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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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快樂,祝天下有情人終成怨侶^q^

***


啪搭、啪搭、啪搭。

晚間十一點,夜雨湘蕭。
一輪明月被烏雲遮住,整片夜空黯淡得不能再黯淡。

在這深夜而且下著大雨的時分,還有一個人影在街上徘徊。
這個人享受著濡濕身上的雨水,卻也因為夜雨的冷而發抖。

家家民房都是黑暗的,只有一戶發出些微的光芒,還夾帶著一些嘈雜聲。
人影走走停停,停停又走走,很想去那戶人家問問是否能借宿一晚,卻始終沒有靠近鐵門。

「叮咚。」
最終,這個人還是在鐵門前停下腳步,按下門鈴。

「咦?」
有個少年趴在沙發上看電視。
他有一頭清爽的深黑色短髮,身上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短褲,還有一對大大的黑色眸子,是相當普通的少年。
仔細看上去,又會感覺到這孩子帥氣中帶點可愛。

名為項晨逸的少年,對深夜來臨的訪客感到詫異。
他原本想叫醒父母,但是又覺得自己早就已經是獨當一面的人,不必連這種小事都勞煩父母。
於是他自沙發上站起身,隨手整理身上皺巴巴的襯衫,前去開門:「來了!」

打開裡面的門,便剩下一扇鐵門。
透過門上的玻璃,項晨逸看見站在門外的人有著深色的皮膚,很明顯是異國人。
異國人全身都被淋濕了,正在打著哆嗦。

「請問,可以借宿一個晚上嗎?」來人開口,語言竟然能相通。
「唔。」家裡畢竟是父母在做主,所以項晨逸思考了一下。

『這個人全身濕答答的,好可憐啊,就讓他借住一晚吧?一直把他藏在房裡的話,爸爸媽媽應該不會發現……』
如此心想,項晨逸打開門:「請進!」

「謝…謝謝……」
這個被淋濕的人,還是第一次試著說話。
而項晨逸,是他第一個在這塊土地認識的人、第一個說話的人,也是最後一個。


來人進到家中之後,項晨逸關掉電視,連忙跑進浴室裡,拿了一塊大毛巾出來:「拿去用吧。」
對電視興致盎然的客人,看見電視沒了,露出有點失望的表情。他接過不太清楚用處的白色大毛巾。

「你在發什麼呆?再不擦乾就會感冒喔。」看見對方始終沒有動靜,項晨逸有些毛躁。
他一把奪過大毛巾,粗魯地幫對方擦乾頭髮。

「啊,要擦乾嗎?」
被擦頭髮的人,還是沒有多加反應,只是站在原地,愣愣地任項晨逸擦拭。
「……難道不用嗎?」
項晨逸擦著擦著,總覺得這個人給他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他把客人往沙發上拉,讓客人坐下,自己再站到客人面前,快速地替客人擦乾全身上下。
待項晨逸拿去毛巾,在鵝黃燈光之下,仔細去觀察,才真正發現到這名客人的奇特。
客人穿著一件套頸的背心和長裙,顏色與圖案相當鮮豔,身上的飾品有金、有銀、有寶石,尤其顯眼的,是戴在胸前的燦爛綠寶石。
客人還有一頭綁成馬尾的長髮,髮色是相當淡的藍色,像是圖畫中雲會使用的陰影色,眼睛的顏色則是海水藍,髮色與瞳色總體而言,給人一種風一般輕盈,卻又深遂的感覺。

「……」我扯我扯。
「……唔!」被項晨逸扯了扯馬尾的客人,痛得眉頭都皺了起來。
「什麼?不是假髮?那你的眼睛也不是隱形眼鏡囉?」項晨逸原本還想戳戳客人的眼睛,幸好他最後沒有真的這麼做。
「那是我生下來就有的顏色。」客人沒有發怒,可是他的臉看起來很兇。

「你是哪裡人啊?看起來很像印度人耶。」項晨逸就膚色和服飾,猜測對方是印度人,不過中南半島還有其附近悶熱的國家,服裝都長得差不多,也很鮮豔。
尤其印度的衣服根本不是長這樣,真的要說的話,猜印尼都比較接近。
「我的名字是泰國人取的,可是我是從菲律賓以下的熱帶海洋誕生。」客人托著下巴,也在思考自己到底是從何而來。

「你看起來比較像泰國人,那你應該是泰國人吧。」解決了一點都不重要的人種問題,項晨逸緊接著問:「你叫什麼名字?我叫項晨逸!」
「莫……」
「啊啊,阿莫,請多指教!」還沒聽對方說完,項晨逸就拍拍阿莫的肩膀,跟他稱兄道弟。
「……嗯,請多指教。」項晨逸問了問題卻不聽完答案的行為,讓阿莫差點扁下臉,不過阿莫覺得項晨逸很親切,所以他還是沒有生氣。

「阿莫,你的聲音聽起來像男生,名字也是,可是你長頭髮、戴耳環和項鍊、穿小可愛加長裙還露出小蠻腰,十足個正妹耶,那你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聽了問題,阿莫又是一陣思考。

等待著阿莫的答案,項晨逸有點不耐煩了。
他兩隻手去上下摸摸阿莫的胸膛,以自己的方法來得出結論:
「嗯,平平的,就跟我一樣,是男的。你如果是人妖,美中不足就在於沒有胸部,你的胸部應該要圓圓的、肉肉的比較好看。」
「我覺得我並不需要胸部。」被上下其手的阿莫皺眉了。

「時間有點晚了,我明天還要早起,就先去睡囉。」無視阿莫的發言,項晨逸打了個哈欠,拿起大浴巾就往樓上走。
「啊……」
「怎麼了?」回過頭來,項晨逸問:「你應該不需要被子吧?現在可是夏天耶。」

被子是什麼東西?
阿莫搖搖頭。

「那就晚安囉。」項晨逸覺得一切都安頓好了,也就離開了。
「……」阿莫點點頭,揮揮手,表示晚安。

項晨逸走上二樓之後,阿莫探了四周,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
還記得他一路走過來,每間屋子都是黑的,所以這裡本來也該是黑的,不是嗎?
阿莫於是伸手關掉立燈,再坐回沙發上。
從原本相當拘束地坐著,過了一段時間,變成背靠在沙發上,再變成整個人陷進沙發裡,再變成整個人在沙發上倒下……


