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里美亞克 發表於 13-6-25 23:35:34

Dream×Dre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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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F43!起來!上工了!」

我不想理會那個叫聲,儘管我知道只會越演越烈。

「喂!」

我感覺到一陣晃動,聲音的主人比我更不耐煩的狠踹了我躺著的吊床一腳。

「...好啦!起來了啦!急什麼?」我不甘不願的睜開眼睛,一盞舊式燈泡的光芒竄入我的瞳孔,微弱,但對現在的我來說已經夠刺眼了。

我挺起身子,用我的左手揉了揉我的左眼,並不因為我是個左撇子,而是如果用我的右手去碰我的左眼,那麼我的兩隻眼睛大概會成同一個樣子吧!

我低頭看了看我的右手,動動它確定功能正常。它從大戰之前就一直陪著我了,它比起我的左手巨大許多,沒有圓滑曲線的粗糙設計,長年的使用讓它上頭的漆早已斑駁,許多的管線外露,看起來像是一大塊破破爛爛的廢鐵。但諷刺的是,這隻看起來破爛的大戰前原型,還比近年那些有著新穎外型的高科技新製品來得耐用可靠。這是我的右手,一隻鋼鐵義肢。

鑲嵌在我右臉的電子眼顯示了今天的日期與時間。

...戰爭也結束好一陣子了...

我的目光掃向房間內,狹小的房間內搖曳著昏暗的燈光,充滿著火藥的臭味與廉價機油的刺鼻味,地上散落著槍隻的零件與子彈,大家總是進房後就把槍隨地亂扔,動不動還會發生槍枝走火打中亂扔槍的人,甚至波及房內其他人的狀況。不過我們應該沒有人會想到要清掃這個房間-包括我在內,棲身之所的乾淨與否,一直都不是我們會介意的部分。就連我們自己,都不認為自己是適合乾淨的人。

在房內休息的人們都有一個特點,就是與我一樣裝備著機械義肢的生化人,也許是一隻手、一隻腳,一隻眼睛或者身體的一部分。這些不管過了多久,製作的多精良的配件,裝在人的身上看起來依然格格不入。但是我們只能靠它們活下去,它們是維持我們這類被核能汙染,身軀殘缺的次等人類生存的唯一依靠。

大家在房內各自找地方休息著,運氣好的人可以佔到一塊可以伸伸腳的空處躺下休息,但大多數的人只能屈著身子跟其他人肩並著肩擠在牆邊休息,能像我這樣搶到一張舒服吊床的人是少之又少-我的狀況是把上個躺在上頭的人直接拉下床。

「怎麼啦?老頭。」剛剛叫醒我的人用著嘲笑的語氣說,他的右腳跟左肩的一塊是義肢,「是不是老了,所以起動也變慢了?」

「是啊!我是老了!」我翻身下床,用我還是肉身的左眼斜睨著他,「不像你們這些新來的大少爺這麼纖細。不知道是誰在70.15個小時前,右腳癱瘓在街上動不了,要我一路拖回來的?」

「你!」那人舉起拳頭,「你這是在找碴嗎!?」

「啊?」我轉身,露出我的機械右拳,「想試試看嗎?」

「唔...」他退了一步,「不、不跟你吵了!輪到你了!快去!」

哼...沒用的傢伙...我才懶得跟你吵呢...

我隨意抓起地上的一把步槍跟一條彈匣,確定彈匣內還有子彈後,塞進槍內後走向房門。至於跟我吵架的那個人馬上占了我的吊床。



對一處城鎮廢墟的地底來說,這裡的走道算是乾淨的了。剛進駐的時候,路上還到處散落著混凝土塊跟看起來就很危險的裸露鋼筋,結果一直有人踢到混凝土塊之後跌倒,或者被鋼筋傷到他們的義肢,最後大家決議清理一下才有現在的狀況。

走道上比起我剛剛休息的房間來得更昏暗,機器運作的聲音透過牆壁微微響著,那就是我在這工作的目的,這個城鎮地下的地熱採掘場。

雖然說是工作,不過其實只是在機具旁看著,如果出現狀況才通知人來修理,我們可沒本事碰那些寶貝。因為機具附近有著高熱,除了我們這種生化人與機器人以外,普通人類沒有穿隔熱服是無法接近的;另外一方面就是護衛,戰爭之後,「石油」這種東西只能在博物館看到了,各國尋找著新型的替代能源,最常使用的還是核能發電廠,其他的像是這裡鄰近火山的地熱發電,在海中的潮汐發電等等...

也因為能源的地位舉足輕重,這類的發電所變成相當重要的戰略地點,甚至可以當作國家間的談判籌碼,國家、軍閥到恐怖分子不一覬覦,三天兩頭受到襲擊是家常便飯,就像是三天前...唉...談到這件事情我就不知道該笑還是該罵了...

