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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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真錄
第五十一章 【龍皇‧劍皇】
你終究不如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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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城】
護糧鏢隊由外城進入,大隊人馬浩浩蕩蕩行於中央大道上,盧應常與侍衛隊長領在前頭,一旁民眾夾道歡迎,一半以上的人卻是為了看那一戰成名的盧應常而來。

盧應常一方面堆出笑容,揮手致意,回應民意,一方面卻不時回頭尋找忘狂名的身影,就在盧應常忐忑不安之時,隊伍已到了內城之外。趁著侍衛隊長拿著通關文件給守門軍官盤查的空檔,忘狂名有意無意輕咳幾聲,盧應常聞之,立即回頭觀視。

不回頭還好,這一回頭正巧與忘狂名四目相對,見他手指在頸上橫來畫去,內心頓時大震。侍衛隊長辦好了手續,笑呵呵的朝盧應常靠了過來,說道︰「盧大師,手續辦妥了,接下來的粗活交給兄弟們做就好啦,來,這是說好的酬金。」侍衛隊長從腰際的錢袋掏出一錠黃澄澄的元寶恭敬的遞給盧應常,接著頭一轉,卻是完全不同的嘴臉,大吼道︰「那個姓止的臭小子,快過來拿錢!」

忘狂名聞言,摸著鼻子,走了過來,手往前一接,掌中卻只有三十兩白銀,足足比一錠金元寶少了七十兩的價值,「官爺,這是…」忘狂名指著白銀說道。

侍衛隊長不屑的瞧著忘狂名,刻意大聲道︰「你這小子,沿途也沒出力,要是真的遇上盜匪,你能打嗎?反正三十兩也夠你吃穿了,多餘的七十兩就請兄弟們喝酒吧,還是你有什麼不滿呢?」

忘狂名雖然很想把這目中無人的隊長首級給扭下,但他忍了下來,因為他此行的目的本來就並非是那錠元寶,他堆起了笑臉,又交給了侍衛隊長十兩銀子,笑道︰「止某人哪需要用得著這麼多錢,這十兩就再給弟兄買些下酒菜吧。」侍衛隊長沒想到此人如此上道,短短瞬間,口袋多了八十兩,實在是樂不可支。

忘狂名輕推了幾下盧應常,說道︰「盧大哥,不如我們請官爺去喝酒吧?」

盧應常面有難色,道︰「這…這…這是當然的,就不知道隊長肯不肯賞臉?」

侍衛隊長聽聞王城第一紅人開口邀約,內心極是暢快,想也不想就一口答應了;但聞守門兵阻止道︰「隊長,現在是執勤時間,如果吏部來查,那時該如何是好?」

這短短一句話似乎對侍衛隊長起了嚇阻作用,只見他來回走動,頗為苦惱;忘狂名卻更加苦惱,本來是欲讓侍衛隊長落單後,再借他之身分入城,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半途殺出程咬金,現在這方法已經行不通。

隊伍緩緩經過身邊,已有大半進入內城,時間越來越緊迫,忘狂名已無計可施,正當他想大鬧一場,以便趁亂入城之時,多年鍛鍊的耳力讓他聽到了一絲機會。

「糟糕了,方才帆布沒封緊,冰磚融了大半,該如何是好?」聲音來自隊伍尾端,說話者正是運冰車旁的兵員。

另一名兵員吞吞吐吐的說道︰「我…我…我看還是跟隊長自首吧,免得頭上要算上一條失職罪。」兩名兵員達成了共識,快步朝侍衛隊長而來。

忘狂名知道這是個機會,隨口胡謅了個理由,拉著盧應常匆匆辭別侍衛隊長,從隊伍另端離去。盧應常有如丈二金剛摸不清腦袋,正想開口發問,卻讓忘狂名摀了嘴,發不出聲。

忘狂名腳步走得慢,因為他還需要一些能夠取巧的消息,他緩緩將全副心神移至雙耳,耳邊已逐漸聽清侍衛隊長與兩名部下的談話。

侍衛隊長怒道︰「你們兩個做什麼吃的,蓋個帆布都蓋不好,現在融了大半,你要老子去哪裡生?」兩位兵員話不敢回半句,只能單方面的聽侍衛隊長沒天沒地的怒罵。

侍衛隊長︰「這是十兩銀子,你們兩個混蛋快去【日統屋】補足冰磚,城門這邊我會讓他們稍微通融半個時辰,快去快回,另外下個月你們兩人官餉各扣十兩,以示警惕。。」

兩位兵員聞言,內心暗暗罵道︰「你這十兩還不是從止烽煙身上拿來的,下個月竟然還要貪我們二十兩,真他爹的沒天良。」 兩位兵員內心雖是這樣想,嘴上卻還是連連感謝隊長恩典,兩人一溜煙就領著運冰馬車往【日統屋】去了。

忘狂名已聽到想要的資訊,轉入暗巷,步伐逐漸邁開,就要搶先兩人而去,但是盧應常卻緊抓肩頭,滿臉驚懼,輕聲道︰「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你可以解開我身上的不解之招了。」

忘狂名眉頭一皺,回答道︰「所謂不解之招,就是不解也無所謂的招式,若你不放心,就去買碗薑湯喝,自然就不會再身寒了。」忘狂名沒時間再理會盧應常,隨手拋下一兩銀子,就快速奔去,只留下一臉錯愕、驚覺上當的盧應常。

忘狂名一連過了好幾條街,但是礙於路上人來人往,速度實在快不起來,他也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的飛簷走壁,只能盼那方行人依然,能拖慢一時是一時。

拐過最後一個彎,眼前映入日式建築的【日統屋】,此時烈日當空,這廂路上竟無行人,那軍用的馬車就大剌剌的停在門口,一地滿地水漬,顯是融冰所致,而那兩個兵員,一個正甩乾手上帆布,一個則是賣力的與商人討價還價;忘狂名踏步而回,背貼牆面,暗道聲︰「好險」自己現在只需想個好方法搭上這順風車,就能舒舒服服的到內城去。

可是有什麼方法呢?

