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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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眾星夏

在愛情停留的瞬間_11

學校的宿舍很簡陋,有點像公寓小套房。

這裡的規定很多,幾十萬字的規則加上特殊情況可以讓你背到天荒地老。

為了方便管理學生,一間寢室會被分配成三種不同的幹部。

一間寢室有四個學生,所以會有一個同學不會當股長。

室長不必多說,開會點名還有被罵就是他的主要工作。

副室長就比較忙了,每天早上要叫所有人起床,晚上還要負責買所有人的消夜。

然而最了不起的是能源股長,每天晚上只要關燈就好了。

至於那個不當股長的人掃寢室的廁所還有送洗衣物的工作就落在他身上。

為了不被分配到打雜的工作,我勉為其難的當選能源股長。

翻閱明天要模擬考的參考書,雖然這裡的規則很鱉毛,但是這就是我需要的。

住宿齡正好兩個月,我努力習慣這裡的一切。

『江樓月學長,你女朋友打電話給你。』我接住室長的電話。

「喂,潔玲?」

『阿月,我好想你!』室友們很識相的閃出門洗澡去。

我們一個月出去兩次一個星期通話三次,她盡可能不打擾到我的唸書時間,

而我也很少和她通話,每次都是看書看到累倒在床上才用疲憊的手指撥打她的電話號碼。

沒有她的兩個月,很難熬。難熬的無聊。





放學後,我和高毅以及二個平常混在一起的學長穿梭在潮中。

震耳欲聾的音樂、菸味、還有數不盡的辣妹,這裡是內湖知名的夜店。

我們排隊等著領調酒,遠遠的我看見舞池的另一端的女樂手正豪邁的彈奏電吉他,

她的挑染的藍色頭髮隨著音樂節奏也上下飄動著。

等輪到我的時候,我點了一杯類似雞尾酒的飲料。

它的味道很奇怪,喝不出有酒精的成分。

我把我對飲料的感覺告訴學長吐,他的英文名字叫做“Jason”。

他們為了來夜店,各人為自己取了一個英文名字。

分別叫做Tom、Allen、Jason、Eroic。

至於為什麼要英文名字,這個問題我也問過提議的學長萬。

『江兄,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當然是真的。」

『那麼我告訴你,因為這樣比較有時尚感!』

「……」去你的。

我看著學長和高毅吸著廢氣,自己安靜坐在吧台上喝著調酒。

那個為我調酒的女酒保證忙著幫其他客人調飲料。

高毅突然硬把我的頭轉向左邊45度,他說:

『欸,那邊的美女在和我們招手耶。』

「興奮個屁,又不是小學生。」

我沒好氣的瞪著高毅,跳下高腳椅,想去上廁所。









『欸阿月,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出門咧。』

「是呀,暑假都快開始了。」

『對呀……嘿,我想到了!』

「妳想到什麼?」

『你暑假還要住宿舍吧?』

「嗯。」

『室友都會回家吧?』

「對。」

『所以暑假宿舍只有你一個人囉?』

「是呀。」

『那我們就一起住宿舍唸書吧!』蝦米?妳要和我一起住在宿舍??

『只要一個星期就好,人家很想你耶……』

「唔……」

『求求你啦……』

不、不要這樣看我! 

『好啦好啦……』

「……嗯。」

『哇、太棒了!』

一個月後,暑假開始了。

室友都放假回家,只留下我一個人和書本奮鬥,還有─────

『嘻,你的房間好亂唷。』關潔玲興奮的鑽進我對面的床位。

「……我沒時間整理啦。」

我拖著她七天份的行李,把它們像不被愛的孩子用力的丟在室長的床位上。

『欸,你平常都是這樣唸書的唷?』她趴在床上,隨手把我放在桌上一團亂的書抽了一本,『這本是什麼阿?聖女學……』

不等她把書名唸完,我連忙把漫畫搶回來。

『這、這是我室友放在我這裡的漫畫啦。』

她好氣又好笑的看著我發窘,然後把窗戶打開。

炙熱的下日焚風開始和密室的空氣對流。

『嘻嘻,我們晚上來講鬼故事好不好?』她轉過頭。

「我要唸書啦。」

『休息幾天有什麼不好。』她嘟著嘴。

我幫她整理完衣服以後,出去買今天的晚餐。






我在褲子上擦著手,走出廁所。

這個時候在吧台的高毅和學長們和不認識的女生走下舞池。

走回吧台,我又要了一杯調酒。

這杯的顏色更噁心,顏色有點像我剛才的大便。

我喝著那杯大便,一邊回憶那年暑假的關潔玲。

那年暑假真是改變我的生活的重要轉捩點。我心裡這麼想著。

喝完它,我覺得我滿肚子都是大便。

『嗨,帥哥。』一個不認識的女孩和我打招呼。

女孩年紀大約二十歲上下,挑染叛逆的紫紅色頭髮,巴掌大的臉就被眼睛佔了一半。

「嗯?」

我對她微微一笑,她看我對她笑,也對我報以微笑。

『來狂歡的嗎?』

我是來幫高毅慶生的應該也算,所以我對她點點頭。

『你好像有心事。』我又對她笑,不過這次是苦笑,『來這裡就是要High一點。』

『來吧。不要一直喝悶酒,跳支舞吧?』

「都快醉啦,妳想看我打醉拳?」對她的大方我並不感到驚訝。

『哈哈,你很幽默。』她右手比“1”左手指著舞池,『一支,一支探戈就好。』

「好吧,如果妳不介意我每一步都踏在妳腳上的話。」

我放下酒杯,和她走進舞池,正好在Jason的旁邊。

『你也來跳舞?』我對他點點頭,『你的舞伴。』

「嗯。」

音樂開始,我和她行雲流水的舞動身軀。




*跳舞吧,跳吧。或許跳著跳著就能忘記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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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最先進的跳動筆