說起來...為什麼我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低頭看看我的右手...就這麼一瞬間...我對這個已經陪我許久的老夥伴的存在感到疑惑...雖然這並不是第一次。

我已經...多久沒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我還是純粹人類的事情,已經記得不多。

我只記得我似乎是個學生。某天的夜裡,出門希望買點什麼解解饞,在回家的路上看到那個改變我的人生...甚至可能是改變世界的東西。它比我眼前的黑夜還要黑暗,尾部掛著降落傘緩緩的降下。當我還在納悶那是什麼的時候,我騎乘的腳踏車擦撞到路上一塊石塊,我連人帶車摔進路邊的一條小巷中。雖然我的宵夜毀了,不過我沒事,只擦破了塊皮,我拍拍身上的灰塵,才伸手想把倒在巷道口的腳踏車牽起的時候,一道強烈的光芒吞噬了我眼前的街道,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那道光芒也竄入了我所在的巷道,吞噬了我的身體,我的意識。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某處戰地醫院帳篷的病床上,我的右半臉被繃帶矇住,我試著想移動我的右手,卻毫無反應,我勉強看向我的右手,只看到我的肩膀包著一綑被血染紅的繃帶,我的右手已經沒了。全身累積的痛楚瞬間湧入我的腦子,讓我發出讓穿著核汙染隔離裝的護士注意到我醒來的大叫。

救出我的救難隊員表示,我是在那廢墟裡面能找到唯一一個有救的人。

拿掉我右手的醫生說:「居然能在核爆下只丟了一隻手跟眼睛,你該不會是不死之身吧?」

我不知道他是認真的,還是想讓我輕鬆一點開的玩笑,但是對那時候的我來說,這並不好笑。

不過在那樣的簡陋醫療環境中,那醫生居然還能幫我裝上我現在身上的這隻右手跟眼睛,就這方面來說,他可能是個名醫也說不定。

在身體適應了這隻義肢之後,我第一次走出帳篷,從遠方眺望我的故鄉。那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只有一個大洞,周遭圍繞著殘破建築的鋼筋水泥。而且我想不起來在核爆之前的事情了,就好像我躺在病床上的時候,有誰偷偷把我的腦袋挖走了一塊。我想不起我的家、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生活。究竟是受到核汙染影響,或者是精神上的傷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但是那顆核彈不過只是戰爭的序幕而已。

我才復元沒多久,我所在的據點就遭到了一隻私人軍隊的襲擊,救治我的醫療團還有救難隊員們都在戰鬥中犧牲。再一次的,又只有我一個人活下來,我被編入了
生化人部隊,開始了我的流浪戰爭生活。從平原到高山,穿過熱帶叢林,踏過冰天雪地,一刻我才從海岸搶灘突擊敵營,隔天我可能就到了一處山地發射迫擊砲。我去過的戰場遍布世界各地,如果我是個普通人,我會很享受這類的環遊世界之旅,但是我每次到了一處地方,只是為了壓制更多的據點,殺死更多的敵人。

其他的同伴們還可以在死亡中解脫。但即使是折損率再高的戰事,我總是存活下來,就算受了再重的傷,我也會被救活,很多時候,總是只有我一個活下來。

有個傳教士知道我的故事之後對我說:「你被神所愛著。」

言下之意,就是要我信神,讚美神。

半個小時後,他居住的營地被砲擊。

我記得我站在他仍然緊抓著聖經的遺體旁,冷冷的說:「恭喜你,神愛你,所以召你而去。」

神應該相當的討厭我,所以才不希望我到祂所居住的地方去。

而且身為一個生化人,我們跟一般士兵不同的地方-除了身上有機械義肢以外,就是我們會被當作貨物一樣的被交易。對那些仍然純肉身的軍隊上層來說,我們並不是人,我們就像一把槍,只是我們能做的事情比槍還是坦克還要來的多,已經受到核能汙染的我們,無論在哪一層級的汙染地區都不需要穿防護衣,也比起一般士兵更可以忍受極端環境。但無論生化人立下了多少戰功,至始至終都不是英雄,只是裝著鐵塊的怪胎而已。

我仍然記得,我曾經被配置擔任一處居住所周邊警戒。

在戰爭之後,地球已經沒有一處乾淨的土地,或多或少都遭受到了核能汙染,人們已經沒有辦法像過去那樣輕鬆的走在開放的戶外,他們在汙染層級較低的土地上架起了巨大的玻璃罩,用著那些吵死人的空氣過濾機跟輻射吸收裝置創造出人類可以生活的領域,他們稱為「淨土」的巨大牢籠。

我在外圍巡邏的時候,有個小女孩整個人趴在玻璃罩上,直直的盯著我,當她發現我正在回望著她的時候,她很熱情的對我揮著她的小手。這是我變成這個樣子之後的第一次,似乎有人把我當成普通人看的感覺,然而我才想回應她而已,一名看起來像是她的母親的女子匆匆忙忙的將女孩拉走,還用像是看到髒東西一樣的輕蔑眼神看了我一眼。

不過我並不怪她,畢竟有誰會希望自己或者自己的孩子變成我這個樣子呢?即使是跟我對上視線都會覺得不舒服吧!