耳邊傳來兵員竊笑聲,顯是從交涉當中撈回了不少銀子,接下來稍遠的地方,腳步頻傳,沉重的腳步踏在積水上的聲音格外明顯,忘狂名知道【日統屋】已經開始搬運冰磚,再猶豫下去,機會將稍縱即逝;倏然靈光一閃,腦中閃過的是侍衛隊長那副貪婪的嘴臉,忘狂名嘿嘿一笑,暗忖道︰「上樑不正,下樑歪,這報酬可好用了。」當下取出了一兩銀子,看準了兩人之間的方位,奮力擲出。

只見那銀子打在【日統屋】的外牆上,發出了「喀」的一聲,滾落地上;這一聲吸引護衛的兩人動身一觀,忘狂名抓準了空檔,運足了輕功,人如支飛箭穿過了大街,就這麼無聲無息的鑽入了車內。

一入車內,忘狂名見這車廂乃為鐵製,前、左、右、上皆架上了厚重的牛皮來防止日曬,牛皮與鐵板之間則是塞滿了棉絮,其空間正巧可容納一個人,乃是最佳的藏身之處。

忘狂名從左護腕中取出刀片,在右方隔板的牛皮上割了個口,取出裡頭的棉絮往車頂塞去,人就往這上天恩賜的地點,藏了進去。緊貼著車壁,外頭的風吹草動越是聽得清楚,只聞外頭兩名官兵為了那一兩銀子爭執不休,同時車廂被冰磚連番重壓,載物馬匹紛紛嘶叫,隨著人聲越來越頻繁,車內氣溫也越來越低,若非忘狂名本是修煉凍氣之人,此時肯定承受不住。

外頭兵員朗聲說道︰「四十二塊冰磚,不多不少,夥計,這是七兩五十文,拿去吧!」

外頭那說著怪腔調中土話的搬運工,急道︰「官爺,您別開玩笑了,方才十兩的冰磚,您已經把價錢壓到八兩,現在怎好端端的又少了五十文呢?這叫小的怎向宗嚴老闆交代?」

馬車前頭一沉,顯是有人上了車,只聞前方官兵,道︰「區區五十文,豈能動得了【日統屋】的基業,你就別計較了,喂,綁好了沒。」後話當然是對著同伴說。

車廂內的光線突然一暗,傳來幾次的搖晃,另一名的兵的聲音由後至前,道︰「這次帆布可綁好了,走囉!」車子一晃,疆繩聲響,車子緩緩前行;忘狂名只聞後頭那工人的喊聲由大至小,喊的名諱也從官爺變成最後一句的狗官,當然狗官這名稱,車上也只有他聽見了。

馬車一路快駛,不久之後,已然又聽見侍衛隊長尖酸刻薄的話語,車上的兩名兵員在上級面前唯唯諾諾,一進內城,這下天高皇帝遠,兩人嘴上自是不會對侍衛隊長的祖宗十八代客氣。

【紫微城 內城】
這一路上,忘狂名耳邊雖然充斥著兩名兵員的抱怨,內心卻暗自記下馬車進城後,轉了幾個彎或是前行了多久,為逃跑的路線做了準備。正當忘狂名專心於記熟路線之時,車廂外馬蹄聲由遠而近,聽其蹄響既雜又亂,顯然是聚眾而至。

前頭兵員「咿」了一聲,將馬車緩緩停下,開口道︰「下官愚昧,不知道三位校尉大人攔路是為何意?」兵員疑惑,忘狂名亦是同感。

看不見來者何人,只聞那三名校尉的其中一名,開口道︰「媽個巴子,既知道俺與兄長們身居校尉之職,你們小小運糧兵不用下車行禮嗎?」接著車廂旁傳來「乓」的一聲,不知是何物重擊了車壁。

說話這男人粗野無禮,忘狂名倍感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聽過這聲音,還未理出頭緒,又聞另一名校尉,道︰「三弟,聽二哥一句,收斂、收斂你的脾氣,不然大哥這可又要讓你抄論語。」發言之人聲調平穩帶著三分的威嚴。

「哈哈!」一聲輕笑,被稱為大哥的那人,說道︰「兩位兄臺,本官之所以攔路,只因皇宮重地,你們駕車卻不駛於車軌之上,這實在有違宮法。」這人說話溫文儒雅,言詞之間更是客氣萬分;不見其人,只聞其聲,突然之間,忘狂名卻明白了這三人是誰。

「真是冤家路窄…」忘狂名暗忖道,這三人正是【五鳳行館】與之一戰的劉羽、關飛、張備三兄弟。

車外兵員不想多生事端,草草認了錯,三兄弟不加為難,也就放行了,車內忘狂名則是疑心何以隸屬於【保聖盟】的三人會被賦予職位,但是這問題還不及細想,車子經過幾番顛行,已駛入冰窖之內。