在愛情停留的瞬間_12

音樂結束,我扶著嬌喘的舞伴走出舞池。

她的舞步很穩,我很佩服。

然而我也不差,畢竟我高中是國標舞社的社員。

『你跳的很棒嘛。』她的臉很紅。不知道是因為酒精,還是剛才跳舞跳的太激烈。

「哪哩,妳也不錯呀。」

『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該回家了。』

「嗯。」

『對了,你的名字?』

「Eroic。」 

『我叫做Amy,謝謝你陪我跳舞,很高興認識你。』

「嗯,回家小心。」

『好。』

她疲累的對我揮揮手,看她精神狀況很不好,我躊躇著要不要送她回家。

“送啦,人家是美女耶,難得一次機會錯過可惜喔……”

“別送她,你和她又不熟。況且出入夜店的女生關係又很複雜……”

“人家晚上一個人坐計程車很危險耶。”

“萬一被小狗隊跟拍,你明天就會上水果報了啦。到時候身敗名裂一切都完蛋了。”

“白痴。他又不是什麼政商名流,送!”小惡魔大喊。

“不要!”小天使拔劍朝小惡魔刺去。

電光石火一瞬間,我的小惡魔打敗小天使。

我追上前,終於在門口追上她。

「欸,Amy!」

『什麼事?』

「我送你回家好了。」

『那你朋友呢?』

「我晚點再回來。」她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我回去高毅通知了一下,然後抽出我的車鑰匙,發動機車。

她告訴我她家的位置,然後頭輕輕點著我的背,我知道她睡著了。

我把車速放慢,身體僵硬的不敢有太大的動作。

安靜的騎到附近的騎樓。今天天氣有點冷,可是我的肚子因為酒精像被火烤的一樣。

這是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很不舒服的讓我想吐。

我搖醒了她。她睡眼惺忪的和我說了一句抱歉,還有一句謝謝。

「不客氣。」我扶她下機車。

『我們還有機會見面嗎?』

「我不知道。」

『那我們要不要交換聯絡方式?』

「呃 、不用了。」

『好吧,下次你到舞廳。記得找我,我會在吧台附近。』

我尷尬的對她笑一笑。我想,除非又有人生日想去夜店,不然我們不會見面了吧。

我們互相說了再見,然後我又發動機車往返起點。







台灣夏天的天氣很悶熱,不開冷氣我一定睡不著。

我把這件事情告訴她,她說我日子過太好。

我一邊吃飯一邊看著化學還要一邊和關潔玲抬槓,我覺得很無力。

不知道是因為天氣還是因為她。但是我想後者所佔的成分比較大。她老是吸引我全部的注意力。  

我喝著附帶的雪泡,告訴她我感覺這杯飲料真的是人間美味,她卻說我無聊。

時間滴答滴答的走,滴答滴答的走。

過了十點鍾,不知不覺間關潔玲累倒在我懷裡。

任憑讓她靠著,我繼續和我的化學纏鬥。



砰─────!




房門忽然被用力甩開。








我停好機車,蹲在夜店的門口,並沒有進去的打算。

我把玩著我的老舊史奴比鑰匙圈。

我想起那天房門被甩開的情形,就在那天,我的高中生涯宣告GAME OVER。

什麼大學、有前途的未來都成為了泡影。

那一天,甩開們的不是誰,就是那個脾氣超爛喜歡挑學生毛病的阿伯級舍監。

『江樓月,這是怎麼一回事?』

「呃……」我尷尬的看著他,「我、我可以解釋……」

『江樓月,我想你應該很清楚宿舍的規定:“除了留宿學生外,禁止外人進入”吧?更何況這是男生宿舍。』他露出陰狠的表情。

『什麼事情那麼吵呀?』關潔玲驚醒過來。

氣氛陷入膠水中,她慌亂的不知如何是好。

過了一碗茶時間,老舍監打破了沉默:

『我一定要通報學校。現在,你們兩人立刻收拾行李給我滾出去!!』

晚上十點,我們兩人提著大包小包流浪在街頭。

她牽著我的手,表情很抱歉。

『對不起……』眼淚安靜的落下。

速度很快,無聲無息,好像本來就是這樣。兩條透明的水痕映在臉上。

「沒關係,這不是妳的錯。」我苦笑著,我也要負一部分責任哪。

『那我們會怎麼樣?』

「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我口是心非。

我送她回家,送她回到第一次她送我一大束桔梗的小花店。



我又吸了一口氣,清晨的氣溫聽說是一天當中最冷的時間。

我雙手環抱著身體,這樣應該可以帶給我一些溫暖。

至少不會在讓體溫流失,我想。

「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我喃喃自語,心裡暗幹高毅怎麼還不出來。

我無聊的亂按手機,翻閱著熟悉的電話簿看著一支支陌生的號碼。

那些高中同學的手機號碼。

好冷,好陌生。

一支一支就像冰錐般的刺著我,刺著那個考不上大學的我。

那個被遺棄在這裡的……我。


寒假結束前一個星期,學校招開獎懲會議。那個吃飽太閒沒事突襲檢查的舍監不認識關潔玲的關係,所以會議的主角自然只有我。

「所以...這全是我個人的責任,不關惠文的事。」我口中的這個女孩,只是我隨意捏造的子虛烏有。在這裡,她是我的輟學生朋友。

『好吧,江同學,我們會斟酌你所犯下的校規公佈懲處,你可以先回去了。』主任語重心長的說。

過了幾天,我把窗戶打開,讓春天的氣息充滿我的房間。

明天就要開學,我覺得一切都會是全新的開始。

升上三年級課業壓力會變重,和關潔玲見面機會就會更少了吧?