...哼...我是怎麼了?今天突然開始懷舊了...也許真的像剛剛那個傢伙說的一樣,我真的老了吧...

我晃了晃頭,試著不再去想那些事情。走著走著,也已經快到工作地點了。

話說回來...今天跟我一起值勤的人是誰?剛剛直接離開了也沒作確認。

「學長!學長!」

一個叫喊聲伴隨著重重的腳步聲從我身後逼近。

喔...不...

我祈禱著,我已經很久沒有向神要求什麼,不過我真心的祈禱著。

誰都好,不要是他啊...

不過神讓我失望了。一名比我矮一截的少年跑到我身旁,稚氣未脫的臉龐帶著天真的笑容看著我,他的雙腳都是義肢。

「早安!學長!」他很有精神的說。

「早,L232。」我毫無興致的咕噥一聲。

我們早已經沒有名字,跟著我們的,是每到一個單位就會換一次的編號。不過F43似乎跟我相當有緣,我從第一次被編入隊伍以後就一直使用它。

「知道今天要跟學長一起工作,我上次下哨之後興奮得睡不著!」

「啊...」

如果有人這麼崇拜自己,應該是件蠻舒服的事情。我一開始也是如此,不過時間一久了,就會開始覺得煩了,尤其是他會...

「我還記得...」

接著他開始如數家珍的說起他聽說的有關我的「事蹟」,不過奇怪的是,裡面有九成我這個當事人都沒聽說過,不知道他是從哪聽來的。當然還是有些我的確有作過的事情,例如說我曾經協助難民撤離的時候,右手挨了一發戰車砲,那時候的凹痕還在我右手的裝甲上。談到那件事情的時候,他很興奮的抓著我的手想找到那個痕跡。

幸好已經快到工作的地方,到時候我就會要他閉嘴了。

我們到了傳出巨大噪音的房間前,我的右手抓住門把時,右手掌馬上被燒得火紅,不過我已經習慣了,直接拉開門走進去。

房門內有些儀表板,不過最引人注目的應該是房間一側傳出隆隆巨響的巨大機械裝置,那是我們負責保護的東西-地熱採掘裝置。

房間內的溫度相當的高,不過我們的義肢都有體溫控制裝置,甚至仍然是人體的部位也能控制在可忍受的程度,據說有些新型機還可以弄得相當舒適。

我直接把槍扔到房內的桌上,拉開了一張椅子。

「我先睡了,」我坐到椅子上說,「有事情再叫我。」

「欸?」L232看起來有點錯愕,「可、可是學長...」

「就算真的壞了,我們也得去連絡在居住區度假的那些偉大維修技工來。」我冷笑一聲,「反正警鈴沒響就天下太平。我要睡覺等換班,你喜歡的話就盯著它看吧!」我半開玩笑的加上一句。

「啊...好、好的...」

我把兩腳跨上桌子,兩手枕在腦後,身子向後伸展,閉上我的左眼,關閉我的右眼,進入睡眠。

「...」

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照在我的臉上,讓本來熟睡的我被拉回現實。

我坐起身子,看向遠方,我的面前一片廣闊的青翠草地,偶有幾棵樹,在綠色草地的更遠方是一片無盡的海洋。天空中只有幾片雲,陽光灑落在草原上,幾台腳踏車從不遠的路上經過。

我低頭用手揉揉我的額頭。

...剛剛...那是夢嗎...?

我似乎作了一個很奇怪的夢,而且似乎是個讓人很不舒服...甚至是難過的夢...

唉...難得放假,睡個午覺居然會夢到這種東西...

我再次抬頭看向遠方,這種時候有這麼廣闊的視野讓人感覺神清氣爽。

我看過以前城市的攝影資料,那時候的建築物都是聳立在地表,儘管現代感十足,可是卻相當有壓迫感。現在的建築都改往地下延伸,除了某些有紀念性的建築以外,原本地面上的建築物都已經被拆除,改造成巨大的公園;更有錢的人,甚至在不受到任何天氣影響的平流層有漂浮的空中別墅。我的上司就有一間,所以我曾經去過一次...那真的是相當的豪華,風景也相當漂亮,不過考慮到那個費用,我想還是乖乖住在地下都市的公寓來的好。

總覺得...又有點想睡了...

我打了個大哈欠,正想躺下去回到夢鄉,順便換個夢境的時候。

「爸爸!爸爸!」

一個女孩領著一個男孩邊嚷著邊跑向我。

「怎麼了?」

兩人跑到我的面前。

「口渴了!」女孩叫著。

「口渴了!」男孩跟著姐姐叫著。

「那麼要喝些什麼嗎?」

「可樂!」

「可樂!」兩人嚷著。

「好,好。」

我才剛答完話,一台看起來像是巨大甲蟲的機器無聲無息的滑到我的面前,它的側邊有個小出口,滑出了兩包裝著冒著氣泡黑色液體的透明袋子。

我抓起袋子遞給了兩個孩子。

「謝謝爸爸!」

「謝謝爸爸!」

兩人接過飲料之後就轉頭跑走了。

...真是靜不下來的兩人呢...