另一方面,將浴巾放回浴室的項晨逸,回到房裡之後,脫下白襯衫,剩下穿在襯衫底下的深色薄背心,就窩進床裡。
一向好眠的項晨逸,今夜卻特別奇怪,輾轉反側……

「呀!睡不著啊!」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項晨逸怒了。
他自床上爬起來,走出房間,下樓,想到廚房裡熱杯牛奶喝,途中經過漆黑一片的客廳。

「這到底是男的還女的啊?旋風管家的小芷、零之使魔的露易絲,還有夏娜都沒有胸部,所以女生沒有胸部,其實也很正常吧。」
項晨逸走近沙發,仔細看著阿莫。

「……呼……嗚……」
閉著雙眼的阿莫,這時卻瑟縮、發抖著,看起來很冷的樣子。

「啊!補習班的老師有說到三十度就能凍死泰國人的事情,該不會阿莫現在就快要被凍死了吧!」
看見阿莫難過的樣子,項晨逸這才想起很重要的事,那就是來自熱帶的人,熱的標準和自己並不相同,冷的標準當然也是。
項晨逸連忙走到電視櫃前,拉開其下的抽屜,抽出毛毯,再整件蓋到阿莫身上。

「……嗯……」
被覆上毛毯的阿莫貌似好一點了,卻還是在發抖。

「奇怪,泰國人就這麼怕冷嗎?」項晨逸左想右想,才想到一個方法。
雖然叫醒熟睡中的對方還滿失禮的,不過項晨逸自認他這寬廣舒適的臂彎是為女朋友預備的,所以他搖了搖阿莫的肩膀,叫醒阿莫:「你很冷嗎?」
「……?」阿莫睜開睡眼惺忪的雙眼,發現身上的毯子,感到驚訝。

「很冷嗎?」項晨逸又問了一次。
阿莫遲疑了一會,點點頭。
「沙發太冷了,你來睡我的床吧。」項晨逸抱起毛毯,伸出右手。
阿莫愣愣地讓項晨逸扶起身,跟著項晨逸一起走上二樓。


「這張床就給你睡吧。」
項晨逸把阿莫推上床,再將毛毯覆到阿莫的身上,就自書桌前推來一張黑色的轉輪椅,縮在椅子上,臥在床邊。

「那你要怎麼辦?」
不太懂禮貌的阿莫,也知道自己只是客人,這樣對主人不好意思。
他躺下之後,又坐了起來,卻被項晨逸雙手壓下。

「自己一個人來到台灣一定很辛苦,你還淋雨了,就好好睡吧。我這樣也能睡,跟在學校睡桌子沒什麼差別啊。」
項晨逸嘻嘻笑了一下。
其實真的要他去睡沙發,他也滿喜歡的,他並不在意禮節的問題。
這一回則是為了照顧阿莫,以免再出任何差錯,他才選擇在床邊睡。

阿莫愣愣地點點頭,便拉好毛毯,閉上眼。
方才還睡得相當不安穩的項晨逸,看見阿莫不再有動靜,也就跟著闔上雙眼,居然一下子就入眠了。

***


轉眼間,黑夜已過。
今天的風勢特別大,阿莫一早就醒了過來,他是被這陣陣大風所喚醒。
呆坐在床上,阿莫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只有愣愣地看著趴在床邊的項晨逸。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哇!」阿莫被忽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啊……」項晨逸則是被嘈雜的聲響喚醒了。
他往床頭隨意摸了摸,摸到鬧鐘就按下去,嘈雜的聲響便消失了。

「早安啊。」阿莫先開口。
「早安--」懶懶散散地自椅子上坐起身,項晨逸看見阿莫時,差點忘記自己昨天晚上收留了一個人:「!」

「怎麼了?」看見項晨逸眼中閃過的呆愣之色,阿莫詢問。
項晨逸覺得說出剛剛在想「奇怪,你哪來的?」這件事很不好意思,所以搖搖頭,提了另外一件事:「我在想,今天風這麼大,還要不要去CWT。」
「CWT?那是什麼?」吃的?喝的?穿的?用的?

「同…同人誌展售會。」項晨逸回答:「小優說她要去CWT,就要我陪她去,可是我其實不想去……」
「為什麼不想去?因為……風大嗎?」
看見項晨逸欣喜之情洋溢,說到「小優」二字時,語調還變得異常甜膩,阿莫就猜到小優可能是個女性,而且是對項晨逸而言,極為重要的人。

「啊,對!颱風是從台北登陸的,外面的風雨一定很大,我就不去了!」
項晨逸不想去的原因其實並不是這個,不過他不想說出真正的原因,也就這麼說了。

「好,我知道了。」
「啊?」你知道什麼啊?
「你要出門的話,現在就走吧。只是有風而已,不會有雨。」阿莫說得篤定,彷彿這風雨其實是由他控制的,風雨的情況只屬他最清楚。
「喔……」項晨逸不太相信這番話,可是阿莫既然說了,只是出去探探也不會有損失吧。

項晨逸自衣櫃裡揀了件淡色的格子襯衫,到浴室裡洗了把臉,把小包揹在身上,就出門了。
帶著阿莫到了戶外,項晨逸赫然發現--外頭哪有雨?只不過是風大了一點。
「奇怪,颱風應該是從台北登陸的……算了。」
項晨逸還以為他找到一個好理由不用去CWT了,可是他也沒有對這無風無雨感到失望,因為阿莫說的話實現了,他為阿莫感到開心。

「我們走吧?」阿莫看見項晨逸呆呆然的,於是像項晨逸昨天晚上拍阿莫一樣,阿莫也拍一下項晨逸的肩膀。
「呃,好!」項晨逸覺得阿莫看起來滿冷淡的,沒想到阿莫會拍他的肩膀,因而感到驚喜,有種自己即將和阿莫成為朋友的喜悅心情。


項晨逸從家門前分別往三個方向岔開的路當中,挑選中間的一條路行走。
「真是的,颱風不該在暑假來啊。」一邊走,項晨逸一邊咕噥著。
「颱風應該在別的時候到來嗎?」颱風登陸的時機正確與否對阿莫來說,是無法理解的疑問。
「是啊,而且還要夠強,最好別一登陸就被中央山脈頂壞,這樣才能放到颱風假。」項晨逸抱怨:「可是每次有颱風,都是南部放假,然後台北照樣淹水,真的很討厭。」

「…你希望南部淹水嗎?」阿莫小聲地問。
「啊?」項晨逸沒有聽清楚。

「沒事。」阿莫問出來之後,也覺得這問題有點怪異,他趕緊換個話題:「你家還有別人嗎?」
「有爸爸、媽媽、妹妹。爸媽很少在管我,可是總是對妹妹嘮嘮叨叨的,十分關心,叫她一個女孩子要小心,不然會遇到圖謀不軌的人之類的……」
項晨逸無所謂地說著:「時代真是變了,以前不是男尊女卑嗎?現在真是陰盛陽衰,我連電視都搶不贏媽媽和妹妹。」