剛想到她,我的手機就想了起來。

「喂?」

『阿月,你知道嗎?』關潔玲語帶哭音的說。

「怎麼啦?怎麼哭了?」

『懲處─────』

「哦,你說那個呀,我沒有說出妳的名字啦,我想我會被罰勞動服務吧。」

『……不是。』

「唉,要記過喔,那有一點嚴重耶。」我開玩笑的說,希望可以緩和氣氛。  

『不是,你聽我說完。』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你被記了三支大過,退學。』

退學原因,亂搞男女關係。







愛情,令人很難理解。

為了不讓關潔玲受傷害,我把事情拼命往我身上攬,但是我載浮載沉的徜徉其中,卻只換到一張退學令。

應該是散場了,店裡面的客人像一群沒有頭的蟑螂你推我擠的爬出來。

高毅先發現了我,他揮揮手讓我發現他。

『喂!』

「你在這裡呀。」

『是呀。我自己坐車回家好了。』

「不用我載嗎?」

『嗯,掰掰星期一見。』

他看起來很疲累,但是還是掩蓋不住他的興奮。

我和他說了再見,然後重新跨上機車。

插鑰匙,扭轉。

機車開始轟隆隆的低吼,從排氣孔排出令人作嘔的廢氣。

雖然我的胃依然在燒,可是我的腦袋很清醒。

我緩慢的騎過街角。慢慢的、慢慢的,深怕一個不小心我就會睡著。

為了讓自己清醒,在等紅燈的時候我用力甩著頭。正好和一個女孩打了個面照。

『江樓月?!』

「陳佳惠?!」

我們兩個人幾乎同時叫出對方的名字。

現在的陳佳惠不同平常在學校般樸素,

誇張的眼裝、藍色的假髮、黑色馬甲和長靴,更重要的是她背上背著的電吉他?!

如果不是她先叫我,我真的認不出是她。

「妳是剛才的吉他手?」我訝異的瞪著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話才好。

『哈、哈哈,你今天的課程就休息一天吧。』

「喂,等一下,我說等一下!」

陳佳惠不理我,轉過街角。等到我反應過來時她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至少,我把妳原封不動的還回去。還回那家小花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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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停留的瞬間_13

被退學後過了幾天,我和阿賢還有關潔玲一起出去吃晚餐。

為了不讓我的學業荒廢,我心灰意懶的參加轉學考,所以我來到了這所高職的夜間部電子科。

而穿上這間學校的制服第一個想法就是:制服很醜,很像藍色小精靈。

青藍色的套裝穿在自己身上,被阿賢沒義氣的吐槽很像嬰兒裝。

反而平常掛著笑容的關潔玲只是愣愣的看著我發呆。

過了那次以後,我和阿賢見面次數變少了。因為他要準備考大學。

而關潔玲則和我保持聯繫。

每天晚上十一點,固定一通電話。每逢周休二日一定出門逛街。

不過,慢慢的,我們之間吵架的次數也與日具增。

本來每個星期固定見兩次面,慢慢拖到一個星期一次、一個月、三個月……

總而言之,我和她的關係就像離水缺氧的魚。奄奄一息。

為了抓緊我和她之間那條幾乎細到看不見的感情線,在七夕情人節前一個星期,我開始準備禮物。

這次我絕對不會在重蹈當年她生日的覆轍。



禮物要用心,氣氛要浪漫。



我花了六百元買了一大疊的紅色便利貼紙還有一支小紅傘。

再用五天的時間將便利貼紙剪成大小不同的愛心。(本來是想剪成一樣大小,不過後來發現以我的火侯很難做到。)

每個愛心在撕成不規則的兩半,上面寫上我的名字還有她的。再把它們密密麻麻的貼滿小紅傘的內側。

我用看待剛出生的嬰兒的眼神看著這把傘。

伸個懶腰,甩動我那隻因為寫字過度連續抽筋的左手。然後對牛郎織女的圖片比個中指,卻發現中指架筆的那一邊有一大片淤青。

本來馬上要打電話到餐廳定位,可是前幾天才和老爸爲我退學的這件事引發第N次世界大戰,

這一次,吧台的電話垂直墜落。暴斃當場。

無奈的我只好等手機電池吃飽在行對策。

我的眼睛盯著看著座充一格一格的往上跑。

慢慢的,一格一格,一格一格的。

不知不覺間,我睡著了。

再次清醒的時候是早上十點,起床的原因是因為手機在鬼吼鬼叫。

「喂、喂?」

『阿月。』是關潔玲。

「是妳呀。怎麼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我?」我看著我瘀青的中指感到很充實,「對了,我有事想告訴妳。」

『……我也是。』

「那麼妳先說吧。」

『不,你先。』

「沒關係,妳先說。」

我們兩個拖拖拉拉的耗了十幾分鐘,誰都不肯先說。最後她終於投降於她的電話費。

『好,好吧。我先說。』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嗯。」

『……我們分手吧。』

「什麼?」我沒聽清楚。

『我說……阿月,我們分手吧。』

「為什麼!」

『你知道嗎!你知道嗎,因為我不想再愛你了!』

『愛你愛的好累,每天晚上在床上想你的時候,我就會情不自禁的哭出來。』

『我受不了了。真的!』

『而且今年我要考大學……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花拉花拉的說著,雖然看不到、摸不到,可是我卻依然覺得她臉上的眼淚和我的一樣。

「妳這些只是藉口!」

我氣憤的把手機摔在地上。

碰喀!

