入魔獸裡。
「愚蠢的窺視者啊!你逃不掉的。」
冰冷的呢喃隨著夜風飄舞,最後歸於寂靜。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30
以風和女人為友的不良吟遊詩人艾斯正享受夜晚的坎德薩斯之景。
他才沒興趣去和修那種想要以金幣做為將來墳墓建材的人亂搞。自詡為「菲瑞克斯大陸女性之救星」與「散播愛與真實之傳教士」的他,在夜晚時當然是和美女談情說愛才符合他的本性。
坎德薩斯和一般的大城市一樣,白晝和黑夜都有著不同的風貌。販賣與白天時不同商品的攤販、醉酒鬧事的人群、街頭攬客的妓女形成了夜晚的風景圖。艾斯悠閒的穿梭在街道之中,最後找到了一家酒館推門而入。
酒館之中出乎意外的冷清。在偌大的空間裡只有三三兩兩的男女在走動,另外有八個人圍著一個圓桌坐著,其中除了一個暗金色頭髮的中年人以外,另外七個都穿黑色的大斗篷,其中有一個人還用兜帽遮住臉,整體氣氛看起來簡直可疑到了極點。
「這票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在談什麼好事吶!」
艾斯輕聲的嘟噥,並找了一個位子坐下來。很快的,以女性為生命原動力的吟遊詩人一下子就跑去對坐在吧台的黑髮美女進行搭訕,輕易地就把那些可疑份子給拋在腦後。
「能在遼闊的人海中和猶如女神化身的妳相遇,我們兩個真是有緣。」
「你倒是很會說話呢!」
「不,在我喜歡的美麗女子面前,我就會說一些話來掩飾自己的緊張啊!」
「一般來講都是相反的吧?」
艾斯很快的就和女子笑談起來,黑髮女子看到了艾斯懷中的東西,吃吃笑了兩聲。
「哎呀,你竟然還帶豎琴啊?你會彈嗎?」
「假如妳願意和我渡過這個寂寞難耐的夜晚,我當然十分樂意獻彈一首讚揚妳的美麗。」
「那得先看看你的琴藝如何了。」
艾斯微笑了一下,取出銀色的小豎琴,雙手輕快的在琴弦之間舞動起來。清澄有如流水的樂曲開始飄揚在酒館之中。

夕陽的墜落血紅如火 黑夜之紗終會降臨 安眠之刻是普路托的世界
讚揚那夜空之月 為漆黑的道路給予明光
皎潔的月光呀 請聆聽我心懷感激的歌吟
緋紅之月的利雷啊 華銀之月的姆蕾啊 暗青之月的利雷姆蕾啊
連眾神也難以捉摸月之真相 您的面貌是永恆的綺想
我乃世間的過客 依光而生 歸闇而亡 因愛人而喜悅 為喪愛而悲傷
請垂憐試圖欲一窺您面貌之愚者 我願為其賭上此生
新月如鉤 我的靈魂已被您虜獲 在夜裡為您歌吟的愚者 那是我的名
我乃世間的過客 依光而生 歸闇而亡 因愛人而喜悅 為喪愛而悲傷
在盈虧之際揭開薄紗 與我一同在黑夜裡婆娑起舞吧
今夜您的光芒請讓我獨佔 即使失去性命也無妨

艾斯彈的是最常聽到的「詠月曲」。歌詞裡的月之神共有三種身份,傳說當祂出現在女性面前時會變成男性(利雷),面對男性會用女性身份(姆蕾)現身,若是在男女皆有的場合中則是以野獸(利雷姆蕾)的姿態登場,常常把諸神耍得暈頭轉向。
這首歌同時也是求愛時最常被使用的曲子。只要把歌詞裡面的月神更換成自己心儀的角色,它就能搖身一變成為露骨的情歌。雖然是常見的歌曲,但是艾斯的歌藝與琴音依然把它襯托得有如天籟,酒館裡的人一時間全部停止了喝酒與講話的動作,只是注視著吟遊詩人。
就在這時,酒館的大門突然被推開了。
由於酒館內正沉浸在靜謐的氣氛當中,因此每個人都嚇了一跳,不約而同地轉頭望向來者。
那是一個有著茶褐色短髮的年輕人,身高普通,但是那一身因無袖上衣而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肉看起來十分嚇人。年輕人有著精悍的臉孔與銳利的眼睛,當他發現整個酒館裡的人都看著自己的時候,臉上露出了奇怪的神情,接著轉頭查看自己後方有沒有什麼值得別人大驚小怪的東西。
酒客們愣了一下,接著便繼續喝酒。年輕人用手指搔了搔臉頰,帶著困惑的表情踏進酒館。
不過當他一見到那一桌看起來很可疑的人物時,眼神突然變得尖銳異常。
「沒想到竟然會看到你們這些傢伙聚在一起呀!」
年輕人邊說邊走近他們,臉上帶著挑戰性的微笑。其中一個人以嫌惡的口氣回應他。
「媽的,我們不認識你,識相的就快點滾開。」
「只要我認識你們就可以了。雖然諸位嚴格說來並不算是什麼大角色,很少有人會記住你們。不巧的是,我的記憶力還不錯,你們的臉我絕對看過。」
「哦?你是在哪裡看過我們?」
另一個人臉上帶著和善的笑容,但是右手卻慢慢地伸進斗篷裡。下一瞬間,年輕人以一記迅雷不及掩耳的裡拳命中了對方的臉部,遭受攻擊的男子流著鼻血,身軀往椅背一仰,就此昏死過去。
其他人立刻有所反應,正當他們想站起來時,年輕人一腳踢翻了圓桌,連帶翻倒了八個酒杯與酒瓶。由水平面變成了垂直面的桌子擾亂了他們,年輕人趁機揮拳重擊兩個人的臉。他的速度快到難到置信,而且挨了他拳頭的人當場飛了出去,然後就此癱倒在地上。最後他賞了一記迴旋踢給第四個人,對方的身體竟然在半空像陀螺一樣轉了一圈半之後才倒地。
年輕人眨眼間便撂倒了一半的敵人。其他四人驚慌的退到一旁,而年輕人則是退到酒館門口的前方,將出路給擋住。
「我想起你是誰了!你是朧!那個完全不用武器的賞金獵人!」
其中一人以緊張的語氣喊出了年輕人的名字。朧冷淡的看著他,說道:
「一堆通緝單上的人物沒事混在一起,而且還穿得那副模樣,想也知道絕對幹不出什麼好事。雖然你們幾個加起來的賞金才那麼一點,不過我還是湊和著收下了。」
「你、你竟敢輕視我?我的懸賞至少有一千五百里恩啊!」
你倒底是想炫耀些什麼啊?艾斯實在忍不住想要發問。朧站在原地,輕鬆的對他們揮揮手說:
「我懶得走過去,你們就一起上來吧!」
面對朧的挑釁,有兩個人殺氣騰騰地抽出了武器。他們各持一把長劍朝朧殺過去。朧毫無懼色的站在原地,就在長劍劈過來的同時,他才開始有所行動。
一個人的下巴揚了起來,另一個人則是往後彈了出去。朧的動作沒有人來得及看清楚,只花了兩秒就將持有兇器的敵人給擊敗。只剩下唯一沒穿黑斗篷的中年人和用兜帽遮住臉的人。
「喂!那個沒臉見人的傢伙是法師。他好像正在唸咒。」
艾斯突然大聲提醒朧。吟遊詩人一直站在附近,很容易就聽到那個「沒臉見人的法師」正在吟唱咒文。朧一腳踢起地上的杯子,被賦予力道的木杯吻上了法師的臉,響起了聽起來很恐怖的敲擊聲,法師「碰!」地一聲直接倒地。
「啊……啊啊……」
僅存的那位中年人嚇得坐倒在地上,嘴巴發出意義不明的微弱叫聲。朧瞄了他一眼,挑了挑眉毛說道:
「你的臉似乎沒有出現在通緝單上,也有可能是我見過卻忘掉了吧!假如真是這樣的話算你運氣好。這裡沒你的事了,快滾吧!」
朧的話給予了對方逃跑的勇氣,中年人趕緊跌跌撞撞地衝出門。然後朧向酒館老闆借了繩子,把被他打倒的七個人手腳全部捆起來,接著他走到艾斯面前。
「你剛才的提醒幫了我的忙。為了表示謝意,你今晚喝的酒請讓我來請客吧!」
「哈哈哈,這只是小事一件而已。不過拒絕他人的好意是失禮的事,我就不客氣了。」
朧笑了一下,接著指了指後方那群不醒人事的罪犯們。
「那麼請再幫我一個忙吧!我得去找人把他們扛走才行,這段時間就請你幫我看管他們一下。」
「他們不會突然醒過來吧?」
「這個嘛,除非他們的賞金再翻個兩倍左右才有可能。」
朧的話明顯帶有「這些傢伙還差得遠呢」的意思。艾斯爽快的答應了。朧走出了酒館,其他所剩不多的客人們也逐一跑掉,其中當然也包括被艾斯搭訕的黑髮女子,於是吟遊詩人與酒館老闆的臉同時垮了下來。
「可惡。既然如此,今晚只有用醇酒來撫平我寂寞的心靈了。老闆,把最貴的酒給我拿兩瓶過來,一瓶現開,一瓶外帶。」
老闆立刻換上職業笑容,以雀躍的腳步拿來兩瓶紅酒。偌大的酒館裡只剩兩個人,於是艾斯和酒館老闆開始攀談起來,話題很自然的轉向剛才跑掉的那個中年人。
「市長的秘書官?」
「是啊!剛才跑掉的那個人才不是什麼通緝犯,我見過他,他是市長的秘書官喀爾特。」
老闆的話讓艾斯有些訝異。
「市長秘書官與七個通緝犯嗎?我好像聞到了陰謀的味道喲!這座城市看來私底下蠻不平靜的。」
「大人物之間的權力鬥爭和我們沒有關係,我只希望稅率能夠快點調低一點就好了。」
酒館老闆說出了小市民的普遍心聲。艾斯點點頭表示同情,結果老闆開始拉著艾斯拼命吐苦水。此時的吟遊詩人只盼望朧能快點回來,好脫離老闆那一連串關於市政和養兒子的冗長抱怨。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31
艾斯回到旅館「三輪馬車」時已經將近半夜的事了。當他走回房間時,修正坐在床上擦拭刀子。
「喲,要錢不要命的夜賊先生,今晚的收穫如何?」
「收穫是零,可是驚險的情況倒是多到讓我受不了。」
艾斯的諷剌就像是輕風拂耳般,完全對修的精神層面造成不了打擊。接著修說出了他在礦坑遇到魔獸群的事,艾斯聽了再度佩服這個人為了錢而不要命的膽子。一人挑戰大批魔獸這種傻事,也只有修這種人才幹得出來。艾斯覺得總有一天他會為了錢而去綁架國家元首也不一定。
「看來我們今天都很不順的樣子。」
「你也遇到麻煩了嗎?百分之九十九是因為搶人女友被追殺吧!」
「剩下那百分之一呢?」
「被你拋棄的女人。」

艾斯說出自己在酒館的遭遇。修聽完之後仰頭看著天花板,做出思考的表情。
「礦坑有魔獸,市長秘書官跟罪犯私通……這兩者好像沒有什麼關係。」
「似乎是沒有,可是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呃?你想到什麼了嗎?」
「靠直覺!以我豐富的人生閱歷與靈敏的第六感。」
「你不是才二十八歲而已嗎?」
「我才二十七!總之,我的第六感命中的機率高達百分之八十三點七九一,可信度很大哦!」
「你那個精確的數字到底是怎麼算出來的啊?」
「這種小事別計較。依我驚人的洞察力與敏捷無比的思考來推斷,其實這兩件事應該多少是有關連的。」
「理由呢?」
「我打聽到一些事,可以解釋市長秘書官會和那些通緝犯混在一起的原因。」
接著艾斯便開始描述從酒館老闆那裡問來的情報。市長阿薩姆封閉礦坑的作法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連他的部下也有人開始看不下去了。不少商家和礦工聯合起來準備發起抗議行動,阿薩姆極有可能雇用那群罪犯,把反對者給剷除掉,藉此收到威嚇的效果。以上是他以「驚人的洞察力與敏捷無比的思考」所做出的推論。
修聽了只是吐吐舌頭,做出不置可否的表情。
「這完全只是你個人的猜測而已嘛!沒有人規定市長秘書官勾結罪犯,就表示市長一定會知情吧?你乾脆反過來說『秘書官雇用罪犯準備幹掉壞事做太多的市長』好了,至於理由可以有很多種,譬如被市長搶走了心上人。」
「哎呀,修啊!我現在才發現你也很有說故事的天份喲!」
「是你的推論太爛了!何況這和魔獸有什麼關係?」
「這個嘛……因為出現了魔獸所以封閉礦坑……」
「這種事有什麼好隱瞞的?光是準備趕走牠們都忙不完了。」
「說的也對。」
討論至此陷入了膠著狀態。到目前為止,他們所得到的情報尚未達到足以拼湊出一樁完整事件的地步,魔獸與封閉礦坑之間可能有關連,也可能純粹只是偶然。相較起後者,前者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多了。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32
在同樣的夜空下,成為話題的主角們正聚集在一起。位於坎德薩斯市高級住宅區的市長官邸裡,有兩個人正坐在客廳內交換著灰色的對話。
「真是對不起。」
阿薩姆僵直了身體,十分惶恐地低下頭,擺出無比的低姿態。阿薩姆是個有著一頭灰髮的四十歲男子,由於衣食無虞和長期缺乏運動,再加上他將大部分的精力都投注在汲取財富與鞏固地位的緣故,身材已經有些發福,不過跟眼前的老者比起來,他的體型根本不算是缺憾。
「古雷先生,我一定會儘快捉到那個不知死活的小偷。請您放心吧!我已經派人去調查了。」
將肥胖的軀體包裹在黑袍裡的古雷牽動了嘴角,露出了無言的冷笑。
這名老者就是在修夜闖礦區時,隱藏於魔獸之後的魔法師。他的名字是古納‧古雷,在魔法上擁有不低的造詣。古雷面對眼前站得有如石像般僵硬的阿薩姆,輕輕用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起來。有節奏的敲擊聲替寂靜的室內帶來了奇妙的緊張感。
「哼……我真的是無法放心啊!阿薩姆。」
古雷的話讓坎德薩斯市長的背部發涼。
「光是封閉礦坑這件事你就已經辦的不是讓人很滿意了,現在竟然還會讓人偷溜進來。如果狂戰士的存在被宣揚出去的話,我很懷疑你的腦袋還保不保得住。」
「請、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只給你兩天。兩天之內你要把那個傢伙給逮到,否則你的人生就到此為止了。」
古雷說完之後便站了起來,走向門口的方向。阿薩姆趕緊趨前搶先一步開門,畢恭畢敬的將古雷送了出去。當黑袍人消失在他的視野時,阿薩姆臉色難看的喚來了僕人,吩咐他們找來警備隊的隊長。
「徹底清查這一個星期以來進入坎德薩斯的外來份子!所有想要離開坎德薩斯的人全都要徹底盤查!只要有一點點可疑之處的人就立刻給我捉起來!反抗者一律逮捕!」
以上是阿薩姆下達的命令,同時也是坎德薩斯市動亂的序幕。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33
清晨的坎德薩斯市籠罩著不同以往的氣氛。
坎德薩斯市的對外要道比往常多出了兩倍的警備隊員,他們以銳利的視線審視著每一個人的行動。他們對意圖出城的人展開嚴格的盤查工作,除了繁雜的詢間外還把對方的行李拿出來翻查,這樣的舉動理所當然引起了民眾的不滿,但是警備隊員卻取出劍來強制壓下了抗議的聲浪。
空氣中瀰漫著無形的緊張,不過這股氣氛尚未完全渲染至全坎德薩斯,而身為這股氣氛之肇始者——修‧坎特‧葛羅西亞——卻悠閒地走在街上,朝黑市的方向走去。艾斯‧奇瓦拉好奇的跟在後面,他也學修將全身包起來,只用一雙海水藍的眼睛到處探索這個一般人不會進入的世界。
修走進了上次那家空白招牌的店。禿頭老闆依然是斜坐在位子上擺著用眼角瞄人的表情。禿頭老闆皺起眉頭,以厭煩的語氣對他們說道:
「媽的,怎麼最近怪人特別多?這裡沒有看得見的東西,想買土產的話出門右轉就有了,想要女人的話就左轉。」
「看不見的東西即是真實。我有好玩的情報要賣給你。」
禿頭老闆轉身正對修,雙手交叉抵住下巴。
「這個聲音我認得,你是昨天那個傢伙。想賣什麼情報?」
「關於封閉礦坑的真相。這個情報值兩百里恩。」
禿頭老闆楞了一下,接著發出冷笑。
「哈哈,你很會算嘛!想把昨天的錢討回來是嗎?那種程度的情報我多到可以疊到天花板那麼高。」
「你那邊的情報絕對沒有我的正確,這可是關係到整個坎德薩斯市存亡的大事,而且還附上市長的秘聞。這些都是昨晚才有的事,你想弄到起碼要等個三天。立即的消息不是情報屋最需要的東西嗎?」
「哼,哼哼……」
禿頭老闆仔細地打量著修,接著把左手伸到檯子底下,掏出一把硬幣放在櫃檯上面。
「五十里恩,起頭價,開始吧!」
「礦坑的封閉跟魔獸有關,而且足足有二十隻。」
禿頭老闆瞪大了眼睛,二話不說就掏出一把硬幣叮鈴噹啷的放在桌上。修數過確定是兩百里恩之後,把昨晚自己在礦坑與艾斯在酒館遇上的事說了出來。當禿頭老闆一聽到朧的名字時,整個人立刻彈了起來。
「連那個朧也出現了嗎?混蛋,那麼這是真的了!」
「你認識他嗎?」
「你不知道嗎?他可是比洛夫丁有名的賞金獵人!那傢伙最拿手的就是狩獵魔獸,只要他在哪裡現身,哪裡就會有魔獸的影子。不幸這個字眼簡直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同胞兄弟!」
禿頭老闆很激動地揮著手,彷彿打算用全身的肢體動作來表達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毀謗他人時請小聲一點。」
陌生的聲音伴隨著開門聲同時傳進眾人的耳朵裡,一個有著茶褐色短髮的年輕人倚著門柱,以看不出情緒的眼神盯著禿頭老闆。禿頭老闆齜著牙擺出非善意的表情。
「你是誰啊?想買東西的話就滾去隔壁的店,這裡沒有看得見的東西。」
「我就是不幸的哥哥,那個所到之處老是會有魔獸跟著出現的傢伙。」
禿頭老闆的表情像是被打了一拳似的,立刻變得啞口無言。朧關上了門,雙手在胸前交叉。
「我剛才好像聽到你們在談論關於我的事,我想身為話題主角的人應該也有旁聽的資格吧?」
朧走到修的面前,掏出了一枚銀幣。
「這個情報,我買下了。」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34
菲瑞克斯大陸上有所謂的「賞金獵人」這種職業。他們的工作內容就如同字面所顯示般,是以逮捕罪犯領取賞金為生的人,雖然並不是什麼低賤的職業,但是也高尚不到哪裡去。
為了能夠捉住或是追殺兇惡的罪犯,賞金獵人通常都擁有很好的身手。他們和傭兵一樣同為死亡率相當高的職業,這是因為有很多罪犯不僅強大而且狡猾,本領不夠的賞金獵人找上他們的唯一下場只有死亡。值得一提的是,多數的賞金獵人在個性上總會有些奇怪的地方,諸如「怪人的集合體」、「遊盪於正常與瘋狂的灰色邊緣人」、「怪奇異人收容所」等奇怪稱號也就因此應運而生。
賞金獵人所獵殺的對象不只是人而已,也包括了替人們帶來困擾的魔獸。只要出錢他們就會幫當地人掃除魔獸,就某方面而言,賞金獵人可說是一種變相的冒險者。以獵殺魔獸為主的賞金獵人通常都擁有比同行更高水準的身手,朧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
朧是比洛夫丁人,雖然今年才二十一歲,但是他的實力卻已經可以排進全大陸賞金獵人的前幾名之內。他最為人所知的特點就是戰鬥時絕不用武器,完全只憑空手來進行格鬥。他本人對於這點的解釋是「因為保養武器很麻煩」,不過他的拳頭也足以算得上是一種兇器了。

暗青之月將天與地染上了微薄的淡藍色彩。修、艾斯與朧三個人悄悄潛入了礦區。封閉礦坑區的大門附近比昨晚多了一倍以上的守衛,不過礦區內還是一個人都沒有。
在數小時前,朧聽說了修與艾斯的遭遇之後,很感興趣的要求修晚上帶他去封閉礦坑看看,並成功的以第二枚銀幣的代價達成了他的目的。而為了証明自己並不是叔叔級人物的好勝心,以及對詭異事物的好奇心之雙重驅使下,艾斯硬是吵著要跟過來。
修輕易的越過了柵欄,當他招手要另外兩人也進來時,艾斯以無力的口氣做出回應。
「請不要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辦得到這種事。我是正常的人類,請想出連正常人也進得去的方法。」
「你剛剛不是還信心滿滿的說絕對不會給我們添麻煩的嗎?現在怎麼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
修強人所難地要求艾斯翻過兩法爾米以上的柵欄,但是這對於除了喝酒與彈琴之外別無所長的吟遊詩人來說,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最後朧乾脆一把拎起艾斯,以驚人的臂力單手把他拋過了柵欄。
接著一行人毫無困難的走到了目的地。封閉礦坑外並沒有如他們所預想的出現一堆魔獸吃礦石的景象,只有夜風吹拂大地而發出的呼嘯。
然而,理應無人的封閉礦坑內卻透出了光芒,這顯示了它並非是屬於無人在內的狀態。
「到這裡就可以了。辛苦了,你們可以走了。」
朧說了這句話之後就逕自往礦坑裡走去。但是修與艾斯也跟著走進去。
「你們想幹嘛?」
朧以訝異的眼神望著兩人。
「反正都已經到這裡了,不進去看看太可惜了。」
「我也是這樣想。」
「有危險時我可管不了你們哦!」
朧的表情帶有恫嚇的意味,不過他也指出了一個事實,那就是礦坑裡面很有可能會發生危險情況。修哈哈笑了兩聲,拍著艾斯的肩膀說道:
「別擔心、別擔心,我這邊有絕對不會死的人形盾牌。」
「是的,我們有不會死的……你在說誰?」
「不,沒事。我的意思是指我們也有保護自己的方法,不用擔心。」
朧聳了聳肩,說出「隨便你們」之後就走入了礦坑,修與艾斯也隨後進入。
通道只有約一人半的高度,不過寬度足以容納四個人。每隔約五法爾米時通道上方就會掛著一盞燈。這是一種魔法燈,只要在白天將它放在地上吸收太陽光,晚上就會自動放出光芒。它的造價並不便宜,因為它的燈蕊就是利用晶礦所打造的,這種高價品會在已封閉的礦坑裡面出現,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疑的事。
朧走在最前面,修與艾斯跟在他後頭。他們沿著坑道走了很長一段距離,中途有許多岔路,但是有燈光照明的通道卻只有一條而已。不久之後,艾斯停下了腳步。
「我聽到前面有奇怪的聲音。」
「什麼樣的聲音?」
「就像是兩塊石頭互相摩擦時發出的喀吱喀吱聲,又像是骨頭被咬碎時產生的嘎吱嘎吱聲,不過也有點像是車輪輾過人體時製造出來的喀啦喀啦聲……」
「不要用那種噁心的比喻!」
修捂著嘴做出有點反胃的表情,然而朧卻依然無畏的前進,修與艾斯只好繼續跟在他後面。很快的,他們走入了一個較大的空間。
等在他們面前的,卻是一個絕對和「安全」這個字眼無關的情景。
地上撒滿了晶礦原石,而赤紅的魔獸正佇立在閃耀著暗紅色光澤的原石堆殿,一邊咬著礦石一邊盯著三名闖入者,牠的眼睛放出了期待撕碎眼前這些不速之客的光芒。就在艾斯轉頭想去尋找安全的避難所時,第二隻魔獸不知何時出現在通道中,堵住了他們的逃生去路。
「後面也有!」
艾斯邊吶喊邊貼著岩壁,修立刻取出碎禍之爪擺出了應戰姿態。
「你們先擋一下!」
朧說完便朝裡面衝進去。為了避免產生遭到夾擊的悲慘情況,朧決定先處理第一隻魔獸。
魔獸以粗壯的巨臂往朧的頭顱打過去,朧卻在一眨眼之間側身閃過,在欺進對方懷中的同時揮出一記沈重的右上勾拳,他的拳頭擁有不尋常的破壞力,魔獸的臉直接揚了起來。
接著朧迅速地回轉身體,左勾拳再度直擊對方的下顎,並且利用慣性在出拳之後整個人凌空翻轉,在空間中劃出漂亮曲線的銳利迴旋踢,猛烈地砍向魔獸頸部,體重超過朧兩倍有餘的龐大生物一下子就倒在地上。朧沒有就此放鬆,而是利用全身的體重補上一記垂直落下正拳攻擊,魔獸的後腦勺和地面之間響起了恐怖的碰撞聲。
朧緊張地轉身準備對付第二隻魔獸,但是他的眼中卻映出了令人驚訝的場面。第二隻魔獸渾身染血的躺在地上,而修與艾斯則安然無事,一點傷也沒有。
「……看來我好像太小了看你們嘛!」
朧是真的嚇了一跳。艾斯看起來實在是無法對他抱以關於戰鬥方面的期待,而修看起來則是跟女孩子一樣柔弱。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35
同一時間,礦坑外的古納‧古雷正努力克制自己臉部肌肉的抽搐。他的右手正緊握著一顆藍色珠子,那是用來驅使魔獸的命令裝置。
古雷這次先在礦坑外佈下了偵測警報的魔法,當修一行人剛跨越柵欄時他就得知了侵入者的到來,因此故意先行退出礦坑,留下兩隻狂戰士幫忙掃除障礙。這個戰術的確很不錯,但是他最大的誤算就是低估了對方的實力。
「狂戰士……狂戰士竟然被打倒了……」
驚訝與憤怒所融匯而成的陰鬱色彩充斥在古雷的臉上。古雷做了幾次深呼吸,從自己的袍子裡取出一根前端鑲有紅寶石的白木短杖,對準礦坑的洞口。
「延續悠久的太古之路,喚醒在晨昏間隙之際舞動的精靈。飄遊於世間的您啊,請聆聽我的請求。在虛無中創造破壞吧!以無比炙熱的躍動展現自身的存在。燃燒吧,炸裂球!」
短杖開始流轉著火紅色的光芒,一團巨大的火焰球開始在古雷面前凝聚成形。火焰球拖著熾紅的尾巴闖進礦坑,瞬間引發了強烈的爆炸!
震耳欲聾的聲響與微弱的地鳴同時出現。
礦坑洞口立刻塌了下來。

「事實証明,外面還有一個或是一個以上的敵人。唉唉!為什麼每次冒險故事演到這裡時總會出現令人討厭的曲折情節呢?」
艾斯以無可奈何的語氣望著被落石堵住的坑道。假如是局外人的話或許會對事態的發展感到刺激吧?不過當自己遇上了這種場面時,還能笑得出來的傢伙鐵定腦筋有問題。
「讓開。」
朧站到落石前面,右拳後拉擺出攻擊的架勢。破壞力十足的鐵拳在擊中岩石時發出巨響,堅硬的落石竟然被打出了裂痕。修與艾斯在一旁發出「哦哦」的驚嘆聲,下意識地拍手鼓掌。
「喝啊啊啊啊!」
朧接二連三的揮出重拳,以恐怖的怪力逐一粉碎岩石。然而就在朧擊出第七拳之後,上方的岩石突然塌陷下來,朧及時後躍逃過了被活埋的危機。
三人面臨了困境。朧雖然有能力清除這些落石,但是被魔法炸過的坑道變得很脆弱,只要有稍微強大一點的震動就可能再次引發崩塌。假如下次整個通道都坍方的話一切就完了。
「倒底是誰幹的啊?竟然這麼大手筆直接把坑道炸掉。想出這種點子的傢伙一定是個白痴。」
艾斯一邊咋舌一邊咒罵不在場的魔法師。修只是搔了搔頭,從背袋裡取出麵包來啃。修的這項舉動引起了吟遊詩人的疑惑。
「修,你好像一點也不緊張嘛?」
「啊啊,因為我有辦法出去啊!」
「咦?」
艾斯和朧訝異的注視著眼前這個正在咬麵包的美青年。
「既然你有辦法,幹嘛不現在用?」
「既然我有辦法,幹嘛要現在用?」
面對朧的詰問,修則是以反問作答,朧一時愣住而說不出話來。艾斯用拳頭拍了一下手掌,他很快就了解修的用意。吟遊詩人畢竟也和修相處了一段日子,對於這個獵寶者的性格還是有一定程度的認識。
「現在出去會有麻煩,你是這個意思吧?」
「那還用說。等在外面的或許是一堆像剛才那樣的魔獸,而且還有可以炸掉坑道的人。可能是魔法師吧?要跟那種東西為敵我可不幹。搞不好還會有拿著劍的粗壯大叔或是長相邪惡的中年人哦!」
「為什麼你會認為外面有魔法師?」
「難不成他們是用炸葯讓坑道坍塌的?那麼根本不用放魔獸在裡面,只要等我們進來之後再引爆就可以了。這個坍塌絕對是臨時決定的,而辦得到這種事的除了魔法師之外我還真想不出第二個。」
修的猜測命中了大部份,艾斯點頭做出感慨的表情。
「嗯嗯,還是在這裡等一下好了。我們才三個人,外面的敵人搞不好會是這裡的十倍。假如敵人是漂亮的女法師就好了,不過這種可能性應該很低吧?」
朧來回看著兩人,最後嘆了一口氣坐倒在地。坑道內籠罩著奇妙的沈默,只有修啃麵包的卡滋卡滋聲在迴盪。最後是艾斯率先開口。
「朧,這種魔獸有多少懸賞金啊?」
朧疑惑的看著艾斯。
「什麼懸賞金?」
「有些賞金獵人不是靠解決魔獸賺賞金的嗎?這種魔獸值多少呢?」
「不,牠們沒有被懸賞。」
「哎呀……真是令人敬佩。你是因為正義感和道德感的驅使才挺身而出的嗎?真是偉大的情操啊!我一定會把你的事蹟寫在我的冒險詩歌中,章節名稱就定為『正義賞金獵人』吧!」
「不,其實我是受人所託……」
「啊,是嗎?那麼就改成『耀眼的徒手搏擊戰士』好了。」
好沒水準的標題啊,朧這樣覺得。修聽了艾斯的話之後停下了咬麵包的動作,抬頭以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什麼冒險詩歌?」
「哼哼,這會是一部以我為主角的冒險故事,主要是描述一位英勇的吟遊詩人經歷無數的艱難,探索大陸秘密的偉大事蹟。內容完全是參照本人之親身經歷而寫,絕對是一部足以流傳後世的鉅作。」
「……你這種念頭是打哪來的啊?」
「因為我可以活到一百二十歲。」
「啊?」
「你還不懂嗎?因為我能活到一百二十歲,這代表我無論做什麼都不會死。既然如此,老是彈琴唱歌活到那個時候未免太單調了。反正死不了,所以我乾脆到處旅行尋找題材,到了老年再寫一部傳奇性的冒險故事。」
修的眼睛眨了三下,最後以疑惑的語氣詢問艾斯。
「你沒想過相反的結果嗎?」
「什麼?」
「也有可能你最後被關起來了,因為沒有人來救你也沒人傷害你,結果就這樣在牢獄裡待到一百二十歲?」
艾斯整個人楞在當場,接著露出了十分煩惱的表情,逕自抱著頭陷入了極度憂鬱之中。世事難預料,修的話難保不會變成事實,吟遊詩人的背影看起來顯得有些灰暗。
「不過想不到連魔法師也參了一角。他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嗎?」
修試著要在攻擊他們的魔獸跟魔法師之間找出一條隱形的關係線,不過在資料不足的情況下,即使想像力的雙翼再怎麼奮力鼓動,也很難飛得起來。朧只是哼了一聲,對修說道:
「法師公會早就墮落到地底去了,他們會幹出什麼我也不會覺得意外。」
法師公會負責管理全大陸的魔法師,這是眾所皆知的事,而法師公會的腐敗也已經是半公開的秘密。
法師公會會長沃卡‧拉加斯,是個能力和野心呈正比的人。他和某些國家暗中締結契約,將法師公會內的成員借給他們使用,因此,在現代的戰場上處處可見法師公會所隸屬的魔法師的影子。魔法師所擁有的地位和評價也因此降低。
有些想要恢復過去法師公會之榮耀的人們企圖推翻拉加斯,但是這腐敗的根已經超乎想像的深,這些人最後都遭到消失的下場或是放逐的結局。在這之中,最有名的即是「冰色魔女事件」。
原為法師公會術法研究所所長,地位是五葉之樹的高階,且擁有賢者身份的夏茵‧佛雷朵,以「冰色魔女」之異名活躍於法師工會。
才色兼備的佛雷朵被公認為具有世所僅見的資質,三十歲不到便得到了比拉加斯更高的力量,因此公會內不少人將她視為唯一有能力把法師工會由墮落的泥沼拉出來的救星。
拉加斯當然不會放任她不管,但是佛雷朵本身品行沒有任何足以讓人非議的地方,於是一場沒有証據和罪行,純粹是誣陷的審判會便召開了。而更讓人非議的是,所有審判團的成員清一色是拉加斯的人。
最後聽說夏茵‧佛雷朵在審判會上動手,將連拉加斯在內的十五個審判員全部以冰系魔法給凍結了,之後還旁若無人的走出公會的大門。當然,在那之後她就被法師公會列為格殺目標,但是過了一年的現在,還沒有半個人能夠捉到她。而法師公會的聲譽也理所當然的又再度跌至谷底。
「那麼,八卦聊夠了嗎?可以出去了吧?」
朧已經受夠了通風不良的悶熱坑道。修說了「等我一下」之後就突然往裡面跑,只留下疑惑的賞金獵人與憂鬱的吟遊詩人。不久他提了兩個魔法燈回來,然後塞進自己的背袋裡。
「這是精神傷害的賠償費,害無辜善良的老百姓在礦坑裡呼吸髒空氣,不收取一些補償品實在說不過去。」
「你不是已經把裡面的晶礦原石給污進袋子裡了嗎?」
「那是天罰。由於阿薩姆壞事做太多了,所以神明借由公正無私的第三者之手施予薄懲。」
修以理所當然的語氣說出了和真相有一段距離的話,接著從背袋裡拿出一把匕首。這是一把鑲有紫水晶的匕首,劍刃帶著奇異的透明感。
(這小子倒底有多少把匕首啊?)
艾斯不禁冒出了這個疑問。修要兩人往後退遠一點,自己則是站在落石前,雙手握著匕首平舉。
修深吸了一口氣,眼神轉為銳利。
「醒來吧……兇襲牙!」
灼目的閃光剎時充斥了朧與艾斯的視野。
理應無人的封閉礦坑裡竄出了一道強烈的閃光,同時刺耳的轟隆巨響也傳遍了整個礦區。
在其他礦區工作的夜間礦工與守衛慌慌張張地循聲趕了過來。當他們好不容易到達封閉礦坑時,只看見滿地的碎石和灰塵而已。幾十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礦坑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假如他們之中有人能提早個五分鐘到達的話,可以看到有三個人正以了不起的速度向著市區的方向逃逸而去。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37
第四章、狂戰士
阿薩姆焦慮地在房裡來回走動跺步,他的臉上充滿了不安。
數十分鐘前,被封閉的礦坑區出現了來路不明的巨響。深夜的異變讓阿薩姆不得不從溫暖的被窩中爬起來,原本心情不悅的他在聆聽報告之後,殘存的睡意立刻不翼而飛。
(那個法師到底搞出了什麼東西呀?)
阿薩姆很想大聲的吐出心中的怨氣,不過他還是忍住了這個念頭。
阿薩姆曾接到了上層的指示,命令他務必全力幫助古雷。阿薩姆不知道古雷封閉礦坑到底是想要幹什麼,但是光看對方所帶來的魔獸就知道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就對了。他只知道古雷正進行一項名為「狂戰士計劃」的行動而已,其餘的部分則是完全不了解。
封閉礦坑這件事已經使阿薩姆遭受到極大的壓力,現又出現了這件莫名其妙的怪事,想必明天將會接到排山倒海而來的質疑吧?一想到這裡,他的胃就不禁抽痛起來。
「你驚慌的樣子真是難看啊,阿薩姆!」
突然出現的聲音讓阿薩姆嚇得差點跳起來。當他轉頭時,發現古雷不知何時已經待在室內。
「古、古雷先生!我等您很久了!礦坑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沒有知道的必要。」
古雷的冷淡回答讓阿薩姆的臉色幾乎變得鐵青。接著法師逕自走到椅子旁坐了下來。
「給我倒杯酒。」
古雷的命令讓阿薩姆感到一陣屈辱,坎德薩斯市長的眼神閃過了強烈的怒意,不過對方絕對不是好惹的人物,於是他只好咬著牙走到櫥櫃拿出杯子與酒瓶。就在阿薩姆轉身的那一瞬間,古雷也抽出了短杖。
「在閃光的榮耀下尋求真實吧!飄遊於世間的您啊,請聆聽我的請求。閃電的驕傲即是永不欺瞞,以一瞬之雷照亮黑暗。汝必在精靈的擁抱下傾吐虛實!誠言術!」
古雷低聲唱完咒文,阿薩姆的身體隨之顫抖了一下,不過坎德薩斯市長表面上看來並沒有發生任何異狀。接著古雷靠著椅背,對捧著酒杯朝他走來的阿薩姆發問。
「昨晚的潛入者找到了嗎?」
「不,還沒有。」
「今晚除了我之外,有其他人找過你嗎?」
「不,沒有。」
「就你所知,除了你我之外,還有誰曾聽過『狂戰士計劃』的名字?」
「當然沒有。」
古雷滿意的點了點頭。他所施展的誠言術是借用雷之精靈的力量所施展的高難度魔法,它能夠讓人無法說謊。他每天都會對阿薩姆使用一次,以防萬一。
「潛進礦坑的似乎不是普通的小賊,你明天就撤回那堆沒用的警備隊吧!我親自去對付他們。」
古雷將紅酒一飲而盡之後便起身離開,只剩阿薩姆佇立在不滿的陰影之中。
深夜的坎德薩斯市街頭隨處可見遊盪的人們,混在人群之中緩緩步行的古雷看起來完全不引人注意。古雷並沒有發現到,自己的身後跟了三個人影。

朧、修和艾斯悄悄的跟蹤著古雷。朧在離開礦坑後便決定到阿薩姆的官邸探查情況,而其餘兩人則是硬要跟來,姑且不論艾斯那過剩的好奇心,修的眼神怎麼看都令人覺得非常有問題,可惜朧沒有發現這一點。古雷與阿薩姆的對話他們聽得一清二楚。事實証明了市長、魔獸與魔法師之間確實有某種不可告人的微妙關係。
古雷走在被暗青之月染成青白色的街道上,穿梭在夜遊的人群之間。雖然三人並不是擅於跟蹤的高手,但是對方的肥胖體型絕對不會讓他們因為認錯而跟丟。
最後古雷走到了近郊的一棟破舊建築物之前,開門走了進去。他們在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才走到門前,發現門上刻著奇怪的圖紋,並且在底下刻著「法師公會坎德薩斯分部」的字樣。
「……法師公會好像很窮?」
修率直地說出他對法師公會坎德薩斯分部之外觀的感想。艾斯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
「反正只是跳躍門而已,不用做得太華麗。」
「跳躍門?」
「這個房子裡有通往法師公會總部的傳送點,可以把人一下子傳送到總部去。而且只有法師公會的成員才能使用,其他人亂闖的話,下場聽說會很難看。」
「你很清楚嘛?」
「因為很久以前我曾經看過一次,那個場面可是令人印象深刻。」
正當三人考慮要不要成為非法闖入者時,門突然打開了!
赤紅魔獸意想不到的衝了出來,並且發動攻擊。朧促不及防的被擊中了頭部,整個人往後飛了出去。同一時間,兩支短刀射向了魔獸的臉部,準確的命中了牠的眼睛和面頰。
魔獸發出了痛苦與憤怒的咆哮,以兇悍的姿態朝修衝過去。當魔獸揮臂攻擊時,修輕巧的空翻飛躍了魔獸的頭頂,在他落地的同時也取出了匕首。魔獸回身想要再次攻擊,但是修已經欺進牠的懷裡。
「碎禍!」
閃光迸裂!白銀的光之爪瞬間撕裂了魔獸的胸口。赤紅的非人者一邊哀嚎一邊向後倒退了好幾步。就在此時,四道閃光之箭突然從屋內竄出!修來不及閃避而遭到痛擊,一下子就被打倒在地。
「看來我終於逮到了偷偷摸摸的老鼠了啊!」
古雷眼中閃動著陰寒的光芒,從屋裡走了出來。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38
臉上插著兩把短刀兼胸口流血的魔獸站在原地不動,似乎是在等待魔法師的指令。古雷瞄了一下魔獸的傷口,然後盯著唯一站著的艾斯。
「哼哼……真是一群不可小看的傢伙,竟然能跟狂戰士打到這種地步。牠們可是比尋常魔獸還要強的生物,看來你們不是普通人。」
「你說對了。」
「哦?」
艾斯毫無畏懼的面對古雷,他抬頭挺胸的模樣看來對眼前的危機一點也不在意,這讓古雷提高了戒心。
「其實我們是貫徹愛與正義的使者,身上肩負著打倒惡徒的使命。其中當然也包括了因過度肥胖導致沒有女人青睞、眼神陰鬱而不受人歡迎、心地狹窄造成面孔扭曲的魔法師。」
艾斯翻動舌頭吐出一連串的挑釁言語,古雷的臉色逐漸變得難看起來。
「你們到底是誰?」
「哎呀!有人會笨到把自己的身份說出來嗎?不過你大概多少也猜到一點了吧!」
「你是克隆尼那邊派來的?還是其他國家的間諜?」
「觀察力真是敏銳呀!」
艾斯化身為一流的詐欺師,努力賣弄騙死人不償命的口才。雖然吟遊詩人表面上很輕鬆,但是暗地裡卻嚇了一跳。
克隆尼指的是比洛夫丁國內具有最大權力的家族,也就是統治全比洛夫丁的克隆尼王室。依古雷的話來判斷,他們似乎涉入了一件國家層級的陰謀,這聽起來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那麼你們只有回歸普路托的懷抱這條路可走了。」
古雷臉上露出了明顯的殺氣。普路托是黑夜的支配者,也是掌握一切終點與末路的神祇,「回歸普路托的懷抱」這句話的意思,換成一般人最容易理解的詞彙就是「死吧」。
「那也要你做得到才行。」
第三者的聲音插入了艾斯與古雷之間。朧已經站了起來,並搖著頭以清除被魔獸突襲所造成的暈眩感。古雷吃了一驚,狂戰士的一擊可是足以媲美發怒的熊,他以為朧的顱骨應該早就碎掉了才對。古雷舉起右手,一顆淡藍色的珠子發出了若有似無的光華。
「上吧,狂戰士加納!把他們全部撕碎!」
被古雷喚為「加納」的狂戰士接到命令之後立刻有所行動。魔獸第一個衝向朧,但是牠的爪子還沒來得及揮出便遭到了攻擊,朧的拳頭先一步擊中牠的臉,而且是瞄準仍然插在魔獸眼睛上的短刀,接著朧又補上了一記威力十足的勾拳,狂戰士倒在地上不斷掙扎扭動。
「輪到你了,覺悟吧!我可是不會給你任何施法的時間的。」
朧扳著手指關節,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然而古雷只是露出銳利的眼神,而他的身體竟然逐漸浮了起來。
「什麼!」
朧的表情剎時間變得十分具有可看性,艾斯的臉色也變得有點蒼白。
「那是心之痕!」
修的聲音打破了兩人的驚愕,繼之而來的是飛刀攻擊。古雷提昇了浮空的速度,修的短刀失去了目標隱沒於夜色之中。
「小女孩,沒想到妳竟然知道這個深奧的名詞呢!」
雖然古雷的話聽起來是讚賞,但是對修而言卻是啟動怒氣開關的諷刺。他揚手一口氣射出了四把飛刀,但是古雷一看見他的手臂有所動作時便立刻向旁邊迅速移動,飛刀以些微的距離擦破古雷的黑袍。雖然修想要再攻擊,但是已經沒有飛刀了。察覺這件事的古雷將嘴角牽成了不祥的弧度,取出短杖開始吟唱咒語。
「那個修、快點、什麼災鱗之爪的、趕快用啦!」
「今天叫太多次了,我已經不能使用了。」
情緒激動的艾斯將一句話拆成五段,修只是擺擺手丟出了令人無奈的回答。就在這時,朧捉住了修的衣領。
「先前我對艾斯做的事情還記得吧?」
「什麼……等等!喂!你不是認真的吧?」
與朧眼神交會的修瞬間領悟了對方捉住他衣領的目的。修立刻企圖逃跑,然而他的反抗卻得不到成效。
「上吧!」
以這句話為前奏,朧直接把修往空中擲去!
朧的怪力締造了優良戰果,成為人型砲彈的修撞上了古雷,兩人以奇怪的姿勢一起落地,並且發出痛苦的吟呻。朧立刻衝向他們,準備給古雷一記足以睡到天亮的猛拳。
以古雷的身體為中心,突然爆開了熾熱的火焰!
古雷再度發動了心之痕。朧被這股熱浪給震倒,修則是發出慘叫滾倒在地上撲滅著火的衣服。古雷趁機逃入了屋子裡。當朧追上去想將門打開時,他的身體一下子就被彈開,飛到了附近的灌木叢裡。
「媽的,所以我討厭魔法師這種莫名其妙的職業……」
朧一邊嘮叨著不滿一邊起身,注視著凡人難以侵犯的魔法公會分部。
古雷成功的逃跑了。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38
在晴朗的早晨裡,尚未睡醒的吟遊詩人被修給半強迫的挖了起來。
「再讓我睡十分鍾……」
艾斯冒出了近似吟呻的微弱話語之後,繼續用枕頭蒙著頭縮回被子裡面。
完全不知早起為何物的艾斯,是個徹底的夜晚主義者。不到月亮爬昇至頭頂的高度時絕不上床,不到陽光遍灑大地的程度時絕不下床。修就曾為了艾斯老是睡死到中午的事常常大發牢騷,而導致這場事件的主角卻很理直氣壯的開口:
「夜晚是男人的浪漫,你這個不懂情調的傢伙。難怪活了十八年還沒有女朋友。」
「與其變成跟種馬一樣的人物,我還寧願繼續沒情調下去。」
「什麼種馬?我是帶給女性夢想和希望的閃亮之星,被我救贖過的美女們莫不心懷感激呢!」
「假如沒有遇見你的話,我想她們一定會活得更快樂吧!」
諸如此類的對談幾乎每天發生,通常以艾斯取得勝利的情況居多。然而現在並不是可以繼續賴床的時刻,對於緊緊抱住枕頭不肯起來的艾斯,修以恐嚇的語氣威脅他。
「好吧……但不早點離開坎德薩斯的話,那個魔法師又會殺過來了吧……」
艾斯的意識逐漸恢復。
「這次一定是有備而來……大概一見面就會來個特大火球也不一定。」
艾斯的思考模式開始緊急運轉。
「會被分屍吧……搞不好對方會帶一整支狂戰士軍團吶……」
艾斯瞬間完全清醒。
若是將睡眠與生命安全放置在天平兩端,會沉下去的是哪一方根本就不用講。吟遊詩人從床上一躍而起,一邊喊著「清晨的空氣有益肺部的血液循環和促進身心健康」這種不知所云的話,一邊衝去盥洗室。
修與艾斯會這樣急著想離開坎德薩斯是有理由的,而魔法師古雷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原因。
昨晚古雷在逃跑之後,朧對兩人丟出了警告。
「那傢伙一定會再回來的,你們最好趕快離開坎德薩斯。」
朧的預言可信度相當高。依古雷所透露出的情報來看,他們已經碰上一件牽涉到統治比洛夫丁的克隆尼王家的陰謀,通常被這種由詭詐與算計交織而成的黑色漩渦所捲入的話,伴隨而來的只有危機而已。因此修與艾斯誠心的接納了朧的建言,決定天一亮就離開坎德薩斯。
「啊,這麼說來,委託你調查狂戰士的人,就是那些比洛夫丁上面那些傢伙了吧?」
朧對艾斯的問題報以不懷好意的微笑,那種笑容擺明就是「有些事情還是不要知道會比較好」的意思。
「你們以後最好還是三緘其口吧!對了……」
朧將視線轉向修。
「抱歉剛才把妳丟出去,因為妳看起來比較輕,才能剛好丟到那種高度。我知道這對女孩子來說是很失禮的行為,不過當時我也只能想到那種方法,請妳別在意。」
「我是男的!」
當晚修以怒吼做為紛亂的休止符。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39
總而言之,修與艾斯為了自身安全著想,一早就踏上了出城的路。城門沒有像昨天一樣出現大批的警備隊,阿薩姆很忠實的執行古雷的命令。
一路上非常平靜,昨晚的騷動彷彿就像是場夢一樣。艾斯似乎擔心古雷會隨時出現,常常抬頭仰望天空,提防有火球會從天而降的可能性。當他們走到一條三叉路口時,獵寶者選擇了往南方的小徑。
「修,等一下,你走錯路了吧?」
艾斯以疑惑的口氣叫住修。
「不,沒有走錯啊。我本來就是想走這條路。」
「這是往南方的路。」
「我的方向感還不至於差到把南北兩邊給搞錯。」
「你知道這是通往哪裡的吧?」
「綠皇森林。」
「原來你也知道啊。那可是妖精跟獸人的地盤耶!」
雖然人類擅自將菲瑞克斯大陸的土地劃分並歸給五個國家所統治,但其實這只是一廂情願的說法罷了。實際上,大陸上還可以細分為許多領域,由不同種族所佔據。
森林是妖精和獸人最常居住的地方,兩者之間不時引起糾紛,也打過了不少場戰役。獸人是具有如同猛獸般可怕力量的亞人種,同時也是月之神——利雷姆蕾的子民,雖然智慧不是很高,但是牠們的怪力足以讓人聞之色變。牠們在華銀之月的滿月時刻甚至會變成野獸,此時能力會大幅提昇。雖然妖精可算是最會使用魔法的種族之一,但是卻沒有因此在長年的對峙中佔到上風,獸人的實力由此可見一斑。
其他還有像矮人群居於山脈,翼人棲息天空浮島,人魚住在海湖之處,侏儒則是喜歡到處亂跑等等……。不過除了侏儒外,其他種族對人類大都沒什麼好感。而綠皇森林正是妖精們最大的集中地,貿然經過也許會有麻煩也不一定。
「假如往東走的話,要花上六天才能到馬卡迪蘭的邊境,但是穿過綠皇森林的話只要三天,而且還可以躲過通關檢查,又可以省下一筆關稅。」
「聽起來很不錯,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危險性啊?妖精就先不用講,獸人、獸人耶!牠們可是完全不懂『和藹』這個字該怎麼寫的恐怖傢伙耶!」
「反正你會活到一百二十歲,這種小事就別在意了。如果你覺得不安的話,可以自己往東走。」
「哼,哼哼……」
艾斯搖搖頭,做出了只揚起一邊嘴角的笑容。
「看來你是在質疑我挑戰未知事物的大無畏精神?冒險故事就是要有刺激的場景才叫冒險,我除了知性與優雅之外,骨氣與膽量可說是多到過剩的程度。」
「但是卻十分缺乏腕力和常識吧!」
兩人就這麼持續著無益也無害的對話,吵吵鬧鬧地走向綠皇森林。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40
第五章、追隨光明者
綠皇森林——妖精一族的最大聚集地。素以佔地遼闊和天然形成的迷宮而著名,是一座橫跨比洛夫丁與馬卡迪蘭兩個國家的綠色地帶。
數年前在妖精和人類的協議下,妖精在綠皇森林內開拓了一條道路,方便由馬卡迪蘭來的商旅到比洛夫丁。但是這條道路卻有獸人在一旁虎視眈眈的偷襲過客,致使這條森林小路變得無人敢行。雖然兩國曾向妖精要求提出解決的方案,但妖精卻給予冷淡的回應。
「我們從未代替獸人做出任何約定。獸人和我們是長久以來對立的種族,我們無權亦無法約束牠們。如果你們有任何不滿,請自行找獸人解決,別恣意把責任推到他人身上。」
意思即是「想找牠們麻煩的話自己去,我們不奉陪」,於是比洛夫丁和馬卡迪蘭到最後也沒輒了。
獸人論力量,絕不亞於魔獸;論行動,在陸地上能跑贏牠們的種族屈指可數。雖然智慧略低,但牠們卻有辦法光憑力量就和妖精抗衡數十年之久,和這種對手打架根本是自討苦吃。於是森林小路數年來形同荒廢,原本設在森林入口的崗哨也逐漸荒廢。除非找死,否則很少有人敢穿過這片綠色領域。
而現在,貪財、好色的二人組——修和艾斯便成為近年來唯一踏足這條道路的人類。
兩人漫步在被茂密枝葉遮住陽光的小路上。即使是大白天,但是光線仍然昏暗,由道路延伸至彼方的黑暗顯得莫名詭異,彷彿隨時會有魔物從中出現一樣。艾斯走在修的後面問道:
「我很好奇,假如獸人真的出現了你會怎麼辨?」
「逃跑。」
「啊?」
「懷疑呀?難道你要我跟牠們打起來?搞清楚這裡是哪裡好不好!」
「你跑得贏牠們嗎?」
修從袋子裡取出了一把古銅色的匕首,得意的把它拋著玩。
「這是『走劫』,只要有它,就算是獸人也只能跟在我後面吃灰塵。」
「我從以前就一直想問了,那種奇怪的匕首你到底有幾把啊?」
「這是機密,機密。」
修故作神秘的避開了問題,使得艾斯的好奇心更加旺盛。
「碎禍之爪」、「災鱗之爪」、「兇襲牙」、「走劫」,修至今所拿出的四把匕首都各自具有令人驚訝的特殊力量。光從這些匕首就可以看出來,修絕對不是普通人。他的身手比一般的冒險者還要來得高明許多,而且長相更是屬於賞心悅目型的,如果撇開那種死要錢的個性不談,修的確是一個很優秀的同伴。
就在艾斯想要套出更多東西時,風中傳來的聲響讓他停止了腳步。修也站在原地,不動聲色的觀察四周。
「還真的出現了。為什麼每次壞事總是挑在最不希望發生的時候發生啊?這就是人生嗎?」
「數量有六……不,七個吧?對方的熱忱簡直令人感動的想哭呢!」
修聳聳肩,把手上的走劫丟到地上,雙腳踏住劍刃。然後右手捉住吟遊詩人的領子。
「疾風怒濤!讓我們朝著未知的彼方奔馳吧!走劫!」
匕首在綠色的閃光包圍下變成了節肢動物的型態,並且帶著修與艾斯衝離現場。超快的速度揚起了一道沙塵,直達森林的深處。「逃命的速度」和「瞬間的反應」是身為獵寶者最需要的兩樣武器,此時的修已經將其中的一項發揮到了最高境界。
埋伏在黑暗處,尚未有登場機會的獸人們也只有望著他們離去的份……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艾斯發出尖銳的慘叫,飄在半空中感受著掠過髮絲與皮膚的疾風,這是因為他被修拎著領子,暗綠色的樹蔭和光線在他眼前不斷交錯。這時的艾斯終於體會到風箏的心情。
這種驚慄的體驗並沒有持續多久,修過一會兒便停了下來。艾斯立刻趴在地上喘氣,他第一次認為能夠用雙足碰觸大地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
「拜託,下次要演出這種危險畫面的話先講一聲,這對心臟不好!」
艾斯的請求並沒有得到回應。修四處張望並露出困惑的神情,艾斯很快就發現到不對勁。
「怎麼了?」
「好像迷路了耶……」
「咦?咦!迷路?」
艾斯跳起來觀望,結果發現情況比修說的更糟。
他們不是迷路,而是四周根本就沒有路!
由於太久沒有人經過綠皇森林的關係,原本的道路現在已經被雜草和地衣類植物給淹沒了。沒有路的話該怎麼出去呢?修與艾斯面面相覷。
「呃啊啊啊,被獸人包圍之後接著是迷路嗎?我的冒險之旅也太過波瀾萬丈了吧……」
艾斯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接著他靈敏的雙耳突然捕捉到某種聲音。
「嗯……好像……有奇怪的聲音……」
艾斯仔細地側耳傾聽,修識趣的屏息以待。
「打鬥聲……」
兩人循著聲音的方向,一邊撥開草叢一邊前進,很快的就找到了打鬥之聲的發生源。
一個髮色和服飾均為綠色的妖精男子正和一隻獸人搏鬥著。
長相類似犬族的獸人以豪邁的姿態不斷揮動手中的狼牙木棒,木棒製造出來的破風聲使人完全不會對它的破壞力產生質疑。妖精男子手持短劍,靈敏地穿梭在木棒的暴風圈裡。
戰況進行的很激烈,而且以獸人的攻擊佔了多數。獸人是一支擅長於戰鬥的種族,妖精男子雖然在速度上佔了些微的優勢,但是每當他持劍想要刺向獸人時,對方就會不顧防禦或閃避的想要硬碰硬。以獸人的體格來看,牠就算被刺個一兩劍也沒事,但妖精男子只要挨上一棒絕對會倒地不起。
跟劍術這種近身打法比起來,妖精更擅長弓箭與魔法的遠距離戰鬥,只要拉開一定的距離,他們可說是最強的敵人。相對的,獸人的近戰能力則是比妖精優秀許多。如果戰況再這麼持續下去的話,誰會是勝利者簡直一目了然。
「修,你去救那個渾身綠色的傢伙,然後叫他帶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
「那個獸人很強耶!」
「假如你戰死了,我會替你立一個壯觀的紀念碑的,上面還會刻著『勇猛果敢』做為墓誌銘。」
「……還真是謝謝你啊!」
修對艾斯吐了吐舌頭,同時從袋子裡抽出一把黑色匕首。
「葛羅西亞家秘傳奧義——突然腳!」
從隱蔽的樹叢中突然跳出,修一個飛踢準確的命中了獸人的頭部,把牠踹到了另外一邊。無聲無息的偷襲是修的拿手絕技,喜歡為自己這種一點也不光明正大的招式取些怪名字更是他的興趣。
「妳……妳是……」
被救助者看著眼前這個美貌的救助者,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為善不欲人知,救人必收報酬。葛羅西亞堂堂登場!喂喂!那個臉像被開水燙過的半犬類動物,一腳就不行了啊?」
雖然語言不通,但是獸人的好戰之火是不可能因為一腳而熄滅的。被譏諷為半犬類動物的牠立刻朝修撲去。
「醒來吧!縳妖!」
黑色匕首隨著修的呼喚化為一個黑色的光球,就在獸人的木棒即將敲碎修的頭顱之際,深沉的黑球突然冒出了一顆眼睛!被縳妖幻化而成的黑暗之眼盯住的那一瞬間,獸人的身體就像被固定住了一般動彈不得,當場僵硬在那邊。
「抱歉,你就暫時被妖力的鎖鍊綁一陣子吧!」
輕而易舉的,修就將妖精的宿敵給制服了。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40
菲瑞克斯大陸上的妖精大致可分為兩種:艾爾夫和卡耶爾。
艾爾夫和卡耶爾分別位於大陸的北端與南端,北端的綠皇森林是卡耶爾妖精的居住地,南端的翡翠王樹海則是艾爾夫的領域。卡耶爾與艾爾夫彼此之間少有來往,至於是什麼原因則只有妖精們自己知道。
妖精並沒有在名字前冠上姓氏的習慣,唯一可以冠上的只有「艾爾夫」及「卡耶爾」兩種姓氏,而且通常只有妖精的族長及其直系血親才可以擁有。最好的例子,就是艾斯口中「渾身綠不啦嘰的傢伙」,自稱為妖精族長之子的諾瓦‧卡耶爾。  
「沒想到救了一個大人物吶!」
「動手的是我吧?你只是在一邊看好戲而已。」
「這種小事就不要那麼計較了,心胸窄小是一件可悲的事。」
和「維持社會善良風氣」及「熱血的青春」這類名詞完全無緣的二人組正跟著諾瓦走向妖精族的聚落。因為被修所救而心懷感激的單純妖精族長之子,好心的提出了讓兩人住上一晚的建議,不用說,這兩個人絕對是不客氣的答應下來了。
火紅的夕陽開始沈落於山間,炫麗的晚霞也漸漸變得厚重起來。修與艾斯跟著諾瓦不斷穿越層層的樹林迷障,不知不覺間已經瀕臨了普路托掌管世界的時刻。在天然的森林屏障遮掩下,妖精族的居住地簡直隱密到難以想像的地步。
當他們穿過了由兩排大樹所形成的長廊後,屬於妖精的天地剎時呈現。
舉目所見盡是一望無際的綠色草地。無數的巨大樹木聳立於其中,驕傲地對天空伸展枝葉,並在無規律的分布中閃耀著獨特的美感。許多妖精來回走動,卻也有各種動物佇足其中,小鹿與松鼠倦懶地躺臥在地上,數不清的飛鳥振翅穿梭於林間,空氣中充滿了寧靜的氣息。這就是妖精的北之國度——綠皇。
斑爛的晚霞替妖精之都增添了無止盡的炫麗,即使巨木的枝葉遮蔽了大半的天空,仍然阻擋不了傾瀉而下的橘紅色雲彩,眼前的景緻彷彿是由壯麗與詳和兩種調子協奏而成的交響曲,能夠令觀賞者感受到莫名的震撼。
「好棒!」
艾斯以最單純的形容詞表達自己的感想。修則是猛點頭表示同意。
「請跟我來吧!」
諾瓦帶領兩人繼續往前進,這時迎面走來四個身穿銀色長衣的妖精,看起來像是警衛之類的角色。諾瓦在四人面前停了下來,以妖精語彼此交談。
四周那些美貌的妖精男女們紛紛對修與艾斯投以好奇的目光。修露出有點不自在的表情。艾斯以優雅的笑容和手部動作打招呼——僅限於對妖精女子。
不久諾瓦似乎已經和銀衣妖精們談好了,並從他們手中接過了兩條項鍊。諾瓦轉頭向兩人說道:
「這是通行的証明,請戴上吧!」
諾瓦交給他們一人一條銀色項鍊,銀衣妖精們等到修與艾斯都戴上項鍊之後才轉身離去。諾瓦繼續帶領兩人往前走,同時兼任導遊的身分。
「哇啊,那些高大的樹木算是妖精的房子嗎?」
「是的。它們都是經歷了悠久歲月的偉大神木,我們在經過它們同意之後才居住在裡面。」
「同意?」
「是的。沒有經過同意就住在別人的身體裡,這不是件很失禮的行為嗎?」
兩人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接著又繼續進行妖精國度的觀賞行動。最後他們來到了一棵巨樹前面。
許多粗大的堅硬藤蔓環繞著樹身蜿蜒而下,它們代替了階梯和扶手的功用。當修與艾斯踩著藤蔓走上樹木時,儘量避免往旁邊看(因為有點恐怖)。當他們走到約十法爾米高的位置時,諾瓦終於步入了樹洞。
呈現在修與艾斯面前的是一個類似大廳的樹洞,裡面很寬敞,足以容納七、八個人。諾瓦走向大廳的圓桌,上面放著一盞精緻的燭台,但是燭台裡並沒有放置蠟燭,當諾瓦觸摸燭台時,燭台本身便開始燃放著柔和的金色光芒。
「諾瓦,你回來了嗎?」
女性的聲音從大廳旁的房間傳來,由於用的是妖精語,所以修聽不懂,但艾斯卻露出訝異的表情。
「這真是令人懷念的聲音呀!應該說世界真是太小了嗎?」
「你在說什麼啊?」
修不知所以然的看著艾斯,艾斯則是指了指正步入大廳的女妖精。當修和妖精女子會面的那一瞬間,雙方同時浮現了詫異的神色。
「蕾亞小姐,好久不見了。」
吟遊詩人滿臉笑容的叫出了妖精女子的名字。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41
「想不到這麼快就見面了,真令人意外呢!」
諾瓦的姐姐——也就是蕾亞‧卡耶爾,微笑著將木杯逐一放在三人面前。杯子裡盛滿了飄散著玫瑰花香的液體,喝起來有點像水,但是卻含有難以言喻的甘甜,當它通過喉嚨時會使胸口感到一種舒暢的清涼。
「這就是命運的牽引呀!事實証明我們之間的確有一條看不見的絲線互相連繫著。命運之風將我們行走的軌跡交會在一起,這真是令人感動的相會呀!。」
艾斯毫不臉紅的說出一長串令修覺得背部發冷兼反胃的話語,不過蕾亞依然保持著溫和的微笑。
「不過還真是稀奇,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看到人類進入這片森林了。為什麼你們會想穿過這裡呢?」
「因為修想省關稅……唔。」
艾斯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在場的另一個人類捂住嘴。
「其實是因為我們在坎德薩斯市時被捲進了一件麻煩事之中,為了避免令人不快的事情發生,所以才想穿過森林早點進入馬卡迪蘭。」
「麻煩事?」
「啊啊,那真是一個很詭異的事件。」
修把在坎德薩斯市遇上的情況說了出來,不過由於艾斯中途插話,最後變成全部由他來講述。
艾斯徹底展露了吟遊詩人的本事,不僅將故事交代的很清楚,甚至還能夠將情節誇大到遊走於合理範圍的邊緣線。連修聽了也不禁露出「我們真的有這麼了不起嗎?」的表情。
「吃晶礦的魔獸……我還是第一次聽見這種事……」
「我也是,姐姐。」
蕾亞與諾瓦互相以妖精語交談了一陣子,接著諾瓦起身走了出去。面對修與艾斯的詢問眼神,蕾亞微笑地說道:
「他是去通知我們的父親。」
「父親……妳指的是現任的妖精族長?」
「是的。」
「吃晶礦的魔獸會對妖精有這麼大的影響嗎?竟然連妖精族長也要知會呀!」
「因為對妖精而言,晶礦也是很重要的東西。」
晶礦是極少數能儲存魔法力量的特殊礦石,而妖精是擅長使用魔法的種族,晶礦對他們的重要性自是不言而喻。事實上,妖精時常跟矮人購買晶礦,並以幫助矮人在武器上施予魔法做為交換條件之一。
「既然這麼重要,為什麼妖精不自己去開採呢?」
修支著下巴,提出了合理的疑問。
「因為這只有依曼威森的子民才被賦予的權利呀!」
晶礦是被火神——依曼威森以地心之火焚燒粹煉,最後得以吸收大地精氣和具備存放力量之機能的特殊石頭。因此依曼威森只允許自己的子民,也就是矮人這支種族能夠開採晶礦。
「那麼為什麼人類也能開採……」
「我懂了,因為人類嚴格說來也是依曼威森的子民。」
艾斯代替蕾亞給出了回答。修的臉上立刻浮現了露骨的疑惑,自從剛才見識到艾斯誇大事實的功力之後,他決定以後對艾斯的話只聽信一半。
「你那是什麼表情?我以前不是唱給你聽過嗎?『最後的光啊,十神之意的接受者啊,由殘缺不全的破片塑造而生。不受永恆之羈絆的存在,唯一的不變即是改變。』……這一段的意思你懂吧?」
「唔……你是說,因為人類是十神共同創造的,所以算是十神共同的子民?」
蕾亞和艾斯同時點頭。接著蕾亞繼續說道:
「因為如此,所以你們不會被限定於只能跟隨特定的神祇。人類不是有很多種祭司嗎?有追隨莎潔絲的光之祭司,也有追隨奧貝利亞的地之祭司,還有追隨拉爾布列特的星之祭司……這是只有人類才辦得到的事。我們妖精全都是莎潔絲的追隨者,而矮人則不會對依曼威森以外的神祇祈禱。」
「那麼後面那一段『不受永恆之羈絆的存在,唯一的不變即是改變。』又是什麼意思啊?」
蕾亞偏頭想了一下,然後說道:
「人類是……能夠成為任何東西,卻也永遠無法是任何東西的種族。」
修與艾斯各自露出了獨具個人風格的呆滯表情,但是蕾亞只是微笑著幫兩人把空了的杯子盛滿,並沒有繼續加以解釋。
就在這時,諾瓦回來了。
「父親明天想見見你們。」