「有家人啊……」說到家人時,阿莫露出有點落寞的表情。
「怎麼?你沒有家人嗎?」項晨逸左思右想,大驚:
「不會吧?你該不會其實是被賣來台灣的?難怪你只有一個人啊!你身上該不會沒錢吧?沒錢怎麼來台灣的?不是游泳來的吧!那就更證實了我的猜測啊!」

「我有家人啊。」阿莫趕緊解釋:
「有些在菲律賓停留得太久就死了,還有一些來到這裡之後如你說的,被中央山脈頂壞了,也有一些在中國大陸停留過久,就消失了。」
「啊!」在菲律賓和大陸被殺死的親人?該不會是被黑道尋仇還是政府找麻煩吧?
還有從中央山脈上摔下來的?該不會是被UFO載走之後被外星人空拋?真是太可憐啦!

「阿莫。」項晨逸看著阿莫的眼神變得萬分認真。
「有事嗎?」敘述此事的本人,阿莫,倒是一點特殊的感覺都沒有。
「我…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你在台灣停留的期間,就全盤交給我吧!」項晨逸的臉上充滿了悲憤,可見氾濫的正義感、同情心外加過剩的幻想開始作祟。
「嗯,謝謝你。」沒有察覺到項晨逸腦中充斥的黑道尋仇與光怪陸離的外星人,阿莫感受到項晨逸的熱情,有點不好意思。

「我們就別再說這麼感傷的話題了,來聊聊點別的!」項晨逸拋開悲憤的壯士容顏,笑得相當開朗,企圖營造出陽光型男的幻覺。
「要談什麼?」阿莫實在是沒什麼話題能提,一直以來都不算是在聊。
「來談談灣娘幹(ㄍㄢ)了又濕,濕了又幹(ㄍㄢ),乾也不行、濕也不要的情形好了!」
「……」什麼意思?


在路上鬼扯淡了一段時間之後,兩人終於走到火車站。

一路上,項晨逸一直在說一些女生很討厭的話題。
這些話在朋友面前不能說、在女朋友面前更不能說,所以阿莫的聆聽(其實是忽視)讓項晨逸感到萬分救贖。
阿莫則是對繁華(放颱風假卻根本沒有風雨所以大家都跑出來逛街使得街上很繁華)的街道相當有興趣,四處東張西望的。

進到火車站之後,阿莫相當興奮:「這就是火車站?每個火車站都這麼大嗎?」
「才不是咧,那是因為中壢是大站啊!」項晨逸對這點感到很驕傲:
「如果你想看看其他火車站,明天我還能帶你去浦心逛逛喔。阿明就住在浦心,我的學校也在浦心!」
「好啊。」阿莫知道自己停留在台灣也沒有別的事好做,到處逛逛是相當不錯的選擇,尤其還有人能帶他遊覽。

「你要去哪裡?」阿莫回答完,項晨逸轉身就要往右邊走,讓阿莫感到不解:「去買票嗎?」
「我去買早餐啊。」項晨逸指指附設在火車站裡的超商:「你不餓嗎?」
阿莫搖頭。
「沒食慾嗎?還是要吃一點啊,不然對胃很不好喔。」
見到阿莫沒有跟上來,而是愣在原地,項晨逸於是握起阿莫的手,拉著他走進超商。


阿莫在超商裡四處張望著,一下注意擺在一旁的封套小說,一下注意琳瑯滿目的糖果,一下又注意各型各色的果汁。

「不可以只看那些啊,你就從這裡挑一樣吧?」項晨逸硬是把阿莫拉到貼有毆噴將的O-cash優惠區,帶著阿莫參觀三明治、沙拉、御飯糰等等早餐。
「……我不想吃東西。」看到食物,阿莫沒有激起食慾,反而皺眉了。他只拿起一瓶礦泉水,交給項晨逸:「我想要這個。」
「什麼啊?你只喝水就要撐過一個早上?」項晨逸已經餓到快虛脫了,很難理解阿莫的想法。

「我的食物最主要是從熱帶海洋誕生的熱量,這些東西吃了對我而言只是浪費。」阿莫相當明確地拒絕了。
「熱量?你吃熱量?不會肥死嗎!」項晨逸有聽沒有懂,尤其沒聽見阿莫指的熱量,出處是特別的。
「……」不喜歡被強迫的阿莫,沒有再多說,可能是因為他並沒有像女生一樣耍傲嬌讓男生心花開的本錢,所以他轉身就離開了。
「阿莫,等等我啊!」真的沒辦法的項晨逸,只好趕快拿起三明治和礦泉水結帳。

回到阿莫身旁,項晨逸將水交給阿莫:「我才不相信你光喝水就會飽,你可要考慮清楚啊。」
阿莫打開礦泉水,就是咕嚕咕嚕的猛灌,沒有應話。

「算了,你如果餓了,我的三明治就分你吃一半吧,前提是你敢吃我吃過的東西喔。」
對死黨不會有這種顧慮,不過項晨逸也才認識阿莫一天,所以會有這樣的顧慮。
阿莫還是沒有出聲。

「我要去買票了,你快點跟上啦。」
原本想直接拉著阿莫走,可是項晨逸畢竟比較常牽女朋友的手,才想去拉阿莫的手就有種說不出的不自在,所以他只有叫了一聲。

「好。」這下阿莫終於出聲了。
他一口就把一瓶750ml的水全灌光了,看樣子是真的相當需要水。
他把蓋子栓回空瓶上,趕緊跟上項晨逸。


項晨逸在一面大牆上排列的許多機器中隨便選了一台。他站到那台機器前,抬頭看著售價表:「啊啊,時機歹歹。」
「怎麼了?」看見項晨逸面有難色,阿莫怕項晨逸遇到什麼困難了。
「一個人的交通費兩百五,兩個人五百,要命啊,一天工資的1/2就這樣沒了,真是花錢容易賺錢難……小優並不會因為我去了就親我一下當補助啊!」項晨逸抱頭。

「我可以不要去。」阿莫相當乾脆地說。
「不,你不行不去!」項晨逸猛一回頭,雙手拉住阿莫,就怕阿莫跑掉。
「為什麼?你怕自己一個人搭車嗎?」阿莫看了一下自己被死命握住的雙手,再一臉奇怪地望回項晨逸。
「才不是!你以為我第一次搭火車嗎!」項晨逸搖搖頭:「是因為…阿明說CWT是…是…充滿可怕東西的地方!」