我轉頭看向那台機器。

那麼我自己嘛...

我什麼話都不需要說,出口馬上滑出一包裝著透明液體的袋子。

剛睡醒而已...喝點水就好了。

那台機器像他來到我面前一樣靜靜的離開,應該是附近也有人有需要吧。在地面有許多像這樣的移動式自動販賣機四處移動,只要有購物的想法,最近的販賣機就會自動移動過來,不過當然只提供一些簡單的食品跟日常用品,據說有人希望販賣機掉出台冰箱出來,結果盡責的販賣機作不到,最後卻自爆了,那位無聊人士因為販賣機的安全裝置而安然無恙,不過他必須買下自爆的販賣機。

我將嘴貼在袋子旁,裡頭的水直接流入我的口中。

「呼...」

我把喝乾的袋子隨手扔在腳邊,沒一會兒,袋子就像是被蒸發一樣的消失在空氣中。

總是在忙著工作的我,好一陣子沒帶我家的兩個小鬼頭上來走走了,總算是等到休假帶他們上來,他們看起來玩得很開心,那就好了。

不過呢...昨天提到要帶他們上來透透氣,他們卻高興的好像是要去環遊世界一樣...真不知道這個性是像誰...

我的衣襟上一顆像是藍色菱形寶石的裝飾發著光,現在的衣服大多都附有這樣的東西。

...說曹操,曹操就到啊...

我輕拍一下那個裝飾,它在我的面前投影出一個半透明的螢幕,不過上面沒有顯示任何東西。

「...哈囉?」我有點疑惑的試探性問道,平常應該上頭會顯示出對象的畫面才對。

「哈囉?哈囉?聽的到嗎?」螢幕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我聽得到妳,不過看不到東西。」

「我這裡也是。有受到干擾嗎...?」

「我不知道...我又不懂這個。」

「...你既然有時間打電話給我,那應該就是在地底下了吧?」

「是啊!我撐到了近日點的最後一秒,差點火燒屁股呢!」

「妳喔...」居然把這種事情講的這麼稀鬆平常,真的不知道該念她些什麼。

電話的另一頭是我的妻子,現在在一顆幾百光年外,我說不出位置跟名字的行星上作研究。

在以前也許難以想像,不過現在的星際旅行相當方便,一家人在長假去某個星球度假是家常便飯。就算是基本款的太空船都有空間跳躍的功能,更別說架在各個衛星軌道上的蟲洞產生站,就算是太陽系外的遙遠星系也能輕鬆抵達。

至於她為什麼會在那裡,因為她所屬的研究團隊對那行星上的一種特有植物有興趣,那種植物據說相當美味,但是一離開那星球就會完全不同。他們正在努力的試著將那種植物帶回,甚至是移栽到地球上來。

而她本人對那植物不只是有興趣,而是到了狂熱的程度。她還在家中的時候,可以毫不厭煩的在我耳朵旁邊細說該植物的二三事十幾個小時不間斷;她還挺著大肚子去實驗室作化學分析,結果就是我被我家與親家的四位老人家加上十幾位的親戚朋友叫去訓了半天。

「今天這麼難得,這麼快就接我電話了。」她說,「平常都要等好久好久的。」

「今天休息。」我簡短的回答。

「所以在家裡睡覺囉?」

「不要把人說的好像除了工作就只會睡覺一樣。我帶了孩子們上來外頭。」

不過我的確是在睡覺沒錯...

「嗯~?終於變的像個爸爸了啊?」

我的眉頭不自覺的抽動了一下。

「妳還真敢說呢!我還以為你上司問你要不要參與實地研究的時候,妳會直接去睡在太空梭上等出發,妳還會回來問我的意見?」我反唇相譏道。

不過她卻沒有回應。

「...怎麼了?」

「對、對不起嘛...」我看不到她,不過她一開口卻像是要哭了出來。

「啊...喂!妳該不會要哭吧?」這下子反而變成我慌了手腳,我雖然有點不開心,不過大半還是開玩笑的講出剛剛那句話。

螢幕傳出了她吸鼻子的響聲。

「我、我也知道我...不是個好媽媽...把孩子丟給你...自己跑來這裡...」她說,「可、可是...這是我的夢想啊...我...」

「而我那時候也對你說過了,」我打斷她,「妳只管去追求妳的夢想,孩子,還有這個家就讓我負責扛下。」

「...謝謝...」

「妳今天吃錯藥了啊?平常談到妳的工作都聽不我的話的。」

「什麼嘛!」她說,「我好歹也是你老婆跟兩個孩子的媽啊!」

「是、是,老婆大人。」

「唷~打電話給親愛的啊?」

「就算相隔幾百光年也是這麼火熱呢~」

螢幕的另一端遠遠傳來這樣的叫聲。

「呃...那是...?」

「真是的!你們去別的地方啦!」

...你們是小學生啊...