摔壞的不只是手機,還有我的愛情。




我賭氣的把小紅傘裝進垃圾袋裡,賭氣的把它塞在衣櫥的最角落,

賭氣的走進廁所,賭氣的把衛生紙一張一張的抽出來,然後賭氣的把他們全部沖到馬桶。

「沖吧,沖吧!」我瘋癲的哈哈大笑,像個拿著菜刀在接上砍人的神經病。

但是大笑持續不久。取而待之的是抽抽噎噎。

很醜,很醜陋的表情。

我扭開水龍頭,水花從噴頭中落下到我的頭上。

「哇!」

我嚇了一跳。水的溫度,好冰!

我衝出浴室,隨便挑了兩件衣服胡亂套上。然後下樓發動機車。

腦袋混亂的沒有方向,只有隱約的目標。

“溫暖的地方!”

我下達這樣的命令。

滑動機車,我的目標是溫暖的海風。








今天又是星期六,是我和陳佳惠約定補習的日子。

迷濛間換好了衣服,拿起隨身背包。裡面除了PSP以外,什麼也沒帶。

自從上次在夜店遇上變身成吉他手的陳佳惠後,在學校也見過幾次面。

可是每次我想發問,她就會開始轉移話題,答非所問。

「陳佳惠妳上次……」

『江樓月,今天晚上天氣很好,你說是嗎?』她不客氣的打斷我的話。

「好個屁,我問妳上次……」

『喂,怎麼可以對淑女講髒話呢?高毅,今天天氣不錯,是吧。』“轟”!今年第一道春雷打在離學校不遠的垃圾山。

高毅尷尬的笑笑。

『好了,已經快上課了。你們也該回教室了吧?』說完,她採著高跟鞋喀答喀答的走了。

後來高毅也問我我到底想問陳佳惠什麼事,我只是苦笑不回答。

在事情還沒搞懂之前,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又蹲在第一次等她的地方,但是這次的心情卻很不一樣。

我竟然開始希望她早點出現。

只是那個時候的我,還沒察覺這個轉變。

等到真正察覺的時候,也是她離開學校的時候。



我用力吸著冷空氣,一月的空氣特別的刺鼻。

大約過了拉一條屎的時間後,規律的腳步聲從我的一點中方向傳來。

連忙尋找聲音來源,但卻失望的低下頭。

原來只是早上來學校做韻律操的阿嬤。

看著阿嬤有說有笑的離開教室區,這裡變的更加冷清了。

我呵著手。

不知不覺間這已經成為了我的習慣動作。

我感覺寒冷,即使過了好幾個月,仍然覺得冷。

關潔玲離開我之後,她連四週的溫暖也一併帶走。一絲一點都不留給我。

我又重複倒帶和她在一起的日子,然後一直停格在淡水的海邊。

那個時候的我心情是什麼樣子的呢?

是憤怒?失望?或是悲傷?

我不能想像,也不敢想像。

從高中生活脫軌開始,我就不再怨嘆任何人。唯一值得我怨嘆的就是那支永遠不見天日的小紅傘吧?

我把這些想法告訴阿賢,他說我這是“破處效應”,嘗試過了之後什麼都可以隨便。真是去他媽媽的。

一想到他對我說這句話時的嘴臉,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江樓月,你一個人在傻笑什麼啊?』

「呃、沒有。對了,陳佳惠妳……」

『噓,別吵。先讓我休息一下。』

走進教室,她遞給我一疊講義,莫名其妙的走入夢鄉。


*其實在衣櫥裡還剩下已散的愛情,還有被撕成兩半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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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停留的瞬間_14