「怎樣的可怕?」剛才也聽見晨逸說到阿明這個人,看來阿明應該是晨逸很好的朋友,說話很可信。
「就是…就是啊……」項晨逸窮盡腦子地思考,就為了舉例。他想了又想,想了又想,也只有搖頭:「反正去了就知道,可是要去的話,我不敢一個人!」
「你可以拒絕小優,這樣不但不用面對可怕的東西,又不用花錢。」阿莫提出另一個建議。

「小優是找我去當馱獸吧?我不能不去!」項晨逸越說越驚恐:「要我扛鋼筋還行,反正我就是在做這行,可是要我扛那那那些…很奇怪的東西!我不敢啊!」
「……你加油。」阿莫也沒辦法安慰項晨逸,只有拍拍項晨逸的肩膀。
「阿莫--」被阿莫一拍肩膀,項晨逸像是受到極大的鼓勵。他一把抱住阿莫,相當用力地把阿莫攢進懷裡。
「啊。」暖暖的……好舒服。

「阿莫,你是我的知己--要是早點遇見你,我的人生也許大不同--」
項晨逸覺得抱背有點不太順手,於是雙手環上阿莫的腰:「哇靠你的腰好細喔。」
「……!」阿莫的圈頸背心比較短,小腹部分是裸露的,提出這點不在於會不會露出三層肉,因為阿莫沒有,而是露出來的肌膚尤其是腰的部分,被人亂摸之後會產生一種很奇怪、想趕緊縮回的噁心感。
可是阿莫也沒推開項晨逸,更別說是沉浸在這充滿友情的擁抱中了,他只是像石頭一樣呆站在項晨逸的懷裡。

「哇,他們在做什麼?」
「七夕到囉,小情侶出來逛街了。」
「那個女生的膚色好奇怪喔,還有衣服也是。」
「這年頭流行外國新娘吧?」


「我是女的嗎?」聽到這類的指指點點,阿莫心生疑惑。
「嗯……讓我想一下。」項晨逸隔著阿莫的長裙,往裡頭抓了抓:「你不是女的啊。」
「!」寶貝被抓讓阿莫睜大了雙眼,但是他並沒有自亂陣腳。他相當冷靜地推開項晨逸、掙脫擁抱,對項晨逸一踹。
「啊喔--!」項晨逸當場跪倒在地,捂鳥疼痛不止。

「為什麼你一開始也問我是不是女的?」阿莫以相當稀鬆平常的語調問著,在這時正疼痛的項晨逸耳裡聽來,這略為低沉的嗓音十分殘酷。
「因為……現在早就…沒有男人…會穿得…像你這樣了……不論哪國…都一樣--」項晨逸半呻吟地回答,聽起來好像很爽?其實這根本是疼痛過了頭。

阿莫得到想要的答案(原來不是因為他自己很娘啊)之後,這才心滿意足地彎腰扶起項晨逸:「那你現在要怎麼買票?」
「用…自動售票機……」項晨逸手扶著自動售票機,連投了好幾個五十,連按了幾個鈕,這才掉出兩張票。

項晨逸把一張票交給阿莫:「你看,就是這個。」
阿莫接過小小一張的票,打量良久:「上面寫的時間是搭車的時間嗎?」
「那是購票時間啦,搭車時間要看那邊。」項晨逸指著通往月台的閘門正上方掛的螢幕,上頭正寫著通往基隆的區間車還得再等十分鐘才有一班。


項晨逸一拐一拐地往閘門走去,看得阿莫有點於心不忍。
阿莫將手搭上項晨逸的肩膀,項晨逸也就藉著阿莫的攙扶走了過去。
忽然,項晨逸覺得剛才的事情很好玩,因為一向沒有太大反應的阿莫,居然也會踢人……

「你看,票要這樣放喔。」項晨逸在閘門前停下,把票放在吃票口前。
「小弟弟,別這樣玩門!」坐在一旁的查票員,看見項晨逸放著票,一直沒有讓機器吃下去,導致機器發出空轉的聲音,便出聲制止。
「喔喔,對不起……」項晨逸把票放了進去。
這時,閘門開啟,票自出票口彈了起來,項晨逸一把接住。他轉身向著阿莫:「你也試試吧。」

「你放心,我不會像你這麼白痴。」阿莫把票放了進去,票便自出票口彈了出來,上頭還多出一個小洞。
「……怎麼才跟我相處一天,就變得這麼兇啊?」表面上在抱怨,項晨逸卻因為被罵,心中出現了很爽的謎樣感覺。
「……」阿莫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在月台上坐著等了一段時間,區間車終於來了。
阿莫對區間車感到相當驚奇,坐上車之後,就一直望著窗外。
火車在鐵軌上運行的聲音隆隆,有點吵,卻也營造出一種平穩的氣氛。

項晨逸吃完三明治之後,和阿莫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大部分時候都是阿莫在聽,項晨逸自顧自地講。
雖然項晨逸有時候會因為阿莫沒有再開話題,所以無法接續下去,不過他知道阿莫並沒有敷衍自己,而是真的不知道該另外提什麼,所以不會為此感到不愉快。

其實要說心機,男生並不會比女生少,尤其在班級裡,總是會有階級意識與欺凌,也常常因為爭奪女孩子或是鬧事而互相不愉快,所以項晨逸特別喜歡阿莫--阿莫與他沒有任何利害關係、不會有所隱瞞,也一直傾聽他說話。
真的相較起來,阿莫還比小優好得多,因為小優會以妝掩飾自己、裝出很嬌弱的樣子,而且大多時候並不會聽項晨逸說話、總是以她自身為中心,而阿莫對項晨逸而言,沒有任何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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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最先進的跳動筆

「該死的,我怎麼忽然產生這種想法啊……我怪怪的……」想至此,項晨逸也嚇了一跳。
他趕緊拿出手機,對著設為桌布的小優開始發花痴:「小優--」

『我會不會在這裡停留得太久?』
看著外頭陰沉的天空,阿莫心想。
他知道,來這寶島造訪一遭是必然,可是他不該在這島停留得太久,不然可能會……

隨著每一站的停下,人變得越來越多。
橫式分為兩排的座椅,從一開始坐得三三兩兩,變得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阿莫與項晨逸坐得越來越近,直到項晨逸已經被擠在椅子的最底部。


「好擠喔--真是熱死了--」
項晨逸感到不大耐煩,尤其今天火車裡的女生特別多,有的在大聲聊天、有的則是在講電話,真的很吵。
「……」阿莫沒有應聲。
「阿莫?」項晨逸往旁一看,才發現阿莫已經闔上眼。