修和艾斯在綠皇森林裡渡過了一個舒適的夜晚。原本他們在進入森林時就有野宿的覺悟,如今竟然有床可以睡,這算是意外的好運。
早餐是三種顏色的樹莓果醬、摻有葡萄乾的麵包和濃湯,由於味道實在太好了,導致修和艾斯為了最後一片麵包而進行充滿意志力的互瞪,最後是具備了膽量與骨氣,但缺乏腕力與常識的艾斯落敗。之後,諾瓦便帶他們進入綠皇的中心部位,那裡聳立著令兩人嘴巴差點合不上的巨型植物。
綠皇森林裡最高大的神木——「樹皇」,是一棵直徑約有五十法爾米,高度接近一百法爾米的古老樹木。歷任的妖精族長皆以此地做為辦公的地方,它同時也是舉行重大集會或是活動時的場所之一。就常理而言,人類能夠踏進這裡的機率可說是低到不行,而修和艾斯則成為了這些少數中的少數。
蕾亞和諾瓦的父親,也就是現任的妖精族長——塔利克‧卡耶爾——是個擁有剛硬表情的人。
雖然塔利克的長相也有到達妖精族的平均水準,但是臉部的線條看起來卻跟有稜有角的岩石沒啥兩樣,據艾斯的形容是:「看得出來是比石頭還硬上一百三十二‧五倍的超頑固級硬派人物。」
要和這麼一個富有威嚴感的妖精族長談話,照理說應該是件頗具壓力的事情才對,但是吟遊詩人的神經有時實在令人難以理解其粗細。艾斯即使面對妖精族裡首屈一指的大人物,舌頭同樣是靈活的亂七八糟。修索性全部交給艾斯去講,自己樂得在一旁當聽眾。
「我很感謝你們帶來了這項訊息,這是件值得注意的事情。」
塔利克在聽完艾斯的講述之後,臉色變得有點沈重。接著經過了一、兩秒的沈默之後,他繼續開口說道:
「你們的事我已經聽蕾亞和諾瓦說過了……」
塔利克的臉色稍微和緩了下來。
「具有高尚的勇氣和善良之心的人類啊!不論是於公於私,我對於你們的作為十分感激。如果你們並非急於趕路的話,請暫時在這裡休憩吧。兩天之後我們有三年一度的祭典,希望你們能玩得愉快。」
兩人答應了塔利克的邀請。走出樹皇廳時,諾瓦正在外面等著他們。
「父親邀請你們留下來參加祭典嗎?」
諾瓦露出訝異的表情。
「真是太難得了,父親很少同意讓其他種族的人參加光之祭,尤其是人類。上一回有人類參與的光之祭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啊?」
「嗯,有六十多年了吧!」
「哎呀!我們好像變成了不起的人了。是吧,修?」
「看來你的冒險詩篇似乎可以多混一點頁數了啊。對了,蕾亞呢?我從早上就沒看到她。」
諾瓦以溫和的笑容回答:
「姐姐她是月門之鎖,因此現在應該正在森林的另一端。」
「月門之鎖?」
「啊,換成白話一點的說法就是看守人。我們有很多魔法道具,這些珍貴的寶物都放在一個地方集中管理,由十個妖精負責看守它們。姐姐是『月之門』的守門者。」
修的眼睛在聽見「寶物」這兩個字時突然變得閃亮異常。
「可以去看看嗎?」
「呃……如果不是太接近寶物庫的話……」
「我們只是去探班而已,沒事的啦!」
「是,我知道了。」
不知人心險惡的諾瓦轉身帶路。假如他這時轉身回頭的話,可以看見一個雙眼閃動著異常光芒的美少年,以及四處打量美麗妖精女子的不良詩人。
妖精國度——綠皇可以分三個部分。佔地最大的是「風揚之地」,這裡是以樹皇為中心的行政區域,同時也是高階的妖精們所居住的地方。其次是以水晶湖為主的「風昂之地」,這裡主要是妖精族有共同的盛大集會(如祭典)時才會用到的地方。最後是「風息之地」,也就是妖精的墳場。至於妖精們所居住的地方大多是散落於森林各處。
諾瓦所謂的「森林的另一端」就如字面上所顯示的一般,是位於綠皇森林的另一個區域。當諾瓦從風揚之地把兩人帶到目的地時,足足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
當他們來到森林裡的溪谷時,諾瓦停下了腳步。有一個妖精突然從不遠處的樹上躍下,疑惑地打量三人。他是個金髮棕眼的妖精男子,眼睛中蘊含著銳利的色彩,身後掛著長劍。
「你是塔利克之子,冠有卡耶爾之名的諾瓦吧?你來這裡做什麼?還有你後面的兩個人類又是怎麼回事?」
「風門之鎖卡納克,這兩位人類是我的朋友,同時也是月門之鎖的朋友。我帶他們來此是為了探望月門之鎖的。」
「原來如此,不過你挑錯地點了,這裡可不是能夠隨便進來的地方。」
「不,我們還沒到達『門』的地域。」
諾瓦和卡納克彼此交談,完全聽不懂妖精語的修只有站在一旁看戲的份,倒是艾斯聽的很專心。修見了便戳戳他的背部,很驚訝的問道:
「喂,艾斯,你聽得懂妖精語嗎?」
「我可是精通數種語言的天才詩人喔!」
「為什麼之前都不告訴我?」
「你又沒問我。」
「……」
這時諾瓦和卡納克似乎終於達成了某種協議。卡納克從腰間取出了許多顏色的哨子,從中挑了一支白色哨子然後開始吹響它。過了數十秒之後,蕾亞的身影從另一側的樹林間出現了。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43
第六章、光之祭
「真的很可惜,我無法讓你們進去。」
蕾亞以充滿歉意的口吻敲碎了修的企圖。
「我很高興你們來找我。可是前面是絕對禁止進入的,如果沒有得到父親及長老們的同意,貿然進去的話一定會被『鎖』攻擊。」
蕾亞口中的「鎖」指的就是看守此地的妖精們。卡納克點了點頭表示同意,然後以嚴肅的表情對修和艾斯說道:
「就是這麼一回事。不過你們還是可以在這裡和蕾亞敘舊,只要注意別進入『門』的地域就行了。」
卡納克說完便離開了,修注視他離去的身影,突然對蕾亞提出問題。
「我想請問一下,這位風門之鎖卡納克比妳強嗎?」
「咦?他的能力跟我差不多……為什麼這麼問?」
「不,我只是覺得有點奇怪而已。聽說這裡有十位看守者,如果每一位能力都跟妳差不多的話,撒拉怎麼可能偷得到寶物?」
修的話似乎觸碰到了敏感的部分,蕾亞和諾瓦的臉上瞬間掠過了一層無形的陰影。蕾亞像是很煩惱的說:
「是的,你問了很好的問題。撒拉可能是藉由同黨的力量來偷取寶物的。」
「也是妖精嗎?」
「不清楚。可是那個隱藏於暗處的影子具有不可忽視的力量,因為他竟然能救走撒拉。」
修和艾斯聽了這個消息差點跳起來,於是蕾亞表情凝重的對兩人講述當時的經過。
在蕾亞把妖精族的逆光者││撒拉帶回綠皇森林後,妖精們立刻把他關進了「檻」裡面。所謂的「檻」是一塊由四棵樹木所圍成的區域,由於被施加了強力的魔法,所以只要在裡面的人想要闖出去或是外人意圖進入,通常會遭遇到很恐怖的下場。
然而,就在隔天早上他們想要審問撒拉時,檻裡卻空無一人。依照現場所留下痕跡來看,明顯的是有人破壞了檻將撒拉給救走。
「檻上的魔法非常強烈,由此可以推斷出破壞它的人一定具有相當水準的魔法造詣。」
蕾亞的說法其實很保守。能夠無聲無息的闖進妖精族的地盤,而且還能在不驚動任何妖精的情況下救走撒拉,即使是魔法公會的五葉樹法師恐怕也做不到這點吧?對方的實力絕對不只是「具有相當水準」的程度而已。
「啊,那麼,該不會連這裡也……」
「不,沒有。這裡隨時都有五名以上的『鎖』在把守,而且在上次那件事之後又增加了隱密的魔法結界。」
「原來如此。」
「嗶——」
無預警的,樹林裡傳來了哨音!
突如其來的尖銳哨聲讓每個人都嚇了一跳,樹林裡的鳥兒們紛紛展翅飛起,空中登時充滿了群鳥昇空的壯觀景色。蕾亞神色緊張地望向哨聲的來源方向。
「是緊急哨音!有人闖入門的領域!」
「獸人!是獸人!」
「咦?」
「我是說前面!快點看前面啦!」
艾斯誇張的指向前方,有兩個獸人正踏著迅捷的重步朝他們衝過來。牠們口中吐著不知名的吶喊,而相同的喊聲也從旁邊樹林裡傳出。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被三隻獸人包圍了。
獸人們的眼睛呈現不祥的深紅色,手中分別拿著狼牙木棒、斧頭和短劍。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牠們的登場方式完全跟善意扯不上關係。
「前面是妖精的禁地!請你們停下腳步!」
蕾亞一邊拔出腰間的細劍一邊大聲提出警告,但是獸人則是完全無視。就在此時,一隻箭突然由樹林裡射出,命中了其中一個獸人的手臂。卡納克不知何時出現了,並彎弓搭起了第二隻箭。
「無正當理由而意圖闖入門之領域者,將會面臨鎖的阻撓與制裁!月門之鎖,快吹哨!」
卡納克一邊大喊一邊射出了第二隻箭,同時蕾亞也吹響了警戒的哨音。尖銳又急促的哨音彷彿能夠牽動起人們心中的不安,但就在蕾亞吹完哨子之後,遠方竟然也傳來了相同的哨聲!
「嘖!其他地方也受到攻擊了!」
卡納克咋舌拔出腰間的長劍,因為剛才吃了他兩箭的獸人正憤怒地衝過來。獸人揮舞短劍劈出魄力十足的一擊,卡納克側身閃避,接著便與獸人展開短劍與長劍的激烈交鋒。卡納克的動作既迅速又優雅,他漂亮的以長劍輕巧御開獸人的短劍並加以攻擊,這位風門之鎖的戰鬥能力明顯比諾瓦還要高出許多。
另外兩個獸人的目標自然就是溪谷裡的人。
「有、有話好說!其實我是衷心信奉和平主義的人……」
艾斯的宣言顯然沒得到任何成效,拿著狼牙木棒的獸人以凌厲的橫掃打斷了他的話,修從旁把吟遊詩人給踢開,手執匕首與對方周旋。蕾亞與另一個手執斧頭的獸人對上了。沒有帶武器的諾瓦在後方準備使用魔法援助。被一腳踢開的艾斯很識相的退到了比較安全的地方。
「咕哇哇哇哇哇!」
原本對付修的獸人發現了諾瓦的舉動之後立刻大聲咆哮,同時將手上的狼牙木棒用力擲出。被賦予了強大力道的武器準確命中了諾瓦的肩膀,衝擊力穿透身體,不僅打斷了他的肩膀,同時也打斷了他的施法。
就在這一瞬間,修欺進了對方的懷裡。
「碎禍!」
獸人的腹部毫無防備的被閃光撕裂,牠露出痛苦的表情捂住傷口跪倒在地,正式從戰場上被剔除。這時蕾亞使用了心之痕,她所施展的是閃光術,手執斧頭的獸人被突然炸開的強光奪走了視力,蕾亞趁隙刺出細劍,連環三劍將牠拖入了惡夢之中。
卡納克也使用了以心之痕刻下的狂風術,獸人被猛烈的小規模暴風給吹落,掉進了溪谷內。
「卡納克!這裡交給我,你去幫忙對付其他入侵者!」
蕾亞說完便持劍衝向最後的獸人,卡納克點了點頭,瞬間隱沒在樹林中。
修以漂亮的空翻閃過了獸人的劍,碎禍之爪也同時撕裂了對手的手臂,蕾亞的魔法劍趁隙刺中牠的右肩,很快就將牠制服了。
就在此時,樹林裡有多處爆出了色彩斑爛的閃光。蕾亞皺起了眉頭。
「有侵入者中了魔法陷阱。但是竟然同時有這麼多的陷阱被觸發,到底有多少獸人侵入了這裡呀?」
蕾亞露出難得一見的焦慮表情。
「要進去一一打發掉嗎?我隨時都可以喲!」
修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能夠趁機光明正大的跑進禁地裡,如果因此發生什麼奇怪的竊案還可以嫁禍給獸人,這種運氣可不是常常有的,如果不及時把握的話才是傻瓜。獵寶者已經打起了精密的算盤,決定在驅退獸人之際努力混水摸魚。
「謝謝,不過森林裡面有很多魔法陷阱,不熟悉的人進去是很危險的。」
蕾亞跺了一下腳,接著轉頭對諾瓦下指示。
「我要趕去幫忙抵禦入侵者,你立刻回去報告這件事。」
「是的,姐姐。」
「修、艾斯,很抱歉讓你們捲入了麻煩之中。可以請你們帶諾瓦回去嗎?路上可能還有敵人。」
「我可以自己回去。」
諾瓦扶著右肩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你的肩膀骨頭斷了,如果路上遇到敵人就糟了。」
諾瓦一臉不甘心的低下頭來。此時修以失望的神色默默取出了袋子裡的匕首,艾斯一看見他手裡的東西立刻倒退好幾步。
「等、等一下!我覺得跑步是有益健康而且也是比較能夠兼顧到人身安全的運動……」
「囉嗦,難道你不懷念風中追風的快感嗎?雖然三個人可能重了一點,不過衝個十幾分鐘應該沒有問題。」
「我比較想念雙腳站立在大地時的溫暖……」
艾斯的微弱抵抗沒有獲得修的共嗚,他的領子和諾瓦的領子同時被拎住,下一秒就被一股力量往前拉。
在蕾亞驚訝的目光下,三人搭乘走劫揚長而去。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44
當暗青之月爬昇至天頂,淡藍色的光芒撒落大地之時,也就是卡耶爾妖精族的祭典——光之祭開始的時刻。
光之祭是在綠皇森林之中的水晶湖畔舉行。倒映著柔美月光的大湖上漂著無數的草燈,就像夜空中閃爍的星辰般美麗;在樹枝上也掛著會發出微亮金光的特殊絲帶,有如流瀉於虛空中的黃金之河。
出現在風昂之地的妖精數量比修和艾斯想像中還要來得多,近千名的妖精沿著溪谷和與其相連的水晶湖交錯走動。
妖精族長塔利克與一群長老站在湖面上,這些年齡加起來超過人類任何一個國家歷史的妖精長者們,以嚴肅的表情凝神祈禱。這是光之祭開始前的必要儀式——清除森林裡的邪氣。
風吹了起來。
流動的大氣裡彷彿摻雜了無數的光粒子,瞬間洗淨了所有負面性質的氣氛,這是一道令人覺得心情愉悅的微光之風。當風停止時,雖然時間仍然是黑夜,綠皇森林卻給人一種突然明亮起來的感覺。
「淨邪」儀式結束後,光之祭便正式開始。授予年輕妖精踏入成年之路的証明、賜給有功勞者獎賞、公佈身份與地位的變動、為即將締結婚約的愛侶們祈禱祝福等等,這些都是光之祭的內容。在一連串固定的流程完結後,歡愉的時間正式開始。
笛子和小提琴、鈴鼓與單簧管、琵琶及手風琴在各處不斷的響起,混合成一種奇妙的大型混合協奏,但卻又出奇的悅耳。利用小法術所施放出來的燦爛火花四處綻放,翩翩起舞的妖精們也到處都是,這是人類平常絕對看不到的奇妙景象。
集英俊的外表和毒辣的舌頭於一身的不良詩人艾斯‧奇瓦拉,正悠閒的倚著一塊大石,手持盛著深紅葡萄酒的木杯,看著來來往往的妖精們。這時的他換上了妖精的衣服並戴了一頂帽子。原先的衣服在這樣的場合裡實在顯得有點格格不入,因此諾瓦便分別給了他和修用來替換的服飾。
「哎哎……這裡的食物也太差勁了點吧?」
艾斯看著眼前滿滿的一盤水果發牢騷。雖然自己並不是什麼絕對的肉食主義者,不過整個祭典上可以吃的只有水果和蔬菜也太誇張了吧?他領悟到也許妖精都只吃這種東西,身材才一直保持的很不錯。當然,他的領悟只針對女性,而且其正確性有待商榷。
「修那個傢伙還真的去尋寶了嗎……?」
打從光之祭一開始就沒看見修的蹤影,艾斯直覺的聯想到修最常做的事。在妖精的地盤裡幹出偷竊的行為會遭到何種處罰呢?吟遊詩人的思路開始往不好的方向邁進。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他的頭頂上方傳來。
「很可惜,我在這裡。」
「修?你跑去哪裡了……呃?呃?呃?」
出現在艾斯面前的,是一個穿著連身長裙,戴著綠色圓帽的漂亮女子。纖細的容貌、亞麻色的頭髮,和修長得真像啊……不對!這個美女就是修‧坎特‧葛羅西亞嘛!
「艾斯?幹嘛?你怎麼一臉看到鬼的表情?」
「你……沒事打扮成這個樣子幹什麼?」
不良的風雅詩人艾斯‧奇瓦拉,整整過了十秒鐘才將自己的意識拉回現實之中,因為看到修的女裝扮相,在剎那間感到有點全身無力。
「諾瓦塞給我穿的……怎麼和你穿的不一樣?」
艾斯覺得無力感瞬間加重。原來那個青苔人到現在還以為修是女人嗎?妖精的夜視力聽說很好,不過似乎眼力並不見得高明到哪裡去。
說實話,的確是很適合沒錯。連自認鑑賞女性的眼光有超一流水準的艾斯也承認,修的女裝扮相已達完美的境界,要是自己不是已經和他認識的話,搞不好現在會想和他搭訕吧!假如修再化一點妝的話會怎麼樣……這種問題艾斯連想都不敢再想。
「那個眼睛有問題的該死白痴妖精竟敢讓我穿女裝!」
終於搞懂情況的修立刻火大起來,左手從胸口掏出匕首準備要去找諾瓦算帳,艾斯連忙制止這個可能會鬧出血案的傢伙。
「喂喂!搞清楚這裡是什麼地方!」
「我管他是森林還是沼澤,我一定要把那個傢伙撕成六塊!」
「看在蕾亞的份上,就原諒他吧。身為男子漢應該要有寬容的雅量!只有娘娘腔的傢伙才會有狹隘的心眼呀!你是男子漢吧?請展現出像個男子漢的風範吧!我一直認為你是個偉大的男子漢啊!」
艾斯架住修的雙臂,用盡全身力量制止他的狂暴化。在能言善道的舌頭全力運轉之下,吟遊詩人好不容易才讓修平靜下來,不過這名穿上女裝的美青年的眼神還是很危險。
「修、艾斯!」
此時蕾亞的聲音傳了過來。她穿過來往不絕的妖精人潮,走到兩人面前。
「為什麼你們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蕾亞很疑惑的詢問,艾斯乾笑了兩聲。
「哈、哈哈,不,只是一點小事。對了,妳今晚看起來特別漂亮哦!」
「謝謝。修也是很漂亮呢,這件衣服真適合你。」
蕾亞毫無惡意地擲出了對修而言具有強大殺傷力的言語。被讚美者神色僵硬的接受了稱讚。
「這個,蕾亞,妳沒有跟諾瓦說,修其實是男的嗎?」
「嗯?是的,他知道。」
「那麼這件衣服是……」
「我挑選的。果然跟我想的一樣適合呢!」
致命的一擊!修眼神恍惚的望著遠方,同時發出「呵呵呵呵」自暴自棄式的笑聲,背影看起來陰鬱異常。
「哈、哈哈,啊,對了,關於上次獸人襲擊事件調查的怎麼樣了?」
艾斯不忍心再看到修承受打擊,因此將話題轉到兩天前的獸人襲擊事件上。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48
諾瓦帶領修來到了風揚之地。大部分的妖精都聚集在水晶湖附近,因此這個地區便顯得無比冷清。暗青之月是魔性的月光,雖然先前的淨邪儀式驅走了負面的氛圍,但是修卻覺得四周高聳的巨木彷彿正在黑暗中張牙舞爪。即使修還不至於會為這種可笑的聯想而心生恐懼,但是從他臉上還是可以看出一絲不安。
諾瓦將修帶到了樹皇廳前,有一位蒼老的妖精正站在那裡等著他們。妖精這個種族的年齡一向悠久而漫長,他們即使到了兩、三百歲依然能夠維持年輕的模樣,而眼前這位妖精長老的五官卻刻劃著時光的痕跡,他的歲數恐怕和周圍的神木一樣老邁。
諾瓦將右手握拳擺在胸口並微微欠身,對長老表示敬意。妖精長老點了點頭,然後將視線轉向修的身上。長老的眼神像把劍似的瞬間穿過了修,而修也無畏的回望著他,兩人互相注視了有十秒之久。最後長老移開視線,要諾瓦離開。
「請你先去風傳達不了耳語之處稍微等一下吧!我有點事想跟這位男孩談談。」
「風傳達不了耳語之處」意思就是要諾瓦離開到無法聽見他們對話的地方,妖精的聽力頗佳,因此諾瓦便直接走到風揚之地的入口等待。偌大的風揚之地一下子就只剩下修與妖精長老兩人而已。
「很抱歉把你找到這裡來,只不過我有些疑惑需要你才能解答。」
妖精長老的眼神變得柔和,口氣也並非命令式,因此修有禮的回答:
「請問是什麼樣的疑惑呢?」
「你所持有的特殊武器,也就是先前用來驅退獸人的神奇匕首,是否可以為了我,在這裡展現一次它們的力量?」
修略感訝異,但是也沒有拒絕的理由,於是點頭同意。他倒退數步拉開了與長老間的距離。從衣服的胸口掏出匕首,呼喊了匕首之名。
「災鱗!」
劍刃暴伸!一道銀色的光劃破黑暗,以銳角軌跡在修的身邊閃爍環繞。妖精長老深吸一口氣,輕輕點了點頭。當修把災鱗收回後,長老露出了微笑。
「生命之光彼此匯聚,全都是因為來自於同一個泉源吶……烏里勒啊,我和你之間的命運之線似乎尚未斷絕。」
長老招招手要修來到他面前。以和善的語氣說道:
「你的確是七曜之牙的正統繼承者。你是烏里勒‧庫羅亞諾的第幾代子孫?」
「烏里勒‧庫羅亞諾?」
修表達出明顯的疑惑,妖精長老提高了聲音。
「什麼?你連自己祖先的名字都不知道嗎?」
「我的匕首是叫七曜之牙沒錯,可是我的姓是葛羅西亞,沒有一個叫烏里勒的祖先,而且我也不認識任何叫做烏里勒‧庫羅亞諾的人。」
「怎麼會?黑色之枷、剎那的拘束者、鎖鍊的烏里勒呀!你怎麼會不知道他呢?」
「我真的不知道。」
「不,你絕對是他的子孫。七曜之牙就是他創造的,而且也只有繼承了他血脈的人才能使用。」
「我是聽說過,創造了七曜之牙的祖先是個魔法師……」
「對了,就是他。他把妖魔分成七塊鎖進匕首裡,創造了七曜之牙。大概是哪裡搞錯了,不過我肯定你一定是烏里勒的後代。」
妖精長老的態度篤定,修知道長老沒有理由騙他。姓氏的改變一般而言有兩種情況,一是女方嫁到男方,另一個就是入贅,當然也可以要求同時使用兩個姓氏,不過沒有特別堅持的人也是所在多有。妖精沒有姓氏的觀念,因此才會不了解修的姓氏為何改變了。修想到了這件事,於是告訴妖精長老。長老聽了便一邊偏頭思索,一邊喃喃的說著:「這樣說來人類好像真的有這種怪習慣。」
「您跟烏里勒認識嗎?」
「我們是曾經一起冒險的夥伴。」
「哦?」
「當時我還很年輕,跟著烏里勒一起東奔西跑。我們曾經一起面對邪惡的盤根樹妖、和巨人一同跟龍對決、挑戰危險的妖魔……」
長老望著星空,眼神逐漸陷入了遙遠的回憶。修和妖精長老不知不覺間便坐了下來,開始講述過去的冒險。他們聊到了闖蕩迷宮的過程、介入巨人與龍的戰鬥、一同制伏妖魔創造七曜之牙的經歷,以及烏里勒這個人。
烏里勒是個強大的法師,同時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他鑽研魔法的方式就是在大陸上四處找人挑戰,說好聽點是自我修練,事實上根本就是專門惹事生非。讓同伴頭大也是他最拿手的專長之一,然而他也是個很難讓人產生反感的人。烏里勒除了是個美男子之外,還有宛如少年般純真直率的個性,他會為了吃到好吃的食物而高興一整天,也會為了他人而打抱不平,雖然會為了一點小挫折而沮喪,但是十分鐘後就會跟個沒事人一樣跳來跳去。
在魔法上,烏里勒有著天才般的造詣,他創造了以「束縳」為主的魔法系統,最後甚至能捕捉剎那時光的流動。最後烏里勒遇見了在某個國家裡掀起混亂的強大妖魔,在激戰後將對方分成七塊,關在特殊的匕首裡。
「今後你們將是我專屬的武器,永遠服從我以及我的血脈,一直到烏里勒‧庫羅亞諾這個名字不再具有意義為止。」這是烏里勒所施加的拘束。烏里勒就這樣鎖住了妖魔,創造了七曜之牙。
「烏里勒竟然能夠將魔力以血脈繼承的方式延續給下一代,就理論上而言,這是不可能的事,不過他卻成功了。也因為如此,你才能操縱七曜之牙。」
「這樣會有什麼問題嗎?」
修感到緊張了,假如烏里勒的舉動會給他帶來什麼遺傳性疾病的話,那不是笑著聽過就可以算了的。妖精長老看了他一眼,問道:
「你對魔法有多少了解?」
「完全不懂!」
「你還真是老實啊……」
「謝謝讚美。」
妖精長老嘆了一口氣,接著伸出左手,輕聲以妖精語唸出了咒語,一團藍色的冷焰剎時間從他的掌心竄出。
「利用文字的魔力、音調的改變、思維的擴大,我們便能夠借用精靈的力量來做一些事情。這是最初的法術系統,人類把這種技術稱為『精靈魔法』。在很久以前,人類並不會這種技術,後來終於被你們人類給學會了。」
長老一甩手,冷焰立刻轉成綠色,並且搖曳不定。
「但是這畢竟不是人類的東西。貓也許可以學會豹的狩獵法,但是絕不可能做得跟豹一樣好。人類發現他們無論投注多大的心力在精靈魔法上卻終究還是無法超越我們時,他們開始將注意力轉至另一個方向,也就是『黑魔法』。那是向普路托轄下的六魔王取得力量的魔法。你知道六魔王嗎?」
「嗯。支配火炎的撒爾達、操縱水與冰的挪洛威、御使暴風的庫克尼爾、掌管地脈的加蒙法那、棲息黑暗的貝普、嗜血之魔比羅丁,沒錯吧?」
「沒錯。不過最大的重點在於,精靈魔法是使用這個世界的力量,而黑魔法是使用另一個世界的力量。」
「另一個……世界?」
「這牽涉到很複雜的理論,一時之間很難說得完。總之,黑魔法借用六魔王的力量,但是需要有媒介才行。」
「媒介?」
「就是魔法師的身體呀!利用咒語和魔法陣做為楔子,以自身肉體做為通道,引導另一個世界的力量來到這個世界——這就是黑魔法的基礎理論。」
火焰變成上下跳動的橘紅,不時還會繞著長老的手掌來回盤旋。長老的語氣變得沈重起來。
「但是黑魔法會造成後遺症。每施展一次,那種力量就會殘留一點在身體裡,長期下來會給身體造成很大的負擔,所以黑魔法法師的平均年齡會比一般人還要低上許多。」
這時冷焰突然變大,色澤由橘紅化為金黃。長老以銳利的眼神看著修。
「但是,假如有魔法師能夠承受得住這股力量之反噬的話呢?假如有魔法師能夠支配這股力量的話呢?」
「那會怎麼樣?」
修小心翼翼地問道。長老將冷焰熄掉,四周頓時又陷入了黑暗。
「那麼,那個人就已經不算是人類了。力量改變了事物的本質,使之成為前所未有卻又不甚穩定的新形態。在你們歷史裡的大魔法師都是屬於這種人,就像大魔道士艾洛斯‧威森一樣。烏里勒也進入了這個境界。」
「您想說的是,烏里勒承受得住,但是他的子孫不一定承受得住?」
修敏銳的察覺到了長老話中所隱藏的意思。長老點了點頭,問道:
「就是這樣。我想在你們家族裡,能夠操縱七曜之牙的人通常活不長吧?」
寒意化為看不見的蛇,緊緊纏住了修的身體。長老的推測命中了部分事實,修的父親與祖父的確都在壯年時就去世了,雖然都是因病過逝,但是確實也符合了長老的結論。修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啊,不需要那麼緊張。塔利克給你的禮物——就是昨天送你的那枚戒指——具有精靈的加護。我想它應該可以幫上忙,所以要塔利克送給你,請一定要好好保存。」
修用力的點了點頭。他原本打算把戒指給典當的想法此時已經消失得不見蹤影。接著修與長老繼續不斷談論著過去的往事,一直等到長老想起諾瓦還在別的地方等候時,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的事。
「哎,好像讓諾瓦等太久了。」
長老苦笑著,從衣服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對精緻的翠綠色耳環。
「對於生命之光的牽引,我心懷感激。能在這裡遇見烏里勒的後代,實在是令人驚奇的事。收下這對耳環吧!就算是慶祝我們見面的禮物。」
「那我不客氣了。」
修連客套話也不說,直接就接過了耳環。長老笑了兩聲。
「果然是烏里勒的子孫,連他這種奇怪的直率也很像啊!」
「我明天可以再見到您嗎?」
修對這位妖精長老抱持相當程度的好感,或許是年輕時曾經跟人類接觸的關係,長老身上有著跟人類相似的惑覺,而且是屬於正面的部分。妖精長老搖頭笑了笑,表示他明天就要到翡翠王樹海,將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在綠皇森林。
「有事的話就到那邊去找我吧!只要報上『柯特』的名字就可以了。」
「我會的。」
兩人相視而笑。遠方同時也傳來了艾斯的第二首歌聲。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50
第二集

第一章、夜鬼
在光之祭之後,修與艾斯又在森林裡待了好幾天。
也許是因為艾斯露了一手的關係,妖精們的態度變得很和善,就算是在路上初次見面的妖精也會露出很友善的笑容跟他們點頭致意。光之祭那晚塔利克也是流淚的人之一,後來塔利克臉上帶著淺薄的淚痕跑來跟他們打招呼時,艾斯看到他的臉就覺得好像是「石頭變成了碎屑」一樣,而修的形容是「令人看了就感到寒毛豎立」。
臨走前妖精慷慨的送給了他們旅行時會用到的東西。修不客氣地要了很多乾糧與飲料,妖精的乾糧是一種味道類似蛋糕的方塊狀物體,咬起來不會硬而且能夠保存很久,飲料則是當初蕾亞用來招待他們的花香飲料,兩者搭配在一起能夠有效的消除疲倦與恢復體力。艾斯則是拿了一把短劍,不過裝飾意味倒是大過實用性,憑他的身手,就算給他絕世名劍也只能用來砍樹枝。
兩人離開綠皇森林已經是光之祭四天後的事了。他們在妖精的護送下平安走出了森林,正式踏入了人類的東之國度——馬卡迪蘭。
原本馬卡迪蘭也有在接近綠皇森林的地方設立崗哨,但是同樣在長年無人經過的情況下荒廢掉了。修成功省下了一筆通關費,心情愉悅地朝距離最近的修米城邁開腳步。
馬卡迪蘭其實是一個年輕的國家,它的成立時間不過才十年左右。原來的馬卡迪蘭可說是商人國度,它是由五個大型自由城市所組成的聯邦,由於歷史因素及地理環境的關係,這塊東方的自由都市聯邦一直沒有被染指過。
但是這樣的情況有了改變。
北方的比洛夫丁在政權輪替之後制定了不同以往的外交方針,馬卡迪蘭自由都市聯邦終於成為北之狼的目標。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下,有一個人站了出來,他的名字叫拉夏‧佛雷倫斯。
佛雷倫斯家在馬卡迪蘭聯邦五大城中的華洛斯泰城裡,可說是具有領袖級的地位,而拉夏更是海夏蒙家族裡最具有獨到眼光與才能的人。他以驚人的靈活手腕有效將自由都市聯邦組織起來,不但花重金僱用值得信賴且有強大戰力的傭兵團,還巧妙地利用情報戰將敵人玩弄於掌心,迫使比洛夫丁放棄了侵略企圖。
最後,拉夏成功將馬卡迪蘭的地位由一個「自由都市聯邦」蛻變成「國家」,不過由於一些內部因素,馬卡迪蘭採取了接近民主的政治形式,以五都市的領導人來選出馬卡迪蘭的領導主席,而非君權至上的國家。當然,這位具備了商人之狡猾與戰略家之頭腦的男子坐上了主席的位子。這一連串的奮鬥花了十二年之久,讓他由一名二十一歲的青年變成了三十三歲的壯年。
十年後的現在,拉夏依然是馬卡迪蘭的領導主席,一手掌握馬卡迪蘭的大權,佛雷倫斯家的榮光仍然沒有衰退。四十三歲的他,其眼光與頭腦並未因歲月的磨練而遲滯,反而更加精明銳利。於是敬畏於拉夏‧佛雷倫斯智慧的人們替他取了一個稱號——「馬卡迪蘭之隼」。
修米、華洛斯泰、山加拿、海貝、潮風,這五座大都市不僅構成了馬卡迪蘭的主體,同時也是馬卡迪蘭最重要的經濟命脈。而現在修與艾斯就是準備前往修米城,它是一座位於藍脈河畔,掌握了馬卡迪蘭北部要道的大城市。
「市集在白天與晚上都沒有休息,坎德薩斯跟它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如果要我來形容的話,那大概就是相當於孔雀與雞的差別吧!」
艾斯一路訴說著有關修米城的種種事蹟。雖然知道眼前這傢伙的話有一半不能信,不過修還是提出了他的疑惑。
「你好像對那裡很熟嘛?」
「當然,我是馬卡迪蘭人啊,怎麼可能連這種事都不知道。」
「原來如此。」
「對了,我肚子餓了。乾糧拿一點給我!」
「不行,到時會不夠用。」
「為什麼?我記得你向妖精們要了很多啊,那種份量吃上一個月也沒問題。」
「誰跟你說要吃的?」
「啊?」
「這是妖精的乾糧耶!妖精的耶!假如拿去賣的話一定可以換到不少錢。」
「啊!是嗎……」
兩人就這樣聊著無意義的話題走向目的地。
隨著他們的腳步,道路逐漸變得寬闊,來往的馬車開始增多,不時可以見到隸屬不同商會的車隊奔馳而過。有些馬車停在路旁休息,彼此交換著關於旅行的心得。哪裡又有了小規模的戰爭,哪裡的領主又增加了稅金,哪裡的道路比較危險,哪裡的貴族有得勢或沒落的趨勢等。這些事在一般人眼中,只是用來當作茶餘飯後的閒聊話題,但對馬卡迪蘭這些足跡遍佈大陸的商人而言,都是如同黃金般貴重的情報。
商隊必須在大門接受盤檢,並出示貨品運送証明以及通關許可書。由於兩人只是普通的旅人而已,身上並沒有帶著類似貨物的東西,因此只要通過簡單的檢查就可以進入了。
「我肚子餓死了,先去吃一頓吧!」
艾斯的胃袋在聞到黃昏中民家所傳來的晚餐香氣的同時發出了悲鳴。他連旅店都懶得找,直接拉著修往一家招牌名叫「邊境之家」的餐館走去(大城市裡除了旅店之外,也有專業的餐館提供食物)。餐館中的客人並不少,兩人找了一張空的桌子坐下來,立刻就有女服務生跑來接受點餐。修看了菜單擺出一幅美食家的姿態。
「嗯嗯,就先來個綜合沙拉和香草烤肉串好了,再給我一份大的黑胡椒牛排,甜點就用特製招牌水果拼盤和乳酪蛋糕吧!啊,我還要咖啡。」
「給那個笨蛋一杯水,我一份快餐。」
「喂喂!艾斯,你以為我是金魚嗎?」
「那你就自己出錢啊!」
「兩份快餐。」
屈服於艾斯的經濟暴政之下,修不得已放棄了他的野心。盛滿馬鈴薯、磨菇、紅蘿蔔與燉肉的瓦里瓦拉(一種麵食,上面淋有醬汁)很快就端了上來,兩人立刻拿起叉子執行終結食物的工作。
此時,在兩人所坐桌子的後面那一桌,有四個黑衣人正在討論著奇怪的事情。他們的長相和「粗曠」、「兇暴」這類形容詞可說是十分相配。
「所以說,這是一個機會。夜鬼現在正在這裡,能夠幹掉他的話,我們就發了。」
「一千萬里恩的懸賞金聽起來的確很棒,不過我們真的拿得到嗎?」
「那傢伙可是排名賞金黑榜前十名的人物,絕對不好惹。」
「呸!沒志氣!這可是出名跟賺錢的好機會!」
「媽的!這跟志氣無關吧!重點是我們贏得了嗎?他可是連續懸賞了好幾年都沒被逮過的恐怖份子。」
「別擔心,我已經仔細打聽過了,那傢伙身邊現在有了弱點。」
「弱點?」
「沒錯,我們回去再說吧!」
於是這四個黑衣人很有默契地同時站起來,付錢走出了餐館。艾斯嘴巴含著麵條,默默注視他們的離去。雖然並非刻意想要偷聽,不過他的敏銳耳朵還是不由自主地捕捉到了對方的談話內容。
「修,你知道黑榜是什麼嗎?」
「那是賞金排行榜,上面記載了全菲瑞克斯大陸懸賞金額最高的幾個人。你問這個幹嘛?」
艾斯將剛才竊聽到的內容告訴他,修在聽見「夜鬼」這個名字的時候,差點把剛喝下去的水吐出來。
「夜、夜鬼?他也在這裡嗎?」
「他是什麼人啊?」
修左右張望一番之後,低聲告訴艾斯一些關於善良的平民百姓們所不知道的事情。
「黑榜中排行第五的人物,流浪的黑色惡魔,賞金一千萬里恩以上,二十年來縱橫各地,從沒被逮到過的超級殺人狂。」
「跟他的名字還蠻配的嘛!」
「不,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夜鬼』是別人為了方便稱呼而取的綽號。」
夜鬼是二十年前突然竄起的恐怖人物。當時邦萊姆與塔薩克之間時有摩擦,邊境地帶不時爆發小規模的戰爭,而這就是他最初登場的舞台。傳聞他時常在兩軍展開零星的衝突時突然現身,接著闖入戰場揮劍殺戮,不論是哪一方的人都成為他攻擊的目標。而他也不僅止在戰場上出沒,還時常趁著黑夜偷襲各個陣營,當時不論是邦萊姆或塔薩克都對這個人物感到十分頭痛,甚至還一度認為他是敵人派來執行暗殺與騷擾任務的間諜。
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也沒人知道他的名字,甚至連隨軍的法師也拿他沒轍,這名謎樣的人物擁有在火焰與箭雨間自由穿梭的驚人身手,因此他們替這位在月光下神出鬼沒的殺人魔取了個代號││「夜鬼」。
然後戰爭結束了。夜鬼的名字消失於邊境,沈寂了一段時間之後又在不同的地方出現了。這次夜鬼並非在戰場上動手,而是把比洛夫丁境內的某個村子殲滅了!
接下來的時間,各地時常傳出夜鬼大屠殺的消息。政府每年都會頒布懸賞,而且金額逐年提高,現在已經攀到了一千萬里恩的數字。不過最近幾年關於夜鬼屠殺的新聞逐漸減少。
「的確是個恐怖的傢伙,不過怎麼確定對方就是夜鬼呀?不是說沒有見過他的臉?」
「錯了,是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有差嗎?」
「想捉他的人多的不得了,當然有人會看到他的臉,只是關於他容貌的描敘常常不一樣,甚至連身材也大不相同。」
「擅長易容術嗎?那他們怎麼知道對方就是夜鬼?」
「因為他的劍。不論他的長相變得如何,武器卻絕對是一把黑色的大劍。」
「真想見識一下啊!」
艾斯那無葯可救的好奇心顯然開始蠢蠢欲動,於是修澆了他一盆冷水。
「算了吧!既然這種危險人物也在這裡,搞不好隨時都會發生血案。明天我就要離開這裡,想留下來請自便吧!」
然後修拖著一臉遺憾的艾斯尋找可以過夜的地方。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51
菲瑞克斯大陸上存在著五個人類國家:邦萊姆、馬卡迪蘭、比洛夫丁、巴比特倫、塔薩克。其中除了塔薩克地處內陸外,其餘四國均是臨海國家,以塔薩克為中心向東西南北四方分佈。
五個國家各有自己發展出來的特色,也因此被冠上了一些特殊的代名詞,如塔薩克因為境內有三成以上是屬於沙漠地形,於是便有了「黃沙帝國」的別名,而馬卡迪蘭則是有著「金幣之邦」的稱號,可見其富庶之程度。
馬卡迪蘭的商業活動十分的繁盛,由在大陸上所流傳的一句話:「在馬卡迪蘭買不到的東西只有神與惡魔」,就可以知道這裡的商業有多興盛。馬卡迪蘭給予商人相當程度的便利和優待,交換的條件則是百分三十三的稅金制度,因此傳說馬卡迪蘭每年國庫起碼有三十億里恩以上的收入,連大陸霸國邦萊姆也有所不及。
在一個招牌形狀及店名都是「木馬」的旅館裡,不良的二人組正悠閒的吃著早餐,但是兩人面前卻擺著天差地遠般的東西。除了由洋芋泥、火腿與麵包所組成的基本早餐外,艾斯還加點了摻有冰塊的紅酒與起士片,修的面前則只有多出了一杯水。這也許可以看出兩人經濟寬裕程度的差別,但也可看出兩人之間精神構造的差異,假如以四字成語來形容他們的話,修就是「一毛不拔」,艾斯則是「醉生夢死」。
雖然桌上的東西豪華程度有差,但是修還是照樣吃的很開心。畢竟食宿費是由艾斯出的,旅費也是由艾斯幫忙分攤,既然花的不是自己的錢,那麼關於份量與味道也就不用太過在意。撇開修那具有迷惑男性容貌的外表不談,他的習性簡直跟一般的窮人沒兩樣。
做任何事不忘耍帥的艾斯,側著身交叉雙腿坐在椅子上,臉孔朝下四十五度角,以優雅的方式喝著玻璃杯中的深色液體。不過這時旅館中沒有女性的存在,因此他的行為被修嘲笑為是「徒勞無益的雙胞兄弟」。
修正專心的看著手中的「週世紀」,那是一種由五國政府和民間合力發行類似報紙的東西,以一週(菲瑞克斯大陸的人類曆法同樣是以七天為一週)為間隔出版,記載大陸各地發生的大小事件,售價並不便宜。一向苛刻成癖的修會肯花錢買下來純粹是由於他「情報就是金錢來源」的理論。
這期的週世紀頭條仍然是圍繞著比洛夫丁與巴比特倫之間的零星戰役在打轉,其他的則是一些如「賞金再破新高!懸賞一億里恩的罪龍!」、「新一代賞金獵人的崛起!」、「大陸秘境探索││『西域』大尋奇!」、「恐怖!幼兒神秘離奇失蹤!」這類的新聞。當他翻開下一頁後,看見其中的一個大版面所記載的消息時立刻把口中的水噴了出來。
「啊!髒死了!修,你幹嘛啦?」
修默默的把那一版給艾斯看,這次輪到自詡風雅的詩人把口中的紅酒給噴了出來。那是一篇由比洛夫丁政府所頒布的公告,艾斯逐字把它唸出來。
「『兇惡的盜賊在偷取了坎德薩斯的晶礦原石之後,將市長阿薩姆及其秘書官殺死,兩人皆陳屍於自宅內。經調查,市長阿薩姆與盜賊之間有所勾結,意圖侵吞晶礦謀取暴利,這次的兇殺案明顯是基於分贓不均所引起。目前已掌握犯人的特徵,犯人總共有三名:一人為女性、亞麻色短髮、身高約一.○五法爾米,擅用飛刀;一人為男性、金色長髮、身高約一.一七法爾米;最後一人也是男性、褐色短髮、身高約一.一五法爾米。』……這是什麼呀?」
「意思就是阿薩姆被幹掉了,你跟我跟那個賞金獵人都變成頂罪的,而且還把我寫成女的!」
艾斯用右手支撐下巴,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真是讓人頭大。」
「你倒是很能接受現實嘛!」
「沒什麼,良好的適應力也是我為數眾多的才能之一。不過重點是,到底是誰殺了阿薩姆?」
「這個嘛,雖然可能性有很多,不過那個病死豬的嫌疑最大。」
「病死豬?」
「就是在坎德薩斯遇到的那個身材臃腫兼心地險惡的法師啊!」
「呵呵,這個外號取得真是貼切。」
「是吧?那個病死豬為了某種目的把阿薩姆解決了,然後嫁禍到我們身上。真是沒有創意的手法。」
艾斯已經不知道該發表什麼評論了,現在他的冒險傳奇面臨了轉變成逃亡故事的危機,面對這種令人不快的認知,他也只好搔搔頭再繼續嘆氣。
(竟然連假造情報這種事也幹得出來,看來法師公會已經腐敗到骨子裡了啊……)
艾斯實在是對他們的做法感到不屑,想起在以前,魔法師在大陸上的地位可是十分高尚的,現在竟然墮落到這種地步,實在是令人惋惜。
「真是懷念以前的時代啊,現在的魔法師跟以前的魔法師比起來簡直差太多了。」
修以略嫌粗暴的動作放下了週世紀。艾斯聽了他的話之後,一邊搖頭兼嘆氣的喝酒,一邊毫不客氣的發表對於法師工會的批評。
「一百年前的金輝時代結束之後,法師工會就沒出過什麼好東西了。風舞者米凱大概是最後一個堪稱偉大的法師了,後來的傢伙只會朝墮落的泥沼裡鑽而已。這該說是現代的法師毫無長進呢?還是前人的功績太過耀眼啊?」
所謂的「金輝時代」指的是魔法師的全盛時期,而非某個國家的統治階段。從人類接觸魔法的「幻夢時代」、深入摸索並加以了解的「混沌時代」、加以應用於社會的「銀耀時代」,一直到全盛期的「金輝時代」,魔法師所締造的功業與傳說以驚人的高斜率不斷攀昇成長。這段時間裡,魔法師可說是人類歷史上最耀眼的一群。
尤其是銀耀時代到金輝時代這段時期,魔法師的光環簡直閃亮到讓人覺得異常刺眼的地步。由於高位階的魔法師通常都是具有睿智頭腦與眼光的人,因此他們也時常被王室或貴族聘請為座上賓。總之,魔法師深深影響了人類的歷史。
不過屬於魔法師的榮光之圖表也在此時步入了曲線。近年來魔法師的作為與評價日趨低落,一般人相信這與法師公會積極介入戰爭有關。以前的魔法師自從混沌時代結束後,就鮮少讓魔法成為戰爭的主導者。從這點來看,現在的法師公會根本是在倒退走路。
「風舞者米凱?他是誰啊?」
修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你沒看過『古往今來法師名人錄』或是『開創歷史新潮流的五十個大法師』嗎?」
「那種怪東西誰會看啊?我又不是法師公會的人。」
「不行啊,人要多方涉取知識才能豐富其內涵,這樣才能進一步提昇其精神層次,有助於改善氣質並提高知性。」
「這樣泡妞比較容易吧?」
「是啊……不、不對!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會為了那麼膚淺的理由而汲取知識呢?這一切都是我那旺盛的求知慾和好奇心在作祟啊!」
「啊啊,是啊!還真是令人感動呢!」
修的話語跟他的表情完全相反,以極度缺乏誠意的語氣回應。正當艾斯想要再宣揚自己之所以有豐富的見識,純粹是出於單純到不行的理由時,突然傳來了猛烈的撞擊聲。
旅館的大門被人以很大的力量踢破,四個身穿骯髒鎧甲的人闖了進來。在大廳中吃早餐的客人們均以驚訝的目光看著他們。
「夜鬼,今天以後你的名字就會變成歷史名詞了!」第一個人說道。
「就由我們正義的四騎兵來為你準備通往地獄的單程車票。」第二個人說道。
「我是四騎兵的老大法蘭克,好好記著吧!」第三個人說道。
「啊!老大,你好詐!我也想要有名字!」第四個人說道。
這四個奇怪的傢伙依序說完一堆不太有人聽得懂的話後,同時拔劍對著這家酒館的一個角落。眾人自然而然地沿著他們劍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有兩個人默默坐在角落,其中一人是個相貌端正的年輕人,另外一人則只是個年幼的小女孩。
「不要再裝傻了!我們已經查清楚了,你就是夜鬼!」
自稱老大的法蘭克緊張的用力吼著,彷彿只要指出了對方的真實身份就可以確保勝利一般。
年輕人在經過一小段沈默之後,微微點了點頭。
「是的……夜鬼……這是已經被決定好的……屬於持有者的宿命……」
年輕人以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做出了無意義的呢喃,接著抬頭望向四騎兵,承認了他們的指認。
「是的,我是夜鬼。」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52
第二章、魔劍與少女
年輕人的發言頓時讓旅店大廳陷入了騷動。客人與侍者發出尖叫紛紛拔腿逃跑,旅店老闆以靈活到不像是常人該有的速度跳進櫃檯後躲起來,接著有兩個人也跟著老闆一起跳進去,這兩個人就是修與艾斯。
就像是被颶風掃過一樣,旅店大廳裡一下子就只剩六個人--自稱正義四騎兵的怪胎、名為夜鬼的超級殺人犯與身分不明的小女孩。
夜鬼身上穿著看起來頗有份量的黑色鎧甲,那並不是全身鎧,而是將身體與大部份的手臂包裹起來的胸甲,身旁放著一把造型獨特的大劍,劍鞘和劍柄都是不祥的黑色。光從臉孔來看,他的歲數絕對不可能超過三十。
名為四騎兵的怪異集團手持利劍,夷然無懼地站立在黑色的夜鬼面前。而身為他們目標的夜鬼,仍然動也不動的安坐於椅子上。面對對方這種貶低他們的意味濃厚之舉動,四騎兵不禁勃然大怒。
「你這傢伙!想直接死在椅子上是嗎?」
四騎兵之中一個留著平頭的人大喝,強而有力的水平斬擊向夜鬼橫掃過去。但在下一個瞬間,黑色的閃光劃破空間迎上長劍,他的劍化為原來的二分之一,被斬斷的劍刃旋轉著插進酒館的牆上。
夜鬼拔出了身旁的大劍,那是一柄連劍刃部分都呈現黑色的武器。這柄黑色大劍輕易的破壞了對方的武器,其鋒利度自是不言可喻。
「請不要再做這種無意義的事。」
仍然安坐於椅子上的夜鬼,吐出和他所創的虐殺傳說全不相稱的話語。但即使如此,他右手的劍卻散發出渴血的波動,整個酒館中似乎因為黑色大劍的現身而瀰漫著肅殺感,空氣中充滿令人不快的氣息。
四騎兵有點退縮了,對手看起來比傳聞中還要強,但就這麼放棄的話,他們可能就快就會變成別人編織笑話的題材,並且在一天內傳遍整座修米城。
「既……既……然如此,就讓我,法蘭克老大和你一決勝負!」
法蘭克語音帶著顫抖,但是仍然要求和夜鬼對決。此時即使連對格鬥完全外行的艾斯都看得出雙方的實力差距,對於法蘭克近乎無謀的挑戰,身為觀賞者的他們彷彿已經可以預見他的腦袋和脖子分家,躺在血泊中的淒涼下場。
「站起來動手吧,這是男人和男人之間正正當當的對決。」
(這傢伙不要命了吧?)
旅店老闆、修和艾斯不約而同的抱持著相同的想法。被指名挑戰的夜鬼不發一語,手持大劍站了起來。
「回應你的要求,我將認真的和你決勝負……不過我不會殺你的。」
法蘭克聽到之後差點開心地哭出來,這時的他還以為是自己那一番富含騎士精神的話令死神大受感動。他並不知道,夜鬼的劍只有在某些特定的時刻裡才會奪去人們的生命與靈魂。
「你要在這裡還是外面?」
「裡……裡面就可以了。」
四騎兵的其餘三人悄悄退後,移出了一片空間讓兩人進行「男人和男人的決鬥」,旅店老闆則閉上眼睛祈禱這兩個人不要把店內的東西給弄壞。
「喝啊!」
法蘭克首先進攻。雖然看起來很像是耍寶團體的老大,但是敢以賞金獵人為職業的傢伙也不可能是泛泛之輩,快速的連續斬擊伴隨著吶喊,如同風暴般朝死神進攻。不過法蘭克的劍術雖然不錯,可惜的是,他挑錯了對手。
夜鬼握著黑色大劍完美的擋住了連續快劍,在兩人的劍與劍之間發出了將近十幾下的交擊聲後,夜鬼終於開始還手,一個斜下而上的重砍就將法蘭克的攻勢徹底阻斷。夜鬼再一次的揮出強力的重砍,隨著清脆的鋼鐵交擊聲,就使得和魔劍作對的武器在空中飛舞。只是兩劍就將這場決鬥的勝負給分出來,這就是排名黑榜第五,被稱為黑色惡魔的夜鬼之實力。
「到此為止了,夜鬼!」
戰況發生了轉變,但是這個轉變卻來自於戰場之外。
自稱為正義四騎兵的其餘三人,此時做出了和他們的名號完全不符的事。他們拿劍抵住夜鬼身旁的小女孩的脖子,臉上浮出勝利的表情。
「竟然拿小孩做人質……」
「放下武器,要不然這裡會多一具屍體喲!」
銀白的劍刃抵住了小女孩的脖子,無計可施的夜鬼將劍倒插於地上。而遭挾持者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甚至連臉上的表情也沒有改變。這時被夜鬼打倒在地上的法蘭克站了起來,嘴中發出詭異的怪笑。
「傳說中的夜鬼竟然會為了一個小鬼而棄劍,真不知該說這是偽善呢?還是幼稚。」
「這就是你所謂的『正當勝負』?」
「我只做了和你差不多的事而已。」
法蘭克撿起了被打落的劍,抵住夜鬼的頸子。情勢一瞬間逆轉,這是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結果。傳說在一夜之間屠殺整個城鎮,被描繪成絕對冷血的夜鬼,竟然為了一個小孩子而棄劍,不禁讓人懷疑這小女孩到底是什麼身份,而自認站在勝利頂點的法蘭克仍在大嚼舌根——喜歡以多言來誇耀自已的勝利是一般人最常做的事。
「和你比起來我們所做的只不過是小意思。你曾經血洗過一整個城鎮,不論是小孩或老人都無法倖免。」
夜鬼沈默地接受對方的指責。
「沒話說了吧?因為你的存在而造成死亡,我現在只不過是替被你殺掉的那些可憐人們討回公道。」
法蘭克仍然不斷的饒舌,似乎沒有停下去的意願。這時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自誇。
「但是就我現在看到的情況而言,你的所作所為更讓人討厭。」
「誰在那邊嘰嘰喳喳的!」
法蘭克大吼一聲,只見面色蒼白的旅店老闆狂搖手倒退,修迅速的跳出櫃檯避免被捲入紛亂的暴風圈。只剩下不怕死的吟遊詩人--艾斯‧奇瓦拉--站在原地。
「你想和他一起死是吧!」
法蘭克把劍尖指向艾斯大聲的恐嚇著。被威脅的吟遊詩人則是毫無懼色地挺起胸膛。
「假如是隨便捉個小鬼來當人質的話,那我也無話可說,男人死多少個我都不介意。但是拿劍脅持美少女這種事,簡直就跟在湖裡和鱷魚競游一樣,愚蠢到了極點!」
「啊?」
「啊啊!算了,像你這種理解力低下的人大概也不會懂的。所以我就說腦袋不好的傢伙,長相的等級也不會高到哪裡去,懸在你脖上的那個玩意兒最多只能用來掛帽子而已吧?缺乏氣質、渾身骯髒、性格粗暴、眼神陰險、功夫又差,也只有像你這樣的傢伙才會幹出如此沒品的事情。」
法蘭克的臉色隨著艾斯的嘲諷變得越來越難看,而眼神中所傳達出來的殺意也不斷以倍數高漲,接著他拋下夜鬼,口中發出了充滿憤怒的刺耳叫聲,衝過去攻擊艾斯。
由於櫃檯的阻隔,艾斯得以矮身躲過對方的橫斬。就在法蘭克準備跨過櫃檯時,後方傳來了重物倒地與詛咒的聲音。
喜好以偷襲做為最高手段的修早已繞至挾持人質的三人背後,以絕對稱不上光明正大的方式給了他們每人一腳。同時一把飛刀在空間中劃出了閃亮的直線,刺中法蘭克持劍的右手手背。這些動作眨眼間便完成,而四騎兵的優勢頓時消失無蹤。
夜鬼重新拔起了劍。四騎兵的臉色立刻變得異常蒼白,以極有默契的方式將視線一同轉往旅店大門。
「你們給我記住!」
一邊說著三流角色的退場詞,四騎兵一邊連滾帶爬的跑出了酒館。連旅店老闆也一股腦的跟著他們逃跑了。偌大的酒館裡頓時只剩下三個男人和一個小女孩。
「很感謝你們的幫助。」
夜鬼對修和艾斯低頭道謝,這種有禮的舉動實在不像一個人稱黑色惡魔該有的態度。
接著夜鬼將大劍收鞘,回頭抱起了小女孩,轉身走出了旅店。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53
火焰隨著木柴的燃燒聲不停變換形體,跟著夜風的舞步搖曳不定。
在距修米城約一日路程的地方,修與艾斯正坐在草地上做著露宿野外的準備。他們已經走了一整天的路,盡可能地將修米城給遠遠甩在後方。
在白天偶然介入了夜鬼與正義四騎兵的戰鬥之後,他們立刻察覺到自身的立場變得很微妙。夜鬼是重大通緝犯,四騎兵是賞金獵人,而在那宛如被惡魔耳語給迷惑似的一時衝動下(修堅持這個說法),幫了夜鬼的他們會被看成什麼東西呢?這個答案絕對不妙。
於是,這兩個被比洛夫丁通緝的菜鳥罪犯兩人組立刻離開修米城。聽到傳聞中的恐怖殺人魔出沒於此的消息,想必城裡的警備隊已經大舉出動了吧。而附近的賞金獵人們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修米城周遭即將變成戰場是可預見的事。為了避免被牽連進去,修與艾斯識時務的逃離了紛亂的暴風圈。
「我敢打賭,到時死的絕對有一百人。」
艾斯很篤定的說著,在火光與陰影的雙重影響下,他的樣子簡直跟預言家沒兩樣。
「不是我在自誇,馬卡迪蘭滿地都是商人、傭兵、罪犯與賞金獵人。你在路上隨便踢個小石頭,砸到的對象有百分之八十一點三三七的機率會是上述那四種行業的傢伙。」
「你這個精準的數字又是從哪裡算出來的啊?」
「這不重要啦!重點是,到時捉夜鬼的人絕對會有三位數,我差不多已經可以想像出那幅景象了。沒能看到真是可惜。」
艾斯一邊望著星空一邊嘆氣,他似乎完全沒有考慮到自己也有可能會成為那百名犧牲者之一。不管怎麼說,傳說中的夜鬼可是締造出無人可破之血腥紀錄的超級殺人魔,甚至敢一人挑戰軍隊的瘋狂劍士,就算修米城裡的人手再多個兩倍也不夠死。
「不過那傢伙真的是夜鬼嗎?」修注視著營火說道。
「咦?他自己不是承認了嗎?」
「所謂的傳言,是一種由現實與想像摻雜出來的東西。雖然內容的可信度必須大打折扣,但是也多少會有相符合的地方。但是就我今天所看到的來講,那個人跟傳聞中的夜鬼形象沒有半點符合,硬要找出來的話,也只有劍術很好這一點而已。」
「這個嘛……他看起來的確是太年輕了,而且態度也很有禮貌,外加身邊帶著一個身份不明的小孩。」
「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的樣子。」
「這就是所謂的女人的第六感嗎?」
「你想死嗎?」
「哎呀!閃爍於夜空的星星總是讓人感到心情平靜啊,不是嗎?哈哈哈哈……」
艾斯拙劣的想要轉移話題,不過他的企圖似乎很難實現。就在修以雙臂勒住吟遊詩人的頸子時,有一道人影從路旁的樹林裡悄悄接近了他們。
修很快就感覺到第三者的存在。他一言不發地放開了艾斯,接著突然射出了飛刀!銀光沒入了黑暗之中,繼之而來的是利刃刺入樹幹的短促聲響。
「下一次就是對準你的頭了。我沒有被人窺視的興趣,假如要命的話最好趕快現身。」
修神色嚴肅地注視樹林。窺視者慢慢從樹林裡走出,當他走到火光能夠照耀到的範圍時,一張微帶歉意的年輕臉孔登時躍入修與艾斯的眼簾。
即將引起修米城之騷亂的男子--夜鬼--此時正站在他們面前。
「我似乎讓你們有所誤會了,真是抱歉。」
夜鬼以略帶疲倦的口吻道歉。
「因為發現路上有火光,所以我才想來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馬上就會離開,請別介意。」
夜鬼轉身回到樹林裡,過了一會兒便牽著一匹馬走了出來。那是一匹看起來很普通,有著棕毛的馬,馬上除了背負著行李之外,還有一個小女孩以俯臥的方式趴在馬鞍上睡覺,明顯的,她就是早上被那四個莫名其妙的正義四騎兵拿來當人質的小孩。
「啊,等一下,不介意的話就跟我們一起露宿吧!」
艾斯突然提出了驚人的建議,於是同時成為四道目光的焦點。
「哎呀,你們不要用那麼熱情的眼光看我。雖然我知道自己具有萬人矚目的魅力,不過我對男人沒興趣,所以請死心吧!」
「打死我也不會對你有興趣。啊,你別介意,這傢伙一到春天就會進入神智不清的狀況,常常會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你可以不用理會。如果你有事的話可以先走,不用理我們。」
修一邊發出有點勉強的笑聲,一邊用力敲了一下艾斯的後腦勺。
「修,別這麼說。美少女是必須要好好維護與栽培的。美少女在長大之後就會變成美女,所以具有長期投資的價值……」
「啊哈哈,真是的,這傢伙的間歇性神智迷幻失心瘋又發作了。他的胡言亂語請不要放在心上。」
「修啊,莫非你忍心看著一個柔弱嬌小又楚楚可憐的美少女被寒風所蹂躝,躺在堅硬又顛跛的馬鞍上睡覺嗎?」
「咦?」
「這樣是不行的。身為一個男子漢,不,只要是身為一個男人,就絕對不該容許這種情形發生。莫非你的心胸狹窄到這種地步?」
「不,我不知道你是……」
「不要再說了!你真是讓我很失望!你難道沒有一點人性嗎?看見這樣一個可憐的小女孩,竟然半點同情心也沒有!」
「我的意思是……」
「夠了!現在就表明你的立場吧!你倒底要不要讓這個飽受風霜的小女孩留下來烤火?讓她能夠感受到人間還有那麼一點溫暖?好或不好?說!」
「好啊!」
修氣憤地大吼,接著他立刻察覺到自己所犯下的錯誤。
「就是這樣。夜鬼先生,你可以留下來跟我們一起渡過這個夜晚。」
艾斯轉頭對夜鬼展露勝利的微笑。夜鬼帶著一臉搞不清楚狀況的表情接受了艾斯的邀請,而修則是因為再次陷入了艾斯的話術陷阱而抱頭懊惱。
夜鬼從行李裡取出氈子舖好,小心翼翼地將沈睡中的小女孩抱下來,讓她躺在氈上。艾斯取出葡萄酒與三個酒杯,以熟練的動作拔開瓶栓並斟滿酒杯。
「雖然遲了一點,不過還是彼此自我介紹一下好了。我是艾斯‧奇瓦拉,是以寬懷的胸襟、博愛的精神、無畏的膽識和美妙的歌聲為特點,行走四方的吟遊詩人。旁邊這位叫修.坎特.葛羅西亞,是個不值一提的小角色。可以請問你的名字嗎?」
艾斯因為後面那段話而挨了一拳。夜鬼笑了一下,開口說道:
「夜鬼。」
「我是指你真正的名字……」
「我沒有名字。」
「咦?」
「不……應該說以前我是有名字的……不過,現在我是食魂者的持有者,所以我的名字就是夜鬼。」
修與艾斯露出困惑的神情,夜鬼笑著搖搖手。
「請不用在意,這是一段很長的無聊故事。」
「請務必說出來讓我聽聽!」
艾斯立刻表現了高度興趣,並且以雙眼放光的方式強烈傳達他的決心,再配合營火光所製造出來的陰影效果,吟遊詩人散發出莫名其妙的驚人氣魄。
「簡直跟因為沒有靈感而步入瘋狂的落魄藝術家沒兩樣。除了女人之外,沒見過他這麼認真」--─以上是修事後提出的感言。
或許是艾斯氣勢的影響,夜鬼遲疑了一下,最後點頭同意。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54
第三章、馬卡迪蘭之隼
食魂者--這是夜鬼手持之劍的名字。
它是一柄具有強大力量的魔法武器,食魂者的鋒利劍刃除了能夠輕易砍殺敵人之外,同時也具備吞噬靈魂的恐怖能力,凡是被它攻擊到的生物,其靈魂都會遭到削減而受到非物理性的重大打擊,可說是相當危險的武器。
然而,它同時也是一把受詛咒的魔劍。
食魂者不僅吞噬敵人的靈魂,也控制使用者的靈魂。
這柄黑色大劍會逐漸奪去持劍者的記憶,等到持劍者遺忘了自我之時,操控者與被操控者的地位就會完全反過來,變成食魂者驅動持劍者進行無止境的殺戮。每當食魂者完全奪去了持劍者的意志時,一名新的夜鬼便就此誕生。
「我已經忘記自己的名字,甚至連過去的記憶也被這把劍吃掉了。」
夜鬼一邊訴說,一邊露出自嘲的笑容。
「我擁有食魂者已經超過兩年了,最近好不容易才能稍微控制它。」
歷代以來被食魂者控制的人們,一律會跟著劍之意志跳起不祥的血腥舞步,最後在精神與體力乾枯殆盡的情況下默默死去,而黑色魔劍則是靜靜地在原地發出呼喚,等待下一個人拔起它。這種令人戰憟的循環不斷重覆著,由血與恐懼編織而成的奏嗚曲演奏了長達二十年的時光,一直到修與艾斯眼前這名年輕人繼承了夜鬼之名以後,才有逐漸緩和下來的趨勢。
憑藉著驚人的意志力,繼承了夜鬼之名的年輕人壓抑住食魂者的狂氣。為了這把劍,他成為每個人眼中的不祥象徵,在劍與血的奏嗚中來回穿梭。雖然他並沒有特別提及,但是光憑想像就能感受到其殘酷性。
「這把劍,不應該存在。」
夜鬼以嚴厲的表情凝視著食魂者。修以同情的口吻問道:
「真是令人非常不愉快的劍啊!你很憎恨它吧?」
夜鬼望了艾斯一眼,接著盯著手上的黑色大劍。
良久之後,夜鬼的視線轉向了搖曳不定的營火火焰。
「我不知道。」
「咦?」
「我不知道該不該憎恨它。」
「怎麼會?這把劍讓你失去了以往的生活,而且還幹下了數不清的惡行,不論是誰都一定會憎恨的!」
夜鬼凝視著火焰不發一語,過了一小段讓人感覺份外漫長的時間後,他輕聲說道:
「如果說是我自己企求這樣的情況呢?」
夜鬼的話彷彿無形的寒氣,將四周的空氣迅速凍結。靜默如同蛇一般悄悄爬上了修與艾斯的背,吐著令人感到冰冷的舌頭。
「我已經忘記了……我是如何得到它的?我以前的生活是怎麼樣的?這些記憶已經被吃掉了,再也回不來了。我連曾經殺掉過多少人都不記得,曾經走過哪些路都不知道。我每用一次劍的力量,食魂者就會吃掉我的部分記憶。到現在,只要是有關於我過去的記憶,我全都忘掉了。」
夜鬼以冷淡的口氣訴說著,就像是在講述一件無關痛癢的小故事。
「如果當初是我自己想要這把劍的話,那我該憎恨誰呢?」
夜鬼的詢問沒有得到回應。修與艾斯靜靜聽著,不發一言。
火焰燃燒樹枝,在寂靜中發出劈啪聲。和夜風同樣冰冷的沈默飄浮著,形成了奇妙的氣氛。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了解一件事,那就是絕對不能讓這把劍繼續存在。所以我不斷找尋毀滅它的方法。我將會是最後的『夜鬼』。」
夜鬼的眼中閃爍著比火焰更加炙熱的光芒,那是由無可動搖的決心所蘊釀而成的意志之光。雖然夜鬼的語氣中沒有混雜任何的激動因子,但是就連旁人都能感受到某種莫名的震撼。
(堅強的男人……)
艾斯捨棄了華麗的形容詞彙,下了簡短的評價。
即使夜鬼持劍的理由不明,但是修與艾斯依然能夠斷定對方不是邪惡的人。將痛苦與不幸推諉予他人是最輕鬆的作法,因為這樣自己就不用擔負任何責任,但是夜鬼卻承受了下來,並為此渡過了旁人難以想像的流浪生活。夜鬼是善良的--起碼在得到食魂者之前。
「那麼,這位小公主是怎麼回事?你女兒嗎?」
「不是的。」
「她叫什麼名字呢?」
「我不知道。」
夜鬼以溫柔的眼神望著包裹於毛氈裡的小女孩,接著簡略講述了相遇的故事。
戰爭一旦開始,往往伴隨著莫大的犧牲。所有的事物一律會被毫無慈悲的戰禍之火所捲入,那是能將有形與無形之物一同焚燒殆盡的無情惡火。
比洛夫丁與巴比特倫的國境近年來時常飄散著不安的氣氛,兩國間不斷重覆零星的戰爭,雖然還不至於到引起大戰役的地步,但是對於生活在那裡的人民而言,由血、火與恐懼所融合而成的影子總是籠罩著他們。
在兩個月之前的細雨之夜,夜鬼步入了遭到戰火肆虐而荒廢的城鎮。當緋紅之月終於從深沉的雲層中露臉時,夜鬼發現了這名女孩。那時的她正靜靜地坐在焦黑的木頭上,看著兩具焦黑的屍體。
從小女孩的身上幾乎感受不到任何活人的氣息,一度令夜鬼懷疑自己是不是見到了亡靈。夜鬼被劍奪走了往昔,小女孩被戰禍奪走了過去,他在她身上看見了與自己相似的影子,於是他帶走了她。
小女孩有一雙很漂亮的水藍色眼眸,但是不再躍動的靈魂使它看起來宛如失去光澤的琉璃珠。兩個月以來從沒聽過她說任何一句話,也沒有看見她的臉上露出任何表情,小女孩的心彷彿已經死掉了。於是形成了夜鬼一邊尋找能夠讓小女孩安身的地方,一邊追求毀滅魔劍之法的奇妙情況。
夜鬼與少女就這樣一路旅行,橫貫了整個比洛夫丁。
「她跟我不一樣,讓她的未來就此結束實在是太可惜了。」
夜鬼「啪嚓」一聲將小樹枝折成兩段丟入營火。艾斯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假如她一直維持這個樣子的話,想找人收養也是蠻難的吧?有給醫生看過嗎?」
「束手無策,他們也沒有辦法。」
三人的目光焦點同時集中在小女孩身上,熟睡的她看起來格外令人憐愛。雖然現在年紀還小,長大之後一定是個美人--艾斯以專業眼光如此論定。
夜晚的時光就這樣悄悄地流逝過去……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55
晨曦驅散了黑暗,同時也帶動了鳥兒們的啼叫。四周瀰漫的清冷空氣與穿過樹葉撒落地面的薄光喚醒了旅人。
熱水在小銅鍋裡咕嚕嚕地翻滾著,修小心地握住鍋子的手把,將開水倒入四個放有茶葉的杯子裡,刺激嗅覺的香氣頓時擴散開來。修將茶杯遞給了夜鬼和小女孩,艾斯則是強睜著呈現半閉狀態的雙眼取走自己的杯子,以萎靡到極點的姿態啜飲熱茶。
「你沒事吧?看起來好像很累的樣子。」
夜鬼有點擔心的詢問艾斯。
「沒事的。這傢伙只是單純的生活作息不正常罷了,以前因頹廢的生活所播下的種子終於結出了惡果,這就叫報應。」
修搖搖手示意夜鬼不用理會,艾斯以虛弱的語氣反駁。
「我可是擁有著無比纖細之心靈與身體的文明人,跟你們這些連藝術兩個字要怎麼寫都不知道的傢伙不一樣。比起營火與毛氈,我更適合壁爐和羽毛被。」
「哎呀,現在看起來倒是蠻有精神的嘛!」
「哼哼,區區的低血壓是無法打倒我的。」
「那麼每天都這麼早起如何?」
「持續繃緊的弓弦終會斷裂,做人要適可而止啊!」
「問題是你從來沒緊張過。」
修和艾斯彼此交換著無意義的對話,一邊以黑麵包填飽自己的胃袋。接著話題轉到了夜鬼身上。
「對了,修米城的人應該正忙著追你吧?為什麼昨晚沒看到半個人來?」
修原本以為不久就會有一大群手持利刃的傢伙趁著夜色騎馬奔來,因此守夜時特別留心,不過事情的發展卻出乎他的預料。
「我做出要前往潮風城的假象,然後掉頭趕路,他們要追上來的話大概還要半天吧!」夜鬼微笑著回答。
不過他並不知道自己並沒有這麼做的必要,因為現在修米城內的警備團正忙著到處巡邏,而城裡的商人們則以高出市價許多的方式緊急聘雇了大批傭兵與賞金獵人以保障自身安全。就算人多勢眾,但是到時死的會是誰還能難說,假如人多就有用的話,那麼夜鬼絕不可能活到現在,比起跑去追緝傳說中的殺人魔,還不如待在房子裡喝酒數酬勞要來得舒服。
「那麼你要前往華洛斯泰嗎?」
艾斯問完之後也喝下了最後一口茶。
「是的,我想經由東部大道一直走到山加拿,再轉往海貝城。」
「海貝城……那裡有信奉海神希絲娜的水之祭司們的總院。」
身為馬卡迪蘭人的艾斯很快就明白了夜鬼的目標與伴隨而來的意圖。不論是要毀滅魔劍或治療小女孩,找上聖職者可說是相當正確的選擇。據說高階的水之祭司甚至擁有平息海上暴風雨的能力,如此強大的力量應該可以助夜鬼一臂之力吧!
「那麼到山加拿之前我們就一……嗚!」
艾斯的話尚未完全說出口,一旁的修就已經捂住了他的嘴巴,以蠻力強行將艾斯拖到稍遠的地方。
「你‧好‧像‧很‧喜‧歡‧自‧找‧麻‧煩‧嘛!」
修的臉色與口氣忠實地表達出了他的情緒。假如眼光能刺殺人的話,艾斯身上可能早就被戳出了數不清的洞。艾斯急忙擺手安撫。
「別、別衝動!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先聽聽我的解釋!」
「我會依你的答案來決定要把你水葬還是活埋!」
「我知道、我知道。你仔細想想,他可是夜鬼喲,那個號稱最強殺人狂的夜鬼喲!」
「然後呢?」
「你也應該大約瞭解他的實力吧?我敢說他就算一個人挑戰一整支百人軍隊也沒問題。」
「那又怎麼樣?」
「也就是說,我們等於是擁有了一個超強的保鑣。」
「咦?」
艾斯露出了唯有當商人與政客在進行不法勾當時才會出現的邪惡表情。
「只要有了這個保鑣,管他是魔法師還是狂戰士,不就統統跟個渣沒兩樣了嗎?我們可以放心地走過馬卡迪蘭,前往邦萊姆。」
「想得太美了。這傢伙可是榜上有名的通緝犯,不要說狂戰士了,光是走在路上隨時都有被人攔下來追殺的可能。」
「呼呼呼,我自有辦法。相信我吧,只要到了華洛斯泰城,你的顧慮將會如同被風吹拂的輕煙般消散掉。」
應該以自己的生命為賭注去相信艾斯嗎?這個問題的答案想都不用想。
「我不要。」
修很乾脆的否決了吟遊詩人的提案。於是艾斯展開第二波的說服行動--而且手段更為激烈。
「那我就要到處散播你是夜鬼的同夥,還要告訴大家你就是偷晶礦的人。」
「咦咦!」
艾斯瞇起雙眼,映在地上的影子此時彷彿長出了象徵魔性的角與尾巴。
「我好歹也是當地人,散播謠言的人脈與管道可是一清二楚喲!只要一天的時間,新的極惡罪犯就會誕生了,真是可喜可賀呀!」
於是修一刀把艾斯給宰掉--以上的場景當然不可能發生。
憑藉著卑劣的手段,吟遊詩人再一次壓制了獵寶者。

太陽的色澤由金黃轉為橙黃,墜落到天頂與地平線之間的角度,提醒世人現在正是午間之後,黃昏未滿的時刻。
貪財成性的獵寶者、好色卑鄙的吟遊詩人、殘暴不仁的通緝犯、身份不明的小女孩,這個奇怪的組合花了一整個上午的時間翻越庫恩多山嶺。其中除了小女孩看來精神尚可之外(她騎馬),其他人都被疲憊給攫獲住(他們走路)。
路上曾經有兩次遇上了從修米城出發前往華洛斯泰城的商隊,他們向商隊打聽了一下,得知現在修米城裡正陷入微妙的騷亂,同時也得知了沒有人敢追殺夜鬼的消息,於是他們一邊感謝人們那珍惜自己生命的想法,一邊放心地前往華洛斯泰城。
華洛斯泰城是一座位於馬卡迪蘭中心部位,扼守著東部大道的巨大城市。馬卡迪蘭境內最大河流--藍脈河在此地分支,由肥沃的土壤所栽培出來的農作物支撐著城內人民的生命。華洛斯泰同時也是現今馬卡迪蘭之王--拉夏‧佛雷倫斯所坐鎮的城市,它的繁榮與富庶程度宛如鑽石般耀眼。
「在藍脈之上閃爍的鑽石啊!你的光輝即使在最深沈的黑夜也不曾褪去。夢想與繁華的交錯,美麗與榮光的相遇。魔性之都、閃光之都、不夜之都,你的名字將烙印於大地,存續在晚風的記憶。」
著名的大詩人索爾曾經為它寫下這樣的詩,並且譜成曲子。艾斯為了提振士氣與忘卻疲勞,唱起這段由前人所寫的,流傳於馬卡迪蘭境內的歌謠。
就在他準備由低音轉到高音部分時,一聲「轟隆」的低沈聲響打斷了他。聲音的源頭來自於偏離道路有一段距離的山坡地。一行人停下了腳步望向山坡。
「剛剛那是雷聲吧?」
艾斯難以置信地將脖子仰成七十五度角觀察天象。眼前所見的天空十分晴朗,只有被陽光染成橙黃色的稀薄雲彩在緩緩流動,怎麼看都不像會引起打雷閃電的樣子。
突然,山坡上冒出了閃光,同時再度傳來轟隆的聲響。雖然規模不大,但是這的確是雷聲。眾人立刻被挑起了好奇心。
在山坡上,有一個人正被數量比他多上六倍的人所包圍,但是卻有更多的人倒在地上。
呈現壓倒性多數的一方均以黑布幪面,露出滿懷惡意與殺意的雙眼,而他們手中則各自拿著不同的武器,長劍、十字弓、斧頭、短刀、匕首等一應俱全,簡直像是武器展覽會。被包圍的人是一個披著斗篷的中年人,他有著一頭灰髮和剛毅的臉孔,右手握著長槍,以銳利的視線環顧四周。
「現在的盜賊真是越來越沒事可幹了,竟然連聖職者也當成打劫對象。而且功夫還真差啊,十五個還打不過我一個。」
中年人的嘲諷並沒有得到回應。對方仍然不為所動地盯著他。有一個人悄悄移動到中年人後方,舉起了十字弓射出猛烈的一箭。
箭矢並未成功狙擊中年人,而是在中途就被不知從何處竄出來的雷光給擊碎。中年人回頭對偷襲者甩了甩手。
「哎哎,剛才還沒學乖嗎?不要小看雷之祭司了,這種攻擊對我完全沒效。」
就在這時,有兩個人發動了攻擊!他們趁著雷之祭司轉頭的那一瞬間衝了上去,兩把長劍以不同的角度砍向同一個人。然而,他們的判斷明顯有誤,而雷之祭司以接下來的行動証明了這一點。他旋轉身體並舞動長槍,以熟練的技巧迅速格開長劍,然後分別把兩人的牙齒與肋骨給打斷。
雷之祭司並沒有得意的時間,因為一股熾熱的氣息正撲面而來。
對方所剩下的人裡面有一個法師,他終於逮到了機會使用魔法。碩大的火球成為與天空夕陽相呼應的存在,火紅色的力量瞬間包裹了雷之祭司。
雷光再度炸裂!
從雷之祭司身上迸發了閃電,藍白壓倒了赤紅,火焰剎那間就被閃光給吹散了。雷之祭司佇立在閃光中,充滿了威嚴。
「你完了,哈爾。」
施放火球的魔法師低聲喊出雷之祭司的名字,並露出了象徵勝利的微笑。
「用箭射他,這傢伙已經不能再運用『加護』了。上吧!」
剩下的人聞言立刻舉起十字弓,哈爾以恐怖的表情衝向法師,但是他的速度不可能快得過弓箭。雷之祭司的背部與手臂各自中箭,以踉蹌的步伐前進數步之後,射向腿部的一箭終於奪去了他的行動能力。
「喂,殺害聖職者會受天罰的哦!」
修、艾斯和夜鬼介入了兩方的戰場。法師以眼角餘光瞄了他們一眼,不經思考地就擅自替對方貼上了「不足為懼」的標籤。
「裝作沒看到的話還可以活久一點,多管閒事是會要命的。」
魔法師對修等人投以輕蔑的語氣,並命令其他人宰掉他們。他完全沒有用恫嚇來趕走他們的意思,而是直接想對這批目擊者下殺手。
修和艾斯看起來明顯是屬於戰鬥能力貧弱型的人,唯一要注意的或許是身穿鎧甲佩帶大劍的夜鬼,不過己方有人數上的優勢,加上自己在此坐鎮,根本不用擔心,大概只需要花個一分鐘就能全部擺平。--以上,是這位法師用一般世俗標準所做出的錯誤判斷。
五秒後法師的預測徹底遭到推翻。夜鬼以連著劍鞘的黑色大劍眨眼間擊倒了兩人,而修則是以飛刀和威力十足的踢腿就撂倒對方。
「你、你們……」
這次換成法師的步伐變得踉蹌起來,他以驚異的目光掃視四周,並察覺到只剩自己孤身一人的不幸事實。
「最近我老是被魔法師搞得很不愉快,正好拿你來消消氣。我會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作瀕死體臨。」
修以美麗的笑容吐出恐怖的言語,一旁的艾斯覺得他絕對是認真的,不禁為即將成為修的發洩管道的法師默哀。法師緊咬下唇,從懷中掏出了一根銀色羽毛。
「糟糕!」
修第一時間射出了飛刀,但是對方的身影已經乘著風消失在修的視野之中。能夠瞬間移動的魔法道具讓法師得以逃離。
其他尚未失去意識的暗殺者一見靠山捨棄了他們,便倉惶地轉身逃跑,拋下了其他昏迷的同伴。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55
「哎呀呀,真是謝謝你們了,以西法的名義祝福你們,願天穹之雷守護諸位,在必要之時降臨於跟前。」
哈爾誠心的向修等人道謝,然後閉上雙眼開始禱告,進行自我治癒的工作。哈爾的雙手開始發出柔和的光芒,被這團光芒所接觸到的傷口開始癒合。
「還好箭上沒有塗毒。真沒想到我竟然會被那種程度的傢伙搞成這樣,看來我的修行好像還不夠啊。哈哈哈。」
哈爾發出爽朗的笑聲,聽起來一點也沒有不甘心的樣子。
「您的目的地也是華洛斯泰城吧?雖然只剩一小段路而已,但是要不要跟我們一起走呢?那個法師或許會再來。」
面對夜鬼的邀請,哈爾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頭答應。
「那麼就多謝了。請先等我一下。」
哈爾走向那群倒地的暗殺者,隨手捉了一個把他拍醒。當這名暗殺者醒來時,第一眼見到的就是抵著自己脖子的槍尖。
「有、有話好說!聖、聖職者不、不能、不能任意殺生!」
「這種謠言你是從哪聽來的啊?要不要我現在就刺下去給你看?」
「別、別衝動!我什麼都不知道。」
暗殺者臉色發白地求饒。就這個情況看來,他所扮演的角色也只有到嘍囉等級的程度而已。哈爾挑了一下眉毛。
「你在說謊。」
「我沒有!請相信我!」
「小子,看來你還不知道我是誰?沒有人可以在雷之祭司面前說謊。我們是謊言之敵、真實之鑰、假象的揭穿者、言語的明鏡。現在起,你只要說一句謊話,我就在你身上刺一個洞。」
哈爾口氣嚴厲地威脅暗殺者。
通常信仰神祇,並獲得行使神力之允許的祭司們都擁有兩種力量--「權能」與「神祈」。
「神祈」指的是利用祈禱的方式引發像療傷、解毒等等的奇蹟。這種力量的特徵是,即使信奉不同的神祇,祈禱的結果都相同。例如,不論是大地祭司或是光之祭司,他們都能運用神力幫人治癒傷口。
「權能」指的是每位神祇賦予其追隨者的特有力量。星之祭司擁有「窺星」的能力,因此能夠預見未來;雷之祭司則是擁有「誠言」的能力,他們能夠識破一切謊言與虛偽。
哈爾現在就是運用了雷神西法賦予的誠言之權能,看穿暗殺者的謊話。
「看輕西法追隨者的下場是很慘的哦,我們對惡徒是不會留情的,這點連三歲小孩都知道。」
哈爾輕輕將槍尖往前送,冰冷的金屬觸感與輕微的痛覺達成了絕佳的威脅效果,暗殺者一下子就吐出他僅有的情報。原來這群人受了剛才那個法師的委託,以一人一枚銀幣的代價前來狙殺哈爾。
「那個法師叫歐克,算是傭兵界裡小有名氣的人物。」
暗殺者毫不猶豫揭穿了僱主的底。
「魔法師傭兵嗎?這倒是不常見,的確是稀有的傢伙。」
「是的,您說的沒錯。他還很會使用刀子,隨便靠近他的話挺危險的。」
暗殺者特意將對哈爾的稱呼語改成了「您」,這或許也算是一種保命的智慧。哈爾點了點頭,他確信已經沒有辦法再問出更多東西之後,就用槍柄朝對方後頸敲了一下,讓暗殺者再度沈睡。
「哈哈哈,真受不了,原來我的命這麼值錢,一人一枚銀幣耶!」
在結伴前往華洛斯泰城的路上,哈爾絲毫不避諱剛才的狙殺事件。這使得路途上的話題都繞著哈爾身上打轉。而艾斯等人也不需要問原因,因為雷之祭司被人攻擊的事件可說是很常見的事。
雷神‧西法--祂是侏儒的創造主,同時也是手持銀色長槍,騎乘著黑色獨角獸飛馳天際的神祇。祂是象徵「真實」之神,也因此侏儒這個種族可說是完全不會說謊。侏儒們喜歡發明許多奇怪的東西--不論是實用或非實用的。至於這種嗜好是否跟他們不說謊的習性有關,似乎有待探討。
就因為西法是守護真實之神,因此雷之祭司被賜予了「誠言」的權能。也因為這種權能,他們變成了許多人的眼中釘。
不論在哪個時代、哪個國家,「說謊」這件事有如詛咒般永遠離不開人類,而且這種習性總會隨著地位與權力的提昇而一同加溫。對於那些習慣以甜言蜜語來隱藏不良意圖的高層權力者而言,雷之祭司的權能可說是最討厭的東西,就算是再怎麼擅於偽裝的人,到了西法追隨者的面前也只能乖乖坦白。
雷之祭司可說是「陰謀」、「詭計」、「謠言」這些名詞的最大剋星,也是永遠不會被欺瞞的仲裁者。於是他們變成了不少人急欲剷除的對象,像今天這樣走在路上就突然遭受攻擊的事件,對他們而言根本是家常便飯。
為了保命,雷之祭司們通常都擅於槍術,他們總是隨身攜帶被西法加護過的長槍,再加上他們能夠使用雷神的力量,除非一次調動個二、三十人過來,否則很難動得了他們。雷之祭司是戰鬥能力最高的聖職人員,同時也是和星之祭司一樣神出鬼沒(為了確保安全)的神之僕人。
「我是受了某人之託才來的。沒想到半路上就遇見這麼大的迎接場面,這次的委託看來牽涉到不少東西。」
哈爾邊說邊嘆了一口氣。雷之祭司偶爾會接受仲裁或是確認真偽的請求,委託的內容越重要,危險的程度也就隨之昇高。
就在夕陽即將墜入地平線的一個小時前,他們終於進入了華洛斯泰城。雷之祭司在城門口與他們道別,獨自離開了。
一行人跟哈爾分手後,便尋找可以過夜的旅館。由於這裡是大城市,因此這件事毫不困難,他們很快就找到一家名為「寶石輪軸」的大旅館。
小女孩在經過一整天的旅途後顯得相當疲倦,在用過晚餐之後,很快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這時艾斯提出夜遊的建議。
「就讓我帶領各位去見識一下什麼叫『不夜之都』吧!今晚的體驗保証會讓各位此生難忘。」
修只是冷淡的回應:「基本上,你招惹惡運的功力已經讓我此生難忘了。拜託你不要再到處亂走,隨便引起莫名其妙的騷動。」
「幹嘛把我說得好像是惹麻煩的火種一樣。」
「很高興你有這種自覺。這裡可是大城市,亂放火的話絕對會燒到自己。如果你又給我鬧出什麼事來的話,我就把你捆起來丟到河裡去。」
「好吧好吧,我自己走總可以了吧!」
艾斯擺擺手,接著以雀躍的腳步離開旅館,他的表情看起來似乎已經沉醉在即將面對的靡爛夜生活,修的警告完全對他起不了作用。夜鬼透過窗子看著吟遊詩人走入大街,顯得有點擔心。
「這樣真的好嗎?」
「別擔心。那傢伙就是有招來惡運,但是自己卻能一點事都沒有的本領。隨便跟著他吹的曲子翩然起舞的話,只會被捲進愚蠢又無意義的混亂而已。」
「所以才要看住他吧?」
「呃?」
「如果艾斯真的是個能將麻煩轉移到他人身上的人的話,那麼今晚放他一個人出去的話……」
修的臉色瞬間變得有點蒼白。是的,他竟然忘記了放艾斯一個人亂跑的意義,即是等同於讓一個縱火狂持有火把啊。到時這位會走路的麻煩製造機惹出了什麼災難,後果極有可能會由他們來承擔!
想到這點,修便拖著夜鬼衝出去。獵寶者已經做好以暴力強行囚禁吟遊詩人的打算。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19 22:56
修與夜鬼在旅館附近一家名為「冷峰」的酒館前逮到了艾斯。
艾斯對於修企圖剝奪他樂趣的行為,提出了嚴正的抗議。
「我怎麼可能會惹上什麼麻煩呢?高貴俊美的優雅外貌、冷靜明晰的睿智頭腦、完美無缺的臨場反應、足以迷惑眾神的一流歌藝,這些都是我用來縱橫大陸,令人眼紅不己的得意能力呀!」
「你還擁有自找麻煩的舌頭、惹禍上身的惡運以及轉嫁不幸的卑劣能力。清醒吧!旅館的被窩才是你唯一的歸宿。」
以上述兩句話為開頭,修與艾斯展開了無比激烈且內容詭異的交涉。夜鬼下意識地裝作不認識他們,悄悄拉開一段距離並假裝觀賞天空的月亮。最後兩人終於達成了一致性的讓步。
「要是一發現你有什麼奇怪的舉動,我會立刻讓你一覺到天亮。」
在「必要時可以讓吟遊詩人瞬間失去意識」的條件下,修、艾斯與夜鬼走進了酒館。在推門進入的那一刻起,艾斯的臉便垮了下來。
「呃呃,令人聞了就覺得難過的男人氣味好重啊!」
在生物學範疇裡被歸納為雄性哺乳類動物的人類男性們散落在酒館內,舉目所見沒有半個女性,艾斯做出了失望的表情,轉身準備換家店再喝。
「哎呀!你不是艾斯嗎?」
酒館裡突然有人叫出了艾斯的名字。那是一個鐵灰色頭髮的中年人,他旁邊還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是高瘦的黑髮男子,另一個則是看起來有點纖弱的紅髮男子,三人都佩有長劍。艾斯一見到他們立刻往後倒退兩步,露出了十分具有可看性的表情。後來修形容艾斯的臉色就像是「剛領到薪水時卻正好被兇狠的債主碰見」一樣。
「哎呀!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回到華洛斯泰怎麼也不跟我講一聲?真是太見外了。」
鐵灰色頭髮的中年人站起來熱情地向艾斯打招呼。
「不……這個……因為有很多原因……所以……」
吟遊詩人的舌頭極為難得地出現了運轉困難的現象。中年人朝艾斯招手,示意要他過來共坐一桌,艾斯做出覺悟的神情,把修與夜鬼也一起拉過去。
「風捎來的信息縱然使人懷念,見到熟悉的臉孔更是令人欣喜。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見到意想不到的人,只能說人生總是充滿驚奇。」
艾斯轉眼間已經恢復正常。中年人聽了露出和靄的笑容。
「你還是一樣很會說話。他們是你的朋友嗎?」
「是的。呃,這位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市井小民的老爹叫做……」
「叫我『隼』就可以了。」
艾斯稍微楞了一下,接著發出意味不明的笑聲。
「呵呵,綽號取得很響亮嘛?」
「因為外面很多人這樣稱呼我啊!」
「不是還有『狡猾老爹』或『奸商中的奸商』這些綽號嗎?」
「只有你才會這麼叫我,其他人可是對我很尊重的。」
「啊啊,大概吧!我身邊這兩位是……」
「不要介紹了,我認識。」
「咦?」
中年人的回答令三人嚇了一跳。隼舉起酒杯,透過琥珀色的液體看著修。
「修‧坎特‧葛羅西亞,你算是有名人。」
隼將杯裡的酒一飲而盡,轉頭望向夜鬼。
「你是夜鬼吧?關於你的傳說我也聽過不少。」
雖然略嫌做作,但是隼的舉動確實帶來良好的震撼效果。陌生人以遊刃有餘的態度輕鬆叫出自己的名字,這使得修與夜鬼的警戒心緊急昇高。就在修的左手悄悄移往自己腰間的同時,異變發生了。
高瘦的黑髮男子瞬間對修攻擊!  
閃亮的銀色劍尖劃破了空氣,但是並沒有斬中任何目標。黑髮男子在出劍之時,修以後躍的方式漂亮閃過這一劍,同時左右手各自握住了飛刀與匕首,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酒館立刻靜了下來,危險與不安的氣氛急速蔓延開來。
就在此時,隼舉起了右手阻止了己方的行動,黑髮男子垂下劍尖停止了追擊,而另一個紅髮男子也收起了即將出鞘的劍。
「請把武器收起來,這裡可是公眾場合啊!」
接著隼轉頭朝老闆大喊:
「喂!這邊要三杯啤酒!媽的,進來這麼久也不招呼!難怪客人會生氣!你們是打算叫客人用劍來點酒是嗎?」
「哦、哦!馬上來!」
老闆慌張地拿著三個大把手的啤酒杯跑向酒桶。其他被騷動吸引注意力的客人也繼續回頭喝自己的酒,但是目光仍不時飄向他們。
「不用這麼緊張,我沒有敵意。」
中年人雙手合十,臉上露出淺笑。修冷淡的說:
「你說的話跟那位率先動手的先生好像不太一致嘛!」
「哈哈,是我們的錯。尼歐,你太衝動了一點。今晚就由我請客吧,請不要客氣。」
啤酒很快就送了過來,然而盤旋於此桌的低氣壓卻仍然沒有減低的跡象。艾斯第一個打破沈默。
「您是故意在這邊等我們的嗎?」
「怎麼可能?我是知道你們來到了華洛斯泰,只不過沒想到這麼快就見面了,當你們進來的時候我也是嚇了一跳。」
「這個笑話聽起來不太高明哦。像您這樣的人會特意去掌握我們的情報?」
「呵呵,你這傢伙還是這麼敏銳。假如你把這種才能用在釣女人之外的地方,當初的地位絕對不只是個宮廷詩人而已。」
「我才沒有跟一群臭男人周旋的興趣,老是看著令人反胃的東西會對精神健康有不良影響。」
「艾斯,這個傢伙到底是誰呀?」
修對於兩人的對話開始有點不耐煩。隼聽了露出微笑。
「看來要先開誠佈公才能繼續談下去。外界通常叫我『馬卡迪蘭之隼』,這樣說你們懂了嗎?」
修與夜鬼立刻明白了眼前之人的身份,找遍整個菲瑞克斯大陸,會被稱為「馬卡迪蘭之隼」的人只有一個而已。
那個人就是馬卡迪蘭的最高權力者--拉夏‧佛雷倫斯。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0:57
第四章、不會消失的罪
聽見對方的真實身分之後,修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名叫尼歐的黑髮男子察覺到修的變化,再度把手放到劍柄上。原來舒緩下來的尖銳氣氛又重新被召回來了。這時拉夏舉起雙手,表示出自己毫無敵意的模樣。
「不要這麼緊張,我並不想跟邦萊姆的影之劍動手。你的能力我早有耳聞,請不要搬出七曜之牙來,我年紀大了,受不了驚嚇。」
「什麼是『邦萊姆的影之劍』啊?」
艾斯好奇地詢問,拉夏訝異地看著他。
「你什麼都不知道就跟他一起旅行嗎?」
「這代表我擁有非比尋常的寬容器量,追究過去的事是無意義的,而追究男人的過去更是無意義中的無意義。」
「你的風格還是一點都沒變嘛!」
拉夏露出苦笑,接著概略說明了一下修的來歷。
葛羅西亞家是從很久以前就一直擔任邦萊姆皇宮之暗衛使的家族。暗衛使指的是暗中保護國王安全的武官,他們背負隱蔽於影子中守衛國王的任務。長年以來,被葛羅西亞家所擊退的刺客不計其數。簡而言之,他們可以說是維持邦萊姆之安定的黑色支柱,得知他們存在的人可說是少數中的少數。
修‧坎特‧葛羅西亞--他就是葛羅西亞家有史以來最傑出的天才。
同時兼具了容姿與才華的修,在十五歲時就具備超越他父親的戰鬥能力。修曾經獨力解決掉兩位數的刺客,甚至私下被人喻為「邦萊姆的影之劍」。
艾斯與夜鬼靜靜聽著,投向修的眼光多了幾分不同的意味。但是當事人卻是一臉無聊的樣子,自顧自的把玩空啤酒杯。
「不過我倒是對哈登肯放你出來這件事感到很意外。那隻老狐狸不怕自己的心臟在睡覺時被人插上一刀嗎?」
拉夏口中的「老狐狸」即是邦萊姆現任的國王--哈登‧索涅爾。
哈登帶領邦萊姆跨入強盛的境界線,成為菲瑞克斯大陸上最具霸權的國家。以無比狡猾和精確算計而聞名的他,現今仍以六十五歲高齡,活躍於國家層級的爾虞我詐之中。對於其他國家的領導者而言,哈登是最讓人感到頭痛的對手。刺客的派遣從來沒有停過,但是在葛羅西亞家的努力下,哈登的頭依舊好好地掛在自己的脖子上。
「不要提到那個死老頭,可能的話,我會自己往他屁股捅上一刀。」
修齜牙咧嘴的開口。拉夏做出了很有興趣的表情。
「哦哦,是發生了什麼我們沒有掌握到的事嗎?聽說你兩年前就離職了,不過每年一到秋冬就會回去。對於這件事我一直感到好奇,能夠說來聽聽看嗎?」
「自己去查。反正連我的名字都知道,看來你們把邦萊姆摸得很透徹嘛!」
「哎呀,小國就是這個樣子的嘛。既然打不過別人,那就只好用腦袋了。」拉夏無聲地笑著。
馬卡迪蘭不論是兵力或土地,比起其他國家來都顯得弱小許多,然而拉夏卻有辦法以無比細緻的情報操作手法,把覬覦馬卡迪蘭的敵人耍弄得團團轉。國力不強的馬卡迪蘭之所以到現在還能安然無事,完全是因為有拉夏‧佛雷倫斯這號人物的關係。馬卡迪蘭之隼以精準到不可思議的眼光去觀察時代的動向,並以情報為利爪來守護這個國家。
「那麼『七曜之牙』又是什麼?你身上的那些匕首嗎?」
艾斯好奇的問道。修以簡短的點頭當作回答,這時他突然想到什麼東西。
「喂,等一下。你怎麼會認識拉夏‧佛雷倫斯這種位於金字塔頂端的人物?」
「有什麼好奇怪的?我以前是馬卡迪蘭的宮廷詩人啊。當年我還有『大樂師』的封號哦!」
艾斯得意的挺起胸膛。艾斯曾經以宮廷樂師的身份待在拉夏身邊,拉夏十分欣賞他的高明琴藝與鋒利無比的舌頭,因此給了艾斯許多令人嫉妒不已的優待。
「聽起來好像沒什麼了不起的嘛!」
「呼呼,我個人當然是不會在意這些虛名的啦!身為一個藝術創作者,唯有自由自在的蒼鬱之風才適合用來襯托我的背影。厭倦了虛偽浮華的我,毅然決然的放棄了地位與名譽,這種器量可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的。」
「咦?你當初不是用『找尋夢中的戀人』做理由,辭退工作出去旅行的嗎?」
拉夏輕易就拆了艾斯的臺。吟遊詩人哈哈乾笑了兩聲,立刻移開話題。
「那種小事就不用管了,請回答我之前的問題吧!您為什麼要刻意收集我們的情報呢?」
「這個嘛……其實也算不上刻意,應該說是巧合才對。」
拉夏搔了搔臉頰,接著說明了理由。
馬卡迪蘭的情報網遍佈各地,這是眾所皆知的秘密。拉夏在各國的大小都市都設有眼線,其中當然也包括了晶礦都市坎德薩斯。
拉夏的利眼看見了坎德薩斯潛伏著不尋常的東西,因此特別注意這座礦業都市。市長阿薩姆突然關閉礦坑的怪異舉動、在城市裡蔓延開來的騷動氣氛、莫名其妙的礦坑閃光事件、市長的猝死等等……這些情報都流入了拉夏的手中。經過調查之後,卻赫然發現曾經在馬卡迪蘭任職的大樂師--艾斯、奇瓦拉就是肇事者之一,同時竟然連傳說中邦萊姆的影之劍--修‧坎特‧葛羅西亞也牽扯在內。因此,馬卡迪蘭一直追蹤他們的足跡,試圖找出他們與坎德薩斯事件的關連性與真相。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0:59
「……懂了吧?其實看到你的名字在裡面時,最驚訝的可是我喲!」
「您該不會是擔心我被逮到了之後,會被當成是馬卡迪蘭的間諜吧?」
「又被你猜到了,真是敏銳啊!」
「我看不只如此。您是那種下一步棋會帶有多重考量的人,請說出您的來意吧!我絕對不相信您跟我們今天是偶然遇見的。」
「哎呀,好傷心呀!你不知道微服出巡一向是我的小小興趣嗎?」
「我只知道您喜歡一邊喝酒一邊數金幣而已。」
「好了,我知道了。你們不是那種容易欺瞞的人,我就直接扯開來談好了。其實我想拜託你們一件事。」
「可以拒絕嗎?」
「別這樣嘛,我會給你們豐厚報酬的,而且這件事並不會很困難。」
修、艾斯、夜鬼的眼神露骨地顯示他們內心的強烈懷疑。假如真那麼容易的話,只需要交給自己的手下去辦就行了,應該不需要委託來路不明的旅人才對。拉夏看透了他們的心思,露出了苦笑。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不過這件事不方便讓我的人出面,所以只好拜託你們。與其交由那些可疑的冒險家或傭兵,還不如請求你們要來得可靠,你們的實力比他們高太多了。」
「很有信心嘛?」
「影之劍加上夜鬼,再加上你這個好運的傢伙,我沒有信心也不行。其實事情很簡單,你們只要幫我保護一個人就行了。」
「美女的保鑣嗎?」
艾斯一臉期待的樣子,但是拉夏一下子就打碎了他的美夢。
「很可惜,對方是個男的,而且你們也已經見過他了。」
望著三人疑惑的表情,拉夏微笑著說出了對方的名字。
「哈爾‧麥理斯,也就是你們今天遇到的雷之祭司。」