馬車緩停,兩名官兵冷得爹娘都罵出口了,紛紛要冰窖人員加快手腳,將車上冰磚卸下。「啪」的一聲,帆布拉開,車門也隨後打開,接著幾名穿著厚衣的大漢七手八腳的快速將冰磚搬出。

心知隨著冰磚數量越趨減少,藏身處曝光機會也就高,依外頭的人聲判斷,冰窖之內只得八人之數,再查其腳步聲虛浮,並無高手在內,況且尚需要一場動亂,來轉移城內守兵的焦點,於是一切都符合了忘狂名的需求,鬼形也就現了蹤影,驚了人心。

首當其衝的中年漢子只見狹窄的車廂空間內,突現人影,嚇得丟了三魂、走了七魄,戴上青銅鬼面的忘狂名運起寒氣,雙手轉瞬封住中年漢子的口鼻,隨後外頭的人在毫無預警的情形下,受惡鬼所襲,無一倖免。

人聲逐漸止歇,冰磚緩緩碎裂,眾兵員雖是失了意識,卻是保住了性命;只見忘狂名蹲下身子,單掌往運糧兵臉上一覆,水氣逐漸凝結成形,慢慢的形成了一張相同的臉譜, 「第一步,潛入,已然成功,接下來是第二步…滲透。」忘狂名將運糧兵的衣服換上,雙手將那臉譜往臉上按緊,長身而起,外觀已是與倒下之人毫無差別。

【奪煞迷森】
【奪煞迷森】乃為骨亞族之聖地,也是骨亞族禦敵的第一道防線,受天地異變之影響,【奪煞迷森】終年不散的濃霧散去大半,地氣也失了控制,連帶讓許多依賴地氣而生的陣法與術法失了效用,許多欲盜刀、奪劍之輩趁此良機,屢次進犯,更遑論骨亞族的死敵龍族會放過這個一雪前恥的機會,兩千大軍已是強勢而至。

龍族以兩路飛龍隊日夜侵擾,步兵則是見樹焚樹,徹底毀去骨亞族的地利;骨亞族雖可向同盟的人族求援,但礙於自尊,遲遲不肯低下頭派出信差,更甚者,部落之間階級的優越感,使得應戰的部落遲遲不肯向其他部落呼救,於是落得身處邊境的部落個個是單兵作戰的窘境。

這天已是龍族大軍進犯的第七日,邊境的部落雖不得外援,但憑藉著本身優異的戰力與身在【奪煞迷森】中異常提升的復元力,仍可與之抗衡,但也因為如此,軍勢皆依賴迷森地形而走,行軍方式已是落入被動之境;龍族大軍也遇上了問題,【奪煞迷森】的樹木焚燒後,會釋出大量腐蝕氣體,這種氣體會削減龍族麟片的堅硬度,如此一來也使傷亡率大增,而且樹木焚燒完的第二日,地面已再生嫩芽,換言之,骨亞族的地利竟是無法根除;兩者皆遇上瓶頸,導致一者是你不入,我也不出,一者是我不入,卻要逼你出,兩軍就這麼僵持著。

此時烈日當空,又到了兩軍營前罵陣的時間,林中傳來一吼,豹頭人身從樹冠上探出,牠張開一嘴利齒,從盤踞的樹上一跳而落,雙臂上兩個護甲嗡嗡作響,身上的鐵甲勁裝在日光下顯得英氣逼人;邊境部落中,其中一族乃為豹族,專司游擊一路戰法。

牠緩步至龍族結寨前五百步,大聲叫道︰「吾乃豹族軍長之子庫拔林,誰敢與我一戰!」庫拔林今不罵陣,欲以單挑取將,後方迷森中的部下轟然叫好。

另一方,碉堡上的布棚內,一雙冷眼注視著庫拔林與後方迷森的距離,一把紙扇在手中似在算計般打著另手手心,那人立於布棚之內,見影不見其容;碉堡下,排成兩列全副武裝的將領紛紛毛遂自薦,要求出陣。

突爾,「退開,讓我來!」一人發話瞬間壓過其他人的音量,那人手上【破山杵】震地一擊,眾人紛紛讓路,那人頭生犄角,左臉佈滿龍麟,雄偉身軀穿上的是戰馬的灰色重甲,這人不是戕龍殫惡,那是誰。

戕龍殫惡大搖大擺的走至碉堡之下,請命道︰「大哥,讓我出陣吧!」

碉堡上之人,紙扇一指戕龍殫惡,慍道︰「此地只有軍師,沒有你的大哥,再說你上次帶隊晚歸,現在停職處分應該還沒到期,是誰讓你恢復職權的?」戕龍殫惡被這麼一問,反是啞口無言。

「軍師,現在是用人之刻,十四路飛龍隊的隊長天生神力,何不讓他將功贖罪?」碉堡內傳出渾厚語音,只見碉堡下聞者又驚又喜,身子一伏,恭敬齊聲說道︰「龍皇萬壽無疆!」

明知碉堡內是龍族之主,那軍師卻毫不行禮,道︰「我的將士名冊內可沒龍影琊皇這名字,你國政不管,亂闖軍營,該當何罪?」

「國政有文將與武相操煩,寡人何須擔心?那麼龍醍癸軍師欲如何處置不請自來之人?」龍影琊皇在碉堡內,悠然問道。

龍醍癸以扇指向庫拔林,朗聲道︰「有請主公御駕親征。」此言一出,在場眾人一片譁然。

「寡人領命!」龍影琊皇拔高聲量,化作一道黑色龍影射上了蒼穹,再如顆隕星般急降而下,不偏不倚落在敵將身前;庫拔林卻讓其落下所生之氣場吹得險些站不住腳。

龍影琊皇雙手環抱,昂首而立,一頭湛藍長髮,額前一對犄角伸向天際,雙眼之下龍麟成列,嘴邊略微露出的獠牙勾勒出蔑視對手的笑容,身上鏡面金甲幽幽含光,那隨風而飛的紅色披風下,藏著一只鏽痕累累的長型劍盒掛在腰際,毫不相襯的存在卻是最顯眼的殺機。