「……不會吧,這麼吵都睡得著?」項晨逸自己是覺得這又熱又吵的不良環境根本無法睡著。
可是阿莫很喜歡溫暖的地方,只要熱熱的,就能讓他感到放心,就像是之前還待在海上的時候,所以他睡著了。
往旁一攬,項晨逸讓阿莫靠上他的肩膀睡著,自己也就繼續發呆。


到了目的地的台北火車站之後,項晨逸帶著阿莫改搭捷運,到了公館站再下車。
不知道怎麼走,就跟著數量龐大的少女們前進,不知不覺就到了台大綜合體育館前。
在台北,天氣相當好,甚至是很熱。
起先,coser們都相當擔心颱風帶來的影響,可是什麼影響呀都壓根沒看見,所以coser們照樣出cos。

排隊買到場刊和門票之後,項晨逸在正門口附近坐下,打開手機,撥號。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唉。」等了很久都沒人接,項晨逸只好掛掉電話。
回頭看看身旁,阿莫對coser們相當有興趣地四處張望,甚至和一些coser對上了目光,coser也以很好奇的目光回望阿莫。

「這就是CWT?沒有你說得這麼壞啊。」阿莫說。
「這裡還在外面,當然不壞。」項晨逸回答。
「你怎麼知道?」阿莫問。

「嗯……我去過啦……去年我是被老妹拖來的……」說到去年的事,項晨逸皺起眉頭:「你進去就知道了!」
「那你為什麼不進去?」阿莫還真的很想看看所謂很可怕的事。

「現在去排的話,人會很多,至少要等一個小時,又悶又熱又擠又吵,跟剛才的火車有得比,只有那種連幾分鐘都想搶快的狂熱者才會去排。」
項晨逸明明就來參加了,還說得事不關己的樣子。
「喔。」真想看看人到底是怎樣的多啊。


「人,群中,哭著,你只想變成透明的顏色;
你再也不會夢,或痛,或心動了;
你已經決定了,你已經決定了……」

「喂?」
阿莫和項晨逸又聊了一下,這時,項晨逸的手機響了。

「小逸,我在排隊,有一點吵,所以剛才沒有接到電話,抱歉!」電話的另一頭,是有點成熟的女性聲音。
「沒關係,小優,我只是想跟妳說我到了!」聽見女朋友許儀優的聲音,項晨逸的頭上就開出了四五朵花,被阿莫撥掉了。
「小逸,你要進來嗎?」許儀優甜甜地問。

「我晚一點再進去好了。」知道自己要是遇上許儀優,可能要幫她擠大手的攤子、幫她開路、幫她提大包小包……項晨逸的嘴角有些顫抖。
「這樣啊,那我沒辦法跟你會合了喔,因為我有約網友,不好意思喔。」許儀優說得很傷腦筋的樣子。
「……」這個不負責任的女人,明明是妳叫我來的,卻又說妳不能跟我會合了?算了,不用幫妳提東西也省事!

「怎麼了,小逸?」許儀優知道自己可能惹怒了項晨逸,所以語氣調整為很可憐的樣子。
「不,沒事……妳好好逛吧,我好餓喔,先去吃午餐囉。」項晨逸也沒辦法狠下心責備許儀優,只有找個藉口趕快掛電話。
「好,小逸再見!」許儀優笑笑。
電話掛斷了。


「你要去吃午餐嗎?」阿莫問。
「那只是藉口啦,我沒有心情吃了…雖然早就知道有可能是這樣,但是實際聽到還是很不爽。」項晨逸雙手抱胸,一臉不開心。
「……」看見項晨逸的失落,阿莫更確定了剛剛和項晨逸講電話的女生,真的是相當重要的人。

「沒什麼啦…你也別多想了,她想做什麼就隨她去吧!」項晨逸苦澀地笑了笑,注意到阿莫的臉居然也跟著沉了下來,有些驚訝。
「……嗯。」沒關係,她不陪妳,我會陪你。
阿莫這麼心想。


這時,偌大的體育館內忽然傳來幾陣驚呼。項晨逸站了起來。
「怎麼了?」阿莫不懂原本坐得好好的項晨逸,為什麼忽然站起來了。
「可以進去了,我們走吧!」抓緊購物袋,項晨逸握住阿莫的手:「你要抓好我的手,不能跟我分開。」
阿莫慎重地點點頭。

剪票、蓋手章,走進會場之後,裡面塞得滿滿的都是人,像螞蟻一樣萬頭鑽動,讓阿莫大開眼界。
項晨逸飛快地走過一、二樓,正眼都不敢往那些攤子或掛報看。

阿莫才好奇地往那些東西一看,才知道項晨逸所謂「可怕的東西」是什麼。
怎麼說呢,相當於女生不會很喜歡看到兩個女生用大大的胸部互相摩擦,男生當然也不會想看到兩個男生脫光抱抱或喇舌兼牽絲之類的畫面,而「CWT」似乎整場都在賣兩個男生抱抱更甚牽絲之類的本子,而且數量跟種類都多到嚇死人。很多本子甚至是看一面就足以嚇掉男生全身的毛,或是嚇得男生從此長不出半根毛……

雖然驚嚇,阿莫還是沒有掛心。
唯一讓他掛心的,只有一些攤子的看板後面,以白膠帶明顯地貼了「莫拉克快滾」或是莫拉克加上叉叉之類的字眼……


「喔!我找到了天堂!」
到了三樓,項晨逸這才開始逛攤子。
對於那些許多穿得相當曝露的女孩作為封面的本子,阿莫只是漠然,情緒明顯沒有項晨逸這麼亢奮……

「現在買三本的價格是五百喔!」
「買滿一千送特典!」
「針織袋加扇子的套組送海報!」

「喔喔……我這一趟花下來,三天的工資都沒了……」
項晨逸雖然心痛,卻還是周旋在攤子與攤子間,有時翻閱樣本,有時打開海報,口中還唸唸有詞:「怎麼辦,我本子要藏得更隱密了,不能讓媽媽看見……」

一番心痛之後,項晨逸最終敗了五本,其中有一本彩色畫冊、四本18X本,自創同人皆有,還得到特典小卡。
週邊則是有羞於見人的資料夾、書籤,以及不能正大光明貼在房裡的海報……
項晨逸帶著阿莫出了會場之後,又在大門附近坐了下來。