暗青之月緩緩地滑過了夜空,悄無聲息地移到接近天頂的位置。馬卡迪蘭的最高權力者--拉夏‧佛雷倫斯--與其隨身護衛走在大街上,前往遠在一法里達(約零點九公里)左右的住處,也就是華洛斯泰城的王宮。
「大人,您為什麼要委託他們呢?」
走在拉夏身後的尼歐提出了疑問。就在十分鐘前,拉夏和艾斯等人終於達成了協議,以豐厚的代價讓他們接受了保護雷之祭司的委託。
拉夏所支付的報酬豪闊得令人驚訝,他不僅答應給予每人十枚金幣,同時還會散佈出關於他們的假情報,混淆企圖追查他們行蹤的人。不論從任何角度來看,拉夏出手都太過慷慨了。
「你認為他們的身手如何呢?尼歐、巴茲。」
面對拉夏的反問,黑髮男子與紅髮男子同時陷入了沈默。
「修‧坎特‧葛羅西亞的確厲害,不愧是哈登用來保命的影之劍。」
尼歐率先開口,老實承認了修的能力。剛才他感受到修的敵意,於是想要搶先動手制住修,尼歐素來以迅捷的快劍自豪,但是在他拔劍突擊時,修卻早已躍至長劍的攻擊範圍之外,這代表修的速度與反應還要勝他一籌。
「那你呢?巴茲。」
拉夏接著問尼歐身旁的紅髮纖弱男子。
「夜鬼很強。」
巴茲簡短的回答。這個沈默寡言的男人當時坐的位子最靠近夜鬼,當尼歐拔劍朝修攻擊時,夜鬼已經牽制住巴茲的行動,若是他一有準備出手的徵兆,夜鬼的大劍恐怕就會第一時間砍過來了。當尼歐與修交手的那一刻起,巴茲與夜鬼就已經進入了無聲的戰爭。
「是嗎?假如要你們分出高下的話,你們的勝算大概會有多少?」
尼歐與巴茲同時陷入沈默,他們兩人皆是拉夏的隨身護衛,同時也是整座華洛斯泰城裡最強的劍士,不過至少他們並沒有因為自大而錯估對手實力的惡習。雖然不一定贏得了,但是武人的自尊使他們無法把這個答案說出口。面對兩人的反應,拉夏搖搖頭發出了苦笑。
「算了,不需要急著斃了他。能利用的東西就要充分利用,這是佛雷倫斯的家訓之一。」
「您想招攬他嗎?」
「沒有用的,哈登那隻老狐狸八成設下了安全措施,不然不會那麼放心讓他一個人出來,這事就先放一邊吧!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您是指法師公會和夏茵‧佛蕾朵嗎?」
拉夏沒有回答,但是尼歐與巴茲已經知道了答案。
坎德薩斯城附近出現奇異魔獸的傳言已經悄悄地在暗處流傳開來,在拉夏的查探之下,他發現正有一條看不見的線把法師公會、比洛夫丁與魔獸三者給連貫起來。某種詭異的風暴正以坎德薩斯城為中心逐漸成形--這件事拉夏‧佛雷倫斯非常篤定。
然而,拉夏所知道的也僅止於此。
即使馬卡迪蘭的情報網再怎麼完備,還是有其觸角伸展不到的地方,其中之一就是法師公會。這個以神秘感為薄紗籠罩自身的魔法師集團,是外人難以一探究竟的地方。
馬卡迪蘭與法師公會之間雖然有著密切的商業往來,但是這不代表他們有多了解法師公會的底細與內幕。對拉夏來說,魔法師都是一群腦袋好到令人生氣,心機重到不行的傢伙,想讓他們吐出事情可說是極為困難的事,就算挖到了,其可信度也要大打折扣。對於法師公會的影響力與情報掌握的不足,是讓拉夏耿耿於懷的事情之一。
就在此時,夏茵.佛蕾朵反叛了法師公會。雖然詳細情形還不清楚,但是拉夏已經預見到這將會成為影響法師公會未來走向的內部鬥爭,沃卡‧拉加斯與夏茵‧佛蕾朵之間只能有一個人站著,假如自己能夠適時介入的話,那麼馬卡迪蘭的勢力就能更加滲透到法師公會裡了,而這也等於是為馬卡迪蘭的未來上了一道安全鎖。有了法師公會的數千名魔法師做後盾,其他國家無論如何也不敢輕舉妄動。
最大的重點在於:拉夏自己應該站在哪一方?
幫助佛蕾朵打倒拉加斯?還是幫拉加斯解決佛蕾朵?要想從這兩個方針之間做出最有利的抉擇的話,充足且正確的情報是不可或缺的。要是判斷失誤了,其後果的嚴重性自是不言可喻。
「大人,請小心。」
尼歐突然出聲發出警告,並拔劍大跨步走到拉夏前面,巴茲同樣拔出了劍,守住拉夏的後方。
九個人影無聲無息的從街巷的陰影處走了出來。這群人並沒有遮蔽自己的臉孔,雙眼中蘊藏著嗜血與殘暴的光芒,從他們身上可以嗅出傭兵的味道。
敵方人數是己方的三倍,但是尼歐與巴茲並沒有露出膽怯的神色。就在離他們最近的一個刺客正要揮劍攻擊時,一閃即逝的銀刃之光劃破了夜色與刺客的頸子。尼歐的快劍在一瞬間就讓對方的頭與身體分開,血液像是湧泉般朝著月亮狂噴四散。
其他刺客被尼歐的快速劍給震懾住,不約而同的楞在原地。就在這一秒以上、兩秒未滿的時間裡,巴茲展開了突擊,倒映了月光的銀色長劍立刻奪去了兩名刺客的性命。剩下的刺客這時才反應過來,但是他們已經失去了先機。
一分鐘後,地上多了九具屍體,尼歐與巴茲以亡者的衣服來擦拭長劍。
「潮風城的傢伙們已經開始急了呢,竟然僱用這種程度的雜碎來要我的命。不過這也表示他們終於想要行動了。」
拉夏以冷淡的言語做為祭文,贈予無法再反駁的刺客們。
統率潮風城的名門豪族史夫基家族,一向對拉夏抱持著不友善的態度,總是不放過任何能把馬卡迪蘭之隼雙翼給折斷的時機。對於拉夏這麼快就斷定刺客的幕後指使者,尼歐顯得不解。
「您是如何判斷這是史夫基家族指使的呢?」
「因為這是第三條路。」
拉夏給出了近似於啞謎的答案之後,就逕自繼續走向王宮,兩名護衛急忙隨後跟上。
尼歐與巴茲並不知道,拉夏早已把「今晚會微服外出」的消息給放了出去,並且給了各個敵對勢力完全不同的行經路線,所以他能夠輕易掌握敵人對他所抱持的敵意大小與其真面目。這必須有詳盡的情報管道與可靠的消息來源做為依據,同時還要具備智謀和膽識才能辦到這種事。
拉夏每週會微服出巡一次,這並不純粹只是為了查探民情,試探敵人的態度與行動更佔了大部分的原因。
就算是遇襲,也能夠完全掌握並加以利用,這就是馬卡迪蘭之隼--拉夏‧佛雷倫斯。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07
海夏蒙家族在華洛斯泰城裡,是地位僅次於佛雷倫斯家族的名門。
海夏蒙家掌握了城內半數以上的武器工坊、鐵、銅、寶石和奴隸市場的交易權,其財富與影響力之大難以估計。海夏蒙家的第四任當家主狄克‧海夏蒙曾是拉夏最得力的助手,在馬卡迪蘭建國的過程中立下許多功勞,後來甚至坐上了宰相的位子。
之所以使用過去式來描述他,是因為狄克‧海夏蒙不久前突然因為急性腦溢血去世,雖然不少人對於他的死因感到懷疑,但是這個一般性的疑問很快就被另一個問題所取代。
這個問題就是--誰將是繼承下一任海夏蒙當家主的人?
由於當時狄克正值四十一歲的壯年,並沒有明確的決定繼承人,因此海夏蒙家族內部便掀起了激烈無比的風暴,為了確立海夏蒙家族第五任的當家主而陷入了鬥爭狀態。雖然在上層社會裡這算不上什麼特別的戲碼,然而,狄克生前的行為卻讓此事顯得更加混亂。
「是個私生活亂七八糟的傢伙,沒事就喜歡在外面隨便播種,結果就是掛掉後冒出一堆私生子來爭財產。」
艾斯毫無敬意的批評祖國的前任宰相。吟遊詩人並非對狄克的行為感到不滿,純粹是因為他向來就吝於對男性付出敬意。
若是成為海夏蒙家的掌權者,就等於間接掌握了價值三億里恩以上的土地、礦山開採權、黃金、寶石等相關動產以及不動產,於是身份不明的私生子與可疑的遺囑一個接一個跑了出來,再加上原本妻妾所生下的子女,還有不少直、旁系血親在一旁虎視眈眈,這場爭奪戰的規模有越來越大的趨勢。雖然拉夏對於這齣人性貪婪的戲碼感到厭煩不已,但是這種家族內部之間的紛爭,外人實在是不便插手。於是拉夏便想藉由雷之祭司的力量加以平息,這已經是他所能介入的最大極限了。
哈爾與修一行人現在所在的地方是拉夏的別館。為了減少遭受攻擊的危險和便於保護的關係,他們捨棄了旅店,全部搬進拉夏所提供的暫時住所,而且還附有僕人與衛兵,不論是生活或安全方面都不虞匱乏。
「但是以為這樣就能高枕無憂的話,那就大錯特錯。」
拉夏發出這樣的警告,而這也的確是事實。
為了集合相關人士與証物,哈爾要在明天才會跟海夏蒙家的人接觸,如果說心虛的傢伙們想動手偷襲的話,這段時間是最後的機會。因此為了確保安全,修與夜鬼一致認為不要隨便外出比較好。
「所謂的吟遊詩人,就是跟隨著風的腳步浪跡天涯,以自由為道標踏上人生之路的人。受拘束的人生不是我的人生,何況是被拘束在這種沒有醇酒與美女的地方?」
「所謂的雷之祭司,就是秉持著無限的凜然正氣,以神之威嚴懲罰惡徒的聖職者,怎麼可能因為一點威脅就畏縮不前?而且我已經答應神殿的朋友要買土產帶回去了。」
艾斯和哈爾提出了強烈抗議,當然,以上的非常識性發言並未得到認同。於是他們一起待在大廳裡打發時間,除了艾斯獨自站在窗邊嚮慕自由外,其餘的人聚在一起聊天。
「早知道這次的委託竟然價值一千萬里恩的話,我就跟佛雷倫斯多收一點費用了。」
哈爾一臉遺憾的說。夜鬼聽了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們要收錢的啊?」
「當然。要維持神殿的經營與運作也是要錢的,這些費用籌措起來可不輕鬆啊。況且難道連旅費也要我們自己出嗎?」
西法追隨者們修行的總院位於菲瑞克斯大陸西南部,哈爾是從邦萊姆搭船到馬卡迪蘭的潮風城,再南下來到華洛斯泰,光船資就是一筆大開銷。
「對了,你們那個小姑娘是怎麼回事?她看起來狀況不太好。」
哈爾把話題帶到了小女孩身上。小女孩從一早便坐在椅子上動也不動,沒於外界的刺激完全不做任何反應,只是一直以沒有聚焦的眼神望著前方,彷彿是美麗精緻的人形娃娃般。當夜鬼說出小女孩的事情時,哈爾挑了挑眉毛。
「是精神傷害嗎?這種病最棘手了。」
「您有辦法治癒嗎?」
「這個嘛,我們雖然能使肉體的傷口癒合,但是要讓心靈的創痛恢復則是全然不同的另一回事。雖然有能暫時讓她正常的方法,不過我不建議這樣做,那些方法會有嚴重的後遺症,憑自己的力量站起來才是最安全、最好的方法。」
「連祭司都沒辦法嗎……」
夜鬼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哈爾聞言搖了搖手。
「不,不是這樣的。如果是精神系力量的話,希絲娜的追隨者們的確比我來得高明,你找的方向是正確的,水之祭司或許有其他的方法治癒她。」
「原來如此。」
「不用擔心,艾薩里爾比因古諾爾。假如真的不行的話再來找我吧,我可以儘量幫你介紹一下這方面的高手。」
哈爾爽快的承諾會盡己所能的幫忙,夜鬼聽了之後笑了一下,其中苦笑的成分佔了居多。
哈爾口中的「艾薩里爾比因古諾爾」,指的就是夜鬼。當初拉夏‧佛雷倫斯承諾要幫忙散佈假情報出去,於是修與艾斯便決定要幫夜鬼取個假名以掩人耳目。雖然乍看之下兩人的出發點是善意,但是他們取出來的名字卻是「艾薩里爾比因古諾爾‧凡斯隆‧列‧比亞多夏‧拉爾拉提‧卡涅多提三世」這種聽起來簡直可疑到極點的名字,其中「三世」是艾斯堅持要加上去的。
「聽起來出身就很高貴」--這是吟遊詩人的說法。
由於兩人是好意,夜鬼也不好拒絕,因此只好採用了,不過他已經暗自下定決心,死也不會把全名給說出來。在向哈爾自我介紹時,他也只用「我的名字太長了,請叫我艾薩里爾比因古諾爾就行了」這句話帶過去。
哈爾能夠看穿任何謊言,所以他也知道夜鬼是使用假名,不過這位雷之祭司卻沒有戳破他們,只是笑著說:「請多請教」而已。這世上也是有明瞭於心會比說出來還好的事情在。
「在討論未來的事情之前,我覺得各位應該先考慮一下現在才對。」
艾斯突然插進談話之中,吟遊詩人身上同時聚集了三對目光。
「枯躁的生活會使人心變得荒蕪,我現在的心情就如同無垠的沙漠。好不容易來到充滿歡樂與繁榮的大城市,卻要窩在這種地方直到心靈枯死,這簡直是不人道到極點的行為啊!」
「等你徹底腐朽後,我會挖個洞把你好好埋起來的,放心吧!」
「會說出這種無情的話,代表你的精神已經開始腐化了。修啊,我看見你的影子長出了猙獰的角喲!」
眼見修與艾斯即將展開低次元的揶揄諷刺,夜鬼提出了讓艾斯發揮吟遊詩人本領的建議,修表現出不置可否的神情。
「算了吧!再真實的故事,只要從他嘴裡吐出來,其可信度就只剩一半或一半以下。他最擅長的就是傳播錯誤的知識以及不當的思想。」
「那麼你們要不要研究一下西法的教義呢?我剛好有帶教典出來。」
「艾斯,請說故事吧,我最喜歡聽故事了。」
修不加思索的便從「嚴肅的西法教義研討會」和「不可信的詭異故事」之間選擇了後者,而艾斯也為了不讓哈爾再想出更恐怖的點子,急忙開口:
「那麼,我就講述關於大約一千多年前,那段屬於黑暗時代的故事吧!」
「是『不死的沙姆索』嗎?」
修口中的沙姆索是黑暗時代著名的法師,傳說他研究出永生的魔法,並且得到了任意驅使死靈與亡者的恐怖能力。艾斯搖搖頭。
「那是跟不死的沙姆索同一時期的故事,不過故事主角也可以算是一個不死的人了。」
「有這種人嗎?」
「當然有。」
艾斯露出神秘的微笑。
「這個故事叫做『鋼之銀騎士』。」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08
在經歷了夢幻時代的摸索之後,人類終於得以窺視魔法的領域,學會了操縱外在力量的技術。就某方面來說,這也是不幸的開始。
人類毫不吝惜的將自身的愚蠢展現在魔法的使用途徑上。當第一個國王命令法師投入戰場的那一刻起,戰火便開始在菲瑞克斯大陸上迅速延燒,不久便演變成將大陸上所有種族全部捲入,長達七百年以上的超大型戰爭,這就是繼夢幻時代之後的第二個歷史階段--混沌時代。
在這七百年之間,以破壞和殺戮為目的魔法不斷被研發出來,連龍族也不得不為人類這種表現在無益之處的旺盛創造力咋舌。許多著名的法師也誕生於這個時代,不死的沙姆索、劍之阿基德、鳳凰艾德涅克、月之凡妮莎……這些魔法師曾在戰場上大為活躍,締造出驚人的事蹟與作為。
混沌時代末期,有一個小國在激烈的戰爭風暴中昂然而存。雖然這個國家並沒有龐大的兵力和資源,但是它卻是少數與其他種族保持著良好關係的人類國度。在人類的創造力、妖精的魔法、矮人的完美工藝、侏儒的奇想技術之下,小國製造了一個鋼鐵的守護神--銀騎士。
銀騎士的鋼鐵身軀不懼刀劍與魔法,奔馳速度宛如疾風,力量甚至能一劍劈碎巨岩。它具有在千軍萬馬中輕取敵將首級的能力,其戰力媲美一支軍團。只要銀騎士出現在前線,敵人的選擇幾乎就只有兩種--潰敗或退兵。
即使具有如此強力的守護神,小國依然沒有向外擴張領土的打算。事實上,這個國家並沒有足夠的人力與資源對外發動戰爭,若是除去了銀騎士,這個國家唯一的下場只有滅亡。小國的國王明白這一點,因此並未輕啟戰端。
小國旁邊有一個具有強大軍事力量的國家。對這個國家而言,小國是個極為礙眼的存在,他們屢次對小國展開軍事行動,卻從來沒有成功過,對這個大國國王來說,這是件十分難堪的事。複數的失敗化為了憤怒,最後終於在長久積壓之下發酵成壓過理智的執念,這個國王發動大軍,一口氣派出五支軍團前去攻打使他感到極度不快的小國與銀騎士。
即使銀騎士具有誇稱無敵的戰力,但是光憑他一人也無法同時阻止數萬大軍的行動。最後,有兩支軍團攻入了小國王都,展開無慈悲的殺戮行動。
在陷落的王宮裡,小國國王渾身染血,虛弱的坐在地上等著末路的到來。站在國王面前的人全部是敵方的士兵,敵方的將軍手持染血之劍,準備割下小國國王的首級回去邀功。就在此時,銀騎士趕回來了。
那只是一瞬間的事。
血與斷肢四處迸散,超過百名的敵人傾刻間就化為無生命的肉塊。銀騎士的劍光在以秒為單位的時間裡斬殺了所有敵人。純白的大理石地板被黏稠的紅色液體所浸染,在淒絕的血之風暴中,銀騎士佇立在小國國王面前。
「你回來了。」
國王以顫抖的語音迎接歸來的鋼鐵巨人。銀騎士身上佈滿了因激戰而產生的傷痕,這個宛如孤狼般在戰場上奔馳的鋼之戰士究竟打倒了多少人?在敵人眼中,他恐怕是令人最為憎惡的存在吧?不過對這個小國來說,他卻是唯一值得依賴的守護神。可是,那也只到今天為止。
這個國家已經滅亡了--小國國王悲傷的體認到這個事實。
時代的浪潮是殘酷的。在這個混亂的世代裡,弱者被強者所吞噬是必然的趨勢。雖然銀騎士憑著一己之力抵抗這道潮流,但是他的能力畢竟有其極限。小國國王走到皇宮外的平臺上,映入眼中的是一片陷入火焰之海的都市。
「長久以來,一直都在麻煩你。」
國王對身後的銀騎士輕聲說道:
「今後你自由了,再也沒有任何事物能束縳你。即使面對龍也夷然無懼的鋼之騎士啊,請再借我一次力量,為我完成最後一個願望。然後,請隨你自己的心意而行吧!」
在國王說完最後的心願之後,銀騎士便以疾風之姿劃過天際,沒入了地平線的彼端。皇宮不久也被火焰吞沒,隨著國王一同成為歷史。
「然後,小國滅亡了,而此後再也沒有人見過那位鋼鐵的守護神。」
艾斯以悠然的語氣為故事劃下了句點。
「等一下,那個國王最後的願望到底是什麼啊?」
由於吟遊詩人似乎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於是哈爾代替大家提出了疑問。艾斯聳聳肩回答:
「我知道的也就到此為止。」
「那麼銀騎士去哪裡了?」
「沒有人知道。」
「這算什麼故事啊?沒頭沒尾的。」
「你不覺得充滿神秘的謎樣結局比較具有誘惑力嗎?」
總之,艾斯的故事讓他們打發了一整個下午的時光。
在夕陽墜入地平線後,緋紅的弦月便隨之露臉。點綴著閃爍星光的夜幕與映照大地的淡紅月色,兩者共同譜出寧靜的安眠曲。而拉夏的別館也在此時被數道黑影侵入。
為數眾多的人影悄悄潛進了屋子裡。他們巧妙避過了警衛的耳目,以靈敏的身手翻越圍牆,推開窗子進入房間。這群潛入者自認沒有發出任何聲息,然而卻在黑暗中遇見意想不到的攻擊!
有兩名入侵者的後頸遭到強烈衝擊,直接昏倒在地。就在其他入侵者察覺情況不妙,企圖拔出短劍應對時,他們的手臂與身體同時被利刃刺中,這些入侵者在還來不及見到襲擊者的面孔下被逐一打倒。
蠟燭的微光驅退了一部分的黑暗,映照出修的美麗臉孔。他輕輕踢了踢昏倒在地的入侵者們,確認對方並不是在裝死。
「這是第一批,接下來還有多少呢?」
修說出了絕對會成真的預言,語氣中期待多過於厭煩。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10
「再也沒有比這更愚蠢的巧合了。」
哈爾一邊喃喃自語,一邊用長槍貫穿了刺客的左肩。夜鬼點頭同意,並且揮動連鞘的大劍擊碎了另一個刺客的長劍。修輕鬆避過了第三個刺客的攻擊,同時悄悄地讓手中的匕首沒入對方的腹部。
現在大廳上聚集許多刺客以及更多失去行動能力的刺客。潛入這間宅邸的暗殺者有將近六十人,這個數字遠遠超過了修等人的想像。這些敵人不知是用買通還是直接幹掉外面衛兵的方式,如同潮水般湧入了屋子裡。

面對數量如此龐大的敵人,照理講修等人應該會面臨一場無比艱辛的苦戰才對。然而事情卻出現了奇妙的變化--這群刺客竟然互相殘殺!
原來這些刺客分別隸屬於不同的僱主。在沒有橫向聯繫的情況下,不同的勢力彼此把對方誤認為敵人,於是展開了一場深夜的大亂鬥。當刺客們終於發現到他們所針對的目標竟然相同的時候,人數已經少了一半以上。而戰場也不知不覺轉移到了屋子的大廳,形成了現在的局面。
「小公主和那個只會惹麻煩的傢伙跑哪去了?」
修在詢問的同時又踹倒一名刺客。
「他們躲在地窖裡,安全得很。現在只要把這群闖空門的混蛋擺平就好。」
哈爾邊回答邊以槍柄打碎了敵人的下巴。夜鬼明顯的沒有使出全力,因為他僅以未出鞘的食魂者給予對方重擊,即使如此,還是有不少人因為他的攻擊而躺平在地。
修、夜鬼、哈爾組成了牢不可破的三角陣線,刺客的人數不斷減少,到最後只剩下七個人還站在他們面前。僅存的刺客們面面相覷,開始猶豫是否乾脆就此撤退算了。兩方的實力相差太多了。
「僱用的都是雜碎,難怪會有這麼多人被幹掉。」
尖銳又冷淡的聲音從大門口傳來。剩下的刺客之中有幾個人一聽到這個聲音,臉上便露出安心的表情。被視為援軍的人正是上次襲擊哈爾的,名為歐克的傭兵法師,而且他還帶著一隻像是野牛般的生物一同登場。
「魔獸!」
所有人一見到那隻生物就立刻猜出了牠的身份。這世上哪裡有長著紅色鬃毛,頭上又有四隻角的野牛?歐克看著大家驚嚇的神情,很愉悅的笑了出來。
「本來不想帶牠出來的,不過你們這些傢伙實在太煩人了。牠叫焰角,是我好不容易得手的寶貴寵物。」
名為焰角的魔獸一聽見歐克叫了自己的名字,便大力甩了甩頭,鬃毛宛如隨風搖曳的火焰般晃動,頭上的四隻角泛著銳利的光澤,眼中燃燒著令人戰慄的炙熱光芒。歐克接著對僅剩的刺客們開口說道:
「喂,一起聯手吧?報酬咱們救平分算了。」
歐克提出了令人心動的提議。其他隸屬不同陣營的刺客彼此對看,在經過短暫的沈默之後,一致性的擺出了準備戰鬥的架勢。既然出現了強力的援手,再加上高額報酬的誘惑,那麼敵人是不是比自己強這種事就顯得沒那麼重要了。修一看到對方又重拾了戰鬥意願,不禁嘆了一口氣。
「啊啊,果然不論是好人或壞人,總是要成群結黨才敢做事呢!」
「你這囉嗦的女人,我就先幹掉妳!上,焰角!」
魔獸立刻順從歐克的命令和右手食指指尖的方向,朝修撲過去,修及時閃過焰角的突擊。當焰角回身準備再次攻擊時,夜鬼手持出鞘的食魂者站在牠面前。
「牠就交給我吧!」
或許是夜鬼那無畏的態度惹怒了焰角,魔獸發出了聽起來像是十分不滿的低吼聲。夜鬼巧妙的移動腳步,讓自己背靠著牆壁。這時焰角發動突擊,夜鬼以些微之差從旁閃過,於是焰角撞上牆壁。夜鬼原本想趁著魔獸出現破綻時趁機攻擊的,但是焰角竟然輕易「碰」地一聲衝破了面前的阻礙物!被魔獸的角刺中的磚牆變成了碎塊,並且瞬間燃燒了起來。
(力量好大……被角刺中的話還會著火,難怪叫「焰角」……)
夜鬼冷靜的發覺了焰角的特性,同時判斷出這不會是一場輕鬆的戰鬥。至於修和哈爾則和其他刺客周旋,在一旁的歐克舉起白楊木手杖,開始吟誦咒文。
「吾眼注視應滅之物,吾眼注視愚蠢之物。沸騰的火焰啊,在撒爾達之印的名下化為閃光。搖曳的軌跡不曾固定,曲直之路隨心所欲。凝聚吧、閃爍吧、燃燒吧!吾是弓,無弦之弓,彼是箭,無羽之箭。飛翔吧!閃跡火焰牙!」
手杖發出白光,無數的紅色光點聚集在杖尖,最後變成一顆拳頭大小的赤色火球。歐克低喝一聲,火焰球立刻朝修射了出去。修發現了自身的危機,連忙一腳把一個刺客踹向火焰球。然而,火焰球卻劃出了一個曲線軌道,繞過阻礙物射向修,並在接觸到目標的瞬間便炸開來。
歐克使用的法術是一種能夠追蹤敵人的高級攻擊魔法,也是他最得意的咒文。由於哈爾有雷神西法的加護,因此魔法的攻擊對他有可能會失效,因此他決定先把修解決掉。
歐克看著被包裹在熊熊火焰裡的修,露出了有如野獸捕獲獵物時的微笑。然而,他的表情卻在下一秒後凍結住。
火焰像是使什麼東西壓制住似的,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修的身邊環繞著淡黃色的微弱光芒,身上毫髮未損。修訝異的審視自己的身體,卻發現左手中指上的戒指閃爍著白光--那是妖精們送他的戒指。
「護、護圈!不可能!你竟然會有……」
歐克陷入了驚慌,雖然他不知道修手中的戒指是何來歷,但是他至少能夠判斷出那是附有魔法的物品,而且還是能夠完全抵消掉自己最得意的咒文的一流魔法道具。
就在這時,哈爾猛力將長槍尾端用力朝地上敲擊!藍白色的閃電瞬間爆發,一口氣將七個刺客拖入了閃電的激流之中。刺客們渾身麻痺,流著口水躺在地上不斷抽搐。
「醒來吧!災鱗!」
修喚醒了七曜之牙。他已經迅速的將自己的情緒拉回到戰鬥狀態,在看到包圍自己的刺客失去了威脅性之後,便立刻將目標指向跟夜鬼纏鬥中的焰角。宛如蛇一般靈活舞動的尖刃纏住了焰角的雙腳,使牠失去了平衡。夜鬼沒有放過這個機會,食魂者捲起了劍風,黑色的鋼之刃畫出弧線斬下了焰角的頭。被斬首的魔獸緩緩跨出了牠此生的最後一步,然後倒地不起。
「啊……啊啊……」
歐克一開一合的張著嘴,不斷吐出無意義的呻吟。過去他曾以自身的魔法和焰角,獲得了大量的金錢、他人的恐懼與敵人的血,然而現在他所依賴的力量已經失去了作用。歐克蒼白著臉,轉身企圖逃跑,但修早一步堵住了大門口。
「臭婆娘!給我滾開!」
歐克翻手抽出了袖中的匕首,用力往修的脖子刺過去。在兩人彼此交錯的一瞬間,修的匕首貫穿了法師的胸膛。歐克睜大雙眼看著沒入自己身體的匕首握柄,眼神充斥著迷惑與驚慌的光彩,兩秒鐘之後,他倒了下去。
「你果然很會玩刀子呢!」
修摸了摸頸子上那道被輕微劃過的傷口,給予歐克缺乏誠意的讚美。
「哎呀呀,真是乾淨俐落的手法。」
哈爾看見修展現出來的技術,不禁吹了聲口哨。修剛才及時轉身閃過了歐克的刺擊,同時用右手把匕首送進對方的胸口,如果不是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的話,絕對無法察覺到修是何時攻擊的。
夜鬼掃視了大廳一圈之後,對兩人說道:
「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或許接下來還會有刺客,我們最好先去地窖裡面避一下。」
這個提議一下子就得到了大家的同意。於是他們著手佈置了一些看起來像是因為遇襲而匆忙逃離的假象之後,然後撤入了地底。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10
艾斯和小女孩早就躲在地窖裡面,因此當三人走入地窖時,迎接他們的就是吟遊詩人的悠閒琴音,以及小女孩陷入睡眠時的淺淺呼吸聲。
「怎麼這麼久啊,終於結束了嗎?我等得好無聊。」
艾斯的發言可說是完全無視於他人之辛勞,於是修把準備用來充當宵夜的硬麵包往他臉上砸過去,使吟遊詩人的腦袋因衝擊而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一想到我們在上面賭命,但是卻有個傢伙躲在地下唱歌,我就一肚子火!」
修邊說邊對艾斯砸麵包,一直到手中的麵包丟完為止。經過艾斯一番看起來誠意不足的道歉之後,四個人便圍著油燈坐在地上啃麵包。在聽了大家戰鬥的經過之後,艾斯露出了意味深長的表情。
「夜……啊,不,看起來像戰士的艾薩里爾比因古諾爾沒有殺人,但是聖職者和未成年人出手卻毫不留情啊?聽起來真諷剌呢!」
「隨便用手去抓針而被刺傷,那是伸手之人的過失,不是針的錯。面對想殺自己的人還刻意手下留情,不是太有自信,就是不要命。我只是個凡人而已。」
修的回答顯得很平靜。他在擔任暗衛使的期間裡,所幹掉的刺客不論是數量或是兇狠度,都不是今晚這些等級的小角色所能比擬的,因此他不會陷入「無論如何都不會殺人」這種天真的思考邏輯。
哈爾則是哈哈笑了兩聲,一邊把手裡的硬麵包剝成兩半,一邊回答艾斯:
「你認為聖職者一定不會殺人嗎?」
「不,只是有點好奇而已。」
哈爾把麵包塊放進嘴裡咀嚼。
「既然有敢以刀子指向別人的勇氣,那麼就要有承擔後果的責任。西法是守護真實之神,同時也是懲戒之神,如果西法認為敵人的罪不致死,那麼我們下手也就會有所保留。」
「西法認為那些刺客應該要死的嗎?」
「應該說,西法認為那些傢伙過往的惡行足以讓祂下達死亡宣判。」
「那麼,西法有沒有考慮到另一種可能性?比如說,讓他們改過向善,以助人來扺消自身的罪孽……」
「那是不可能的事!」
哈爾突然以嚴肅的口氣回答,艾斯被對方態度的轉變嚇了一跳。接著哈爾輕咳一聲,以不好意思的語氣說道:
「啊,不好意思,我好像太兇了一點,哈哈。因為這牽扯到西法的存在意義,因此我才會這麼認真。」
「不,沒關係。您可以解釋一下為什麼不可能嗎?」
「西法守護著真實,而過去也是真實的一部分。時間之河無法回溯,已經發生的事情也絕不可能再改變。無法改變之物,才是最接近真實之物。」
哈爾露出了正經的表情,開始講述關於雷神‧西法的象徵意義。
「即使是凋零的枯木,在過去的春季時節也曾綻放過錦簇的花團;落葉隨風飛舞於空中,然而前一秒裡它們也是被連接於枝椏上的事物。因為有了過去,所以才會有現在。如果說莎潔絲是『起始』,普路托是『終結』,那麼西法就等於是『過去』,而過去絕不會改變。」
「聽起來好深奧哦!」
「舉個例子吧。殺人者改過向善,並不代表他過去所犯下的罪孽就此消失,已逝者不會因此復生。人們會認為這樣子的作法會更好,純粹是因此這麼做的話會得到更實際的好處,無論是對社會或是他人而言。」
「這樣聽起來也很不錯啊。」
哈爾搖了搖頭。
「那只是在折衷與利益的前題下,人們擅自所作的判斷。以為用未來的作為就能夠抹消過去──這種想法根本就是污蔑了西法!有了真實的過去,才會有正確的現在,並導引人們邁向不可知的未來。如果連過去都是虛幻不實的,那麼連向前跨步的勇氣都會喪失了吧。」
「原來如此……」
「西法會做出死亡宣判,代表那些刺客的罪孽已經到達了足以致死的飽和點。他們會在這裡死去,那是起源於西法的牽引,假如換成通俗一點的說法,可以用因果報應來形容。」
「但是,有些無辜的人被殺害又是為了什麼?」
「那是屬於阿修洛斯的管轄範圍,我不太清楚。」
阿修洛斯指的是破壞之神,同時也是龍族的創造主,其神格地位和莎潔絲、普路托不相上下。這時修插嘴說道:
「不過也有惡人沒有得到報應的例子在哦!」
「喂喂,你以為這世上只有西法一位神祇而已嗎?那當然是因為神祇們的力量彼此交錯影響的結果啊!」
「是這樣的嗎?」
「當然。這之間的原理足以寫出一大本書……對了,你們要不要來我們的修行總院看看?我記得秋天會開一場關於這個問題的研討會。艾斯滿有天份的,當個歌者太可惜了,有沒有興趣朝神學的領域發展?」
面對哈爾的熱心邀請,艾斯態度堅決地拒絕了。當哈爾失望地將視線移向修與夜鬼時,兩人都不約而同的移開目光,各自探索著天花板與地磚的世界。感到無趣的雷之祭司搔了搔臉頰,一邊嘆氣一邊找個角落躺下睡覺,而其他三人也仿效哈爾的行動。
在決定了守夜的次序之後,這群人終於可以享受得來不易的安眠。
「不會消失的罪嗎……」
夜鬼坐在階梯上,以只有自己才能聽得到的聲音重覆著這句話。微弱的燭光映照出夜鬼的側臉,那是宛如岩石般僵硬,卻又帶著堅毅氣息的輪廓。
時光靜靜的流逝了……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11
夕陽的光輝為大地舖上了一層金色絨氈。象徵利雷姆蕾的月亮和即將墮入地平線的太陽同時並存。在豔紅與金黃的晚霞中,天空的月亮顯得格外不起眼,就算是即將盈滿的緋紅之月,也只有在漆黑中才能彰顯自身的存在價值。
修坐在旅館「寶石輪軸」的大廳裡,為了今早的過度勞動而補充營養。艾斯仰躺在椅子上,並且把臉用濕毛巾覆蓋住。他們的疲倦來自於一整天的打鬥。
在今天早上,修、艾斯與夜鬼三人護送哈爾前往海夏蒙家。在路上曾有一輛被一小隊士兵所護送的馬車前來迎接他們,但是哈爾一下子就識破了對方的身份,他們偽裝成拉夏派來的人,實際上卻是海夏蒙家的人派來的刺客。當然,情況立刻演變成一場大亂鬥。
後來拉夏所派來的真正士兵及時趕到,把這批人給驅退了。不過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他們在路上還遇到了兩次伏擊,甚至在哈爾進入了海夏蒙家的大宅時,尚有暗殺者躲在屋子裡虎視眈眈。於是他們只好耗了一整天的時間驅退這些擾人的傢伙,還得注意食物中有沒有被下毒。一直等到哈爾對海夏蒙家族的每個人都進行完了測謊工作之後,拉夏才在這時出現,並告知他們可以先回去旅館休息一下。
「哎呀呀,怎麼一個個看起來都是有氣無力的樣子?」
雷之祭司一跨進寶石輪軸的大門,便見到圍著桌子吃晚餐的他們。夜鬼停下了餵小女孩吃東西的動作,詢問哈爾是否要一起用餐。哈爾搖頭拒絕,只要了一杯茶而已。
「哎呀,真是受不了。結果全是假的。」
哈爾一坐下來就嘆氣說道。艾斯拿下蓋在臉上的毛巾,以一種打過瞌睡的人才有的朦朧眼神注視哈爾。由於海夏蒙的人強烈要求不能有外人在場,所以哈爾是在一個房間裡進行測謊,而他們則在外守護。
「啊?您是說那些遺囑和私生子全是假的?」
「是啊,最後繼承權落到長子維傑手上。」
哈爾一口氣把茶喝完,彈指要求再來一杯,並且很不滿的說:
「海夏蒙那些傢伙個個都露出想把我吃掉的樣子。有個搞不清楚狀況的混蛋還質疑我不是真的祭司,是維傑派來的冒牌貨。」
「哦?那您怎麼回答他?」
「一開始我展現了西法的權能,結果那混蛋竟然說只是發出閃電的話魔法師也辦得到,反正不管我做什麼,他都反駁到底,最後竟然還說要考驗我。」
「考驗?」
「這混蛋腦袋還不錯,他說:『我說明天下午會是晴天,請判斷我說的對不對』。這個傢伙真是狡猾。」
看見大家露出不解的神情,哈爾「噗哧」一笑。
「西法賦予我們這些追隨者的能力是看穿真實,但是『未來』是由過去所累積的,因『現在』之影響所堆砌出來的不確定性事物。我們能看穿謊言,但是看不穿預言,那是星之祭司才辦得到的事。……總之,那混蛋就用這種矛盾的問題來考我。」
「矛盾的問題?」
修反問道。哈爾搖了搖手。
「是啊!我知道他是在胡扯,我也可以指責他是在說謊,但是假如明天真是晴天的話,那麼就是我的錯了。但是我也不能說他是對的,因為西法不會允許我說謊,我們這些聖職者絕對不能扭曲神意。所以說,這個問題有矛盾。」
「也有其他的情況吧?你說他是在說謊,而明天下雨了。」
「喂喂,馬卡迪蘭可是還要一個星期左右才會進入雨季啊!那個傢伙根本是故意的,挑這個明顯對他有利的問題。你以為西法會為了這種微不足道的情況幫我改變氣候?這世上可不是只有祂一個神明喲,而是藉由各種不同的偉大意志與力量交錯運行,才有了這個世界,這是最基本的道理吧!」
「我懂了……那麼最後您是怎麼反駁他的?」
「哼,我當然直接跟他說:『西法不負責預言』,那傢伙就發出冷笑指著我的鼻子說我是假貨。不得已,我只好拿出最後的方法。」
「最後的方法?」
哈爾笑嘻嘻的從胸口掏出一個圓鐵片,上面除了刻有複雜的花紋外,還有一道鋸齒狀的閃電圖紋。
「我用了『神威』,這可是魔法師絕對學不來的。結果那傢伙只有承認我是真正的雷之祭司了。」
艾斯接過圓鐵片,興致勃勃地一邊把玩一邊問道:
「我聽說過那個,那是指一種讓神之威儀在自己身上展現的方法吧?用這個怪鐵片可以辦到嗎?」
「什麼怪鐵片?這個是聖徽!而且只有具備一定水準的祭司拿著它才有作用。」
「施展給我看可以嗎?」
「喂喂喂,你說得真是簡單啊!你以為要展現『神威』很容易嗎?我告訴你,這是藉由特殊的精神統一方法來控制精神波長以便對高位次元的存在做出感應進行同調,以聖徽內蘊含的力量為媒介開啟兩個不同世界之通道以便使巨大且純粹的高能量得以降臨,並且還要克服因為現世容器與高位能量之不相容性以及因為靈魂激烈碰撞所引發的……」
「呃啊!對不起!是我的錯!請原諒我!」
哈爾一口氣吐出包含了大量專業術語的神力導引理論,艾斯立刻捂著自己的雙耳求饒。假如對方是美女的話,他或許還會裝出一幅若有所悟的樣子耐心傾聽,但是換成嚴肅的中年人則另當別論。
哈爾聳聳肩,把剛送來的第二杯茶也一口氣喝光。
「啊,忘了跟你們講,佛雷倫斯說明天他就會把報酬送過來。你們會在這邊停留多久?」
「我們明天就要出發了。」
修搶先代替大家做出決定。被佛雷倫斯使喚一次就很夠了,如果再待下去的話,難保那隻狡猾的隼不會繼續利用他們。哈爾聞言點了點頭。
「是嗎?那麼明天就要跟你們分手了。我還要在這邊再待一陣子。」
「您還有事要辦嗎?」
面對夜鬼的詢問,哈爾點了點頭,說道:
「我土產還沒買。」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12
第五章、緋紅月光下的災厄
黑暗中,有一個人正朝著艾斯揮手。因為沒有光線的關係,所以無法看清楚這個人的面相,但是,艾斯卻有一種和對方似曾相識的奇妙感覺。
(是誰?)
艾斯試著走近一點以看清楚對方的臉,但是他的腳卻背叛了自己的意志,雙腿被莫名的沈重感所攫獲。
「不行的……現在的你還無法過來……」
人影講話了,那是女性的聲音。
「你還沒想起來嗎?」
(想起來?我要想起什麼……)
「這樣不行喲,約定的時刻快到了呢!」
(約定的時刻?)
「快點想起來吧,這樣你才有見到我的資格哦!」
(資格?)
「加油哦,我一定會等到那個時候的。」
猶如銀鈴般悅耳的聲音逐漸遠去。艾斯想要開口,但是他一向引以為傲的舌頭此時也完全不受自己控制,連一個字也吐不出來。聲音消失了,只剩下他一個人飄浮在黑暗中。
突然,四周的一切開始模糊起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遙遠的彼方呼喚著他的名字。
「艾斯!起床了!」
睜開眼的艾斯見到的是清晨的曙光,以及一張熟悉的美麗臉孔。
「還沒清醒嗎?讓我來幫你吧!」
修直接提著艾斯的後領把他從溫暖的床上拖了下來,然後在地上拖行了一段距離,接著把吟遊詩人丟出了房間,可憐的艾斯至此完全清醒。修最近似乎以用狠招叫艾斯起床為樂。
「好痛……我說你呀,就不能用其他比較婉轉的方式叫人起床嗎?」
「那下次我就用冷水如何?」
「維持原樣就好。」
艾斯打著大大的哈欠走進盥洗室,利用熱水的刺激來恢復清醒,同時思索剛剛的夢。
這個夢並不是第一次。
從很久以前,艾斯就開始不定時的做著類似的夢。飄浮在黑暗中的自己、看不見臉孔的女人,以及女人的聲音。以往在清醒之後,艾斯都只會留下模糊的印象,而這個印象在累積許久之後,終於成為促使他辭去宮廷樂師之職位的原因。艾斯變成一位浪跡天涯的吟遊詩人,在遼闊的菲瑞克斯大陸上找尋夢中的人。
不過,關於這次的夢他卻記的很清楚。「記憶」、「約定」、「資格」等名詞在他腦子裡不斷盤旋,艾斯努力的想要把這些名詞跟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知識給串連起來,藉此解開心中的疑惑。
不過很快地他就把這件事擺在第二順位,將填飽肚子當作首要重點。
艾斯和修從旅館的二樓下來,這時已經有一男一女坐在大廳中吃著早餐,其中男子發現修和艾斯後輕輕的揮手打了招呼。假如這個旅館中的人知道他的身份的話,大概有九成九會跑的不見蹤影吧。因為他就是傳聞中的夜鬼,另外還擁有諸如「黑色惡夢」、「屠城劊子手」等恐怖稱號的男人。
「鈴羽,睡的好嗎?」
對於男性的招呼完全不感興趣的艾斯,只向夜鬼身旁的小女孩打了招呼,但對方彷彿沒聽到似的,只是低頭不說話。仔細一看,會發現她的眼神並不像常人一樣有活力,像顆被蒙上一層灰的琉璃珠般黯淡。
事實上,這四個令人看起來十分賞心悅目的人們並不是什麼善良的老百姓。相反的,他們是幾乎每人身上都繫有莫大賞金的通緝犯,可稱之為如同颱風般的暴力集團,破壞力絕對是不用懷疑的強。
艾斯.奇瓦拉,四人中最年長(雖然他本人一直極度否認)的人,身為一個旅居四方的吟遊詩人的他,不去追尋稀奇的傳說和故事,反而一年到頭都跟在女人的屁股後面轉。是個以臉孔、琴聲、嗓音做為武器,自稱「女性救星」的男性敗類(修說的)。由於法師公會的緣故,現在的身份是「涉嫌殺害坎德薩斯市市長的重大通緝犯」。
修.坎特.葛羅西亞,有著非常的美貌和同等程度之壞心的十七歲青年。雖然職業是尋寶者,但是幹的都是和小偷沒兩樣的事。由於他身負龐大債務,因此對於錢和數字精明到令人受不了的地步。身手十分敏捷,甚至還敢跟一群魔獸大打游擊戰,背上的旅行袋是從某遺跡到手的寶物,可以裝下任何東西。長得像女人但討厭被當成女人的他,跟艾斯一起被比洛夫丁政府通緝中。
夜鬼,本名與過去經歷均不詳的男子。被魔劍‧食魂者吃掉記憶的他,為了毀滅這把不祥的武器而踏上旅途。他具有高明的劍術與正直的性格,並具有抵抗食魂者魔性之耳語的堅毅精神力。身繫賞金一千萬里恩,黑榜排名第五,是個人人聞之色變的劍士,而他現在的假名是「艾薩里爾比因古諾爾‧凡斯隆‧列‧比亞多夏‧拉爾拉提‧卡涅多提三世」。
鈴羽,也就是夜鬼身旁的小女孩,心靈隨著過去遭遇破碎的女孩子。自從被夜鬼「撿」到之後就沒有說過任何話及顯露出任何表情,當然夜鬼也就不知道她的名字與來歷。
「鈴羽」這個名字則是艾斯幫她取的,修對於他所取的名字提出毒辣的批評,兩人曾為此展開了無意義的一場唇槍舌戰。
「沒品的人也只能想出沒品的東西,假如這個小女孩知道幫她命名的人是一個操行和智商同等低下的傢伙,她可是會哭的。」
「什麼啊!你不覺得這個名字聽起來充滿了美感嗎?」
「你的美感水準也太低了吧!」
「既然你這麼說的話自已想一個如何?不要只是在一邊吹熄別人好不容易燃起的火種。」
「不了,看在你拚命攪動你那個生銹已久的腦袋的份上,就用這個名字吧!」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於是,繼夜鬼的「艾薩里爾比因古諾爾‧凡斯隆‧列‧比亞多夏‧拉爾拉提‧卡涅多提三世」之後,小女孩也被取了一個叫「鈴羽」的名字。
艾斯拉開椅子坐了下來,一邊咬著夾有萵苣與培根的三明治,一邊說道:
「法梭肥來,偶含以為吼秀蒙加的忍餵跑來暴戶呢!」
「你給我把嘴裡的東西吞下去之後再說話。」
「話說回來,我還以為海夏蒙家的人會跑來報復呢!」
由於艾斯一行人接受了拉夏‧佛雷倫斯的委託,前去保護雷之祭司哈爾的安全,使得海夏蒙家那些覬覦龐大財產的貪婪份子難以得逞。原本他們以為海夏蒙家的人會因為不甘心而派人報復,不過這兩天以來的旅途倒是十分平靜,也因此他們順利進入了馬卡迪蘭的中部地區,並在這座名為「邦加拉」的寧靜村落裡進行休息。
「就算派再多人來我們也不用怕,只是打發起來會很浪費時間而已。」
獵寶者發表了簡單的豪語,話語中藏著足以與他的美貌相匹敵的尖銳自信。雖然修才十七歲,但是就戰鬥力來看,就連年齡比他大上兩倍的戰士也贏不了他。如果再加上夜鬼的話,除非對方派出一支傭兵團來圍剿,不然再多刺客也殺不了他們。
「你不會是又想把刺客的衣服跟武器全部剝光拿去賣錢吧?」
艾斯想起第一次跟修見面時的情況。當時修把攔路打劫的強盜全部撂倒,並將這些人身上值錢的東西全部搜刮走,還把對方的衣服和武器拿去變賣。
「我才不會做那種事呢!」
「為什麼把視線移向旁邊?」
「啊,你好囉嗦哦。我們明天就走,你趁現在上去休息恢復體力啦!」
「明天?不是今天嗎?」
「啊啊,我還有點事要辦。」
艾斯瞇起雙眼注視著獵寶者。
「你是什麼眼神啊?你以為我會像你一樣沒事亂惹麻煩嗎?」
「很可疑喲。」
「可疑什麼啊!」
修一臉不高興地站起來,拎起了放在腳邊的背袋走出旅館大門。雖然修的樣子看起來像是在生氣。但要是仔細觀察的話,可以發現到他其實是以雀躍的小跳步離開的--這個現象夜鬼和艾斯都察覺到了。
艾斯和夜鬼大概猜到了修的意圖,彼此互看一眼,搖頭嘆氣後便繼續享用早餐。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12
邦加拉村是馬卡迪蘭境內少數商業活動不甚頻繁的地方。它位於人類與矮人的勢力範圍交界,居民與矮人曾經來往過。由於矮人的影響,居民們除了進行農作外以打鐵之類的職業為最多。
曾經有個多管閒事的矮人傳授一點秘訣給村民,因此這裡的武器品質很不錯,雖然算不上是一流水準,但還是有一定的程度,每個月有一、二次會有從其他地方來的商人來此採買武器。後來因為人類的愚蠢,使得矮人與邦加拉村的人們不再有所互動。
矮人可說是全菲瑞克斯大陸上最頂尖的工匠。在他們手中所誕生的各種工具和武器,全都是一流的高級品。不少人類國家想和矮人打好關係,企圖取得高明的製作技術,但是矮人也不是傻瓜,他們很清楚人類在打什麼鬼主意,因此壓根就不理會人類的示好。到最後,有些利慾薰心的笨蛋竟做出了最蠢的事情,導致事情變成了最糟的情況。
七十年前,某個武器商人十分想取得矮人的技術,於是在用盡各種方法都失敗後,他竟然雇了大批傭兵偷襲某個矮人的部落,擄回不少矮人逼問他們製作武器的秘訣。然而矮人的固執是有名的,他們在被商人擄回後不久,就因為堅持不肯吐出製作技術而被殺身亡。
當這件事情傳到了各個矮人群落後,理所當然的產生了大騷動。這股憤怒的潮浪化為了實際的行動,矮人派出了大批的人馬前去尋仇,跟那個被利益矇住眼睛的武器商人大戰一場。最後的結果當然是憤怒的矮人們得到了勝利,而那個商人在戰鬥中僥倖逃出,企圖取得王室的庇護,甚至謊稱自己已取得矮人的技術,只要國家願意保護他,他將全部吐露出來。於是國王很高興的接受了,並派人去向矮人進行交涉。這個國家就是塔薩克的前身--威爾頓。
結果當然是被回絕了。矮人王哈克聲明若不交出主兇,全大陸的矮人將不惜挑起戰爭。矮人們並且邀妖精、翼人兩族一起動手,喊出若不在十五天之內交出人來就開戰的宣言,此為有名的「三族聯軍事件」。
其他國家深怕失去三族的信任,將會對國家的未來有不利的影響,於是聯合對威爾頓施加壓力,同時,由於國境被三族所封鎖,無法和外界進行交易,這對地處內陸的威爾頓人民生活十分不利,最後導致革命的發生。短短一個禮拜,王位就易主了,國名也改為塔薩克。新上任的國王交出了那個商人,這場風波好不容易就此結束了事。但是這件事情卻已經引起了大部份矮人對人類的敵意。
「也因為這個事件,附近的矮人變得不太跟村子裡的人來往。而且聽說最近有奇怪的生物在山區出沒。」
聽著修訴說著從打鐵舖得來的情報之後,艾斯以疲憊的語氣問道:
「你出去一整天就為了打聽這些事情嗎?」
「當然不是。我想賣掉一點晶礦,但是這裡的人買不起。」
修從坎德薩斯偷來的晶礦是種高級的魔法武器原料,普通的鐵只要在熔鑄的過程中加上一點晶礦,就會變成含有抵禦魔法攻擊性質的高級武器,因此在這個以製作武器為業的村落裡,晶礦可說是難得的高檔材料。然而晶礦的價錢絕不是平凡的武器店或打鐵舖負擔得起的,修在出去繞了村子一圈之後,只賣出了不到一成的存量。
「所以我就說早點離開這裡嘛。一點娛樂性與刺激性也沒有的窮鄉僻壤不適合我,待在這裡簡直是種酷刑。」
「小心老闆聽到後把你轟出去。」
「我己經無所謂了。這裡的空氣讓我身心俱疲……」
艾斯虛弱地把頭靠在桌面,一臉無力到極點的樣子。艾斯的精神狀態和美女有著十分密切的正向關係,但邦加拉村中有的只是身體健壯地跟牛一樣的男人和大嬸而已,這使得吟遊詩人的身心已經瀕臨崩潰邊緣。
「不是我愛說你,不過人生除了女人之外應該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吧?」
「你不覺得這種話由你口中說出來完全沒有說服力嗎?」
「我覺得你比我更嚴重哦!」
「我只想快點離開這裡。這種一點年輕人的氣息都沒有的地方,會讓我的靈感生銹。」
「生銹的不只是內部吧?我看你的外部也是,尤其是下半身。」
「你在說什麼東西啊!有空的話就先睡飽一點,明天好早點上路。」
「哼哼,我可是還有大計劃要實行呢!」
修的臉上又出現了不能稱之為善良的表情,潛藏已久的惡魔尾巴再度露了出來。艾斯看了修這個表情就知道他百分之百不是在想什麼好事。
「你又想幹什麼好事?」
「矮人就住在附近……」
「算了,我明白了。」
艾斯的臉上有著「我看你怎麼死」的神色。矮人族在戰鬥時的勇猛可是相當有名,特殊的機巧工具及武器使他們的敵人常常望而卻步,甚至還有流傳著「想打矮人的主意之前必須先有三條命」的諺語。
「對了,夜鬼跑去哪裡了?」
修左右張望問道。艾斯再度把頭靠回桌上,搖搖手回答:
「他在陪鈴羽散步。」
「這兩個人還真是分不開。」
鈴羽除了睡覺的時間外,幾乎沒有離開過夜鬼的身邊,兩個人就像磁鐵的正負極一樣。一開始艾斯以為夜鬼老是帶著她跑而懷疑夜鬼是否有某些不可告人的特殊癖好,後來才發現是鈴羽死抓著夜鬼不放,就連他彈琴時也要夜鬼陪在一旁。這種行為似乎給了艾斯一點打擊。
「算了,戀童癖是危險的嗜好,對未成年的少女下手有違我的宗旨。」
艾斯努力為自己的自尊找理由,最後卻得出了「小鬼是無法明白我的魅力」的奇怪結論。
就在兩人的談話中,黃昏漸漸來臨了……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13
月亮被隨風流動的厚重黑雲所遮蔽,空氣飄浮著沈悶感與些微的溼氣,看來再過一段時間就會下起雨來,原本用來指引道路的月光間斷性的失去蹤跡。但即使在能見度如此低劣的情況下,修還是能迅速的在山路中行走,憑藉著視力與直覺穿梭於道路上,就某方面來說,他的確是天生就有做小偷的才能。
然而,修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完了……我迷路了……」
修沮喪的蹲在地上,為自己的大意而嘆氣。
儘管從村人口中打聽到大約的位置,但是彼此畢竟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來往,矮人群落的位置有所改變也是很正常的事。當修看著眼前的高聳峭壁時,也只有一邊發出不滿的嘮叨,一邊搔著頭準備回到旅館去睡覺。
當修走到半路時,卻遇見了出乎意料的景象。宛如夏夜的螢火蟲般,遠方有一顆閃亮的綠色光球正移動著,在黑夜之中格外令人注目。
「魔法光?」
那是用魔法製造出來的照明光球,起碼修還知道這一點。
修好奇的走近,他以悄無聲息的步伐迅速接近光球,但在距離光球四法爾米左右的距離時(一法爾米約一點五公尺),修立刻停下了腳步並伏低身子。
「啐,我怎麼跟這隻病死豬特別有緣啊……」
修嘟噥著抱怨著這個絕對稱不上是幸運的偶然相遇。
使用魔法光球的人--也是被修稱之為病死豬的人--正是在坎德薩斯曾見過的魔法師古納‧古雷。這次古雷的身邊依然帶了狂戰士,而且還是一次十隻。
「心術不正的魔法師在沒有月光的深夜裡,帶著一群長相醜惡程度跟性格之兇暴度呈正比的狂戰士到處亂走」依這種描述所衍生出來的情節,會得出正面性質之結論的可能性簡直微乎其微。修不用想也知道這群傢伙絕對幹不出什麼好事。
(村人說這附近有奇怪的生物出沒,指的大概就是狂戰士吧?)
照這樣看來,狂戰士早就待在這裡有一段時間了。修做出了合理的推測,並且燃起了好奇心。獵寶者躡手躡腳地跟在這群隊伍的後面,想知道古雷到底來這裡要做什麼。
古雷率領著狂戰士不疾不徐地前進,他那肥胖的身軀並未成為行走山路時的阻礙,這是因為他使用了飄浮術的關係。這支由魔法師與狂戰士所組成的隊伍走了約十五分鐘之後,遠方出現了一個像是路標的紅色光球。
古雷往紅色光球處前進,隨著兩方距離的縮短,製造紅色光球的魔法師的身型也變得清楚起來。這個魔法師是一個臉型削瘦,並留著兩撇鬍子,還有一雙略顯神經質的細眼老人。
「辛納金,久等了。」
古雷開口跟對方打了招呼。辛納金看見古雷用飄浮術前來之後,只是「哼」地應了一聲,然後轉身準備領路。辛納金在轉身的同時,雙腳也離開了大地,學古雷一樣用飄浮術前進。
這個老人叫唐.辛納金,和古雷一樣同為身負四葉之樹(魔法公會的位階)的高等魔法師。從外表來看,他的個性明顯的比古雷還要焦躁數倍。事實上,他的殘酷性格也確實遠比他的耐心大上許多,他曾有多次以活人來做魔法實驗的不良記錄,其中更包括用火焰術依次將人的四肢慢慢燒焦、對懷孕的女性施用猛毒術使其生出異胎等行為,是個極危險的人物。
古雷與辛納金並肩走了一段不算短的路程,最後來到了一個低谷的上方。低谷裡燈火通明,有一些矮人正坐在地上抽煙斗以及閒聊,谷裡的峭壁上有一個很大的洞穴口,明顯地,這裡就是矮人的部落。
古雷取出了淡藍色珠子,轉頭對狂戰士喊道:
「徹底殺掉,直到最後一個矮人被撕碎為止!」
珠子隨著古雷的話語而發光,狂戰士也隨著珠子的閃輝而雙眼放光。
當第一隻狂戰士躍入低谷時,矮人們先是愣了一下,但是在極短的時間裡便察覺到情況不妙。矮人們立刻衝進洞穴裡,此時所有的狂戰士也全部闖進了低谷,朝洞穴發動襲擊。
伴隨著轟隆隆的聲響,由洞穴的天花板落下了石柵欄。狂戰士失去了在第一時間進入洞穴的時機,但是這並不代表牠們會就此放棄。這群狂暴的赤紅魔獸以身體、手臂和爪子破壞面前的阻礙物,厚重的石柵欄因為牠們的行為而撼動著,但是石柵欄之堅固宛如矮人的性格,狂戰士花了一段時間依然無法突破。
「真是麻煩啊……」
辛納金啐了一聲,舉起法杖準備施法。他所用的法杖不同於古雷,是一根長約一法爾米的胡桃木法杖,前端鑲有四顆大小不同的菱形水晶。
「吾眼注視應滅之物,吾眼注視愚蠢之物。沸騰的火焰啊,在撒爾達之印的名下化為閃光。搖曳的軌跡不曾固定,曲直之路隨心所欲。凝聚吧、閃爍吧、燃燒吧!吾是弓,無弦之弓,彼是箭,無羽之箭。飛翔吧!閃跡火焰牙!」
火紅色的箭矢射向洞穴,對準天花板炸了開來。石柵欄的上端固定處被轟出了裂痕,耐久力登時直線下降,最後狂戰士以力量將石柵欄全部推倒。然而矮人們也完成了應戰準備,數十位穿戴鎖子甲的矮人戰士已經從洞穴裡衝出來。
手持斧頭與盾牌的矮人戰士們一湧而上,跟狂戰士進行戰鬥。矮人戰士的攻擊法是以盾牌護住上半身,再利用身高瞄準敵人下盤進攻,這是矮人最常用的戰法,也是威力十足的攻擊模式。然而狂戰士的身體包覆著硬鱗,矮人的斧頭無法斬斷對方的腿,反而是狂戰士利用怪力擊碎盾牌,同時也擊碎矮人的腦袋。
「看來成果很不錯呢!」
古雷露出了微笑,那是揉合了殘忍與暴虐的笑容。辛納金無言的點了點頭,眼神中同樣流露出因矮人的死亡而愉悅的笑意。古雷與辛納金並肩站在低谷上,欣賞這場血腥的歌舞劇。
兩把冰冷的匕首同時抵住了兩位魔法師的脖子。
「只要你們敢動一下,我就切斷你們的喉嚨。」
修乍出冷酷的聲音,同時制住了古雷與辛納金。
「別想使用那個什麼奇怪的心之痕。只要我一發現有哪裡不對勁,你們也要跟我一起死。」
修的恫嚇獲得了良好的效果,古雷與辛納金全身僵硬,一邊流著冷汗一邊思索該如何逃離這個不幸的情況。這時修微微用力,以刀刃製造出擾亂兩人思考的疼痛感。
「叫那些狂戰士停下來,我知道你們是用那顆奇怪的珠子在發號施令的。」
面對修的脅迫,古雷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拿起珠子,準備下達住手的命令。
就在這時,一道光箭擊中了修的背部!
修被這具有強大力道的光箭給撞倒,古雷與辛納金也和修跌在一團。當然,這個無預期的突襲也使得兩位魔法師暫時脫離了修的控制。古雷和辛納金趁機發動了心之痕,強力的衝擊波與旋風術一口氣襲向了獵寶者,把修擊入低谷。
「你這他媽該死的混蛋垃圾!」
辛納金以欠缺獨創性的句子表達出自己的憤怒,身為法師公會高層人物的他,可從來沒遭受過這種屈辱。古雷也是臉色鐵青,並對著珠子下達了新的命令:「殺了掉入谷裡的人」。
修和狂戰士的戰鬥再次展開!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16
「真是……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見討厭的臉孔。」
撒拉以冰冷的眼神注視著修。這名妖精族的逆光者就是施放魔法光箭的人。
撒拉刻意不使用弓箭或匕首之類的實體性武器,而改以魔法光箭攻擊,就是為了隱瞞自己的存在,使古雷與辛納金以為修是不小心失足才摔倒的。雖然他也很想親手把修給解決掉,但是現在他還不能太過暴露自己的形跡,於是退而求其次,藉由第三者之手來完成自己的心願。
正如撒拉所料的,古雷與辛納金並未發現藏身於樹上的援助者,而是將注意力放在掉入低谷裡的修。
被黑夜羽翼所覆蓋的紅石山脈之低谷間,充斥著血與瘋狂的宴會。
狂戰士忠實地貫徹古雷的命令,全部離開洞穴朝獵寶者發動攻擊,這也間接給了矮人喘息的機會。修面對複數的異種魔獸,展現了高明無比的身手。
修的身影迅速穿梭於狂戰士之間,碎禍之爪每放出一次閃光就會伴隨著淒厲的吼叫與血花,獵寶者彷彿與黑暗溶為一體,偶爾在矮人的火把照耀下出現,接著立即隱沒於黑暗之中,然後光爪再度促使另一頭魔獸痛苦的吼叫。
葛羅西亞家有三代都在擔任某國王室的暗衛,因此修從小就一直在暗衛使的嚴苛訓練中渡過他的童年。雖然他被認為擁有葛羅西亞家有史以來最傑出的才能,不過他的性格卻剛好和這個需要隱沒於黑暗之中的陰沉職業不合,而且他也不想去當什麼暗衛。最後在王室的「陰謀」下,他被迫要賺回將近天文數字般的金錢才能自由,因此才踏上獵寶之路。
在光明中一閃既逝;在黑暗中穿梭潛行。
動作之輕柔宛如流水,攻擊之凌厲猶勝鋼鐵。
在異種魔獸的圍攻之下,修的集中力提高到了極限。狂戰士的動作他完全看得一清二楚,以絕妙的動作與步法自由穿梭於狂戰士的銳爪之下,並趁隙施予重擊。在旁人眼中,數量較多的一方不僅沒有佔得優勢,反而面臨了潰敗的危機。
此時更多的矮人戰士從洞穴裡衝出來。雖然修是人類,但是矮人們很快就判明了自己應該站在哪一方,並將其判斷付諸行動。於是在異種魔獸群的攻擊下,人類和矮人聯手作戰的難得景象便產生了。
「沒用的東西!」
辛納金吐出飽含恨意的輕蔑話語之後,舉起右手準備吟唱咒文。
「流動的火焰,凝聚吧。在我的掌中舞蹈、在我的掌中閃耀、在我的掌中燃燒、在我的掌中咆哮!以撒爾達之印匯集四方之炎,接受我的意志,摧毀我的敵人。聽我之命,出來!焦熱魔炎彈!」
這時辛納金的掌心竄出數點火星,隨著咒文的吟誦逐漸化為飛舞的火焰,不久便形成一顆熊熊燃燒的巨大火球。辛納金冷笑一聲後將火球朝修投了出去,狂暴的高熱火焰彈如同隕星般對著低谷落下!
數百度的高溫熱氣在火球到達前先行喚醒了修的警覺!在火球著地爆燃之際,他及時跳出火焰彈的直接燒殺範圍,但是火球所掀起的爆風將他整個人吹了起來,狠狠地撞向一顆大石。被焦熱魔炎彈直接命中的矮人和魔獸則是瞬間就消失無蹤,飛散的火焰把其他人也捲入了赤色的渦流,他們全身被炙熱的火焰所包裹,在身體慢慢變成焦炭的同時倒地不起。低谷之內的光景就如同地獄一般。
「辛納金!下面還有狂戰士在!誰叫你用魔法攻擊的!」
古雷低聲斥責辛納金,語氣中充滿了憤怒與激動。
「不用這麼緊張,狂戰士再製造不就有了?現在重點是不能讓那個女的活著,這點犧牲不算什麼。」
辛納金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自己一手製造出來的災難畫面,當他發現修並未被燒死時,忍不住發出了啐聲,舉手準備再施放第二個咒文。古雷捉住辛納金的手腕,以兇狠的眼神瞪著這位粗暴的同僚。
「拉加斯說過『原料』的採得已經引起很多人的懷疑,短時間內不能再製造狂戰士,你不要給我隨便亂搞!」
「我知道了。」
聽見法師公會會長的名字,恐懼頓時壓倒了怒氣,辛納金不甘心的停止了吟唱咒文的行動。這時,低谷內又出現了另一場騷動。
因火球的出現而驚惶,暴戾性被完全引出的狂戰士們開始暴動,甚至連自己的同類也同樣攻擊。瘋狂的野獸往往最難應付,但是要對付瘋狂的魔獸更是難上加難。剩下的七隻狂戰士發出刺耳咆哮,不分敵我地進行破壞。
先撤退到洞穴裡等待牠們互相殘殺至死,這是比較聰明的作法。然而矮人是那種與「怯懦」、「退縮」等名詞絕緣的種族,同族的死亡激起了他們的戰意,只見矮人們個個手持武器衝上前去,想將這群惡劣的闖入者全部砍碎。
修因為背部撞上岩石,短時間內還無法恢復其行動能力。就在這時,一隻狂戰士發現了獵寶者的身影,即使陷入了狂亂,牠還是記得敵人的樣子。於是狂戰士就像發現獵物的獅子般,瞬間突破了矮人的攻擊,一口氣衝到了修的面前!
「糟!」
修驚覺時已來不及,狂戰士的巨臂捲起黑夜的空氣猛力揮出。修緊閉雙眼,已經有硬受對方一擊的覺悟。
下一瞬間,狂戰士的頭顱消失了。
狂戰士的動作隨著首級的消失而停了下來。當修睜開眼睛時,除了已經倒地的無首魔獸之外,還有一名手持黑色大劍的黑鎧劍士映入他的眼簾。
「夜鬼!」
修喊出劍士的名字。
「看來我好像錯過了不少精采情況嘛!」
夜鬼臉上帶著「好不容易趕上了」的表情。在聽見艾斯透露了修的計畫之後,夜鬼有點擔心,所以想來看看情況,然後他很快便發現了狂戰士移動時所遺留下來的腳印與痕跡,因此才能找到這裡。
看見強力的援手趕到,修放鬆的吐了口氣。
「不,你正好趕上最高潮。」
「那麼接下來就讓我陪這些傢伙跳支舞吧!」
夜鬼在簡短的寒喧後立刻有所動作。食魂者在無月光的夜晚悄無聲息的飛動,強力的劍技以及流暢的行動為狂戰士帶來厄運,死神猶如黑色的風暴般橫行全場!狂戰士的血變成魔劍風暴的點綴,嗜血旋風之中挾帶斷肢和鮮血。混亂的狂戰士們根本就無法有效反擊,在食魂者前,牠們就像紙紮的娃娃般脆弱。
突然,濃霧取代了黑夜的大氣,迅速的籠罩了整個低谷。
面對這陣突如其來的濃霧,夜鬼移動腳步退到了修的身邊,背對著峭壁以防止來自背後的狙擊。除非腦袋裡被灌了混凝土,不然誰都看得出這陣不自然到極點的濃霧一定是魔法的傑作。矮人們並未因此陷入混亂,而是彼此用矮人語大聲叫嚷了幾句之後就安靜下來了,這是為了防止狂戰士會用聲音來確認攻擊方位,由此可知這些矮人的戰鬥經驗很豐富。
「看來對方是魔法師啊!」
「這下子難搞了呢!」
修與夜鬼彼此背靠背的警戒著。原本他們擔心對方又會從空中丟一顆火球下來,但是這陣濃霧一下子就散去了。
褪去了霧之薄紗的低谷裡,魔獸的蹤影已不復見。只剩下死亡的矮人屍體以及站著的矮人。
狂戰士趁著濃霧撤退了。
谷裡的矮人一發現魔獸不見了之後,個個氣得直跳腳。
不過谷裡除了矮人之外,還有兩個不屬於矮人族的人類男性。於是十幾個矮人戰士手持武器,包圍了這兩個異族生物,也就是修與夜鬼。
有幾個矮人大聲喊了一些話。修雙手叉腰,對他們大吼:
「你們胡說什麼啊!這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如果不是我幫忙的話,你們早就被那些紅不啦嘰的傢伙幹掉了!」
矮人們繼續叫喊。這次修很生氣的指著他們說道:
「起碼也要給點慰問金以及醫療津貼!這世上可沒有免費的正義,不要太天真了!」
看著修與矮人們你來我往的對話之後,夜鬼用手肘頂了頂修,低聲問道:
「他們說什麼?」
「不知道。」
「咦?」
「我又不會矮人語。」
「原來如此。」
就在夜鬼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修的時候,矮人的包圍圈打開了一個缺口,有一個撐著榛木拐杖的矮人慢慢走近他們。從臉上的鬍子長度與皺紋密度來看,這位老矮人的年齡搞不好突破了三位數也不一定(矮人平均年齡是五百歲)。
「人類。」
老矮人用不甚標準的發音說出人類通用語,接著平舉右手,讓修與夜鬼得以看見他右手掌心上的東西。
「你們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
放在老矮人掌上的是一對耳環。修見了發出「啊」的聲音。
「啊呀!混戰中掉了嗎?那是我的東西。」
「這不應該是你的東西。」
「當然是我的東西!這是妖精送我的!」
「哦?是哪個妖精送你的?」
「是柯特長老送我的。」
聽見修報出了「柯特」的名字,老矮人便露出了在修看來簡直跟鬼臉沒啥兩樣的恐怖笑容。老矮人用矮人語大喊了幾句話,矮人們便垂下了武器,同時也解除了敵意。然後老矮人又用不標準的人類語言開口。
「『賜予火星之源,必還予燎原之炎』……雖然你是人類,但幫了我們的這份恩情,我們必定償還。你有柯特所贈予的『妖精的信任』,看來不會是惡人。」
「你認識柯特長老?」
「雖然我很想否認到底,但說謊並非矮人崇尚的美德。我認識那個滑溜的傢伙已經有一百多年了。」
「滑溜……?」
「能夠任意遊走翡翠王樹海和樹皇樹林兩邊的妖精,兩百年來也只有他一個而己。這傢伙以前跟烏里勒混太久了,連性格跟手段都變得滑溜起來。妖精一族竟然出了這個怪胎,實在是太不幸了啊!」
老矮人撫著鬍子做出感嘆的表情,戲謔的成份大於認真。這時有兩個矮人各扛著一大一小的布包過來,老矮人命令他們把東西放在地上,接著用榛木枴杖的杖尖挑開布包。
大布包裡面放著一把銀色長劍,小布包裡面的則是一柄紅色短劍。兩把武器的劍刃隨著四周火把的照耀而閃爍,銀白與深紅的光澤彷彿擁有吸引人心的莫名魔力。老矮人說道:
「收下吧,這是矮人的謝禮。我不希望你們認為這是友誼的證明,請你們把它當作是因為與魔獸奮戰而掙得的獎勵。」
修與夜鬼楞了一下。老矮人的話換成白話一點的話,就是「我們不希望跟你們扯上太多關係」的意思。老矮人的作法無論如何都讓人感覺愉快不起來,這簡直像是被貶低了人格,要是一般人碰上這種情況絕對會氣得跳起來吧?不過修與夜鬼並沒有為此發火。
對方不想和自己有所關連的話,是再明智不過的選擇--這是夜鬼的想法。
反正只要有報酬的話,對方態度如何根本不重要--這是修的想法。
「持盔者!請您等一下!」
有一個年輕矮人走了出來。他有著一臉濃密的棕色鬍子,從他身上穿的鎖子甲以及手持的斧頭與盾牌來看,他的地位似乎比起其他的矮人戰士還要高上一截。
「坎博爾,你有什麼意見嗎?」
「是的,我有。」
這個年輕矮人並不是使用人類通用語,但是修與夜鬼從他的口氣和表情就知道對方是在抗議。坎博爾指著地上的銀色長劍大聲說道:
「這是我用來獲得『鍛』之資格時所打造的劍,我不知道您為何要把它送給人類。」
並非每一個矮人都可以打造武器,就像人類的鐵匠都要從學徒身份開始一樣,矮人要獲得打造武器的資格也是要經過認可與考試的,凡是要獲得這個資格的矮人必須繳出一樣親手打造的東西,經由嚴格的審評,認為這個矮人已經具有足夠手藝之後才會授予資格,這種資格就稱為「鍛」,擁有「鍛」之資格的矮人即是「鍛匠」。
「坎博爾啊,我不記得什麼時候鍛匠開始具有決定武器持有者的資格了。」
老矮人有點不高興的說道。
「我知道是我僭越了,但是,我實在無法忍受自己的武器被邪惡之徒所使用!」
「邪惡之徒?」
老矮人詫異的問。坎博爾用手指指著修。
「他持有妖精的信任,那也就算了。但是……」
坎博爾指向另一個人類,也就是夜鬼。
「看看他手上的那把劍!那絕對是魔性之劍!您不會感受不到那把劍的邪惡之力吧?您也曾是紅石山脈最好的鍛匠,絕對不可能看不出來!」
「是的,我感受得到。」
「那麼您為何還要把我們的武器送給他?讓邪惡者持有我們以心血鍛造出來的器具,這不僅是污辱了鍛匠,也污辱了矮人的名聲!」
四周的矮人聽了坎博爾的話,紛紛點頭同意並鼓噪起來。老矮人用力將榛木枴杖往地上一敲,制止了騷亂的擴大。老矮人以嚴肅的眼神望著坎博爾。
「坎博爾,你能用眼睛分辨鐵礦石的優劣好壞嗎?」
坎博爾無言地注視老矮人。
「蘊藏於岩石外衣之下的事物,要親自觸摸之後才能明白。有誰能只憑眼睛就可以判斷出事物的本質呢?坎博爾啊,難到你的眼睛只看得見魔劍而已嗎?莫非是鍛匠的身份讓你的目光變得如此狹隘?如果真是如此,那我真的該退休了,因為你的『鍛』還是我授予的,只能說我老眼昏花,看錯了人。」
「那麼,您是以什麼來推論那個人類並非惡人?」
「妖精的遊星--柯特,獲得這個值得敬仰之名所授予的信任之物的人,會與邪惡之徒來往嗎?會幫忙我們擊退魔獸嗎?」
「很多事是說不準的,而且他並非幫我們,而是幫另一個人類。」
「你這傢伙……不論是腦袋或個性都硬得跟青鋼石沒兩樣。」
老矮人搖了搖頭,有些矮人發出無聲的竊笑。坎博爾依然不為所動。
「那麼,坎博爾啊,年輕的鍛匠,你要如何證明此人真是惡徒?」
面對老矮人的質問,坎博爾舉起手中的斧頭。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17
「因為如此,所以麻煩你們教訓一下那個頑固的小子。」
老矮人輕聲說道,並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坎博爾。面對老矮人的要求,夜鬼露出了為難的神情。
「請您把劍收回去就行了,我不需要禮物。」
「你在胡說什麼啊!我迪亞莫爾說出的話是絕不會更改的!總之,你一定要打倒那個連二百歲都不到,就敢對我這個持盔者大呼小叫的狂妄小子!不准放水!你一定要收下這柄劍!教那個頑固的傢伙知道世界有多大!」
「你也是很頑固嘛!」
夜鬼並沒有把上面這句失禮的話說出口。一旁的修好奇地問道:
「什麼是持盔者啊?」
迪亞莫爾看了修一眼,用粗短的左手食指指著修。
「你認為頭盔是用來幹嘛的?」
「咦?啊……用來保護頭部的。」
「那就是了。我是持盔者,持有頭盔的矮人,也就是負責思索並決定前進之路的矮人。用你們人類的說法來講,大概就是……首領?還是族長?反正就是這一類的身份就對了。」
「原來如此。」
修點點頭表示了解,迪亞莫爾轉頭繼續對夜鬼說道:
「懂了吧?挑戰持盔者權威的無禮傢伙一定要好好教訓一頓。我是很想自己來啦,不過現在把這個機會讓給你。你一定要贏哦!」
「為什麼你們認為用打鬥就能判定一個人啊?」
夜鬼困惑的問。迪亞莫爾撫著雪白的長鬍子說道:
「在戰鬥中,除了力量與技藝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心。假如心不穩的話,再強的力與技都會變成廢物,換句話說,心決定了力與技的型態。從戰鬥中看穿一個人,這是矮人族從以前流傳下來的古式作法,但是那個毛小子好像很喜歡這樣子的作風,也可以說他生錯了時代。」
迪亞莫爾完全不給同族的人留情面。修拍了拍夜鬼的肩膀,示意要他接受這個挑戰。
「你就上吧!不然搞不好拿不到禮……不、不對,是搞不好會走不出這裡喲!」
「沒錯沒錯,快上吧,好好教訓那個不知死活兼冥頑不靈的傢伙!」
面對修和迪亞莫爾的煽動。夜鬼只有輕嘆一口氣,走向坎博爾。四周的矮人一看見夜鬼有接受挑戰的意思,彼此開始交頭接耳起來,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舉行這類的戰鬥,因此顯得有些興奮。
在不懂矮人話的夜鬼耳中,矮人們的低語聽起來像是「不知死活的傢伙」、「我們不想負責處理人類的葬禮哦」之流的句子。修聽來則像是「我賭一枚金幣那個人類會輸」、「萬一輸了會很划不來吧」這類功利性十足的話。
矮人們已經清出一塊空曠的場地,坎博爾和夜鬼分站在空地的兩端。坎博爾平舉斧頭,大聲喊道:
「我是坎博爾‧鋼槌!紅石的鍛匠、下任的持甲者、聖銀斧的擁有者!人類,報出你的姓名,以戰鬥證明自己的榮譽與清白吧!」
坎博爾以流利的人類語言說出這些話,讓修和夜鬼嚇了一跳。矮人很少會去學習外族的語言,他們和妖精不同,矮人們認為與其通曉所有的知識,還不如把精力與心血投注在自己最喜歡的事情上面。
夜鬼猶豫了一下,最後給出了簡短的回應:
「夜鬼,這是我的名字。」
相較於坎博爾,夜鬼的氣勢明顯薄弱許多,但是當夜鬼拔劍時,矮人們開始騷動起來。
閃爍著淡紅色光輝的食魂者在黑暗中顯得美麗異常,浸淫了狂戰士之血的魔劍為了即將到來的戰鬥而喜悅不已,空氣中充斥著血紅的鼓動。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種彷彿連火焰都能為之凍結的冰冷,也像是能將霜雪為之燃燒的炙熱。
坎博爾擺出了戰鬥姿態,以側身面對敵人,左手高舉盾牌,右手的斧頭則是用身體巧妙的隱藏起來。夜鬼雙手持劍,同樣以側身朝向對手,劍尖微微下垂。
「哎呀,原來他是塔薩克人啊!」
迪亞莫爾突然冒出這句話,修疑惑地看著老矮人。
「塔薩克人?」
「塔薩克南部的人用劍都是那個架勢,我以前看過。」
就在修和迪亞莫爾對話時,坎博爾率先發動攻擊。
坎博爾展現了矮人的短腿所能發揮出來的最高速度,迅速地衝向夜鬼。當坎博爾的身體一進到食魂者的攻擊範圍時,黑色大劍便劃開夜氣掃向矮人。但是坎博爾卻在剎那間硬生生停住腳步,驚險地避過了劍尖,接著以左腳為軸心,利用回轉身體的方式拉近了距離,同時斧頭也往夜鬼的小腿橫砍過去。
然而夜鬼卻在攻擊落空的下一秒邁開大步,兩人之間的距離立刻縮短,坎博爾藉由回轉所揮出的斧頭也失去了目標。坎博爾急忙轉身,同時急忙舉起盾牌挌擋迎面而來的黑色大劍。
隨著「鐺」地一聲,兩人的動作出現了短暫的停頓。
坎博爾具有足以彌補體型差距的強韌腕力,長期的鍛造生涯使他擁有傲視矮人的剛力與體魄,他原來預計把夜鬼的劍彈開之後再進行下一波攻勢,沒想到夜鬼的劍威比自己想像中還要來得大,因此失算。
在以零為開頭的時間裡,夜鬼與坎博爾同時動作。食魂者在虛空中描繪出赤紅的軌道斬來,坎博爾卻是瞄準了食魂者,將斧刃砍向黑色大劍。零星的火花伴隨著鋼鐵的交鋒而飛濺。
坎博爾沒有後退,趨前追擊夜鬼的劍。斧頭再次砍中了食魂者,接著坎博爾停止追擊,平舉盾牌擺出嚴密的守禦姿態,一動也不動的盯著夜鬼。夜鬼為對方的舉動而吃驚,因此往後退了一步,重新擺出攻擊架勢。
夜鬼之所以後退,是因為他不了解對方的舉動有何含意。
一般而言,武器與武器之間的碰撞是戰士們極力避免的事情。由於這種互擊的行為會把鋒刃給毀掉,因此閃避便成為戰鬥時不可或缺的技巧。坎博爾明顯是故意要攻擊自己武器的,這是為了什麼?夜鬼完全不明白。
坎博爾像是在審視一塊礦石的品質似的,以銳利的眼神觀察夜鬼的舉動。當他發現夜鬼的表情中除了淡淡的困惑之外,其餘什麼也沒有時,便放鬆了架勢,正面對著夜鬼。
「你合格了。我承認你並非是那把邪惡之劍的傭僕,你擁有使用我的劍的資格。」
坎博爾說完便轉身走向洞穴,再也沒有回頭。有一些矮人為了這場戰鬥而鼓掌,也有矮人彼此竊竊私語,現場的氣氛突然變得輕鬆不少。
夜鬼與修滿臉疑惑的望向迪亞莫爾。
「我還以為這小子把腦漿都練成肌肉了,想不到還蠻理智的嘛?真是,這樣就不好玩了。」
老矮人撫著鬍子自言自語。當迪亞莫爾發現了兩個人類的詢問眼光之後,搖搖手說道:
「啊啊,不用擔心。他已經確定你不是壞蛋,所以乾脆拍拍屁股回去睡覺了。」
「這樣就看得出來嗎?」
「坎博爾用的是聖銀斧,那是用神聖銀打造出來的武器,可以打擊一切邪氣。你的劍被那把斧頭敲了兩下,但是你還像個沒事人一樣,這證明你不是被那把怪可怕的劍所操控。」
「您為何不早點說?我直接拿劍給他試一下就可以了。」
「那就不好玩了啊!」
「什麼?」
「不,沒事。把東西收下來吧!而我們的緣份也到此為止了。套句妖精最喜歡講的那句話--『如果命運之線尚未斷絕的話,我們總有一天會再見面的』。」
迪亞莫爾用矮人語大喝一聲,所有的矮人便跟著他進入洞穴裡,並把戰死者的屍體帶走。現場只剩下修與夜鬼兩個人。
此時天空開始飄下細小的雨絲,厚黑的雲層中落下無數的水滴。
「下雨了啊……」
將意外得來的武器收入背上的旅行袋後,修和死神並肩朝歸途邁進。空曠的低谷只剩下激戰後的血跡留存於大地,隨著細雨的臨降逐漸溶入土中,戰鬥後的舞台顯得有些寂寥……
一場莫名其妙的戰鬥就此結束了……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18
天與地同等深沉的細雨之夜依然持續著。
在邦加拉村外,無數的龐大身軀在失去月光的黑暗中移動,靜寂的空間中摻有粗重且帶著殺氣的喘息聲。由雨水所淤積成的小水窪被重踩,濺出的水花高高躍起,這代表來者不是一般的生物。牠們是狂戰士,外表類似魔獸但卻聽從指揮者命令的虐殺生物。而率領這群不速之客來到村外的,就是在矮人之谷裡退走的魔法師之一,唐.辛納金。
「哼哼……見過狂戰士的人就一定要死……古雷八成忘了這一點。」
辛納金牽動薄薄的嘴唇彎起弦月形的角度。在紅石山脈中見過狂戰士的修和夜鬼是不能留的,矮人可以先暫時不管,但是狂戰士的存在現在還不能被其他人類察覺,因此辛納金在得知附近只有麼一個小村落時就想到他們一定在此投宿,於是即刻率領了八隻狂戰士趕來。他的計劃很簡單:連這個村子也一起滅口!一個活口也不留!
在黑暗中移動的狂戰士和剛才的狂戰士有明顯的不同。這八隻狂戰士的體型比襲擊矮人之谷時的那一群更大,身上除了披有紅色的鱗片及犄角,面孔也更加兇惡,由於牠們的鱗片會不時閃爍著淡淡的紅色螢光,看起來更顯詭異。
「去吧,狂戰士加納森,把這裡的土地染成紅色吧!」
辛納金對著手中的一顆淡藍色珠子下達指令,新狂戰士開始雙眼放光朝村口移動。沈重的腳步聲雖被因雨而溼潤的軟土所吸收,但雙眼與身體鱗片所放出的詭異光芒卻透露了牠們的行蹤。當這批恐怖的不速之客來到村口將近兩百法里恩(一法里恩等於一點五公尺)的地方時,一個在村口處木造高臺上守夜的中年人發現了牠們。
「喂!喂!那是什麼?」
中年男子原本因細雨而出現的倦怠感一下子就不翼而飛,他拚命的搖醒和他一起守夜,卻老早就沈浸於夢鄉中的同伴。
「幹嘛……讓我再睡一下……等一下再叫我……」
「你看那邊!不得了了!」
「吵什麼東西……那、那是什麼!」
睡眼惺忪的另一個人看見這群雙眼閃著異光的龐大黑影後立刻清醒了過來,這時第一個人已經去敲響塔上的警鐘。急促的銅鐵交擊聲很快就在村子的上空擴散開來,每個屋子也逐一的冒出燈光。
「有魔獸!魔獸出現了!」
塔上的兩個守夜員對村子大聲的發出警告。在菲瑞克斯大陸上的人民抑或其他種族而言,魔獸無疑是種恐怖且兇惡的存在,牠們強悍又兇暴,對任何事物都不會手下留情。而這時最前頭的一隻狂戰士剛好來到了高臺下,牠顯然對在牠頭上大呼小叫的兩人相當不滿,揮臂就將瞭望臺的基柱給打斷,高臺立刻發出悲鳴倒了下來,和大地相撞之後發出轟然巨響而粉碎。
「好聲音,這就是你們的喪鐘。」
辛納金的鬍子隨著笑聲不斷抖動。在他嘲弄著眼前的一切時,古雷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後。
「你太小題大作了吧!」
只為了追殺兩人,特地派出新型的狂戰士,甚至還把整個村子的人也拖去陪葬,這種舉動簡直就跟浪費力氣沒什麼兩樣。辛納金則是嘿嘿笑著回應他。
「也許他們一回去就到處散布也不一定,最好的方法就是一次清除。死人不會說話,連個活口也不留才是最乾脆的。」
「不要隨便浪費新型狂戰士『加納森』,人手已經不夠了。我們的真正目的你該不會忘了吧?」
「我知道……『搜集晶礦』和『捕殺冰色魔女』……我不會忘的。」
「最好是這樣。佛蕾朵的力量難以估計,我不想讓加納森的力量浪費在這種小事上。」
「我們還有十二隻加納森,原始型的加納也還有二十隻,沒問題的。」
「最好是這樣。我可不希望到時由獵人變成被獵的目標。」
為了殺掉「冰色魔女」,也就是夏茵.佛蕾朵,法師公會曾經數次發動大規模的圍剿行動,卻每次都以慘敗收場,最近的一次更是折損了六個三葉樹魔法師,法師公會會長拉加斯的臉色也隨著失敗次數的增加而越來越難看。為了能確實的殺了冰色魔女,拉加斯不惜派出新製成的狂戰士貳型「加納森」給他們,加納森有相當高的耐魔性,攻擊力和防禦力也遠遠超越原始型「加納」。而這次一口氣派出近三十隻狂戰士的陣容,只為了對付冰色魔女,佛蕾朵的實力由此可見一斑。
辛納金依然興致高昂的看著村子裡的騷動,古雷此時的心思卻轉到另一個地方:拉加斯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麼?
他知道拉加斯製造狂戰士有助於提升法師公會的地位,狂戰士的高戰力在戰爭中絕對可以取得不敗的優勢,各國王室若知道狂戰士的力量,對拉加斯奉承的局面是可以期待的。只是,拉加斯的野心似乎還不止如此,他甚至還正積極開發第參型的狂戰士--加納威森。這是為什麼呢?光是加納森就足以在戰場上呼風喚雨了吧?難道只是為了以防萬一……
就在古雷思考之際,黑夜的細雨終於停了。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18
第六章、魔劍憑依
由天際落下的雨簾停止了,而邦加拉村卻正陷入一片暴亂的恐懼之中。
恣意橫行的狂戰士們在各處進行破壞和殺戮。村人雖然扛起武器勇敢的挺身而戰,但這些狂戰士身上的硬鱗和怪力將村人的反擊化為徒勞無功的行動。這些紅色的破壞風暴分散各地到處攻擊,牠們走過的地方只留下血跡和廢墟,逃逸的人群變成牠們最好的標靶。
其中一隻狂戰士沿著大街獵殺村人,鐵鍬和木棍的阻擋只不過使牠的行動停頓一、兩秒罷了。
「快逃到廣場去!大家都在那裡!」
一個中年鐵匠手持鐵鎚對婦孺與小孩們大喊,下一秒鐘他的頭顱立即被打得粉碎,看見這殘酷一幕的人們發出驚懼的哀叫。狂戰士踏著重步朝他們邁進,眼中的詭異光芒顯得更加閃耀了。
狂戰士伸出巨爪抓住一個小孩的頭,將他舉了起來。眼看小孩就要被捏碎的同時,黑夜的空間裡出現了躍動的黑色身影,接下來狂戰士的手臂響起鱗片和鋼鐵交擊的聲音。
狂戰士因劇痛而放開了小孩的頭,嘴裡發出憤怒的咆哮。這時,在黑夜中傳來比此時天空的顏色還冰冷黑暗的聲音。
「換個對手如何?」
肩上扛著黑色大劍的夜鬼眼中射出銳利的光芒,食魂者和他的意志起了共鳴,發出使空間為之震顫的殺意波動,連狂戰士都為之露出退縮之意。突然,從夜鬼後方又傳來沈重的腳步聲。
(對方有三個嗎……)
感受到強力的殺氣,原本在其他方向破壞的狂戰士竟有兩隻被吸引了過來。三隻狂戰士以丁字形圍住夜鬼,夜鬼的處境一下子就由獵人轉為被獵物。
同一時間--在邦加拉村的另一處也變成了戰鬥的舞台,而演出的成員正是修和狂戰士。
修的身影在空中輕巧的翻轉,右手在飛越狂戰士頭頂的同時放出碎禍之爪。閃光瞬間削去了對手四分之一的腦袋,但令人驚異的是,狂戰士絲毫沒有退卻,血腥味和痛苦引出暴虐的本性,反而使牠更加狂暴的進攻。
「開玩笑……這傢伙到底是什麼怪物……」
連感嘆的時間都來不及,修身後突然冒出兩個龐大的黑影,黑影的身份是狂戰士!這時的修和夜鬼一樣都陷入被三個狂戰士包圍的狀態。
「嘖,麻煩了。」
獵寶者開始對眼前的情況感到棘手。
修清楚自己的能力上限在哪裡,不會做出低估對方實力或高估自己的愚蠢行為。他自認對付一個狂戰士應該是綽綽有餘,但一次三個則另當別論。像「主角陷入生命危機後奮力逃過一劫」的這種劇情擺在英雄故事裡是很過癮沒錯,但要是自己遇上這種情形的話,大概就只有笨蛋才會高興得起來,他對於這種幾近自虐式的場景不存任何好感。不過現在不論修個人的好惡如何,他是註定要上演一場二流英雄劇了。
就在這混亂的邦加拉村中,村口處出現了一男一女。
男的穿著灰色無袖短衫及長褲,雙手戴著黑色的半指手套,五官端正,褐色短髮使他給人精神奕奕的感覺,身材雖不特別高大,卻給人一種特殊的壓迫感,和頭髮同色的眼珠裡有著銳利的光芒。
女的腰間佩著兩柄短劍,臉孔長得十分清秀,暗金色的髮辮泛著水光。身上的穿著也許是為了顧慮機動力的緣故,露出了白晰的腿部和手臂。
「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見狂戰士……」
「這就叫『追丟了飛鳥卻踩住了狐狸尾』吧!」
在兩人交談時,從他們的視線中出現了另一個分散的狂戰士。無固定目標而到處破壞的兇獸,不知不覺間又繞回一開始的地方。
狂戰士看見了村口的男女後,一邊發出懾人的咆哮一邊衝過來。就在牠距離兩人僅兩法爾米時,女子的身影從牠的眼界中消失。
消失的女子在半空中輕巧的回轉越過牠的頭頂,手中的雙劍不知何時已染上了血跡,同時,狂戰士的雙肩噴出血花。
這時男子突然竄到牠的胸前,速度快到不可思議。
「我叫『朧』……你就帶著這個名字死去吧……」
朧的右拳穿透了狂戰士的胸口,兇獸眼中的光芒和傷口流出的血液一起逐漸消失。
天空的黑幕這時揭開了一角,從其中露出了緋紅之月的面貌。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19
恐懼與慌亂的情緒匯成了暗潮,在邦加拉村的廣場上流動著。襲擊村子的八個狂戰士的其中之一,則正企圖將這股負面情緒的水流攪動成漩渦。
村人們雖然勇敢的拿起鋤頭、鐵槌與木棍,但是這些東西對狂戰士來說,根本就連騷癢也算不上,於是,狂戰士橫行於廣場上進行無慈悲的殺戮行動。女人與小孩的哭泣聲取代了夜裡該有的寧靜,被夜雨所洗濯過的空氣裡飄散著難聞的血腥味。
人類雖然有在危急時逃避,並犧牲他人以求延續生命的習慣,但是在直接面臨強烈威脅時,往往會發揮出不可思議的力量來。群聚在一起的團結感、出自於本能的求生意志、家園遭到破壞的憤怒、人數上的優勢,由這些因素融匯而成的勇氣壓倒了狂戰士帶來的恐懼感。村人們沒有任何一個人逃離現場,而是團結一致的起身對抗眼前的非人侵略者。
這樣的情況算是一種微妙的平衡。假如這時再來一隻狂戰士的話,恐怕村人們的勇氣將會被對方壓倒性的破壞力給擊碎了吧。但是其餘的狂戰士纏住了修與夜鬼,使得村人們得到了只需面對一隻狂戰士的情勢。然而,狂戰士所造成的殘酷戰果依然不會減退。
赤紅的巨臂擊碎了村人的武器與腦袋,在飛濺的血花中倒下。倒泊在血池中的人掙扎著想再爬起來,並以僅存的獨臂摸索著武器。只剩一口氣的瀕死之人拖住狂戰士的腳,只為了讓其他人得到勝利的契機。因孩子被殺掉而瘋狂的婦人從後面抱住對手,最後被利爪撕碎。
面對這塊飄浮著狂亂與鮮血的不祥戰場,吟遊詩人握緊了雙拳。
雖然曾經正面和狂戰士對決過,但是艾斯卻沒受到多大的傷害,也因此對狂戰士的兇暴程度並沒有多少概念。但是現在他親眼目睹了赤紅魔獸的恐怖與殘酷,心中逐漸燃起了對狂戰士與自己的怒氣。艾斯對於自己現在正躲在屋頂上的行為感到羞愧。即使他已經習慣逃避危險,但是身為人的自尊與良心並未就此消失。
艾斯很想出去幫忙村人們對抗狂戰士,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腕力和武藝水準之低劣,憑著一時意氣而衝出去,最後的下場只有死而已。人有擅長與不擅長的事,而最愚蠢的行為則莫過於用生命去挑戰不擅長的事。
(我……我能做的是……)
艾斯竭力轉動自己的腦袋。他並非戰士,在力與力的戰鬥中派不上用場。他也並非謀士,不擅長利用計謀造成敵人傷害。艾斯只是個吟遊詩人,他的專長不在於劍與智,而是歌藝與琴藝,再加上巧妙的口才。
(我……只會唱歌與彈琴而已……)
無力感擄獲了艾斯,他很想做些什麼,但是卻什麼也做不到。吟遊詩人將臉深深埋在雙手裡,他的耳中聽見的是哀嚎,聞到的是血腥。
然後,艾斯抬起了頭。
「媽的,我竟然會為這種事在煩惱!我可是兼具知性與感性,擁有貴公子般氣質的艾斯‧奇瓦拉啊!」
艾斯舉起了豎琴,並把妖精送給他的魔鈐繫於其上。
「反正我只會唱歌而已……那麼,你們就來聆聽我的歌吧!」
不知是基於自暴自棄呢,還是想要孤注一擲,艾斯猛然站起身子,從屋頂俯瞰著宛如人間煉獄的廣場。在深吸一口氣之後,艾斯閉上了雙眼。
右手熟練的滑過了琴弦,指尖靈巧的穿梭於弦與弦之間。吟遊詩人拋棄了激動的情緒,專心唱起了歌:
 