我拿起我的0.38原子筆先轉了兩圈,這次的題目是翻譯。

大致上瀏覽所有的題目之後,我開始作答。

Q1:作壞事的人。

A:bad man

Q2:作事情一板一眼。

A:make thing one board one eye

Q1:此愛不渝

A:this love no fish

………………

…………

………



洋洋灑灑的寫了三十幾題,反正她也不會看我的講義。就算我寫的是髒話她也不會理我。

我打開隨身包包拿出PSP,把音量調到最小。然後開始打起“七龍珠”。

好不容易用肥普烏全破之後,我把機器關掉。又開始一個人胡思亂想。

一樣的回憶不一樣的橋段,偏偏感覺都是冷的。

回想起一個星期前在夜店前巧遇陳佳惠她的表情,竟然不自覺吃吃傻笑起來。

似乎笑聲過大,把陳佳惠吵醒了。

『你很喜歡傻笑唷。』陳佳惠爬起來揉揉眼睛,『你在想什麼?』

「哦,我在想妳上星期……」

『呵呵……被你發現了。』她眨著眼對我笑了笑,『我在那裡兼差啦。』

「妳是吉他手呀。」

『你好像不太好奇。』

「好奇什麼?」

『好奇我為什麼在夜店駐唱。』

「本來很好奇,可妳一說我就提不起興趣了。」我伸個懶腰,「妳喜歡音樂?」

『是阿,我很喜歡搖滾樂。』

「嗯,我也是。」

『你有學過樂器嗎?我們正好缺個貝斯手。』她很興奮。

「有阿,我國中學過中音笛。」她朝我用力巴了一下,「喂,很痛的!妳是老師,問學生拉學生到夜店上班會不會太超過?」

『是有一點,所以你要幫我保守秘密。』她對我笑了笑。

「我?」

『當然阿,難道要傳的全校都知道我在夜店兼差?』她瞪了我一眼。

「可以,不過我的英文成績……」

『八十分!』她很阿沙里的說。

我和她互看一眼,覺得很像在做地下買賣。

我把這種感覺告訴她,兩個人瘋瘋癲癲的哈哈大笑。

陳佳惠的爽朗的笑容和乾淨的笑聲,讓我很難想像她和夜店的藍髮吉他手會是同一個人。

十二點中,我出去買便當,也順便幫她買了一個。

我和她邊吃邊聊,還教她打PSP。

很快樂,那個時候我覺得很輕鬆很快樂。

時間像被發怒的流浪狗追跑的飛快,一下子就跑到下午兩點。

『江樓月,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下課吧。』

「這麼早?現在才兩點。」

『欸,江先生。我要補眠耶。』當她說完這句話,我已經收拾完畢走到門口了。

「好啦,掰掰。」

『下星期記得同一時間。』

「還要來?」我有八十分了耶。

『當然!』一樣很阿沙里,『你要好好保腎呀。』

聽到這句話,我差點跌個狗吃大便。











我把車停好,因為時間過早,不太想回家。

我在離家裡不遠的美食街閒晃著,炸豆乾、鹽酥雞還有各種滷味不停的誘惑我。

停下腳步,很不爭氣的買了一大包的鹽酥雞邊走邊吃。

『嘿,帥哥。邊走邊吃很難看唷。』一個陌生的女孩迎面走過來對我說。

把她從上到下由左而右的打量一下,

個子小小的,臉上只打底妝。

五官端正有個性,身上穿著適宜天氣的小外套,

配合身材的格子短裙、褲襪還有咖啡色毛短靴。

所以我給分七十二分,總分七十二分。

我對她笑了一笑,繼續啃我的骨頭。

『你不認得我了嗎?』她的笑容變的有點曖昧。

「妳認錯人了吧?」

『怎麼會呢?Eroic。』我手中的骨頭差點掉下來。

「Amy?!」她用一副朽木可雕的表情看我。

『記憶力還不錯嘛。』

「怎麼卸妝前後差那麼多?」

『誰說的,我一直都是美女好不好。』

「是是是。」

『欸,你在敷衍我喔。』她右手指著我:『你怎麼那麼久沒去舞廳了?』

「呃、妳怎麼知道?」

『我一直在吧台等你阿。』她笑了一笑。

「等我?幹麻等我?」

『你不覺得我們這樣相遇很浪漫嗎?』

「最好是在夜店相遇叫做浪漫啦。」

她瞪了我一眼,然後開口說:

『欸,你一個人唷?』我點點頭,她說:『那現在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啊?」

『你怎麼傻傻的呀?和你的俐落的舞步不太搭調唷。』我回過神。

「呃……」

『你準備好了嗎?』她指著我笑說:『那我們走吧!』

她拉起我的手,我踉踉蹌蹌差點跌倒。

她的手很冰。

「可是我覺得這樣不太好……」我掙脫。

『請你和我一起去玩。好嗎?』

她的表情和口氣很認真,我有點嚇到。

我沉默的看著她,她又露出戲謔的笑容拉著我的手。

『你的機車是那台吧?』她坐上我後座:『出發!』

「不可以。」

『為什麼?』她嘟起嘴。

「因為妳還沒戴安全帽。」









我的125奔馳在海邊。因為她說她想到溫暖的地方,而我只知道海風是溫暖的。淡水的海風。

今天天氣很好,是一個很適合看海的日子。不過對淡水來說還是有點涼。有點悽涼。

或許是因為最近綿綿小雨或者類似其他原因,讓我覺得今天的淡水氣溫有點涼,人也特別少。

我載著Amy,卻感覺載著的是我自己。我總覺得她和我好相似。眼神、作風等等……

機車一樣保持速度在七十公里,全罩安全帽擋著逆流的風。但是我知道後面的半罩沒有。

Amy把臉緊緊的埋在我那不太厚實的背後。我握手把的手冰的很嚇人。很巧的,抓住我皮帶的手也是。

「……妳的手很冰。」

『我知道。』我從後照鏡看不到她的臉:『已經很久了。很久了。』

「……」

我很安靜騎著車,就像那天她睡著在我的後座一樣。只是太陽斜照的很刺眼。

安靜詭譎的氣氛填滿四週,我覺得好像快窒息了一樣。

終於到了那天我看海的地方,一個斷崖。

這裡是一次和高中同學出來玩的時候無意間發現的景點。

人很少,可以吹到很溫暖的海風又可以欣賞大海的波濤洶湧。缺點是少了蔽陰。

那一年的八月,我和那些同學在這裡玩到皮膚焦了一層。

我想這裡應該很暖和。嗯,應該。

我和她下了車,一起看著即將逝去的夕陽。

大火球的橘紅色的陽光灑在身上,更顯現她嬌弱。

我們傻傻的看到夕陽完全隱沒在這一邊的地球上,然後她的肩開始微微的抽畜。

「喂,妳、妳……」我的話像起跑時的槍聲一樣,她的眼淚快速下滑。

兩條眼淚快速的流著。應該是很安靜,可是我卻覺得很吵雜。

她回過頭對我笑了一笑,這次的笑容很寂寞,很悲傷。

我不明白,為什麼一個人的笑容可以那麼多變。而且可以傳達那麼多的感情。

『我想喝酒。』她開口,聲音很澀。

「……嗯。」

我連忙上前攙扶她,替她披上我的防風外套,

深怕一不小心就向後仰倒掉到高崖之下,像垃圾般的捲入誨暗的海底。

車停好,兩人蹣跚的走進光線明亮的7-11,

隨手拿起一瓶威士忌和礦泉水,她指著櫃檯示意我付錢,我才赫然發現她的臉上佈滿的淚水。

我默默的走向櫃檯掏出皮夾。

突然鼻間冒出一股酸氣,火辣辣的刺激眼睛。

好刺眼,這間7-11和女孩的對比,好刺眼,真的好的刺眼。



*住在地球另一邊的人阿,你可知道晚上的我覺得寒冷,覺得寂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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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停留的瞬間_15

十二月的淡水晚上很濕冷。

我和她兩個人做在一個小涼亭休息。

我打開那瓶威士忌,倒了三分之一杯後打開礦泉水。



可是她卻把紙杯抽走,一口氣喝光它!



然後又作勢拿起酒瓶,一口一口的灌。她嗆的眼淚直流。

在一旁的我看的驚心動魄。

「喂!妳心情不好就不要這樣喝酒,會醉的。」

『不要管我,你又沒有資格管我,不要管我。』

她粗魯的推開我想奪下她酒瓶的右手,但是酒瓶又被我迅雷不及掩耳的夢幻左手成功奪走。

「妳到底是想怎樣啦?」

『要你管?把酒還我!』

「看妳弄成這樣我當然要管呀。」

『好,你既然那麼愛管閒事,我問你,你覺得我幾歲?』

「二十阿。」

『錯!我才十七歲。』

「妳,十七?」我驚訝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她的年齡:「可是妳又能出入夜店……」

『哈哈哈哈哈。只要有一張偽身分證,誰不能進?不要那麼老土好不好。』

她搶走手中的酒瓶又喝了幾口。忽然身子一軟,倒在我懷裡。

「Amy、Amy……?」

『你、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我的人生、我的人生都被你給毀了...你、你這個騙子、大騙子……』她果然醉了,醉的胡言亂語。

半昏迷中斷斷續續的重複著同樣的話,她到底在罵誰我不曉得,我只知道今天晚上我多了一個累贅。










我背著她走向捷運站,心裡暗罵自己衰小。

好好的周休二日偏偏要背著一個幾乎陌生的女孩子回家。

一步一步,很慢很慢的走向前。

我開始考慮要不要把她丟到淡水派出所,然後隨便說在路上撿到她之類的。反正她又不知道我的名字。

當然這只是想想,我還沒帶種到真的這樣做。

還好最後憑著記憶把她送到她家大門,用施力過度已經酸軟的左手按電鈴。

開門的是一位矮矮壯壯的女人。臉的輪廓有一點像Amy,應該是她媽媽。

『啊!潔玲,你怎麼醉成這樣?!』她看到Amy大吃一驚。

「潔玲?」

『謝謝你把這孩子送回來,請問你怎麼稱呼?』潔玲媽媽很有禮貌的問候我。

「呃……江樓月。」我又問了一聲:「伯母,她的名字叫做潔玲嗎?」

『是的,江樓月。』她對我鞠了90度的躬:『對不起,這孩子自從她爸爸去世後就常常翹家,最近好像又和她男朋友分手,

今天一大早又不知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害我擔心的半死,真的很謝謝你把她送回來,如果她出了什麼意外,我也不知道怎麼和她姊姊及死去的爸爸交代。』

我連忙還禮,她說到最後聲音竟然有點哽咽。

「沒什麼啦。」我摸摸鼻子,不太習慣有人這樣感謝我。

『不不,真的很謝謝你的。』我害怕的退了兩步,怕她又對我鞠躬。不過這次只是點點頭而已。

我和Amy媽媽道別後,我打算用走的回家。

我的機車就這樣留在淡水,改天再請阿賢幫我把它牽回來就好。

真正沒想到的,在那麼大的城市中,竟然遇上了和關潔玲同一個名字的人。

我衝著一股傻勁,硬是趴在離我最近的機車後照鏡前,

很想看看我的笑容是不是像她一樣?是不是和她一樣很寂寞?是不是也表達了很多很多的情緒?

但是我失望了,我只看到一個長的不怎麼帥的男人留著好幾天沒刮的鬍子。眼神中只有兩種模糊的東西:沉默和無奈。

看到這裡,我的心情很……很奇異。

我也形容不出那種感覺,想是大大的痛哭一場和瘋瘋癲癲毫無拘束的淋一場雨會好一些。

我也這麼寂寞嗎?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會會去淋雨,但是不會哭。

至於是什麼時候,我現在也搞不清楚。或者很久,要等到天荒地老。






幾天前,高毅他們約我去跨年。我拒絕了。

那一天我在家安安靜靜的看電視,看著電視的煙火Live。

101煙火射出的那一瞬間,我知道我快二十一歲了。

而明年六月我也要從學校畢業。

二十二歲唸完高職會不會太久了一點呢?