「你買的本子為什麼要藏?」阿莫提出他很想問的問題。
「廢話!你看這種東西能不藏嗎!」項晨逸拿出一本封面上寫著大大18X的本子,再翻開裡頭嗯嗯啊啊的內頁供阿莫觀摩。
「……」阿莫才掃了一眼,目光就已經不知道要擺哪裡了。他強烈點頭表示對項晨逸的同意。

「我原本想藏在阿軒家,也只有阿軒這種非正人君子才會讓我藏這種猥瑣物,可是我怕拿回來的時候……」
「嗯?」聽得很認真的阿莫,不懂項晨逸為什麼不繼續說下去了。
「我怕內頁打不開,原因是被白白濕濕的東西黏住了!啊啊啊啊--」項晨逸掩面。
「……」嗯,有道理……

「我還曾經想過,要不要跟妹妹借BL漫,故意在媽媽面前看……」項晨逸繼續慘痛地說著。
「BL漫?」阿莫問。
「就是裡頭畫著兩個男人親親、抱抱、互相說I Love You的不正常東西!」項晨逸說至此,再度掩面。
「……嗯。」聽起來真的好可怕、好不正常。
「可是我怕被老爸知道之後,他會把我趕出家門。」
「……嗯。」很有道理,自己的兒子居然是同性戀……


項晨逸在會場裡花下的錢大概有一千三,與來回車錢(兩人份)加上門票(兩人份)的兩千三比起來,足足差了一千,這讓他心痛得要死。
但是就算心痛,還是不能因為不想花錢就不吃飯,所以他帶著阿莫四處亂逛,目標是尋找便宜又好吃的餐廳。
這時,街上下起小雨。

「就是要下雨才像颱風來嘛,真是的,這次的颱風真的好奇怪。」
項晨逸撐起摺疊傘,看見阿莫居然在淋雨,而且還淋得很開心的樣子,他連忙把阿莫拉進傘下:「你怎麼又在淋雨了?」

「我不能這樣一直乾乾的,不然會死掉。」阿莫說完,又要往傘外走。
「別淋雨啦,台北的雨都是酸的,淋了會變成光頭!」項晨逸死抓著阿莫的手。

他們四處尋覓了很久,最終在距離較近的師大夜市停駐,並在一間義大利餐廳裡吃飯。
項晨逸知道阿莫不吃飯,所以只點了一盤番茄義大利麵。

「你真的不吃嗎?你沒有吃早餐耶。」盯著坐在對面的阿莫,項晨逸遲遲沒有動手吃麵。
「我不用吃飯,你不用管我,快吃吧。」阿莫用手托著腮,相當沒興趣的樣子。

「我不能不管你啊!」項晨逸加重了語氣。
「……」聽見項晨逸的話,阿莫有些感動。
「萬一你餓死在我家,我有可能會被抓去關欸!」
「……」阿莫低下頭,更不理睬項晨逸了。

「……切。」項晨逸碎唸。
「……」聽見項晨逸發出失望的聲音,阿莫還以為項晨逸終於放棄了。

項晨逸以叉子捲起麵,把盤子推到阿莫的面前,站起身,抬起阿莫的下巴,把麵放進阿莫的嘴裡。
「啊。」阿莫有些驚訝,可是他的表情看起來不太驚訝。
「咬一咬。」項晨逸提議。
阿莫咀嚼了口中的麵。

「好吃嗎?」項晨逸滿臉期待地問。
阿莫愣愣地點了點頭。
這是阿莫第一次吃飯。

之後,阿莫勉為其難地和項晨逸共吃了一盤麵,也有些不熟練地試著去使用叉子。
學會使用叉子吃麵的不正確方式之後,阿莫還把整盤麵都在叉子上捲成一球,衝擊地全塞進項晨逸的嘴裡,害得項晨逸差點哭出來。
離開餐廳之後,兩人搭乘捷運,再坐火車回到中壢。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間六點了。


「本次莫拉克風災,造成的災情嚴重,南部已有多座橋樑崩塌、交通中斷……」
打開鐵門時,屋內正傳來電視的聲音。
「……」聽見這樣的新聞播報,阿莫的神情變得沉重。

原來是項晨逸的母親正在看電視,可是她看著看著,已經睡著了。
項晨逸趁機把阿莫帶進門。

「今天也流了一天的汗,先洗澡吧。」項晨逸拿了一件背心和短褲給阿莫,就把阿莫推進浴室裡。
「可是我不知道這些該怎麼用。」阿莫進了浴室後,指著蓮蓬頭和水龍頭。
「……」項晨逸低著頭,心中天人交戰著(不想看男生洗澡vs朋友有難拔刀相助),該不該留在這浴室中。

最終,他還是打開浴室燈,關好身後的門,轉開水龍頭:「這個要這麼用,來,你試試。」
阿莫點點頭,拿起蓮蓬頭,一個沒握緊,水就到處亂噴……!
「囧。」項晨逸瞬間變成濕搭搭的美男子。
為了讓浴室別變得像被水淹的南部一樣慘,項晨逸只好挽起袖子,擔當起教授阿莫洗澡的任務。

把阿莫全身的衣服像擠炸蝦一樣剝出來,再把阿莫推進浴缸之後,項晨逸站在浴缸邊。
他先用水打濕了阿莫的髮絲,再搓出據說有海底深層水成份的洗髮精泡泡,幫阿莫抓頭:
「這個是洗髮乳,要像這樣擠出來用。」

「……噗。」阿莫笑了。
「怎麼了?」項晨逸抓呀抓的,這麼長的頭髮他一生都沒洗過。
他不可能留得這麼長,也不會跟女生共浴,所以這對他而言吃力又不習慣,也算是種初體驗吧。
「好癢喔。」只是呆坐在浴缸裡讓項晨逸抓,阿莫當然有餘力說這種話。
「……」項晨逸累得沒有力氣回話了。他覺得抓得足夠了以後,就替阿莫沖了水,很像理容院的洗頭小妹。

「剩下的會了嗎?」項晨逸沖去手上的泡沫,準備收手了。
阿莫點點頭,拿起洗髮精。

「……你要拿沐浴乳啊!你現在要洗身體了!」項晨逸一臉傷腦筋地指導。
阿莫拿起沐浴乳,擠了出來,抹在手上,就要往頭上放。

「是抹在身體上!我就說了你要洗身體了!」項晨逸真怕阿莫只差沒拿沐浴乳來吃。
阿莫相當遲疑地把沾滿了沐浴乳的手往身上放,再相當遲疑地搓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項晨逸開始感到毛燥,如同他初遇阿莫的那一夜。他乾脆一把拿過沐浴乳,雙手搓出許多泡沫之後,親自操刀地替阿莫洗澡。