隨著黎明的降臨 胸口中燃起昂首的勇氣
在黑暗中開啟道路的人啊 用你的雙手掌握契機吧
燃燒靈魂 一直到生命的盡頭為止
在戰鬥中追求炙熱的夢想 我做得到
燃燒靈魂 用生命喚醒心中的鼓動
一直到被引領至極限為止 我是無敵
哦哦哦哦哦哦哦 哦哦哦哦哦哦哦
以勇氣切裂封閉的天空 奇蹟的力量隨之甦醒
在黑暗中開創道路的人啊 用你的雙眼凝視夢想吧
無懼永劫 以劍刃與槍尖征服彼方
逝者的遺願成為我的動力 從不停止
無懼永劫 無論幾次都會再度站起
一直到超越自己極限為止 絕不停止
哦哦哦哦哦哦哦 哦哦哦哦哦哦哦

魔鈴隨著豎琴的晃動而輕擺,在夜風中閃爍著金色微光。雄壯的「英雄之歌」傳達了比火焰還要炙熱的激情,魔獸的嘶吼完全無法掩蓋住琴音與歌聲。村人們的心中開始感受到有某種東西在擴散。廣場的氣氛逐漸改變,那就像是將石子投進水池般,無形的漣漪開始蔓延。
不知是誰先吶喊,頃刻間所有的村民開始吼叫起來,鬥志的潮流化為怒濤,以排山倒海之勢撲向狂戰士。被歌聲所帶起的意志所震懾,兇猛的赤紅魔獸竟顯出了退縮之意。
接下來的情況變成了一面倒的局面。
戰意低落的狂戰士和激憤的村民一打起來,魔獸顯得毫無魄力。村民抱住狂戰士的四肢,爬上牠的身體,堵住牠的去路,不斷用鋤頭、鐵犁和鋼劍死命敲擊,即使是堅硬的鱗片,在攻擊密度過高的情況下也出現了裂痕,最後狂戰士終於受傷了。
負傷的狂戰士猛力甩動身體,將纏在牠身上不斷敲打的村人給丟出去,被甩出去的人就像推骨牌一樣將人牆撞出了一個缺口,狂戰士立刻看準了這個機會衝出重圍。
艾斯看見自己的歌竟然造成了這種意想不到的情況,先是當場楞了數秒,接著高舉豎琴,做出了誇張的勝利姿勢。
「看吧!看到了吧!這才叫優雅的戰鬥呀!哈哈哈哈!用劍與魔法打倒敵人算什麼?能用歌曲來致勝的人才稱得上是真正的第一流啊!哈哈哈哈哈哈!」
吟遊詩人一邊大喊著不知所云的話,一邊興高采烈的跳起奇怪的舞,不久卻因為溼滑的屋頂而失足摔倒。最後艾斯抱著受傷的後頭勺在屋頂上滾來滾去,但是嘴角的笑容並未因疼痛而消失,並不斷發出「嗚呵嘻嘻嘻嘻」的詭異笑聲。
這時村人們也衝出廣場,決定追擊魔獸。
「魔獸逃掉了!」
「不要給牠跑了,讓牠死!」
村民邊吼邊追趕,但彼此間的運動能力實在相差過大,才一下子狂戰士就逃出了人們的視線。
就在狂戰士逃逸的路線上,一個墨黑的人影靜靜地佇立著。
狂戰士兇猛的揮出利爪,企圖摧毀阻擋牠的敵人,但在下一瞬間,牠巨大的身軀變成四段,頭顱在紅色月光下飛舞於夜空中。
黑鎧劍士手中的黑色大劍閃動著與血同色的光芒,並散發出懾人的殺意波動。在緋紅之月的照耀下,夜鬼的臉孔從黑暗中出現。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20
「醒來吧!兇襲牙!」
猛烈的閃光隨著暴喝出現,銀白色光柱劃出燦爛的直線延伸至黑夜彼方,在兇襲牙的行進軌跡上,所有的阻擋物體全部被閃光所吞沒。化為灰燼的除了無辜的民房外,還有動亂的根源--狂戰士。
在以一敵三,而且對手又是狂戰士的不利情況下,即使是最會玩游擊戰的修也付了代價。修的右臂出現了長長的傷口,血液染紅了袖子和臨時包紮的布條,順著指尖滴至大地,將溼潤的土壤渲染上耀眼的紅色。
「去他的……以後別想要我再幹這種事……」
抱著受傷的右臂,修扛著他的背袋緩步走向廣場。此時一個黑色的身影朝他走來,雖然對方位於屋子的陰暗處,但修一下子就認出他是誰。
「喲,夜鬼,你也結束了呀!」
修高興的打招呼。突然,對方朝修衝了過來。
夜鬼的速度快得驚人,一下子便欺到修的面前,同時手中的黑色大劍也劈向獵寶者!
修急忙後躍並偏頭閃避,以毫釐之差驚險地躲過劍鋒直擊。大劍剎那間擊破了牆壁與木柱,碎石和破片四處飛濺,這種威力簡直跟狂戰士不遑多讓,要是被砍中絕對是當場死亡。
「夜鬼,你瘋了嗎!」
突如其來的攻擊使修驚怒不已,但是他一下子就發現了夜鬼的不對勁。以夜鬼為中心,在空氣中擴散的不舒服感正以等比級數的方式不斷增強,這已經不是人類所能擁有的氣勢了。
接著,夜鬼再度發動了攻勢。
黑色的身影瞬間消失在修的視野裡,並出現在他的背後。夜鬼的殺氣讓修的身體比腦袋更早做出反應,獵寶者在千鈞一髮之際閃過了凌厲的直劈,夜鬼的劍只斬碎了修的衣服。
(好快!)
修對自己的速度很有自信,但是夜鬼此時展現出來的身手之敏捷卻跟他不相上下。強大的破壞力加上極快的速度,現在的夜鬼簡直強得不像話。
「等一下,夜鬼!我是修啊!你到底是怎麼了?」
黑鎧劍士以充斥著血色目光的雙眼盯著修,以令人不寒而慄的視線注視著眼前的對手。夜鬼的眼神傳達出無止盡的殺意,修立刻緊張地舉起匕首。獵寶者已經了解到對方正處於完全無法溝通的情況,假如不認真應付的話,邦加拉村極有可能會成為他的墳場。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回事,不過我也不再客氣了。」
修把背袋往旁一扔,擺出了備戰姿態。這時夜鬼將食魂者高舉過頂,接著用力下劈。
某種看不見的銳物瞬間掃過了修的耳畔,將他的頭髮削去了一小部分。同時,修後方的房屋牆壁也被砍出了一道劍痕。
(什麼!)
修僵直著身體,以眼角餘光瞄向被劍壓波削下來的飛落頭髮。
剛才修只見到一閃即逝的微弱光芒,然後便感覺到身旁的空氣遭到撕裂。這種無視於彼此距離的攻擊技巧他並非第一次見到,但是夜鬼揮出的劍壓波簡直快得離譜,而且力量十足。
(要是被命中了,絕對會死……)
修流下了冷汗。這時夜鬼再度高舉魔劍,做出下劈的姿勢。幾乎是在同一秒裡,修迅速擲出了三把飛刀。然而夜鬼卻完全無視於修的攻擊,在胸口、右肩與左大腿中刀之後,他的動作仍然沒有停止。
劍壓波再次襲來!
這次修來不及完全避開,左肩被劃出了一道傷口,血液隨之噴散。灼熱的痛覺襲向了修,但是他並未因此停下腳步,而是再度放出兩把飛刀,接著趁機躲進巷子裡。
(好強啊……)
修一邊嘆服於對方的強悍,一邊思索著對策。夜鬼會突然變成這樣絕對不是沒有原因的,最大的可能就是食魂者。
(只要能夠讓那把怪劍脫手的話……)
計畫雖然簡單,要實行的話卻相當困難。假如是完好如初的情況下,修或許還能跟現在的夜鬼打平,但是現在的他是呈現負傷狀態。
(只有賭一賭了!)
修下定了決心,右手緊握住「碎禍」的匕首。
「卡提羅斯‧沙爾‧米里提里‧翁!渴求無限殺戮、在生死中穿梭破壞、輕蔑萬物之桀傲者……在這拘束的血脈斷絕之前……汝……即為天之七曜所封鎖的破碎星辰……」
修以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呢喃著。夜鬼的腳步聲逐漸傳來。
「禁錮於此刃的右臂啊,回應呼喚吧……在這拘束的血脈斷絕之前……汝之力即為吾之力……」
匕首隨著修那宛如咒語般的低語而有所反應,開始產生激烈的震動。碎禍失去了原有的形體,化為銀白色的光芒籠罩住修的右手。
當夜鬼終於來到巷口時,修也展開了行動,直接撲向對方。夜鬼高舉食魂者,閃爍著血色光芒的黑色劍刃以威猛之姿襲向獵寶者!同一時間,修揮出右手正面挑戰恐怖的魔劍之鋒芒。
深紅與銀白的閃光瞬間爆開!
大氣掀起了短暫而狂亂的浪潮,強力的衝擊波將夜鬼給震飛,撞上後面的牆壁。被打退的夜鬼仍然緊緊握住食魂者,雙眼的殺氣並未減退,反而如赤紅的火球般燃燒地更加熾熱。
「開什麼玩笑!」
修低聲呻吟,咬牙倒退數步,右手的閃光也變回原來的匕首。
修已經施放了碎禍的全部力量,那可是連鋼鐵也能輕易粉碎的閃光之爪。他本來以為就算不能打斷食魂者,至少也能把它打脫手,然而情況卻超出他的預料,反而是自己的右手被震到發麻,短時間之內無法動彈。
(糟糕……看來只有先撤退了……)
就在修打定主意,準備實行以逃跑行動時,突然傳來了第三者的聲音。
「所謂的巧合真是有意思啊,竟然在這裡看到認識的臉孔。」
一名有著褐色短髮的男人出現在夜鬼身後,並將自己的手指關節弄得喀喀作響,以流露著濃厚挑戰意味的雙眼凝視黑鎧劍士。
「你是……朧!」
修喊出了對方的名字,那是曾在坎德薩斯城一同挑戰魔獸的賞金獵人之名。
「很高興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小鬼。」
朧握緊拳頭,擺出了準備戰鬥的架勢。
「接下來就由我陪這傢伙玩玩吧!」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21
朧以似快實緩的腳步接近夜鬼,下一秒黑色的身影如同旋風般瞬間欺近他,食魂者由上而下直劈過來!朧沒有顯露出任何閃避的意思,揮出右拳和魔劍正面相撞!拳與劍之間發出沈鈍的巨響,夜鬼被震退數步。
「你……還蠻厲害的嘛……」
朧甩動微微發麻的右臂,露出驚奇的表情。由於他所戴的手套是用特殊的軟鐵線和黑金絲織成,無懼任何利刃攻擊,所以才敢徒手迎擊食魂者,但是對手的力量之大卻也讓他不得不為之訝異。
「需要我幫忙嗎?」
一道屬於女性的聲音從朧背後傳來。留著金色髮辮的女子持著雙短劍走近,朧伸手阻止了她。
「不用了,希莉。我要自己一個人來。」
說完,朧便主動衝上前去攻擊,夜鬼也掄起食魂者發動攻勢。兩人就這樣在極近的距離內交起手來。以難以置信的高速所揮出的鐵拳與鋼劍不斷交擊,激發出連環巨響。
朧與夜鬼在極近距離中展開戰鬥,這樣的僵持形勢持續了數分鐘,不久逐漸被打破。被食魂者控制的夜鬼慢慢佔得上風,朧一步步被逼退了。
「喝啊!」
夜鬼劍往上挑,將朧的左手挑起,露出了側腹的空隙。黑劍趁隙而入,朧以右手及時擋住。猛烈的衝擊力穿過了拳頭直衝肋骨並將之折斷,朧的身體整個被擊飛,被撞進一家民宅中。希莉的眼神充滿了驚訝。
「朧竟然會在近距離格鬥裡輸掉啊……」
修原以為希莉會接著出手,沒想到她反而坐了下來,直盯著朧被打飛進去的房子。嘴裡喃喃的說著只有她自己才聽得到的話。
「這麼一來,他又要變成那個樣子了……」
夜鬼的劍尖仍朝向朧倒地的方向,臉上一點放鬆的表情都沒有。過了一會兒,朧緩緩走了出來,但是他的外表已經變得跟剛才有所不同。
朧的眼睛和頭髮變成了帶有神秘感的藍紫色,身上不斷散發出與夜鬼相較之下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殺氣。
「第二回合。」
朧輕吐話語,接著閃電般欺進夜鬼的懷中,速度和之前完全不能比擬。
猛烈的重拳擊中夜鬼的胸甲,黑色的鎧甲發出沈重的碎裂聲,夜鬼被這最強力的一拳打倒在地。朧毫不放鬆的繼續追擊,右拳瞄準對方的頭部直轟下去!夜鬼敏捷地及時翻身閃過,同時黑劍劃出一個半圓直取朧的頸子。當朧將頭偏向一邊躲過時,夜鬼則立刻彈跳起立,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兩人接著又互相纏鬥起來,比剛才更快且密集的拳影和劍光再度充斥於他們之間!
(好厲害……)
修在一旁看著他們的對決,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夜鬼的劍術原本就已經很好了,在魔劍作祟的情況下似乎又更上一層樓。突然作出奇怪變身的朧也是個厲害角色,光是徒手對劍就夠誇張了,現在連鎧甲都可以空手打碎。修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兩人一定要打到其中一方死亡才能罷手。
「喝啊!」
久戰無功的夜鬼率先後退,朧緊咬不放的追上前去,這時夜鬼的劍劃開大氣,銳利的劍壓波劈開夜空和月光命中朧的胸部,藍紫色的血液隨之噴出!完全不了解自己為何會受傷的朧一時間楞在原地,忘記了追擊。
夜鬼趁機攻擊,食魂者的劍尖瞄準咽喉突剌。就在快要得手之際,朧眼眸中的藍紫色變得更亮!黑劍的突剌竟無法穿過他的咽喉!
「去死吧!」
朧大吼之時右拳也同一時間揮出,在被可稱為兇器的鐵拳擊中的剎那,夜鬼向後躍起以減低衝擊力,但是仍然被打碎左肩甲,整隻左臂無法動彈,整個人就以站著的姿態在地上倒退滑行了近一法爾米。
兩人暫時分了開來,各自喘息著。眼中的殺意沒有減退,反而更加濃厚了。希莉和修都想要阻止這場戰鬥,可是在這種情況下,誰闖進他們之間只有死路一條而已,這點兩人也都很清楚。這場對決的程度太高了。
「哎呀呀,相當具有可看性嘛!」
伴隨著輕鬆的話語,留著金色馬尾的男性出現在修的視野裡。
即使在最緊張的場合裡,還能像現在這樣若無其事的傢伙,修也只認識一個而已,那就是艾斯‧奇瓦拉,一個神經粗細難以捉摸的吟遊詩人。修以冷淡的眼神看著他,他的視線彷彿正訴說著「怎麼會有這種搞不清楚狀況的笨蛋」。
「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吧?現在應該想辦法阻止才對!」
「哼哼,所以說你們這些肌肉比腦子發達的戰士真是讓人傷腦筋啊!」
艾斯搖了搖右手食指,做出了意味不明的詭異笑容。
「你在說什麼啊?」
「呼呼呼呼。用肉體與武器進行血花四濺的激烈搏殺,這種汗臭味十足的低劣戰鬥簡直可說是蠢到了極點啊。難道你們就不能稍微讓這種陰沈灰暗的對決方式增加一點明亮的色彩嗎?所謂的優雅與品味,就是為了要擺脫這些原始野蠻的行為而衍生出來的詞彙呀。聽吧,連在黑夜之中照耀大地的緋紅月光都在無言的嘲笑你們了。」
「喂、喂,你的腦袋沒問題吧?」
修衷心地露出了擔心的神情,他開始認為艾斯可能是因為遭受到重大的精神打擊而瀕臨瘋狂。艾斯搖搖頭,右手手指輕柔地滑過了懷中豎琴的琴弦。
「錚」地一聲,清脆的琴音穿進了夜鬼與朧之間。
「聽吧,讓心中的火焰停止燃燒,不然可是會連自己也被怒火吞噬的。現在就讓我告訴你們,什麼叫優雅的戰鬥吧!」
平靜的琴音瀰漫於街道中。
曲子的音符出奇的安祥,寧靜的旋律中彷彿挾帶著淡淡的河水流動聲。就像真的身處於清澈冰冷的清流般,每個人的身體彷彿感到一陣清涼,而這股涼意不止傳達到身體,更滲透進心中。朧和夜鬼眼神裡的殺意慢慢淡了下來。
如同被冰澈的湖水覆蓋般,神智開始逐漸清晰了起來,空氣裡不再存有騷動,心靈也變得透澈無澄。食魂者似乎被曲聲壓倒,不再發出紅光;朧的眼眸與頭髮色變回原來的顏色,胸前傷口的血也轉為原來的鮮紅。
艾斯暫時捨棄了歌聲,改以純粹的琴音來驅動魔鈴,然而魔鈴的力量依然沒有減弱。在音樂的安撫下,夜鬼和朧恢復了正常。
「感謝各位的聆聽。」
艾斯在彈完後微微彎腰敬了個禮。
這時從夜空中傳來冷冷的聲音。
「那也是你們的送葬曲了。」
當眾人望向天空時,正見到辛納金滿臉怒容的飄浮在半空中,雙掌間正懸浮著色彩斑爛的小型球體,而身邊的古雷的臉色也是好看不到哪裡去。在狂戰士全部被殲滅的情況下,他們不得不出面了。
「你們是……唔?」
朧像找到尋覓多時的人一般激動起來,但是在這時他竟然感到無法動彈,四肢也有輕微麻痺的感覺!不只是朧而已,連其他人也是一樣,都有著身體不適的反應,難以形容的沈重感攫獲了眾人,身體逐漸失去抵抗重力的力氣而軟倒在地,就連舌頭都變得有如石塊般無法動彈,連說話都沒辦法。
辛納金使用了猛毒術,而且將法術的影響範圍籠罩了整個村子。朧和夜鬼的戰鬥鬧得這麼大,卻沒有一個村人聞風而來,就是因為他們被猛毒術給麻痺了。這時,古雷高舉右手開始施法。
「黑夜化為白晝,冷光化為焚風。被我呼喚的精靈啊,聚集吧!在黑夜的火炬掌管者、閃耀的光明操控者名下,成為我無堅不摧的流箭,焚燒阻擋我的愚者!燃燒吧,烽火之箭!」
在古雷的咒文吟誦下,數十道由火焰形成的炎箭逐漸凝聚了。接著火焰之箭開始落下,朝眾人射來!
然而,唯有一個人繼續站著。
他的名字是修‧坎特‧葛羅西亞。由於妖精贈送的戒指之故,修並未因為猛毒術而倒下。
「醒來吧!戒蝕!」
當修開始呼喚七曜之牙時,原本拋在一旁的背袋立刻有所反應。一柄銀白色的匕首從袋口衝出飛到修的手上。同一時間匕首也產生變化,劍刃突然暴散成無數的燦爛光點圍住眾人,炎箭在接觸銀色光點的瞬間,就像沈入大海般消失了!
「結界?」
古雷大吃一驚。對方竟然在中了猛毒術後還能佈下結界擋下烽火之箭,實在出乎他意料之外,照理說中了猛毒術的人應該連動都不能動才對。但最驚訝的是在一邊的辛納金,他發現猛毒術開始逐漸失效!
七曜之牙的「戒蝕」擁有創造區域性結界的能力,在它所創造出來的範圍內,一切法術都會被無效化,雖然是很好用的武器,但是戒蝕會大量吸取使用者的精力外,而且維持的時間也相當短暫。
但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結界內的人已經恢復正常了。
「給我下來!」
希莉猛力地擲出手中的雙劍,射中了正準備施展第二個咒文的古雷和辛納金。由於兩人在施術時遭到干擾,連帶的使先前對自己施行的飄浮術也失效了,古雷和辛納金就這樣重重的跌落在地。
「我可是找你們好久了喲!」
朧握緊拳頭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當朧一步步走向古雷與辛納金時,一道黑影突然從天而降。
緋紅月光照亮了黑影的真面目--狂戰士!
「嘖!竟然還有啊?」
朧一邊咋舌一邊彎腰躲過了狂戰士的左臂橫掃,同時給了牠一記上勾拳。下巴遭受到垂直衝擊的狂戰士行動出現了停滯,夜鬼接續了攻擊,立刻一劍砍下了牠的頭顱。
古雷並沒有放過這個得來不易的大好機會,連忙掏出了一根銀羽毛。當修想射出飛刀阻止時,兩名魔法師已經逃逸無蹤……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22
風在嗚咽。
雨後的泌涼蛻變為冰冷,伴隨著悲傷的情緒一同滯留於空氣中盤旋不去。因狂戰士而失去親友的村人們,默默地收捨善後;有人流著眼淚撿拾地上的屍骸,也有人表情僵硬地接受摯愛之人死亡的事實。對邦加拉村的人來說,這是一個永難忘懷的不幸之夜。
在邦加拉村中唯一的旅館「鋼之屋」裡,修、艾斯、夜鬼、朧、希莉圍著一張圓桌坐在一起。一般的旅館在深夜時分是不會允許客人做出這樣的行為的,但是由於他們是幫忙村子對付狂戰士的恩人,加上艾斯付給老闆一枚銀幣,因此他們得以在深夜的旅館大廳裡一邊享用熱茶,一邊討論事情。
「狂戰士是人造的魔獸。」
當朧說出上面這句話時,艾斯立刻打翻了茶杯,結果遭到老闆的白眼;修因為被嗆到而不斷咳嗽;夜鬼的表情則像是見到什麼難以置信的東西似的,雙眼睜得老大。
「人造的……魔獸?」
艾斯小心翼翼地詢問,朧點了點頭。艾斯用手指搔額頭,露出極度困惑的神情。
「不是捉到之後用魔法操控,而是人造的?這種事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們是怎麼製造的啊?」
「抱歉了,接下來的事牽涉到商業機密,我不能說。」
「商業機密……是賞金獵人的工作嗎?」
「沒錯。」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嗯嗯。身為一個具備高尚修養的成熟男子,我是不會對別人的職業做出刺探的行為。當然,我本身對賞金獵人這份工作不但沒有惡感,反而十分欽佩呢。啊,想必妳也是以這個職業為豪吧?希莉‧塔夫雷爾小姐。」
艾斯突然叫出了希莉的姓名,希莉呆了一下,然後回答道:
「啊……這個,雖然危險,不過我並不討厭這個職業……」
「我了解,我了解。在吹拂著恐怖之風的大地上,手執雙劍勇敢地對抗邪惡的魔獸、解救痛苦的人們,這份勇氣實在令人為之心折啊!事實上我是個吟遊詩人,最近正在撰寫一部足以流傳千古的冒險詩歌,請務必把妳那寶貴的經驗讓我分享。我們可以找個時間坐下來喝杯茶談一談……」
碰!修往艾斯的後腦賞了一拳。
「哈哈哈,請不用理會那個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無恥傢伙,事實上他的腦子在剛才就因為驚嚇過度而燒壞了,哈哈。」
朧笑了一下,淡淡說道:
「你們一點都沒變嘛。我還以為你們知道自己被通緝之後,會沮喪到谷底去呢!」
「啊,對!我正要問你那件莫名其妙的誣陷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是法師公會搞的鬼,不用我說你們也應該猜得到,何況那也不全是誣陷的。」
「咦?」
「因為某人的的確確從礦坑裡拿走了一大堆晶礦原石……」
「老闆,請再給我一杯茶!啊,我自己拿就好了,不用麻煩了。不不不,沒關係,真的,我自己來就好,其實我比較習慣自己泡茶。哈哈哈哈。」
修立刻喊著不知所云的話快速離開座位,以避開眾人的冷淡目光。
「就先不用理他了。對了,朧,你剛剛是怎麼回事?」
「什麼?」
「就是那個變身啊!那真是不可思議,眼睛、頭髮跟血都變成藍紫色了!你竟然獨佔這麼方便的好技巧啊,變裝逃跑的時候應該很方便吧?賞金獵人都會那一招嗎?」
「噗哈哈哈!」
希莉突然爆笑出來,朧的表情變得有些僵硬。艾斯有些錯愕的看著兩人,然後問道:
「那也是商業機密嗎?」
「沒錯。」
朧以有點不悅的語氣回答艾斯,同時對身旁的女性同伴投以非常不悅的視線,因為希莉正趴在桌子上,並把整個頭都埋在雙臂裡,肩膀還不停的抖動。一直到朧故意咳嗽數聲之後,希莉才止住笑意,把頭抬起來。
「那種事就管了,我現在比較有興趣的是……」
朧把頭轉向夜鬼,視線有如刀子般鋒利。
「你到底是誰?」
四周的氣氛隨著問句而變得低沈,朧的眼神中充斥著一定程度的敵意與警戒,他已經開始懷疑夜鬼的身份。
「哎呀!竟然忘記為你們介紹了,這真是我的失誤……」
「請你先不要說話,我現在是在詢問這個男人。」
朧以冷淡又堅定的語氣遏止了吟遊詩人的話語。艾斯有點尷尬的搔搔頭,同時做好了拔腿逃跑的打算。要是朧識破了夜鬼的真實身份,那麼現場就會展開一場賞金獵人與重大通緝犯的激烈搏殺。
夜鬼沈默了一陣子,最後緩緩開口:
「我原來的名字己經失去了它的存在意義……那是由命運與巧合互相交錯所造成的不可逆之事實……」
夜鬼正面迎向朧的目光:
「我是艾薩里爾比因古諾爾……你也可以叫我夜鬼。」
希莉一聽見「艾薩里爾比因古諾爾」這個名字時先是楞了一下,接著在聽到「夜鬼」這個名字時身體立刻僵硬起來,朧的眼中閃過了一道光芒。艾斯已經準備好轉身逃走的準備。
四周空氣像是被灌了鉛似的沈重。過了許久,朧率先開口說道:
「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是賞金獵人吧!」
「是的。」
「我想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麼才對。」
「是的。」
「剛剛我們才打過一場……你認為我會輸給你嗎?」
「不會。」
「看來你的膽子還真是大得令人欽佩喲。你信不信我可以就在這裡把你解決掉,然後拎著你的人頭去領賞金?」
「應該是做得到,不過我想這並不容易。」
「就一個通緝犯來說,你的自信已經到了讓人討厭的程度了。」
「彼此彼此。」
朧與夜鬼互相凝視對方,最後朧發出了「哼」的聲音,扯起半邊嘴角並搖了搖頭。
「算了,我現在沒有賺外快的打算,手邊的工作已經夠我忙的了。」
希莉與艾斯同時鬆了一口氣。夜鬼是黑榜上排名第五的人物,而朧則是比洛夫丁數一數二的賞金獵人,這兩人要是真的再打起來,這間旅店可能一下子就會被拆掉。
「發生什麼事了嗎?」
修捧著茶杯,像個沒事人似的回來了。
邦加拉村的混亂戲碼,至此終於拉下了布幕……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22
「那些可惡的混蛋!」
在邦加拉村的行動失敗後,狼狽逃出的法師辛納金恨恨的詛咒著。被他充滿惡意的言語所針對的人,就是艾斯、修、朧與希莉。和辛納金一道行動的古雷則不發一語,眼神裡帶有陰慘的光芒。兩人扶著被短劍射中的手臂,踉蹌走在泥濘的道路上。
他們是法師公會裡的高階人物。在與自信呈等比的能力下,他們總是認為這世上沒有他們辦不到的事,不論是憑一己之意把人命如捏小蟲般奪去,或是將大量的財富恣意納入口袋,他們都能輕鬆做到。而在數十分鐘前,事實也的確是如此。
依靠著狂戰士所擁有的暴力和自身的魔法,他們認為自己無疑比那些庸俗的凡人更高一層,就連老是對人頤指氣使的貴族在他們面前也要客客氣氣地說話。但是那四個人卻輕鬆地將他們賴以維生的根源給擊倒了。這對他們的自尊來說,是最最不能容許的事。他們竟會輸給四個下等人!這件事他們絕對不承認。
「古雷,下次我一定要把那些傢伙給殺掉!就算要動用所有的狂戰士,你別想阻止我!」
辛納金以怨毒的眼光瞪著古雷,那原本就難看的瘦臉這時看來更像骷髏頭。古雷臃腫的身軀承受著辛納金那像針一般的視線,但表情還是一樣陰沈。
「我不會阻止你的,就算我想阻止也沒用吧!」
古雷的聲音就像從牙縫中硬擠出來的一樣。
他的心胸絕不和他的身體一樣寬大。古雷和辛納金不一樣的地方在於,他是那種把仇恨銘刻於心,等時機來臨再重重報復的人。曾經就有過某個公會裡的研究生無意間頂撞了他,結果不久後,公會中再也沒有那個研究生存在了。此時古雷就正在仔細盤算,要如何把給予他恥辱的人變得跟那個研究生一樣的下場。
「我要動用全部的狂戰士宰了那些小子!」
辛納金仍然在一旁嘟噥著。並且似乎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那些傢伙一定會逃跑的,你可以先超前在前面堵他們。」
古雷使用了「你」而不是「我們」,巧妙地將主要的報復行動推給了辛納金。即使是這種時候,他還是不忘把算盤撥得十分仔細。如果成功的把艾斯等人給解決了,就算不是自己動手也是報了一箭之仇;假如敗得更慘,也可以把責任推在辛納金頭上,自己不管怎麼樣都不會有所損傷。
「你可以在巴爾巴拉低谷裡埋伏,那裡是最適合的地點。」
「好!就在那裡埋伏!」
不用命令的形式而改用從旁煽動的方法,古雷如願的將辛納金的思考和行為模式給操控了。古雷的嘴角微微浮現了戲謔的味道。
(單純的傢伙真是好利用啊!)
即使是同一組織的人,古雷也毫不留情的把他當成工具。古雷是個很有野心的人,但法師公會會長拉加斯的力量卻能夠把古雷的野心轉化成為「恐懼」的忠誠,於是古雷蜷伏於拉加斯的黑色羽翼之下,並如願的得到他想要的權力。但相對的,假如有機會的話他也會反噬拉加斯一口,趁機坐上法師公會的最高寶座。
反正法師公會會長的位子並不一定要讓最精通魔法的人來擔任,只要是隸屬公會的法師,誰都有機會獲得這個頭銜。
但不會是現在。
拉加斯自從上次在審判會上被佛蕾朵「凍結」後,整個人彷彿陷入了被黑暗的漩渦所包圍的狀態,雖然行為言談仍像平常一樣無異,但眼神中卻充滿了詭異與狂氣,並更加快速的研究狂戰士的改良。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23
(總之,現在先把那幾個下等的垃圾給收拾掉,再將這次最大的目標冰色魔女宰了再說。)
古雷和辛納金的腦海裡同時燃起這個想法。
淡紅色的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映照在地上,那形狀看來有如惡魔般的猙獰。
在距離兩人約一百法爾米的地方,有個妖精則是一邊以輕蔑的眼神注視著他們,一邊悄悄地跟在他們背後。
「竟然還要我出手才行,拉加斯養的狗還真是不濟事……」
撒拉搖搖頭。剛才他對被朧打倒的狂戰士施予「傀儡操控」的法術,及時解除了古雷與辛納金的危機。撒拉的輕蔑來自於自身的能力絕對勝過對方--不論是武藝或是魔法。
古雷與辛納金都是法師公會的四葉樹,這在常人看來已經是了不起的成就,不過那是指以「常人的眼光」。要衡量一個人的魔法造詣,最正確無誤的方法就是看他能用心之痕刻上多少咒語。由龍所創造出來的魔法絕無花巧,唯有強者才能掌握其奧妙。
古雷與辛納金的心之痕只能刻上兩個咒文,撒拉則能刻上三個。研究魔法的人都知道,要讓心之痕多刻上一個咒文,所必須耗費的心力與精神有多大,光就魔法的實力來看,撒拉絕對比古雷與辛納金強上許多。
撒拉並非毫無理由的幫助古雷與辛納金。
撒拉與拉加斯有著同盟關係,這件事的知情者在世上不超過三人。在拉加斯的幫助下,撒拉得以逃出了綠皇森林,並且幫忙協助進行狂戰士計畫。妖精的逆光者就這樣暫時棲息於魔法公會的影子之下,暗中跟著負責計畫的古雷和辛納金,並在他們出紕漏時拉一把。
「想要復仇啊……」
儘管相隔了一百法爾米,妖精族的優異聽力依然能夠讓撒拉聽到他們的計畫,何況辛納金是在寧靜的深夜裡大聲嚷嚷。
撒拉思索著是否要告訴拉加斯,讓他阻止古雷與辛納金的行動。假如能夠成功就算了,要是失敗的話只會給自己添加麻煩而已。
(算了…看情況吧……)
雖然撒拉已經對幫人收拾善後這種事感到相當厭倦,但是針對的目標畢竟是曾讓他吃過虧的人,要能成功的話,也算是為自己出口氣。
就這樣,古雷與辛納金的報復開始進行了……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25
第三集