庫拔林見對手身型足足比自己大上了一倍,要抬起頭才能見其顏,暗自倒抽了口氣,心生打退堂鼓之意,情勢卻是騎虎難下,庫拔林朗聲問道︰「來者是誰?好熟的面容…」

龍影琊皇一身冷酷,不作回答,反問道︰「你父親乃豹族軍長?」

庫拔林傲然,答道︰「然也!」

龍影琊皇︰「請轉告牠,牠將喪子!」

兩名大將就了定位,兩方戰鼓齊響,端看手下見真章;龍醍癸走出布棚觀戰,見龍影琊皇已至場上,適逢風來,他輕拂飄飛鬢髮,一對細眉彎起,兀自笑道︰「天下將現龍之威。」龍醍癸一頭褐髮束到了後方以三支金髻固定,一身灰白絲袍,若非額上有三片排成了品字的綠色鱗片,他倒是與人族無異。

那風來得突然,庫拔林出手亦是突然,護臂甲雙雙一碰,機關啟動竟成鉤爪,一爪直掃咽喉,一爪探往下陰,速度之快有如風逐之雲。庫拔林積極搶攻,龍族之主毫無動作,任由雙爪在身上畫出火星。

一招落定換來庫拔林一臉驚愕,只因對方絲毫未損;龍影琊皇不加理會庫拔林,視牠若無物,身隨天上雲影緩緩前行,竟是直接闖陣。

被對手如此羞辱,庫拔林惱羞成怒,獸性更盛,雙爪一左一右往龍影琊皇腦門擊去,雙爪仍不勝鱗片之堅,反使庫拔林雙臂受震發麻,龍影琊皇持續前行,骨亞族大軍嚴陣以待。

「吼!」庫拔林一聲嘶吼,除去身上甲冑,開啟骨亞族最神秘的獸化本能,短短一瞬間,人身一伏化獸體,原始的力量湧現,失了理性,忘了驚懼,庫拔林化作巨豹之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龍影琊皇。

眼見主君受襲,遠處的龍醍癸面不改色,悠然道︰「地上獸類爪牙如何能觸及天上飛龍之鱗?」

「化作畜牲,就該有畜牲的樣子!」場上,龍影琊皇一聲怒喝,以強壓強,一拳擊出,正中巨豹之首,庫拔林在空中受力旋了好幾圈,落地竟是被擊回原貌兼之四腳朝天,攤倒在前,迷林內的部下為護主,連袂衝出。

龍醍癸見狀,右手一揚,龍族陣地,頓時停了鼓聲,龍影琊皇心知此乃我方軍師暗號,回手一抽,及胸高的劍盒就往庫拔林身上壓下,「畜牲,好好看清我是誰吧。」龍影琊皇手下施力,庫拔林受痛,朝天噴出了一道誇張的血線,劍盒左右而開,裡頭一把長四尺二吋,重三十六斤,握柄形同赤龍身,劍珥狀似青龍雙鉤爪擁戴龍首吐劍身,在接合處的龍首之口溢出鮮紅如血的凝塊蔓延在呈菱狀的寬刃劍身之上,四面鋒刃上雕著四行龍族古文字,此劍之名已是昭然若曉。

見劍,再觀人,庫拔林憶起部落的祭場中央有一座歌頌獸王敗龍皇的石像,那石像主角是獸王,牠左舉刀帝,右提首級,雙足踏斷劍皇,但那已死之人、那已斷之劍為何出現在此?庫拔林失聲道︰「那劍是【劍皇‧龍魂】,你、你是天嶽龍皇!」

龍影琊皇漠然道︰「劍是劍皇,寡人卻是龍影琊皇!」雙手握劍,神兵緩抽而出,每出一分,周圍壓力就增強一分,【劍皇‧龍魂】似有靈性,劍珥上龍首雙目發出耀眼光芒,方圓五里,地生龍氣翻騰。

豹族部下見劍威難當,紛紛卻步不前,竟忘救主初衷;那方豹族不前不代表龍影琊皇會手下留情,只聞【劍皇‧龍魂】發出龍吟之聲,劍勢化作一道無瑕橫光轉動輪迴,前方十丈,血泉染空,萬物傾倒,全無完物。

攤倒在地的庫拔林是十丈內唯一的生還者,但神智已是混亂,只聞牠喃喃道︰「龍魂輕揮,屍橫遍野;劍皇再出,誰能不滅。」

龍影琊皇收劍回盒,提起一股真氣,傳音道︰「寡人乃天嶽龍皇之胞弟龍影琊皇,今已取回吾族神器【劍皇‧龍魂】,由此日算起四十日後,寡人欲向貴主在【貫霄峰】一討殺兄之仇,希望到時【刀帝‧虎魄】與貴主不會失約,否則寡人傾盡全族之力也會將骨亞族從歷史上抹去!現在寡人就放你們回去傳訊,哈哈哈哈!大權在手,天下我有,滅敵咫尺,生死由我。」龍影琊皇狂笑中,傲然轉身回營。