接下來,項晨逸幫阿莫吹乾頭髮、擦乾身體,甚至是幫阿莫穿衣服,有點像是在幫寵物洗澡。
而阿莫雖然被摸到一些地方的時候會臉紅、覺得很不自在,不過他還是悶不作聲的,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


「嗯,這樣就可以了!」洗了大約一個小時,項晨逸感到無比勞累。
「那個……」穿著背心的阿莫舉起手。
「同學請說。」項晨逸洋洋得意地准許阿莫發問。
「我的內褲…是不是穿反了?」阿莫說得有些僵硬。
「啊。」果真是好嚴重的問題啊。

相較之下,項晨逸花五分鐘就洗完自己全身上下,讓阿莫相當質疑這種戰鬥澡真的洗得乾淨嗎?
回到房間之後,阿莫看著自己被掛在牆邊晾乾的衣服,若有所思。

「怎麼了?」把毛巾掛在肩膀上,還在擦頭髮的項晨逸,走到阿莫的身邊,在床邊坐下。
「要看我跳舞嗎?」
「啊……啊?」項晨逸呆呆地望著阿莫。

「……」
阿莫脫下了身上的背心,套回原本的衣服。
曾幾何時,這衣服已經乾了。

長裙上綁著一條長長的紅綢,還有一條紫色的長絲巾。
阿莫分別把它們卸了下來,拿在雙手邊。


「Black is the colour of my true love's hair.」

阿莫開口,便是一段旋律。
他高舉起右手,拿著絲綢,開始以逆時針的方式轉著圈,接著左手也揮舞了起來,紅色與紫色飄蕩、交錯。
轉得俐落,不快也不慢,在房裡周旋著,看上去十分優美,舞蹈與衣服中都帶著濃厚的異國氣息。
明明是簡單的動作,卻惑人眼目,追尋著他劃過的痕跡,還能在地上隱隱看出幾種圖騰。

「Her lips are like a rose so fair.
She's got the sweetest face and the gentlest hands.
I love the ground where on she stands.
I love my love and well she knows. 」

「I love the ground whereon she goes.
And how I whish the day would come.
when she and I can be as one.」
這段旋律讓項晨逸感到熟悉,他甚至能跟著模糊地唱上一段。

項晨逸最常看見的舞,莫不是運動會時,某某高中派來的熱舞社團員總是穿得袒胸露背,在升旗台繞上一繞。
項晨逸最後一次看見的舞,是在畢業典禮。
那時在榕樹下,好幾班的男生都穿著垮褲跳街舞,自己甚至是那群人當中的一員。

看著電視上的舞蹈,不論芭蕾、不論國標,項晨逸都沒有太大的感覺。
今天才是他第一次看見真正的舞蹈。他不知道這是什麼種類的舞蹈,只覺得好漂亮……
就好像時間靜止了,空間不再被侷限,腦子裡也頓時一空,其他人都從記憶裡全部消失。
到底是怎樣神奇的力量,隱含在這特殊的舞蹈中,令人忘卻煩惱、記起無憂?

就這樣看著紅色、紫色、藍色、黃色在眼前轉啊轉地,看似有規律、有路線地轉,卻又找不到所謂的規律。
在這迷濛間,許多的顏色混在一起,過沒多久又全數分開了,就像是盛開的花圃,色色分明,又像是帶著色彩的風不著痕跡地陣陣吹過。
如果項晨逸的國三地科有好好聽進去,那他一定知道「逆時針向內旋入」代表的,是怎麼樣的一種低氣壓,但是項晨逸對阿莫的旋轉,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也不覺得似曾相識。

「I go to the Clyde and mourn and weep
satisfied I never will sleep.
I 'll write her a letter, just a few short lines
And suffer death ten thousand times. 」

阿莫口中的歌沒有斷過,竟然沒有換過氣,也沒有因此趕拍或慢拍,激烈的舞蹈更沒有影響他的呼吸節奏。
在一段輕點地面與跳躍之後,他緩緩地停了下來,停在項晨逸的面前,伸出一隻手,將項晨逸接了起來。
接著是兩人的共舞,像是搖曳的水波閃爍著含蓄的光芒,或輕或重,沒有任何束縛,迷失與否全憑自己的決定。


「阿莫,我明天想帶你去看看浦心車站。」
「喔。」懶懶地躺在床上,阿莫因為舞蹈而失了力氣,現在只想睡覺。
坐在阿莫的身旁,項晨逸卻特別有精神,他又開始興致盎然地說著。

「你知道嗎?浦心車站在三樓喔!那裡的上下學時間都被我未來學校的學長姊塞爆了。」項晨逸說。
阿莫搖搖頭,他當然不會知道浦心車站建在三樓這種詭異的地方。

「到了浦心,我想帶你去看看我未來的學校……那裡的制服可是全國票選第一名漂亮的,可是對我沒用就是了,哈哈哈……漂亮的是女生制服,又不是男生制服。」
項晨逸也知道自己的學校貴死了,其實只有制服好而已,說得有些自嘲,可是他就是想向阿莫表示,他的生活是相當美好的。
阿莫點點頭,專心聽著項晨逸的話,眼皮卻逐漸沉重。

「我未來的學校很大,很漂亮喔。逛完之後回中壢,我再帶你去看看書局,這附近有很多可以白看書的地方,你一定會喜歡的。」
阿莫懶懶地點了點頭,眼皮早已不可抗力地閉下。

「……」早就看見阿莫的倦意,項晨逸還是滔滔地說著,因為他有種預感……
阿莫方才跳的,恐怕是離別之舞。

確定阿莫已經沉沉睡去,項晨逸自床邊站起來。
他走到門邊,關了房間的燈,再走幾步路到書房裡,打開了電腦,將一行英文字鍵入Google的搜尋列。


Cara Dillon-Black is the colour

Black is the colour of my true love's hair.
黑色是我愛人的髮色

Her lips are like a rose so fair.
她的唇 玫瑰般馨香 清雅

She's got the sweetest face and the gentlest hands.
她有一張世間最沁人心扉的容顏 和 纖纖柔指

I love the ground where on she stands.
我愛她留過芳跡的地點

I love my love and well she knows.
我深愛著她 心照不宣

I love the ground whereon she goes.
我愛她將要彌足的地點

And how I whish the day would come
多麼渴望 時光的親觸

when she and I can be as one.
在 我和她 動容的 幻爍 的在一起

I go to the Clyde and mourn and weep
我走向 心中最深的 哀傷 並輕輕地啜泣

satisfied I never will sleep.
因為我 永遠無法墜進夢境

I 'll write her a letter, just a few short lines
我會寄給她一封 含字珠璣的信

And suffer death ten thousand times.
而我感到 上千次 輾轉煎熬 徹腹死寂


「……是嗎?」
看見了這樣的搜尋結果,項晨逸禁不住嘴角的輕笑。
僅僅這樣就足夠了。他關閉電腦,回到房裡。
這時,阿莫正熟睡著。項晨逸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撥開散落在阿莫頰邊的髮絲,在臉頰邊吻了一口。