第一章、狂戰士
時序進入了仲夏。
越接近南方,越能感受到夏天的威力。空氣有些燥熱,偶爾還摻雜著溼熱的風,這是個能夠迅速令旅人感到疲倦的天氣。
在豔陽高掛的正午時刻,延伸至彼方的小路上只有兩個旅人在趕路。他們就是近幾週來已小有知名度的極端不良破壞分子,被法師公會敵視、被比洛夫丁通緝的雙人組。他們對外冒名為吟遊詩人和獵寶者,實際上則以誘拐女性和偷竊寶物為主要任務,是和愛、正義、勇氣等偉大名詞完全沾不上邊的人。
「啊啊,今晚又要露宿野外了嗎……」
其中一個將金色長髮束於腦後的旅人發出抱怨的聲音。他的名字叫做艾斯‧奇瓦拉,是個擅長以琴音和言詞操控人們情緒的鬼才。最好的例子就是,他可以利用豎琴煽動一大票村民去對付一隻破壞力極大的狂戰士,然後自己跑到一邊去納涼,還不斷的喊著「辛苦了,加油」之類不負責任的話。
「那兩個魔法師八成又會追來,莫非你想待在那裡變成烤餅?」
對於艾斯的怨言,另一名亞麻色頭髮,個子略比艾斯矮小的美青年則是完全置之不理。這個人叫做修‧坎特‧葛羅西亞,同時擁有天使的面孔與惡魔的尾巴,寄生在艾斯錢包上的高智能兩足步行類生物。背負著全大陸最多的債務,並由此衍生出死要錢的個性,為了金幣可以和大批怪物對打的十八歲青年。他的右臂被繃帶和草葯所包裹住,這是數天前和魔物打起來之後的結果。至於為什麼他不用治療藥水來治癒傷痕,純粹是因為他不想浪費珍貴的藥水的緣故。
其實,這個小小的隊伍在不久前還是由四個人所組成的團體。一級通緝犯──夜鬼與他隨身攜帶的小鬼在三天前脫離了他們兩人。
「再繼續跟你們一起旅行的話,我怕會給你們帶來危險。」
這是夜鬼之所以離開隊伍的理由。
夜鬼手中的魔劍──食魂者,在緋紅之滿月的時刻能夠發揮出最強大的力量,這也意味著那是持劍者最難駕御這把劍的時刻。在邦加拉村時,魔劍操縱了夜鬼的意識,和突然出現的賞金獵人──朧開打了。在一旁觀戰的修形容那是一場有如「暴風雨般的對決」。後來雖然在艾斯的琴音下完滿的結束了,但是責任感比修與艾斯強上一千倍的夜鬼也不願意再給兩人帶來麻煩,做出了提早離開的決定,帶著鈴羽改從另一條較遠的道路前往海貝城。
至於朧則是和他的同伴希莉一同留在邦加拉村裡,調查關於狂戰士的蛛絲馬跡,他們認為那麼多的狂戰士不可能無緣無故會出現,一定是有什麼目的才對。就這樣,這支隊伍又恢復了只有兩個人的狀態。
對於缺乏腕力與體力的艾斯來說,在大太陽下趕路簡直是要他的命,每走一段路之後他就會嚷著要休息,但是最後還是會屈伏於修的威脅下。在經過了三天的長途跋涉之後,累積下來的疲倦已經達到了最高點,所以艾斯希望能在今天黃昏之前到達紅帷鎮,躺在舒服的床上好好休息。
紅帷鎮位於華洛斯泰城與山加拿城之間,是一個專門出產及買賣高級布料的城鎮,尤其這個城鎮以出產特殊的紅色布料而聞名,於是原本的鎮名不知不覺就被遺忘了,變成了「紅帷」的名稱。想要到達紅帷鎮必須穿越巴爾巴拉低谷。
巴爾巴拉低谷兩側是高約四、五法爾米的陡壁,狹長的道路曾經是某盜賊集團所盤據的地帶,後來附近的商旅合資雇用了大型傭兵團掃盪他們,使得這條交通要道恢復了平靜。就在兩人進入了巴爾巴拉低谷,步行在有如長廊般的大道不久,修突然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
對修的行為不解的艾斯提出了疑問,被詢問者則是臉色沈重的望著前方。
「好像被包圍了。」
修在風中嗅到了熟悉的氣息與凝重的殺氣。這種感覺修曾經面臨過兩次,一是在坎特薩斯城,一是邦加拉村,而那兩次的特徵是:都有狂戰士在場。
就在此時,飽含著不祥氣息的聲音傳來,振動著兩人的耳膜。
「低賤的傢伙,我等你們好久了!」
辛納金那充滿了邪氣的語氣和他的身影同時出現在修和艾斯的面前。身旁跟著十幾隻狂戰士的他,臉孔幾乎和身邊的狂戰士一樣猙獰。修暗暗的數了一下,辛納金周圍有八個狂戰士。
同一時間,在他們的身後又出現了古雷與另外一批狂戰士,呈現把兩人包圍的狀態。
「又是這兩位大叔,魔法師都是那麼纏人的嗎?」
修一看到這兩個歲數已過四十的中老年人以及大群的赤色魔獸,眉頭不禁皺了起來。煩人的魔法師與沈重的債務是他目前最討厭的東西。
「我要你們兩個在另一個世界懺悔先前對我所做的事。」
辛納金的口氣已經完全把修和艾斯當成敗者了。此時他的腦子裡充斥的大概全都是如何凌虐眼前的兩人吧?正當他想要對手中的珠子下達指令時,修立刻搶先一步取出了匕首。
「醒來吧!兇襲牙!」
匕首的劍刃化為銀白色的閃光,宛如流箭般朝辛納金疾射而去。但足以把數頭狂戰士給徹底咬碎的兇襲牙這次卻沒有發揮它的破壞力,光柱在擊中辛納金之前竟像被無形的牆壁給擋下來似的,硬生生的在魔法師面前迸散。
「什麼!」
面對修目瞪口呆的樣子,辛納金很滿足的狂笑著,那聲音聽起來就跟故障的手風琴一樣。
艾斯彈了一下手指,很快就猜出了原因。
「那傢伙大概先施了攻擊無效化的法術在身上。我聽過有這種魔法。」
修聽了露出羨慕的神色。
「還真是方便的法術啊!可能的話,真希望能學一學。」
「在那之前會先被吃掉吧?聽說法師公會的名產就是腐敗的笨蛋和無人性的蠢才呢。」
看見修和艾斯似乎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似的自顧自的交談起來,辛納金的怒氣一舉衝上最高點。手中的珠子彷彿回應了持有者的情緒般,發出了耀眼的光芒,八隻狂戰士隨著珠子的指令,一起朝兩人衝來。
「哇啊啊啊!牠們衝過來了!我們要往哪裡逃啊?」
艾斯臉色有些蒼白的四處張望,但是兩旁都是高聳的岩壁,被前後包夾的他們根本沒有逃走的路徑。修放下背袋並打開袋口,對艾斯露出了宛如百合盛開般令人眩惑的微笑。
「接下來並非吃飽沒事幹的吟遊詩人登場的時間。感激我吧,即使在這樣危急的時刻裡,我也不忘為你找到一個安身之處。」
「你在說什麼……嗚啊!」
修突然用背袋罩住艾斯,吟遊詩人一下子就被關進了能夠無限裝載的袋子裡面。修紮緊袋口,將袋子背了起來。接著修取出了一把古銅色的匕首。
「戰略性的突圍!醒來吧!走劫!」
大地揚起了沙塵,修踩著走劫往旁邊的絕壁衝過去。走劫攀上了岩壁,以拋物線的軌道迅速地在岩壁上劃出一個巨大的半圓形,剎那間就繞過了狂戰士,衝向辛納金。
修的面前突然爆發出了閃光!
辛納金以心之痕施展了閃光術,強烈的白熱光芒奪去了修的視覺,使他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地。
「愚蠢的傢伙,我會讓狂戰士把你撕成碎屑。」
辛納金發出得意的笑聲,但是這卻成了他唯一的失誤。
修依照聲音傳來的方向,猛力射出了三支飛刀!有一支擦過了辛納金的臉頰,另外兩支則分別命中了他的肩膀與側腹。痛覺取代了原來的笑意,辛納金立刻曲膝跪地,飛刀並沒有造成致命傷,但是要阻斷他的行動已經很足夠了。同時由於藍色珠子掉到地上,原本由辛納金所操控的狂戰士群也停止了動作。
「白痴!快點宰了那個傢伙!」
古雷一邊咬牙辱罵同僚的無能,一邊對狂戰士下達了攻擊命令。
當狂戰士逼近了修的時候,獵寶者的視覺也在這時恢復正常。修驚險的閃過了狂戰士的利爪,並將背袋當成武器往對方的頭上用力砸去,但是卻反而被對方抓斷了繩子。失去繩子的背袋飛到另一邊,在半空中袋口也鬆開了,裡面的東西也隨之掉了出來──包括匕首、小刀、硬幣、衣物、乾糧、地圖,以及艾斯‧奇瓦拉。
這時的修已經跟狂戰士展開正面衝突。碎禍將目標鎖定為地面,足以開山裂石的閃光之爪在劈開大地時揚起了大量塵沙,遮住了最前面兩隻狂戰士的視線,修靈敏的閃過牠們後又躍過另一隻狂戰士的頭頂,碎禍同時撕碎了牠的腦袋。
修展開了他最擅長的戰法,以巧妙的動作周旋於複數的敵人之間,利用對方身體太過巨大的弱點,使狂戰士陷入了不時會傷到同伴的狀態,近身戰專用的碎禍被發揮的淋漓盡致,狡猾地專挑最難以防御的腳部下手。
「媽的!無能的東西!」
古雷憤恨的詛咒。在這種情況下,他無法施展魔法攻擊,要是不小心把僅剩的狂戰士給毀了那就完了。假如他命令狂戰士以車輪戰的方式進行攻擊的話,那麼修的下場就只有敗亡了吧。但是在這狹窄的地形裡一次湧上過多的狂戰士,反而讓修有機可趁;而古雷由於過度沈溺在自己的優勢,到現在還沒發覺自己所犯下的戰術性錯誤。
「辛納金!你在幹什麼?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
古雷大聲呼喚位於另一端的同僚。這時的辛納金好不容易做完了傷口的緊急處理,在確認過刀子上沒有塗毒之後,他以挾帶著屈辱及怒氣的視線望向修,並伸手撿起掉落的藍色珠子。
「狂戰士!給我殺了他!」
原本停止行動的狂戰士又再次行動,準備加入圍殺修的混戰圈。
風中傳來了琴音。
音符串連了大氣,並使其成為銳利的刀刃。盤旋呼嘯的刀風襲向了數隻狂戰士的腳步,風之刃擦過牠們的鱗片,發出了叮叮噹噹的敲擊聲。這種程度的刀風雖然還奈何不了狂戰士的硬鱗,卻也成功絆住了牠們的腳步。修掌握了這短暫勝利的契機,一口氣解決了兩隻狂戰士。
古雷驚慌的左右張望,想找出是誰在驅使這一陣不自然的風。當他看見躲在一旁彈琴的人影時,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製造刀風的人正是乍看之下極度缺乏戰鬥力的吟遊詩人──艾斯‧奇瓦拉。
自從在邦加拉村成功的以歌聲與琴音煽動村民之後,艾斯開始摸索魔鈴的其他用途。最後他發現只要將精神完全集中於彈琴上時,四周就會發生難以解釋的奇妙變化,發現這個事情的艾斯當晚高興到睡不著覺,花了一整夜撥弄琴弦,一直到修拿出匕首威脅之後,艾斯才停止讓落葉在半空中來回盤旋的實驗。
(這傢伙……他在用魔法嗎?)
看見艾斯竟然不用吟誦咒文,光是彈奏豎琴就引發了這樣的現象,古雷不禁愣住了,但是這沒有維持太長的時間。
古雷的精神厚度比起一般人要高上許多,縱然對方使出了令人意外的技法,他也沒有因此失去冷靜。相反的,他瞇起了雙眼仔細的觀察,以有如毒蛇狩獵青蛙般的視線注視著一切,企圖找出對方技法的秘密。在他所學的知識領域裡從未有不唸咒就能施法這回事,他相信艾斯一定是用了什麼奇特的迷惑手法。
古雷在觀察許久後,下了「對方應該是使用魔法道具」的判斷。雖然他不知道艾斯到底是使用何種道具,但是這並不重要。
「蟄伏於深淵的不熄業火,黑暗之道已經開啟,打破無盡的束縛來到我的身邊!血肉變成灰燼,骨骸化為飛灰。以撒爾達之印下令,接受血之契約的崇高之存在啊,借我力量吧!業火焱王陣!」
古雷的腳底下浮現了金色的魔法陣,紅色的火焰從地面竄出,聚集成一個長著雙角的巨大人形。火焰巨人的口中發出閃亮的光芒,熾熱的炎之吹息迅速凝結,四周的空氣瞬間變得燥熱不已,下一秒,火人的口中噴出了高熱的火焰柱!
火焰似乎有著自己的意志般,畫著奇異的曲線軌道繞過了狂戰士們,艾斯首當其衝的成為火焰柱的目標,已經完全暴露於火魔法燒殺範圍的他根本來不及躲避,火光照亮了他蒼白的臉龐,瞳孔裡反映紅色與黃色的光彩。火焰如同食人獸般吞沒了吟遊詩人。
「艾斯──」
眼看著一向自負的同伴被烈火吞噬,修的思考在剎那間中斷了,但是下一幕景象卻使得他的思考停了更久。
被火焰吞沒的艾斯變成黑色灰燼──原本應該是如此發展──的場景卻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的烈火像被什麼壓制一樣,在數秒間消失了!
在場可以被稱為「人」的生物有著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修的表情透露出不知所以然的樣子。相對的,古雷和辛納金的眼神卻浮出了極大的恐懼,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至極。
他們恐懼的不是接受業火焱王陣後仍未死的艾斯。他們是魔法師,看得出有人在暗處將火焰術給壓制住,而且他們也察覺到這個躲在暗處的人是什麼樣的人物。那是他們苦尋已久的目標,也是此行最大的麻煩。
「好久不見了……古雷、辛納金。」
悅耳的女性嗓音從低谷側的岩壁上傳來,聲音雖然清冷平靜,但聽在古雷和辛納金耳中卻宛如是惡魔的耳語。當他們僵硬地轉動脖子,把視線轉向聲音主人的所在處時,對方的身影躍入他們的眼簾。
一個被水藍色斗蓬裹住的身軀靜靜佇立於山丘上,及腰的黑色長髮隨風飄逸,額上帶著鑲有寶藍色晶石的垂飾。她的姿態就像從畫中走出來的人物般優美,猶如用水晶雕刻出來的美麗面孔上帶著不含任何善意的微笑,緊閉的雙眼看向驚駭的魔法師們。古雷艱苦地吐出對方的名字。
「夏茵‧佛蕾朵……」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26
「佛……佛蕾朵……」
辛納金連語音都在顫抖,心裡震驚於冰色魔女為何此時會出現在這裡。古雷的反應也先是楞住數秒,接著在極短的時間內回想起自己的任務,對辛納金大聲斥喝:
「你在幹什麼?快下指令啊!」
古雷的喊聲引導辛納金的意識回到了現實。辛納金的臉色一下子由驚駭轉變成驚醒,身為法師公會高階人員的他立刻將精神給武裝起來,而所憑恃的就是名為「狂戰士」的厚重鎧甲。
「快!殺了她!給我殺了她!」
辛納金對手中的珠子下達了指令,古雷也做出了相同的指示,狂戰士們紛紛拋下了原本圍攻的修,轉而攀爬峭壁,牠們的對象已經變成了冰色魔女。接著古雷也忽略了艾斯的存在,準備使用魔法對付佛蕾朵。
「飄遊於世間的您啊,來到我的身邊吧。化為熾熱的鋒刃,以破壞彰顯自身的存在。火刃呼!」
古雷吟唱出精靈魔法的咒文,這種吟唱時間較簡短的咒文很適合用在魔法師之間的對決,赤紅的火焰化為刀刃狀飛向對方。這個咒文的威力並不大,古雷的打算是儘量使出拖延性的攻勢,爭取讓狂戰士爬上峭壁的時間,假如是在近身戰的狀態下,夏茵是絕對沒有勝算的。
火焰之刃襲向了冰色魔女,就在古雷以為她會閃躲時,夏茵卻一動也不動。火焰刀在接近她時就像撞到什麼東西似的被彈開了!
「魔力屏障……」
就像辛納金先前對自己施展法術以抵禦修的攻擊一樣,夏茵也事先做了相同的準備。就在古雷咬牙暗悔應該用更強的魔法進行攻擊時,夏茵也唱完了咒文。
「凍結萬物之運行,深藏於永夜之地的黑色暴風雪,在挪洛威之印的名下,我命令汝等前來。倨傲者,在黑色的榮耀下屈膝吧!怒吼之風雪,化成槍吧!冰結螺旋!」
夏茵面前的空間浮現了法印,透著燦爛光點的冰槍從法印中急衝而出,如鑽子般旋轉著剌向辛納金與古雷的雙手,來不及閃避的他們立刻被銳利的冰槍剌穿手掌,手中的珠子也變成粉碎。
失去用來命令的珠子,狂戰士們的眼神變得有些渙散,靜靜的站立著不動了,連原本正在攀爬峭壁的狂戰士也就以那樣子的姿態固定於山壁上,整個情況看來詭異莫名。
「啊!我的……我的手啊!」
雙手被貫穿的辛納金滾倒在地上慘叫。他可以毫不在乎的對他人施予殘虐的毒手,並在一旁冷眼嘲笑在痛苦中掙扎的人,而現在他也變成了在痛楚與哀嚎的泥澤中打滾的一份子。古雷則是一臉已經放棄的表情,眼睛裡有著絕望、失意與憤怒所摻雜而成的暗淡光芒。原本冰色魔女的實力就比他們還高,現在又失去了用來指揮狂戰士的珠子,他們已經沒有任何勝算了。
「從深淵之地甦醒吧!三角、六芒、十二尖,虛像的輪迴,不存在的門扉,將熾熱化為冰冷。掌握黑色冰脈的非人者啊,以挪洛威之印呼喚汝等前來。冰暴之怒吼化為亡者輓歌,風雪之肆虐堆筑生者之墳。聽我所命、應我所求,展現深淵之威吧!冰魔碎滅!」
夏茵吟出了第二道咒文。
冰色魔女的四周籠罩著數不清的銀白色冰晶,在陽光的映照下反射出數不清的燦爛光芒,被冰晶群所圍住的夏茵看起來眩目無比。冰晶群如同有意志的生物般自動朝狂戰士們衝去撞擊牠們,被冰晶之風暴所捲入的狂戰士在一瞬間就結凍了。轉眼間,所有的狂戰士變成了一座座的冰雕,然而冰晶仍不斷的撞擊,而且撞擊的力道越來越大,冰雕逐漸產生龜裂,最後被撞得粉碎。當然,裡頭的狂戰士也變成了碎末。
看到夏茵只以一個咒文就將全部的狂戰士給埋葬掉,古雷與辛納金就連疼痛也暫時忘記了,只是露出恐懼的眼神愕然地跪著,他們以往的自尊自大,此時就像長了翅膀般不知飛去了哪。他們之所以敢對冰色魔女下手的自信,全是堆築於名為「狂戰士」的大船上,現在船沈了,他們的心理也就和即將溺水的人差不多。
「那麼,我現在應該怎麼處理你們好呢?」
夏茵輕吐沒有溫度的話語,古雷與辛納金的背部不禁感到一陣寒意。
雖然古雷很想取出懷裡的瞬動銀羽儘快逃跑,但是夏茵可以在他取出羽毛的同時就發動心之痕解決自己,最好的方法是利用辛納金轉移夏茵的注意力,自己再利用銀羽毛逃離。古雷一邊想著該如何將這個計畫付諸實行,一邊心懷恐懼的注視冰色魔女的言行。當然,辛納金也是在思考相同的事,因為他自己也有一根銀羽毛。
一個黑影宛如疾風般來到了夏茵的背後。
埋伏已久的撒拉終於出手了!
撒拉以名為「風速之影」的加速魔法把自己的速度提高了好幾倍,見識到冰色魔女魔法實力的他,打算利用接近戰擊倒夏茵。泛著冷冽光澤的長劍瞄準了夏茵的後心,然而這凌厲的一劍卻在中途停頓了。
劍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霜。
那只是一瞬間的事而已。刺痛的寒意迅速沿著長劍往撒拉的手腕蔓延,他的手掌也隨之凍結,剎那間,撒拉的整隻右手就被冰霜所覆蓋,完全動彈不得。
「心之痕!」
撒拉低聲咒罵,及時後躍以跳出對方的魔法有效範圍。夏茵在千鈞一髮之際發動了心之痕,將半徑一法爾米左右的事物全部凍結。如果撒拉的速度再慢上一點的話,他很有可能會當場變成冰雕。
然而撒拉並非完全失敗,因為他已經讓夏茵的注意力有了空隙。
「辛納金!」
古雷大喊同僚之名,並抽出了銀羽毛,另一端的辛納金也沒有放過這個機會,兩名魔法師的身影隨著風一同消失。撒拉完成了目的之後也不再戀戰,立刻轉身逃逸,一溜煙的跑掉了。
「被逃掉了啊……」
夏茵以惋惜的語氣說著。夏茵從峭壁上輕巧的躍了下來,動作輕柔的像羽毛一樣,令人無法相信她真的只是一個魔法師而已。
夏茵以優美身段躍至低谷內,走到被火焰灼傷的艾斯身邊。吟遊詩人這時才得以正眼觀察這位傳聞中孤身挑戰法師公會的女子。夏茵身上飄散著一股淡淡的香氣,那是由女性體香與多種葯草味道交互混雜而成的奇妙氣味。
「修長的雙腿、高佻的身材、優美的臉型、精緻的五官,在女神般的容貌下,卻蘊藏著無限的高雅與冰冷。猶如用銀刀雕琢出來的冰之玫瑰,在讚嘆其美麗的同時,也令人感受到那是絕對無法掌握於手中的事物。」
以上,是艾斯‧奇瓦拉在事後所做出的描述。
至於現在的艾斯,只能怔愣地看著眼前這位冰色魔女而已。在夏茵的美貌與氣勢的雙重震懾下,就連艾斯也暫時失去了運轉他那靈巧簧舌的能力,  
當夏茵伸出右手時,艾斯退縮了一下。夏茵發出輕笑。
「你被灼傷了,我幫你治療吧。」
再強的警戒心都會因為美女的笑容而有所鬆懈──這是男人的可悲習性。而艾斯正是屬於能夠把這個弱點發揮到淋漓盡致的人之一,即使對方是名聞大陸的冰色魔女。
夏茵做出了類似祈禱的低語,不久她的雙手便發出柔和的白色光芒。當夏茵用發光的雙手觸摸艾斯時,吟遊詩人身上被灼傷部位的疼痛便隨之減輕,傷口也漸漸癒合。
「喔喔,真是高明的治療術,簡直和祭司差不多。」
修摸著下巴率直的說出自己的感想,夏茵對著修微笑了一下,那模樣就像被陽光所照射的水晶一樣令人眩惑。夏茵微笑的說道:
「魔法師不會治療術,這是祭司的治療術沒錯。」
「咦?」
修因為夏茵的回答而呆了一下。這時艾斯站起來轉動手臂和身體,先前的傷害已經好了大半。
「哎呀,妳不辭辛勞幫我們趕走那些傢伙,而且還特地幫我治傷,真不知要怎麼表達我的感謝啊,可能的話,就讓我用身體來償還吧!」
「你的玩笑等級實在太低了,零分。」
「太嚴格了吧?修。」
這兩個完全沒有感恩之心的不良份子連聲「謝謝」也沒說就開始抬槓起來。身為施援者的夏茵不但沒有生氣,而且開口說出更驚人的話……
「那麼,就讓你們用身體來償還吧。」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27
第二章、陰謀之風
紅帷鎮──馬卡迪蘭中最富盛名的地點之一。
原本的名字叫做「夫里蘭提塔」的它,以高級的布料做為發展的主軸,進而衍生出諸如服飾、紡織、裁縫等相關的其他行業,不知不覺間演化成領導服裝潮流的地方,有許多貴族以能穿上「紅帷」為出產地的衣服為傲,慢慢地,「紅帷鎮的衣服」變成了有錢人炫耀自己身價的東西,於是有些人提供大筆的資金協助這裡的發展,只為了能夠每年都有紅帷的新衣穿。因此紅帷鎮的發展十分快速,規模幾乎是接近中型城市的等級,被列為馬卡迪蘭的四大名地之一。
「哼哼,真是搞不懂有錢人的想法。」
當修聽完了艾斯講述的紅帷鎮歷史後,不禁對那些因為衣服而被丟出去的錢感到痛心。臉上清楚的可看出「為什麼不分給我一點呢」數個大字浮現。
新掘起的不良罪犯──修和艾斯現在正身處於紅帷鎮的商店街中,舉目所見,十家商店裡有八家從事和衣服有關的行業。原本因被火系魔法攻擊而衣服破爛的艾斯很高興的在這裡買了替換用的衣服,那是用絹布與蠶絲織成的上衣,外表還用紫、紅兩色繡出簡單美觀的條紋,還套上了一件天鵝絨的白色披肩,整個人看起來跟閒閒沒事幹的貴公子沒兩樣,在路上所吸引的女性目光就像蜜蜂遇見花蜜一直散不去。他本來還想多買兩件,後來因為這裡的衣服實在太貴而打消念頭。
修還是那一千零一件旅人服,因此他也吸引了很多目光,只不過這之間所代表的意義略有不同。看在他人的眼中,也許是英俊的貴公子和漂亮的侍女走在一起也不一定。
在人潮洶湧的商店街上,兩人有點無精打采的交談著。
「你真的相信佛蕾朵說的話嗎?」
「實在是很難相信,不,應該說很不想去相信才對。」
兩人之間的話題轉到了當初冰色魔女在巴爾巴拉低谷救了他們後,所說出的驚人情報。因為內容實在太過震撼,因此他們對這件事持保留的態度
這個情報就是有關狂戰士的製造。
狂戰士──這其實是一種被施予了月系魔法後陷入狂暴狀態者的稱呼。當魔法師對戰士使用了「狂亂之吼」的法術後,戰士的意志就會被殺意所吞沒,以嚴酷無情的態度施展最好的戰技,一直到徹底剷除眼前的敵人為止,通常被施了這種魔法的人都被叫做「狂戰士」。
法師公會之所以會給這些人造魔獸取這種稱呼,當然並非沒有原因。
最大的理由就是──狂戰士其實是將人類改造後所製造出來的生物兵器!
「將出生不滿一年的嬰兒施以魔法培養改造,並且將各類魔獸的細胞和嬰兒強制融合,就產生了具有強大破壞力且聽從命令的生物兵器,也就是你們遇見的狂戰士。」
當佛蕾朵說出這件消息時,兩人的第一個反應是張大嘴呈現半癡呆的狀態。
「這怎麼可能!」
這是艾斯唯一能吐出來的話。
接下來兩人就以這種精神差點飛去另一個次元的狀態聽著夏茵的話,或許是因為印象太深刻的關系,即使是在這樣的半癡呆狀態下,每一句話還是記得很清楚。當夏茵講述完後過了數分鐘兩人才恢復正常。最後他們好不容易才把情報整合起來:
「冰色魔女,也就是夏茵‧佛蕾朵,還在法師公會時,就得知拉加斯正進行製造狂戰士的計劃。夏茵理所當然的持反對意見,並處處妨礙拉加斯的行動,最後拉加斯終於忍不住夏茵的妨礙,決定將她剷除,而『冰色魔女事件』就這樣開始了。在夏茵離開公會後決心阻止狂戰士的製造,於是四處探索狂戰士的出沒地以及原料的取得處,就在不久前她終於知道所謂的原料竟是嬰兒後,便注意到了『週世紀』上所記載的大量嬰兒失蹤事件,於是趕到那些嬰兒失蹤的地方進行探查。就在數天前她破壞了其中一個擄獲嬰兒的工作站,而下一個目標就在紅帷鎮中。」
「聽起來很難相信,但是證據卻又很充份吶!」
修會感到無力是有原因的。姑且不論外貌,狂戰士本身畢竟還是人,而且還是嬰兒。雖然已經變成了魔獸,但是一想起自己竟然殺掉了那麼多的狂戰士,最起碼的道德感還是讓修的心裡有一點沈重。艾斯似乎也是如此。
「啊,到了。」
兩人走進一家名為「紅色短劍」的酒館裡,當他們去買衣服時,夏茵便在這裡等他們。
修與艾斯一進門就看見夏茵坐在角落的一張桌子,旁邊的地板上還躺著兩個看起來不像善類的男人,而其他的客人則離她離得遠遠的。
在察覺到修與艾斯的到來後,夏茵伸手召喚他們兩個。
原本他們對於夏茵為什麼失明了還可以看見東西這件事感到疑惑,後來才知道是她額上那個奇怪的飾物在作怪,那是被稱為「精靈眼」的魔法道具,可以得知在使用者身旁一定距離之內的事物。這是夏茵在逃出法師公會時順手帶走的。
「嗚哇,這是怎麼回事?」
兩人在夏茵的對面拉開椅子坐了下來,修開口詢問旁邊倒在地上這兩個人是幹嘛的。
「醉倒在地上的酒鬼是酒館裡常見的景色。」
夏茵冷淡的回答。
雖然倒在地上的兩人看起來比較像是被凍僵,不過修與艾斯也不想太過深究。他們光憑想像就可以大致猜到發生了什麼情況──兩個不知死活的醉鬼因為看到了孤身坐在酒館裡的美女而上前騷擾,結果錯把老虎當成綿羊,不小心惹到了菲瑞克斯大陸上最危險的人類女性……
「我就直接說吧!我希望你們今晚混進鎮上最大的商人──艾里斯‧杰里特爾的家裡。」
「請等一下。」
艾斯打斷了夏茵的話。
「在那之前,我希望妳先說出為什麼找上我們的理由。」
就算是救命恩人,見面不到數小時就對自己說出狂戰士的秘密,而且還提出要自己幫忙的要求,怎麼想都有點不合理。面對艾斯的疑慮,夏茵微笑著從胸口拿出了一封信給修,還說出了奇妙的話。
「奇瓦拉不想做的話也可以,但是葛羅西亞就一定要幫忙了。」
「我?」
修詫異地打開信紙閱讀裡面的內容,不久之後,他的臉色就像被太陽破開烏雲的天空般瞬間變得開朗起來,眼中發出炯炯有神的光輝。
「佛蕾朵小姐,我一直會給妳最完美的服務!」
「喂喂,修,你沒毛病吧?」
「閉嘴,你也要來幫忙!」
「為、為什麼?」
「不幫的話我就去法師公會提供你的畫像,讓你被一堆魔法師追殺哦。」
「這種行為太低級了!」
艾斯就這樣被迫加入了夏茵的計劃裡。吟遊詩人懷疑那封信裡到底寫了什麼東西?竟然能讓永不可能做白工的修高興成那樣。
「願意幫忙了嗎?那麼,我要你們今晚混進杰里特爾所舉辦的晚宴裡。」
「宴會嗎?那我們要穿禮服嘍?」
提到宴會艾斯的眼睛就亮起來。酒、美女、有趣的事物這三樣加起來就於宴會,這是奇瓦拉流的邏輯推理法。
「這場宴會只有你們兩個去,探查一下杰里特爾的屋子裡有沒有藏著嬰兒的地下室或密室,或是其他奇怪的地方,一發現的話就打信號給我,我會以破壞者的姿態出現。」
「哦哦,聽起來真刺激啊!」
艾斯一臉躍躍欲試,十秒鍾前的不甘願此時早已被他忘得一乾二淨。
「另外,宴會要男女一組才能進去。」
「男女一組?妳不是不參加嗎?」
面對艾斯的疑惑,夏茵笑著回答:
「我是不參加啊!」
「也就是說……」
「你們其中一個扮成女的吧!」
這時艾斯和夏茵的臉都轉向修的方向。
獵寶者的臉色開始變得難看起來……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27
從紅帷鎮往北走上三萬步,也就是位於比洛夫丁偏西南方的位罝上,有一大片被高聳的圍牆所圍繞的土地。
這塊土地並不接受比洛夫丁政府的管轄,反而擁有某種程度,甚至可以說是極高度的自治權。在這片圍牆裡所發生的任何事情,比洛夫丁一律完全無法過問。因為,這裡是全菲瑞克斯大陸上所有魔法師的集會地帶,也是統轄大部分魔法師的最高中樞──法師公會。
在這個屬於法師公會的土地上,有一棟特別高大的黑色建築物,這就是法師公會中最有權力的部分人士才被允淮進入的地方,被稱之為「摩天塔」的十二層樓建築。它也有另一個別名叫做「黑塔」。
在摩天塔的最高層內,有一個容貌呈現老態的黑衣法師正坐在高級紅木所製成的椅子上。老者的年紀看起來至少超過了七十歲以上,但是他的雙眼收出的光芒卻比任何人都還要銳利。這個老人的名字是沃卡‧拉加斯,法師公會的執掌者,也是唯一的六葉樹。
在他面前,有個瘦小的男人正跪在鋪有紅毯的大理石地板上。
這個男人叫做庫爾‧法吉亞,是法師公會的高階幹部之一。他和古雷等人一樣是屬於四葉樹的階級,不同的是,他擅長以陰謀來剷除他所認為是「對自己前途有所妨礙的人」,法吉亞本身能以不到三十歲的年紀就爬到這個位子,有大部分的原因是拉加斯看中他那冷酷又卑鄙的頭腦所致。法吉亞並不是個高明的魔法師,卻是個長於施展手段的謀略家。
「拉加斯大人,剛才古雷和辛納金用水晶球傳來他們的報告。」
「水晶球?他們不直接回來跟我報告,卻用水晶球?這兩個傢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了不起了?」
「我也是如此認為,他們實在是不懂禮儀的傢伙。至於他們報告的內容是……」
「不用講了,我知道了。」
拉加斯焦躁地揮手打斷了法吉亞的話。依古雷和辛納金的個性,如果順利達成了任務,一定會得意洋洋地回他的腳前報備,用水晶球傳來報告的意思,就是代表他們失敗或是出了紕漏,所以不敢回來見他。
「那兩個廢物現在在哪裡?」
「是,他們現在正在馬卡迪蘭中部偏南,一個叫紅帷鎮的地方附近等待指示。據他們說,冰色魔女就在紅帷鎮。」
就在法吉亞提到「冰色魔女」這四個字時,拉加斯原本擺在兩邊扶手上的雙手突然暴出青筋,緊緊地握住紅木座椅的扶手。雖然肢體忠實反映了拉加斯的內心情緒,但是他的臉色依然正常,而眼中的光芒卻摻雜了邪意。
「是嗎……看來他們是敗給佛蕾朵了吧!」
拉加斯一下子就猜到了真相,接著他又問道:
「法吉亞,你說佛蕾朵現在在哪裡?」
「是,她正在紅帷鎮裡。」
「紅帷鎮……杰里特爾……我記得馬休正在那裡。」
「是的。」
拉加斯閉眼思考,右手食指有節奏地敲打扶手。
馬休是拉加斯的養子,在法師公會裡擁有僅次於佛蕾朵的魔法天資,現為三葉樹的位階,不少人深信馬休的力量足以與佛蕾朵一決高下。雖然拉加斯並不相信這個說法,但是這不失為一個驗証的好機會。
「通知馬休,叫他把夏茵給我抓回來。記住,我要活的。」
「是。」
法吉亞畢恭畢敬的回答了之後就退了出去。當他走出房間閤上大門後,臉上原本那副恭敬的神態也隨之褪去。法吉亞對著拉加斯房門吐了一口唾液,用細小的聲音詛咒著。
「哼,抓活的?這把年紀了還想抱女人嗎?」
法吉亞本身是個精通陰謀的人,對於「看人臉色」以及「聽出他人話中其他含意」這兩件事十分擅長。他早就看出來了,拉加斯這個快要將身體放進棺材裡的老人,對於法師公會裡的絕世美女夏茵‧佛蕾朵有著某種不純的企圖。
不,應該說不只是拉加斯,幾乎全法師公會裡的男性都對佛蕾朵抱持著非分之想吧?有如玫瑰一般的美貌,卻也同時帶著銳利的尖剌,宛如散發著無比香氣的冰之玫瑰,使得大部分的男人都自願伏倒在她的裙下。
但是在拉加斯的注視下,再加上佛蕾朵本身所具有的實力,使得沒人敢對她伸出一根指頭。不過,現在的佛蕾朵是叛徒之身,只要把她抓回來的話,那麼就算做什麼也不會有人有異議才對。
「馬休?那傢伙真的做得到嗎?」
法吉亞並不對馬休抱持著期望,畢竟馬休也算是佛蕾朵的愛慕者之一。
「算了,那傢伙死了也對我有利啊,就讓他變成我的踏腳石之一好了。」
一邊發出「喀啦喀啦」的腳步聲走下階梯,法吉亞一邊籌劃著今後的計謀。
他大略知道拉加斯進行狂戰士計畫的真正目的,那是一項恐怖且艱難的計畫,但是成功的話,拉加斯將成為掌握最強力量的人,整個菲瑞克斯大陸上再沒人與之匹敵。法吉亞會使這個計畫成功的,只不過,嚐到甜美的勝利果實的人不會是拉加斯,而是自己。
法吉亞現在正等待著時機。
拉加斯手下還有不少能人,從四葉之樹的幹部古雷、辛納金、馬休及其他人,還有五葉之樹的最高幹部總計四人,他們在拉加斯周圍形成堅固的防禦網,構築了牢不可破的權力中心,想要打倒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絕不簡單。
但是現在這個有如銅牆鐵壁的陣容因為佛蕾朵的存在而有了潰散的跡象。法吉亞堅信,只要掌握了時機,自己想當上法師公會的會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法吉亞就這樣一邊編織著對於未來的美好想像,一邊走出摩天塔。
就在法吉亞離開後不久,一道人影出現在拉加斯房間的角落。
「輸給佛蕾朵之後就逃回來了嗎?」
察覺到訪客的到來,拉加斯對撒拉投出了冰冷的嘲諷。
「因為那兩個傢伙不敢向你報告,所以我才回來告訴你事情的經過。」
「沒有必要特地跑回來。有空做這種事,不如給我專心去執行狂戰士計畫。」
「現在已經沒有必要了。」
「嗯?」
「古雷他們手上的狂戰士全滅了。」
拉加斯的臉頰微微抽動,一股名為憤怒的負面情感在他的胸口不斷沸騰。拉加斯以像是從牙縫硬擠出來的聲音說道:
「真是多謝你帶回來這個好消息啊。等那兩個蠢蛋回來,我一定會好好教訓他們。」
「佛蕾朵太危險了。只要有她在,你的計畫就不可能實現。」
撒拉率直地說出自己的感想,這句話對拉加斯來說實在異常刺耳,但也是不得不承認的事實。法師公會會長站起身來,走到窗邊。
「就快了……狂戰士計畫已經快走到最後階段了……就讓她再享受一下能夠呼吸的喜悅吧……」
「那麼我還要跟在古雷他們的屁股後面嗎?」
「算了,你就先待在這裡吧!反正過兩天尊者就要來了。」
當拉加斯說出「尊者」這個名詞時,妖精逆光者的臉上出現了奇妙的不悅感,那是融合了不安與恐懼兩種要素所產生的情緒,然而這樣的表情一閃即逝,撒拉的神色一下子就恢復了正常。
「偉大的尊者終於要來了嗎?真是值得慶賀啊!」
撒拉的話中摻雜了微妙的惡意,接著離開了拉加斯的房間。
法師公會的暗流永不停止……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28
「杰里特爾的故事」是紅帷鎮上有名的傳說之一。
艾里斯‧杰里特爾的父親魏倫‧杰里特爾原本只是一個小小的紡織工人,在三十歲之前都過著窮困的生活,每餐的食物都只有一片麵包而已,但在他三十六歲那年,「魏倫」這個名字突然開始活躍起來。原因是魏倫創造出了新的特殊染料,那是一種在亮處與在暗處會呈現不同顏色的染料。於是魏倫‧杰里特爾憑著這種染料變成大富翁,接著他將觸手也伸向紡織、成衣等相關行業,在他六十六歲時,杰里特爾已經成了鎮上最富有的家族之一。
不過關於魏倫是如何發現那種奇特染料,鎮上流傳著許多不同的說法,有人認為他是自己發明的,也有人說他是從一個老太婆身上搶來的。不管如何,魏倫‧杰里特爾的發跡已經成了紅帷鎮最有名的故事。
到了他的兒子艾里斯‧杰里特爾這一代,名聲卻逐漸變差了,原因在於艾里斯並不只甘於做個布商而已。他將大量的金錢花在其他的行業上,但是他經商的才能並沒有他父親那般高明,投資失敗使得家族總財產損失了三分之一。不過最主要的原因是,近幾年他和聲名已大跌的法師公會走得很近,也有人證實有幾個魔法師在他家出沒,而這也就是夏茵不參加宴會的主因,因為也許會有魔法師混在宴會裡把她認出來。
艾里斯的性格也是有名的浪費,這點由他三不五時的舉辦宴會就可以看得出來,尤其他最近有意角逐鎮長的寶座,更是盡其所能的討好鎮上有名的仕紳。同時他還想盡辦法探聽出前來紅帷鎮的各國貴族,然後將宴會請帖寄給他們以拉攏交情。
在黃昏的餘暉隱沒於地平線的彼方之後,被邀請的客人們便陸續到來。一輛輛的馬車停在杰里特爾宅邸的門口又離開,穿著華麗的男女正聚集在大門口,輪流將請帖交給侍者檢驗,以進入宅邸。
在這些宛如星星般閃亮的人群之中,有一對男女特別引人注目。
「多美的女士啊……她是從哪裡來的?」
「那位男士真俊俏,是哪家的貴公子?」
「沒見過他們呢,應該是從哪裡來的貴族吧?」
「好相配的一對啊……」
眾人的耳語就像是夏日的流螢般不斷纏繞在他們的目光焦點上。
成為他們討論目標的,是一對手挽著手,等待進入杰里特爾家的年輕男女。
男人的年紀看來不過才二十來歲,穿著白色絲質襯衫、黑藍交錯的束身長外衣、黑色長褲與長靴,金色的長髮綁成馬尾,左手持著黑色手杖,他的名字就是艾斯‧奇瓦拉。
艾斯身邊的女性則是有一頭及腰的蜜金色波浪長髮,深藍色禮服配上白色大衣,銀色項鍊與同色的耳環在燭光下熠熠生耀,而更令人覺得耀眼的,是她那足以吸引所有男性目光,令所有女性嫉妒的美貌。事實上,這名女性的名字叫修‧坎特‧葛羅西亞。
「修,你很受歡迎嘛。我覺得我的立場很危險哦,看來有很多人想搶我的位子呢。」
察覺到四周的細語與視線,吟遊詩人低聲揶揄著男扮女裝的獵寶者。
「閉嘴,你想死在這裡是不是!」
修以比箭還要銳利一百倍的眼光瞪著艾斯。
修的那一頭蜜金色波浪長髮是夏茵用魔法搞出來的傑作,穿上女裝再加以化妝之後,修看來就跟真正的女孩子沒有兩樣,再加上艾斯突發奇想的用香包幫他墊出胸部(而且還故意墊得很高),一個無論是身材與臉蛋都足以被評價為最高等級的絕世美女就此誕生。然而最值得一提的是,艾斯帶著修去採買變裝用的衣物時,修那只能以恐怖來形容的演技。
修先利用閃爍著晶瑩淚光的眼神注視著老板,在他那美貌和眼神的二重奏下,營造出了連在一旁觀看的艾斯都會為之背脊發冷的奇妙氣氛,然後修垂下了頭,以輕柔的語氣說出「對不起……太貴了……」的話來,老板立刻自動降價,只差沒有雙手免費奉上而已。現在艾斯想起來都會覺得為之頭皮發麻。
這時候的修正喃喃抱怨著。
「幹嘛把我的胸部墊得這麼高?」
「你還太嫩了,對男人而言,玲瓏的身材和漂亮的臉加起來比一百噸的火葯還有破壞力。」
「那是對你而言吧!」
「呼呼呼呼,將來你就會知道了。」
這一男一女(?)就這樣一邊講著悄悄話,一邊走到杰里特爾豪邸的門口,許多身材高大的黑衣侍者正守在門邊,要來賓提出邀請函或身份證明,艾斯拿出了一張請帖,侍者看完後便以恭敬的語氣放他們通行。
「還真的可以通過耶……佛蕾朵到底底是用什麼方法弄到請帖的啊?」
艾斯訝異地看著手中的請帖。
「通常管魔法師閒事的傢伙都會死得很快,還是早點忘掉吧。」
「說得也是……不過我對另一件事比較有興趣。」
「什麼事?」
「為什麼你要幫佛蕾朵做事啊?那封信裡到底寫了什麼?」
「沒什麼,那是我債主寫的信,他要我幫佛蕾朵辦事,條件是抵掉十萬里恩的債款。」
「你究竟欠了多少錢啊?」
「囉嗦!」
修和艾斯進入了杰里特爾的宅邸。天花板的水晶燈架上點燃了無數的燭光,照亮了廣大的宴會廳,四周還有許多不同顏色的彩色光球,那是把魔法燈放進用彩色玻璃做成的燈罩所營造出來的效果。有許多男人看見了修的出現後,眼睛立刻死瞪著不放,眼神裡充斥著慾望與讚嘆的光芒。當艾斯將手杖與大衣交給保管衣飾的侍者時,穿著露肩禮服的修立刻沐浴在無數的目光之下。
「總覺得犧牲好大……」
修臉頰微紅的低下頭來,羞澀的表情引起更多男人的注意,同時艾斯也感受到更多包含了敵意與欣羨的視線。
「那麼就來複習一下計畫吧,修。首先是混入會場,在跳完舞之後讓我來吸引其他人注意……」
「接著我就趁機離開,檢查這房子裡是不是藏了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
「很好……對了,你應該會跳舞吧?」
因為被修的女裝所迷惑,艾斯竟然到現在才想到這個問題。修舉起左手,彎著指頭數著:
「方舞、華帝爾、沙卡沙茲、風圓舞、諾邁地舞,這些我都會。」
方舞是一般舞會最基本的開場舞,華帝爾與沙卡沙茲是人類國家通行的基本舞,風圓舞和諾邁地舞則是在邦萊姆的上流貴族間流行的舞步。艾斯不禁挑了挑眉毛。
「你會跳這麼多啊?」
「啊啊,因為時勢所趨……」
修欲言又止,聯想起不好的記憶。以前他在當暗衛使的時候,也曾以女裝扮相出席舞會當哈登國王的隨身警衛,因此不得不學一些社交舞,那可是他拼命想忘記的討厭回憶之一。
「那麼拉亞提雙人舞你會嗎?在馬卡迪蘭,這是每次舞會一定會跳的舞哦!」
「反正跳完方舞之後就開始進行計畫,會不會也沒差。」
「我們的習慣是跳兩種開場舞,通常是方舞和拉亞提。」
「咦?」
修的臉色微變。
「不用擔心。那不需要太複雜的花步,一切就交給我吧!」
艾斯露出自信滿滿的笑容。
就在這時,他們也走過長廊,到達了舞池的入口。有著閃亮禿頭的中年侍者大聲唱出他們的名字:
「邦萊姆的艾斯‧羅提亞‧涅‧加薩子爵,與修莉安‧帕羅卡‧加薩小姐。」
令人不安的宴會就此展開。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29
風笛、木笛、方笛與五弦琴彈奏出悠揚的樂聲,悅耳的曲調中帶著淡淡的溫柔與惆悵。二四拍的節奏彷彿催促著人們儘快躍動他們的腳步,隨著音符婆娑起舞。
舞會的序幕由八人一組的方舞率先拉起,艾斯牽著修的手與肩同高,隨著身邊的人一同滑入舞池。雖然修與艾斯彼此都是第一次當對方的舞伴,但是並未因此而感到生疏,不論是交換步或滑併步都做得相當平穩順暢。當艾斯拉著修的右手使之旋轉繞圈時,深藍色的飛揚裙擺猶如蝴蝶輕舞般令人移不開目光。
一般來說,舞蹈可以分為四類。第一種是地方舞蹈,指的是具有地方傳統特色之舞蹈,如宗教舞蹈、儀式舞蹈及一些聯歡舞蹈等。第二種是國家舞蹈,是流行於一國境內,並為其專有之傳統舞蹈。第三種是流行於國與國之間,無特殊代表性之舞蹈,最後一種則是需配合特殊音樂、服裝道具,以特殊舞法表演的特殊舞蹈。
方舞就是屬於第三種舞蹈。這種利用基本步與簡單的花步所編織而成的舞蹈幾乎已經成為每種舞會的開場舞。然而即使是再簡單的舞蹈,也會因為跳的人不同而有所差異。當修與艾斯這兩個在容貌上堪稱是最佳素材的組合開始跳舞時,所營造出來的光彩已經遠遠的超越了他們的舞技,也可以說,他們光憑視覺效果就足以壓倒旁人的肢體動作。加上艾斯的舞藝出乎意料的優秀,在他的帶領下,即使是動作不夠熟練的修也展露出優雅的舞姿。
「雖然是個在緊要關頭派不上用場的傢伙,不過還不至於一無是處。」
以上是修在事後的評語,不過後來他偏頭想了一下之後,又加了一句:
「前言撤回。那傢伙只有玩樂方面的才能高人一等。」
音樂轉換了。
樂隊開始演奏起輕柔的曲子,進入了拉亞提雙人舞的時間。
艾斯摟住修的細腰,跳起了令週遭男人為之嫉妒不己的親暱舞曲。雖然沐浴在眾人欣羨的目光下,但是吟遊詩人的處境其實並沒有多幸福。因為除了要忍受修的鞋子踐踏他的腳背之外,還得克制自己不要做出藉機毛手毛腳的動作,假如不小心把這個以前培養出來的惡習用在修身上,明天他的骨頭一定會被拆掉。
在最後一個音符結束之後,艾斯帶著修離開了舞池。修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一幅精疲力盡的樣子。
「總算結束了啊,照計畫行動吧!」
「我看有點難。」
「啊?」
「通常蒼蠅總是不會放過看起來很可口的糖果。」
被艾斯稱之為蒼蠅的人正踏著豪邁的腳步朝他們走來,他的名字是彼得‧敘亞斯‧薩奇亞,紅帷鎮鎮長的兒子,一頭後梳的金髮讓他看起來像個油頭粉面的輕浮傢伙,而實際上他的日常行為也的確很輕浮,曾有對女傭出手的不良記錄,甚至還大言不慚的說:「要持續創新記錄」。
「晚安。兩位是第一次來到紅帷嗎?你們的面孔很陌生呢!」
薩奇亞邊問邊打量著兩人,他的視線停留在修身上的時間明顯較長。
「啊,是的。我們是第一次從邦萊姆來到紅帷。我是艾斯‧羅提亞‧涅‧加薩,這位我的妻子修莉安。」
修在聽到艾斯的介紹後,下定了回去之後一定要揍他幾拳的決心。薩奇亞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我是彼得‧敘亞斯‧薩奇亞,紅帷鎮鎮長之子,如果兩位碰上了任何麻煩,請務必要來找我。如果讓遠道而來的客人在這裡遇上了絲毫的不愉快,那可是會讓紅帷之名蒙羞的。」
「你實在太客氣了,我徹底地感受到了紅帷的熱情啊。」
「這是應該的。這位美豔動人的小姐是你的夫人嗎?不知道有沒這個榮達請妳跳支舞?」
「未婚的美女是黃金,已婚的美女是鑽石」──這是足以冠上女性公敵之名號的男人們所奉行的信條之一,當然,薩奇亞也忠實的奉行這項信條,勾搭有夫之婦是一項頗具難度的行為,而他似乎十分樂意挑戰高難度。
「妳認為呢?我的寶石。」
艾斯詢問修。修露出了猶如百合般優雅的炫目微笑,婉拒了薩奇亞。
「真是十分抱歉。我太久沒有跳舞了,現在有點頭暈。」
「那真是太可惜了。」
假如以「身體不適」做為藉口的話,再怎麼難以拒絕的邀約也能成功地擋掉。艾斯右手環住修的腰,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讓修的藉口看起來更有說服力。但也由於這個舉動,修決定回去之後要讓艾斯的肋骨斷個兩根左右。
「要不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呢?我想你們對於這個初次造訪的紅帷一定不太熟悉吧?這裡充滿了有趣的故事與歷史,不知道兩位有沒有興趣?」
(真是不死心的傢伙啊。)
艾斯暗暗咋舌。薩奇亞展露出十足的黏性,假如被這種人纏上了,絕對沒時間進行今晚的計畫。
「古意盎然的歷史的確使人著迷,不過現在這個場合,有比談論昔日的時光更適合的事。假如不嫌棄的話,我很樂意讓你見識一下。」
「哦?」
艾斯對修使了一個眼色之後,便獨自走向樂隊,向他們要了一支笛子。艾斯從口袋裡掏出了魔鈴,繫在笛子的尾端,接著開始吹奏起來。
屋裡吹起了清綠的風。
沈靜的安詳音色從笛子洞竅裡緩緩送出,艾斯所吹的是名為「綠色的寧靜」的小調。在場的賓客原本以為這是由杰里特爾安排的節目而沒怎麼去理會,但是他們的集中力不到五秒鐘就全部轉移至耳朵上,紛紛轉頭過來看著艾斯。樂隊的人也忘記了自己的任務,專心聽著吟遊詩人的笛音。
猶如置身於濃密的森林般,所有人彷彿呼吸到了由樹木散放出來的嫩綠色氣息,無法形容的淡淡芬芳充滿了肺部,風搖動枝葉的沙沙聲輕輕的混雜在音律中,露水由葉片悄悄地滴落在臉上,就像是森林溫柔的邀約,這種奇妙又具有極度真實感的幻覺使人心醉神迷。
就在每個人都為艾斯的音律陶醉時,修已經不見了。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29
杰里特爾家的豪邸是一棟三層樓的建築物,晚宴的舉辦場地是在一樓的前半部,而後半部及二、三樓就是修所要偵察的重點。
「一個布商竟然會這麼富有,背地裡應該是幹了不少見不得人的勾當。」
修就這樣一邊擅自為杰里特爾的人格下定論,一邊在房子裡繞來繞去。
「啐,沒事把房子蓋得這麼大幹嘛?」
修不滿的抱怨著。每次走在像迷宮一樣的建築物時,他心中就會冒起一股莫名火。
當修九歲時,他曾經陪他的父親到邦萊姆的王城去過一趟,那時候的修留著長髮,看起來就像一個可愛的女孩子,然而,這也導致了一場可稱之為鬧劇的事件發生。
十五歲的第一王子夏特在偶然的情況下竟然看見了修,對於這位可愛到令人想吞下去的小女孩心動不已,並強迫修要成為他的侍女,於是這兩個同性別的人就在偌大的城堡裡展開了一場愚蠢的追逐戰。其時當時修有機會可以對夏特表明身分,不過要是一個九歲的小孩子突然被個陌生人追趕的話,任誰也不會想到這點吧?所以這兩個人就在城堡內捉迷藏將近三十分鐘。
最後是夏特的妹妹,也就是十三歲的王女雪瑞絲出現把夏特給擋了下來,這場可笑的追逐戰才宣告結束。而這個事件對修造成了三個影響:絕不再留長髮、打死不再逗留於王城裡超過三十分鐘、一走進有如迷宮般的大建築物就會心情惡劣。從此他非到必要時絕不再踏進邦萊姆的王城一步。
雖然是處於極度不滿的狀況下,修還是以輕巧的動作迅速的偵查這棟豪邸,他的行動就像貓一般的輕柔,沒有發出一點多餘的聲音,就算是穿著裙子,他的身手還是一樣敏捷。憑著獵寶多時的經驗,修輕易的鎖定了探查範圍。
喜歡把貴重的東西藏在最貼近自己的地方,這是一般人的通病,因此從書房或臥房開始探查是最基本的常識。
因為手頭上沒有屋子的平面圖,修只好一個一個的搜索房間,每當搜查完一個房間之後,他的口袋裡就會多了一些值錢的東西。當修終於找到杰里特爾的書房時,已經有超過十個以上的房間曾經遭到不明人士的侵入與掠奪。
修以不發出任何聲音的手法輕輕地將書房大門打開了一絲空隙,在確認裡面無人之後,他迅速地閃進書房裡。
書房的擺設極度華麗。由檜木製成的四個大型高級書架占了一整面的牆壁,書架前方則是大書桌,充滿了古典氣息的大鐘、黃金打造的裸女像、華貴的花瓶、鑲有寶石的高級瓷器,還有不知道是哪個畫家作的大畫,將這個房間的價值提升了好幾倍,與其說這裡是書房,還不如說是杰里特爾的展覽室還比較正確,讓修看了不禁心跳加速,可惜這裡的東西體積太大了,讓他無法帶走。
修毫不猶豫地朝向書架的方向走去,在摸索了好一陣子之後,他把第二個書架最底層的書用力一推,對面的大鐘便發出了細微的齒輪咬合聲,然後自動向左移動,露出了一個足以讓人通過的秘門。
「不管是哪個有錢人都一樣,老是搞這種讓人一眼就看出來的老套啊。」
不論是在什麼時代、什麼地方,會在自己家搞一些逃生秘道或是會旋轉的門那一類東西的傢伙,總脫離不了有錢人、權力者與做虧心事這三種範圍。曾擔任過暗衛使的修在邦萊姆王城裡曾見識過比這裡高明幾十倍的機關,舉凡會從天花板掉下來的帶剌吊燈、按個鍵就會陷落的地板、轉動花瓶後就會出現的秘道見識得太多了,像眼前這種的三流機關他閉著眼睛都可以摸得出來。
秘門後面是一道下樓的階梯,兩旁的壁面並沒有裝上任何照明物,舉目望去一片漆黑。
「好像太容易了一點……」
修隨手拿起桌上的鵝毛筆往秘門裡丟進去,確認門上沒有附上什麼奇怪的魔法會攻擊進入者。沒有任何東西比撞上魔法陷阱還要更危險的了,他以前也在某個遺跡裡遇過魔法陷阱,那是在他得到什麼都裝得下的旅行袋時所碰上的──一堵會噴出高熱熔炎流的牆壁。修到現在還記得那個陷阱,從畫有魔法圓的墻壁上突然噴出熔炎流的記憶實在刻骨銘心,他可是差點被燒死。
在確認過安全無虞後,修撩起了禮服的下擺,藏在深藍色長裙底下的,除了包裹著絲襪的修長雙腿之外,還有兩柄武器──碎禍與戒蝕。值得一提的是,絲襪是艾斯強迫修穿上的,為此兩人還吵了一架
「那麼,就讓我看看黑心布商的腳下倒底藏了什麼東西吧。」
修右手取出碎禍匕首,為了防止階梯上裝有啟動陷阱的機關暗鈕,他小心翼翼地沿著階梯的邊緣往下走。
這道秘密階梯出奇長的長,修判斷它是從三樓的書房一直連接到地下室。
當修離開黑暗走道,到達出口的那一瞬間,他的全身立刻像是被緊縳般動彈不得!
修踏入了一個魔法陣之中。
(中計了!竟然在出口設陷阱!)
修為了自己的大意而後悔不已。原本以為只是不入流的暴發戶所弄出來的平凡暗門,所以就不自覺鬆懈了下來。無形的繩索把修緊緊地綁住,雙手雙腳全部無法動彈,連轉頭都做不到。
就在修試圖掙扎之時,一道陌生的男性聲音傳了過來。
「嗯,妳不是佛蕾朵……?」
一個穿著黑色法師長袍,身材高大的男子出現在修的面前。
「妳是誰?到這裡來幹什麼?」
黑袍法師以嚴厲的口氣質問。當他走近看清楚侵入者的臉孔時,不禁為修的美貌而楞了一下。
「告訴我妳是誰,還有為什麼要跑來這裡。」
面對美麗的弱女子,男子的臉色與語氣也不自覺緩和了下來。修皺起眉頭,給出了意外的答案。
「真是失禮的人吶!」
「咦?」
「我還以為魔法師都是睿智、通曉禮儀、充滿智慧的一群人呢!假如想詢問淑女姓名,應該要先報出自己的名字才對哦。而且也不應該用魔法加以綑綁吧!」
修說完對男子眨了一下眼睛,露出甜甜的微笑。
「玫瑰園的石頭也會發出芳香」──這是馬卡迪蘭的俗諺之一,意思是指假如一直待在某種環境裡的話,就會受到環境的影響而有所改變。跟口才一流的吟遊詩人相處久了,連修也多少學會了滑溜的應對法。
「啊……嗯……妳說的對。」
男子乾喀了一聲,點了點頭。
「我叫馬休,馬休‧拉加斯。」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30
「幸會了。我是修莉安‧帕羅卡‧加薩,被杰里特爾招待的客人。」
「客人?」
「是啊,我可是遠從邦萊姆來的呢。」
「那麼妳手上的匕首是怎麼回事?」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這是舞會的遊戲啊。拿到匕首的女士們要在屋子裡找個地方躲起來,讓拿著匕首套子的男士們尋找,假如沒找到人的話,就不能跳終場舞了。這是很常見的遊戲呢。」
「哦……」
雖然魔法師通常學問淵博,但對於娛樂方面的知識卻明顯缺乏。馬休立刻被修所杜撰的說辭給唬住。
「原來如此。不過,這裡不是妳應該來的地方。」
「在說這種話之前,是不是應該先把我放開啊?」
「抱歉,我不能這麼做。」
馬休是個謹慎的魔法師,即使對手看起來是個毫無威脅力的弱女子,他也不會因此失去該有的戒心。馬休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皮袋,並從袋子裡倒出一堆暗紅色粉末,用左手緊緊握住。
「讓妳有了這麼不愉快的經驗,實在很抱歉,不過別擔心,等一下妳就會全部忘記了。」
馬休閉上雙眼,開始吟唱咒文。修開始緊張起來,雖然他不知道馬休會使出什麼樣的魔法,但是就算用膝蓋想也知道一定不是什麼好法術。
(我有妖精的戒指,為什麼還會動彈不得?)
修的腦袋裡瞬間閃過這個想法,但是他也知道現在不是深入研究的時候。必須在馬休吟完咒文之前做出反擊才前,戒指還藏在裙子裡沒拿出來,只有想辦法利用碎禍突破困境。
「倒流的時間之沙,穿梭回憶的十六重樓。逆行五芒,成為遺忘之枷銷。飄流於世間的您啊,請聆聽我的請求……」
馬休開始唱起咒文,那是能夠使人忘卻事物的魔法。同一時間,修也開始輕聲呢喃。
「卡提羅斯‧沙爾‧米里提里‧翁!渴求無限殺戮、在生死中穿梭破壞、輕蔑萬物之桀傲者……在這拘束的血脈斷絕之前……汝……即為天之七曜所封鎖的破碎星辰。禁錮於此刃的右臂啊,回應呼喚吧……在這拘束的血脈斷絕之前……汝之力即為吾之力……」
就在馬休舉手準備要將粉末撒在修身上時,以修所站的地板為中心,炫目的銀光以狂暴的勢態撕裂了四周所有的東西!牆壁被削成破片、地板被撕出裂紋、魔法陣也被破壞,連距離數步遠的馬休也遭到光爪的攻擊。全力出擊的碎禍不僅將修周圍的無機物破壞,也打破了魔力的束縳。
「什麼!」
馬休倒退數步,眼神裡帶有驚慌的色彩。修立刻衝向馬休,準備一腳讓他睡到天亮。
「礫峰石牙!」
隨著馬休的吶喊,地上突然伸出了尖銳的石牙!  
修來不及閃避這突如其來的攻擊,石牙削過他的左腿,並撕碎了將近一半裙子。遭到突襲的修立刻後退,然而石牙的攻擊並非只有一次,石牙不斷從地板刺出,彷彿有自我意志似的追著修攻擊。
一直到修逃進旁邊的房間之後,石牙才停止追擊。
「那是什麼詭異的魔法啊,不像是心之痕啊……」
修扶著牆壁跪地喘息,並檢視腿部的傷,由於並沒有傷到動脈,所以出血量還不到致命的地步,只是動作會有點不方便。
接著修環顧四周環境,原本急促的呼吸頓時靜止了下來。
那是足以令人血液為之凍結的景象。
四周放著數不清的玻璃瓶,每一個玻璃瓶裡都裝著兩樣東西──紅色的液體與初生的嬰兒。每一個嬰兒看起來都出生不到一年的時間,浸泡在和血一樣鮮紅的液體中,彷彿已經失去了生命跡象。
「佛蕾朵說的是真的……」
修掩住了嘴,一股令人反胃的戰憟感油然而生。
「既然妳看到了,事情就沒那麼好解決了。」
馬休站在房間門口,以冷酷的語氣說道。
「妳到底是什麼人?老實說出來的話,我會考慮饒妳不死。」
修不發一言,撩起裙子取出戒蝕匕首,擺出了戰鬥姿勢。
「看來妳是決心死在這裡了嘛!」
馬休露出輕蔑的笑容。
「去吧!礫峰石牙。」
尖銳的石牙從修背後的地面猛然刺出,修發出啐聲躲過來自背面的突襲,接著邁開大步企圖拉近與馬休之間的距離,但是下一秒鐘,從地面刺出的石牙打碎了他的企圖。
「可惡,心之痕!」
不知會從哪裡刺出來的石牙讓修根本無法接近,只好四處逃竄。看著狼狽閃避的獵寶者,馬休發出了得意的笑聲。
「真是個外行人啊。這不是心之痕,而是魔陣。」
所謂的魔陣,指的是單純利用圖紋和文字所繪出的各種魔法陣。在一定範圍內繪上圖像和魔法文字,施術者只需做出某種特定的信號之後就可以使魔法陣發動。
馬休先前收到拉加斯的指示,得知佛蕾朵今晚會來到杰里特爾的家之後,便預先做好了佈置。他在出口所佈下的「魔力縳鎖」是一種可以使生物無法動彈的高級魔法陷阱,只要有人一踩到地上畫的魔法圓就會發動咒文,而且一般的偵察術無法察覺,而且他施了一個「術法強化」的咒文來強化魔力縳鎖的力量,這也就是修的戒指會失去效用的原因。
為了做到最完美的地步,馬休還將整個地下室都佈下了魔陣,只要一聲令下就能發動石牙攻擊,另外還設下了其他魔法陷阱,這一切都是為了對付佛蕾朵。
「醒來吧,碎禍!」
修對著地面放出光爪,原本在他腳下準備刺出的石牙立刻被撕碎。
「看來妳會使用很有趣的招式。」
馬休瞇起眼睛,以前從沒有人在他的魔陣裡能撐上這麼久的,這使他不得不對眼前這名女性(他依然以為修是女人)的實力重新評估。
「我會讓你到另一個世界對這些嬰兒賠罪。」
「那也得要妳做得到才行。」
地下室的戰爭開始了!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31
第三章、紅帷的災厄
當杰里特爾的地下秘室正鬧得不可開交時,地上的宴會也正朝著相同的方向前進,氣氛炒得十分火熱。
艾斯在短笛的演奏結束後,又吹了許多輕快的曲子,利用魔鈴將所有人的情緒給提升起來。喜歡把小火苗擴大成燎原火焰是他最喜歡玩的伎倆,與其把自己搞得累不啦嘰的去引開別人的注意力,不如乾脆讓所有人一起幫自己引開注意力還比較快。
「喝一杯醇酒,不如喝一桶烈酒要來得過癮;看一位美女,不如看一群美女要來得賞心悅目;自己要跳舞,不如讓所有人一起跳舞要來得有趣!」
這就是艾斯的哲學之一,也就是「鬧得越大越好玩」的意思。
這時的吟遊詩人吹著馬卡迪蘭的著名民謠,輕快的曲風感染了所有人,將宴會變成猶如了嘉年華會的慶典,男人們拿起酒瓶唱起難聽的歌,女仕們拉起裙擺跳著快板的舞步,也有人拿起樂器和艾斯一起演奏,到處都瀰漫了歡樂的色彩。

 嘿 傑克‧沙耶姆 你是一個窮浪人
 背負白色破行囊 離開了家鄉 走到陌生的小鎮 找尋新方向
 嘿 傑克‧沙耶姆 你是一個大傻瓜
 撿到一枚舊銀幣 買了顆酒糖 遇見醉倒的盜賊 把糖送給他
 嘿 傑克‧沙耶姆 你是一個幸運兒
 壞蛋送你羊皮卷 裡面有寶藏 越過高山與溪谷 找到了地方
 嘿 傑克‧沙耶姆 你是一個倒楣鬼
 山洞之內龍睡臥 鼾聲正響亮 它的鱗片似鋼鐵 雙角閃著光
 嘿 傑克‧沙耶姆 你是一個好笛手
 吹奏哀怨的曲調 龍息不再響 吹奏快樂的舞曲 龍翼微展揚
 嘿 傑克‧沙耶姆 你是一個謀略家
 巨龍飛離大山洞 進去拿寶藏 黃金寶石滿地滾 大把大把抓

傑克‧沙耶姆是馬卡迪蘭的傳說人物,據說他得到了由兇惡的巨龍所看守的財寶而成為一代富豪,但是他仍然無目的的四處旅行,最後死在不知名的異鄉。而強調是傑克‧沙耶姆埋骨的地方少說也有四、五十處,光是刻有他名字的墓碑就有超過二十個以上。
宴會裡的人們用馬卡迪蘭語大聲的唱著「傑克‧沙耶姆之歌」,熱鬧的氣氛和嘹亮的歌聲幾乎要掀翻了整個屋頂。有人用香檳彼此澆在對方的頭上,有人用手臂互繞跳著圈圈,有人揮舞著烤雞腿強塞進他人嘴裡,還有人咬著三明治在桌上跳起踢踏舞。這些貴族仕紳已經脫下了自尊自大的外衣,做出平時他們認為是「平民才會幹的事」來。
宴會已經邁入了無秩序的階段,半空中不時會有玫瑰與牛肉在飛翔。這時有一個滿臉落腮鬍的男人搭著另外兩個人的肩膀跳起難看的大腿舞來,並且邊跳邊唱出足以令人耳膜爆裂的恐怖歌聲。
「啦啦……我……杰里特爾……將要成為偉人……連一國之王也要被我踏在腳下……啦啦啦……哦哦哦……啦啦啦……」
難聽的歌聲與自大的歌詞吸引了艾斯的注意,這時他的臉上已經多出了好幾個囗紅印和數種不同的香水味。
「那個音癡就是艾里斯‧杰里特爾?」
(嗯嗯,的確就像個低水準的暴發戶。)
艾斯在心裡感嘆著,並且任意的給杰里特爾釘上了一個「三流中的三流笨蛋」的評價標籤。
就在歡樂的情緒正高漲時,地面隱隱傳來轟隆隆的沉悶聲響,接著舞池正中央的地毯突然隆起,巨大的尖石穿破了地毯突出地面,有三、四個人的腳被剌傷了。
艾斯停下了演奏,所有的人也在同一時間動作靜止了下來。突如其來的破地尖石將現場氣氛帶入了詭異的情況。就在大家的視線集中在尖石上時,地下傳來更多轟隆的聲音。
艾斯的臉在一瞬間變成鐵青色。
「快逃!有人在使用魔法!」
同一時間,更多的石牙穿破了地面!無數的尖石將整個大廳分隔成數塊區域,當最大也是最後一根石牙突出地面的同時,一個人影也以石牙為臺階靈活地從地底下跳了出來。
「可惡!比想像中還要難纏!」
修發出抱怨的聲音,往門外拔腿就跑。艾斯看了立刻跟在他的後面,兩人併行奔跑。
「你怎麼搞成這樣啊?」
艾斯大聲詢問。
修的身上正穿著原本被稱之為禮服的碎布,除了身體部分之外,裙子與衣袖全部變得破破爛爛。
「對手很麻煩!」
「但是場面也太轟轟烈烈了吧!」
「當作是求救的信號吧!」
修和艾斯一起逃逸至屋外。被石牙弄倒的蠟燭和燈臺將桌布點燃,很快地便波及到四周的地毯和家俱,不久就將整個大廳捲入了火焰的舞蹈中。
「哇……啊……啊啊……」
逃出屋外的杰里特爾跪在地上,眼睛和嘴巴變成同等大的圓型,並且發出斷斷續續無意義的聲音。無視於杰里特爾那已經呈現半癡呆的精神狀態,艾斯在庭院的另一端抒發感想。
「哦!真是壯觀的求救信號,這個景象就叫做『火焰中的衰敗』吧!」
「我看叫『破滅的來臨』還比較貼切。」
修和艾斯就這樣在一旁進行不負責任的對話。
「話說回來,我們就在這裡袖手旁觀可以嗎?」
「你想和魔法師打嗎?接下來就交給佛蕾朵吧!」
「你不說我還忘了問,你剛才在下面幹了什麼事?」
「我剛剛遇見了兩法爾米高外加打不死的怪物喲,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
「兩法爾米高的怪物?」
「就在那邊啊。」
修伸手指向被烈火所吞噬的房子,順著他手指的方向,艾斯看見一個巨人從熊熊火焰中緩步走了出來。巨人的身上並沒有沾上任何火焰,無機質的岩石身軀說明了它的身份並非生物。
「哦哦,好壯觀吶!」
就在艾斯發出讚嘆的同時,逃到屋外的客人們在看見了土巨人之後,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情緒再度掀起萬丈波濤,紛紛逃離杰里特爾的庭院,當人們一股腦地朝街道的方向逃跑時,反而有一個黑髮女子走進了庭院之中。
冰色魔女||夏茵‧佛蕾朵登埸!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33
「凍結萬物之運行,深藏於永夜之地的黑色暴風雪,在挪洛威之印的名下,我命令汝等前來。倨傲者,在黑色的榮耀下屈膝吧。怒吼之風雪,化成槍吧!冰結螺旋!」
螺旋冰槍在夜空中閃爍著微妙的美麗光輝,以高速剌穿土傀儡的腹部。巨大的土傀儡立刻潰散了,但是下一秒鐘它又重新凝聚起來,而且由一個巨人變成了兩個巨人。
「哼,馬休嗎?」
夏茵一下子就猜出在背後操縱土傀儡的是什麼人。
「隱沒於永晝與永夜之間,在逆月的刻痕消逝。孤高的冰國之王,請聆聽我的呼喚。以佛蕾朵之名要求汝等覆行契約,從無瑕的白色宮殿之中前來此地,以銳利之牙撕裂我的敵人。雪狼召來!」
夏茵的腳邊浮現了白色的魔法陣,數道白光從魔法陣之中飛出,並且變成了狼的模樣急速地咬住了土傀儡,一瞬間兩個土傀儡不僅被撕裂成土塊,還被雪狼吃得乾乾淨淨
「不愧是冰色魔女,我的土傀儡看來連妳的一根頭髮都沒辦法打落。」
馬休終於從火焰之中走了出來,當然他的身上並沒有任何燒傷。
「這次拉加斯派你來,下次是不是四葉之樹就要全體出動了呢?」
「……夏茵,妳為什麼要背叛父親?妳是聰明人,應該知道這麼做沒有任何好處。」
「我就是看不慣他的做法。」
「你是指……狂戰士?」
「沒錯。」
馬休搖著頭發出苦笑,彷彿沒料到夏茵的理由是如此愚蠢。
「夏茵,狂戰士是必要的東西。」
「必要的東西?別說出這種會令人發笑的理由。」
「夏茵,妳討厭戰爭吧?討厭流血吧?」
「是的。」
夏茵似乎沒想到馬休會這麼問,回答稍微遲頓了一下。
「現在各國看來雖然平靜,其實已經有一觸即發的傾向,比洛夫丁與巴比特倫之間的零星戰役不過是個小開端而已,不久的將來一定會爆發將全大陸都捲入的大戰。」
馬休閉上眼睛,分析著菲瑞克斯大陸現今的情勢。
「塔薩克國內的財政已經落到不能再糟的情況,開始有以武力擴展領土的意圖;馬卡迪蘭和塔薩克訂定了同盟,有介入比洛夫丁和巴比特倫之間的傾向,當然邦萊姆不可能袖手不管。大陸捲起戰爭的風暴是一定的事。」
「然後呢?」
「對於俗世的人們為了慾望而掀起的戰爭,我的厭惡絕對不會比妳淺。只要有了狂戰士的力量,即使真的出現了大模規的戰役也可以迅速的結束。在狂戰士壓倒性的強勢下,任何軍隊都會在數小時內被殲滅,只要有狂戰士,戰爭會在最短時間內被結束。」
「即使是犧牲嬰兒?」
夏茵的話彷彿是無形的鐵槌,給了馬休一記重擊。
「將無辜的嬰兒變成了殺戮的兵器,這就是你口中的『結束戰爭的方法』嗎?」
「他們的犧牲不會白費。在未來,他們的名字會被傳頌,因為他們是奉獻出身軀終結戰火的人。」
馬休咬著牙,像是在忍受著什麼似的。
「我是……蒐集狂戰士原料的全權負責人,我已經把這些嬰兒的名字給記了下來。在這個偉大的計畫成功之後,給予他們最高的榮譽與追悼,是我唯一能給予他們的補償。」
夏茵聽了簡直快暈過去了。
給予最高的榮譽與追悼?唯一的補償?強迫性地將正在牙牙學語的嬰兒給捉走,使之改造成為染滿血腥的魔獸之後,竟然還說要讓他們的名字被後世傳頌?這已經偽善到了極點啊!
利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與大義名份裝飾自己的惡行,還聲稱要將這些非自願的犧牲者追封名號,簡直自以為是到了令人無法忍受的地步!沈溺於浪漫主義的毒素之中,妄自將一切的罪行給美化,他們眼睛所看見的並非真實,而是由狂妄與自大所織編出來的圖畫。他們並非想要祈求別人的原諒,因為他們早已自己原諒了自己,所以才能肆無忌憚的幹出這些事來吧?
「真是愚蠢的說法。」
夏茵吐出了沒有溫度的語話。
「我對戰爭沒有任何好感,但更討厭狂戰士。進行戰爭的是人,也唯有以人類的手親自進行的戰役才有意義。」
「妳現在是在歌頌戰爭嗎?」
「這是相對性的問題。比起坐在高處利用狂戰士進行不負責任的屠殺,人與人之間的戰爭還高尚得多。唯有在兩方都擁有自我意志下所進行的戰爭,才能讓人明瞭戰爭所帶來的苦痛與錯誤,甚至能指引出未來所應該前進的方向……即使那是要用血與淚交換得來的經驗。」
「難不成你想讓更多人在無謂的戰役中隕命?什麼未來的方向、血的經驗,那些都要用人命去換取!這些不都是你最討厭的事嗎!?現在只要用最小的犧牲就能阻止更多的人死去,這是最好的方法!」
「利用狂戰士所進行的戰爭不過是殺戮的遊戲。失去人性的戰爭只會造就無盡的破壞和痛苦,並且塑造出像拉加斯那樣的瘋狂之人。用最小的犧牲免除更大的犧牲?說得真是好聽啊。不,簡直天真到了極點。」
「妳說什麼……」
「人類……十神所共同創造出來的種族……一個同時聚集了所有種族優點,也同時聚集所有缺點的種族……矮人的自尊自大……龍的桀傲不馴……妖魔的邪念惡思……妖精的旁若無人……獸人的殘暴嗜血……這樣的人類,在嚐到了狂戰士力量的甜美之後,真會捨得放手嗎?」
夏茵的話彷彿帶有無形的寒氣,將周遭的溫度給壓低了。
「我們不是獨自一人,卻也是獨自一人。人類能夠變成任何東西,卻也無法永遠成為任何東西。我已經可以預見了,拉加斯搭乘著一輛名為狂戰士的馬車,在血泊中恣意奔馳的景象。」
「這一切只是妳自以為是的猜測。」
「認為狂戰士能中止一切戰禍,這個猜測不是更自以為是嗎?」
「看來和妳是說不通了。」
「沒錯!」
火焰照耀著兩人的身影,黑夜的風吹過兩人之間。馬休和夏茵靜靜地站著,只是互相瞪視著彼此。
同一時間,兩人有了動作。
「大地的精靈,請回應我的呼喚。萌芽的生命需要救助,脆弱的幼苗需要守護,請賜予滋生的綠根銳利之盾,摒退外物之侵襲,屬於深綠的劍與盾將同時現身。荊棘之獄!」
「摒退吧!不屬於此世之力!以挪洛威之印下令,嗜食魔力之靈請來到吾之身邊吞噬力量。魔力散除!」
馬休唱完咒文的同時,深綠色的荊棘從夏茵的腳邊突然萌芽,並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生長!眼看荊棘就要將夏茵圍住時,她的身旁出現了淡白色的朦朧霧氣,荊棘在霧氣的包圍下急速枯萎,成為枯黃的碎片散落在地上。
「可惡,『魔力散除』!」
馬休發出厭惡的啐聲。
夏茵為何會成為法師公會中最棘手的人物,就是因為她成功的習得了水與冰的術法。在以魔王挪洛威的力量所引發的超自然奇蹟裡,最令其他魔法師感到麻煩的就是「魔力散除」與「咒之釘」這兩種魔法。
「魔力散除」會召來專門吞噬魔力的靈體,將法師所引來的魔力給吃掉,如此一下所有的法術都將被迫中止。「咒之釘」會暫時凍結目標的舌頭與喉嚨,使術者無法唸出咒文,同樣會使法師的施法中斷。這兩項魔法的習得十分困難,但是吟唱時間卻相當短,因此夏茵可說是魔法師們最討厭的敵人,在以魔法一對一決勝負的戰鬥裡,很難有人能佔到上風。
這時馬休決定改變戰術。
「我所佈下的陷阱啊!發動!」
這時,整個庭院的地面開始微微撼動。夏茵身後的地面變得泥濘,並從中生出了三個和常人差不多高的泥人,企圖捉住夏茵。
「滾開!」
夏茵剛才所施展的「魔力散除」仍未失效。因此當三個泥人一接近夏茵身旁時,她便回身用霧靈對泥人們進行吞噬。泥人們很快就變成乾裂的土壤潰散了。
當夏茵再回頭時,馬休已經消失不見。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34
「消失了……『地行術』嗎?」
地系魔法中擁有能夠自由在地底穿梭的法術,而施術者可以從任何有土壤的地方出沒,是很令人討厭卻也很實用的魔法。
「這就是我討厭你的一點,總是一直使用地行術,一點男人的志氣都沒有。」
夏茵用手摸著前額搖搖頭,露出「無葯可救的傢伙」的神情。她不去學地系魔法的原因,就是因為地系魔法中有可以設下陷阱的「地障魔陣」與「地行術」。這些略嫌偷偷摸摸的魔法和夏茵的精神波長完全合不來。
「夏茵,再給妳一次機會,跟我回去如何?妳沒有勝算的。」
馬休的聲音在虛空中傳來,增添了黑夜裡詭異的氣息。
「是嗎?」
夏茵臉上露出了像冰一般美麗又閃耀的微笑,但是卻帶有出乎尋常的寒冷。
突然間,大氣中開始逐漸浮現朦朧的霧氣,很快地就形成令人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冰色魔女使用了心之痕,用濃霧將整座杰里特爾的庭院完全籠罩起來,而夏茵的身影也消失於其中。
「喂喂,怎麼突然冒出這麼大的霧?」
修拼命張著眼睛想要看清楚霧中的情況,現在的他正待在一棵大樹上欣賞兩個魔法師對決的好戲,早在夏茵出現的那一刻起他就躲了上來,避免被戰鬥的火種所波及,至於艾斯當然也不客氣的一起上來避難。
「什麼都看不見呢。佛蕾朵想幹什麼啊?對方潛到地底下,濃霧對他來說應該沒什麼影響才對。」
艾斯的疑問同時也是馬休的疑問。
(她想逃跑嗎?)
馬休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冰色魔女是不會逃的。
(那麼,她到底是……?)
正當馬休疑惑時,他也察覺到土壤之上有不尋常的反應,夏茵似乎又有所行動,將某些東西給結凍了。
(不能夠照著對方的節奏起舞。)
馬休決定要先發制人,於是準備潛至庭院之外。他的構想是要無視於濃霧,利用魔法進行大規模的無差別攻擊,只要將整座庭院都納入法術範圍,那麼不管夏茵想要使用什麼計策都沒關係。
當馬休正準備將這個想法付諸實行時,轟轟的巨大響聲從更底下的土地傳來。馬休的臉色立刻蒼白無比!
(地下水!)
彷彿回應了馬休的想法,由大量地下水所凝結而成的無數冰槍破土而上!馬休先前想進行的大規模無差別攻擊已由夏茵先實行了!
潛入地底的法師試圖緊急回到地面上,但是地面竟已被夏茵給結凍,形成一層冰的牆壁堵住馬休的退路。馬休正企圖用魔法破解冰壁時,他的左肩與右側腹同時感受到激烈的巨痛。
數支冰槍貫穿了馬休的身體,穿破冰層把他帶回地面!
「妳……妳……」
馬休急遽地喘著氣,望向在濃霧中朝他走來的夏茵。從他嘴中吐出的除了不成調的單字外,就是大量的鮮紅色血液,被冰槍貫穿的他已失去了使用魔法的力量。
「回去吧,馬休,我沒有攻擊你的致命點。」
「我……還……沒輸……」
馬休掙扎的站起,但是嚴重的傷勢使他只能勉強跪著。
「你現在已經不能用心之痕,也無法再施展魔法了,回去吧。」
「嘿……嘿嘿……嘿嘿嘿……」
馬休的嘴角吐著血泡,絲絲的鮮血隨著笑聲一起從他口中溢出。他並未理會夏茵的勸告,只是以不認輸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冰色魔女。
「心之痕……已佈好的地障魔陣,不需要使用心之痕……只要用我的意識就……可以發動……」
馬休使盡全力握緊右手,發動了他早已佈好的陷阱。
「重枷縳陣!」
杰里特爾的庭院土地突然發出光芒,以夜空下的大地為畫布,繪出了一個複雜的魔法陣!
馬休所做的準備不只一個,他除了在地下室設下了機關,連地上也佈好了陷阱。面對冰色魔女,這位年輕的法師不敢有輕毫的輕忽,而現在,他費心所準備的束縳性魔陣確實發揮了成效。
被重枷縳陣所捕捉的人不僅會失去行動能力,同時體力也會被壓抑到最低點。由於魔法師施展魔法時並非只是單純進行精神上的活動,還必須以身體做為引導力量的媒介才行,體力不足的話絕對會導致法術失敗,因此夏茵等於是完全無計可施了。
當然,修與艾斯也無法動彈,因為他們也是在重枷縳陣的影響範圍之內。
馬休的嘴角輕輕上揚,喜悅的情緒暫時壓倒了身體上的痛苦。然而才過了一秒鐘不到,他的笑容就立刻凍結。
夏茵的身體化為液體,消失於馬休的視界中。
緊接著地面開始撼動!閃光的魔法陣出現了裂紋,像是悲嗚般的刺耳聲響。藍色的光暈籠罩了整座庭院,重枷縳界隨即被打破了。
「水…傀儡……」
馬休艱苦地吐出這句話之後就仰天而倒,再也站不起來。
(完全被打敗了啊……)
即使是這般的狼狽,馬休依然發出苦笑。
先是封住地面讓逃脫的路斷絕,再用冰羅槍陣發動大規模的攻擊,而濃霧並不是為了逃跑,而是為了讓自己看不清楚夏茵的臉孔,以魔法創造出來的水傀儡誘出最後的魔陣陷阱。拉加斯的義子、被稱為可和夏茵並列的男子終於瞭解了冰色魔女的戰術了,而付出的代價就是自己的血。
「太漂亮了…妳比我想像得還厲害……」
真正的夏茵不知何時已出現在馬休的身邊,俯望著倒地的昔日同伴。
「我輸了。」
馬休平靜地承認了自己的敗北,閉上眼睛等待夏茵給他最後一擊,他沒有天真到會期待對方放過自己。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超出他的預料,夏茵蹲了下來,對他使用了治療術。
馬休身上的傷痕在夏茵雙手間的光芒籠罩下逐漸癒合。被治療者以極度疑惑的眼光看著治療者。
「你並沒有使用攻擊性的法術。」
夏茵一邊治療,一邊以淡然的語氣說道。
馬休在遇上夏茵之後,使用的都不是具有強力殺傷性的魔法。雖然拉加斯下達的指令是「活捉夏茵‧佛蕾朵」,但是在面對冰色魔女時還敢貫徹這道命令,也算是膽識過人。
此時濃霧逐漸散去,修和艾斯也得以看清楚場中的情況。當修看見夏茵正在治療馬休時,立刻從樹上遙喊:  
「喂喂喂喂喂!佛蕾朵大姐!快住手啊!就算妳想不開也用不著救這傢伙吧!」
「人家想救誰是她的事,跟你無關吧?」
「我滿腔的正義感不允許這種人從另一個世界爬回來。你沒看到地下室的情形,要不然你會巴不得把那傢伙做成炭烤!」
艾斯一瞬間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他正在質疑自己有沒有聽錯?他竟然聽到「正義感」這三個字從修的口中吐了出來!這就像是看見一匹馬突然只用兩條腿跑步,而且還一邊跟人說「早,今天天氣不錯」之類的話一樣的令人震驚。
「你確定你剛剛沒被那傢伙的魔法打中嗎?」
「什麼意思?」
「不,沒事……」
艾斯轉移視線,將目光移向被火焰所吞沒的杰里特宅邸。這時,有兩道飄浮在天空的人影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們是古納‧古雷與唐‧辛納金!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43
橘紅色的火球拖著長長的尾巴,以兇猛的姿勢從夜空落下。
火球所瞄準的目標正是夏茵與馬休!
正在使用治療術的夏茵無法分神發動心之痕,馬休一把捉住了夏茵的雙手用力往下拉,同時轉身將她壓住。同一時間,地面昇起了一座土牆,那是馬休用心之痕刻下的最後一個法術。
熾熱的火球在接觸土之障壁之後立刻爆炸!衝擊波粉碎了土牆,炸裂開來的火焰瞬間將夏茵與馬休拖入了赤紅的世界。
「又是活骷髏頭和病死豬這兩個混蛋!」
修大聲詛咒著不請自來的惡劣客人,衝向夏茵與馬休。
古雷與辛納金也繼續展開了下一波的攻勢。他們還不至於愚蠢到只憑一個火球就能埋葬掉冰色魔女。不,或許該說是基於對冰色魔女之力的恐懼心理,他們必須要看見對方徹底毀滅了之後才能感到安心吧!
古雷放出了焦熱魔炎彈之後,辛納金接著施展了烽火之箭。無數的炎箭挾帶著熾熱的焚風,猶如流星雨般落下。在火光的照耀下,亞麻色的髮絲在焚風中飛揚,修手中所持的銀色匕首像是被扯斷的珍珠項鍊般爆散開來,化為點點的銀色星光漫佈於四周,炎箭一接觸到銀光就立即迸散,成為四散的火焰消失了。
「又是妳這個礙事的小女孩!」
古雷咬牙從齒縫間擠出了夾帶恨意的話語,並發動了心之痕。地上冒出了紅色的魔法圓,火焰有如漩渦般凝結,聚集成一個長著雙角的巨大人形。這是當初差點把艾斯給燒掉的「業火焱王陣」。
火焰巨人吐出了炎之吹息,戒蝕的效力也在此時剛好用盡,高熱的火焰柱無情的吞噬了修,將四周變成一片火海。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贏了!贏了!殺掉冰色魔女了!」
辛納金狂笑著誇耀自己的勝利,他那和骷髏頭沒什麼兩樣的削瘦臉孔變得更加猙獰。古雷扯起嘴角,露出令人望而生厭的笑容,肥胖的身體隨著難以忍耐的愉悅而抖動。在「殺掉冰色魔女」這個目的終於達成的情況下,他們完全沈浸於喜悅之中。
突然間,地上爆出了冰藍色的光芒!
閃光吹散了火焰,冰藍壓倒了赤紅,夏茵‧佛蕾朵的身影也映入了古雷與辛納金的視界。她的臉上充滿了令人背脊發冷的寒意,將古雷和辛納金的情緒由原本的狂喜一下子拖入無色彩的戰憟之沼。
「還沒死!」
「我來給她最後一擊!」
就在辛納金打算發動心之痕時,風中傳來了笛聲。
吟遊詩人吹起了笛子,以音符串連了夜之風。
夜風化為怒吼的風刃,在辛納金與古雷的四周捲動起來,當這兩個魔法師發覺到情況不對時,他們的袍子已經出現數不清的裂口。下一刻,銳利的刀風颳起鋒利的龍捲,血和風同時飛舞於緋紅之月的足下。古雷與辛納金身上頓時出現數不清的小傷口。
這時,夏茵發動了心之痕。
閃光勾勒出一道耀眼的直線軌跡,瞬間吞沒了古雷與辛納金。這是精靈魔法中最強的攻擊法術「閃滅之刃」,直接被命中的兩名四葉樹法師連哀嚎的機會也沒有,就這樣直接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修!佛蕾朵!你們沒事吧?」
艾斯急忙從樹上跳下來,跑去看修與夏茵的情況。
修橫躺在地上,在妖精戒指的守護下得以逃過死亡的召喚。
「好痛……」
這是修開口的第一句話。
「算你運氣好,沒活生生被做成燒烤。」
艾斯的回應怎麼聽都不像是在安慰人。
「囉嗦!快、快點看看佛蕾朵大姐怎麼樣了!她掛了我就一毛錢也拿不到!」
即使在重傷之餘仍然想著關於報酬的事,這種死要錢的個性找遍全大陸恐怕也只修才有。有時艾斯不禁懷疑假如在修死掉後,放一袋金幣在他的墳墓前,有沒有可能使他從墓裡爬出來……
這時的夏茵正蹲在馬休的身邊。馬休的皮肉焦黑,生命的氣息正以驚人的速度迅速流失,他的傷勢已經超過治療術所能治癒的範圍了。
「真沒想到……我在這世上最後的魔法……竟然是為了保護敵人啊……」
馬休的聲音微弱。夏茵握住他的手,不發一語。
「我們……都是被戰火奪去親人……我跟妳一樣……也痛恨戰爭……」
透明的液體從馬休的眼眶溢出。
「即使只是一點點也好……假如有阻止戰爭的機會……我願意賭命去爭取……」
「只不過你走錯了方向。」
即使面對瀕死者,夏茵仍然擲出尖銳的指責。馬休露出了微笑。
「啊啊……或許被妳說對了吧。」
馬休閤上雙眼,嚥下了最後一口氣。拉加斯的養子以自己的身體當成盾,守護了冰色魔女,並且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永別了,馬休。」
冰色魔女的語氣中出現了少有的哀傷,但在她的臉孔上仍然看不出有任何一絲波動。接著她將馬休的屍體輕輕的放至地上,用手指在他身上來回比劃,口中唸著祭司的祈禱詞(夏茵是賢者,因此也擁有高階的神官資格)。
杰里特爾的庭院裡騷動不斷,而庭院外也正陷入混亂的漩渦中。
大火引來了城內的警備隊與救火隊,並且順便帶動了一大堆圍觀的民眾,這群人圍繞在杰里特爾家的四周不斷指指點點的喧嘩著。警備隊與救火隊本打算衝進去執行他們應該執行的任務,但是一聽逃出來的人說有魔法師在裡面,他們的勇氣就像刺了一個洞的氣球般立刻萎縮,等到大霧與火球接連出現後,他們就說什麼也不肯進去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房子在大火中倒塌。
於是,警備隊開始找這棟房子的主人艾里斯‧杰里特爾開刀。本來被賓客們罵得一塌糊塗的杰里特爾頭髮都快急白了,而救火隊不肯進去救火又是一陣打擊,等到警備隊要把他帶走時,他的頭髮幾乎快嚇掉了。一代富豪就這樣被人又拖又拉的帶走。
有人對他投予同情的目光,也有不少人幸災樂禍地看著他被警備隊帶走||彼得‧敘亞斯‧薩奇亞就是其中一個。少了一個競爭者,彼得父親的連任鎮長之路想必會走得更為順遂。
據當時圍觀的人們所提供的口供,從理應無人的庭院中傳來了哀傷的笛聲。
笛聲的調子是只有在祭禱死者時才會出現的曲子||「祭魂曲」。在清冷的夜風中,人們的腦海裡響起了祭魂的詞……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44
遙遠飄渺的彼方大地 吹來永恆不息的風
 生命之火搖搖欲滅 清泉之水盪起漣波
 嬌艷的玫瑰也會凋謝 盛開的百合終將枯萎
 星星光輝不會恆久 靈魂輪迴永不止息
 亡者的遺願永不忘記 生者的祈求銘誌於心
 遙遠飄渺的彼方大地 吹來永恆不息的風
 生命之火搖搖欲滅 清泉之水盪起漣波
 漫長的道路終有盡頭 天空的浮雲不曾停留
 星星光輝不會恆久 靈魂輪迴永不止息
 願逝者不再徬徨猶豫 願來者傳承悠久使命
 遙遠飄渺的彼方大地 吹來永恆不息的風
 生命之火搖搖欲滅 清泉之水盪起漣波
 古老的神木年壽有終 壯闊的故事必有止休
 星星光輝不會恆久 靈魂輪迴永不止息