龍醍癸見勝負已分,一扇揚開,正色對底下將士說道︰「傳令下去,全軍返回【急浪烈風礁】,不得有議,違令者,斬!」龍族將士雖不知為何在士氣巔峰之時撤退,只明白軍師之令照做準是沒錯,因為龍醍癸之能就如同他扇上所題之字「計無虛發」。

龍醍癸手搖紙扇,注視著豹族殘兵將庫拔林攙回迷森,自顧自的說道︰「哈哈,智珠在握,江山我有,決勝千里,勝敗由我,主公,四十日後,請見證何謂計無虛發。」

一計扣著一計,接連單向佈疑,待敵入局是謂連環計,今,有人以一計藏下數計,虛實雙向而發,逼敵入局該謂何計?

【紫微城 內城】
「快來人呀!冰窖出事了!」一名兵員呼天搶地的奔走求救,劃破了嚴肅的內城紀律。

三十名身穿皮甲、皮帽的帶刀皇督軍第一時間攔下了這名兵員,只見那兵員身上血漬斑斑,臉上盡是驚恐,身子還不住的打顫。

帶頭的將領,急忙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受傷的兵員,痛苦道︰「許多臉戴鬼面的刺客藉運冰車潛入了皇城內,其他弟兄為了讓我出來報訊,還在冰窖豁命奮戰…快去支援他們,還有那刺客似乎還有同黨已朝天牢…刺殺黃英大人去了,聽聞他們要化作守牢之人,快去通知…哇…」那人口吐鮮血,猛然倒地,皇督軍兵眾再探鼻息、脈搏,發現其已魂歸離恨天。

將領當機立斷,命令道︰「你們十五人前去天牢加強守備,兩人負責去敲響警鐘並且埋了這盡忠職守的好兄弟,其餘人跟我去冰窖救人!」兵眾一聲遵命,兵分三路而行。

負責處理屍體的兩名士兵架起屍體正要前往哨崗敲響警鐘,誰知頸後突然一痛,眼前立即模糊了起來,兩人暈了過去,屍體竟然動了起來,那屍體迅速抓了暈死的兩人往樹叢裡頭奔去,再走出樹叢已化作暈倒的其中一人模樣,他拿起腰間名牌瞧了瞧,暗忖道︰「原來這傢伙叫做王四喜。」隨即朝著往天牢的皇督軍跟了過去。

這人哪是什麼兵員,他其實就是忘狂名,方才的血全是取自駕車之馬而來,只是為了演好吐血的橋段,他長時間含著馬血也是有些難受。忘狂名遠遠跟著皇督軍而行,只見沿路上兵力越聚越多,內心暗暗竊喜,只因人來得越多,製造動亂也就越省力。

皇督軍隊伍在間牌匾寫著「明儒書房」的華殿前停了下來,忘狂名壓低帽簷,身子在隊伍裡擠前了幾步,全神注意週遭的動態。只見【明儒書房】紅漆木門內走出一人,昂首行姿皆是文人之態,聞其不悅說道︰「若無要事,擅闖書房重地,該判宮法,不曉得汝等誰可作主!」

皇督軍隊伍內一人走出,那人乃是先前將領所派十五人之一,只見他行至文人跟前,聲量降至微乎其微的說道︰「百朝聖法善民奉。」

文人聞言,眼珠轉了轉,面不改色的低聲說道︰「千秋國疆干戈守。」

將領所派之人再道︰「十方眾生渡厄來。」

文人︰「一步回天災劫散,暗號正確,不知這位弟兄來到天牢,所為何事?」兩人音量極低加上房外人多嘴雜,忘狂名險些聽失對話內容;依文人所言,忘狂名已可確定天牢藏於【明儒書房】內,若非有人帶路,想尋得黃英所在確實難事也。

將領所派之人將先前所得之情報鉅細靡遺的講了出來,文人聞言,甩袖,微慍道︰「一派胡言,貴方怎可道聽塗說,有我刑部之人駐守此地,哪有人可行刺罪犯。」

將領所派之人一時啞口無言,正想帶兵掉頭而去,只聞忘狂名大聲喊道︰「有人中那窮酸書生暗器啦,他定是假扮的!」那人一回頭果然看到一名士兵抱腹打滾。

文人聞言,怒指忘狂名,罵道︰「你胡說什麼!」這指頭一指出,忘狂名順勢一倒,口中剩餘的馬血即刻噴出,在旁人眼中,如同是這文人使了手隔空發勁,這下他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眾人聲討,文人慌了手腳,這手指竟忘了收回來,他指到誰,忘狂名就以小石子打那人的穴道,隨地可見的小石子加上了異種真氣竟猶勝暗器之效,中者皆痛不欲生,哀號不已。

只見文人指誰倒誰,皇督軍倒了十多人,剩餘的兵眾頓時為了自保,紛紛拔刀搶上,屋內刑部所駐人員見勢不妙,連忙拿起武器自保,不一會兒,兩方已打成一團。

忘狂名在人群的腳邊,一路伏行前進,人們戰得混亂竟也沒發現這活力驚人的死屍。忘狂名爬到了屋內,只見桌椅、擺設被波及的一片狼籍,刑部人員正從地板下的活門出來增援,忘狂名裝死了片刻,耳貼地面,再也不聞地下之人聲之時,雙掌一按地吐勁,人如條泥鰍平移進了門。