「晚安了。」

這一夜,項晨逸沒有睡在床邊。
他爬上床,睡在阿莫的身旁,甚至是雙手攬到了阿莫的背後,將阿莫拉進自己的懷裡,然後安心地睡去。

「晚安。」
小小聲地回應了項晨逸,阿莫沒有張開眼,也沒有多作動作。
如同項晨逸的擁抱來得自然,阿莫也接受得自然。

I love my love and well he knows.


隔天,項晨逸醒來的時候,懷裡已經空了。
不過是短短地相處了一天,卻讓項晨逸覺得自己已經與阿莫相處了一年。

左半邊的床面還有些溫熱,表示這裡是曾經有另一個人睡過的。
而那個位置,只留著一條上頭鑲有綠寶石的項鍊。
Morakot,這是綠寶石的泰文唸法。


「你,靜靜,忍著,緊緊把昨天在拳心握著;
而回憶越是甜,就是,越傷人了;
越是在手心留下,密密麻麻,深深淺淺,的,刀割……」

「……」項晨逸起床,在書桌邊拾起手機:「喂。」
「逸,你昨天一整天都沒有上線,還真難得。」項晨逸的好友,衛采明,來了一通morning call。
「線上遊戲是為了浪費時間才玩的,沒有浪費時間的必要就不玩啦。」項晨逸回答得頗有深味。

「那你昨天在做什麼?」衛采明聽出項晨逸的語氣裡帶著某種飛揚,於是興味盎然地問。
「有客人來了,我帶他去逛CWT。」項晨逸回答。
「嗯?那你今天又能好好帶客人亂逛了,因為颱風剛好離開了。」
「……」聞言,項晨逸一笑:「不,客人也跟著離開了,所以沒辦法。」


【END】


篇名好普通OTL(我從來都沒有取名的天份)

繼三個小時飆完一萬字的Keroro,我這次也是一股作氣打了一萬四,不過花了六個小時OTL
(天哪為什麼是六個小時!明明只差了四千多字~~)
(所以後記本篇也特別長……靠杯居然有一千二!)

這篇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跑掉的傢伙是某位莫OO先生(噓~~)
時間、活動什麼的,跟現實根本是平行結構,所以看看就好~_~
災難並不是只能一直哀嚎、哭泣、怪罪,所以希望大家以純創作的心態去看這篇文。
之前已經有引起筆戰,因為某些無聊人士以相當無聊的字眼還有相當無聊的方式到相當無聊的地方引來相當無聊的人來鬧,我也就不追究了。

這回我是煞費苦心,這陣子的靈感全部卯起來大爆發OTL趕得上七夕真是太好了!
這是獨立的單篇,可是我不太清楚該發成單篇還是外篇,我應該是看地方挑方式吧。
哪種方式在哪種地方發了,比較可能有人回,我就用哪種方式。

有看ES的人,應該會覺得特別好玩吧……晨逸繼軒軒之後又劈腿XDDD(夠了)
短暫的戀情好苦啊啊(?)
寫了這篇之後,我才找回那種淡淡的感覺,就是不一定要以肉體彰顯也能有一種情調之類的(?)

打文期間因為靈感篩選還有流失,所以一直很坐不住,有點痛苦OTL|||
全文則是在SOGA超市陪阿嬤逛青菜時想出來的OTL看到青菜想到阿莫?

之前有說過想寫某莫的文,這篇也就實現啦XD!沒有H就是了,我可是很正人君子的人(噓~~)
字數很強大,所以有在想要不要分篇發,不過最近都是一分篇,那種FU就沒了。

會拆篇最主要是因為很多時候,讀者會抱怨字數太多、不敢接觸,可是我覺得那是少數人的問題。
只要有些人別只看拉軸逐漸變短,而是一行一行靜下心地慢慢看著文字,就會被文本身所吸引,字再多都會想繼續看下去,甚至會覺得不夠。
眼睛累了,大可去休息,走一走、動一動,甚至是改天再看都沒關係,沒時間也能用手機偷看(去死)

我自己是覺得,真正的好文是讓人捨不得放下的,而不是看了一段就令人厭倦或疲累的書。
我超級希望不習慣看文的人,不要選擇性的看段或是跳行,因為作者自己會知道哪些段落是需要精簡的。
選擇性的看段會讓讀者錯失一些需要細細品味才能得到feeling的句子。

最後還想說的,就是我自己有看過明明劇情很精采,卻還是讓我看不下去的書(當然這還是跟個人品味有關)
我私心覺得寫文最厲害在於,可以吸引人一直看下去、讓人想追、讓人無條件支持的文,劇情只能算是吸引人看下去的其中一個方法。
我的劇情並不厲害,也沒有埋伏筆,但是我還是期許自己能一直寫出吸引人去追的好文(好文的定義則是自在人心)

單篇好在於劇情很緊湊,一篇內就有完整結構。分篇是一種拆散結構的方式,很殘忍XD|||
連載有連載的好,單篇也有單篇的好,拆篇則是……不好(囧)
為了不要讓手邊的債越欠越多,這次檢查得要死要活的,就是為了一次發上來!(然後就算有檢查,BUG也還是一樣激多|||)
檢查過長的文章,到最後會覺得字好像都在到處亂飛,對的句子好像是錯的、錯的句子又好像是對的,標點符號每個都變得好詭異OTL|||
大家要感謝我喔嘿嘿嘿(去死)

感謝我的方法就是寫感想!大家的感想快點交出來+.+
我都寫了一萬四了,大家不交比平時更多的感想就不公平啦>.<
(把後記當成我自己對這篇文的感想的話,我也寫了一千二的感想啊+口+!)(←誰管你!)

回應是鼓勵作者最好的方法,這句話應該到哪裡都能看見,我也就不再多說了。
只是,如果我是努力寫了張卡片的學生,你們讀者大人就是收到卡片的老師,應該摸摸我的頭,再對我笑一笑,不是嗎?
不覺得這篇能帶給人一種感動嗎XDDD(去死)

附圖阿莫@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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