之後要不要繼續往上深造或者去當兵,這件事一直困擾著我。

今天是期末考的最後一天。也代表著今天結束後寒假就開始了。

可是該死的是前幾天患了重感冒。

「哈啾!」

『江哥,你感冒了啊?』

「看、哈啾、看也知道吧?」

『你怎麼弄成這樣子阿?一定是不穿外套在路上飆車啦。』

他只說對了一半,因為我的車還沒找人牽回來。

我腋下夾著兩包春風衛生紙。一邊擤鼻涕,想著該如何和高毅解釋我是怎麼感冒的。

我總不可能和他說我前幾天只穿一件襯衫在馬路上散步吧?這樣會被他叫“北七”的耶!

所以我的左手對他筆了個“凸”當作回答,他摸摸鼻子坐回自己得座位上。

考試開始的時候,我一邊提心吊膽的不要把鼻涕滴在答案卷上,一邊小心翼翼作答該死的答案卷。

距離下課剩下三十秒噓了一口氣,有90up的把握。

只是意外總是在這種節骨眼發生的,這也應證了一句成語,叫做禍不單行。

「哈啾!」我用力打了一個噴嚏。

『啊,靠!』

打中前十秒,我那坨鼻涕手裏劍不偏不倚的射在高毅的答案卷上!

『哇你老*%$#$%#@的!』

老師收完考卷和答案卷後,高毅在走廊上追殺著我,東躲西閃,最後還是被他聯合小新、小鳴逮個正著。小新小鳴分別抓住我的左右手。

我想掙脫他們的掌握,但是怎麼甩我都甩不開緊抓我手腕的小新和小鳴。

「靠,小新小鳴我平常對你們也不薄呀,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等等,我怎麼覺得這個橋段曾經出現過?

高毅惡狠狠壓著他的手指讓它們發出咖啦咖啦的聲音。喔買嘎,他、他、他的拳頭要揮下來了。

『同學,手下留人!!』哦!阿拉、上帝、哈雷路亞、觀世音菩薩,感謝你們派了正義使者拯救我。

「阿,教官!你好你好。」我狗腿的對他招招手。

『高毅,你們在幹麻?』

『呃...哦,我們在排練第二部話劇。對對對,我們在排練話劇!』

『嗯,又是排練話劇?這次又有什麼主題啦?』

『呃...劇名叫做半獸人,靈感取自於周結倫的音樂。讓,我們半獸人的靈魂翻滾,然後江哥、小新、小鳴就會化身成半獸人。』

高毅期待的看著我,但是我‧不‧要‧!

『喔吼吼~喔吼吼~』小新、小鳴放下身段的在放學人潮中模仿著大猩猩,惹的圍觀的同學幾乎笑翻了肚子。

『江樓月,你怎麼啦?』教官看我不為所動,好奇的問。

「這個梗用過了。」瞬間,氣溫好像掉了好幾度。

一月的天氣有些濕冷,我剛洗完澡出來。

推開窗戶看像黑暗暗的街道上。

喝了一口熱開水,我想到剛才他們白爛的眼神不禁哈哈大笑。

他們死死的瞪著我,然後被教官抓去寫悔過書的樣子。

我抿一抿被水潤過的嘴唇,頭重腳輕的上床睡覺。

今天晚上一定會是個好夢。我告訴自己。





*喔吼吼~喔吼吼!我們三個是大猩猩。*

                     ─────高毅、小新、小鳴的悔過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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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停留的瞬間_16




『拉~拉拉拉拉拉拉拉拉逼哩啪啦逼哩啪啦……』喀碰!!

「唔,八點呀。」

我睡眼惺忪走進浴室盥洗,從鏡子中我看到身後的小丸子鬧鐘四分五裂的躺在我的床邊微弱的唱著卡通主題曲。

今天是寒假上班的第一天,很難得的,我並沒有賴床,我看見窗戶外的和煦陽光,我覺得今天是很好的開始。

穿好襯衫,左手插在口袋、右手甩著機車鑰匙,我帶著難得的好心情準備上班。

我走到樓下停車位旁邊的公車站。機車還沒牽回來。

頻頻看錶的我無聊的盼著公車快來,突然意識到等車是一件很浪費生命的事情。

這個想法讓我開始渴望我的125回家。我懷念的握著鑰匙,想像自己握著它的把手、煞車、喇叭……然後開口烙髒話幹訐公車怎麼還沒來!