「對不起喔...」她聲音聽起來有點喘,「那群笨蛋...」

「好啦!別在意了。妳應該還有研究要做吧?繼續留在這好嗎?」

「啊!糟糕!」她突然大叫一聲,「可、可是...」

「妳的工作是努力完成妳的夢想,然後回來當個好媽媽。」

「還有好老婆!」她接口說。

我愣了一下,「是啊!還有好老婆。」我笑著說。

「那麼...就先這樣...孩子就拜託你了。」

「啊...放心吧!妳要加油。」

「嗯!」

我面前的螢幕消散不見。

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還是像個小鬼一樣。不過呢...沒事就是好事。

我伸個懶腰往後躺下。

總覺得...又點睏了。難得有機會這麼悠閒,想睡就睡吧!希望這次可以換個快樂一點的夢境。



好像有誰在我的腦子裡塞進一個音量調節鈕,並慢慢的把音量調大。採掘裝置的噪音將我喚醒,醒來之後我不禁佩服自己,居然能在這麼吵的地方睡著。

我把本來跨在桌上的腳放下,靜靜的思考剛剛看到的。

那是...夢嗎?...綠色的草原...湛藍的天空...已經多久沒看到了...

我苦笑一聲。

還真是懷念...不過現在只剩下有汙染突變生物遊走的荒野跟被核子塵埃覆蓋的灰色天空了吧...

我轉頭看向採掘裝置控制台,卻看到L232真的就坐在控制台前盯著它看。

「...你就真的盯著看到現在嗎?」

「啊!學長!您醒了嗎?」他轉頭看向我,「因為您交代了,我就...」

...這孩子到底是天真還是傻呢?我還以為經過這個世界的洗禮後,任何一個生化人都會變得乖戾無情。

控制台上一個黃燈突然開始閃爍。

「學、學長!」L232看起來很慌張,似乎沒遇過這種狀況。

我走向控制台,這種事情倒是很常在我執勤的時候發生。我按下了黃燈下的按鈕讓它停止閃爍。

「我去守望處看看狀況,你待在這。」我抓起我扔在桌上的槍。

「好、好的。」

看他那不知所措的樣子,他實在不應該變成這個模樣的。他如果是個普通人,應該會相當優秀吧!...我現在一槍給他一個痛快,會不會反而是種慈悲?這樣天真的孩子,是不適合也沒辦法生存在戰場上的。

「學長?」我盯著他看太久了,他試探性的叫我。

我放下槍殺他的念頭,沒有答話就走出控制室。


我搭電梯來到守望處。雖說是守望處,不過也只是這廢棄城鎮的其中一座比較高的大樓而已。

今天當班的...是他吧...

電梯門一打開,一只有點破舊的雙筒望遠鏡就往我的臉飛來,不過我反射性的接下了。

沒錯,是他。

「W71,狀況?」

一名生化人蹲在已經沒有玻璃的窗邊,面無表情的回頭看著我。他的雙眼都是機械,不過與我的右眼不同,他的雙眼有許多強化機能,從望遠鏡到紅外線夜視鏡都有,正好適合這樣的監視工作。而我們在這之前就曾合作過幾次,也摸清楚對方的習慣了。

他不會說話,似乎是汙染毀了他的喉嚨。他指了指窗外,要我自己看就知道了。

不過我還沒用望遠鏡,就能隱約聽到某些東西。

喔...不會吧...

我蹲到他的身邊,用望遠鏡朝他指的方向看去,並祈禱著我聽到的只不過是剛剛在控制室機具留在我腦袋中的回響而已。

但是神仍然讓我失望了,一架戰機往這個方向飛來,尾部曳著火光。

我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

這個時代應該已經沒有石化燃料了,載具早已使用其他的動力源,現在的坦克跟戰機都是無聲無息的在戰場上移動的,吵吵鬧鬧的汽油引擎早在上次大戰後就沒再被使用了。我還以為三天前看到五台隆隆作響的主戰車編隊,是我這後半輩子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那些傢伙到底是軍隊還是考古學家!?」我把望遠鏡扔回給W71,「上次是坦克,這次是噴射機,他們到底是去哪裡挖出那些老古董的?」
他聳聳肩,並用手語表示了些什麼。

「無人機?當然吧!」我冷道,「三天前也一樣,那些傢伙只是死要錢而已,怎麼可能把自己的命放在那種埋在地底下幾十年的東西上。」

「要通知其他人嗎?」他用手語說。

「不用,我來處理就好。」我抓起他的通訊器,「你覺得有必要在叫其他人吧!」

我聯繫了控制室。

「是我,我們有客人了。在第七出口集合。」

「好的!」通訊器傳來L232的聲音。

「你又要作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W71表示。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把通訊器扔給他,「我本來就是個亂七八糟的人。」


到達位於大樓一樓的第七出口的時候,L232已經到了。他似乎是第一次迎敵,他的臉上帶著不安混雜著興奮。

「第一次迎敵就是跟學長一起,今天運氣真好!」

第一次就是這種莫名其妙的狀況...到底是運氣好還是不好呢...