忘狂名踏入地道,整個環境照明來源只有壁上火把,忘狂名環伺了一周,心中估算每個火把之間距離為二十步,到底端閘門約為四百步,若有機關擺設,貿然前行只是不智之舉;幾番思量,心中已有定見,忘狂名除下臉上霜結之面皮,將它朝地道擲去,那面皮不斷融解,水珠滿佈空中,忘狂名趁勢戴上鬼面具,凌空而起,又見非人式的飛渡之法,足不沾地,逢火滅火,到達閘門之時,地道已是漆黑一片。

到了門前,忘狂名雙手在門上摸了摸,閘門材質是熟鐵之屬,門面則毫無凹槽與鑰匙孔,顯是只能從內部打開,門雖不算太厚,但鑄得相當密實,想以武力擊開仍需費上不少功夫;忘狂名再施造謠手段,急促的重敲了閘門,大聲道︰「外頭快撐不住了,請求支援!」

只聞門內之人回應道︰「來者先將暗號說出。」

「百朝聖法善民奉,千秋國疆干戈守,十方眾生渡厄來,一步回天災劫散。」忘狂名將所聞之暗號,清楚的重述了一次。

門內之人似乎思考了一段時間,才開口說道︰「暗號正確,這就派人與你前去救援。」接著機關輪轉的聲音不斷,閘門逐漸升起。

門升三呎卻迎來惡鬼,忘狂名一身冷峻,出手更添森寒之氛,為首的兩名獄卒還沒看清眼前人,已遭寒氣入體,雙雙凍暈過去,後方四名獄卒有了反應時間,刀是拔了出來,身子卻動彈不得,只見眼前鬼人三千白髮亂舞,寒氣迅速吞噬熱能,燈火熄滅,體溫成空,四人之中已有三人遭封,最後一名獄卒獨身在黑暗中,卻遭看不見的白霜侵蝕,那種恐懼痛苦無可復加,「慢著,你是來找黃英的吧,做個交易吧!」那人哀求道。

人在恐懼之下,任何條件也會妥協,忘狂名一掌抵住獄卒心窩止住冰封,讓其暫離刺骨之痛,那獄卒連忙說︰「黃英,人在十一號牢房,那房門需要特殊手法才能開啟,只要你放過我,我就告知你開門之法…」

忘狂名不動聲色,道︰「聽來,似乎挺划算,好吧!只要你開門,我便放開你…」

獄卒如逢皇恩大赦,急忙道︰「這裡有十一間牢房,卻無照順序排列,第十一號牢房是由後數來的第二間,其門的開法是先轉緊門面右上的輪軸,再轉動左下方的輪軸三圈,門就可以打開了。」

忘狂名問道︰「你確定依此法能打開?」

獄卒︰「小人沒玩命的勇氣,只求大爺行行好,放過我。」

「如你所願,放開你啦!」忘狂名手一收,止住的寒勁卻像脫韁的野馬,重新侵襲獄卒,不消片刻,已凍暈過去。

忘狂名擁有能可夜視之月瞳,黑暗環境中仍是橫行無阻,他快速來到十一號牢門前,見那門上毫無標記,若無獄卒提點,實難分辨,忘狂名依照解法,將兩個輪軸轉了轉,只聞門內機關隆隆作響,牢門終於開了。

忘狂名一步踏入,白髮再回烏絲,眼前四面鐵壁,只留上方佈上鐵網的天窗用於採光與通氣,黃英披頭散髮,毫無生氣,雙手上了吊銬,身子就垂在枷具之前。

「蚩尤鬼!」忘狂名的冷然叫喚,微光所照出的黃英之影起了呼應,蚩尤鬼從迷離黑影中化出魔物真身,笑道︰「你終究還是來了,這是你最擅長的第二步吧!」

忘狂名︰「我要一個答案。」手揚,兩張意義迥然的紙籤落下。

蚩尤鬼無視於那兩張紙籤,道︰「我沒有答案,我只負責送到你手上,但是既然出現了兩張紙籤,判官的下場也可預知了。」忘狂名聞言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走。

蚩尤鬼叫停,道︰「慢著,我知道你心急如焚想回去救人,但是我還有一個任務尚未完結。」忘狂名止步瞬間,身後血肉橫飛,黃英屍塊散落一地。

蚩尤鬼一舔飛濺於身之血,陰陰笑道︰「任務完成,這具死屍又使你多了一條死罪!」

「為了聊表謝意,就讓你見識我的第三步,抹殺…」忘狂名回身望向蚩尤鬼,金色的月瞳中沒有憤怒、沒有怨妒,空洞的令人心驚,陰沉的令人窒息,長髮浮動,髮色如波光映照遊走在黑白之間,下一息,瞳中月牙失了色,下一息,是誰失了魂?