摩天塔的石階響起急促的敲擊聲,魔法師法吉亞正朝摩天塔的最高層攀登而上。其實他大可以直接用法術將自己轉移到目的地,但他之所以進行如此費力的行動,只不過是想給拉加斯「情況危急」與「自己勤勉辦事」的印象罷了。
法吉亞在大門前調勻呼吸後,用手指在門上輕敲兩聲,偌大的桃花心木門自動打了開來。
「拉加斯大人,事情不妙了。」
法吉亞恭敬地對坐在椅子上的拉加斯曲膝行禮,同時準備報告所帶來的消息。
「馬休大人被佛蕾朵所殺,古雷與辛納金也雙雙陣亡。」
「還有呢?」
「咦?……不……沒有了……」
「那就滾出去,這種小事不需要一一向我報告。」
「是、是!」
法吉亞一臉惶恐的退出房間,心裡為拉加斯的反應感到疑惑。
(重大的戰力被毀,他竟然還不當一回事嗎?)
若是按照以往的模式,拉加斯應該是雙眼一邊放出可怕的憤怒光芒,一邊命令底下的人策劃下一次攻勢才對,但今天卻一反常態的表現出冷淡的態度,這著實令他感到驚訝與不解。
法吉亞並不認為拉加斯會是那種因為養子被殺就傷心流淚的人。雖然馬休的能力很高,但是他曉得馬休只不過是被拉加斯當成工具,不這個老人的反應也不該這樣冷淡。若以西洋棋來比喻的話,馬休是一顆相當於皇后的棋子,這樣寶貴的戰力流失掉了絕對是件可惜的事。
(這個老頭到底有什麼打算?)
法吉亞就這樣帶著滿肚子的疑惑走下摩天塔。他並不知道,在那扇門內其實還有其他人存在。
「很有趣的小鬼,他也是你的部下吧!」
在拉加斯房間的角落陰暗處,一個矮瘦的身影慢慢浮現。隱沒於角落的人將身體與頭藏匿於寬大的灰袍之下,從兩袖中露出的手指則是滿布皺紋,微彎的背脊和沙啞的聲音暗示了他的年齡,兩眼中閃動的光芒令人感到深遂恐怖。
「您所謂的『有趣』是指什麼?」
拉加斯極度難得的使用了敬語,並且難得的離開了椅子,由此可得知這個躲在角落的老人具有連法師公會的會長也為之低頭的身份。
「呵呵呵,那小鬼有野心、有頭腦。養隻具有利爪的貓也是非常危險的事,何況是想要吃大餐的貓?」
「多謝您的提醒,不過,貓的身邊還有不少同類,而且是知道牠有多危險的同類。」
「那是我多管閒事了。」
「不,能一眼看出法吉亞的內在,您的確是智慧過人。」
在兩人之間的對話中,很清楚的暗示了拉加斯早就瞭解法吉亞的野心。身為法師公會的會長,拉加斯當然不是那種會蠢到認為自己手下全都是忠心耿耿的人物。這時,有第三者來到了老人的身後。
「撒拉嗎?你這個血統不純的妖精也來了啊?」
老人頭也不回,便喊出了來者的名字。撒拉是人類與妖精的混血兒,而他本人對這件事十分忌諱,老人毫無顧忌地喊出了他最在意的事,使得這位妖精逆光者頓時心生不滿。
不過,撒拉並未愚蠢到將不愉快的情緒透露出來,他只是不發一言的站到拉加斯身旁。
拉加斯右手輕揮,本來應該是空曠的房間正中央突然冒出一張桌子,上面還擺了一瓶酒與三只杯子。
「尊者,坐下來喝杯酒如何,老是站著也不太舒服吧?」
「不用了。」
被拉加斯喚為「尊者」的老人搖動乾枯的右手表示拒絕。
「我向來不在別人的地方吃喝。不是為了安全,而是習慣……不過這種習慣也在三十年前救了我一命,讓我逃離那場『灰血之災』。」
「既然您如此堅持……」
拉加斯撤手將桌子給轉移消失。
「不管怎麼說,您的到來使我感到萬分榮幸,咒靈王沙霍克。」
拉加斯開口說出了足以使全大陸的國家為之震動的名號。
在距今三十多年前,大陸上有著為數不少的特殊術士,他們能夠使用奇妙的法術讓遠在千里之外的人死亡,並能引發不亞於黑魔法的超自然奇蹟,有一段時間裡,這些人甚至比魔法師更令人恐懼,幾乎沒有任何人敢違逆他們的話,就連一國之王也深受他們的威脅。這些人所使用的術法被稱之為「咒靈術」,而「咒靈王」就是精通最高階咒靈術的術士。
這些咒靈術士將大陸捲入了恐懼與混亂的漩渦之中,在他們的力量威脅下,菲瑞克斯大陸渡過了一段絕對稱不上光輝燦爛的時光,最後他們的作法終於引起了強烈反彈,全大陸的國家與魔法師暗地裡達成了同識||將咒靈術士從大陸上全部抹殺。
這就是人類歷史上最染血的戰役||「灰血之災」的開始。
咒靈術士們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也難得的進行了大團結,他們操縱不死的殭屍對士兵作戰,驅動亡靈對付勇往直前的騎士,利用詛咒暗殺重要的將領或魔法師等等……。「灰血之災」的鬥爭長達三年,這段期間中也有國家見風使帆的轉向幫助咒靈術士,這場戰役純粹只是人類之間的戰鬥,因此並未將其他種族給捲進來。這段被稱作大陸人類史上最黑暗的三年戰爭,最後是以咒靈術士之間的內鬨為契機,由聯軍取得了最終勝利,以咒靈術士們所穿的灰袍染血做為結局,這也就是「灰血之災」之名的由來。此後,「咒靈術」變成大陸上所有國家最禁忌的名詞。
沙霍克||最後的咒靈術士||就在這樣的情況下隱姓埋名近三十年,在這段期間內,他也終於得到了「咒靈王」的資格。現在的他,少說也有一百歲以上了吧。
拉加斯、撒拉、沙霍克,這三人聚在一起時就像是活生生的毒氣團一般,連四周的空氣也會變得混濁起來。
「那麼,就由我來報告一下最近狂戰士計畫的進度……」
拉加斯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這是因為沙霍克伸手阻止了他。
「有事嗎,尊者?」
「拉加斯,這塊大陸上沒有我不知道的事,你的一切所作所為都有亡靈向我報告,也因此我知道你的計畫。」
「是,真不愧是曾經名動大陸的咒靈王。」
「我對你的計畫非常有興趣,這也是我之所以會找你的原因。」
「能得到您的援助,我的計畫一定會成功。」
沙霍克牽動他乾枯的薄唇,做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和你是合作關係,所以我不希望有任何事瞞著我啊!」
「那是當然。」
「那麼……」沙霍克舉起幾乎已經像是只剩骨頭的右手對拉加斯說道:「你為何到現在還不把『聖域』的存在告訴我呢?」
拉加斯倒抽了一口涼氣,背部冒出大量冷汗。雖然他將頭微微垂低讓沙霍克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只要細心一點的話,就可以發現他的雙手手指有著細微的顫抖--起碼撒拉發現到了。
拉加斯似乎為了沙霍克連「聖域」的存在也知道的事感到震驚,但是這一切的表現只維持了不過三秒。法師公會會長很快地將自己的精神再度武裝起來,表面上看來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
「您誤會了。因為還存在許多不確定的因素,所以我想先釐清頭緒之後再告訴您。」
「你的謹慎與細心真是讓我感到欣慰,不過,獨自行動是很沒效率的作法,難道你不這麼認為嗎?」
「您說的是。那麼,就讓我帶領兩位吧!」
拉加斯舉起雙手,吟誦出傳送的咒文。
「以拉加斯之名喚起大地的記憶,與我的心思共嗚。風的腳步將帶領吾等,烙印於靈魂之中的所在將出現在我眼前。轉移吧,瞬動之風!」
藍色的光芒罩住了撒拉、拉加斯與沙霍克三人。當光芒消失時,妖精的逆光者、法師公會會長與咒靈王也一同失去蹤影。
拉加斯的計畫也將慢慢浮現……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45
被稱為「黃沙帝國」的塔薩克雖然建國不過短短的七十幾年,但它的前身威爾頓卻是個歷史悠久的古國。這個地處內陸的遼闊國家,其前身有著近四百多年的年表存在,要是沒有發生「三族聯軍事件」的話,也許它的歷史可以邁向以五為開頭的三位數字也不一定。
由於是文化古國,這個國家中擁有許多寺院及神殿,這些在其他人眼中像是廢物般的東西則被盜賊與宗教狂熱者視為寶物。「塔薩克的地下有著足以改變世界的東西」的謠言在盜賊之間流傳已久,但是卻從來沒有人真的找出那個「改變世界的東西」出來,也因此不少人將它視為不可信的傳說。
然而,在塔薩克的國土下有許多地下迷宮卻是不爭的事實。這些數量成謎的地下迷宮是為了什麼目的而建?何時建成?……諸如此類的疑問沒有人能回答出來,只知道據塔薩克的官方文獻記載,地下迷宮的數量絕對不少於三位數,還不包括沒被發現的地方。這些地下迷宮吸引了無數的冒險者與盜賊前來,修‧坎特‧葛羅西亞也曾是這群投機者之一,而且他也成功的拿到不少寶物,像他身邊的那個「無限裝載的袋子」就是耀眼的戰利品之一。不過,若是把這種程度的東西列為「足以改變世界」的等級的話,那也未免太過於誇大其詞了。
總而言之,塔薩克給人的印象就是「迷宮很多」還有「氣候炎熱」而已。
現在,在塔薩克的某處地底洞窟中,出現了三個充滿了野心與邪氣的人物。
理應無風的地下洞穴捲起了奇異的氣流,藍色的光芒伴隨著紊亂空氣照耀了黑暗的洞穴。法師公會會長沃卡‧拉加斯與妖精族的逆光者撒拉、最後的咒靈王坦迪亞‧沙霍克一同駕臨了這個謎一般的地底世界。
「光!」
拉加斯輕輕的揮動袖袍,一個耀眼的光球隨即出現。
「請往這兒走,兩位。」
以光球為引路工具,拉加斯、沙霍克與撒拉在黑暗的通道裡前進。沙霍克不經意的問道:  
「這座迷宮你是何時發現的?看來你常常跑來這裡,公會會長的職務似乎還蠻閒的。」
乍看之下彷彿是再簡單不過的詢問,但是這之間卻包含了有如蛛網般複雜的意圖,拉加斯察覺到了這一點。首先是時間點的答案,拉加斯可以選擇說謊或誠實公布,因為不管沙霍克的能力多麼高超,他還不至於能夠正確算計出自己是何時來到此地。而後面兩句話聽來似乎只是一般的諷剌,背地裡卻帶有刺探拉加斯來此的頻繁次數,而且還牽沙到更深入的問題……
「不過是近半年的事,其實也不過是偶而來看看,畢竟身為法師公會的會長,不在該坐的位子上太久的話也會遭人起疑。」
「哼哼,半年嗎……那也夠了……就建造一個自己的城堡的話……」
沙霍克的話有如電擊般剌激了拉加斯的聽覺神經,雖然背上流著冷汗,但是臉色仍然一如往常,拉加斯的面具比一般人還要厚上許多。
拉加斯發現這座迷宮是在「冰色魔女事件」之後的事。
身為地位尊崇的法師公會會長的他,竟然被一個自己提攜並視之為道具的女人給打敗,這對他而言是個無法消抹的奇恥大辱。拉加斯的心裡充滿了復仇與屈辱的色彩,並將這片混濁的負面情緒轉化為動力,將它與自己的野心攪和在一起引發了名之為瘋狂的化學作用。他打開了只有歷代法師公會會長才曉得的禁忌,尋得了塔薩克地底下傳說中的「改變世界的東西」。
欣喜若狂的拉加斯不久就決定將這座廣大的地下迷宮建築為自己的私人城堡,於是這座有五層之深的地下迷宮變成了他實現野心的道具,他保留了原本的部分陷阱並加添了不少魔法機關,使這裡成為堅固的要塞。他當然不會讓沙霍克發現這裡的措施,所以他特意用傳送之術將他們直接帶進最深處的核心部位。
在光球的導引下走過一小段路後,撒拉與沙霍克被帶至一個廣大的明亮空間。
在原該是岩壁的地方全部被某種不知名的金屬覆蓋,並刻有複雜的特殊符號與文字。室內亮光的來源則是位於中央的透明柱子,但令人驚訝並不是柱子本身,而是柱子裡所埋藏的東西。
裡面藏有一個女人。
「哦哦!這就是……」
「這到底是……」
沙霍克與撒拉各自表現出不同程度的驚訝。
「容我為兩位介紹一下。」拉加斯以帶有驕傲的口氣接口:「她的名字叫塞菲娜,也就是那個人唯一同時也是最後的女弟子。」
「大魔道士艾洛斯‧威森的唯一弟子塞菲娜……」
沙霍克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即使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真正見到時也不免會有相當程度的震驚。至於初次聽見這個消息的撒拉更是張大了嘴,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這麼一來,那個傳說中的『無屬魔法』……」
「是的,它將有可能再度重現世上。」
無屬魔法──由大魔道士艾洛斯‧威森手創的特殊魔法||據聞不屬於任何屬性且擁有莫大的力量,甚至還可以改變時空。這項傳說的魔法在艾洛斯與他的唯一弟子塞菲娜憑空失蹤後,就如字面上的解釋般真正成為了「絕響」。
在每個時代裡總有不少高明的法師企圖將這項魔法重現世上,但是最後往往嘗到的只是失敗的苦果罷了。在無屬魔法失傳的現在,發現了塞菲娜的存在,這無疑是足以震動大陸的事情,既是唯一的弟子,當然也就知道無屬魔法的使用法,而且這也代表著艾洛斯也有可能仍存在於這大陸上的某個地方。
「拉加斯,你在這裡發現的不只她吧?應該還有你現在正在做的東西。」
「沒錯。我在這裡找到了其他失傳的魔法及其技術……狂戰士的改良型也是應用這裡的知識做出來的。」
「你不能把她從柱子裡放出來嗎?」
「很遺憾,這個柱子和它周圍的魔法陣是超越我知識之外的古代魔法精華,我試過很多種方法都無效,包括直接破壞。」
撒拉往前站了一步,以精靈的語言吟唱咒文。
空氣中出現了輕微的震盪,水晶柱突然發出閃光,撒拉渾身一震,往後退了數步。
「比想像中還要堅固……」
撒拉摀住胸口喘息,拉加斯流露出「我早就告訴過你了」的眼光。
「那麼我來試試。」
沙霍克燃起了躍躍欲試的心情,假如自己能破壞這根柱子的話也就代表自己超越了艾洛斯那個時代的精華了吧?在這樣的競爭意識作祟之下,沙霍克用他那乾枯的手從袖裡掏出九張長方形的紙片,上頭畫滿了看不懂的符號。
「一念,在常喻中逆轉天地;二念,撼動山巔之隱者;三念,吞沒天雷之巡禮;四念,超越年歲禁封百鬼;五念,遮蔽日月之鏡;六念,希冀破滅的絕對真理;七念,風雲潰散之尖;八念,無邊境的夜燭之樓;九念,伴隨腐朽而召禍者。靈磨轉,神硯動。真威,九符破亂,降!」
沙霍克念完難解的咒語後,手上的紙片頓時發出耀眼的光芒。沙霍克將紙片朝柱子投了出去,但紙片尚未碰觸目標物之前就像被一道無形的牆給擋住般,在半空中爆出足以燒灼視覺神經的強烈閃光之後便消失無蹤。
「原來如此,看來不好打發。」
沙霍克的語氣中微帶挫敗。
拉加斯的黑魔法、沙霍克的咒靈術、撒拉的精靈魔法,在水晶柱面前完全失效。但是這未澆熄他們心中的火種,面對的困難越大,越值得去爭取。
「拉加斯啊,這並非光憑一個人就可以突破的東西。」
「您說得沒錯,尊者。」
「我們會盡全力幫你的,期待盡早見到好結果。」
「那是當然。」
三人說完後便相視微笑。但是全然沒注意到,柱子裡的女人的手指有輕微動過的跡象……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46
第四章、好事者的輓歌
「自從人們開始學會如何掌握外部力量之後,人類的歷史便與魔法息息相關,兩者之間有如拉起了錯綜複雜卻又緊密無比的不可視之線。從玉米的生產到高塔的建造,從燭台的光芒到戰爭的應用,魔法以驚人的速度侵入了人類的生活。然而回顧人們看待魔法的態度,將會發現有趣的事,在魔法純粹被用來造成破壞與毀滅的混沌時代裡,我們恐懼強大的法師。在魔法介入人類生活的銀耀時代,我們尊敬強大的法師。在魔法成為不可或缺之物的金輝時代,我們仰慕強大的法師……」
著名的學者馬歇爾在其著作「身處學識之海的人們不可不知的有價值之話語系列──論魔法與歷史之軌的演變」,曾提出上面這段話。姑且不論那長得莫名其妙的書名,馬歇爾在此書中正確的指出了魔法師在歷史地位上的轉變。
魔法師的地位在混沌時代裡,向來被視為戰爭的道具,軍隊利用火球、閃電與詛咒取得優勢,幾乎已經變成戰場上的常態。一直到有些法師企圖擺脫這種偏見,以行動破除世人加諸於他們身上拘束,這就是銀耀時代的開始。
人們在提到銀耀時代的著名法師時,總會提到伊諾斯、蒂娜和夏洛克三人,他們先後將自身的才能與知識投注於政治之上,締造出穩定的政局與社會環境。當然,他們也都是銀耀時代法師群中的佼佼者。其中最具話題性的人物,便是伊諾斯這個人。
「法律必須成為不可視的荊棘,所有意圖觸犯者必將受傷。」
這是伊諾斯在擔任某國宰相時所說出的話,於是「荊棘的伊諾斯」之名開始廣為流傳。另外也有人稱他是「冷血的伊諾斯」,這是因為他除了具備淵博的學識、高明的政治手腕之外,在執法時也絕不留情。他絕不吝於對觸法者使用詭計,其冷酷的態度與手段為國家帶來長久的和平與繁榮,一直到他去世為止。
伊諾斯的功績是值得稱讚的,不過卻也意外地帶來了一些不良影響。
由於伊諾斯那不擇手段只重功效的行為模式,「結果好就等於一切都好」的思想大大影響了不少的魔法師。
「仔細想想,馬休大概也是被那種想法所影響的人。」
夏茵用指頭輕彈面前盛滿紅茶的瓷杯,用過去式談論死去的昔日同僚。
「1加1與4減2,兩者最後得到的結果雖然是相同的,但是仔細觀察過程就會發現他們其實天差地遠。眼睛只注視遙不可及的不確定結果,卻忽略掉在選擇時所產生的組合效益,甚至把過程當作結果,就算哪天會冒出零或負數也不奇怪。」
「總而言之,就是腳踏實地最重要吧?」
修簡單的下達了這個結論,不過他卻是最沒資格講這句話的人。
「腦袋裡只想著把對方帶上床,只會提高搭訕的失敗率。」
這是艾斯為夏茵的長篇大論所做出的簡潔註解。
身為「紅帷的災厄」以及「杰里特爾家大火事件之禍首」的三人組──修、艾斯與夏茵,現在所處的位置正位於馬卡迪蘭南部,名為山加拿城的地方。
這群人破壞了法師公會在紅帷鎮的地下工作站之後,便把注意力放在這座城市。雖然紅帷鎮的警備團有進行追查縱火犯的下落,但是當他們看見杰里特爾家被魔法所破壞的恐怖痕跡,行動力與志氣立刻大打折扣。
原本只是略微有名的不良二人組修‧坎特‧葛羅西亞與艾斯‧奇瓦拉,在離開紅帷鎮後卻讓聞名全大陸的冰色魔女夏茵‧佛蕾朵加入了他們的行列,於是他們的等級地位立刻暴升成極惡集團。而這三個足以冠上「活動式究極巨型暴風圈」之名的人。如今,他們的魔掌終於伸到了馬卡迪蘭最南端的大城山加拿,準備將這座和平的城市捲入劫難的暴風雨之中。
現在這三個人正坐在酒館裡,商量如何展開破壞活動。
「說到山加拿,領袖家族就是戈鐸了。」
艾斯以當地人的身份,開始解說關於山加拿城的事情。
華洛斯泰城的佛雷倫斯家族、海貝城的馬爾多里奧家族、潮風城的史夫基家族、山加拿城的戈鐸家族、修米城的多曼家族。這五個世家大族掌握了馬卡迪蘭絕大部分的權力與財富,雖然現在名義上是由拉夏‧佛雷倫斯載著馬卡迪蘭的王冠,但這並不表示其他家族沒有奪得這項頭銜的野心。
其中,史夫基家族與戈鐸家族可說是對王冠展露出最強烈企圖的人了。他們以銳利的雙眼仔細注視著華洛斯泰城的任何動靜,只要拉夏出了一點紕漏,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把佛雷倫斯家族踢下去,成為馬卡迪蘭的掌舵者。
戈鐸家族掌握了木材、金、鐵、絲綢、棉花、奴隸市場的所有權,在山加拿城具有呼風喚雨的實力。當家主狄克斯‧戈鐸具備優秀的商業才能,他除了致力於賺取大量財富之外,還設立孤兒院與難民收容所,雖然很多人認為他是為了博取聲才建造這些地方,不過至少一般人對於他的評價還不錯。
「不過,戈鐸家有一項令人不敢恭維的喜好。」
「喜好?」
「有錢人總是會有像戀童癖啦、女裝癖啦這一類的怪偏好,戈鐸家的人則是特別喜歡見血。他們還特別建了一座鬥技場,用高額獎金讓別人打得你死我活,在鬥技場裡就算殺了人也不用負責,甚至還開放賭博。」
「真是惡質的嗜好。」
夏茵皺起了眉頭。修好奇的問道:
「高額獎金?有多少?」
「這個嘛,平常每打贏一場比賽就會有獎金,贏越多獎金數目越高。而且還有特別獎金,第一名可以得到三十枚金幣,第二名有二十枚金幣,第三名是十枚金幣。」
「這麼高啊!」
修張大了嘴,眼神開始閃閃發亮。三十枚金幣,這筆數目對他的債務來說絕對是不小的助益。
「修,我們可不是來這裡參加這種比賽的。」
夏茵出聲提醒修。這時獵寶者把臉轉向冰色魔女,以宛如兔子般無辜的眼神注視著她。
「拜託嘛,佛蕾朵大姐……」
夏茵雖然已經直接稱呼修和艾斯兩人的名字,但他們還是只敢叫她作佛蕾朵而不敢直呼其名,修甚至還在後面加上一個「大姐」的敬稱。獵寶者自稱是「尊敬夏茵身為一個魔法師的成就」,吟遊詩人則說是「對漂亮的小姐要有禮貌」,至於真正的原因如何大概也只有他們自己清楚。
「我身上所背負的苦衷與無奈,妳應該很清楚才對,好不好嘛?」
窮苦的美少年以泣訴似的語氣加上水汪汪的眼神展開了心理作戰,強烈的攻勢使得夏茵暫時退讓了。
「好吧,我先自己去打聽情報吧!但是一有發現,我就會把你拖回來哦!」
「謝謝妳,佛蕾朵大姐!」
修握住夏茵的手用力搖了好幾下,接著捉住艾斯的衣領要他一起去。
「喂喂,為什麼我也要跟著你去啊?」
「我又不認得路!你不是當地人嗎?」
「我是當地人沒錯,但華洛斯泰才是我的地盤,這裡可是山加拿。」
「是嗎?也就是說,你要陪著佛蕾朵大姐去打聽情報了。」
「那當然是……」
吟遊詩人的舌頭瞬間暫停運轉,腦袋裡立刻衡量兩件事情的危險性。
雖然陪著美女魔法師四處散步乍聽之下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但是隨時有可能會基於不可抗力的因素而爆發以魔法做為對決的衝突,被捲入的話可不是躺個幾天就能了事的;相較之下,看修去報名比賽被人歐打就輕鬆多了。
「是陪你去報名啊!像佛蕾朵這樣兼具了智慧與勇氣、美貌與才華、膽識與溫柔的優秀魔法師,就算獨自一人去闖西方魔域我也不會擔心。比起來你這傢伙就差多了,擁有寬闊胸襟與仁慈心腸的我,怎麼可能放心讓你一個人迷失在這陌生的城市裡呢?不,不用感謝我。人與人之間彼此互助的情操是最可貴的,友情之所以會如同寶石般閃閃發亮,就是因為義不容辭啊!」
艾斯暫時遮蔽了自己的良心,說出一長串不知所云的演說之後,便對夏茵做了一個優雅的欠身動作,然後跟著修一溜煙地跑掉了。
「好快啊……」
夏茵看著兀自搖晃的酒館大門,自言自語的說道。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49
「好多人啊……」
修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人潮,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自青空傾落的陽光與地上的人潮相互作用,形成了恐怖的熱氣。
「對了,這個月是夏之華銀,所以會舉辦大型比賽。」
艾斯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手掌。
「夏之華銀」指的就是夏天的最後一個月,山加拿的鬥技場會在這時舉辦更為大型的比賽,由於獎金會提高到十倍,因此參賽者人數也會爆增。
「我還真是趕上一年一度的大祭典啊!」
修一邊感嘆一邊問明報名處的位置之後,便擠入人潮裡面。艾斯則是待在鬥技場旁邊的廣場,聆聽一名衣著光鮮的男子站在高臺上講著關於賠率與賽前戰力分析的事情。艾斯沒多久就頻打哈欠,他的肺部一向無法容忍充滿男人氣息的地方。就在他轉身想要離去時,有個人拍了他的肩膀。
「艾斯‧奇瓦拉?你怎麼會在這裡?」
映入艾斯視野中的是一名黑髮男子。吟遊詩人立刻翻開腦中的記憶簿,盡力找尋關於對方的資料。假如拍他肩膀的是認識的女性,他不到一秒就可以喊出對方的名字,但是男性就另當別論。
「啊啊……是尼歐啊!好久不見了。」
眼睛眨了三次之後,艾斯終於想起對方是誰。這名黑髮男子就是華洛斯泰城的一流劍士,同時也是拉夏的隨身保鑣──尼歐‧迪比安。
「你會在這裡,代表邦萊姆的影之劍跟夜鬼也來了吧?你們是來幹嘛的?」
「不,我們已經跟夜鬼分手了。拉夏大人在這裡嗎?」
「不是,我是一個人來的。你們是來幹嘛的?」
「咦?你不是拉夏大人的貼身護衛嗎?」
「嘖,先把我的問題回答完好不好。」
尼歐雙手在胸前交叉,露出有點不耐煩的樣子。艾斯嘻嘻笑了兩聲。
「修想要參加鬥技場的比賽,所以我陪他來報名。」
尼歐瞪大了眼睛。
「他要參賽!?」
「是啊,那你又來這裡幹嘛?」
「挑選人才。」
「咦?」
艾斯露出不解的神情,於是尼歐開始解釋。
原本的鬥技場只是戈鐸家族為了滿足自己的病態嗜好而建造的東西。當初的構想是利用高額獎金誘使貧窮者與流浪者在鬥技場裡互相搏殺,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情況慢慢的有了改變,除了賞金獵人、傭兵、冒險者與犯罪者之外,也會有想磨鍊武藝的騎士隱瞞身份來報名。
有些富商開始雇用在鬥技場上表現優異的戰士,讓他們成為自己的私人士兵或護衛。馬卡迪蘭是個年輕且武力不強的國家,有錢人僱用傭兵或是設立小型私人軍隊是很普遍的事,「在鬥技場上表現良好的人會被高薪聘請」的流言傳播出去之後,吸引了更多戰士前往參加。鬥技場就此被賦予了另一層與設立的原意截然不同的存在價值。
「每年這個時候,馬卡迪蘭裡有錢有勢的家族都會派遣使者來搜索人材,成為優勝者的話還會被二、三十個不同的勢力招攬。」
「原來如此啊!」
「你叫葛羅西亞最好不要太引人注目,不然拉夏大人幫你們放出的假情報就白費了。」
有可能嗎?艾斯煩惱的想著。姑且不論修的身手,光是他那張臉,在一群面目猙獰的參賽者中就顯得特別醒目了。
當尼歐與艾斯談論著關於鬥技場的存在意義時,修正奮力遊過人群,試圖到達報名處以登記參賽。四周都是大塊頭的男人,相較之下修顯得格外嬌小。由人群所堆築而成的牆壁一下子就把獵寶者給擠了出來。
「有沒有搞錯啊!」
修用力跺腳,開始考慮是否要把眼前這群人的腦袋當作踏腳石,直接衝到最前面。這時身邊傳來女性的輕笑聲。
「妳是想要報名鬥技場嗎?」
一名年輕女子如此問道,慢步走到修的面前。
她有著一頭俏麗的黑色短髮,穿著白色罩衫與藍色外衣,腰間佩帶著長劍。她的身高與修差不多,年紀應該也相差不小。她的動作在俐落中挾帶著優雅,有如雌豹般充滿了力道與彈性。如果以艾斯的標準來衡量,這名女子會被列為「值得謳歌的等級」吧!
修點了點頭,女子露出微笑仔細打量著修。
「鬥技場很危險的呢。像妳這麼漂亮的女孩子跑到這裡來,跟闖入虎群的綿羊差不多哦!」
修的臉色隨著女子的話而陷入灰暗狀態。女子以為她刺傷了修的自尊,急忙舉起右手道歉。
「啊啊,抱歉,其實我自己也沒有什麼立場說別人。我叫米莉亞,妳呢?」
「修。」
「修嗎?其實妳不用在這裡跟這群男人擠。鬥技場裡面還有另外一個可以報名的地方,這可是秘密哦。我也是參賽者,希望我們都能夠通過預賽。」
米莉亞說完對修眨了眨眼睛,然後瀟灑地轉身走掉了。修看著米莉亞離去的背影,下定了幪面參賽的決心。雖然對手把他誤認為女性而手下留情會較為有利,但這樣的念頭只是一閃即逝而已——跟節省力氣的勝利比較起來,他寧願選擇自尊。
修照著米莉亞的話進入鬥技場,果然發現有另外一個人潮較稀少的報名處。完成登記手續之後,修拿到了一個刻有號碼的小銅牌。然後修回到鬥技場入口的地方,這時的艾斯也剛和尼歐分手。艾斯把遇見尼歐的事跟他說了之後,修不禁吹了聲口哨。
「福利真好,難怪有這麼多人參加。」
「假如太受矚目的話,到時就走不了了哦!」
「放心啦,我自有辦法。對了,下注的地方是在那邊吧?預賽就可以下注了吧?」
修跑去下注,花了三百里恩賭自己會贏,艾斯則是賭十里恩修的對手會贏,而吟遊詩人的行為換來了修的一拳。
預賽下午就開始了。
報名參加鬥技場的人數高達三百多人,預賽的方式是把鬥技場分割成十六塊場地同時進行。鬥技場的規則只有兩個:不准穿載任何防具、只能使用鬥技場提供的武器。名義上這是為了預防有人利用魔法武器作弊,可是使用鬥技場提供的武器還要付租金。即使是為了嗜好,戈鐸家族的商人魂依然不會就此熄滅。
至於輸贏的判別方式只有一個──把對手打到站不起來的人得勝。
修用布把眼睛以下的部分全部遮起來,以「神秘的幪面戰士」出賽。他很心痛地付出了五里恩租了兩把匕首當武器,但是在預賽時卻以一記瞄準後腦的踢準打倒對手,匕首的刀刃連一點灰塵都沒沾到就把比賽結束了,於是修為了白白浪費五里恩的行為而心情低落。
到了第二輪預賽,武器還要再租一次(因為第一輪預賽之後就會把武器收回去),因此修乾脆直接空手上場,以打擊對手喉嚨之後再施予頭部重擊的方式取得勝利。修就這樣空手打過了三、四輪預賽,取得正式比賽的資格。
「這裡真是太棒了……」
修陶醉地看著手中的錢幣,臉頰浮現幸福的紅暈,整個人陷入了奇怪的滿足感。四輪預賽下來,獎金加上賭金,他贏了將近七千里恩。
「不過,最近幪面好像很流行的樣子。」
「什麼意思?」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這時鬥技場已經將取得正式比賽資格的戰士全部選拔出來了,並要他們在鬥技場中央接受歡呼與鬥技場負責人(也就是戈鐸家)的祝福。當修到達了之後,終於了解艾斯的話是什麼意思。
連修在內,進入正式比賽的總共有二十個人,米莉亞也在其中。
二十個人裡面,有三個人是幪面的。

黃昏隨著時光的流動而消失,夜幕悄悄地覆蓋了大地,華銀之月取代了剛落入地平線彼方的太陽,在夜空中與無數的星辰一同閃閃發亮。在旅館「畢摩尼卡之星」裡面,極惡的三人組正在享用晚餐。
「是嗎,修打進正式比賽了啊!」
修與艾斯向夏茵提起今天的戰果,夏茵只是點了點頭。
「那麼妳調查得怎麼樣了?這裡有問題嗎?」
面對艾斯的詢問,夏茵聳聳肩。
「找是找到了,但是卻什麼都沒有。看來這地區的負責人是馬休,他一死,其他人就火速撤離的樣子。」
「那真是太好了!」
修與艾斯異口同聲的說著,臉上堆起諂媚的徵笑。如果夏茵真的找到關於狂戰士的地下工作站,修就不得不放棄比賽去幫忙進行破壞工作,而艾斯一定會被修強迫拖去參加。這時夏茵問道:
「比賽要進行到什麼時候?」
「這個嘛,兩、三天就結束了。然後是表揚大會,接著還有優勝者遊街的活動,還會有祭典……」
艾斯屈著手指計算關於鬥技場大會的各項活動。戈鐸家族充分利用鬥技場所帶來的效益,以促進山加拿的商業活動。當然,這些活動的利益有一半是滾進了戈鐸家族的口袋裡。
「那麼就在這裡多待幾天吧!趁機休息一下也好。」
夏茵說出了令人意外的提案。看見修與艾斯驚訝的樣子,夏茵有點語焉不詳的說道:
「我最近情況不太好,魔法不能太常使用。」
接著夏茵就在兩人疑惑的目光迎送下離開餐桌,起身回去自己的房間。
「佛蕾朵大姐身體不舒服嗎?」
「好像是吧,不過看起來不像有受傷的樣子……是生病嗎?」
艾斯偏頭思索了一下,接著恍然大悟地發出了「哦啊」的聲音。
「你想到什麼了嗎?」
「這個嘛……你知道的,女性每個月之中總會有幾天是處於不方便的時刻……也許那會對魔法師有所影響吧!」
修不甚明瞭的點了點頭,等著艾斯繼續說下去。吟遊詩人看見修一臉沒有概念的模樣,不禁搖頭嘆息。
「曙光女神莎潔絲啊,請看看我眼前這個缺乏常識的傢伙,並原諒他的無知吧!不,這該叫人生歷練不足吧?看來我得找個時間好好教導你一些不可或缺的人生智慧才行。」
「我覺得就算再嚴肅的事情,只要是從你口中說出來,就會變得跟笑話沒兩樣。」
「能夠以幽默詼諧的方式來陳述沈重的事實與嚴肅的知識,也是令我感到煩惱不已的優秀才能之一啊!」
就在兩人交換沒有意義的對話時,普路托伸展出黑色的羽翼,將世界拖入了祂的支配之下。雖然太陽已經下山,但是現在這個時間要上床睡覺的話還嫌太早了。艾斯提議出去逛逛,見識一下山加拿城的夜生活。修眨了眨眼睛,皺著眉頭說道:
「每次你一在晚上出去就會帶來麻煩,這好像已經變成某種特定模式了喲,總覺得有點老套。」
「你在說什麼東西啊?」
在經過一番語意不明的爭執後,修還是跟艾斯一起出門了。修繼續維持幪面的打扮,他似乎很中意這種把臉藏起來的方式。
山加拿是與華洛斯泰並列的五大城,同樣具有令人驚異的夜之繁華。尤其現在正處於一年一度的盛大節日,被鬥技場所吸引的外來人潮充斥了山加拿的旅館與酒館,街上到處都是旅人的身影,商人們特意延遲了打烊的時間,到處都聽得到喧鬧的聲音。
凡是有酒的地方都擠滿了人,空氣也因為人潮而顯得有些混濁。穿梭於街道間的修與艾斯逐漸感到厭倦。吟遊詩人心情低落的踢著地上的小石頭。
「真不敢相信!這麼大的城市裡竟然連個落單的美女都沒有!枉費我攜來充滿愛與希望的詩歌,要教導她們何謂真實的愛呢!」
「請把你的毒牙縮回去吧!這也是為了世間女性著想。」
修冷淡的回應。接著他突然靠近艾斯,低聲說道:
「我們被跟蹤了。」
「人數有多少?」
「四個,或許還有更多。程度沒什麼了不起的,我想先把他們打發了再回去,你先走吧!」
「不要,今晚實在太無聊了。這可以成為詩歌的題材哦,『夜晚的暴徒』跟『沾染血腥的月光』,你認為那一個標題比較好?」
「改成『好事者的輓歌』比較貼切。」
兩人一面進行危險卻又缺乏緊張感的對話,一面刻意走往人群較為稀少的地方。最後他們來到了一條黑暗的巷子,然後便停下了腳步。接著艾斯提高聲音說道:
「所謂的二流呢,就是指一些明明技巧不好又偏愛賣弄的傢伙。你們不覺得這個形容詞跟你們這些偷偷摸摸的跟蹤狂簡直是絕配嗎?像你們這種程度的傢伙就跟野狗沒兩樣,而且還是等級最低的那一種。喂,乾脆吠個兩聲來聽聽看如何?反正我也不期待你們能說人話。」
艾斯一口氣吐出跟毒氣團沒兩樣的諷剌話語。過了不久,就有五個人從街角與牆壁夾隙之間走了出來,他們穿的衣服看起來像是普通居民,但是眼神的兇狠程度已經超越了善良人民的等級。五個人全都持有武器,亮晃晃的刀子泛著冷冽的光芒。
這些來路不明的跟蹤者極有默契地衝向修,對於艾斯完全視而不見。面對一擁而上的敵人,修輕巧地移動腳步並轉動身,宛如一陣風般剎那間便穿過了他們的包圍陣形。同時對方的人數也由五人減至三人,修在躲開他們刀子的瞬間,也將匕首的刀刃刺進他們的心臟,動作之快簡直神乎其技。
「要拷問的話,活口只要一人就可以了。你們決定一下吧,是要我隨自己喜好再幹掉兩個呢?還是乖乖供出指使者之後再回家睡覺?」
對這群襲擊者來說,修的話聽起來與送喪的鐘聲沒多大分別,他們面面相覷了兩秒之後,才猛然發現到現場還有另一個看起來比自己還要孱弱的人──艾斯‧奇瓦拉。
殘存的襲擊者們彼此互相點頭示意之後,便轉身將目標指向吟遊詩人,他們決定採取「挾持人質」這種缺乏創意但是卻效果十足的作戰方式。
一道銀色的閃光劃過了空間。
隨著飛散於街角的紅色血液,襲擊者的人數再次減少。僅剩的兩個人雙腳像是被凍結似的站在原地,驚楞地看著突然出現的黑髮男子。艾斯訝異地喊出援助者的名字。
「尼歐!」
佇立在月光下的人,正是手執銀色長劍的華洛斯泰城之劍士。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51
第五集、呼喚災難的人們
「剛剛那個小鬼說得很好,要問話的話只要留一個活口就行了。我很樂意替你們決定誰是留下來的那一個。」
尼歐以冷酷的語氣進行威脅。兩名襲擊者被尼歐的快劍給震懾住,連反抗的勇氣都失去了,只能臉色發白的發著抖,以顫抖的聲音吐出他們知道的情報。原來他們是流浪的傭兵,受僱來狙殺「在鬥技場裡幪面的人」。尼歐反覆詢問,一直到確定他們沒有說謊或隱瞞實情的事之後,便拔劍把兩人的右手小指給切掉。突然遭到斷指之痛的襲擊者發出悽厲的哀嚎。
「下次再被我遇見的話,不見的就是你們的頭了。滾!」
於是兩名襲擊者懷抱著無限的苦澀與眼淚倉皇惶逃離。尼歐轉頭看了修一眼,不耐煩地的搔了搔頭。
「真是的,沒想到其中一個幪面人竟然就是你這個讓人分不清楚是男是女的小鬼,害我白跟來了。」
「我也可以讓你的人生在今晚就走向終點哦!」
「上次在華洛斯泰讓你逃過一劫,今天可沒人會來喊停救你了。」
「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修的眉毛倒豎成危險的角度,尼歐的額頭也微微浮現了象徵不滿的青筋。兩人的視線在空中擦出無形的火花,氣氛一觸即發。
「丞蒙華洛斯泰的一流劍士現身搭救,真是讓人感到無比榮幸啊!不過可以請你把事情講得更清楚一點嗎?」
艾斯插入兩人之間,平息了一場即將爆發的糾紛。尼歐哼了一聲,將長劍回鞘,雙手抱胸倚著牆壁。
「讓你們知道也沒關係。簡單的說,只要是幪面參加鬥技場大會的人都變成了目標,有許多勢力想宰了他們。」
「為什麼呢?」
「因為這次戈鐸家族的人有出場。」
在灑落月光的陰暗街道裡,尼歐低聲訴說著關於鬥技場的黑幕。
雖然說戈鐸家族的嗜好是看人流血,但是他們本身並沒有親自下場的興趣。然而每個團體裡或多或少總會出現一些怪胎,戈鐸家就冒出這樣一個除了喜歡觀賞別人流血之外,而喜歡用自己的手讓別人流血的異類。
「那個人就是戈鐸家現任當家主狄克斯.戈鐸的養子。這個人極少在公眾場合現身,也沒什麼名氣,有關他的情報極為稀少,連名字也打聽不出來。」
「連拉夏大人也不知道嗎?」
艾斯微感詑異。拉夏所擁有的情報網之細密,已經到了連一個人內衣褲多久沒換洗都能打聽出來的程度,能夠瞞過他的事情幾乎少之又少。
「是的。不過據說狄克斯‧戈鐸十分中意他,有傳言指出他是最有希望成為下任當家主的人,也有人說他是狄克斯的私生子。」
「所以說,那些貪心的親戚們就想要趁機解決他了?就跟海夏蒙家事件一樣……」
「比那個更複雜。」
尼歐表情嚴肅的說道。
戈鐸家是掌握五大城之一的豪族,其影響力與財富更凌駕於海夏蒙家,當然有過節的仇人更是多上十倍不只。有許多勢力都想要讓這位狄克斯的養子停止呼吸,由於據說這位戈鐸家的異類會幪面參賽,因此修也成為預定狙殺的目標之一。
「你們聽過『混沌從者』這個名字嗎?」
尼歐突然反問兩人。艾斯搖了搖頭。修的神色變得十分嚴肅,低聲問道:
「他們也扯進來了嗎?」
「好像也有人雇用了那邊的人,你們自己最好小心一點。」
尼歐說完之後就逕自離開。
「修,混沌從者是什麼東西啊?」
「回去再告訴你。」
修與艾斯直接回到了「畢摩尼卡之星」,一路上修很謹慎地注意是否有人沿路跟蹤,還特意繞了兩段路之後才回去旅館。接著修把夏茵找來,告訴她關於今晚發生的事情。當夏茵聽見「混沌從者」的名字時,挑了挑眉毛。
「混沌從者?你們扯上了麻煩的事情了。」
所謂的「混沌從者」,指的是一個以信仰為主體的宗教組織,成員多數是類似狂信者之流的暗殺集團。這個將取人性命作做教義之一的集團有著濃厚的神秘色彩,沒有人知道他們侍奉何種神祇,也沒人知道他們的據點在何處,就某種程度而言,混沌從者比法師公會還要充滿謎團。
「混沌從者的作法非常奇怪,他們只會派出一個人攻擊暗殺對象,假如失敗的話,他們就會放棄暗殺行動,不會再派人過來。不過他們的殺手水準都很高,很少有人能成功逃過他們的刀尖。」
「你很清楚嘛?」
「因為我曾經跟他們交過手啊。」
修在擔任邦萊姆之王哈登的暗衛使時,就曾經跟混沌從者的殺手周旋過,當時修費盡心血才把他擊倒,接下來哈登就再也沒被來自混沌從者的殺手攻擊過。
「聽起來像是類似教義一類的東西?」
「我也是這麼想,不過沒証據啊!」
夏茵一邊聽著修與艾斯的對話,一邊頷首,然後輕聲說道:
「事情沒這麼簡單……看來馬卡迪蘭會有大事發生。」
冰色魔女的低語引來兩人的注意,夏茵發現了修與艾斯的目光之後,微微搖了搖手。
「不,沒什麼……那麼你還要繼續參加鬥技場競賽嗎,修?」
「如果因為一點小小的阻礙就拋棄賺錢之路的話,死去的老爸一定會從墳墓裡跳出來罵我的。」
「說這種話的時候不必抬頭挺胸!」
艾斯露出了「我早就知道他會有這種答案」的表情。夏茵發出苦笑之後,用左手支著線條優美的下巴說道:
「總之,既然遭到誤認了,好歹也該作點準備才行。鬥技場的比賽一結束之後我們就離開吧!」
「啊,那個,佛蕾朵大姐妳沒有問題嗎?」
「咦?」
修盯著夏茵的臉,投射出洋溢著關懷之情的視線。雖然本人或許沒有自覺,不過修此時的表情與眼神充滿了誘人的魅力,艾斯後來的形容是「看起來簡直像在引人犯罪一樣」。就連夏茵也不禁為之一楞。
「為、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妳好像身體不太好的樣子。艾斯說妳現在是每個月不方便的日子,可能無法使用魔法……」
「哦,艾斯說的是嗎?」
冰色魔女的詰問彷彿摻雜了無形的寒氣,吟遊詩人感到自己的背部似乎被某種肉眼看不見的冰冷物體給戳刺著。
「不,這個,那個,其實,這是因為……」
面對夏茵那沒有溫度的微笑,艾斯的思考能力呈現了暫時性低下的狀態。不過夏茵沒有理會艾斯,而是將視線轉回修的身上。
「謝謝你的關心,修。雖然我最近身體狀況不太好,但是這不會導致無法使用魔法。」
「真的嗎?」
「魔法是根源於『意志』與『知識』的力量,身體是引導力量的媒介。身體情況不佳的話,只會影響施法的次數而已。我依然可以用魔法刺穿,那些說無聊話的人的舌頭,只是不能做太多次而已。」
「原來是這樣啊……艾斯,你的臉色怪怪的?」
「不……只是在想該怎麼應付那些殺手而已,哈哈哈。」
不安的夜晚,就在艾斯的乾笑聲中渡過了……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54
就算對著天上的烏雲大聲咒罵,雷雨也不可能就此平息,同理可証,即使是籠罩著無數的暗幕與陰謀,鬥技場的比賽也不會因此而中止。在少數人的不安與多數人的期待下,鬥技場的正式比賽就此開始了。
艾斯坐在花了一百里恩所買到的觀眾席上無聊地打著哈欠。
「真是的,血腥味加上汗臭味,煩人的熱氣加上飛揚的塵沙,我是為了什麼才來到這裡的啊!」
艾斯不滿的低聲抱怨。原本他是希望今天能自由的在山加拿城教導美女們如何吟唱愛的讚歌,但是修威脅他一定要來(為了幫忙下注),因此他只好也自己下注來打發時間。雖然他並不討厭看人打鬥,但是也沒有迷醉於血腥的低級偏好,在看了兩場比賽之後,很快就厭煩了。
就在這時,尼歐來到了他旁邊。
「真難得會在這裡看到你,艾斯‧奇瓦拉。」
「啊啊,是你啊!」
「怎麼看起來一臉有氣無力的樣子?」
「跟優雅這個詞彙完全沾不上邊的粗魯格鬥不適合我。這種無聊的比賽無法勾起我的興趣。」
「是這樣嗎?哈哈,那是因為你沒看到真正高手的戰鬥。」
「有什麼不一樣的嗎?」
「唯有實力相當的高強戰士,才能彼此激發出燦爛的火花。如果實力不怎麼樣的話,打得再激烈也沒有可看性。」
「場上的可是三百多人中選出來的戰士哦!」
「一樣啦!就我看來,能贏過那個不男不女的小鬼,在這場比賽裡大概找不出三個來。」
「你不是來挑選人材的嗎?竟然還能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啊!」
尼歐從懷中取出一小張羊皮紙,頷首說道:
「我也是很煩惱的。除了葛羅西亞之外,唯一有可看性的就只有三個人。」
「哦?哪三個人?」
「就是……啊,現在正好要輪到他比賽。」
就在艾斯跟尼歐閒聊時,第三場比賽也隨之結束,獲得勝利的是一個皮膚黝黑的大漢,他以打斷對手一隻左腿的方式取得晉級資格。接著第四場比賽的配對,是一個身高與肌肉都很嚇人的大漢,以及一個用繃帶把臉全都遮掩住的幪面人。
「哦?那不是戈鐸家的嫌疑者之一嗎?」
「仔細看好。那傢伙的功夫不是開玩笑的。」
幪面人挑了一把長槍,而大漢則是選擇了一柄長柄巨斧,光是就體格與武器上來看,大漢佔了徹底的優勢。
戰鬥一開始,巨斧便以凌厲的橫掃襲向幪面人的腰部。鋒利的斧刃並未造成任何破壞,只是撕開了無人的空氣。幪面人瞬間以長槍刺中大漢的右肩,接著一個箭步衝至大漢的懷中,同時倒轉槍身,以槍尾刺擊對手的咽喉,最後用槍身重擊後頸,大漢就此昏死過去。
只花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第四場比賽的勝利者就決定了。幪面人頭也不回地轉身走向選手休息區,只剩下暈倒的大漢躺在偌大的鬥技場上,沒有見到流血場面的觀眾們發出不滿的鼓譟,尼歐則是露出讚許的目光,吹了聲口哨。
「比我想像的更厲害啊……葛羅西亞對上他的話,想必會很有看頭。」
「他有這麼強嗎?」
「所以外行人就是這點令人頭痛。他的攻擊完全是對準弱點,絕對是屬於實戰派的,而且經驗豐富。這傢伙的槍術精湛到令人吃驚的地步。」
「啊,是嗎!」
艾斯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比賽繼續進行,第五場是由一個矮小的褐髮男子對上一個高佻的黑髮女子,兩人使用的都是長劍。這名女子就是米莉亞,也就是告訴修在如何找到報名處的人。
米莉亞的劍術十分華麗,身影如同蝴蝶般輕鬆地在對手的長劍下自在穿梭,並趁隙進行攻擊。矮小男子在挨了六劍之後,終於因為失血過多導致體力不支,成為第五場比賽的被淘汰者。尼歐對她的總體評價是「進退迅速,劍術一流」。
接著是第二個幪面嫌疑者的比賽,他的幪面方式是戴著灰色面罩,使用長劍。交戰的對象則是一名面孔兇惡的瘦高男子,以短劍和圓盾為武器。兩人之間的戰鬥十分激烈,長與短的劍刃交織出鋃色的屏幕,展開了令人為之摒息的快攻。雖然瘦高男子持有盾牌,在防禦上較為有利,但是幪面人的劍術明顯更勝一籌,他以一個假動作誘引對手露出空隙之後,一劍刺穿了對手腹部。
接著終於輪到修出場了
好歹也是正式比賽,所以他終於還是租了兩把匕首當武器。修的對手是一個臉上有傷疤的男子。當疤面男子出場的那一瞬間,整個鬥技場立刻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尼歐在艾斯耳邊大喊:
「修的對手是上屆的第三名,也是冠軍呼聲最高的人。」
「那第一、二名呢?」
「第一名是巴茲,第二名是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巴茲就是拉夏的另一個貼身侍衛,遠在華洛斯泰城守護馬卡迪蘭之隼安全的紅髮劍士。
疤面男子的劍術十分猛烈,毫不留情的朝對手猛攻。面對連續襲來的劍刃,修採取游鬥的方式一面閃躲一面攻擊。由於武器的攻擊距離有所差異的關係,修看起來似乎被壓制住了。就在疤面男子使出一記反身刺擊的瞬間,修的身影突然消失在疤面男子的視界中,像是一陣風般與對手擦身而過。
疤面男子的右臂插上了一支匕首,接著身體搖晃了一下,最後倒地不起。觀眾席上立刻爆發出混雜了驚訝與嘆息的聲音。尼歐摩擦下巴,以嫌惡的口氣說道:
「這傢伙的技巧還是那麼詭異。」
「詭異?」
「他一邊隱藏實力,一邊尋找對手的破綻。你看到他剛才的動作了嗎?除了刺入右手的匕首之外,他還重重地打了對方的心窩。這小子的打法是一擊致命型的,讓人無法摸清底細,要是一不小心露出空隙就會被做掉,這種敵人最討厭。」
接下來的比賽可看性就降低了許多,尼歐也懶得繼續充當解說員,在羊皮紙上寫了一些東西之後就逕自離開了。第一輪的正式比賽淘汰了一半的人,只剩下十位戰士進入明天的第二輪比賽,獲得角逐鬥技場冠軍的資格。
連修在內,三個幪面人都打入了第二輪。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57
修、艾斯和夏茵三人走在黃昏的街道上,尋找吃晚餐的地方。
今天在鬥技場上,修成功擊倒了最被看好的疤面男子,在一比九十七的壓倒性賠率下,修獲得了一筆豐厚的收入。也許是因為身體律動提昇加上心情愉悅的關係,修突然提議要請兩人吃飯。
「我可是難得請客的哦!你們一定要心懷感激的把東西吃光,不准剩下來!」
修一路上如此叮嚀。
「怎樣都好啦,可是你確定你要用這副打扮去吃飯?」
艾斯皺起眉頭看著修。獵寶者依然維持著用布幪住下半邊臉的造型,他似乎對這個打扮感到非常滿意。自從幪面之後,至今還沒有人把修的性別給搞錯,這或許就是他偏愛這個打扮的原因。
「到了,就是這裡。」
修帶領兩人到了一家名為「舞蹈金幣」的酒館,門口豎立著一塊長長的招牌,上面寫著「鬥技場戰士免費優惠」。
「很棒吧?這就是打進正式賽第二輪的特權哦!可以在指定的地方免費吃喝耶!」
艾斯和夏茵看得啞口無言,彼此對視一眼之後,搖搖頭隨著修一同進去。
舞蹈金幣是一家佈置得很漂亮的酒館,當修一行人進入時,已經有不少客人在裡面,大概佔了一半的座位。修蹦蹦跳跳地佔了一張桌子之後,便跑去跟老闆確認是不是真的可以免費吃喝。
「看起來這裡很受戰士們的歡迎。」
夏茵環顧四周之後便如此笑道。
艾斯以疑惑的眼神看著她,於是夏茵便伸出纖細修長的手指輕指某個地方,艾斯順著手指的方向延伸視線,然後不禁搖頭苦笑。
「唉呀,怎麼全是熟面孔啊?」
戴著面罩的人、臉上纏著繃帶的人、黑色短髮的女劍士、留著濃密鬍子的獨眼大漢,最後再加上剛剛進來的修,打入第二輪比賽的十個人之中,竟然有五個人在這裡出現。
這時的修腳步沈重地回來了,以微弱的聲音對兩人說道:
「老闆說,只有參賽者才能免費……」
「是嗎?不過身為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說出的話就一定要做到哦。你不會想要違背自己曾說過的話,成為一個娘娘腔的傢伙吧?」
面對艾斯的嘲諷,修只有不甘心地點了點頭,把菜單丟給兩人。雖然幪住了一半的臉,但是光從眼神就可以看出修的沮喪,他的思緒已經沉入了悔恨的大海裡,同時海面上還颳著暴風雨。
「修?妳也來這裡用餐嗎?」
一名腰懸長劍的女戰士走向修這一桌,這名女子正是米莉亞。修遲疑了一會兒,最後點頭作為回應。
「妳也打進第二輪了,恭喜。沒想到妳的實力竟然這麼好呢。不過,為什麼要幪臉參賽呢?」
「啊啊,因為有點無法啟齒的原因。」
聽見修語焉不詳的回答,米莉亞像是有所領悟似的點了點頭。
「啊,抱歉,問了奇怪的問題,妳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吧。我家的人也是很反對我出來參賽。」
「我完全可以理解妳家人的心情。」
艾斯突然插口。
「像妳如此美麗的女士,要是受傷了絕對是可惜到極點的事。不過,妳的實力已經超越了這層顧慮,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同時兼具了容貌與才華,果然是位不可多得的仕女。」
「啊,謝謝誇獎,你是……」
「艾斯‧奇瓦拉,遊走於四方,追尋並探究天涯盡頭之神秘的旅者。可以請問妳的芳名嗎?」
「啊……你叫我米莉亞就可以了。」
「米莉亞嗎?真是個好名字啊!劍是阿修洛斯的武器,同時也是破壞與毀滅之象徵,但是妳似乎賦予了它截然不同的意義呢,簡直如同閃光般耀眼哦!」
面對美女劍士的出現,吟遊詩人毫不遲疑地鼓動宛如塗了蜜的簧舌,很快就跟米莉亞攀談起來。
「嗚啊…這傢伙已經完全進入搭訕模式了。」
「這就叫『舌比劍強』吧。」
修與夏茵在一邊如此竊竊私語著。
這時舞蹈金幣的門口被推開了,有數個穿著骯髒皮甲的男子走了進來,他們的身上全部持有武器,不論是臉孔或氣質都像是貼上了「極惡」之標籤似的,酒館裡的氣氛頓時降低了數個等級。這群人佔據了三張桌子,並大聲要求老闆端上啤酒。
接著店門又被推開,這次來的客人同樣是一群體格壯碩的大漢。他們把舞蹈金幣剩下的座位全部座滿,接著以旁若無人的姿態拍著桌子,要老闆趕緊過來招呼他們。
「老闆,可是我們先來的!把那群不懂禮貌的傢伙放在最後面,先把我們的啤酒拿過來!」
較早來的那批人如此喊著。後來的那群大漢開始鼓譟起來。
「他媽的!你們是山狼的人是吧?三流的小傭兵少給老子在那邊吠!」
「呸!你們又是什麼東西?」
「我們是金色鎖鏈的!快滾,少在這邊讓人看了礙眼!」
「幹!你說什麼?有種就他媽的給我再說一次!」
兩批彼此看不順眼的傭兵集團開始互相爭執,許多兒童不宜的污穢髒話一籮筐一籮筐的傾瀉而出,酒館的空氣中開始擦出無形的火花。有些客人眼看氣氛不對,已經先行溜走。舞蹈金幣的老闆開始臉色發青。
「還是換個地方吧?」
不想被捲入無聊爭執的修站起身來,提議換個地點解決晚餐。
就在這時,傭兵們踢翻了桌子。
兩批人拔出武器開始對打,桌椅的碰撞聲、杯子的破裂聲、挾帶怒氣的斥喝聲在室內同時響起。修一行人想要離開,這時有兩個傭兵擋住門口,突然拔劍砍來!
「幹什麼?」
修和米莉亞一同出手,分別以膝踢與肘擊把他們打倒在地。這時更多的傭兵把目標指向他們,手執利刃衝過來。
「等、等等!有話好說!身為一個有尊嚴的高貴傭兵,是不會把無辜的平凡人捲入私鬥……」
艾斯慌忙地搖著手表示出自己的和平主張,可惜並未獲得對方的認同。修一腳把他踢開,以匕首格擋砍來的劍刃。米莉亞眼見來者不善,也拔出劍來應付這群宛如暴徒般的傭兵。
「被設計了。」
夏茵一邊走到被踢倒的吟遊詩人身旁,一邊平靜地說道。艾斯先是楞了一下,四周張望之後,立刻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被捲入這場戰鬥的,還有另外兩個幪面人以及獨眼大漢,而其他客人一個也沒看見,唯一的局外人就是躲進廚房的酒館老闆。總而言之,只有鬥技場的參賽者被波及而已,這種情況怎麼看都很難說是巧合。
「剛才就覺得他們的吵架方式稍嫌做作了點,不過現在說這些也太晚了。」
夏茵聳了聳肩,接著端了張椅子坐了下來。有一名傭兵看見悠哉悠哉坐在角落的夏茵,立刻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衝了過來。當他伸出雙手準備抱住夏茵時,夏茵只是彈了一下手指,他便立刻僵在原地,就這樣翻著白眼昏了過去。
「我還是可以用魔法的哦!」
冰色魔女對身邊的艾斯露出冰冷的微笑,接著化身為完全的局外人,靜靜地坐在角落觀賞這齣以酒館為舞台所上演的大亂鬥。
就人數而言,傭兵們佔有壓倒性的優勢。然而如果只憑數量就能取得勝利的話,那麼也未免把「戰鬥」這件事想得太簡單了。
能夠打入鬥技場的第二輪比賽,其實力當然不會是一般的傭兵所能相比的。如果是在空曠的地方遭到圍攻,或許情況會對這群鬥技場戰士較為不利吧?但是現在地點換成了空間有限且障礙物多的酒館,可以使用的戰術也就多了起來。
獨眼大漢背靠著牆壁,避免遭到來自後面的攻擊,揮舞大劍砍殺了好幾個人。雖然他一開始被這些傭兵的突襲給嚇了一跳,以致於左肩中了一劍,但是後來他就穩住了陣腳。
米莉亞與戴著面罩的幪面人不知何時組成了聯合陣線,兩柄長劍畫出了連續且致命的銀色軌跡,以敵人的鮮血為背景跳出華麗的死亡舞蹈。每當劍光一閃,總會伴隨著對手的哀嚎。
另一個用繃帶覆面的男人巧妙地舞動長槍,以閃電般的刺擊吹熄襲擊者的生命之火,他沒有靠著牆壁,反而直接闖入敵陣裡面,掀起一陣血之旋風,其強勢且兇悍的戰法令人不得不為之咋舌。
修則是使用一擊必殺的方式。他也看出這場騷動根本是有預謀的,因此下手也就毫不留情。眉間、咽喉、心臟、小腹,獵寶者的匕首完全狙擊這些人體的致命點,採取絕對冷酷的攻擊方法。修的動作像是影子般悄無聲息,但是與他擦身而過的敵人卻再也站不起來。他毫不保留地展現出暗衛使的作戰技巧,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在他面前站上三秒鐘。對於這些傭兵來說,修恐怕是最為可怕的存在。
很快的,為數將近三十人的傭兵集團就此全數潰滅。酒館的地板上躺滿了人,只剩下鬥技場的戰士們還站著而已。
「媽的,不知死活的傢伙。」
獨眼大漢吐著口水,把倒在地上呻吟的人踢開。他的腿與肩膀都受了傷。獨眼大漢嘟噥著「真倒楣」之類的話,逕自離開了酒館。
「修,妳沒事吧?」
「嗯,妳呢?」
「我還好。」
米莉亞看起來並沒受到多大傷害,倒是戴面罩的男人有多處劍傷。米莉亞表示她要先把戴面罩的男人帶去接受治療,於是也接著離開了。只剩下修一行人與另一個幪面人。
繃帶覆面的男子將長槍擦拭好之後,用布將它包了起來,然後一言不發地蹲在地上檢視傭兵們的傷口與隨身物品。接著他從這些傭兵身上搜出好幾枚銀幣,當老闆從廚房探頭出來時,他將銀幣全丟給了老闆,然後逕自離開。
「希望明天的比賽不要碰上你。」他在經過修身邊時如此說道
「我也是。」修臉帶微笑的回應。
舞蹈金幣的大亂鬥就此拉下散場的布幕。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1:58
修、艾斯、夏茵回到了旅館,享受遲來的晚餐。旅館老闆不斷說著「希望你們能遵守用餐時間」、「這樣下去我要多收錢哦」、「以後要準時」之類的抱怨,並把晚餐準備好,淋有肉醬的通心粉、水煮蔬菜、硬麵包、摻有紅蘿蔔與芹菜碎末的濃湯不久就端了上來。
在激烈運動之後,食慾望總是特別好。修與艾斯以會讓旅館廚師感動到流淚的速度,迅速地將桌上的食物一掃而空。用過晚餐之後,夏茵突然冒出一句話。
「這次的鬥技場應該有更多內幕的樣子。」
修停止了擦拭匕首的動作,艾斯也放下啤酒杯,等待夏茵接下來的發言。
「米莉亞與那個載面罩的男人是彼此認識的,我想這點應該沒錯。」
「真的嗎?」
「在酒館的時候,戴面罩的男子主動衝到米莉亞身邊,還代她挨了好幾劍。與其說是共同作戰,不如說是在保護她。」
夏茵當時一直坐在酒館的角落,仔細觀察每個人的動靜與酒館外的情況。
「至於那個尼歐會出現在這裡也是很可疑的事。」
為了挑選人材而暫時撤下貼身護衛的職務來到山加拿──這各說法乍聽之下似乎很合理,但是仔細一想就會發現其實藏有很大的破綻。基本上,要挑選人材的話根本不用派尼歐這種擁有高明劍術的人過來,而且尼歐看起來也不是擅長交涉的人物,搞不好還會跟對手吵起來大打出手也不一定。
狄克斯‧戈鐸的養子有出賽這件事應該算是極為重要的秘密,但是尼歐卻把它告訴修等人,而且顯然他也在調查誰是庫卡.戈鐸的養子,如果只是單純來挑選人材的話,根本不需要知道這些事。
「那麼挑選人材的理由是假的了?」
「不,可能是真的,不過只是順便而已。特地把具有實力的貼身護衛派過來,一定還有其他的目的才對。」
「嗯……會是什麼目的呢?」
艾斯忘記了啤酒的存在,陷入了思考的自我世界。這時修突然開口:
「或許他也是想要做掉狄克斯‧戈鐸的養子也不一定。佛雷倫斯與戈鐸不是一向處得不太好?」
「嗯……也有可能啦!不過依拉夏大人的性格來看,他對使用流言的喜好程度勝過使用刺殺的手段。」
「這種偏好應該沒什麼好驕傲的吧……」
「關於狄克斯‧戈鐸的養子,這個消息也值得懷疑。」
夏茵的話讓兩人楞了一下。
「不要輕易就相信接收到的所有訊息。到目前為止,關於這位養子的事情全部只是傳聞,風聲與謠言通常都會偏離事實,要欺騙人們的眼睛與耳朵,其實是相當容易的一件事。」
「妳是說,這個養子有可能根本不存在嗎?可是真的有幪面人參賽耶。」
「這世上也是有像『巧合』、『偶然』這一類的事會發生。」
夏茵的話讓兩人楞了一下,接著他們便各自以自己的方式表現出「我現在正在努力思考」的樣子。修邊擦拭刀子邊抬頭探索旅館的天花板,艾斯則是把杯子裡的啤酒搖成小小的漩渦。
(拉夏‧佛雷倫斯……果然是不可小看的馬卡迪蘭之隼……)
夏茵似乎已經想到了什麼,不過她並沒有說出來,而是將話題轉到另一個方向。
「今天的酒館刺殺事件其實策劃得很好,假借鬧事的外來傭兵將參賽者全部解決,留下酒館老闆當作唯一的証人,這招相當漂亮。雖然失敗了,不過對方也應該大致瞭解了你們的實力,明天會更危險哦。」
「啊,沒關係,明天我會故意輸掉,到時就不用幪面了。」
修的話引來了兩道挾帶著濃厚疑惑的視線。艾斯訝異的問:
「你不要獎金了嗎?」
「獎金當然很重要,不過我已經有了更棒的賺錢點子。」
「哦?」
「我打倒了最具冠軍相的人,賠率一定會昇高。到時只要下注在我的對手身上,就可大撈一筆。」
「啊,是嗎……」
真是沒有運動家精神啊。艾斯如此想著。不過鬥技場這種地方,本來就跟運動扯不上關係。
「而且我已經知道誰會是冠軍了,所以還可以再下注一次,又可以再賺一筆。」
在燭光的照耀下,修的影子看起來很像奸詐的狐狸。艾斯頷首說道:
「原來如此啊,單就長相來說,米莉亞的確是最具實力的冠軍候補……」
「又不是選美大會!我是指那個臉上纏繃帶的人!」
「你給他的評價這麼高?」
「今天在酒館的時候我就明白了,他的槍術強得嚇死人,我還不一定贏得了他。對了,你還記得哈爾嗎?」
「那個喜歡土產的雷之祭司?」
「他的槍術跟哈爾很像哦,可是實力比哈爾更強。他一定會拿到冠軍的。」
此時的修彷彿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危險處境,眼神中燃燒著熊熊的欲望之火。
來到山加拿城的第二天,就這樣過去了……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2:01
鬥技場二樓的特等席上搭有遮陽的棚子、舒適的坐椅、冰涼的飲料以及持著圓扇替人搧風的侍女,這種令人嫉妒又羨慕的享受是身為鬥技場主人的戈鐸家族所享有的特權,即使是一國的貴族,也只能在次一級的貴賓席上觀賞戰鬥。
塔尼爾‧戈鐸悠閒地搖晃著手中的玻璃酒杯,以令人聯想到食肉獸的眼神觀賞鬥技場的搏殺劇。身為狄克斯‧戈鐸之子的他,對於血腥有著不遜於其父的狂熱,塔尼爾的精神天秤總是傾向於較為黑暗的方向,他喜歡流血,也樂於製造流血,凡認識他的人都認為他是個危險的傢伙。
一名穿著連身藍色長衫的中年人走到了塔尼爾的身旁,在他耳邊輕聲訴說了一些事情。塔尼爾的狂熱眼神頓時蒙上了陰影,透過臉色表達出不悅的心情。
「在我的城裡搞出這麼大的事,真是一群放肆的混蛋。想要幹掉那個不知羞恥的混小子還有很多方法,偏偏總是會有人選一些最蠢的策略。」
塔尼爾口中所指的「混小子」就是狄克斯的養子。昨天舞蹈金幣發生的騷亂已經傳入了他的耳裡,雖然這波狙擊行動與他無關,但是他也輕視起策劃這場行動的傢伙。
想要幹掉那個來路不明的小子的人絕不只一個,他本身也對於「剷除狄克斯養子」這件事有著極為濃厚的興趣,他絕對不會樂見有人跟他爭奪戈鐸下任當家主的位子,就算是再不起眼的存在,只要是有成為阻礙的可能,他都會想辦法予以排除。
「那件事安排的怎麼樣了?」
塔尼爾悄聲詢問,中年人點了點頭。
「一切都依您的吩咐。」
「父親明天就會到,我不希望看到有幪面的傢伙站在明天的鬥技場上。」
身為山加拿城實質主宰者的狄克斯‧戈鐸即使再怎麼喜愛欣賞戰士的賭命搏殺,也不可能放下繁重的事務長時間待在鬥技場,因此他只會在選出鬥技場冠軍的最後一天出席。
「請放心。『混沌從者』已經出動了。」
「那就好。順便把我的私人士兵也調過來,我不想看到失敗。」
塔尼爾再次將視線轉往鬥技場,侍女將酒杯斟滿了琥珀色液體,塔尼爾一飲而盡之後,重新尋回了對流血的狂熱情緒。
肉眼無法辨識的陰謀像是揮之不去的霧氣,層層籠罩了鬥技場,然而就算再多的詭計也跟修‧坎特‧葛羅西亞無關──起碼他自己是這麼想的。
「啊,米莉亞,昨天睡得好嗎?」
修對走進休息室的美少女劍士打了招呼。米莉亞微笑頷首,表示自己並無大礙。這時戴著面罩的幪面人也進入了休息室,看了修與米莉亞一眼之後,就自己走到室內的一角坐著休息。
修訝異的發現面罩男子身上的傷似乎已經治癒了,他的動作完全不像是昨天剛受到劍傷的人。
(看來是使用治癒葯水或是找祭司對他施行治療術了吧?)
就在修如此猜想時,休息室的門又再次被推開了。一個穿著黑色斗蓬的人走了進來,然後把門掩上。他把斗蓬的連帽給褪下,露出了一張削瘦的臉孔,左頰上還有線條複雜的刺青。
「抱歉,我想請問一下……」
刺青男子把手指向對面的牆壁。
「掛在上面的是什麼東西?」
修、米莉亞、面罩男子將目光移往刺青男子所指的方向,但是牆壁上並沒有任何東西。
突然間,一道銀光瞬間刺入了面罩男子的太陽穴,就此奪去了他的生命。
同一時間,室內響起了「鏘」的金屬碰撞聲。
修手持著匕首,以遠比匕首的鋒刃還要銳利的目光注視著刺青男子。在以零為開頭的時間裡,他及時擋住了刺青男子的偷襲。
「阿格瑪!」
米莉亞回頭一看見躺在地上的面罩男子,便立刻大聲喊出他的名字。刺青男子迅速朝她衝來,黑色斗蓬中伸出了兩把銀色彎刀,同時襲向她的咽喉與側腰!
米莉亞驚險地避過了刺青男子的攻勢,頸子與腰部各自被劃出了一道淺淺的血痕。就在刺青男子趨前準備補上致命一擊時,修從旁突然出現將他給踢開,解除了米莉亞的危機。接著修與刺青男子便開始纏鬥起來。
刺青男子的雙刀從意想不到的角度展開攻擊,修以匕首架開第一刀之後,輕巧地以一個空翻躲過了掃向腿部的第二刀,同時匕首也刺向了敵人的頭頂,刺青男子頭也不抬的用銀刀擋住,接著兩人彼此拉開了距離。
(好厲害的傢伙……)
修調勻呼吸,集中心神面對眼前的敵人。刺青男子的實力出乎意料的強,要是不小心的話,先倒下來的可能會是自己。假如修現在手上有七曜之牙的話,就可以迅速打倒刺青男子,但是鬥技場只准使用大會所提供的武器,因此現在的他手上只有兩把匕首而已。
米莉亞拔出長劍從側面進攻,她的劍只斬中斗蓬的一角,刺青男子旋身後退,同時一道銀光從他的袖口射出,刺中了米莉亞的大腿。那是一把綁著鋼線的尖刃,能夠出奇不意的施予遠距離攻擊。名叫阿格瑪的面罩男子就是被這個武器殺掉的。
修立刻上前跟刺青男子進行纏鬥,兩人展開了高速的近身戰。劍光與身影以驚人的速度閃爍交錯,彎刀和匕首在剎那間彼此連續交擊。兩人看似在伯仲之間,但是修的實力稍勝一截,即使那是極微小的差距,但是修依然逐漸取得了優勢。
刺青男子也發現了這個事實。雖然這是一項令人不快的認知,但是他並不會為了自尊而忽略現實。刺青男子用力把修推開之後,以一個後躍退至門邊。
「很好的對手,不過我現在沒什麼時間。你的頭我就等一下再來拿吧。」
刺青男子伸出左手,在他的左手背上突然浮現了形狀複雜的紅色圖紋。
「『秘術』!你是混沌從者!」
修瞇起眼睛,壓低了身體的姿勢。刺青男子露齒微笑,接著突然打開了門,逃出了休息室。對方的行動超出預料之外,修為此楞了幾秒鐘。
「喂!有沒有搞錯!哪有刺客沒事會突然逃跑的啊!」
修衝上前去用力踹了大門一腳,一股強大的反衝力頓時從腳底蔓延至全身,將修給彈了出去!獵寶者的身體呈低角度的拋物線往後飛,撞倒了休息室的長椅。米莉亞趕緊上前攙扶他。
「可惡……那傢伙幹了什麼事?」
修把匕首朝門猛力擲去,匕首一接觸門板就就被彈了開來。
(被關起來了……那傢伙想做什麼?)
唯一的出口被封鎖了,加上四周由厚重石塊堆築起來的牆壁,修與米莉亞等於是被監禁於密閉空間。
「那個人到底是誰?妳認識嗎?」
「說來話長……總之很抱歉,把妳也拖進來了。」
接著修簡略地說明了一下刺青男子為何出現,以及自己被當成戈鐸養子嫌疑者的事。黑髮的女劍士聽完之後瞪大了雙眼,然後垂下了頭。
「抱歉,米莉亞,連累到妳了。」
修以為米莉亞在生氣,但是米莉亞只是搖了搖頭。
「不,我才該道歉。」
米莉亞抬起頭,臉上的表情充滿了歉咎之情。
「其實把你們拖累的是我才對……」
「沒那回事,只不過是個刺客而已。剛剛的情況妳也看到了吧?下次我一定可以把他撂倒。」
「不,不是這樣的……」
黑色的髮絲隨著米莉亞激烈的搖頭動作而飛揚,接著她開口說出了出乎意料的事情。
「我才是狄克斯‧戈鐸的養子,米莉亞‧戈鐸。」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2:03
狄克斯‧戈鐸的弟弟賀西‧戈鐸是個平庸的人。
狄克斯繼承了戈鐸家族的商業手腕與霸氣,即使在人才眾多的家族同輩中也顯得格外優秀。狄克斯的才華有如耀眼的太陽,遮蔽了賀西這顆星辰的存在,即使只要稍加琢磨就能發出溫潤的光輝,但是兄長的才能實在太過突出,相較之下,賀西便顯得平庸許多。因此當「狄克斯.戈鐸」之名成為山加拿城的支柱時,「賀西.戈鐸」這個名字也逐漸被人淡忘。
賀西並沒有想和兄長一決勝負的意願,他熟知自己的實力底限為何,也瞭解狄克斯的才能有多高。於是在戈鐸家族的榮光與富裕之下,賀西平靜地過著優沃的生活,他娶了貌美的妻子,也生下了一對兒女──巴薩卡與米莉亞。
然而,賀西的人生之順遂並沒有持續太久。
在一次意外事故中,賀西與他的妻子離開了人世,其子巴薩卡也這在次意外中喪生了,只留下年僅十二歲的米莉亞而已。在哀悼了親生兄弟的死亡之後,狄克斯秘密地收養了這位失去父母的小女孩,這是為了避免有人妄想利用米莉亞的身份所下的決定,他不打算讓米莉亞捲入上層社會的醜惡漩渦之中,而是希望這位可愛的姪女能夠活在平穩純美的無憂世界。
不過米莉亞的表現卻推翻了狄克斯的打算。在她身上藏有劍術的天份,卻找不出身為一位高貴仕女所該有的嫺淑與高雅。在長達一年相處後,狄克斯只有苦笑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因此「狄克斯收養的其實是個男孩子」的消息也就像是未被發堀的地下水脈般,悄悄地在檯面下流動著。
當米莉亞表示要參加鬥技場時,狄克斯的臉色,就像是在夏季橫掃平原的颶風般令人望而生畏,最後還是偷偷跑出來參加。這件事當然不可能瞞過狄克斯,於是他派了保鑣混入鬥技場比賽。
「阿格瑪是叔叔的護衛之一,他是叔叔派來保護我的……」
米莉亞一邊注視阿格瑪的屍體,一邊眼眶泛紅的訴說著。
對於姪女的過度保護與隱匿,使得米莉亞的真實身份遭到了扭曲,這點恐怕是狄克斯始料未及的事。「幪面的參賽者就是狄克斯的養子」這個消息恐怕也是狄克斯自己放出來的吧?目的就是讓有心人士的焦點集中在幪面出賽的阿格瑪身上,如此一來就沒有人會注意身為女性的米莉亞……
總算將零散的碎片湊成完整拼圖的修不禁咋舌,他壓根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捲入這麼複雜的事件裡。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的關係……」
米莉亞看見修的眼神之後,再次低下頭來道歉。對於這種氣氛感到不習慣的修連忙轉移話題。
「那種事就算了啦!對了,妳的傷還好嗎?」
「嗯……好險沒傷到大動脈,只是不能動而已……」
米莉亞看了一眼左大腿的傷勢之後,接著突然將左腿褲管給撕了開來,露出圓潤緊實的白皙大腿,然後她確認過傷口並未中毒之後,再利用撕下來的褲管進行包紮。
「妳的行動還真是……嗯……呃……乾脆。」
修輕喀一聲,紅著臉將視線移往他處。米莉亞微笑著說:
「啊……都是女孩子,所以沒關係啦!」
「哈……哈哈……」
假如這時堅持把自己的性別說出來的話,情況一定會變得更加尷尬與丟臉吧?基於以上這層認知,修難得的不去糾正米莉亞的錯誤。
「可是那個刺客為什麼突然跑掉,還把我們關起來呢?」
米莉亞提出了一般常識性的詢問,因為刺客的行動實在不合理。修看了看倒在地上死掉的阿格瑪,再看了看被封鎖的門,很快就明白了對方的企圖。
「原來如此,他等一下還會再來。」
「咦?為什麼?」
「因為幪面的人有三個。」
米莉亞立刻恍然大悟。
除了修與阿格瑪,幪面嫌疑者還有一個臉上纏著繃帶的男子。刺客在判斷修並不是能夠輕易解決的對手之後,便決定先去殺掉最後一個人。只要利用奇怪的法術將他們困在這裡,就不用擔心修會脫逃,而且也可以在做好萬全準備之後再過來對付他們。
「計畫是很好,不過他短時間裡恐怕是回不來了。那個繃帶男強得很。」
修低頭苦思該如何處理面前的狀況。他手上沒有七曜之牙,但若是乖乖的等到刺客回來,那種行為也未免悠哉過頭了。
「修!你在裡面嗎?」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艾斯?啊!等等!先不要碰門……」
「哇啊啊啊啊!」
吟遊詩人的哀嚎聲、重物的落地聲與奇怪的物體破碎聲接連響起,共同譜成了名為「楣運」的不幸樂章。想要推門而入的艾斯整個人被彈飛出去,還撞翻了堆放在走道上的雜物。
「怎麼回事?難不成這個門還會自動排除閒雜人等啊?」
尼歐吃驚的看著在地上倒成大字形的艾斯,以疑惑的眼光打量眼前的門。在聽見門內的修的解釋之後,尼歐點了點頭。
「是混沌從者幹的嗎?聽說他們會一些亂七八糟的怪法術,看來是真的。」
「那要找魔法師來嗎?」
艾斯在問這句話時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夏茵。尼歐否決了這個提議。
「沒時間了。天知道那個刺客什麼時會回來?你們後退一點,讓我來。」
尼歐從懷裡取出了一個卷軸,艾斯好奇的詢問:
「那是什麼?」
「魔法卷軸。等等,我找一下,記得使用方法有寫在上面……」
「魔法卷軸?喂、喂喂!那不是只有法師公會的人才准持有的嗎?這可是違禁品中的違禁品耶!」
「囉嗦,這是拉夏大人給我的啦!要對付混沌從者,當然得做點準備……啊,找到了……呃……『把繩子解開,離得遠遠的,然後丟出去』……這麼簡單啊?」
「那要離多遠?」
「不知道,應該是非常遠吧!」
「那就遠一點吧!」
尼歐與艾斯一同倒退了十法爾米左右,接著尼歐把卷軸上的繩子解開,用力往門上擲去。
就在卷軸與門板接觸的瞬間,白灼的閃光炸了開來!
赤紅的火焰伴隨著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震撼了整座鬥技場!灼熱的爆風吹走了大部分的無機物,並進一步將之粉碎。卷軸不只是破壞了門板,連整片牆都給炸掉了。在飛揚的灰燼與滿地的碎石中,修與米莉亞正一臉呆滯的看著他們,兩人的表情就像是被彈弓打到的鴿子一樣。
「你確定那個卷軸是用來對付混沌從者的?」
「我想應該是的。」
就在尼歐與艾斯開始質疑拉夏給他們這個卷軸的用意為何時,「啪噠啪噠」的紛亂腳步聲從另一端傳來。數十個手執武器的戰士紛紛出現,他們全都是聽見爆炸聲後才趕來的。
「幪面的人!就是他!」
「把他做了!」
「不要跑!」
發現獵寶者之存在的他們彷彿是一群嗅到蜂蜜香味的熊,一股腦地朝修殺了過去。由於對方的人數實在太多,加上剛剛才進行了無心但罪証確鑿的小規模破壞行動,於是修一行人立刻心虛的轉身逃跑。
「大家分開來逃!」
眼見面前的三叉路,艾斯提出了以上的建議。身材較壯碩的尼歐攙扶米莉亞走左邊,艾斯走向右邊,修則是挑了中間的路。
結果追兵完全不理會其他人,而是完全追著修跑。塔尼爾下達的命令是「宰掉幪面的人有重賞」,這項命令使得追兵無視於其他人的存在。
「為什麼追我的人特別多啊……」
修十分不滿的大吼。
在跑過曲折的道路之後,修衝上前往二樓的樓梯,後面則是跟著數目超過二十人以上的小集團。以喧鬧的大合唱做為背景音樂,修衝進了二樓的特等席。
「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吵?」
「閃開啦!」
塔尼爾皺眉回頭一望,突然看見一隻腳在他眼前逐漸變大。
修一腳跩開了擋路的塔尼爾,其力道之大,讓這位養尊處優的貴公子在空中翻了將近一圈,最後撞上二樓的圍欄,差點整個人就此跌下去。
「哇啊!塔尼爾少爺!」
女侍們手忙腳亂地將塔尼爾給拉上來,塔尼爾好不容易逃離了險境,當他看見偷襲的人竟是幪面人之後,立刻發出狂暴的吼聲。
「給我把那個傢伙幹掉!殺掉他的人我會賞賜一百枚金幣!」
此話一出,追兵更是燃起了嗜血的激情。修逃到了觀眾席上,將騷動擴大到了一般人身上,哭喊與怒吼此起彼落,有不少人被推倒在地上而受傷。原本鬥技場就因為原因不明的爆炸聲(也就是魔法卷軸所造成的爆炸)而出現混亂,現在更是變得毫無秩序可言。
最後有人喊出了「鬥技場要垮了」、「殺人了」的話,造成大批觀眾衝往出口的情形。至此,鬥技場終於完全被拖入災難的渦流。
逃到二樓的米莉亞、尼歐與艾斯驚訝地看著眼前的景象,彼此面面相覷。
「我們回去吧?」
吟遊詩人提出了這樣的提議,其餘兩人對看一眼之後,無言地點了點頭。
就這樣,山加拿的鬥技場比賽中止了……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2:04
第六章、屍骸遊騎兵
所謂的「商旅」這種事業,在這個時代裡幾乎是快和「冒險」兩字畫上等號的東西。
為了謀取財富,商人們在便宜的地方取得原料或成品,再跑到缺乏這些貨物的地方提高價錢賣出。聽起來似乎是件很有趣的事,但是只有實際經歷過的人才會知道這其中的辛苦。在路上不時會遇到盜賊的掠奪、魔獸的襲擊等人禍,並且有時也遇見暴風、豪雨等天災,因此對商人來說,如何找到一條安全的行進路線是件很重要的事。
馬卡迪蘭商人的手腕是大陸上出了名的高明,他們彼此之間的情報網遍布各處。哪個地方出現了新的盜賊?哪個地方會在何時氣候不佳?哪個地方地形有了變化?哪個地方發動了大小戰爭?這些情報通常都由他們最先知道,也因此「週世紀」上的消息有百分之四十是由他們所提供的。馬卡迪蘭只不過是一個小國家,但卻沒有被他國併吞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們握有強大的經濟實力與情報系統,將必要的消息散布到他國,並在有國家對他們出現侵掠意圖時散發奇怪的傳聞與情報,使得他國的野心最終都將化為烏有。
但是即使是馬卡迪蘭商人的情報網,也有無法預測的事。最好的例子,就是荒骨大草原。
從山加拿城要往邦萊姆的方向,其路線總共有兩條──海路與陸路。向東南可以到達馬卡迪蘭最大的港囗海貝城,搭將近一個月的船後就可以到達邦萊姆的海港;從西南走陸路,只要半個月不到即可到達邦萊姆的邊境。對注重時間的商人們來說,陸路理所當然是最好的選擇,但是商人們卻寧願走海路,原因無它,就是因為陸路會經過荒骨草原的關係。
荒骨草原除了潛伏著一些兇惡的魔獸之外,還隱藏著更大的恐懼之源。然而即使是如此危險的地方,仍然有商人干冒風險抄陸路進入邦萊姆,通常他們會等到有另一群商隊也想走陸路時再一起結伴而行,並且雇用大量的傭兵。荒骨草原的危險程度由此可見一斑。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2:06
「就算是時勢所趨,我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有來到這種鬼地方的一天……」
艾斯坐在蓬車上嘟噥著。蓬車外的修一邊駕著馬,一邊對不斷抱怨的吟遊詩人大發牢騷。
「要怪你就去怪山加拿城的那群傢伙!還有那個炸掉鬥技場的混蛋尼歐!」
修、艾斯與夏茵三人現在正隨著大型商隊,一同準備橫越荒骨大草原。他們不久前才剛從山加拿城以通緝犯的身份逃出來。
當時修一行人被大批傭兵追殺後,便在鬥技場裡四處逃竄。由於傭兵們的目標是「幪面人」,分頭逃逸的結果演變成所有人追著修一個人跑的情況。最後修在慌忙中衝上了特等席,還賞了擋在他逃跑之路上的塔尼爾.戈鐸重重一腳,差點讓他從二樓摔下去。
「給我把那個混蛋捉住!」
好不容易逃離險境的塔尼爾氣急敗壞地下令。於是除了塔尼爾的私兵外,山加拿城警備隊也加入了這場追逐戰。他們一直繞了半個山加拿城,途中破壞了許多商家與公共設施,最後修好不容易才擺脫了他們。
當天下午山加拿城就發布了對修的懸賞令,以破壞鬥技場、殺人未遂、破壞公物、拒捕、妨礙公務、擾亂社會安寧等多項罪名進行通緝。事情既然鬧到這種地步,當然也就不可能再繼續待下去了。於是修、艾斯、夏茵三人在尼歐的幫助下,混入商隊離開了山加拿。
蓬車與馬也是尼歐所提供的,上面還備有十天份的食物,他對於因為自己的卷軸害修變成通緝犯一事感到有點過意不去,因此不惜慷慨解囊。米莉亞私底下也請求狄克斯撤回通緝令,但是修一行人的確幹下了許多難以抹滅的犯罪事實,因此狄克斯最多只能偷偷放他們離開。
「可是,最後還是不知道尼歐到底是來山加拿幹嘛的。」
夏茵聽見艾斯的自言自語後,便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他是來保護狄克斯養子的。」
「咦?」
「假如戈鐸下任當家主的有力人選死掉的話,佛雷倫斯反而會感到頭痛,因為他想讓戈鐸家跟另一個敵人繼續針鋒相對。別忘了史夫基家與戈鐸也處得不太好。」
除了狄克斯之外,戈鐸家族現在並沒有什麼傑出的人才。身為戈鐸家之支柱的狄克斯也不年輕了,距離閤上棺蓋陷入永眠的日子也不會太久,接下來只要把戈鐸家下任當家主的有力人選給除掉,戈鐸家的沒落便指日可待,或許還會因為內部糾紛提早崩壞吧。
史夫基家想要除掉戈鐸家,但是佛雷倫斯家卻想讓戈鐸家成為己方的人。這才是拉夏的計畫,也是之所以會把劍術一流的尼歐派來這裡的原因。
「拉夏‧佛雷倫斯這隻隼的眼睛利得很,接下來他必定還會有所動作,馬卡迪蘭很快就要不安寧了。」
聽完了夏茵的分析之後,艾斯只有摩娑著下巴,露出感佩的表情。在外面駕馬的修則是發出了「所以我最討厭狡猾的死老頭」之類的低語。
「跟那些比起來,我們自己的狀況還比較危險。」
「啊……妳是指在荒骨草原上出沒的那個……」
「嗯,就是『屍骸遊騎兵』……」
蓬車裡突然陷入了陰冷的氣氛,夏茵一說出「屍骸遊騎兵」這個不吉利的名字之後,空氣彷彿被灌了鉛似的,令人感到沈重不已。
在菲瑞克斯大陸上,有三種被傳聞為最具危險性的東西。
位於大陸極西處的妖魔秘境──「西域」
會自由移動的綠色地帶──「死亡森林」
遊蕩的不死亡靈軍團──「屍骸遊騎兵」
屍骸遊騎兵是一支將近百人的亡靈集團。他們沒有實體,就像霧一般的飄渺虛幻,他們能夠輕易的使人的血液凍成冰,魔法對他們而言形同虛無。這些亡靈游蕩於大陸各處,遇見他們的人只有閃遠一點的份。據史料的記載,屍骸遊騎兵是在大魔道士艾洛斯‧威森消失後不久就出現在這片大陸上的。
屍骸遊騎兵真正的恐怖是在某場戰役之後才為人所知。
在歷史上曾經有過兩國大軍在一處平原上決戰時,屍骸游騎兵恰好出現,接著兩邊人數總計近五萬的大軍就此潰滅,無一倖免。百人的亡靈騎兵竟然擁有可以殲滅多於本身數目五百倍之上的力量,「屍骸遊騎兵」正式被烙上最為恐怖的傳說。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試圖將這些不死的恐懼毀滅。對於操縱死靈最為拿手的咒靈術士們就曾經對屍骸遊騎兵下手,在當時這件事也引起了一陣轟動。撇開咒靈術士的惡劣行為,他們的力量之強也的確是有目共睹,大家都相信他們應該具有剷除屍骸遊騎兵的實力,但是後來的結果卻打碎眾人的期待。為數五十人的咒靈術士和屍骸遊騎兵正面對決的戰役不到一小時就宣告結束,咒靈術士全部無一幸免,通通領到了前往死亡深淵的單程車票。
由於他們不定時出沒在某些特定處,因此這些地方幾乎都沒有人居住,甚至其他種族也不敢定居,所以他們也有「死寂的騎兵」之稱。
目前的護衛在通過荒骨草原之後的路途也許還有用,那裡的野盜人數與魔獸根本不能跟商隊護衛比擬的,但是只要遇上屍骸遊騎兵,這些傭兵像海灘上用沙子堆成的堡壘一般,稍加觸碰便會潰散的情形是可預見的。
「總之,希望不要剛好碰上屍骸遊騎兵就行了。」
夏茵也難得的說出有點逃避意味的話,關於屍骸遊騎兵的恐怖她也是耳聞已久,無論如何,這種對手最好是能閃則閃。實際上屍骸遊騎兵也不是永遠待在荒骨草原上,只不過會偶爾出現罷了,但光是這個「偶爾」就足以使人心跳一百。
(真的會這麼順利嗎……)
艾斯不敢如此樂觀,他一直有種不好的預感。
嚴格說來,他們這群人與「災禍」和「楣運」這類名詞特別有緣,凡是所到之處莫不颳起混亂的旋風,司掌不幸的神明似乎特別喜歡找上他們。
就在艾斯的擔心下,時間靜靜地流逝了,商隊也因為天空的黯淡而停止繼續前進,開始作紮營的準備。巨大的橙色太陽緩緩地降落在翠綠色地平線的彼方,逐漸被黑色布幕所覆蓋的天空下,平原上燃起了眾多的火堆,炊煙不久就升了起來。
令人不安的夜晚正式降臨……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0 12:07
秋天的夜晚颳起飽含涼意的風,吹動了荒骨草原上的綠意。由於是秋初的關係,天空黯淡的速度也比較快,斗大的星鑽在廣大的黑天絨布上閃閃發光。
混合商隊的人們升起了火堆準備晚餐,馬鈴薯加野菜煮成的湯的香氣彌漫四周,用數十個大鍋裝盛著分給其他人,至於吃的部分則自己料理。值得一提的是,雖然有很多男人想趁晚餐時間藉機接近夏茵,但是當夏茵把一個長滿鬍渣的粗壯男子給弄昏,並讓他浮在半空中之後,就沒人敢再做出相同的舉動。
而這兩男一女的小團體所交談的內容也不是什麼有益於社會健全的東西,因為他們正聊到異類魔獸——狂戰士的存在。
「妳的意思是,那些長得一臉猙獰的狂戰士不屬於任何魔法的範圍?」
「起碼就我所知道的魔法裡,沒有類似的東西。」
艾斯與夏茵互相確立著彼此的情報,而修則是在一旁不關己事的喝著馬鈴薯湯,艾斯看了禁不住嘮叨起來。
「不要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搞不好我們還會遇上牠們咧!」
「那麼到時就逃走吧!」
雖然修有過跟狂戰士多次交手的經驗,不過他是一點也不想更不願去關心任何有關那些怪物的事情。基本上,他只希望不要遇上牠們就可以了。「看不慣怪物的所作所為,而毅然決然的挺身而出」這種充滿英雄作風的思想和修是絕緣體,他現在最關心的事就是如何還清債款,反正這世上想當英雄的人太多了,不欠他一個。
「在敵人面前逃跑太窩囊了吧?」
「那你想跟牠們動手嘍?」
「還是逃走好了。」
「對吧對吧,和沒勝算的對手打架也不會多拿到一里恩的錢幣的。」
修與艾斯的話聽起來實在像沒有大志、骨氣或夢想的人才會說的話。事實上,他們本來就不是那種熱血型的人物,「只要靠努力就會成功」的論調對這兩人來說只是不負責任的說法。
「哦?靠努力就可以釣到女人?你叫個乞丐泡到個公主給我看我就信。」這是艾斯的論點。
「多管閒事可以讓我在有生之年內還清債務的話,那我就當勇者吧!」以上是修的發言。
若是一般人聽見這種話,一定會瞧他們不起吧?然而夏茵聽了只是在旁一直輕笑,那樣子實在是眩惑了不少周圍偷偷的圍觀者。
「英雄傳說在故事書裡存在就夠了,然而人不能只靠英雄而活。即使沒有了國王或勇者,人們還是會努力的活下去,不可能因為沒有這些人就不吃不睡。」
這就是夏茵的想法。
總而言之,這三個人的思想都相當接近務實性質,雖然他們的想法會給人不好的感覺,但是他們也沒必要因此而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當然他們偶爾也會伸出助人的手臂,但那也是要在能力所及的範圍之內,單靠一股熱血或理想有時候反而會造成不好的改變。
最後,他們之間的閒聊導向了奇怪的方向。
「也是有那種混在商隊裡想偷雞摸狗的人存在,今晚好戲才要上場。」
修指出了普遍的事實。事實上的確有很多人混入商隊是為了偷取財物,其他還有:犯了罪想趁此偷渡過境的人(他們自己就是這一類)、盜賊集團先派來探取下手情報的人……等等,這種懷有不軌企圖的人多的是。至於修為什麼說今晚會上演一些戲碼的原因,是因為明天就會正式進入荒骨草原了,想動手的話今晚是最後的機會,不然的話可能明天就會沒命不一定。
「不過這個商隊也有不少傭兵,應該不會那麼容易。」
「啊啊,尤其是那邊那個傢伙。」
修用下巴指向另一邊的火堆。火堆旁圍著不少身負武器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商隊的護衛,而那些人中有一個即使是烤火也不脫斗蓬的人。他身旁放著用布包著的長條型物體,應該是長槍一類的武器,而且臉上還纏著繃帶。
「他不就是鬥技場的那個……」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他,看來那位老兄真的把刺客給幹掉了。看來我不一定贏得了他。」
「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嘛!」
「有命活過這幾天再說吧!」
修和艾斯交換著有點不祥的預言。
修的預料十分準確。當天深夜傳來了不少打鬥的聲音,不過很快就平息了下來,這也許可以歸功於雇用的傭兵與護衛們有相當的實力也說不定。但是到了明天之後還會剩下多少呢?艾斯不禁想起這個問題。
到了曙光從地平線彼端剛升起時,商隊就立刻拔營行動。朝露在及膝長的綠草末梢上滾動,在晨風的吹拂下展現一片壯闊的綠色波浪之景象,和這片寧靜呈對比的是商隊忙碌的人們。為了盡早穿過荒骨草原,商隊以驚人的速度起程,催馬快奔的吆喝聲此起彼落的響起,每個人都不想碰見屍骸遊騎兵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
彷彿在諷刺這樣的緊張氣氛,一路上一直處於相當平靜的狀態,但那也只限於幾小時而已。在接近中午的時候,一陣近乎絕望與震驚的聲音從商隊的最前方傳來,撕裂了每個人那有如薄紙般的希望。
屍骸遊騎兵出現了!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1 09:35
第四集