「請問現在的狀況是?」

「聽就知道了吧?」

那架戰機在下一秒掠過我們的上空。

「對、對不起...問了蠢問題...」

「我說你...」我開始檢查我的槍,「總是說想成為像我一樣的英雄吧?」

「是、是的!」說到這個,他的眼睛就亮了起來,「我想成為跟學長一樣的英雄!啊...不...跟學長一樣實在是太難了...」他慢慢的放低音量。

「那麼今天就是你的機會了。」我說。

「啊?」他露出不解的表情。

「我要交給你一個重要任務。成了,你就是英雄了!懂嗎?」

「好、好的!我會加油的!」

「好孩子。」我拍拍他的肩,當然是用左手。

我先注意一下天空,確定那架戰機並沒有注意到我們。

「那台無人機應該只是斥侯,不過能解決幾個人當賺紅利,我想他們也不會放過的。」我抓著他的頭,轉向大樓前道路上個一個大彈坑,「那個是三天前那幫蠢貨派來的坦克轟出來的。當我給你信號之後,你就出去對著戰機開槍,等它注意到你的時候,你就衝進彈坑裡面之後再反擊,當他要回頭的時候,就躲進建築物裡面。做得到嗎?」

「做得到!」他很有自信的回答我,「那麼...學長呢?」他似乎是怕我責怪,小心翼翼的問。

「我就在你上頭,我會隨便扔個什麼下來當信號。」我轉身離開,「好好幹啊!」

「是!」

我搭著電梯來到了最高層,順手撿了地上一個早已扭曲變形的鋁罐。

如果跟那孩子說了我的完整計畫,他會不會阻止我?就像W71說的,我正在作亂七八糟的事情。

等到那架戰機再次掠過大樓上空,我將鋁罐扔出了窗外,接著我就聽到底下傳來一陣步槍槍響,他很聽話的照我說的去做了。

而那架戰機也如我預料的,飛進了大廈間的街道上空,並用機腹機砲對L232反擊。步槍的槍聲一時停止之後再次響起,戰機的引擎聲由遠變近,接著...就輪到我了。

我確認了戰機的速度跟我所在的高度,抓準了時機,毫無遲疑的從窗戶跳下,正好落在戰機上方。

本來應該坐著駕駛員的駕駛艙被塞滿了一堆奇怪的機器,我抓起槍對著駕駛艙射擊,但是子彈卻被座艙罩擋下。

不錯嘛!還懂得換成防彈的!那幫蠢蛋也沒有想像中的蠢。

我把沒有子彈的槍隻扔掉,戰機開始左右搖晃,似乎是想把我甩下去,我連忙蹲低身子。

就算能擋住子彈,那麼這個如何!?

我舉起我的右拳,一拳擊碎了座艙罩。我的右腕彈出一個槍口。

沒想到開玩笑裝的袖槍會在這種地方派上用場啊!

我扣下藏在我右掌的隱藏板機,六發大口徑子彈直接打在戰機駕駛座上導航電腦上。接著我聽到了戰機的引擎停止的聲音。我知道,我成功了。

失去動力的戰機開始搖晃,沿著道路開始墜下。

我突然發現,我並不害怕,反而有不可思議的解脫感。應該有其他更安全的攻擊方式才對,甚至就不理它也是一個選項,可是我仍然這麼作了,也許我就是期待著這樣的結果吧...

好了...孩子...再來輪到你當英雄了,可別在像現在那麼天真了;老爸、老媽...不好意思,蠢兒子我來的這麼慢...不過再忍耐一下,我就要到了;最後就是那個恨透我的神,這次你可擋不住我過去了吧!當跟你見面的時候我一定要往你臉上打上一拳。

我站在墜落的戰機上,平靜的看著即將撞上的道路。



我像是觸電一樣彈起身子,一股微風不是時候的拂過我被汗水浸濕的身體,讓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我有點慌亂的看看四周。我仍然在這片翠綠的草原上,天空除了太陽的角度以外沒有什麼變化,一切就像我睡著前一樣的寧靜。但是剛剛的夢境,卻像是能觸碰到的一樣真實。

我低著頭,用手按住我的額頭,嘴巴不斷喘著氣,就好像我剛跑到世界的盡頭再跑回來一樣。

...到底為什麼...剛剛的那個...

我靜靜的回想夢境中所看到的。

我可是很久沒看什麼戰爭片了...

我抬起頭來,看向遠方的海天一線。我的氣息也慢慢的靜了下來。

為什麼...夢中的我會...帶著笑容迎接死亡...究竟是什麼樣的心境...可以讓他...讓我...毫不恐懼的面對那樣的狀況...