霜、影欲動,門外火光先燃,牢房內左右兩面牆壁同時旋動,兩道人影躍將而入;「黃英啊!」右入之人一聲悲憤至極的叫喊,一揚手便是刑惡之招朝魔物天靈蓋下,蚩尤鬼閃避不及,硬受一掌,七孔登時染了鮮血,蚩尤鬼當機立斷,不等創傷癒合,一催邪能,借下壓掌力,潛身入影,遠遁而逃。

左入之人不疾不徐,點了手上火摺子,映照半身銀絲武甲,緩緩站定了位,道︰「鬼面之人,林某與法呈久候了。」說話之人正是林奎峰,出掌之人自是刑部法呈;忘狂名下意識按緊了臉上面具,心中戰與逃兩念互相拉扯,但是現實卻沒給予他選擇的權利。

「法呈,真相既明,也算還給黃英一個清白,你留下替他收屍吧,至於你…」林奎峰緩步向前,停在忘狂名身前不到兩指的距離,繼續道︰「到外面去吧!否則…若要擒我或法呈為人質,下手就要快。」

林奎峰毫無防備,領先而去,忘狂名苦笑一聲,卸下皇督軍短甲,又見熟悉紅袍飛舞,踏出牢門,兩旁皇督軍與刑部人員紀律森嚴的立於兩端,那些人前一刻還在互相爭鬥,此時卻列陣在此,忘狂名越思越覺佈計之人深不可測。

兩人走後,仙華欲真才從右方的暗門走出,隨手拾起地上的兩張紙籤,低聲朝刑部法呈,道︰「刑部大人,請節哀順變,劣者先往掠陣。」仙華欲真緩步而離,刑部法呈顫抖的雙手緩緩撿回好友飛散的屍塊,淚已忍不住潰堤而出。

地道再長,總至終點,忘狂名甫出地道,林奎峰早已出了屋,隨即破窗遁逃,誰知卻像撞上了硬牆,怎麼也出不去,屋外的林奎峰立刻解了他的疑惑,道︰「不用試了,整間書房在我走出後,已全在【古聖流】【識陣】的包圍內,你是逃不了的,出來吧。」

忘狂名哪會輕信林奎峰的一面之詞,一氣注湧泉,一氣貫天靈,躍身直上,去勢之猛,撞樑樑斷,將屋頂撞了個大窟窿,人是見了蒼天,卻依舊闖不過那道無形的障壁,忘狂名站在屋頂上,放眼望去,聖督軍兵眾在最外圍結陣,腳底下盡是【古聖流】身披褐色聖字披肩的方陣士,只見方陣士右手平伸,食指、中指、無名指併攏、大拇指與小拇指緊扣,左手化掌平舉,十步之外,另一名方陣士雙手也平舉,只不過化作右掌左指,二十步之外,下一名方陣士則是作左掌右指,數十名方陣士就這麼交替輪迴,將【明儒書房】團團包圍。

忘狂名曾聽過【古聖流】之方陣士能催動念力形成波動,甚至創造出空間結界,而創造出來的空間結界就稱為【識陣】,其中方陣士釋放念力時會結一種【三戟印】來傳送念力波動,而另一人則會以掌做連結的動作,若要結陣則至少需三人同時全神施念,傳聞經由念力所成之障壁堅固異常,但是如果念力壁遭到擊破,施術者的神智將會直接受創。

如今,眼前至少來了五、六十名方陣士,恐怕這【識陣】是難破了,忘狂名躍身而下,到了屋前的空地上,毫無預兆就朝鄰近的方陣士臉上擊了一掌;真相不見不明,這掌果真被隔在意識障壁之外,怎麼也觸不到術者。

「萬惡入封!」方陣士眾人一喝,整齊劃一的齊步向前,【識陣】範圍再縮一丈,忘狂名只能再退一丈。

「我說過…今日,你是逃不了。」林奎峰孤身站在【識陣】之外,再聞其聲之時,手上已多了把亮晃晃的鋼矛。

刺客默然無語,腦中仍是思考安然脫身之法,那方將軍駐足五十步之外,一頭衝冠紅髮,手上鋼矛一插入地,雙手環抱胸前,仍未有出擊之態,身後的人卻越聚越多,個個裝扮大有不同,顯非一般護城之兵。

突聞【明儒書房】內傳來一句︰「膽敢在光天化日下闖城者,閣下是百年來頭一人,那麼仙華欲真斗膽,請閣下為劣者練將!」忘狂名回頭只見仙華欲真頭戴古雕蓮花冠,身著混元道袍,雙劍劍柄從身後現出,抱拳說道。

忘狂名心中大為不快,但是並沒發作,雙手悄悄隱入了紅袍中,探往腰間扣住了脅迫盧應常買來的六枚甩手鏢,整副心神慢慢沉澱,回到求生鬥死的鬼形之態。

仙華欲真朗聲發令,道︰「第一局,劉、關、張三校尉聽令…」

林奎峰真氣入喉,以更高的音量打斷,道︰「由兵部執首林某先領教閣下高招!」身後本欲入陣的劉、關、張三兄弟頓時傻了眼,很明顯的這並非先前所安排。

林奎峰不管週遭眾人的質疑眼神,一槍扛上肩,大步一跨,朝鄰近的方陣士喊了聲︰「開陣!」方陣士不敢不從,連忙解了一方的【三戟印】,待林奎峰入陣,又重新封陣。

林奎峰︰「戴面具的,今次你的任務是什麼?」忘狂名不答,面具隙縫中,月瞳金眼逐漸暗淡,捨棄了有色的大千世界,遺下的只有黑白的生死境界。

林奎峰︰「不回答亦無妨,正所謂練兵容易,練將難,就請你施展渾身解數吧。」突然伸起一掌,五指箕張,續道︰「五招若不能敗你,林某當場自盡,到時…你要離去,絕無人阻止!」眾人一聞,紛紛為林奎峰的豪情報以熱烈歡呼;仙華欲真卻眉頭一皺,默默不語。