第一章、蒼之閃電
「去他的,幸運女神已經從我們的背後離開了嗎?」
「好像不只如此,似乎是換成了名為『不幸』的雙生姊妹駕臨了啊!」
艾斯與修交換著奇怪的對話,然後跳上了蓬車車頂,當他們朝商隊前方望去時,所看到的是令人毛骨聳然的景象。
宛如薄霧一般的屍骸遊騎兵從遠方的草原上緩緩前進,數目約有百人左右。他們的臉孔不像常人,而是類似骷髏的恐怖模樣,幽黑的眼洞斷斷續續地發出妖異的紅光,的確不負「屍骸」之名。屍骸遊騎兵們所騎的馬群雙眼閃動著青綠色的螢火,四蹄燃燒著森藍色的火焰。不論是騎兵或馬的身上都穿著有如鎧甲的東西,不斷有像煙一樣的氣體從鎧甲的接縫處流出,然後再圍繞於他們的身旁遲遲不散。這群身影模糊的恐怖騎兵以相當快的速度前進。
「可以繞過去嗎?」
「來不及轉向了!一定會撞上他們的!」
「要打嗎?」
「你想送死是吧?想死自己去!」
商隊的領先群大聲討論該如何應對,心中的恐慌與聲音的大小呈正比,不過這種方式顯然爭論不出什麼有用的對策。就在他們開始因驚懼而發出無意義的叫聲時,一道聲音打破了他們的慌亂。
「一群笨蛋!給我冷靜下來!」
充滿魄力的大喝敲醒了他們的理智。發出這道聲音的人,就是那位臉上纏著繃帶的男人。商隊的領頭們一時間都呆呆的看著他,無法做出任何反應。男子接著迅速的發號施令:
「立刻叫商隊分成兩邊向左右移動,離得越遠越好!屍骸遊騎兵的行進方式是直線前進,只要分開商隊就可以避免正面對決!快!」
繃帶男子發出的指令明快確實,而且擁有某種程度的壓迫感和權威。這時一個身材高大的光頭大漢驅馬馳近商隊領頭們,其中一人看見他後立刻以近似於求救的聲音說話。
「米爾喀!現在該怎麼辦?」
「照他說的去做,那是最好的方法!」
雖然是很令人感到納悶,但屍骸遊騎兵的特點除了恐怖的破壞力之外,還有著「只掃除擋路的阻礙物」這樣奇怪的習性。而這也是唯一能逃過這群不死騎兵的方法。
米爾喀是負責保護這群商隊的傭兵團首領。雖然第一眼給人的印象是「粗豪」,但其實他的肌肉和他的腦筋是同等比例的發達,在戰場上渡過的時間佔了他人生的一半,在劍和血之間打滾所磨鍊出來的戰場經驗讓他可以在各種危機時刻下達最正確的判斷。就像剛才他一見到屍骸遊騎兵的出現,就知道對方的速度絕對比己方掉頭轉向的速度還要快上許多,因此立刻策馬跑到最前頭去告訴商隊的人應對之法,沒想到竟然有一個人比他更快提了出來。
「有戰鬥能力的向前進,掩護後方車隊散開,只撐一分鐘也可以!另外叫趕不及的人離開馬車先逃命,命比貨重要!」
就算下達的指令正確明快,但是想要在混亂的商隊中迅速地傳達命令是不可能的事,當領頭的車隊正準備向左右撤開時,後面的車隊還在不明所以的亂成一團,明顯的,他們來不及躲過正面行進的屍骸遊騎兵。
在這樣的情況下,減緩屍骸遊騎兵的行進速度是第一要務。傭兵頭子米爾喀很快的就集結手下的八十個傭兵,形成半圓型的屏障擋在商隊與屍骸遊騎兵之間。
這時,如同暴風般的三人組也正朝前線推進,只不過這三人的心態各自不同。
艾斯是純粹想看看聞名大陸的屍骸遊騎兵長得什麼模樣,夏茵認為既然遇上了也不能不管,而修則是被強迫拖來的。
「為什麼我也要出來呢?你要叫一個正處於人生最美好時段的美少年去送死嗎?像我這種不會魔法的人就算去了也是白搭啊,對方是死靈、死靈耶!」
修一路上不斷地抱怨著,艾斯一邊拖著他的右手一邊反駁他的說法。
「死靈歸死靈、魔法歸魔法,這兩者是不一樣的東西,千萬不要混為一談。稍微拿出你偷東西的志氣與堅持吧!」
「用志氣跟堅持可以和亡靈打架嗎?你叫天牛去跟水牛打打看!」
兩人就這樣交換著沒有緊張感的對話朝著前線推進。這之間還出現了「我去戰鬥也不會有人為此得到幸福」、「家裡的母親和弟弟在等我回去」、「金錢跟性命缺一不可」、「忽視人權是導致世界腐敗的主因」等諸如此類的話在空氣中飄蕩著。
當這三個大陸的人形風暴正向前線緩慢地推進時,傭兵團的人也已經組好了陣勢。米爾喀驅馬走近繃帶男子的身邊問道:
「小子,你很有膽識嘛。你叫什麼?」
「……卡羅‧雷納克。」
「卡羅嗎?我欣賞你!我叫米爾喀,假如這次能夠活下來的話你就做我的副手吧,跟著我不會吃虧的。」
「謝了,能活下來再說吧!」
卡羅的話反映了傭兵們現在的心情寫照。這些傭兵們是在血與劍的夾縫求得生存之路,並以豪邁與膽識做為外衣的職業戰士,但是面對屍骸遊騎兵,他們卻無法掩飾心中的恐懼。傭兵們面對的不是死亡,而是一群超越死亡的存在,許多傭兵的手在發抖,面色蒼白的握著劍。
但是他們不能逃跑,那會導致信譽的喪失。
一個沒有信譽的傭兵團是沒有人會傭用的,不被信任的傭兵只有淪為盜賊,最後被其他傭兵團所剷除,因為他們是一群除了打仗之外別無維生能力的人。農人能夠生產,而他們只會進行破壞;農人懂得如何仰賴並照料大地,而他們只懂得如何以鐵蹄踐踏土壤。
卡羅與米爾喀的對談只不過是短短的時間而已,屍骸遊騎兵卻已經逼近到不遠的距離。
這時候有兩個隨軍的魔法師開始吟唱咒文,一顆紅色的大火球隨即朝遊騎兵的方向射去,接著數道風刃也尾隨而上。這場亡靈與人類的對決就以這些火球與風刃拉開了序幕。
火球引發了強烈的爆炸,紅與黃的光芒伴隨黑色的煙震撼大地,風刃則切開空氣追進烈焰之中。在猛烈的爆風下,淡白的影子悄悄地從火焰中穿梭而出。魔法對屍骸遊騎兵所造成的影響,只不過是使他們的速度減緩了一點點而已。
「十分鐘!只要撐過十分鐘商隊就能全部撤走!大家上吧!」
米爾喀舉起戰斧大喊,他高大的體格配上巨大的戰斧給人雄偉的感覺,對於提昇士氣有絕佳的效果,不過給予傭兵們最大激勵的卻是「十分鐘之後就能逃跑」的暗示。卡羅‧雷納克將包著手中長條形物體的白布給拉開,一柄閃亮的長槍隨之出現。
「衝啊!」
傭兵們保持著半圓形陣勢往前推進,好戰的怒吼聲響遍了荒骨草原,近身相接的白刃戰正式展開。
但是,戰況在瞬間就決定了。
遊騎兵所騎乘的鬼馬眼中燃燒著妖異的綠火,普通的戰馬一見到牠們就立刻發出恐懼的嘶叫,畏縮地不敢再前進一步,於是傭兵們只能一邊努力控制馬匹一邊拔出劍來應對,無法隨心所欲的行動。屍骸遊騎兵的長槍上傳來足以讓人血液凍結的寒氣,當劍與長槍相交的瞬間,這股寒氣便由傭兵們的武器傳到他們身上,使手臂覆上了一層冰霜。當傭兵們為此失去戰意時,屍骸遊騎兵的雙眼會奪走他們的魂魄。
這是場完全一面倒的戰役。
每一秒鐘都有人喪失生命,十分鐘的宣言在這時有如希望永生不死的妄想般虛幻不實,屍骸遊騎兵的恐怖遠超過所有人的想像。然而,有一個人卻不懼遊騎兵的魔力,豪勇的身影在戰場中縱橫。長槍的尖刃閃動著凜冽的光芒,在生人與亡者間揮動,這個舞動長槍的勇者正是卡羅‧雷納克。
「喝啊啊啊!」
卡羅的槍尖躍動著淡淡的光芒,那並不是反射出來的日光,而是被施加了魔力的物體所特有的現象。長槍的突剌有如閃亮的光箭,被槍刃剌中的遊騎兵身上一定會多出一個鏤空的圓洞,動作也會隨之停頓下來。卡羅似乎是這群傭兵中唯一能使屍骸遊騎兵負傷的人。
然而,死人不可能再死第二次。被穿透的遊騎兵只是停止動作,而他們身上的傷口被圍繞在他們四周的魔霧所填補,接著又立即可以投入戰場之中。不死之身才是屍骸遊騎兵最大的恐怖之處。
不過是一分鐘的光景,傭兵團立刻潰敗了三分之一。
大陸的暴風三人組也在這時終於趕到了。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1 09:36
背負菲瑞克斯大陸有史以來最高的個人債務,並不斷刷新由自己所創造出來之記錄的可憐青年||修‧坎特‧葛羅西亞,因為隨行同伴的好奇心與不安好心的關係,拖著疲憊之身前往戰鬥的最前線。在前方等著他的是除了勉強可稱得上是友軍的弱小兵團外,還有被列為大陸三大傳說之一的屍骸遊騎兵。
看著即將潰滅的傭兵集團,修勇敢地邁出他的腳步,不過前進的方向則是完全相反。艾斯一把拉住他的後領。
「修,在這種時刻你就不要再客氣了,七曜之牙也該拿出來了吧!」
「你的記憶力是被滿腦子的色情思想給吞掉了嗎?就跟你說對方是亡靈,我的七曜之牙怎麼可能有用?如果是僵屍還有話說,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
「沒試過怎麼會知道?人的潛力是無窮的,請拿出你那足以誇耀世界的潛力吧,看天邊的夕陽多麼燦爛剌眼吶,你心中的熱血是否也沸騰了呢?」
「現在才快要中午!」
當不負責任的吟游詩人和不負責任的獵寶者起爭執時,冰色魔女並沒有加入他們無意義的對話之中。夏茵雙手合十,開始展現祭司的力量。擁有賢者資格的她,能夠使用魔力與神力。
夏茵的身邊捲起了閃光的亂流,猶如旋風般在草原上迅速擴展!
光之風襲向了屍骸遊騎兵。不死騎兵的腳步剎那間停頓了下來,接著他們的身體突然變成了半透明的狀態,像是映在水面上的月光般虛幻不實。
風能夠掀起水波,卻吹不動月影。
當光之亂流逐漸平息時,他們也脫離了靜止狀態,再度有所動作。
「連驅退術也無效……」
這是什麼樣的亡靈啊?夏茵暗暗咋舌。
夏茵同時擁有祭司與法師的身份,也是近數十年來唯一取得賢者之名的人。她能夠使用的神力雖然比不上大祭司級的聖職者,但是比起一般祭司卻還要強大許多,但是她的驅退術卻對屍骸遊騎兵起不了作用。這群不死軍團比想像中還要來得恐怖。
(既然如此的話,那魔法呢?)
夏茵雙手微展,開始吟唱出強力咒語。
「幽深之海裡翻湧的精靈們,我願聆聽你們的耳語;無波靜潭裡沈睡的精靈們,我願傾聽你們的夢囈;洶濤大河裡躍動的精靈們,我願細聽你們的呢喃;滔滔巨瀑中輕舞的精靈們,我願靜聽你們的傾訴。水啊,請回應我的呼喚!我的敵人就是你們的敵人!」
天空的雲層迅速地聚攏起來,將整個荒骨草原給覆蓋住。陽光不再出現、狂風不斷吹拂,數量無法計算的水精靈們乘著風的軌跡從四方聚集,圍繞在夏茵的身邊。原本乾燥的大氣開始飄浮著大大小小的水珠,並匯集於夏茵創造的藍色魔法陣四周急速轉動。
「水龍帝怒衝!」
飄浮的水珠群匯結成四條身形粗長的水龍,以跳動飛舞的姿態朝屍骸遊騎兵襲去。繞過傭兵們的陣勢,水龍群挾帶著無比的威力縱橫於遊騎兵之中。傭兵們從未看見如此強力的魔法,瞠目結舌地停下了動作。
「哦哦!多麼具有衝擊視覺效果的壯觀景象!那些是真的水嗎?」
修看著水龍們在敵陣裡飛翔舞動的樣子,不禁發出了讚美的感嘆。那些並非真正的水,而是夏茵召喚大量的水精靈後將它們虛擬成類似水的形態,法術結束後這些水就會消失。
在水龍的狂暴肆虐下,屍骸遊騎兵只是佇立在原地不動。這些不死騎兵的身軀突然變成半透明的形態,強大的水龍竟然無法給予他們任何的衝擊,只是穿過他們的身體而已,彷彿就像是攻擊虛影一樣的不真實。
「……沒有用嗎?」
夏茵的額頭流下了大量的汗水,全身的力氣彷彿會隨著喘息一起呼出體外。
要使數量如此龐大的水精靈改變形態並御使它們行動,這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普通的法師終其一生才有可能造出一條水龍來,然而夏茵一次就做出了四條,沒有人可以做到像她那樣的程度吧?法師公會對夏茵的忌憚可說是其來有自,能夠與她並駕齊驅的魔法師可說是少之又少,讓這樣子的法師變成敵人當然不是件有趣的事。
怒吼的水龍群逐漸消散,變成一粒粒的水珠隱沒於大氣中。水龍陣的威力與魄力令人咋舌,然而毫髮無傷的屍骸遊騎兵更是令人恐懼,假如是一般的軍隊早就潰滅十次都不只的強力魔法,對不死的遊騎兵而言卻如同微風輕拂。一般說來,不管是不是亡靈,用魔力造出來的水龍都能夠給予相當的損害,絕不可能像屍骸遊騎兵那樣一點事都沒有。
不畏神力,甚至連魔法也無效,這種事情已經超出了夏茵的知識領域。她唯一能篤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屍骸遊騎兵絕不是普通的亡靈。
「佛蕾朵小姐,有件事請妳幫忙。」
艾斯跑到夏茵的身邊低語,接著夏茵皺起了眉頭。
「……我懂了,可是有用嗎?」
「好歹試試看,在某種程度上,常理對那傢伙來說是無意義的。」
夏茵略帶疑惑的走近修。
「修,你可以試試看嗎?」
「佛蕾朵大姐,雖然說我的債主要我盡全力幫忙妳,可是這次的對手實在是太誇張了。活人的話我還有辦法,但死人就……」
「我額外付你一萬里恩。」
空氣剎時間凍止了下來。
和四周的氣氛相反的,修的眼神在瞬間燃燒起熊熊火焰。事後艾斯說了以下的評論:誘引熊要用蜂蜜,釣魚也要用活餌,把錢擺在修的面前,他就會比熊或魚更容易上當……
「哦哦哦!我的血因為這些該死卻不死的鬼魂在沸騰!讓你們見識活人的志氣跟堅持吧!」
經過一段不知所云的怒吼之後,對於危險的判斷力因為金錢而急速退化的獵寶者扛起背袋朝屍骸遊騎兵衝去。修靈巧的以傭兵們的腦袋做為踏板,一個接一個的踩過去,以常人所不及的彈跳能力飛躍至最前線。艾斯以愉悅的眼神目送獵寶者的離去,夏茵則是看得啞口無言。
「只要談到錢,修的勇氣就會變成無限大,就算眼前是龍或巨人他也會照踩不誤。」
以上是艾斯對修的行為解說。這個號稱「不良中的不良」的吟遊詩人,因為自己的好奇心與想看戲的態度作祟下,把一個無辜的美少年誘騙上場,就某方面而言,這傢伙才是最危險的人物。
而在前方那個勇氣正朝無限大邁進的獵寶者,此時渾身正洋溢著鬥志,憑著一己之力想也不想的就孤身衝進戰圈之中。
「醒來吧!災鱗!」
銀鞭之刃瞬間刺穿了六名屍骸遊騎兵的身體與頭部!
被災鱗攻擊到的亡靈們同樣暫時停止了動作,等待身上的魔霧將傷口填補起來。修敏銳地看穿了這一眼,並企圖從中找尋勝機。
「喂喂喂喂,礙手礙腳的傢伙通通滾開!」
修一面小心地不讓災鱗攻擊到他口中那些「礙手礙腳」的傭兵,一面獨自深入戰圈。被金錢激發出無限勇氣的獵寶者一下子便陷入了不死騎兵的重重包圍,舉目望去淨是淡白色的亡靈騎兵,連一位活人的影子也沒有,他已經進入屍骸遊騎兵的中心部位。
「卡提羅斯‧沙爾‧米里提里‧翁!渴求無限殺戮、在生死中穿梭破壞、輕蔑萬物之桀傲者,在這拘束的血脈斷絕之前,汝,即為天之七曜所封鎖的破碎星辰。禁錮於此刃的左臂啊,回應呼喚吧!在這拘束的血脈斷絕之前,汝之力即為吾之力……」
修手中的災鱗開始激烈地振動起來,同時響起了刺耳的嗚叫。就在屍骸遊騎兵的槍尖即將刺入他的身體時,修放出了災鱗的全部力量。
「上吧!全力出擊!特別奉送!百花繚亂!」
銀鞭之刃化為銀色的流星,以超越人類所能想像的速度開始暴動!災鱗張開了絕對的破壞網,凡是在它攻擊距離之內的任何事物全部無一倖免。
以修為中心,半徑五法爾米之內的一切全都遭到刺穿。不論是流動的風抑或搖晃的草,也包括了不屬於此世的靈魂。災鱗毫不留情地攻擊所有靠近修的東西,就連不死騎兵的身體也被刺出數不清的傷口,然而他們擁有未知的恢復能力。遊騎兵們被貫穿的身體不斷重生,而災鱗又不斷地刺穿它們的身體,其他的屍骸遊騎兵見狀也加入了包圍修的行列,演變成修一人拖住全部不死騎兵的怪異情況,戰局陷入了奇妙的僵持狀態。
「商隊的人都離開了,撤退!」
米爾喀雖然無法完全搞清楚全部的狀況,但是他也知道現在是撤走的機會。
損傷慘重的傭兵們就像期待沙漠中的甘霖般等這句話已經很久了,紛紛迅速掉轉馬頭脫離現場。原本投入這場戰役的傭兵團數量在八十人以上,而能夠脫身的卻不到三分之一而已。
然而,商隊與傭兵團撤退了,修卻陷入無法脫出的情況。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1 09:38
「啐,竟然會這麼難纏啊……」
修流著冷汗,逐漸失去了站立的力氣。
全力出擊的災鱗,其速度甚至能夠超越聲音,並藉此大幅提昇破壞力。修利用災鱗創造出「防禦的攻擊圈」,而且還維持了數十秒以上的時間,所消耗的精力正以等比級數的方式不斷遞增著。
雖然使用災鱗拖住了所有的屍骸遊騎兵,但是無法對這些不死的軍團造成任何有效的傷害,換句話說,他陷入了進得去卻出不來的困境。假如修的精力消耗至無法再使用災鱗的地步時,唯一的下場就是被撕碎吧?雖然修發覺了這一點,但是他也沒辨法脫離這種情況,雖說勇氣在金錢的催化作用下變得無限大,但是他與遊騎兵之間實力差距並不會因此而改變。
「啐,我那如流星般輝煌閃耀的美好人生終於走到終點了嗎?我還想多賺點錢的說……」
修似乎相當不滿意的喃喃自語著,他並沒有注意到「流星本來就是短暫的」這個事實。不,或許該說是他的腦袋已經無法分清楚這個事實。
修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了。
就像一個正要被抽乾的水池似地,修的力量急速見底。體力的大量消耗讓他開始呈現發燒的狀況,喃喃自言一些連自己也聽不懂的東西。
災鱗的攻擊範圍變得越來越小,這就是修的力量衰退的証據。有個人發現了這個証據,騎馬趕來救援。
「極光飛梭!」
銀白的槍尖流竄著藍紫色的閃電,幪面的騎士||卡羅‧雷納克||手持閃亮到足以燒灼視線的光芒之槍闖進屍骸遊騎兵之中!從槍尖射出藍紫色的光刃在空氣中劃出耀眼的痕跡,以漂亮的直線軌道貫穿了數個屍骸游騎兵的身體。
被極光飛梭貫穿的不死騎兵們變成霧狀四散,需要一點時間才能再生恢復為原來的模樣,而這一點時間就是卡羅所需要的契機。
災鱗的力量剛好在此時消失了。卡羅如同白色旋風般掃進屍骸遊騎兵的中心,左手一把抓住快要倒下的修,以極快的速度從剛才轟出的空隙闖進去。然而其他的遊騎兵卻很快地填補了這個空隙,變成了卡羅與修同時被包圍的戰局
數不清的槍尖疾刺而出!卡羅舞動長槍想要將其格檔,但是數量實在太多了。就在失去意識的修面臨生死關頭的那一瞬間,戰場上響起了尖銳的笛音。
具有奇妙壓迫感的笛音宛如無形的針一般剌向不死的亡靈們,氣溫瞬間似乎變得寒冷起來,屍骸遊騎兵的動作也像凍結的空氣般變得有些遲頓。接著森藍色的魔法冰槍及時替卡羅開了一條路,冰色魔女的咒語也正巧趕上了
不放過這個唯一的機會,卡羅轉動手中的長槍,極光飛梭再次出擊!藍紫色光槍的突剌形成箭矢,和冰槍合力破開了一條路。卡羅終於闖了出去!
「……藍……藍紫的光槍……」
成功退出戰場的米爾喀看見卡羅的絕技之後,臉色「唰」地變得蒼白,其他的傭兵們也開始出現騷動。這些倖存下來的戰士們想起了某個東西。
「那傢伙是『蒼之閃電』!血徽傭兵團的副頭目!」
大陸上戰鬥力最強大的傭兵集團||血徽傭兵團,是個光提起名字就足以令哭泣的小孩閉嘴、路邊的混混下跪、一國的貴族也要為之低頭的職業武裝戰士集團。以血紅色的七芒徽章為標誌,如狂風般掃蕩所有膽敢持劍站在他們面前的對手,不將敵人徹底打垮絕不罷休的一群驃悍傭兵。
這群成員數目高達三千人以上的強勢戰力以休普特羅(位於塔薩克西北部)為據點,在菲瑞克斯大陸上縱橫了近十年,經歷了二代的頭目帶領後,在第三代,也就是這一代的領袖飛亞特‧烏斯旗下達到了最強盛的境界。他們跟法師公會並稱「戰場的影子」,幾乎每一次的戰役中,凡是勝者的那一方都會有血徽傭兵團的人存在。
頭目「嗜血之鷹的飛亞特」、副頭目「蒼之閃電的卡羅」,由這兩人帶領的血徽傭兵團絕對是菲瑞克斯大陸上最精銳的軍事組織之一,許多國家也有召攬他們的意圖。然而在半年前,蒼之閃電突然脫離了血徽傭兵團不知去向。
副頭目的失蹤對血徽傭兵團而言當然是件大事,雖然血徽擁有最優異的情報網,但是卡羅‧雷納克很清楚他們的追蹤方式,以致於血徽完全找不到他的消息,於是他們撇下豪語,敢有其他的傭兵團收容卡羅的話就是和血徽傭兵團為敵,絕對會傾全力將之滅亡。
而這也就是米爾喀臉色發白的原因,他剛才竟然要卡羅做他的副手,這簡直是不要命到極點的舉動!米爾喀身旁的部下小聲的對他說:
「老大,你剛才是不是說要讓他當你的副手?」
「混、混蛋!那是為了抒解緊張氣氛所開的玩笑!你真是沒有幽默感!」
米爾喀大聲斥責,接著猶豫了一下,轉身對僅存的部下們發表訓示。
「聽、聽好了!你們剛才看到的人其實是幻覺!啊?理由?呃……這個……唔……由於對屍骸遊騎兵的恐懼以及過度緊張,所以才導致了暫時性的知覺失調,對,就是這樣!根本沒有什麼拿著會發出藍紫閃光的長槍的怪人,那些都是幻覺!什麼?囉嗦,我說是幻覺就是幻覺!這跟有沒有膽子無關!難道你們想跟那個血徽傭兵團扯上關係嗎?不想的話就給我閉嘴!還有,法魯茲,你剛剛給我偷笑對不對?薪水扣一半!」
米爾喀決心將剛才的記憶給遺忘,並且強迫其部下也一同遺忘。他們的行為在高喊「過去是不可磨滅」的雷之祭司眼中,想必是不可原諒的。
卡羅載著修,驅馬來到了艾斯與夏茵面前,接著翻身下馬,將昏迷的修交給了艾斯。
「真是多謝了。妳是法師吧?剛剛的魔法真是厲害,妳救了我一命。」
「你的勇氣值得我救,而且你也救了我的同伴。」
卡羅愣了一下,然後發出爽朗的笑聲。
「啊,是這樣的嗎?彼此彼此,這位少年的行為也值得我救,何況我們也是一同在鬥技場幪面,結果遭到襲擊的同伴。」
卡羅的話透露出他也知道了山加拿城鬥技場騷動事件的真相。雖然他的瞭解程度不會比修等人更多,但是光就他能夠獨自窺見事實的輪廓來看,可以想見這個男人具有優秀的洞察力。
「很抱歉這麼遲才自我介紹,我叫卡羅‧雷納克。」
卡羅一邊道出自己的名字,一邊把臉上的繃帶取下。隨著繃帶的掉落,艾斯的臉上逐漸浮現錯愕的神色。
導致吟遊詩人有此表情的催化劑,就是卡羅‧雷納克的長相。
那張臉與夜鬼一模一樣!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1 09:41
在成功的逃離了屍骸遊騎兵之後,聯合商隊等於是遠離了死神的鐮刀般鬆了一口氣,車隊的行進速度也慢了下來,在下午終於走出了荒骨草原的範圍。
也許是因為剛從死亡關口逃出來的的關係,每個人都處在相當興奮的情緒中,當晚的星空看起來也特別燦爛明亮。不知是誰率先喝起酒來,總之在第一道酒香從某處飄起後不到一小時,整個紮營處就開始沈浸於酒精裡。人們圍著營火放聲高歌,並且談論著白天的驚險場面。
「哎啊!『從屍骸游騎兵的槍下逃出生天的商人們』,這個絕對是下一期周世紀的頭號標題啦!」
「不用講,咱們不久就會變成名人啦!」
「一輩子能有幾次這樣子的機會哩?真是剌激的一天!」
「還以為這次死定了呢,感謝莎潔絲女神的保祐。」
諸如此類的聲音在夜風中遲遲不散,每個人都在為能夠活下來而感到高興。
葡萄酒和麥酒的香氣瀰漫四周,沖散了數小時前跟不死騎兵的戰鬥所造成的緊張感與行路的疲勞。而其中鬧得最兇的就是傭兵們,他們彼此將酒淋在對方的頭上,大聲唱著聽不懂的歌。
也許有人會為傭兵們的歡樂舉動感到有些不解。即使是從恐怖的屍骸遊騎兵的鐵蹄下逃過了一劫,而他們的大部分戰友也為此喪生,照理說應該露出一點悲傷的表情不是嗎?為什麼還能這麼樣的玩鬧?這是令人無法瞭解的地方。
「只有跨越生與死的交線,才會清楚其中的滋味。」
年輕時也擔任過傭兵的知名學者加德‧史密斯曾經說出這樣的話。他在其著作「生存之道」中記載了身為傭兵的經歷與心得,曾經在王公貴族之間流傳一時。
「雙手沾染血腥的傭兵,連心也會被蒙上紅色的外衣,視神賜予的生命是無謂的可棄物品,但是他們也會為每一次戰鬥仍存活下來的事感到歡欣。這是奇妙的矛盾,我衷心的期待著這是傭兵們尚未失去人性的証據,這不僅是因為我也曾是傭兵的一員而已。
「戰友的死去一定會造成悲傷的,因為傭兵也是人。但是傭兵是與死神的鐮刀距離最近的一群,感傷有時會成為軟弱與退步的主因,而這兩者的發生就意謂著死亡的接近。每個傭兵都不期望死在戰場上,於是悲傷和想活下去的心情就會彼此激盪著。在這種情況下只有用笑鬧、女人和酒來淡化它們,然而,這卻造成了『傭兵無人性』的印象。」
就是在這樣的詮釋下,非傭兵者也有點明白了傭兵的心情。不過了解歸了解,要是自己變成了傭兵們用來忘卻哀傷的道具的話,怎麼說也是件令人不愉快的事。夏茵就是一例,她也讀過史密斯的「生存之道」,不過她卻不認為自己有必要成為傭兵們用來抹去悲傷的粉紅色油漆,所以她不斷擺平借酒壯膽來向她騷擾的人,頃刻間創下了一分鐘內撂倒八個人的記錄。冰色魔女就這樣一邊冷卻無聊男子的腦袋,一邊朝修休息的篷車走去。
因為發燒的關係,修在被救出後就一直躺在篷車裡休息,本來艾斯還因為煽動修去對付屍骸遊騎兵而害他變成這樣子的事感到有點愧疚,所以待在修身邊負起看護的責任,但是當酒香開始從篷車外飄進來後,艾斯也跟著跑得不見蹤影。
「修,你還好吧!」
夏茵將摻了葡萄酒的熱湯放在篷車車板上。在車內的修一臉無聊的樣子,他的臉頰因為發燒的關系顯得有點酡紅,看起來格外的美艷,就連身為女人的夏茵也不禁為之暗自讚嘆。假如有某個酒醉的人闖進篷車裡的話,一定會把他誤認為是女人而騷擾吧?修的美貌具有使許多男性臉紅心跳的能力。
「沒事的啦,他的生命力可是比火蜥蜴還要強韌,簡直就像是活人版的屍骸遊騎兵。」
跟在夏茵之後,艾斯邊吐著諷剌的毒氣邊出現在兩人面前。他的情緒看來已經切換至「興奮」的狀態之中,喝到許久未沾的酒類似乎令他很高興,事實上他已經乾掉了快半桶的麥酒,連臉頰都快變成紅蘿蔔的顏色。不過即使是被這種富含酒精的液體給催化,艾斯的舌頭仍然鋒利無匹,在修看來就像是「酒醉的惡魔終於露出藏在褲子裡的尾巴」一樣。
「佛蕾朵大姐,該死卻不死的色魔是一種很令人討厭的存在,尤其是那種一聞到酒味就搖起黑色的尖尾巴吐出毒氣團的傢伙。」
「唉唉,做人不要這麼嚴苛嘛!廣大的心胸、博愛的精神、寬容的雅量是身為一個好男人所必須習得的條件,而本人已經達成了三者合一的境界,所以我不會對你剛才的不當言詞生氣的。」
「是這樣嗎?我看起來怎麼像是集低俗、好色、下流三者於一身呢。」
「這完全是你個人對我的誤解啊。本人從一出生開始就以雙倍的品德與謙遜聞名於世,以吟游詩人之姿讚美並傳播世上的愛之名,你也可以叫我『愛的傳教士』喲。」
「胡言亂語是墮落的表徵,而你已經墮落到谷底了吧!」
修和艾斯展開了尖銳激烈卻完全沒品的低格調舌戰。
「就此打住,無意義的交談到此為止。」
因為實在是太過低級的對話,因此夏茵很快就將他們制止了。要說這世上有人是修與艾斯共同的剋星的話,夏茵絕對是當之無愧,這三個人的關係在旁人看來也許就像是一個大姐在教訓兩個沒教養的弟弟||雖然艾斯的年紀還比夏茵大了一點。
撇開了無益的對話後,三人的交談自然而然的導向了白天的戰鬥,談話的焦點不自覺的集中在白衣騎士||卡羅‧雷納克身上。
「夜鬼!你怎麼會在這裡?」
當時艾斯不禁脫口而出。而卡羅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就著急地質問艾斯。
「你見過跟我長得很像的人嗎?請務必告訴我!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
然後卡羅詳細詢問夜鬼的特徵,並且簡短的透露了一些兩人失散的原因,最後艾斯說出了夜鬼的目的地,卡羅喊了一聲「謝謝」之後就有如旋風般策馬奔馳而去,直接脫離了商隊,回頭前往海貝城。
「有時候會覺得世界真的是太小了,我們竟然會和夜鬼的弟弟碰上。」
「照那個人的說法,夜鬼的名字應該是叫亞羅吧?亞羅‧雷納克。」
「你們說的夜鬼是指那個黑榜上的……」
夏茵並沒有見過夜鬼,但是她也在周世紀上看過賞金排行榜。
「沒錯沒錯,佛蕾朵大姐。那個夜鬼的思考回路與個性和他的劍一樣硬直,是個完全不像通緝犯的人物。」
「這麼說來卡羅‧雷納克和夜鬼的個性看來也挺像的,都是一副看來正氣凜然的臉孔。」
修和艾斯曾經與夜鬼結伴旅行過一段時間,雖然那不過是短短的數週而已,可是他們已經瞭解了夜鬼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即使那也許並非絕對的明確,卻也已經接近了整體的輪廓。接著修與艾斯開始講述他們與夜鬼一同旅行時的遭遇,夏茵默默的傾聽著。
「……很難相信你們形容的會是那個夜鬼。」
「妳看到就會相信了。不過夜鬼和雷納克長得簡直是一模一樣。」
「……是『不祥的雙子』嗎?」
「啊,我從白天就想問了,那是什麼東西?」
艾斯舉手發問。卡羅當時只說了「因為我們是不祥的雙子,所以才會失散」這種令人摸不著頭緒的話,然後也沒詳加解釋就跑掉了。夏茵將臉孔轉向艾斯,雖然明知道夏茵的眼睛是緊閉著的,但是艾斯還是有種被凝視的錯覺。
「我曾聽說過,有些地方將雙生子視為禁忌,他們認為雙子會帶來不幸,所以會將雙子之中的一個給殺掉、溺死或活埋都有可能,有時也會兩個一起殺掉。」
「雙子會帶來不幸?」
「不,只是因為人們想找個可以洩憤的對象而已。」
面對修的詢問,夏茵以尖刻的語氣做出回應。
雙子之所以會成為禁忌的一群,並不只是單純因為迷信的關係,而是在於雙子是「特定的少數」這回事。人只要一遇到痛苦和困難或多或少就會有想逃避的念頭存在,在「不希望負責這些事」與「希望有人能負責這些事」的念頭驅使下,人們就會尋找一個可以頂替這些事情的東西,而雙子正巧變成了這樣的替代品。人民會將農作物的收成不好、水火旱災的發生、生意的失敗與自己孩子得到重病的原因歸咎在他們身上。
愚庸的人類不敢怪罪神,也無力去違逆自然,於是轉而欺凌更為弱勢者。雙子只是不幸被當成出氣筒的一群人||夏茵冷酷的道出了這個事實。
「他們一定活得很辛苦吧……小時候就被拆散,那就跟錢包破洞一樣令人心痛呢……」
「一個成為傭兵,一個成為通緝犯,人生這種東西,有時還真是跟女人一樣無情啊。」
修與艾斯所表達出來的同情依然忠實呈現出濃厚的個人風格。
雖然像是巧合,但仔細觀察,會發現這群人的相逢全都以奇妙的形式出現。
壞心且好色的艾斯、對金錢無抵抗力的修、充滿自省心和認真態度的亞羅、亞羅的雙胞胎弟弟卡羅、不平易近人的冰色魔女夏茵,這些擁有強烈個性的人在奇妙的機緣之下彼此碰面。就像是有條看不見的線一樣,以緩慢但確實的方式將這些人一一貫連起來,這並不像是「命運」,反倒像是「早已決定好的事」。艾斯是如此認為的。
「對了,不知道夜鬼……不,是亞羅‧雷納克現在怎麼樣了?」
修突然想起這件事。
華銀之月高掛在黑色的夜空,靜謐的天空和熱鬧的地上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漫長的一天過去了……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1 09:42
第二章、女巫
菲瑞克斯大陸有三個月亮:暗青之月、緋紅之月、華銀之月。
這三種色澤相異的月亮在夜空中周而復始的輪替著。也許是巧合吧,每當月輪以暗青、緋紅、白銀的順序輪完一遍之後,也就是一個季節由起跑線進入終點的時刻,每當同一個月亮在天空中循迴四次之後,便是一年的過去,大陸上的人就依這種簡單明瞭的模式制訂曆法。
華銀之月的皎潔光芒輕輕地灑落大地,柔和的光輝降臨在菲瑞克斯的每一個國家、每一寸土地、每一個人之上,訴說著夏季即將結束的無聲呢喃。
黃沙帝國塔薩克日夜之間的溫差甚大,每當夕陽沉落在地平線的彼方之後,炙熱的氣流就會轉換為刺骨的寒風襲捲大地,挾帶著砂粒化身成冷漠的風暴吞沒一切。
在月光與風沙的夾縫間,有個身穿黑色斗篷的高大人影正騎著馬,朝著遠方村鎮的燈火前進。一個如同洋娃娃般可愛的女孩正睡在這個人的懷中,安詳的姿態和外界的風沙呈現對比。
夜鬼──被世人認為是極度殘忍的罪犯──穿越了這片夜晚的風沙進入村鎮中,村子的入口處懸掛著被風沙吹得搖搖欲墜的胡桃木看板,斑駁的板面上刻著村鎮的名字──古魯古。
在和號稱是「人間瘴氣團」的組合,也就是艾斯‧奇瓦拉與修‧坎特‧葛羅西亞分手後,已經過了一個多月的時光。夜鬼到達了海貝城,並與追隨希絲娜的修行者有所接觸,然而卻沒有得到理想的答案。
「她並非因為外力而封鎖自己的心,而是基於自我意志所做出的決定,我們無能為力。」
水之祭司們做出以上的表示。
水之祭司雖然可以硬是把她的意識拉回來,但是那就像是把一個潛到深海裡的人用力往上拖一樣,急遽改變的水壓會將肺的功能破壞殆盡,而鈴羽的情況則是會從此昏迷不醒。
在明白了希絲娜的追隨者們無法再給予鈴羽更有效的治療後,夜鬼將目標放在擁有悠久歷史的黃沙帝國上。
塔薩克事實上是擁有許多神秘事物的國家。除了最廣為人知、為數眾多的地下迷宮之外,有如地下水般在暗地裡流傳著的各種秘術和秘葯也是塔薩克獨有的特色,這些被蒙上一層神秘面紗的秘術通常只憑著直系的血緣流傳下來,甚至有很多就此失傳。
夜鬼將希望寄託在這些未知的秘術和秘葯上,踏入了塔薩克的國境裡。塔薩克的地形有四分之一以上是沙漠,因此水源是村鎮之所以會產生的重要支柱。充滿了荒野、沙漠、高原的黃沙帝國並不像其他國家那樣有小型的村子,通常都是在有水源的地方建築起中、大型的城鎮,古魯古就是其中之一。
在找到旅館安頓了熟睡的鈴羽後,夜鬼朝著鎮內的酒館方向前進。
「酒杯和浴池之間沒有永遠的秘密!」
這句話在塔薩克是連三歲小孩都會說的話。人只要喝了酒腦袋就會迷糊、泡在熱水裡就身心鬆懈,這兩種地方都是會使人們口無遮攔地吐出情報的地點,這是常識。
夜鬼推開鎮內最大酒館「藍蠍子」的活動門,充滿酒精和喧嘩的氣息迎面撲來。皮膚黝黑的男人們拿著盛滿啤酒的酒杯大聲吆喝,有著小麥色肌膚的女性穿梭其中,大型的圓木舞臺上有舞孃在跳著熱情的舞蹈,整個酒館只能以「吵雜」來形容。
夜鬼走到櫃臺前點了一杯麥酒。當酒保將酒杯遞給夜鬼時,夜鬼掏出一枚銀幣放在桌上。
「我想知道,在這裡有沒有懂奇妙法術的人?說出來這枚就是你的。」
「……有的,先生。」
酒保凝視夜鬼數秒後,迅速地將銀幣收進自己的口袋中,動作之俐落令人咋舌。
「你是賞金獵人吧?『女巫』沙嘉莉‧皮亞洛琳的下落之前也有一群人來打聽過,他們出了兩枚銀幣。」
「女巫」沙嘉莉‧皮亞洛琳!死神聽到這個名字時呼吸瞬間停頓了一秒鐘。
在菲瑞克斯大陸上遭到懸賞的重大通緝犯之中,懸賞獎金最高的十個人會被列名為「黑榜」。從三年前崛起,現今懸賞已高達一億里恩的頭號極惡人物罪龍排下來,夜鬼是排名為第五順位的人物,而在他之後的第六位剛好就是懸賞八百萬里恩的女子──綽號「女巫」的用毒高手──沙嘉莉‧皮亞洛琳。
「……除了她以外還有嗎?」
夜鬼又掏出一枚銀幣給酒保,酒保再度快速地收進口袋裡。
「沒了,先生。皮亞洛琳住在離這裡三法里達遠的南邊洞窟,那裡最近不太平靜,聽說有不少魔獸出沒,請小心一點。」
一口氣說出情報後,酒保轉身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沙嘉莉‧皮亞洛琳……是曾聽說過她是使用秘葯的用毒高手……)
要去找她嗎?夜鬼猶豫起來。
雖然皮亞洛琳是會用秘葯的人,但是她的專業領域似乎對鈴羽沒什麼幫助,由酒保所提供的情報來看,似乎不久前也有一群賞金獵人前去找她麻煩的樣子,再加上那邊有魔獸出沒,自己實在沒必要去淌這灘渾水。
死神一邊想一邊喝著酒杯中的液體,眉頭不禁皺了起來。他臉上的表情不是為了現在正在思考的事,而是酒的味道不對。
「……葡萄酒……」
死神皺著眉把酒一飲而盡。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1 09:44
在經過數天的考慮之後,夜鬼還是決定去見莎嘉莉‧皮亞洛琳。
夜鬼之所以會做出這樣的決定,除了對方的確是使用秘葯的人外,打聽不到其他情報也佔了絕大部分的因素。夜鬼在酒保那裡得到消息後,又接連花了五枚銀幣和九杯各種不同的酒類去刺探相關的消息,很可惜的,所收取回來的報酬幾乎可以說等於零。
經過幾天來的打探,到最後他得知的只有四件事:皮亞洛琳住在南方的洞窟、先前也有一群看來像賞金獵人的傢伙也在打探她的事、皮亞洛琳的住處有不明魔獸出現、有人曾見過類似魔法師的人物在那裡出沒。
這些情報對夜鬼來說都像是路邊的雜草般不值一提,讓他有種像是將銀幣投進無底沼地的感覺。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夜鬼只有帶著鈴羽去見這位用毒的女巫。
至於會有多大的成效呢?這點夜鬼不敢抱太大的期待,他唯一希望的是皮亞洛琳也許會認識其他能使用秘葯或秘術的人而已。
當黑色的天空逐漸轉白時,金色的曙光便緩緩地照耀在大地之上。就在夜晚的寒氣尚未被陽光驅退的清晨,夜鬼和塔薩克的人民一樣開始動身。這是因為塔薩克的太陽擁有在短短數小時間就將地表變成火烤鐵板的可怕熱力,只要是有點常識的人就不會選在接近中午的時刻出門,清晨和傍晚是塔薩克最富生氣的時間。夜鬼帶著鈴羽,策馬前往南方洞窟。
雖然只是短短的三法里達,但是他不認為這一路上會有多平靜,黑色魔劍‧食魂者隨時有出鞘的準備。雖然預料到路上可能的危險,死神仍然帶著一個沒有戰鬥能力的小女孩上路,這在一般人眼中是近似於自殺的行為。然而,這是因為他有自信可以應付任何對手的關係。
從夜鬼得到食魂者開始,已經渡過了三年以上的光陰。在這段時間裡,邪惡的黑色魔劍一直迫使夜鬼站在無數的敵人面前,在血與死亡交錯的場所中穿梭。夜鬼曾經和大批賞金獵人交手,其中有一半被他送去了另一個世界;他曾和近百人的軍隊交鋒,浴血苦戰許久後仍能全身而退;他曾與強壯的魔獸戰鬥,每一隻都在他的黑色劍刃下飲恨。
每一次的戰鬥之所以會勝利,並不是因為食魂者帶給他的力量。事實上,這把妖異的魔劍根本是想將他送上絕路。只要夜鬼一死,食魂者便可以呼喚下一個不幸的人成為他的傀儡恣意殺戮,如果夜鬼因為精神層面承受不住而崩潰的話,也同樣是落得成為魔劍傀儡的下場。
夜鬼就這樣以血和屍體為踏板一路走了過來,他的精神力和劍技也同樣不斷地成長。
夜鬼的強來自於劍。
夜鬼的惡也來自於劍。
總有一天,夜鬼的死也將來自於劍。
夜鬼一直都是一個人在戰鬥著。不僅和敵人戰鬥,也和食魂者戰鬥。在幾近於無限的殺戮之中,他遇見了將自己的心靈與外界隔絕的小女孩。也許該說是神明終於對這個長久以來獨自走在孤寂之路的男子動了同情心,將一個有著類似處境的人帶至他的面前。
於是,夜鬼的心境逐漸起了變化。
就人性的層面上來說,夜鬼並沒有一個身為通緝犯該有的邪心,反而該說他太過於像一個正直的人了。為了讓食魂者的罪行在他身上終結,他選擇了讓兇暴的魔劍滅毀的方式,當然他也清楚這會讓他自己也跟著陪葬,與這把罪惡的魔劍一起掉落至無底的深淵。
為了達成這條與劍自滅的道路,他開始旅行找尋方法。
然而鈴羽的出現使夜鬼的決定開始有了轉變。在連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情況下,他的目的蛻化成將鈴羽拯救出來,而把毀滅魔劍的事擺在第二順位。這種在一般人耳中聽來簡直就只能以荒謬來形容的離奇故事,但是夜鬼就是想這麼做。
也許,這之中也包含了想減輕罪行的心理也不一定。
也許有人會說他是偽善,但也有人不如此認為,起碼修和艾斯就不這麼想,這兩個人就曾經在夜鬼面前進行過以下的對話。
「誰規定壞人就一定只能做壞事的?那種長相看起來和藹可親的傢伙才應該要小心!」
修所指的當然就是那個使他負債二億里恩的老人,一個外表看起來跟麵包店老闆一樣無威脅性,實際上心眼壞得跟惡魔沒兩樣的某權力者。
「我們兩個也算是壞人了吧?我們不是也被通緝嗎?」
艾斯的語氣簡直就像是別人被通緝似的輕鬆,一臉悠哉悠哉的樣子。
「不要搞錯了!那種亂七八糟的假通緝怎麼能算數?我只是個在大陸上腳踏實地賺錢的少年,請稱我為樸實無華的平凡老百姓吧!」
「腳踏實地嗎?一個小偷沒什麼臉說這種話吧!」
「不是小偷,是讓值錢的寶物重回市場流通,對於幫助社會經濟繁榮有功的獵寶者。」
「就是盜取一級文化古物的人嘛,這種罪可是很大的哦,在塔薩克是會被判死刑的吧。」
修與艾斯以不負「人間瘴氣團」之美名的對話,替自己的犯罪行為取得全新的詮釋。每次夜鬼只要一想起這兩個人的爭辯內容就會不自覺笑了出來。雖然自己和他們一起旅行的時間很短,但是總覺得和他們已經認識很久。
夜鬼一邊懷念著那兩個瘴氣團的可笑言行,一邊接近了他的目標。但是在還有一點距離的時候,他卻看見遠方大地上瀰漫著飛揚的塵沙,數量眾多的影子在黃色的沙塵屏幕裡移動著。
「哼,有狀況了嗎……」
夜鬼拔出了腰間的黑色大劍,他嗅到了血和鐵混合的氣味,聽見了屬於戰鬥的斥喝聲。
「等我回來。」
夜鬼摸著鈴羽的頭輕輕說道。接著夜鬼翻身下馬,將鈴羽與馬匹留在原地,獨自奔向戰場。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1 09:48
荒野上掀起了人與非人者之間的戰鬥,四個身穿骯髒鎧甲的人類正和兩隻魔獸纏鬥著。魔獸的身體呈現不祥的紅色,猙獰的長相足以使任何人過目不忘,牠們就是由人工製造出來的魔獸──狂戰士。
在距離戰場的地勢稍高處有兩人正目視著這一切。其中一人身穿黑色的斗篷,有著罕見的藍色頭髮與年輕的臉孔,在胸前佩帶著屬於法師公會的五葉樹徽章。另一人是個衰老的女性,暗紅的髮色裡混雜了不少銀絲,就五官來推測的話年輕時應該是個美人。而在這兩人的身後,還有兩隻狂戰士靜靜地站著待命。
「皮亞洛琳女士,妳認為如何?狂戰士的原始型『加納』的威力。」
藍髮的年輕男子以暗含驕傲的語氣對身旁的女性說著。
「的確厲害……這麼強的魔獸還是第一次看見啊!」
「女巫」──沙嘉莉‧皮亞洛琳──毫不吝惜的給予狂戰士相當高的評價。巴爾巴斯露出得意的笑容,微微欠身。
「感謝妳的賞識。事實上,我後面的『加納森』在戰鬥能力上還要更加厲害。如果妳想確認一下的話,我很樂意立刻讓牠們動手。」
「……看來拉加斯真的很想找我加入他的計劃是吧?巴爾巴斯。」
「那是當然的,女士,不然我們不會讓妳看見這張王牌。」
被稱作巴爾巴斯的藍髮男子有禮的回應。一個身負五葉樹的法師公會幹部竟然會對一個通緝犯如此恭敬,這在旁人的眼中看來一定是件怪事吧。不過,最讓人不敢相信的是這名男子的年紀,如此年輕的臉孔看來可能連三十歲都不到,但是卻佩帶著五葉樹的徽章,這在法師公會的歷史上也只有「冰色魔女」夏茵‧佛蕾朵才辦得到。
這名藍髮男子的名字叫做比爾‧巴爾巴斯,並且的的確確是法師公會的五葉樹階位。巴爾巴斯以研究黑魔法裡的禁忌之術而在公會內聞名,以六魔王之中的「嗜血比羅丁」之力為主要的研究對象,利用不為人知的禁忌魔法維持自己那年華已經老去的容貌,事實上,他是一個超過六十歲的老者,那罕見的藍髮就是禁忌魔術烙下的印記。
「支配火焰的撒爾達」、「水與冰的挪洛威」、「掌管暴風的庫克尼爾」、「操縱地脈的加法那」、「棲息黑暗的貝普」、「嗜血之魔比羅丁」。只要是魔法師都以這六個魔王為訂定契約的對象來借取力量,其中以撒爾達的火焰之力最容易上手,挪洛威的力量最難取得,而最邪惡的則是比羅丁之力。巴爾巴斯大膽的以比羅丁做為訂定契約的對象,而他也因此坐上了五葉樹的位子。在四個五葉樹之中,他算是和拉加斯最契合的法師。
「妳的秘葯知識對我們正在研究的狂戰士參型『加納威森』有相當大的助益,拉加斯會長真的是誠心邀請妳加入我們的行列,只要有妳這大陸第一的秘葯師,再加上我們的力量,一、兩個國家簡直是垂手可得。」
巴爾巴斯鼓動舌頭不斷對皮亞洛琳進行煽動的手段。然而,皮亞洛琳也不是普通的角色,她還不至於天真到全然信任這位藍髮的法師。巴爾巴斯一定還隱瞞著些什麼,事情絕對不像他所講的那麼簡單。
「對了,聽說那個有名的冰色魔女似乎讓你們吃足苦頭是吧?既然有如此了不起的生物兵器,怎麼連一個年輕的女娃兒也抓不到?」
皮亞洛琳毫不留情地貫穿了法師公會的痛處,一針見血的問題令巴爾巴斯的臉孔瞬間扭曲了一下,在那扭曲的剎那,所透露出來的情感是憤怒與羞慚的綜合體。幾乎對所有法師公會的高階幹部而言,夏茵‧佛蕾朵是一個讓他們恨透了的名字。
「根本沒必要為了抓一個小魔法師而動用狂戰士,這可是為了完成更為遠大的霸業所隱藏的王牌。」
「小魔法師?一個有辦法瞬間讓號稱魔法精英的公會幹部們差點全滅的人不過是小魔法師是嗎?」
「請不要叉開主題了,妳是否沒有和我們合作的誠意?」
「我只是想,當你們能夠逮到佛蕾朵時才比較有資格來說這種狂妄的話。」
皮亞洛琳的語氣帶有辛辣的諷剌色彩,巴爾巴斯的臉上也已經露出明顯的不悅,但是他還是必須完成拉加斯所賦予的任務,於是他極力將不快隱藏起來,試圖進行更進一步的說服動作。
戰場之外是暗潮洶湧的舌戰,而戰場中則是血與汗的辛苦廝殺。被兩隻狂戰士攻擊的四個賞金獵人分成兩批在作戰,但是非人者明顯佔了上風。法師公會製造出來的狂戰士,不論是力量或速度都高於一般魔獸的平均水準甚多,一般的賞金獵人很難在牠們的手上取得優勢。
四個賞金獵人一邊發出聒噪的聲音一邊扺禦狂戰士,並且加上劍與爪的交錯響聲,聽起來格外吵鬧。
「老大,我快撐不住了!」第一個人大喊。
「振作點,法蘭特!我和法蘭德等一下就會幹掉另一隻了!」第二個人吶喊。
「法蘭特,你和法蘭斯要撐住呀,我和老大等一下就來了!」第三個人怒喊。
「救命啊,法蘭克老大!」第四個人哭喊。
就他們之間的對話來判斷,似乎這四個當中的老大是法蘭克,排行第二的是法蘭德、第三是法蘭斯、第四是法蘭特。沒錯,這四個人就是曾經在修米城中和夜鬼作對,大鬧酒館的賞金獵人集團,自稱是「正義四騎兵」的一群怪人。
法蘭克與法蘭德的實力稍強一些,雖然陷入了苦戰,但還不至於立刻落敗。可是法蘭斯和法蘭特的情況就沒這麼樂觀,面對狂戰士的硬鱗與銳爪,他們身上的鎧甲已經出現了多處破損,劍刃也鈍了。
「可惡啊!」
法蘭特使盡全力揮出一記斜身斬,狂戰士閃過了這動作過大的一劍,一爪打碎了法蘭特的肩甲,將他整個人擊飛出去。法蘭斯想從後面趁機刺擊,他的劍穿過了對方的鱗甲,但是並不足以構成致命傷。狂戰士發出怒吼,回身將法蘭斯打倒在地。
死亡的陰影籠罩了法蘭斯。狂戰士壓住了法蘭斯,對準他的頭部咬下去!
突然颳起了黑色的風。
狂戰士的上半身成為翻轉的肉塊,飛翔於半空中。
法蘭斯所看見的是僅存下半身的狂戰士,以及夜鬼的身影。
黑色大劍將兇暴的赤紅魔獸攔腰斬為兩截,食魂者的銳鋒化身為漆黑之風,一下子就奪走了狂戰士的性命。法蘭斯將眼睛與嘴巴張成大大的圓型,失神地注視著一劍斬掉狂戰士的夜鬼。
無視於被救助者的驚訝,夜鬼立刻轉身對付另一個狂戰士,法蘭克和法蘭德一看見夜鬼時便楞在當場,而狂戰士則是直覺的感受到生命威脅,拋下他們兩個轉而撲向新出現的敵人。
夜鬼低身避過狂戰士的爪子,接著一劍砍斷了對方的手臂,黑色魔劍的攻勢並未就此停止,夜鬼以左腳為軸心旋轉身體,下一秒便將狂戰士的頭顱給斬了下來,動作之俐落令人咋舌。
「你們不就是修米城的那四個傢伙嗎?」
夜鬼一眼就認出正義四騎兵來。這不是因為他們的臉孔很好辨認或是很有特色的關係,而是由於他們的骯髒鎧甲和聒噪的言詞。
「夜、夜鬼!」
身為四騎兵之首的法蘭克驚恐地大喊。
這時,在遠方觀戰的巴爾巴斯眼睛浮現了難以置信的色彩,這世上竟然有人可以這麼輕鬆的就毀掉兩隻加納。皮亞洛琳也先是呆了一下,接著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對身邊的巴爾巴斯吐出嘲諷的毒氣。
「你們的王牌還真是脆弱啊,竟然這麼輕易就完了。」
「……加納森!把那群人給我宰掉!」
巴爾巴斯咬牙切齒地對身後的兩隻狂戰士發出指令。他無意反駁皮亞洛琳的嘲笑,因為那也是事實,不過只要將這個事實隨著夜鬼和正義四騎兵一起入土就可以了。等待已久的貳型狂戰士收到了巴爾巴斯的命令,拔足奔向牠們想要撕碎的目標。
比加納更兇惡的加納森揚起沙塵,衝向夜鬼和四騎兵,巨大的咆哮聲中隱藏著嗜血的欲望。
「怎麼又有一樣的魔獸?」
法蘭特很沒必要的用大呼小叫來表示眼前的事實,四騎兵的其他三個人臉上露出近似於灰色的表情,那是用名為「絕望」的染料所混成的色彩。
「我現在不想跟你們算帳,先解決這一邊如何?」
夜鬼一邊擺出備戰姿態一邊說道。
雖然四騎兵在職業上是相當於夜鬼之宿敵的賞金獵人,而且還曾經使用卑劣的手段對付自己,但是夜鬼對狂戰士更是一點好感也沒有,因此他的敵人是誰很快地就決定了。
原本頹喪的正義四騎兵頓時又燃起了一點希望,假如夜鬼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話,事情應該會有轉機也不一定。
「我知道了,我們也是明白事理的人,就先站在同一邊吧!」
法蘭克代表其餘三人發言,其實這根本就是他們最想要的情況。於是,賞金獵人和通緝犯所組成的奇妙戰線就這樣連成了。
貳型狂戰士加納森以驚人的速度逼近他們,死神和四騎兵以理所當然的默契各自應付一隻狂戰士,激烈的戰鬥迅速展開。
四騎兵用以眾擊寡的戰術對付敵人,貳型的加納森擁有比壹型更高的防禦力,紅色硬鱗宛如優質的鎧甲般阻擋住四騎兵的劍刃,足以裂石的怪力和利爪皆是不可輕忽的武器,在速度上更是高上一籌,然而四騎兵似乎對於圍攻戰術有著相當高的天賦,在四打一的情況下並沒有露出占下風的趨勢。
夜鬼的戰況則是壓倒性的優勢。他曾在邦加拉村被三隻加納森圍攻而吃虧,最後在魔劍憑依的情況下才把牠們解決,不過若是換成一對一的局面,那麼勝負就會完全改觀。流暢的劍技配合銳利的魔劍,狂戰士的身體每一秒都出現新的傷痕和血沫。
夜鬼和四騎兵佔了優勢,但是巴爾巴斯絕不會讓這種情況持續太久。
「沉沒於深紅的暗流,請回應吾之呼喚;飄蕩在黑暗的虛空,請回應吾之祈求。游蕩在深淵之底的虛影,以比羅丁之印命令爾等前來,我將賜予你們糧食,我將滿足你們的心願。啃食我眼前的愚蠢之輩吧!精血吞蝕!」
巴爾巴斯唸出了咒語,大地上鋪起了深紅的魔法陣。
死神和四騎兵的背部突然附著了黑色的虛影,瞬間他們感到身體的力量急速消失。巴爾巴斯的咒語成功的吸食了他們的精血。
五個人的力量在同一時間全部降到最低點,以純粹的戰鬥本能為唯一意識的狂戰士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和夜鬼對戰的狂戰士一拳命中對手的腹部,銳利的爪子貫穿鎧甲刺入了敵人的身體,接著以巨臂的強力橫掃將夜鬼打飛出去。四騎兵則是每個人各吃一擊,連鎧甲都被打碎。在巴爾巴斯的偷襲下,賞金獵人和通緝犯組成的戰線潰滅了。
「哼哼,五葉樹親自出手啊……」
皮亞洛琳刻意省略接下來的句子,但是揶揄的意味已經十分明顯。巴爾巴斯臉色顯得不太好看,不過也沒反駁她的話。他只要敵人被消滅就可以了,用什麼手段並不是最重要的事。於是在皮亞洛琳的嘲笑和巴爾巴斯的注視下,狂戰士準備撕碎被剝奪了戰鬥能力的五個人
在遠處的鈴羽的身體出現了些微動搖,但是眼神仍然空洞。在她那失去光輝的眼眸裡,映著夜鬼被狂戰士一把抓起的畫面。狂戰士的雙手用力的抓住夜鬼的頭顱,似乎是想使用捏爆對方腦袋的方式為這場戰鬥畫下一個血腥的休止符。而另一個狂戰士似乎也相當喜歡這種方式,一手一個地抓起法蘭斯和法蘭德,準備仿效這種殘酷的技巧。
由於嘴巴也被狂戰士的手給包裹住,夜鬼連呻吟也發不出來。他的身體被咒語奪去了力量,現在連掙扎的能力也沒有,縱然右手仍緊緊握著劍,卻喪失了揮動的力氣。
(想要力量嗎?)
在這樣的瀕死之際,夜鬼的腦海裡響起了深沉的聲音。那是他長久以來不斷聽到的魔性細語,一個屬於魔劍的呢喃!
(……揮動我……將身體交給我……你就能得到力量……)
夜鬼的意識逐漸遠去,眼中所能看到的世界慢慢地狹隘起來,四周的光線彷彿被無形的手給抽離了,視界由明亮變得昏暗。
就在夜鬼失去意識的那一瞬間,食魂者的意識佔據了夜鬼的身體。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1 09:49
魔劍‧食魂者發出了尖銳的劍嗚!
夜鬼的右手拖著黑色的劍影瞬間砍斷狂戰士的雙手,就在被斷手的一方還沒回過神之際,牠的身體也被劃出十字的傷痕斷為四塊。紫紅的血大量噴上半空中,宛如瀑布般降落大地,成為食魂者的夜鬼從血雨之中走出,雙眸宛如燃燒著紅色的火焰,被狂戰士打傷的腹部傷口也停止了流血。
夜鬼靜靜地佇立著,強烈到幾乎能使人為之窒息的濃厚殺氣瀰漫了四周。四騎兵與狂戰士皆被夜鬼的氣勢所震懾。
「這……這是?」
巴爾巴斯也為夜鬼的逆襲而震驚,然而,他立即展現出身為一個魔法師該有的冷靜。
巴爾巴斯的五葉樹稱號並非憑空得來,在法師公會裡的眾多法師之中,巴爾巴斯只在沃卡.拉加斯和夏茵.佛蕾朵的手下吃虧過,這代表著他有著不可忽視的力量和腦袋。他的直覺告訴自己夜鬼是個危險的存在,所以他決定不再讓對方有任何反擊的機會。
「埋藏於血脈深處,隱匿於靈魂之底,沉睡於深淵盡頭的紅色王者,與我一同放聲高歌。我吟唱血之頌歌,在比羅丁之印的名下,開啟地上與地下的大門,斬斷表與裡的門扉之鎖,血啊,燃燒吧!焚血煉魔陣!」
在咒語吟誦完畢的同時,夜鬼的腳下突然出現血紅色的魔法符號,巴爾巴斯的魔法與夜鬼體內的血液產生了共嗚,下一秒間,夜鬼的身體自動燃燒了起來!
在以零為單位的時間裡,夜鬼立刻被包裹在火焰之中!由身體內部發起的高熱焚燒足以使一般人立即斷氣,但是被魔劍憑依的夜鬼只是高舉著食魂者,用力朝腳下的魔法符號刺去。魔劍的強大力量瞬間爆發了出來,巴爾巴斯的魔法被魔劍食魂者的魔力壓倒了。
「什麼!」
巴爾巴斯的眼睛就像要突出來了一樣。「焚血煉魔陣」是他得意的魔法之一,在這種以魔力引燃對方血液使其自焚的殘酷咒語下,巴爾巴斯剷除了不少成功之路上的勁敵,而現在這個咒語竟被一個劍士破除,這簡直是難以想像的事。
「狂戰士,殺了他!快!」
巴爾巴斯對懷裡的藍色珠子下達指令,得到新命令的狂戰士甩下法蘭斯和法蘭德兩人,以咆哮聲暫時壓下了心中的恐懼朝死神衝去。但是牠所邁出的步伐尚未超過三步時,比剃刀還要銳利的劍壓波已經迎面而來,一下子就在牠的身上刻出深可見骨的傷痕。
不過,這只是巴爾巴斯的拖延戰術。
「奉上我的血,祈求開啟血獄之門。以血還血,比羅丁之印請和我的靈魂契合,我將和魔印共嗚、我將和魔印共存。以無盡的鮮血構築而成的紅色三角,請借予我至高的力量。偉大的比羅丁啊!降臨吧!與您締結契約者在此祈求,請賜予您偉大的庇護。從深淵喚醒,在現世降臨!破滅吧,禍魔災血地獄!」
巴爾巴斯祭出了他最強力的魔法!他將雙手合併成漏斗的形狀,紅色的倒三角法印立刻浮現於雙手前的空間中,大氣捲起了難聞的血腥味,耀眼的紅色光波以扇形的方式猛然爆發!
荒野有如被血之海潮所吞蝕般,紅色的波浪朝夜鬼他們湧去,連在遠方的鈴羽也被籠罩在這股魔力波的殺傷範圍內。咒語的恐怖威勢讓四騎兵們全部被震撼住,雙腳就像被釘住似的不能動彈,只能等著被這股魔力波給轟成碎片。
夜鬼掄起魔劍,和這股驚人的魔力波正面硬撼!
食魂者的魔力擋住了血浪,將這股紅色的波浪猶如撕布般正面切開,造出了一個銳角的空白。也許是巧合的緣故,四騎兵的位置正好在死神的背後,於是被死神正面破開的魔力波並沒有攻擊到他們,然而,在一旁的鈴羽卻被這個魔法給捲了進去。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怒吼著,夜鬼奮力抵擋魔力波。他的手臂與頸部浮現青筋,身形宛如磐石。
雖然擋住了第一波的攻勢,但巴爾巴斯的咒語有著出乎意料之外的強大威力,魔力波就像真正的浪潮一樣不斷湧來。夜鬼的身體漸漸被逼退,雙腳在地面上劃出深深的兩道痕跡,失敗看來是免不了的事情。
就在此時,魔力波的攻擊突然停止了。
同一時間,巴爾巴斯正掩著頭倒在地上,以兇狠的眼光瞪視著剛才一直按兵不動的女性。
「……皮亞洛琳……」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的藥不小心從懷裡掉出來了……你吸進去了嗎?那真是太不幸了。」
「女巫」皮亞洛琳露出在三十年前或許稱得上是美麗的笑容俯視著巴爾巴斯。她在對方專心施術時放出了令人暈眩的秘藥,巴爾巴斯的咒語因此被迫中止,而夜鬼他們也得以撿回一命。
「妳想跟法師公會為敵是嗎!」
「哼,女巫皮亞洛琳不需要跟任何人合作。我對拉加斯那混蛋已經不滿很久了,那傢伙在想些什麼我一清二楚。回去告訴他,『返時』的秘藥是不可能給他的,順便告訴那隻只會躲在殼裡的老蝸牛,叫他早點去死吧!」
「……以普路托和法師公會的名譽起誓,我絕對會殺了妳!」
巴爾巴斯吐出怨毒的詛咒。皮亞洛琳對他勾了勾食指,一臉輕蔑的表情。
「我等著,隨時奉陪啊!」
由於頭暈的緣故,巴爾巴斯決定不再和這個女人糾纏下去。他從袖口掏出了銀羽毛,離開了現場。
皮亞洛琳在確定對方真的離開了之後,深深的吐了一口氣。
假如是正面對決的話是不可能會贏的,這點皮亞洛琳很清楚。巴爾巴斯是法師公會裡少數最高階的法師之一,要不是趁他在施術時放藥的話,是不可能會成功的。
「那麼……接下來該去看看那些不怕死的小鬼了。」
皮亞洛琳朝力竭倒下的夜鬼和四騎兵的方向走去。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1 09:51
有沒有看見雙子不祥的雙子
有沒有看見雙子惡運的雙子
用斧頭砍斷雙子的脖子用矛尖刺穿雙子的胸口
兩個人有一樣的臉不吉利不吉利
有沒有看見雙子災厄的雙子
有沒有看見雙子罪孽的雙子
讓火焰燒乾雙子的身體讓烏鴉吃掉雙子的灰燼
雙子不能活雙子不能活