本來還想換個夢境的...沒想到卻是變得更糟糕了。

一個厚重的腳步聲停在我的附近,我看向那個方向,一隻有一般成年人高的奇特生物站在草原中的小道上回望著我。它全身是黑得發亮的甲殼,頭後部向後延伸,我看不見它眼睛的所在,裂開的大嘴露出兩排尖銳的牙齒,有著利爪的兩臂蜷在像是皮包骨的身體前方,看起來相當有力的健壯雙腿讓它直立在地上,長長尾巴在草地上掃出聲響。

對一般人來說,這似乎是個該尖叫逃跑的狀況,不然該是拿出武器準備迎戰。不過我作了第三者想不到的行動。

「午安啊!鄰居太太。」我收起剛剛被夢嚇醒的表情,盡力表現出有精神的樣子。

她張開了嘴巴,其他人也許只會聽到一聲刺耳的音頻,但是我耳朵中的宇宙翻譯機親切的幫我翻譯了她所說的「話」,並用溫柔的女聲代她道出:「午安。」
她是我的鄰居,是外星人。既然星際旅行變的如此方便,找到幾個有外星人的星球也不奇怪。在人們遷往外星的同時,也有不少外星人嚮往地球的生活而來到這裡。他們一家就是如此。

他們的外表的確是有些嚇人,鄰居太太還曾經跟我訴苦,說她在出門的時候不小心嚇哭了路上的小孩,讓警察上來關切,還驚動了宇宙移民局的人員。以前似乎還有些電影描述類似他們的生物在太空站獵殺人類。我本來還相當擔心,他們看到那些老電影之後會不會覺得不舒服。不過他們看過那些電影之後,卻很輕鬆的對我說:「以前的地球人,想像力還真豐富。」

為了幫助人生地不熟,甚至溝通可能有問題的外星鄰居,我還特地將國際翻譯機(可以把看到,聽到的外國語言,自動轉換成自己熟知的語言)升級成宇宙翻譯機。不過他們剛搬來,正在忙進忙出的時候,我還沒升級,與他們第一次碰面的時候順口說了一句:「鄰居,有什麼需要幫忙嗎?」
結果他們就以為他們名字在地球上就叫作「鄰居」,結果也將錯就錯,一直用到現在。

「真難得看到您會在這呢!今天休息嗎?」她說。

「是啊!所以才帶孩子們出來動一動,不然總是悶在下頭也不好吧!」

「哎呀!令郎令嬡也有來啊!」不知道是他們說話的習慣就是有點文謅謅的,還是負責翻譯的人的喜好,有些時候真的讓我很不習慣,「那麼等等我也帶小犬過去好了。」

「嗯?你有帶你家孩子出來嗎?」不過我只看到她一個。

「是啊!在這裡。」

她背上的甲殼突然張開來,從裡面竄出幾個小小的黑色身影,接著我馬上被壓倒在地,幾條小舌頭在我身上舔個不停。

「叔叔!叔叔!」四個迷你版的小外星人圍繞在我身邊,不斷的叫著。

「不、不要這樣!好癢啊!哈哈哈!」

「你們幾個!不可以給人家添麻煩啊!」他們的媽媽大叫。

他們聞言馬上鑽回自己母親的背裡,她重新關上她背上的甲殼。

「不好意思呢...不過他們真的很喜歡您呢!」

這樣舔對方好像是他們種族示愛的方法,他們喜歡我,我當然是很高興,不過這樣會把我弄得黏答答的方法我還是敬謝不敏。

「沒關係,小孩子嘛!」我苦笑的說,並且甩掉沾在身上的一條口水,「先生的店最近如何了?」

「承蒙關照,現在越來越多常客了呢!」

她的丈夫在地底都市開了一家異星餐館,並且把他們星球的家常菜帶到了地球來。當我幫他們結束搬家之後,他們很熱情的邀請我們一家到他的店裡用餐。

說實話,一開始我還想拒絕,畢竟那時候對他們的外觀還有些恐懼,加上看到端到我面前的料理,是用似乎從某種大甲蟲上拔下來的殼當作容器,裡面裝著冒著泡的綠色濃稠湯汁,我真的很懷疑我是不是能吃得下去。

我抱著就算掛急診也要吞下去的覺悟嘗了一口,卻是相當意外的美味,他們的口味似乎跟地球人,不然至少跟我很搭。那些料理看起來也許有點可怕,但是我卻把能塞進肚子裡的東西都嘗了一次。到現在,我三不五時還會帶我家的兩個孩子,或著下班之後跟同事到他們的店裡坐坐。

「那麼夫人的研究如何了呢?」她說,「之前先生試過她送的味道樣本,他很興奮的說,等他們研究成功了,一定要把那樣植物入菜呢!」

恭喜啊!老婆。妳的推廣還真成功呢...

「剛剛才跟她通過電話,看樣子還是相當熱衷研究。」我說,「也不考慮那顆星球的運行軌跡那麼細長,在地表會燒起來的近日點還不怕死的最後才躲進地底。」

不過等等喔...為什麼我這個當老公的反而沒試過什麼味道樣本?可惡...下次她打電話回來要好好唸唸她!