「注意來,我的第一招乃是直擊。」林奎峰一槍舉起指向頭頂烈日,第一招已蓄勢待發;紅袍暴起,忘狂名搶先發鏢,指彈如柳擺,六枚甩手鏢,二奪雙目,四擊咽喉,無不攻往要害;明明是只需側身迴避的鏢擊,林奎峰卻避不得,只因先攻之人所為乃先聲奪人,若是反入被動之境,對自身戰意與士氣都是莫大的影響,林奎峰氣勁一吐,衣甲鼓起,周身氣機張如天羅地網,六鏢同時彈了去。

擾敵不成,忘狂名身一弓,射影奔馳,殘影擾目,欲以距離鎖住長兵之利,殊不料,林奎峰所預告之直擊不是鋼矛,而是猛拳;平樸無實的一記直拳印在胸口,面具下溢出了鮮血,胸骨碎裂之聲響遍眾人之耳;林奎峰腰一扭,再催臂力,忘狂名雙腳離了地,整個人被抬往半空,拳頭更不斷陷入胸口,誓不穿身不罷休;外圍兵眾眼見如此駭人之景,情不自禁,大聲喊道︰「軍神!軍神!軍神!」

軍神之名響徹雲霄,林奎峰一現新一任軍神之威能,拳欲再往前,眼前卻見汗水、血水、遍布於整個【識陣】的水氣同時凝結,忘狂名雙手箝住擊身之拳,掌中散出極寒凍氣,溫度瞬降,陣內一片蒼茫。

「好一招【冷月凝霜手】,原來這是我們第二次交手了,義弟之仇一併了結!」林奎峰沉吟一聲,整張臉立刻脹紅,全身白煙嬝嬝,乃為功力迫至頂峰之證明;忘狂名身散飛霜之勢,異種真氣同時強逼,釋教伏魔法門、儒門浩瀚之氣、道家轉氣神通、魔族荼黎血源,四種正邪根基齊聚於一人之身,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登此聖魔雙極修為已可媲美人尊之流。

肢接當下,他,身負軍神之名,戰,只為一名義弟,對於眼前那人,沒有什麼講情空間,管他是如何的高深莫測,唯有全力以赴才能慰得了魂;這一拳只是開始。

交擊之中,他,身具鬼形之號,戰,只為一名義父,對於眼前那人,沒有什麼特別感想,管他是怎麼的根基超絕,唯有豁盡全力方能救得了人,這一招只盼結束。

兩人真氣毫無保留的在【識陣】互擊,霜融成水,水凍結霜,遍地石版皆受災殃,只不過這樣的僵持局面只維持了短短的十分之一炷香時間,四氣逆衝,反蝕其主,忘狂名全身毛孔噴出鮮血,形成血霧罩身的恐怖景象,一次強逼四氣融合造成難以估計的傷勢,林奎峰之拳失了阻力,竟將他擊飛數丈,直至撞上了障壁才止住拳威的肆虐。

「恭賀軍神一擊功成!」陣外群眾歡聲雷動,陣內林奎峰默默回氣,鋼矛仍未放下,他知道一擊功成只是個笑話,眼前異象悄悄上演,敵人的鮮血正回歸彼身,骨骼正逐漸重建,再站起來也只是時間問題,但這點時間,他是不會給的。

魔血再生之能保住了忘狂名一條殘命,他卻暗自埋怨道︰「這狗屁真氣…不要我不想用之時,就讓我嚐遍逆蝕之苦;我想用之時,卻又派不上用場。」忘狂名試著起身,血肉仍未回歸完全,骨骼尚未重組健全,身子挺直都成了難題。

「沒死,就繼續練將吧!」林奎峰高舉著鋼矛,逐步靠近說道。

忘狂名身子攤在地上,仍不減狂傲,出言挑釁道︰「哈哈哈,我沒死,你很失望吧,你終究不如軍神。」一句話引得林奎峰心海起了狂瀾,同樣的話,那人也說過。

你終究不如軍神。







第五十一 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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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者表達敬意的方式便是以絕藝回應,於是林奎峰握槍後移一寸距,弓步踏足半丈深,已是林部揚世之招,「第四招,【神軍一擊槍‧一步進】!」一步越三丈,一槍破百里,風嘯響方圓,神軍降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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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眼寶劍現芒,「呵!」疏樓龍宿一聲輕吟,儒門浩瀚之功充斥八方,【荊棘】輕振,劍氣沛然,倏然劍鳴化龍吟,疏樓龍宿一劍直斬足下黃土,身形反震而起,身至滯空處再提一式,「【墨川文海染華鋒】!」龍宿指捻劍柄如握筆毫,手腕輕挪,劍光似海磅礡,洋洋灑灑往山岩書下惡農鋤富四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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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處之老者也忍不住爆了句喝采,「好!此式運用雖妙,但你之根基更卓,你現在有了資格,可以見識老夫成名之招…【百氣流枯】!」只聞風聲一響,洞內氣壓驟降宛如巨鱷強顎猛然咬合,以面成形的儒門氣濤竟瞬間而止,氣勁卻是兀自增強,疏樓龍宿暗叫不好,急忙反手徹招,但是卻慢了一瞬。
*三種五法佛戒,三道淨世華光,同時同地匯流於天,登時如與明月爭輝,照耀佛山方圓。迦葉天︰「走吧。」一聲走,三名掌戒同時朝南、東、西三方而奔,樹林之內,有心者分為三路而追,沿路只見信號彈連連射上天際,炸出了個卐字,這逆向的卍字正是【魔佛巢】特有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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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應天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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