……夜鬼想起了以前曾經聽過的童謠。
那是一首早已忘卻在何時何地所聽過的童謠。在一片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這些字句逐漸由記憶的湖底慢慢浮起,像荷葉般在腦海裡游移著。
然後,他睜開了眼睛,將意識從睡眠中拉回。
(這裡是?)
在一段不知經過了多久時間的睡眠,首先映入夜鬼眼中的是一片不規則的礫石天花板,眨了眨眼睛,以身軀與五感確認週遭的情況之後,夜鬼推斷他所在的地方應該是洞窟一類,而自己正躺在鋪著草席的地板上。當夜鬼坐起來時,一道陌生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醒了嗎?你可是睡了一整天。」
皮亞洛琳的臉孔出現在夜鬼的視界裡。這個擅使秘藥的女巫正坐在木椅上仔細地看著夜鬼所使用的魔劍,黑色大劍被平放於圓桌上,閃爍著細微至無法察覺的紅光。接著他發現正義四騎兵像是被拋棄的垃圾一樣疊成一堆躺在他旁邊。
「使用這種像怪物一樣的劍,你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皮亞洛琳將食魂者丟到夜鬼面前,以銳利的眼神盯著他。
「說吧,惡名遠播的夜鬼找我這個老人有什麼事?」
「妳認得我?」
「人年紀大了也就見識得多。黑榜裡的人物我大多都認識,光看那把黑劍就可以猜到你是誰了。」
皮亞洛琳是成名已久的重大犯罪者,「女巫」的名號在十幾年前就廣為人知,長期的犯罪生活也讓她建立起一套屬於自己的情報網,就連賞金獵人之間的內部機密她也都有辦法弄到手。
「你運氣還不錯,剛好碰上了我,不然早就被那把劍吃掉了。」
「……吃掉?」
「喲,已經忘記了嗎?記憶力怎麼比雞還要差啊!你剛剛被那把劍憑依了對吧?是我把你拉回來的。」
身為秘葯與秘術的大行家,皮亞洛琳一眼就看出夜鬼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便順手將已經被食魂者拉走的夜鬼靈魂給喚了回來。當初艾斯平息了食魂者的狂氣,這次則是皮亞洛琳及時幫了夜鬼。
(連續兩次都被人搭救,我的運氣似乎比想像中還要來得好啊……)
想到這裡,夜鬼不禁露出苦笑。
「對了,那個小鬼是你帶來的吧?」
皮亞洛琳用拇指比了比她的後方,夜鬼順著她的拇指方向伸延視線時,看見了一個小女孩渾身纏滿繃帶倒在床上的景象。
夜鬼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他以幾乎是奔跑的速度走到重傷的鈴羽身邊,輕輕地撫摸著小女孩的頭,眼中流露著揉合了憐惜與不忍情緒的色彩。鈴羽的小臉有如白紙般沒有任何血色,呼吸的微弱程度只比死人要好上一點。
「她被捲進巴爾巴斯的魔法裡,沒當場消失也算是奇蹟,應該是那匹變成碎肉塊的馬當了她的墊子。不過我看也差不多了,這小鬼撐不了多久。」
「請救她!」
面對夜鬼的請求,皮亞洛琳露出感興趣的表情。
「喔喔……也是可以啦,不過嘛,先告訴我你們兩個是什麼關係。」
「我和她沒有關係。」
「啊?」
夜鬼直接將他和鈴羽如何見面的事,以及想讓她恢復正常的旅行目的講了出來。隨著夜鬼的陳述,皮亞洛琳的臉部表情越來越怪異。
「你是白癡呀?」
皮亞洛琳聽完後立刻捧腹大笑,連眼淚都飆了出來。這陣狂笑整整持續了五分鐘,最後是皮亞洛琳喘不過氣才勉強停止。假如再笑下去的話,皮亞洛琳可能會死在當場也不一定,到時夜鬼大概就成為兵不血刃幹掉女巫的人了。
「你真是……哈哈……真是……哈……有意思的傢伙……哈哈哈哈……」
年紀一大把的女巫邊喘氣邊笑著說話,臉上的表情則是快樂與痛苦的綜合體,當然,痛苦的起源是因為要壓抑笑意來講話,這可是一件很難過的事。
撇開皮亞洛琳的人生前半段不說,她的後半段人生從來沒有建築在「為他人著想或做事」的基石上,也因此當她聽到夜鬼的目標時就像聽到一段國寶級的笑話般,強烈引動了腦裡掌管笑意的神經。
「啊──真是太好玩了──受不了──這會讓我壽命縮短不少──」
皮亞洛琳終於停止了狂笑,勉強以正常的聲調對臉色已經不太好看的夜鬼透露出珍貴的訊息。
「太有意思了,我可以幫你治好她,不要露出那種想殺人的臉。」
「真的嗎?」
「不,當然是有條件的啦!」
皮亞洛琳將目光再度調整回指向「銳利」的刻度,嘴角牽起了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是不懷好意的弧度。這個老太婆挺危險的!夜鬼瞬間浮起這種想法。
「那小鬼的傷太重了,我只能讓她勉強維持呼吸而已。想要治好的話,須要稀有的藥材來治療,你去幫我拿吧!」
「稀有的藥材?」
「你聽過火蜥蜴吧?」
火蜥蜴是一種強悍的魔獸,牠的身軀通常可以成長至公牛一般的大小,還具有可吐出高熱火焰與毒氣的異能,強而有力的尾巴能夠打碎岩石。在眾多魔獸之中,牠們是最接近妖魔的一族,而且極為罕見。
火蜥蜴有著恐怖的強大生命力,即使是只剩半截的身體也可以活上半年,使用秘藥的人看中牠們那旺盛的生命力,以火蜥蜴創造出不少神奇的秘藥。不過「像火蜥蜴一樣的生命力」這句話有時所代表的不只是讚美,有時候也有「臉皮像火蜥蜴一樣硬厚」的意思,通常都被用來諷剌馬卡迪蘭的商人。
「你的運氣不錯,附近就有一個荒廢的寺廟遺跡,那裡就有一隻火蜥蜴。」
「在哪裡?」
夜鬼將食魂者收回劍鞘中,一副準備動身的姿態。皮亞洛琳發出一貫的嘲諷冷笑對他說:
「你現在走的話不到一小時就會死在路上,沒有人會蠢到在塔薩克的下午趕路,那是自殺的行為。」
由於夜鬼處在洞窟中所以沒有感覺,但是洞窟之外的陽光確實強烈得嚇人,皮亞洛琳說得沒錯,要是在這種時間走出去一定會死在半路中。
「你就等到黃昏吧,憑你現在的體力想打倒火蜥蜴簡直是作夢。」
「……我知道了。」
夜鬼老實的接受了皮亞洛琳的建議,在原地坐了下來,這讓皮亞洛琳感到有些訝異,她原本以為夜鬼會先跟她強辯一陣子才是。這使得她失去了再捉弄夜鬼的興趣,轉而探望在一旁倒成一堆的四騎兵。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1 09:54
第三章、罪龍
黃昏時刻,夜鬼快速地趕往火蜥蜴盤據的廢棄寺院。
皮亞洛琳借給了夜鬼一頭畢力克,那是一種可自由在乾燥地形中快速移動的生物,外表看來有點像駱駝與山羊的混合體,具有六隻腳與兩對眼睛,而且只棲息於塔薩克,可說是十分稀有的動物。皮亞洛琳願意將牠借給夜鬼,不得不承認她也有慷慨的一面。
畢力克的腳程相當迅速,六蹄飛馳時所揚起的沙塵還在空中飛揚時,牠就已經移動到數十法爾米遠的地方。在這頭有如疾風的畢力克帶領下,夜鬼得以迅速地橫越荒原,不到一小時就到達了他的目的地。
以火紅色的夕陽為背景,佔地遼闊的建築孤獨地座落於荒野上。
眼前的景象與其說是一座荒廢的寺院,不如說是經過千錘百鍊之後才形成的廢墟。叢生的雜草、半毀的矮牆、傾倒的石柱,再加上挾帶塵沙的乾熱之風,要是配上一群漫天飛翔的聒噪烏鴉,驚悚度一定可以更加提昇。
在橙紅的夕陽下,廢棄寺院散發出一股莫名的詭譎氣氛。夜鬼將畢力克繫在一旁,走進廢棄寺廟。屋頂早已失去了它原本的功能,金色餘暉從巨大的破洞中灑落一地。
「比想像中的還要大……」
這座寺院以前是祭祀哪個神祇的呢?夜鬼不由得浮現了這個疑問。接著他搖搖頭,把無關的事情拋諸於腦後。這次的主要目的是把火蜥蜴抓來當藥材,沒時間沉溺於遙遠的歷史裡。
夜鬼仔細的搜索這座寺院,鞋跟在破損的地磚上敲出單調的節奏,替空曠的寺院增添了一份孤寂感。當他走到後院時,眼前出現了令人意外的景象。
數不清的大小魔獸橫死於地上,彷彿一大片由屍體所組成的地氈。夜鬼看著這些魔獸屍體,背上不禁升起了一股罕有的涼意,心中浮現強烈的不安。
夜鬼拔出食魂者,循著魔獸屍體小心翼翼地前進,不久他就來到了一間地下室的入口。夜鬼遲疑了一下,他沒有攜帶火把之類的照明物,貿然下去實在太過危險,然而他沒有時間再回去一趟了。於是夜鬼直接闖進這個未知的黑暗空間,一邊摸索腳下的階梯,一邊緩步前進。
當夜鬼終於走到階梯盡頭之後,一個挾帶著風聲的物體朝他的面部衝來!
夜鬼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過了偷襲,手中的魔劍同時逆斬反擊,但對方的動作超乎想像的靈巧,劍刃所劃破的只有空氣而已。夜鬼憑著空氣流動來判斷對方的行動,這時強烈的破風聲從他的正前方傳來,夜鬼掄起食魂者正面迎上這一擊,爆出了鈍重的交擊聲。
(這種感覺是?)
夜鬼在一瞬間感到不對。他想起了自己以前似乎也曾經和某人進行這樣子的對打,對方好像也開始感到不對勁。接著火光突然出現,一個手持火炬的金髮女子將四周的黑暗給驅退。
火光照亮了方才戰鬥的兩人,他們彼此發出了「啊」的驚訝聲音。
朧與希莉──這一對曾在邦加拉村見過的賞金獵人,此時正張大了眼睛與嘴巴,注視著與他們有相同表情的夜鬼。三個人就這樣彼此凝視了數秒,最後由夜鬼先開口。
「……為什麼你們會在這裡啊?」
夜鬼垂下了劍。朧也解除了戰鬥架勢,雙手叉在胸前。
「這是我要問的。你這個通緝犯沒事跑到塔薩克來幹嗎?」
「我想先問問題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哼,我可沒有回答你的義務。」
「……那麼這句話我也原封不動的還給你。」
「看來你這傢伙的膽子還是一樣大嘛!」
朧發出帶有強烈挑戰意味的目光,向前邁了一步。完全無預期的,一個屬於第三者的拳頭敲中了朧的後腦,那是希莉的拳頭。
「不要沒事就想要進入戰鬥狀態啦!你到底知不知道『和平交涉』這幾個字要怎麼寫啊!」
希莉輕易的就阻止了即將可能爆發的戰爭。接下來朧就像破布般被丟在一邊,由希莉與夜鬼進行「和平交涉」,被遺忘的朧不發一語,只是轉身瞪著地下的深處。
「……為了抓火蜥蜴?」
「沒錯。」
聽見了夜鬼的目的,朧發出了冷哼。
「火蜥蜴?還不知道在不在哩。」
「什麼意思?」
「你沒看見外面那些死掉的魔獸嗎?那些原本可是火蜥蜴的手下。」
最接近妖魔一族的火蜥蜴身上會散發強烈的妖氣,而妖氣會吸引其它弱小的魔獸聚集。朧和希莉到達洞窟的時間只比夜鬼早一點,換句話說,洞外的魔獸屍體並不是他們幹的,而是其它的東西所造成。
「每隻魔獸的死法都很類似,大概是同一個人幹的。能夠獨自解決這麼多的魔獸……對方是超乎想像的厲害角色。」
朧的語氣中帶有難得的顫抖,這不是因為害怕與恐懼,反而比較像是興奮。
「怎麼樣?你也感覺到了吧?從黑暗深處所傳來的氣息……」
就如同朧所說的,夜鬼的確在黑暗的彼方感受到特殊的氣息,莫名的壓迫感有如浪潮般不斷湧現。假如這股壓迫感不是從火蜥蜴身上傳來的話,那麼可以斷定,有個更危險的傢伙正待在裡面。夜鬼的背上又升起寒冷的感覺,而且比剛才見到魔獸屍體時還強烈許多。
「總之,現在沒空跟你玩。我要先跟裡面的傢伙打聲招呼。」
「那是我要說的話。」
夜鬼與朧暫時休戰,不約而同的朝向洞窟深處前進。
綿延彎曲的通路上躺著許多魔獸屍體,在火炬的照耀下靜靜唱著與世訣別的哀歌。朧、夜鬼與希莉並不是那種會因為見到死屍而恐懼的人,但是他們的臉上卻都滲著冰冷的汗水──那是由黑暗深處所傳來的壓迫感所致。
通道終於走到了盡頭,延伸到更為廣大的空間。當三人踏入這個空間時,他們見到了難以形容的景象。
一頭龐大的生物分為兩截躺在不同的地方,牠是曾經被稱之為「火蜥蜴」的生物。深紅之血灑滿四周,由於火蜥蜴的血有發光的作用,因此四周都映照著暗紅色的光輝,在詭異的深紅空間中,有一個高大的身影正坐在火蜥蜴的屍體上,手中提著火蜥蜴的頭顱。
對方有著一頭如同獅子鬃毛般的銀色長髮,雙手手腕戴著某種類似手銬的物體,雙眼正瞪著突然到來的三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身上的衣服是尋常可見的普通布衣,卻染著暗紅的血之色彩,那無庸置疑的是火蜥蜴的鮮血。
夜鬼手中的魔劍響起不同以往的聲音,一種警告著危險的波動衝擊他的腦袋;朧的瞳孔與頭髮自動泛起淡紫的顏色;希莉的雙腳不自覺地產生細微的顫抖。他們各自感受到不同的警訊,而導致這些警訊的發生源就是眼前這個神秘的銀髮男子。他們並非文學家,無法將這種感覺化為實際的言詞去形容,但這三個人都知道,眼前的神秘男子具有超越想像的危險性。
前所未見的威迫感從銀髮男子的身上傳來。雖然他的外表看來只是個高大的人類,可是他的存在感與魄力卻遠遠超過了人類該有的極限。他們的背部就像被無數的冰針給戳剌,寒意與冷汗在衣服的裡側不斷蘊釀發酵,三顆心臟的鼓動節拍開始劇烈起來。由不安、疑惑與恐懼所混合而成的漩渦吞沒他們的知覺,一種難耐的沉默徘徊於深紅的空間中。
銀髮男子靜靜地凝視著三人。他的右眼閃爍著無比鋒銳的光芒,左眼卻呈現黯淡的色澤,視線宛如無形的針。
「……有什麼事嗎?」
經過一段長久的沉默之後,銀髮男子主動開口。深沉有力的聲音喚醒了三人的理性與意識。
「如果沒事的話就快滾吧。難得我的心情不錯,放過你們一次。」
「……開什麼玩笑!」
朧握緊雙拳瞪著銀髮男子,已經是一副備戰的姿態。銀髮男子的語氣中有著完全不把他們放在眼裡的味道,朧的怒氣壓倒了對方一開始所帶來的震撼,不,或許該說是朧故意借著怒氣來忘卻對方所帶來的震撼。
「可能的話,我希望你能將火蜥蜴給我,我會馬上離開。」
與朧的態度相反,夜鬼沒有和眼前之人起衝突的意思存在。現在的他正迫切需要火蜥蜴來治療鈴羽的傷勢,在這裡和別人糾纏是沒有必要的事,這並不算是膽小,而是經過思考之後所得出的正確結論。
「火蜥蜴?」
銀髮男子聞言提起手中的頭顱晃了兩下。
「這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情,小子。」
「只要你願意把火蜥蜴交給我,任何價錢我都肯支付。」
「我拒絕。」
銀髮男子很乾脆的回絕了,這讓夜鬼楞了一下。朧向前跨了一步,語帶威脅的說道:
「那就以武力來爭取如何?」
跟夜鬼的作法比較起來,朧的提議更像是惡棍才會有的想法。銀髮男子冷淡的看著他們,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夜鬼皺起眉頭看著朧。
「……喂,你是賞金獵人吧?」
「搞不清楚狀況的是你,笨蛋。你知道這傢伙是誰嗎?」
朧伸手指著銀髮男子,以謹慎的語氣揭露了對方的真實身份。
「他是罪龍。」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1 09:56
……在菲瑞克斯大陸上,假如要人們指出「令人印象深刻的人物」,那麼十個人之中會有半數以上提起「罪龍」這個名字。
無敵的極惡人物──罪龍──在菲瑞克斯大陸上崛起的時間不過三年,然而,他的犯罪紀錄卻足以編寫一部比辭典還厚的故事。他恣意擾亂並破壞大陸各地的祭壇、神殿、寺院,而且埋葬了超過三位數以上的賞金獵人,曾經毀掉過六個城市的警備隊,將四座城鎮造成半毀的狀態,所有和他挑戰的對手沒有一個成功的活下來,賞金的數目以飛躍的勢態不斷倍增,如今已經是身價一億里恩,被列為黑榜頭號人物,賞金排行榜第一名的極惡罪犯。
「原來你們是賞金獵人啊!」
罪龍站起身來,他的身高比夜鬼還要高上兩個頭左右,但是在朧他們的眼裡看來卻似乎更加巨大,壓迫的感覺就像是在面對截然不同的巨大生物。
「如果我身上有任何你們想要的東西,那就賭上生命來打倒我吧。滾回去或是死在這裡,你們可以自己選擇。」
「你比傳說中的還囂張嘛!」
朧一把將夜鬼推開,立刻展開了突擊!蓄滿力量的右拳劃開空氣瞬間擊出,電光石火般的一拳成功命中了罪龍的臉部。朧並沒有使用什麼假動作,以全力揮出必殺的一拳,是最符合他個性的攻擊方式,而以往這種戰法都能獲得極大的成果。
但是這次他那足以打碎岩石的得意重拳並沒有發揮出意料中的效果,罪龍只是倒退一步,他的表情和身體一點都看不出有受到任何創傷。
此時希莉宛如影子般從朧的背後躍出,手中的雙劍瞄準了罪龍的雙肩用力下刺。罪龍猛力揮動左臂,以手上的鐐銬迎擊雙劍,伴隨著鋼鐵碎裂的聲音,雙劍成為飛散的無機物碎片。
同一時間,罪龍展開了反擊。
罪龍輕易抓住了仍處於離地狀態的希莉的右腳,被抓住的部位發出了細小的悲鳴,她的腿骨在同時斷裂。接著罪龍就像丟石頭般將她甩了出去,脫離重力影響的希莉猛烈地撞上了石壁。
「你這傢伙!」
朧正想揮出第二拳,但是罪龍的動作比他更快。
朧在瞬間感受到一股強烈的衝擊,接著身體整個飛了出去。彷彿是在諷剌他剛才的無用攻擊般,罪龍一拳就將他的肋骨打斷四根。朧半跪在地上,嘴裡吐出了猩紅色的血液。
這只是不到五秒間所發生的事情,大陸上首屈一指的兩個賞金獵人就這樣被輕易擊潰。
看見罪龍那近乎於恐怖的力量,夜鬼的呼吸不禁為之紊亂。
「剩下你一個了。如果你有辦法讓我流血的話,我就饒你一命,火蜥蜴也可以給你。」
罪龍斜眼注視夜鬼,他的脅迫中帶有絕對的自信。
對方的實力強得無法估計,但是夜鬼也不能就此退縮。即使現在面對的是龍或巨人,他還是必須打倒對方才行。夜鬼舉起食魂者,接著一個跨步衝向右側,如旋風般砍出迅捷的一劍。罪龍的左眼顯然失去了視力,夜鬼企圖利用這一點,大劍從死角襲向對手的身體。
清脆的鋼鐵交擊聲響遍了整個洞窟。
罪龍毫不猶豫地揮動左臂,輕鬆以腕上的手銬擋住了來自視覺死角的一劍。夜鬼立刻後退擺出攻擊架勢,他剛見識了罪龍的力量,以純粹的近身戰而言自認沒有勝算。罪龍並沒有追擊過去,只是盯著夜鬼手中的食魂者。
「哦……看來你有把好劍。」
罪龍將目光移向自己雙腕上的鐐銬,夜鬼掌握了那一瞬間的空隙,銳利的突剌化為劃破空氣的黑色閃光,朝著罪龍的胸口射去。
漆黑的流星並沒有命中它所狙擊的目標。罪龍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夜鬼身邊,巨大的手掌一把抓住了他的頭顱,猛力往岩壁撞過去!夜鬼的視界剎那間變得一片黑暗,意識差點隨著撞擊離開了他的身體。
只用一擊,罪龍就打倒了夜鬼。
這時,地下室裡颳起了不應存在的風。
朧再度站了起來,他的眼珠和髮色由明亮的淡褐變成了藍紫。夾帶了妖氣的殺意擾動了氣流,成為紊亂的風。
「哦……妖魔?和以前遇到的感覺不同……嗯……是混血嗎?」
乍見朧的變化,罪龍並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的表情,反而像是在看一件罕有的玩具。朧的妖氣不斷增強,身上的傷勢也以驚人的高速自動痊癒著。力量大幅強化的朧率先發動了攻勢,以遠超越之前的速度欺近罪龍面前,藍紫的拳影不斷在罪龍的臉與身體上爆開,沉重的雙拳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高速連環揮動。這是不論鐵甲或巨岩都能夠為之粉碎的攻擊。
下一刻,罪龍進行了反擊。
猛烈的一拳擊中了朧的腹部,前所未有的強大衝擊穿透了朧的身體,彷彿連內臟都為之碎裂,肺部的空氣混合著藍紫的血從嘴中噴出,相反的,罪龍的傷勢遠比他還要輕微。朧的身體一下子就軟倒了下來,罪龍一把抓住他的頭髮將他提起。
「半調子的傢伙,你只有這種程度嗎?跟我之前遇到的妖魔未免差太多了。」
罪龍一把將失去戰力的朧丟開,脫落的藍紫色髮絲從罪龍巨大的手掌裡飄落,恢復為原來的褐色。罪龍邁步走向朧,對方的氣勢讓朧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死亡的逼近。此時微小的鋼鐵磨擦聲響了起來,倒下的夜鬼再度站起。罪龍的目光從朧轉到夜鬼身上。
「不想死的話就繼續躺著,小鬼。」
「……很抱歉……我……做不到。」
剛才被罪龍重創的頭顱仍然隱隱作痛,這使得夜鬼連講話都有困難,他那被岩石撞擊的後腦不斷傳來疼痛感。假如再吃一記的話大概就真的站不起來了吧?
「我有非得要做的事,還有非得要救的人……所以我絕對不能死在這裡!」
夜鬼勉力站著,等著罪龍過來給他致命的一擊,但是他會在那之前做出先發制人的一劍。這是他現在唯一的戰法,對眼前這個不論是力量或速度都比自己高上數倍的對手,不以捨命的戰術是絕對無法窺見勝利的曙光,更何況他也沒有再進行快攻的力氣了。
(只能賭賭看這招……)
夜鬼集中思緒,將大劍扛在右肩上,雙手緊握劍柄,靜靜地凝聚全身的力量。他的眼神銳利,呼吸漸緩,殺氣成為無形的甲胄附著於其身。
就在罪龍跨步的那一瞬間,夜鬼揮下了劍!
地下室響起了尖銳的呼嘯,魔劍造出了銳利的劍風襲向對手。意想不到的攻擊讓罪龍完全來不及閃避,無形的劍壓波斬中了罪龍!
失敗了!夜鬼在心中發出無聲的吶喊。
以往只有在魔劍憑依的狀態下才能施展的劍壓波,如今雖然被夜鬼成功使了出來,然而威力卻有所不足。劍壓波僅劃破罪龍的衣服,在他身上留下淺淺的血痕而已。
「哼……」
罪龍不發一語地看著身上的傷痕。
黑榜的頭號人物抬頭注視著在他身上劃出傷痕的人,經過數秒的凝視之後,罪龍突然有所動作。夜鬼的神經一下子就繃緊到最大極限,但是罪龍並沒有攻擊夜鬼,而是轉身走向通道入口。
「就讓你們的命放久一點吧!」
罪龍遵守先前曾說過的話,夜鬼讓他流血了,所以他放過了所有人,並將火蜥蜴留了下來。
「總有一天我們會再見面的。」
大陸史上最強的通緝犯只留下這句話在空曠的地下室裡迴盪著。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1 09:58
巴爾巴斯坐在摩天塔最高層之內,面對著巨大的圓桌,三位同僚以及一個就名義上來說屬於他的上司的人。
連巴爾巴斯在內,室內的五個人全都是精通魔法的一流法師。包含了五葉樹與最高位階的六葉樹在內,這一群可說是大陸上最頂尖的法師菁英們,全都圍繞著一張大圓桌進行定期會議。
「巴爾巴斯……我想知道昨天你會狼狽回來的原因。」
拉加斯以質問巴爾巴斯的事情做為會議的開頭,胸前的六葉樹徽章和他的眼神閃著同等銳利的光芒。被質詢者緩緩地站了起來,他的年輕臉孔與其他法師們的年紀顯得格格不入──雖然他的年齡比他們更大上許多。
「事實上,這是我太大意所致。」
巴爾巴斯先為自己找了一個臺階。
「皮亞洛琳不願與我們合作,對我施予暗算。」
「暗算嗎?這真是太了不起了啊!」
一個前額半禿的法師立刻丟出了輕蔑的嘲諷。他的名字是加洛‧克里恩,和巴爾巴斯一樣同屬於五葉樹階級,可算是法師公會裡操縱火系魔法的第一把交椅,在夏茵脫離了法師公會後,他接替了夏茵的位子成為術法研究所的所長。對於巴爾巴斯一直有對抗意識的他,迫不及待的先行發難。
「只要暗算就可以讓五葉樹吃虧到這種地步,真是讓咱們蒙羞啊!」
「克里恩,現在不是幸災樂禍的時候,想嘲笑別人之前先想想自己的建樹是否有那樣子的資格。」
坦丁‧霍比斯出聲為巴爾巴斯解了危。他是管理魔法道具的負責人,是公會中少數研究冰系魔法的法師之一。遭到同僚的喝止後,克里恩報以帶有不滿意味的眼神慢慢坐下。這時拉加斯終於開口了。
「皮亞洛琳的事就先按下,我們得先處理更重要的事。」
拉加斯伸出右手的食指輕點,這時每個法師的面前都出現了一份卷宗,當他們仔細看著這份資料時,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難看起來。
「這是本週的『週世紀』,我想大家應該看到它的標題了吧?」
法師們隨著拉加斯的話點了點頭。在「週世紀」上的最大消息為:「逃出屍骸遊騎兵索命之劍的商人們」,拉加斯朗誦出其中的一段記載。
「……不知名的法師加入對抗屍骸遊騎兵的陣容。水龍在荒骨草原之上恣意飛舞,接著數不清的冰槍也跟著出現,重創屍骸遊騎兵……霍比斯,這些話讓你想到什麼?」
「……水系魔法『水龍帝怒衝』、冰系魔法『森羅冰槍』。」
霍比斯臉色凝重的回答拉加斯,其他法師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裡去,那就像是將許多染料混合後所調和出的混沌色彩。他們都知道,這世上有辦法施展這種魔法的人只有一個,而且那個人還是一個被法師公會列為必除名單的女性法師。
一反往常他們聽到冰色魔女消息之後的情緒,這些法師們以截然不同的心情看待這次的事件。原因只在於「屍骸遊騎兵」這個字眼的出現。
即使是身為法師公會之精英的他們,也沒有一個人有把握和屍骸遊騎兵交手後還能全身而退。這些不死亡靈們有著難以估計的魔力,想和他們正面對抗的法師除了要有相當的實力之外,還得加上雙倍的膽識才行。
「狂戰士計劃的推動因為佛蕾朵而被破壞,她是要成就霸業之前必須列為最優先剷除的障礙!」
克里恩做出了在場每個人心中的結論。這時一個在旁一直不說話的法師站了起來,他的名字是班恩‧布拉德,除了擅使風系魔法之外,對於情報收集也很有一套,幾乎各個國家中發生的大事及秘密他都能夠瞭若指掌。
「會對我等造成妨礙的還不只佛蕾朵一個人。有消息說她找上了邦萊姆,彼此締結了同盟關係,哈登‧巴喀爾已經著手調查狂戰士的事了。」
「哼,那隻邦萊姆的老狐狸和冰色魔女有協議了嗎?」
「真是了不起的搭配啊,好一個低賤的組合。」
克里恩和霍比斯雙雙吐出惡毒的言詞來發洩心中的不滿,布拉德環顧四周繼續說道:
「比洛夫丁的克隆尼王室也有所動作了。他們早就雇用了一批賞金獵人在調查狂戰士的事,根據現有的情報來看,有一組人最應該注意,他們的名字是朧以及希莉‧塔夫雷爾。另外,辛納金與古雷也曾經說過有類似吟遊詩人的傢伙在阻撓,這些人都是障礙。」
「區區的賞金獵人不足為懼,這也是克隆尼那邊放出的煙霧也不一定。」
「吟遊詩人能幹什麼?古雷和辛納金的腦袋被灌了泥漿是吧?我看那兩個笨蛋的腦袋簡直跟侏儒差不了多少。」
「最大的威脅還是來自佛蕾朵吧?她就像一顆被引燃火線的炸彈。」
「哈登對我們有防備的意圖相當明顯,是不是要讓他提早個幾年辦葬禮呢?」
會議的討論一下子活絡了起來,這些魔法精英們不斷進行著黑色的對話。對這些人來說,只要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就算是要犧牲掉無關的人,對他們而言也是不痛不癢,長期持有的權力與力量使得他們的人性與感性一點一點的被腐蝕,就像是一株被白蟻不斷啃食的樹木,最後殘留下來的只有枯槁的外貌。
最後,他們很快就底定了今後的行動方針。只是,他們並不知道,這次的會議結果也為今後大陸的未來發展奠定了決定性的基礎。
「皮亞洛琳的事就先讓下面的人負責,只要用上幾隻加納森就夠了吧!」
拉加斯交叉著雙手十指說道:
「接著,佛蕾朵的事一定要解決,這交給布拉德和霍比斯負責,要調多少個狂戰士隨便你們,只要把她給我捉回來就行了。」
圓桌會議就此結束。當法師們準備離開時,拉加斯暗地裡對巴爾巴斯比了一個手勢,當其他人都出去之後,巴爾巴斯又再度返回室內。
「巴爾巴斯,你應該知道我找你是為了什麼吧?」
「……狂戰士參型──加納威森。」
「沒錯!長期以來的研究終於進展到最後的階段,但是還得先找出個可以試驗加納威森力量的地方,畢竟加納威森和以前的狂戰士完全不同。」
拉加斯似乎為了此事苦惱了許久,他的煩惱不是沒有理由。參型狂戰士是他的最後王牌,可能的話,他希望能將加納威森化為自己背後的影子戰力,以確保在必要時所需的依靠,但咒靈王沙霍克不停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想瞞過這個危險老人的眼睛絕不是件容易的事。這時巴爾巴斯提出了建議。
「假如影子不能對付在光明之下的事物,那麼就讓影子去對付同屬於黑暗的事物。」
「你的意思是……」
「只要將那些被光明捨棄或追殺的人做為試驗品,那麼加納威森就不會被知道了。就讓那些被懸賞的通緝犯成為狂戰士的獵物吧!」
「很有意思的提案,對象是誰?」
「這個嘛……要獵就獵最高級的東西……就找黑榜上的頭號人物來祭旗如何?」
巴爾巴斯想到了大陸有史以來賞金最高的人物,拉加斯似乎很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們對狂戰士加納威森的實力似乎有著絕對的自信,腦海裡已經浮現了罪龍倒臥於血泊中的景象以及未來的輝煌藍圖。
「對了,那個混血的雜種呢?」
巴爾巴斯詢問起撒拉的去向。原本一直藏匿在法師公會裡的妖精逆光者,不久前突然消失了蹤影。
「我派他去塔薩克那邊了。溫拿那邊的計畫進度嚴重落後,需要有人幫他一把才行。」
「唉呀,那傢伙也真是小心謹慎呀!」
巴爾巴斯搖頭發出苦笑。法師公會內的四葉樹總共有七人,各自負責在大陸各處搜集狂戰士的原料。已死的古雷與馬休分別駐留於比洛夫丁與馬卡迪蘭,而溫拿就是塔薩克的負責人。
海爾‧列‧溫拿雖然是一流的法師,不過卻有著過份小心的性格。他處理事情的方式說好聽是謹慎,說難聽點就是判斷力不足,這也就是他雖有優秀的資質,卻遲遲無法升上五葉樹的原因。
「四十歲的年紀,四歲的膽子。」這是同為四葉樹的法吉亞對溫拿的評價。
「就讓溫拿去對付皮亞洛琳吧,他原本的任務就交給撒拉負責。」
「這樣好嗎?」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古雷、辛納金、馬休都死了,為了逮到一個佛蕾朵,讓我們折損了三個四葉樹,真是可恥。」
拉加斯的語氣與臉色充滿了陰鬱。
「為何不讓那位尊者動手?難道我們辛辛苦苦栽培出來的果實,就這樣讓他什麼都不做的分食掉?」
「我也有這個打算。不過那個老人是個不可輕視的角色,要讓他有所行動並不是容易的事。你先去告訴溫拿他的新任務吧!」
「我知道了。」
巴爾巴斯轉身走出房間,輕輕閤上了大門。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1 10:01
「你真是給人找麻煩的傢伙!」
皮亞洛琳不停的抱怨著。她的身旁擺滿了紗布、數種不知名的藥草、裝在玻璃瓶裡的怪異溶液和色彩斑爛的粉末,雙手沒有間斷地揮舞著,為了負傷的人進行治療。即使皮亞洛琳所居住的洞穴十分寬敞,一下子擠進了將近二位數的人,難免令人感到有點氣悶。
「叫你去捉隻火蜥蜴,你卻另外拖了兩個重傷的東西,連自己也搞得顱內出血,夜鬼的名號乾脆改成白癡算了!」
皮亞洛琳邊說邊把一堆顏色詭異的藥粉塗在希莉的腿上,粗魯地用紗布纏起來。她的醫療方式實在是十分粗糙,在她的暴力治療下,原本已醒過來的正義四騎兵又被她弄得痛暈過去,像死屍般橫七豎八的倒成一堆。她本人對於這種可能使人致命的危險情況只說了「老娘本來就是用藥害人的,不是用藥醫人的」這種不負責任的話。
「抱歉,又給妳添麻煩了。」
夜鬼滿懷歉意的道謝,但其他被治療的人就沒有夜鬼那樣好的修養。希莉至少還會老實的表達感激,而朧只是一聲不吭的坐在角落。好不容易才從痛覺的深淵中爬出的四騎兵則是破口大罵女巫的暴力醫術,但在皮亞洛琳掏出一罐橘紅色的溶液,並且很不小心地將它倒在地上腐蝕出一個淺坑之後,四騎兵識相的變成了沉默的木頭人。
「說吧,一隻火蜥蜴是不可能把你搞成這樣的,更何況還有朧與希莉‧塔夫雷爾這兩個賞金獵人作陪。」
皮亞洛琳將所有人做完治療處理後,開口詢問夜鬼之前的遭遇。當她講出朧和希莉的名字時,被道出姓名的兩人露出驚訝的表情。女巫似乎以看見別人訝異的表情為樂,發出了令人聽了感覺十分不愉快的笑聲。
「我是莎嘉莉‧皮亞洛琳,這樣你們了解了吧!」
「『女巫』皮亞洛琳!」
希莉與朧的身體像是被安裝彈簧似的跳了起來,接著立刻與她拉開一段極大的距離。他們兩個都聽過皮亞洛琳的名號與伎倆──一個以秘藥和秘術來混亂大陸的可怕老太婆。
「把你們的拳頭與劍收進口袋和劍鞘進面,毛躁的傢伙!現在先暫時休兵,還是你們想嘗嘗腐酸汁的味道?我保證會讓你們耳目一新。」
皮亞洛琳將手中那個裝著腐蝕了地板的溶液的玻璃瓶晃了晃,朧與希莉考慮了一下之後互相點了點頭,在原地坐了下來。不論怎麼說,他們還是不願意跟一個擅使各類毒藥與秘藥的人太過靠近。事實上,四騎兵坐的位置距離皮亞洛琳也有一段距離,七個客人裡只有夜鬼最靠近皮亞洛琳。
「其實,我們遇見了罪龍……」
當夜鬼提到這個人的名字時,四騎兵與皮亞洛琳同時倒吸一口氣。「罪龍」這兩個字對賞金獵人來說代表著死與破壞,而對其他榜上有名的通緝犯而言則是意味著比自身更兇惡一百倍的怪物。當夜鬼說出了在洞窟內的經歷時,皮亞洛琳不可思議的大喊出來。
「那個傢伙放過了你們!有沒有搞錯?這根本是奇蹟!」
四騎兵很快的跑到夜鬼旁邊,七嘴八舌的想要確定他們剛才聽見的東西。
「你確定沒有搞錯嗎?對方是那個罪龍!罪龍耶!」法蘭克說。
「他可是那個將所有對手幹掉,連個活口都不曾留過的罪龍啊!」法蘭德說。
「哭泣的小孩聽到他的名字也會嚇得閉嘴,黑榜排名第一位,賞金一億里恩的罪龍耶!」法蘭斯說。
「真的是那個罪龍嗎?連女人和小孩也不會放過,從來沒有人能在與他為敵後還能活著離開的罪龍?沒搞錯吧?」法蘭特說。
「囉嗦的傢伙!我們沒看錯,他的確是罪龍!」
對於四騎兵的聒噪感到厭煩,朧終於不耐煩的開口了。
「我見過他的畫像!像獅子鬃毛一樣的銀色長髮、雙腕有著奇怪的鐐銬、身材高大、獨眼,這些特徵他全有!現在給我閉上你們的嘴,不然我就一個個塞滿稻草後再把它們縫起來。」
朧將自己敗給罪龍後的怒氣轉移到四騎兵的身上。四騎兵越是講出罪龍曾經幹下的事情,他的心情就越是低落不滿。但是四騎兵並不是那種會乖乖當人出氣包的集團,五個人就這樣吵了起來。
「看來要讓你這個小子明白什麼叫做『對前輩的尊敬』才行!」
「我會怕沒有四個人就成不了事的搞笑集團嗎?」
四騎兵之首的法蘭克與朧就以這兩句話為開戰的導火線,彼此間燃起了憤怒的火種。四騎兵與朧同時站起,準備以武力為這場爭吵畫下休止符,這時皮亞洛琳將手上的玻璃瓶擲到兩人之間,五個人立刻一臉驚慌的往後彈。
「假如有哪個人想提早離開人世,我很樂意幫忙。」
皮亞洛琳雙手各端兩瓶腐酸汁,語帶脅迫的說道:
「對於你們這群不請自來兼無禮到極點的客人,我有的是方法可以對付你們,少給我在這邊惹事。沒事的就快滾!要是有人想捉我去領賞金的話,老娘也隨時奉陪。」
「這種事不用妳說,我也不想一直待在這裡。我們回去古魯古吧!」
朧最後這句話是對著希莉說的,希莉嘟起嘴提出抗議。
「喂,我可是腿骨斷裂的傷患哦,怎麼可以到處跑來跑去啊!」
「……妳想在這裡養傷?在皮亞洛琳這裡?」
「啊……」
希莉恍然大悟,接著立刻大力搖頭。身為賞金獵人的她在黑榜通緝犯的地盤裡養傷,這就像是跑到獅子面前睡午覺的小鹿一樣不知死活,何況皮亞洛琳遠比一般的肉食動物還要危險。
這時四騎兵彼此互望一眼,瞬間達成了心靈上的契合。
「擁有寬大的心胸是我們四騎兵最大的特色。」法蘭克說道。
「對前輩的無禮行為我們可以先忘掉。」法蘭德說道。
「今天暫時放過你這個沒禮貌的傢伙。」法蘭斯說道。
「我們之間的勝負以後再說吧!」法蘭特說道。
正義四騎兵邊說邊往洞外退去。朧嘆了一口氣之後,也扶著希莉走出洞穴。走掉了六個人,洞裡的空間頓時變大了不少。
「一群亂七八糟的傢伙。」
皮亞洛琳嘟嚷抱怨著。她走到隔壁的房間,準備處理夜鬼帶回來的火蜥蜴,望著眼前那分為兩截的巨大生物屍體,皮亞洛琳皺眉跺了跺腳,最後拿起放在牆角的手杖,往夜鬼的後腦輕敲一下。
「喂,過來幫忙啦。我一個人要怎麼把牠扛起來啊!」
「啊,是。」
無視於夜鬼身為傷患的事實,皮亞洛琳毫不客氣的把黑榜排名第五位的黑色劍士當成傭人在使喚。這時洞外突然傳來紛亂的腳步聲,皮亞洛琳與夜鬼疑惑的探頭觀看。
原來是正義四騎兵去而復返。法蘭克搔著頭,不好意思的說道:
「那個……我們的馬已經不見了……妳可以借我們嗎?」
「不要。」
皮亞洛琳冷酷的拒絕了。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1 10:03
第四章、殺伐之劍
「和平是戰亂的序幕,統一是分裂的開始,人類的歷史就是由殺伐與血腥所堆積起來的循環。」
曾有某位史學家提出以上的感嘆。雖然這段描述中明顯摻雜了過多的悲觀色彩與偏見,但是就事實層面上來講也並沒有錯。翻開人類的歷史記錄本,戰爭這個字眼總是伴隨著一頁又一頁的時光不斷出現。
邦萊姆、比洛夫丁、塔薩克、馬卡迪蘭、巴比特倫,這五個國家遠在四百年前也曾經冠有相同的名字。「劍帝」西凱‧穆斯洛結束了混沌時代以來長達將近一千年的分裂,建立了人類史上最大的帝國──亞索布蘭薩。
在西凱死後,亞索布蘭薩帝國只維持了兩百多年的歷史便宣告終結,巴比特倫率先脫離亞索布蘭薩,邦萊姆與比洛夫丁也一一獨立,人類的歷史再度步入了分裂之路。就在此時,魔法史也進入了最為輝煌的金輝時代,接著人類史上最強的魔法師──大魔道士艾洛斯‧威森──也在這個時期登場。
雖然有人認為將艾洛斯‧威森視為最偉大的法師未免太過誇張,然而在同時期的眾多法師裡,也的確沒人能夠超越他。除此之外,也有人提出了「三巨頭」的稱謂,並把艾洛斯也列於其中。
所謂的「三巨頭」是近代才出現的名詞,其實就是在各個魔法時期裡挑出其中最出類拔萃的法師,就像是「懸賞金額最高的排行榜」或「最強的戰士排名」之流的東西。
黑暗時代的「不死者」──沙姆索‧蘭迪亞。
銀耀時代的「影法師」──夏洛克‧邦多。
金輝時代的「大魔道士」──艾洛斯‧威森。
這三個人各自在所處的時代大放異彩,締造出驚人的作為。傳說沙姆索的魔法能夠克服死亡,其實力甚至能夠與龍一決高下,他曾經挑戰過將近三位數的魔法師,而且未嚐敗績。夏洛克則是幫助某個流浪的王子復國,並在復國成功之後瀟灑的離去,從此再也沒有人見過他。
至於有關艾洛斯‧威森的傳說更是不勝枚舉,他最為人所知的兩項事蹟,就是建立法師公會與創造出無屬魔法。
艾洛斯‧威森創立魔法公會,將菲瑞克斯大陸上的魔法師納入統一的體制之下,藉由約束惡劣法師的不良行為,同時給予鑽研魔法的法師們一個良好的修行場所。當時有超過九成以上的法師願意加入法師公會,這可說是艾洛斯‧威森的個人威名之故。
法師公會不隸屬於任何國家,它以製造魔法道具、接受魔法相關諮詢、承攬非戰爭性質之委託來籌措營運經費,同時也替生活有困難的法師(的確有這種傢伙,而且人數還不少)介紹工作。由於不用為個人的財務情況憂心,加上有許多同業可以互相討論與砥礪,這項提議獲得廣泛的歡迎。當時在法師公會裡居留的法師,據說超過一千人,占了整個大陸上法師總數的五分之四。
然而,這對比洛夫丁來說實在很難將之視為好消息。
法師公會座落於比洛夫丁境內,而比洛夫丁的克隆尼王室對於這位近在咫尺的鄰居總是抱持著謹慎的態度與戒心。在經濟層面上,法師公會完全不需仰賴比洛夫丁,國境線對法師們來說毫無意義,他們甚至能在大陸另一端的邦萊姆採購民生物品,自給自足。在武力層面上,一千名法師所能造成的威脅性絕對比一萬名士兵來得嚴重許多。
克隆尼王室將法師公會視為潛在性威脅,從來沒有放鬆過對這個魔法師集團的監視。也因此,他們最先察覺到狂戰士計畫的存在,並暗中派人進行調查。朧與希莉便是接受了克隆尼王室的委託,收集關於狂戰士的任何情報。
「結果竟然在這裡碰上了罪龍,真搞不懂我們的運氣究竟是好是壞。」
希莉雙手捧著盛滿深紅色液體的玻璃酒杯,對天花板長吁了一口氣,也許是因為酒館的昏暗燈光作祟,她感到有點疲倦。朧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彈指叫了今晚的第四杯啤酒。
「喂,你的嘴巴被縫住了嗎?還是你喝的其實是膠水啊?」
希莉用酒杯輕敲桌面以示自己的不滿。朧依然一句話也沒說。
「輸給罪龍的打擊有那麼大嗎?你在氣什麼啊!」
朧的眼中閃過一道令人望而生畏的危險光芒,希莉沒有露出任何懼色,要是害怕互瞪的話,她也不會來幹賞金獵人。
「……我沒有生氣。」
「有。每次你一生氣的時候,左邊從上面數下來的第七根眉毛會一直跳動哦。」
「……妳的觀察還真是入微啊!」
朧露出了苦笑。希莉擺擺手,一臉無奈的說道:
「輸掉了又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只要有命的話還能再討回來。不是我在自誇,我可是輸過很多次哦,可是到現在還是活得好好的。」
「……這的確沒什麼好值得誇耀的。」
「囉嗦。以前找上罪龍的賞金獵人從沒有一個能活下來,但是現在我們還能坐在這邊喝酒,這是值得慶幸的事喲。可是你的表情好像有人強迫你吃一整條壞掉的魚似的,難看得要死。你到底是在氣什麼啊?」
「我沒有生氣。」
「有!跟你認識這麼久了,我才不會看不出來你在生氣。」
希莉深深的凝視朧,朧與她互視了五秒之後,便舉手投降。
「好吧,我有在生氣。」
「對誰?」
朧猶豫了一下,給了出人意料的答案。
「對自己。」
「咦?對自己生氣?為什麼呢?」
「……那個傢伙說得沒錯,我只是個半調子而已。我是為了半調子的自己而生氣。」
朧一口氣把啤酒全部喝光,然後將嘴邊的泡沫擦掉。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說道:
「我是……妖魔與人類的混血……」
朧一邊注視著自己的雙手,一邊陷入了自我的世界。
妖魔和龍是遠遠凌駕於其它種族之上的生物,牠們皆擁有強韌的肉體與巨大的魔力。妖魔與龍族之間的區別就在於龍族的肉身更為強韌,而妖魔的魔力則略勝一籌,若是以人類來比方的話,也許可以用戰士與魔法師來形容這兩者的擅長領域。
朧身上流著妖魔的血,這帶給他遠比常人還要優秀的身體,但是他並沒有繼承到妖魔的強大魔力,這是因為他身上的人類血統之因素吧。然而即使是有著天生的強壯身體,他的精神力仍然與尋常人沒兩樣。
朧的童年是在孤兒院內渡過的。他從有記憶開始就待在孤兒院中,那是一間專門收容戰死的士兵們所遺下的孩子的地方。由於朧在幼年時的髮色以藍紫的成分居多,這使得他的外貌與別人比較起來格外與眾不同,也因此讓他成為受欺負的對象。而妖魔血統中的暴戾性就是在那時被引了出來,朧在七歲的時候就發揮出了妖魔的一小部分力量,讓年紀比他大上一倍的孩子滿身染血的躺平在地上。
之後,他被趕出了棲身之所,開始飄流於大陸各地。值得一提的是,朧並沒有將憎恨的目標指向人類,而是歸罪於自身的妖魔之血,於是這股火焰在他心裡不斷的靜燃著,成為他越變越強的主動力。
朧希望變強,強到足以克服體內的妖魔之血。
為此,他接受了希莉的邀約成為賞金獵人,以狩獵魔獸為主要目標,在一次又一次的戰鬥中砥礪自我,藉此提昇實力。每當朧面臨了死亡的威脅時,妖魔之血便會開始竄動。朧的眼眸與髮色會變成神秘的藍紫,不論是體力、恢復力與運動能力都會大幅度的提昇,這種情況朧私下把它稱之為「妖魔化」,並對這種變身感到厭惡。隨著年紀與實力的增加,他妖魔化的次數也變得屈指可數。
「我最討厭的妖魔之血,卻要靠它才能站得起來……而且最後還是敗了……這完全是因為我太過天真的關係……」
聽見朧的喃喃自語,希莉充滿了不解。有時候她實在是很難了解朧的思想,那簡直跟偏執狂沒什麼兩樣。
「總之,你是要自我反省還是自我厭惡都沒關係,可是不要露出那種陰沈的臉,看了就讓人難過。」
「我的臉色跟妳難不難過有任何關係嗎?」
「沒有關係,純粹只是看不順眼而已。」
「妳這傢伙……」
就在朧與希莉進行無意義的閒聊時,酒館的門被悄悄地推開了。
帶著滿身的月光與風沙,一位背著長槍的斗篷男子走了進來。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1 10:03
「我現在要進行手續很繁雜的治療,所以你們四個給我滾去外面看守,不要讓任何可疑的傢伙進來。」
東方的天空才剛破曉,皮亞洛琳就把正義四騎兵從睡眠中挖起來,然後頤指氣使的要他們去洞窟外面充當守門犬。法蘭克睜著半閉的雙眼,對收留他們一晚的女巫提出抗議。
「沒差啦,除了我們,不會有人想來妳這個鬼地方的。」
「是沒錯,可是每當我正在辛苦工作,旁邊卻有人閒著沒事在睡覺的話,我就會很想把腐酸汁往他們身上潑。」
「我、我們出去了!」
一看見皮亞洛琳晃動手中的腐酸汁瓶,正義四騎兵便慌張的跑出去。夜鬼望著他們的背影,詢問皮亞洛琳是否自己也要出去看守。
「啊,你就不用了,跟我過來,我有事要你做。」
皮亞洛琳從一旁的櫃子裡拿出一個裝著白色細粉的瓶子,夜鬼跟著她走到鈴羽的床邊。躺在床上的鈴羽臉色不再像先前那樣蒼白,由火蜥蜴所製成的秘藥十分有效果。正當夜鬼仔細的注意著鈴羽的身體狀況時,皮亞洛琳突然對他撒出瓶子裡的粉末,夜鬼在吸入的瞬間就被奪走了思考能力,強力的催眠藥粉將夜鬼拖入睡眠的深淵中。
「這算是特別奉送的服務,醒過來時別太感激我啊!」
皮亞洛琳從袖口掏出一個瓶子,將手指沾了裡面的紅色液體,在夜鬼與鈴羽的額頭上畫上相同的魔法文字。接著閉上雙眼施行秘術,高低起伏的獨特發音從她的口中流瀉而出,夜鬼與鈴羽額上的文字開始發光。
同一時間,洞外的法蘭德正對法蘭克低聲埋怨著。
「老大,我總覺得我們來這裡的目的好像改變了耶。」
「不要再說了,你想說什麼我都知道。」
身為賞金獵人的他們,現在竟然在幫可說是宿敵的重大通緝犯守門,這種遭遇實在是十分可悲,法蘭特與法蘭斯已經對著初昇的金黃色太陽流眼淚。法蘭克拍著法蘭特與法蘭斯的肩膀,露出笑容溫言鼓勵他們。
「不過我們也是明白事理的人。皮亞洛琳那個死巫婆就先不管,夜鬼好歹也算救過我們一命,所以這算是還他一個人情。」
「原來如此。我們是因為要還夜鬼一個人情啊!」
「我就說嘛,原來我們不是因為打不過他們,才被叫來看門的啊!」
經過一番聽起來像是在自我安慰的解釋之後,法蘭特與法蘭斯終於露出釋懷的表情,只不過這次換成法蘭克的笑容變得有點勉強。這時法蘭德大聲提醒三個同伴:
「小心!真的有人來了!」
正義四騎兵立刻進入了備戰狀態,拔出了長劍嚴陣以待。他們眼前出現了三個騎著馬的人影,隨著馬蹄揚起的沙塵逐漸逼近,接著正義四騎兵發現這三個人正是朧與希莉,以及一個穿著斗篷的不明人士。
「怎麼你們四個傢伙還在這裡啊?」
面對朧的詢問,正義四騎兵垂下長劍,理直氣壯的說:
「我們是為了還夜鬼的人情,秉持著正義之心在幫他看守。」法蘭克說道。
「皮亞洛琳正在進行治療,不能讓其他的閒雜人等進去打擾。」法蘭德說道。
「為了貫徹我們的信念,所以才會站在這邊。」法蘭斯說道。
「絕對不是因為打不過他們,才被叫來當看門的。」法蘭特說道。
「……那還真是辛苦你們了。」
朧冷淡的回應。這時斗篷男子翻身下馬,捉住法蘭德的肩膀慌張地問道:
「你說誰受傷了?夜鬼嗎?很嚴重嗎?」
「幹、幹嘛!你是誰啊?」
斗篷男子將連帽後翻,露出他的臉孔。正義四騎兵個個張大了嘴巴,完全說不出話來。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1 10:04
……這時,在距離皮亞洛琳的洞窟數十法爾米遠的荒野上,有個人正透過大氣的精靈之眼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四葉樹的徽章在他的胸前閃閃發亮,在他背後的狂戰士則是一副蠢蠢欲動的姿態。
「和情報不符……多了兩個人……」
法師公會四葉樹法師──海爾‧列‧溫拿──皺起眉頭深深的思索著。
他接到上層的命令,要他帶領狂戰士來抓住皮亞洛琳。巴爾巴斯告訴他,對方加起來總共有六個人(巴爾巴斯當時並沒有看見鈴羽),於是溫拿便率領了和對方人數相等的加納森趕來。為了策劃出完善的戰術,自己先在遠處以「天空之瞳」的法術觀察,卻發現對方的人數多了兩個。以上就是他皺起眉頭的原因。
(雖然對方人數比預想的多,但是狂戰士應該應付得來……有六個加納森在,勝算應該很高……不,連巴爾巴斯這麼厲害的人都吃虧了,或許應該先觀察一下情況,仔細擬定必勝的戰略……)
溫拿支起下巴開始思考起來,右手不斷地摩擦自己的鬍子,這是他一貫的思考習慣。在經歷了長達五、六分鐘,就旁人來看實在很沒必要的研究後,溫拿終於下達了決心──使用正面攻擊。
「以撒爾達之印下令,獄界之火前來!火焰之形未曾固定,火焰之相變幻不停,憑吾之心志編織,依吾之意念塑造,隨我心意燃燒吧,我將賦予爾等一瞬之命。出來!火傀儡!」
溫拿吟唱起咒文,兩團綠色的火焰隨著咒語憑空燃起,一一變成沒有五官的人形,於是兩個綠色的火人就這樣出現了
「嗯,這樣應該就可以了。」
看著由自己創造出來的火焰人偶,溫拿很滿意的點了點頭。這種「塑造傀儡」的魔法是溫拿的專長,由於這些傀儡擁有不怕物理性攻擊的特性,經常用來被當成魔法師的重要護衛,除此之外還有像水傀儡、土傀儡等類似的魔法,每一種傀儡都有不同的特殊力量,但是要塑造一個傀儡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去吧!我的傀儡與狂戰士啊!將那些人給我毀掉!」
隨著溫拿的大手一揮,火焰傀儡與狂戰士加納森總計八個非人者,朝向皮亞洛琳的洞窟快步邁進。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1 10:06
夜鬼飄浮在一片黑暗之中,周圍感覺不到任何的生者氣息,那彷彿是連時間都為之凍結般的沉寂。不知道為何自己會待在這片黑暗中的夜鬼四處張望,企圖找出自己到底身處何地。
突然,黑暗的空間開始模糊,宛如一灘墨水被激起了漣漪。漆黑的色彩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被風吹拂的遼闊芒草原。
(這裡是……)
夜鬼凝望著橙黃的芒草原,在他的視線彼端冒出了一個黑點,那是一個正在奔跑的小小人影。人影逐漸的擴大,最後成為一張他所熟悉的臉孔。
(鈴羽?)
雖然是同一個人的容顏,但是眼前的小女孩卻有著比往常更豐富燦爛的笑臉。茶色長髮隨著芒草原的葉片尖梢一起迎風飄曳,碧綠色的眼珠閃動著活力的光芒,那是一張充滿了生氣,令人一眼就會產生好感的表情。
正當夜鬼想要觸摸她時,四周景像再度扭曲變形,化為一棟有著白色外壁的高大房屋,屋外是一片綠色的草地。小女孩坐在柔軟的綠茵上,身邊坐著另一個婦人和男子。夜鬼仔細的觀察這突然出現的兩人,發現到鈴羽的五官依稀和他們有些類似。
(家人嗎?是父母吧……)
草地上竄出了火舌。赤紅的火焰如同旋風般昇起,瞬間吞噬了這三個人!
夜鬼嚇了一跳,正當他想衝進火焰中的那一剎間,身旁的一切又全部改變了。四處充滿了燃燒的房屋、不知名的士兵持劍到處揮舞、鮮紅的血液飛濺在空中、哀嚎聲不斷地響起──這是屬於戰亂的景象。
這些景象如同調色盤上的混色般逐漸變得混沌不明,最後映入眼界的,是小女孩獨自坐在焦黑頹廢的瓦礫中。她的眼神失去了光輝,有如蒙上了灰塵的琉璃珠。
(這是她的記憶嗎?)
夜鬼頓時明白了一切。
「假如你沒有未來的話,那就先跟我走吧!」
夜鬼──或許該說是鈴羽記憶中的夜鬼──在細雨紛飛之夜裡出現,並且將她帶走。
在這段的記憶之後,四周的景象變換速度逐漸加快,但是夜鬼仍然可以清楚的看出這是他和她一起旅行的每個片段。夜鬼看到了他被食魂者操控的從前,也看到了他照顧鈴羽的過去,甚至連遇見修與艾斯的那段時間也清晰可見。
記憶的片段不斷加速流逝著,影像有如風中之燭般強烈晃動,逐漸的變成光點在夜鬼身旁不停的圍繞,最後成為巨大的光之漩渦,將夜鬼捲入其中。不久,四周又恢復成原來的黑暗,此時一個嬌小的身影出現在死神的面前。
熟悉的人影以飄浮的方式接近了死神。
「鈴……不……妳是卡蜜兒‧米爾克拉斯特。」
夜鬼下意識的呼喚出小女孩的真名。他在剛才知悉了卡蜜兒的一切記憶與思想。同樣的,卡蜜兒也是如此。
兩人之間出現了短暫的沉默,夜鬼與卡蜜兒就這樣無言的互相凝視著。接著卡蜜兒的雙眼逐漸浮現晶瑩的光芒,斗大的淚珠滾滾而下,小小的臉龐一下子就被眼淚浸濕了。亞羅只有輕輕撫著卡蜜兒的頭表示安慰。他這時變得有點慌張,不知道該拿眼前的淚人兒怎麼辦才好。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她哭。
「……夜鬼……夜鬼好可憐……」
卡蜜兒哽咽的說。她的眼淚仍然沒有停止的跡象,反而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被食魂者吞噬了記憶的夜鬼,失去了能夠証明自己曾經存在過的足跡。在遺忘了過去的情況下,夜鬼不斷與食魂者進行看不見終點線的長久抗爭。隨著魔劍的詛咒,夜鬼的人生由零開始,也將由零結束。
「夜鬼……一直……一直都只有一個人……」
卡蜜兒為了夜鬼的過去而哀傷,但是被同情者反而沒有什麼強烈的感觸。
夜鬼不對自己的遭遇存有任何悔恨或遺憾的念頭。富有者若是變得一貧如洗,會因緬懷過去的奢華而哀傷;權力者若是喪失了權柄,會因思念過去的榮光而自憐。但是在食魂者的作祟下,夜鬼等於沒有過去,所以他展開了一段充滿艱困與血腥的全新人生,在一無所有的情況下走上毀滅魔劍之路。
在和食魂者長期的對抗中,他從未為了自己的過去而有所感傷,因為他沒有過去。他也不會陷入自我憐憫,那樣子的情緒只會讓食魂者有隙可趁。但現在,他的確為了卡蜜兒的哭泣感到手足無措。
「……我想跟夜鬼在一起……不想分開……」
假如這是由一個女人講出來的話,那麼其中的含意可能就不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了,但是現在說出這話的是一個小女孩,而且是以哭泣的方式來表達,因此這之間也很難摻入什麼令人產生特殊聯想的要素。
夜鬼蹲了下來,凝視著卡蜜兒的碧綠色眼眸。
「我有我應該走的路,妳也有妳應該走的路。我救了妳,但是這並非束縳的鎖鏈。妳還有比我更為美好的人生可以過。」
「我想跟夜鬼在一起……」
「我還有應盡的責任,這是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也是我非做不可的事。」
「可是你會死!」
卡蜜兒用力抱住了夜鬼的脖子,將頭埋在他的胸前。她知道夜鬼想做的是什麼,也知道那唯一的後果。
「我不要!我不要夜鬼死掉!我要一直跟夜鬼在一起!」
「卡蜜兒,人生中會有許多不可思議的經歷,而我只是那許多經歷的一小部分。妳將來會遇到許多更有趣的體驗,那是值得慶幸的事,我深深為妳感到高興。」
夜鬼將卡蜜兒輕輕拉開,雙手捧著她的臉,溫柔的說道:
「我的存在將會成為妳回憶的一部分,然後妳會走上自己的路,繼續創造更多更好的回憶。妳與我是不同的兩個人,我要走的路比妳想像的還要困難,而且也比妳想像的還要危險。」
「……因為那把劍會殺了我嗎?」
卡蜜兒的話使得夜鬼的臉孔變得僵硬。
「我知道……那把劍喜歡吃掉會講話的靈魂……我以前不講話……所以它不吃我……」
卡蜜兒以她自己的方式解釋了食魂者沒有驅使夜鬼殺了她的原因。食魂者喜愛吞噬強烈躍動有力的靈魂,卡蜜兒以前的靈魂隨著心的破碎而停止了躍動,有如即將燃盡的燈火般無比黯淡,因此食魂者並未對她下手。現在卡蜜兒的靈魂重新醒了過來,如果繼續跟在夜鬼身邊的話,當下一次夜鬼再被魔劍憑依時,卡蜜兒絕對會率先成為食魂者的餌食。年紀幼小的她能夠察覺這件事,其觀察力足以讓人稱讚。
「我不要!如果我醒過來的話就要跟夜鬼分開,那我不要醒過來!」
卡蜜兒流著眼淚搖頭大聲喊叫,身影慢慢變淡。
「我不要醒過來,我要一直跟夜鬼在一起……」
卡蜜兒發出微弱的啜泣聲,嬌小的身軀逐漸與四周的黑暗同化。心的閉鎖即是靈魂的閉鎖,心的死亡即是靈魂的死亡。空間陷入了無比的沈寂,將一切拉入了停滯的世界。
這時的夜鬼面臨了人生中最重大的抉擇,然而他並未出現太久的猶豫。一瞬間夜鬼就做出了判斷。
「……我了解了。卡蜜兒,醒過來吧,我不會離開妳的。」
停滯的氛圍重新流動了起來。
小女孩的身影脫離了黑暗,再度成為獨立的個體。四周的空間閃爍著數不清的微光,彷彿是在夜空中指引方向的星辰。亞羅執起了卡蜜兒的手,輕撫著她的頭說道:
「妳就跟我一起走吧!」
「……嗯!」
年齡相差將近一倍的兩人締結了奇妙的約定。這個約定的內容沒有摻雜任何屬於利益或邪心的分子,只是一種單純的口頭契約而已。這個微不足道的約定就有如空氣中飛舞的塵埃般不值一提,但沒有任何人想得到,這項約定卻拉開了數年之後的菲瑞克斯大陸之傳說的序幕。
隸屬於未來的傳說就在此時打下了基礎……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1 10:09
狂戰士與火傀儡掀起滾滾沙塵,懾人的咆哮聲在空曠的荒野上迴盪著,這群非人者有如喧鬧的暴風雨,以疾風般的速度朝著皮亞洛琳的洞窟奔去。
「狂戰士!」
「竟然會在這裡出現!」
朧和希莉對自己一直追蹤的目標突然現身而感到訝異。卡羅不發一語,立刻拉開包裹著長槍的布條,擺出了備戰姿勢。四騎兵一見到狂戰士的身影之後互相對望一眼,很有默契的衝向洞窟。
「像這種討人厭的魔獸就交給你們了!」法蘭克說。
「像那種三流角色還輪不到我們上場!」法蘭德說
「我們會在後面守護你們的。」法蘭斯說
「撐不住的話記得說一聲啊!」法蘭特說。
以聽起來似乎十分冠冕堂皇的話為理由,正義四騎兵以高速步伐瞬間撤入洞窟,不久洞窟裡便傳出奇怪的哀嚎聲,接著他們又一個個跑了出來,身上原本就破爛的鎧甲多出了被溶蝕的痕跡。顯而易見的,皮亞洛琳用腐酸汁將四騎兵給轟了出來。
「背負正義之名的四騎兵必須掃除邪惡!」法蘭克說。
「不擇手段的正義才是真正的王道!」法蘭德說。
「優雅的黑色代表正義的力量!」法蘭斯說。
「貫徹愛與真實的正義是我們的職責!」法蘭特說。
一反剛才的退縮態度,四騎兵表現出難得的強硬。和兇猛的狂戰士比起來,皮亞洛琳的秘藥似乎更讓他們畏懼。於是朧、希莉、卡羅和四騎兵迎上了兇殘的非人者,揭開了戰鬥的第一幕。
火傀儡的速度遠遜於狂戰士,彼此之間拉開了一段不小的距離,而這段時間差就成了決定勝負的關鍵。
「來得正好,省得我浪費時間去找你們!」
朧露出充滿戰意的微笑,接著以拳頭展現出驚人的強悍。朧一拳將率先領頭的狂戰士給打飛出去,接著以同樣的模式將第二隻狂戰士打倒在地。當其餘的狂戰士一擁而上時,朧毫不畏懼的與牠們進行近身纏鬥,希莉與卡羅在這時也加入混戰。
正義四騎兵很理所當然的擔負起清道夫的責任。當朧將狂戰士撂倒在地時,四騎兵就同時展開圍剿的戰術,以電光石火般的速度對加納森攻擊,即使狂戰士擁有傲人防禦力的硬鱗,在面對四把劍同時狂砍腹部和頭部的情況下也不得不飲恨而終。
就在這時,火傀儡也趕到了。
綠色的火焰傀儡張開雙臂撲向朧,迎面而來的重拳打碎了它的頭部,但是這完全無法對火傀儡造成傷害,它們無懼物理性攻擊,即使四分五裂也能再度重組,反而是朧因為火傀儡的高熱而受到了灼傷。
「可惡,這是什麼東西!」
朧迅速後躍,避開了第二個火傀儡的追擊。火傀儡身上的高熱可說是攻防兼備的武器,面對一個無法破壞的對手,朧只能狼狽的四處閃躲。卡羅獨自面對三隻狂戰士,同樣陷入了苦戰。
在安全處指揮操縱的溫拿,巧妙地進行組織性的攻擊,他看破了對方的實力,極為難得──真的是極為難得,事後這甚至被他自己認為是畢生最得意的十件事之一──的快速下達了戰術指令,並如願獲得了良好的成果。四騎兵和希莉各被一隻狂戰士纏住,而朧與卡羅則陷入對方的包圍戰,非人者的一方很快就占了上風。
溫拿的嘴角扯起了彎月的形狀,他為自己能掌握所有的狀況而滿意。假如無意外的話,他很快就能回去對拉加斯交差了,到時自己的地位與發言權自然也會提升吧?當然,這是指「無意外」的話……
「趴下!」
卡羅大喊,朧立刻機警地俯身臥倒。
此時卡羅的長槍突然爆出灼目的光芒。卡羅雙手握住長槍尾端旋轉身軀,槍尖描繪出藍紫色的圓,一口氣擊退了所有敵人。狂戰士的鱗甲被劃破,而火傀儡受到了真正的損傷。
「唔啊!」
溫拿痛苦的坐倒在地上,原本掛著笑容的嘴角溢出了血絲。火傀儡所受的傷害會反彈至魔法師本人的身上,於是溫拿不由得停止了操縱加納森的動作,而這導致了狂戰士的全軍覆沒。
朧、希莉與四騎兵並沒有放過狂戰士突然停止行動的機會,趁機展開了猛攻。劍與拳將赤紅魔獸的生命之火給吹滅,狂戰士逐一倒臥在血泊之中。
「混帳!」
眼看著加納森一一被殲滅,溫拿的心裡浮現了深深的恐懼。這股恐懼並不是來自於眼前的敵人,而是來自於遠在法師公會的拉加斯。一想到拉加斯聽見加納森被全滅的消息時所將展現的怒氣,他就不禁雙手顫抖。同時,濃厚的殺意在他的心中逐漸確立,徹底殺光對方是他唯一所剩的路了。
「以撒爾達之印為名!火焰匯凝!」
殺意的決心化為實際的咒文脫口而出。兩個火傀儡開始聚合在一起,匯合成一個近兩法爾米高的火焰人形。戰況變成七對一。
「以眾擊寡是戰鬥的藝術!」法蘭克說道
「以多對一是戰鬥的極致!」法蘭德說道
「不擇手段是戰鬥的王道!」法蘭斯說道。
「唯我得勝是戰鬥的真義!」法蘭特說道。
看見敵人由複數變成了單數,四騎兵立刻喊著不知所云的話同時一擁而上,四把劍同時襲向火傀儡。然而鋼鐵無法撲滅火焰,四騎兵的攻擊完全無法發揮作用,反而被火傀儡的高熱所逼退。
「這傢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啊!」
法蘭克一臉驚懼地看著火傀儡。法蘭特甩著雙手跳來跳去,他剛才因為使出一記突刺而使得雙手袖子燒了起來,法蘭德與法蘭斯見狀連忙上前幫他把火焰撲滅。
「嘖,看來是有魔法師躲在附近的樣子!」
朧一邊發出啐聲,一邊四處張望。狂戰士的出現必然伴隨著魔法師,這是他經過長期調查後所得到的經驗。不過溫拿所藏匿的地方太過遙遠與隱密,短時間內很難把他找出來。
「……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不會讓它再前進一步。」
卡羅旋轉長槍並擺出戰鬥姿勢,閃亮的槍尖對準了火傀儡。
「這傢伙就交給我吧!」
朧的鐵拳、希莉的雙短劍與四騎兵的利刃無法切斷火焰,但是卡羅的長槍具有特殊的力量,也是在場唯一能給予火傀儡損傷的戰士。其他人識趣的往後退,形成了卡羅與火傀儡單挑的局面。
一直呈現靜止狀態的火傀儡終於有所動作。它張開雙手撲向了眼前的敵人,剎那間,兩道銀色的閃光破壞了火傀儡的雙臂!
(好快!)
朧訝異的看著卡羅,被黑髮槍士的技巧所震懾。剛才卡羅以迅雷之姿瞬間連刺了兩槍,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火傀儡沒有痛覺,就算雙臂被破壞也不會停下腳步,依然整個人撞向卡羅。它本身所擁有的高熱就是最好的武器,只要稍微觸碰就能造成敵人的灼傷,然而卡羅輕巧的移動腳步,側身閃過了火傀儡。
當火傀儡回身的那一瞬間,狂暴的銀槍之雨迎面襲來!
數不清的連環刺擊在火傀儡身上造成了鏤空的傷口,這波攻擊讓火傀儡喪失了維持人型的能力,成為一團綠色火焰。
「給我消失吧!」
吐著冰冷的言詞,卡羅開始旋轉長槍,藍紫的閃電迅速凝聚。極光飛梭撕開了大氣與火焰,火傀儡即刻被耀眼的閃光之槍所吞沒。
「好厲害!不愧是夜鬼的弟弟!」
希莉興奮地握緊拳頭。朧雙手交叉在胸前,略微不滿的說道:
「嘖,那沒什麼了不起的。那個綠色火人的動作模式太單調了,很容易就可以看穿。」
「可是你打不贏它啊!」
「喂!沒那把怪槍的話他也贏不了!白痴都看得出來那是魔法槍!」
「好的戰士才能將好的武器使用到淋漓盡致。誰叫你當初一直喊著『我只要靠拳頭就夠了』。」
「唔……」
朧一時想不出反駁的話,在這場辯論上嚐到敗績。事實上,如果朧發動妖魔化的話,帶有妖氣的雙拳同樣能夠擊破火傀儡,只是他不願意這麼做。不過若是提出這種理由的話,想必希莉會嘲笑得更為厲害。
「你們這群傢伙在外面吵什麼啊?」
皮亞洛琳生氣的從洞裡走出來,正義四騎兵一見到她雙手握著的腐酸汁,個個臉色蒼白的往後退。卡羅注視著這位名聞大陸的女巫,然而就在下一秒,他的視線立刻被跟在女巫後面的人所攫獲。
四周的一切彷彿靜止了。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
從分開的那一刻開始算起,已經過了十年以上的歲月。但是對卡羅來說,他心中的砂漏在當時就已經凍結。如今,停滯已久的齒輪發出了輕微的嗄吱聲,重新開始轉動起來。
卡羅的視野突然變得模糊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卡羅的眼睛充滿了淚水。長久以來的追尋終於步入了終點,他的胸口充斥了感動的粒子,全身顫抖不已。卡羅竭力克制奔放的思緒,並將之轉換成簡單的語言。
卡羅‧雷納克流下了眼淚,呼喊著他尋覓已久之人的名字。
「亞羅哥哥……」
作者: 沙姆索    時間: 06-8-21 10:10
第五章、禍亂的預感
亞羅和卡羅的分離可以追溯到十二年前。
梭德‧雷納克與其妻子愛莉絲原本居住於塔薩克中部的村落,那是一個篤信雙子之詛咒的地方。梭德是十分嚴謹的人,他的公正與誠實受到村民的信賴。當他的妻子產下了雙生子時,村民們即使惶惶不安,也並未立刻脅迫梭德將雙子處死,由此可看出梭德的聲望在村民心中具有能夠與迷信相抗衡的份量。
然而梭德並未繼續待在村子裡,除了本身的責任感之外,他也知道村民的容忍度總有一天會到達飽和。人心會變,他十分明白這一點,因此梭德帶著妻子與出生不滿一年的兩個孩子離開了村子,隱居在山中和村人斷絕往來。雖然有許多人暗中認為雙子應該處死,但是看見梭德的行為之後也就不好意思再說些什麼。於是雷納克一家就這樣居住在遠離人群的山間,過著自給自足的清貧生活。
然而,雷納克一家終究還是被捲入了命運的激流中。
十年後,塔薩克中部地區爆發了大規模的傳染病,隔年又因為降雨不足而出現了農作物歉收的情況。接踵而來的不幸使得村人累積了大量的負面情緒,他們將造成這一切厄運的原因歸咎於十年前離開了村子的雷納克一家身上。
「就是因為放任那兩個該死的雙生子長達十年,才會引起這種災難!」
諸如此類的論調逐漸高漲,對他們來說,論點合不合理並不重要,因為他們只是想要一個可以憎恨與責備的對象而已。最後謠言的力量終於超過了理性的水平線,使村人採取了行動。
梭德與愛莉絲被殺害,罪名是「撫養災厄的雙子」。亞羅被村人趕上懸岸,最後墜入河谷的激流中。卡羅則是被捉回村子裡,準備在廣場上處以火刑,從這點來看,可以很清楚的發現到村民們已經被瘋狂所吞噬,失去了判斷是非的能力。
就在這時,一名旅行中的雷之祭司救了卡羅,將這名即將被燒死的小孩偷偷帶離了村子。這名雷之祭司知道卡羅心中已經埋下了報復的種子,為了不讓他的人生朝「惡」的方向前進,他將卡羅帶到了位於邦萊姆的神殿總院。
卡羅在西法神殿裡渡過了五年的時光,由一名十歲的孩子成為十五歲的少年。他在神殿裡涉獵知識並學習槍術。然而他並不想成為侍奉西法的聖職者。縱使在祭司們的努力下,卡羅已經放棄了對村人報復的念頭,但是他心中仍然存在著另一股慾望──尋找亞羅。
「亞羅一定還活著,不要問為什為,因為我就是知道。」
每當有人想勸他放棄時,卡羅就會說出這句話。
後來卡羅離開了西法神殿,展開了漫長的追尋之旅。為了能夠得到情報,他加入了血徽傭兵團,在菲瑞克斯大陸上四處征討並搜索有關亞羅的消息。憑藉著在西法神殿裡所習得的優異槍術與知識,卡羅的戰功也不斷累積,年紀輕輕便成為菲瑞克斯大陸上首屈一指的傭兵團副團長。一直到半年前,卡羅終於得到了他希冀已久的消息,於是脫離傭兵團,橫越了半個大陸,一直追到這裡。
所有人靜靜聽著卡羅的故事。希莉與正義四騎兵一臉感動的樣子,皮亞洛琳的嘴巴從頭到尾都張成小小的圓型。
「那麼,你被血徽傭兵團追緝的事又是怎麼一回事?」
皮亞洛琳提出了疑問。大陸最強傭兵團的副頭目遭到原隸屬傭兵團的追捕,這個消息他也曾經聽說過。卡羅露出了苦笑。
「因為飛亞特不准我離開傭兵團,所以我只好自己出來。」
飛亞特是血徽傭兵團的第三代頭目,外號「嗜血之鷹」。他對於卡羅想要脫離傭兵團找尋亞羅的事抱持著強烈的反對態度,最後卡羅不得不偷跑出來,這讓飛亞特大發雷霆,除了下達追緝令外,還對外發布「收留卡羅的傭兵團將是與血徽為敵」的威脅宣言。
「假如我沒記錯的話,『夜鬼』是在二十年前出現的吧?」
一直保持沈默的朧突然開口,敏銳的指出了現實與故事的矛盾點。皮亞洛琳彈了一下手指,臉上表情彷彿寫著「我差點忘了這回事」。十二年前亞羅與卡羅分離了,二十年前夜鬼就已經出現,兩者間橫亙著長達八年以上的時間之河。於是眾人紛紛再度將目光投向卡羅,但是顯然他們的疑問無法得到解答,因為卡羅也是一臉困惑的神情。
「……你說的是以前的夜鬼。」
一直保持沈默的黑髮劍士丟出了奇妙的答案。朧詫異的問道:
「以前的……夜鬼?」
「誰持有食魂者,誰就是夜鬼。」
以這句話為開端,夜鬼說出了關於魔劍詛咒的事情。
如果將卡羅的故事比喻成憂傷的奏嗚曲,那麼夜鬼的故事就如同是戰慄的鎮魂歌,空氣彷彿因為夜鬼的故事而變得遲滯。所有人的臉上都佈滿了無色的驚駭與訝異,表情隨著夜鬼的話語顯得駭異不已。這是超越了他們想像力所能到達的領域的故事。
每個人都努力地想要將卡羅與夜鬼的故事串連起來,將零散的碎片湊成一幅完整的拼圖,因此洞窟裡頓時籠罩著奇妙的沈默。良久之後,卡羅抬起頭來看著夜鬼。
「我們去西法神殿吧!」
面對夜鬼的不解神情,卡羅開始解釋。
「過去是不會被磨滅的。西法象徵過去,並守護著過去。只要到西法神殿的話,我想可能……不,一定能把記憶找回來!」
「西法……神殿?」
「是的。西法神殿那邊有許多很厲害的大祭司,他們得到了西法的允准,能夠使用強大的神力。假如拜託他們的話一定會有辦法,而且也能夠這把可惡的劍處理掉。」
「是啊,假如到西法神殿總院去的話應該會有辦法!」法蘭克說道。
「雖然雷之祭司是一群令人生氣的傢伙,不過也很可靠!」法蘭德說道。
「大祭司啊,光聽這個稱號就知道一定是很厲害的人!」法蘭斯說道。
「這真是個好方法,夜鬼有救了!」法蘭特說道。
正義四騎兵立刻一臉欣喜的展開了熱烈的討論,洞窟裡一下子就變得吵雜起來。夜鬼茫然的看著熱切對談的眾人。
「感到不安嗎?」
坐在一旁的皮亞洛琳突然低聲說道,夜鬼嚇了一跳。
「有什麼好遲疑的呢?只不過是找回過去罷了,難道說你有勇氣挑戰魔劍的詛咒,卻不敢面對自己的過去?」
「不……只是一時還無法適應罷了。」
夜鬼閉上雙眼,露出了苦笑。
命運這種東西,有時實在是難以理解。
夜鬼曾經以為,自己終其一生都將在沒有過去與未來的道路上前進,如今卻出現了血脈相連的親生兄弟,這的確讓他一時間感到無所適從。他的猶豫來自於對未知事物所衍生的不安。原本遺失已久的過去,突然被告知能夠將它重新填滿,任誰都會腳步遲滯吧。
但那並不會讓夜鬼停下前進的步伐。
對於毀滅食魂者這件事,他從未有過遲疑。
夜鬼睜開了雙眼。他已經決定了這趟旅途的下一個目標。
「我們就前往西法神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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