「有位這麼投入工作的妻子,要自己照顧兩個小孩的您真是辛苦了。」

「彼此彼此吧!」我笑著說,「妳老公不也是常在店裡待到三更半夜才回家嗎?」

「這麼說也是呢!」她帶著笑意說,「那麼我就帶著孩子去找令郎令嬡了,請好好休息吧!」

「那麼我家那兩個就麻煩妳照顧了。」

「好的。」

我看著她離開之後,把目光移回遠方。

跟她閒聊之後,似乎感覺變得比較舒坦了。

我再次躺回草地上。

如果又是那個夢的話...這次...請不要再這麼悲哀了...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感覺相當有實感,我覺得我好像躺在某個堅實平整的東西上,遠方還有L232的叫聲緩緩的靠近。

我還在留戀著世界嗎?應該不會吧...還是死後就是這樣的感覺...

L232的叫聲越來越大,我甚至開始感覺到採掘機具的震動透過我所躺著的地方傳到我身上。

我猛然的睜開雙眼,正上方的強烈燈光逼迫我瞇起眼睛。

「學長!學長!」L232的聲音在一旁叫著。

「這裡是...」我轉頭稍微環顧一下四周,「醫務室嗎?...」

一名雙手都是義肢的生化人走到病床旁,他是這裡的醫官。

「你果然是不死身啊!」他嘴裡叼著一把手術刀,「跟著一架飛機從天上掉下來,卻只是撞凹了塊裝甲跟擦破幾塊皮。」

我...又活下來了...?

「學長!您怎麼可以做這種事情!」L232大叫著,一臉快哭出來的樣子,「如果是這樣的計畫,我才不想執行!」

如果跟他說完整計畫,果然是會被阻止的吧...

「你在說什麼蠢話...這可是你成為英雄的機會啊...」

「如果不能在學長面前成為英雄,我寧可當個無名小卒一輩子!」

...這孩子真的不適合這種生活...

「好啦...我的錯...你哭出來的話,等等出去會被其他人笑上一個月的。」

「可是、可是...」

我抬起我的左臂掩住我的眼睛。

「我想再休息一下...讓我自己靜一靜...」

「學長...!」

「...拜託了...」

L232還想說些什麼,似乎是被醫官阻止了,接著他們兩人走出了醫務室,留下我一個人。

「哼哼...哈哈哈...」我開始放聲大笑。

沒想到...居然這樣我還死不了呢...難道非得要下一枚核彈直接砸在我頭上,我才能迎接我的終焉嗎?我明明都已經跟世界道別,跟天國的父母預約下一個晚餐時段了...神啊!你就這麼討厭我是嗎?你就這麼害怕我的拳頭是嗎?那好吧!就讓你先欠著,可是欠我東西的利息可是相當高的,當我真的碰見你,可不只是兩倍四倍這麼簡單就能算了,給我等著吧!

我又想睡了...讓我睡吧...我想留在那個夢裡...留在那個有個美麗草原與清淨天空的夢裡...拜託了...不要叫醒我...讓我...永遠的...睡下去...



即使是再怎麼喜歡的歌,變成鬧鈴總是惱人的。

我的手機在設定的時間準時的響起,並我把從夢裡拉回現實。

我伸手摸索著我的手機,用著仍然迷濛的睡眼確認現在的時間,並拉開溫暖的棉被,強迫自己起床。

進行簡單的梳洗與更衣後,在家中其他人都還在夢中時,我背著背包走出家門,先開始了一天的生活。

我是個普通的大學生,我考上的大學與家裡的距離,說近沒有很近,遠也沒到需要在外居住的遠,所以每日通車上下學變成我大學生活的一部份,儘管其他人總是說我這樣相當的累,但是習慣之後,其實也沒有那麼糟糕。

我騎著腳踏車來到了公車站,恰好我要搭乘的公車也進站了,站前一排乘客正在等著上車。我連忙停妥腳踏車,跑向隊伍的尾端。

搭上了公車,我找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卸下了背包讓自己輕鬆一點。

我把頭倚在窗邊,看著天色未明的窗外景色,靜靜的回想著在夢中看到的一切。

我似乎作了兩個夢,一個是在平靜明亮下午的悠閒時光,另外一個卻是在戰亂廢墟中的戰爭生活。

兩個夢都如此的真實,似乎可以在一個夢感受到微風的清涼,在另外一個夢聞到廢墟的荒涼臭味。又如此的對立,在地獄的我合上眼睛的時候,在天堂的我就會醒來。

那麼...現在坐在這裡的我又是...?

那只是夢嗎?...還是我所期待的...我所懼怕的未來...又或者我是某個人的夢境...?

公車的行駛震動勾起我的睡意。我調整一下我腦袋的位置到比較舒服的位置。

到站還有一段時間...再睡一下吧...五...不對...十分鐘...就好...



「爸爸!肚子餓了!吃飯!吃飯!」

「去鄰居叔叔的店吃飯嘛!」



「學長!請快起來!他們又來了!我們需要您啊!請您快醒來啊!!」

...



Dream End...?

本文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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