我掏出手機,迅速撥了一組號碼。

『喂?』

「阿賢,是我啦。」

『南北東西唷?你老婆又難產嗎,那麼早打給我。』

「最好啦。」

我把事情的經過簡明扼要的告訴他。

機車,淡水,去騎,還我。

「瞭了吧?」

『靠,聽的懂林北就是愛因斯坦。』他開口咒了我一句。

「我說,我的機車在淡水。請你幫我去騎回來。」

『哦,可以阿。』他清清喉嚨:『五百!』

「恁你涼,記得加滿油再還我。」

『什麼?!對了。我下個月有個聯誼,你要不要跟啊?』

「呃、可以吧。」

『好,那你的五百抵銷。我也不用幫你加油!』她在電話的另一頭哈哈大笑,彷彿在慶祝自己賺到油錢。

我笑罵著掛上電話,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可以死要錢到這種程度。

而且已經到了那種我永遠到達不了的至尊境界。

剛掛上電話不久,公車緩慢的停駛在我面前。







快中午的時候,同事約我一起出去吃飯。

因為吃飯的地點還沒定案,所以他們圍在我的座位討論。

『江樓月,你有什麼東西不能吃的嗎?』周小姐問我。

「嗯……海鮮。」我想了想,我對海鮮過敏。

『嗯嗯。』她把海鮮兩個字寫在便條上。

然後又有人開始插話說自己是吃素或者說不吃牛肉,也有人說想吃速食。

最後勉強有個定案,我們要吃麵。

我很訝異為什麼一頓飯可以討論半個小時那久。

『你知道嗎?這是你進來公司幾個月來第一次和我們出去吃飯。』

「啊?」

『平常你都酷酷的,除了主管誰也不太理。』周小姐歪著頭,然後說:『這次剛好可以拉近彼此的距離。』

有這麼嚴重嗎?我心裡不太好意思。

來公司那麼久了,每天早上澆花、洗碗做做一些雜事,到了下午去寄信然後下班。還真的幾乎沒有交集。

我對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頭玩弄手機。

這是我的習慣動作,只要心虛時就會玩弄我手邊的東西。

我翻閱著通話紀錄,居然有十一通未接來電。而且都是同一支陌生號碼打來的。

正當我左右為難的不知道要不要打回去時,周小姐就催促大家準備吃下樓。

我順手把靜音關掉,以防那個人又打過來我沒接到。



中午的麵店很吵雜,我們一共六人,四女二男亂七八糟的搶著Menu點菜。

還好有周小姐及時喊停,搞不好到上班時間我們還沒吃到麵。

我點了一碗排骨麵,周小姐遞給我一雙筷子。接住後我說了謝謝。

吃麵的時候氣氛很僵硬,很不像平常他們那一群好朋友的作風。

印象中即使是買便當回公司,他們吃飯也是有說有笑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我這位路人甲的關係。

『你在胡思亂想什麼,大家都是好同事阿。』

之後我把這相想法告訴周小姐,她是這樣回答我的。

很有朝氣,很有自信的回答。

想反的,我就顯得消極多了。

我喝乾了最後一口湯,一起買單。

回到公司樓下,六個人一起等電梯。

我盡量讓自己保持輕鬆。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和別人一起搭電梯是一件備感壓力的苦差事。

甚至因為這個原因,我常常走樓梯回去公司。

即使公司在二十八樓,我也不想和別人擠在狹小的空間裡。

我盯著慢慢落下的樓層。

5、4、3、2……

放再口袋的手機忽然鈴聲大作,是那支陌生的電話。

「我接一下電話,你們先上去。」

我捧著手機,繞過警衛台前的那盆小樹。

心臟還在劇烈的跳動,一直到周小姐他們進電梯為止,才開始回到一分鐘七十二下。

「喂、喂?」

『嗨,阿月。』

「妳是誰啊?」是一個女孩的聲音。

當我問完了這句話,對方向斷線一樣沒有任何回應。

「妳、妳是粱若水嗎?」我胡亂猜測。

『是阿,是我。可是你怎麼知道呢?』她聲音有點興奮,可能碰到什麼好事。

「我隨便猜的。」我推開逃生梯的鐵門,然後說:「妳怎麼會有我的號碼?」

『阿賢告訴我的阿。』

阿賢?他告訴妳這個幹麻。我覺得事情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好像有什麼陰謀。

『你今天下午有空嗎?』她吃吃的說。

「有,妳問這些幹麻?約我吃飯?」我越來越覺得不太妙。可是說不出個所以然。

『不是,我要幫你牽車回家。』

「妳?!」我的腦子瞬間化成了一團醬糊,無法思考。

『是阿,你的備用鑰匙已經在我手上了唷!』

「妳會騎車嗎?」

『我有駕照。』

「有駕照不一定代表會騎車阿。我看還是算了,我下次自己再去牽車好了。」

『沒關係,我不會麻煩的。真的。』

「欸,我──────」

我話還沒說完,她就收了線,耳邊只留下斷訊的“嘟嘟”聲。

我抬頭看著螺旋狀的逃生梯,心情也像這樣天旋地轉混亂到極點。

王思賢,你到底在搞什麼東西?




*我不是害怕人群,只是沒辦法面對自己。赤裸裸的面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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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停留的瞬間_17

從下午一直到下班這段時間,

我有事沒事就把手機拿出來看一下,

心裡忐忑等著粱若水的電話。

「喂?」終於,下班前十分鐘她打給我。「妳在哪裡?」

『在我們上次碰面的地方。』她的聲音有點沙啞。

直覺她好像出了什麼狀況.連忙將桌上的雜物收拾乾淨。

打完卡,我通過救生梯小跑步到那家婚紗禮服的專櫃。

遠遠的,我看到粱若水帶著我的安全帽興奮的和我招招手……不,應該說是含淚的招手。

她的牛仔褲膝蓋和大腿的部分各磨了兩個大洞,靠近膝蓋的傷口還有血漬殘留的痕跡。

「告訴我,這些只是造型。」我審視她手掌上的擦傷,很嚴重。「妳不是說妳會騎車?」

『唉唷!輕一點啦,很痛耶』她抽回手,無辜的說:『我說我有駕照阿,可是我沒有騎過125那麼重的車。』

「妳這個笨蛋!」

『幹麻那麼凶啦。』她被我一吼,委屈的眼淚險些掉出來。

「安全帽給我。」

『你……』

「你什麼你,我叫你把安全帽給我!」

我生氣把她趕下車,從車廂中拿出備用安全帽,然後才叫她上車。

一路上,她一聲不吭的坐在後面。顫抖的手指輕輕點在我的皮帶上。

因為她沒抓緊我,所以我騎的很慢,深怕一個不小心,她會向後仰倒。

到了常停的位置停好車,我聽到後面傳來很用力的吸鼻聲。

『這裡是哪裡啊?』她流著眼淚很小聲的問我。

「妳怎麼哭了?」我慌亂的扶她下車,「這裡是我家。」

『你家?你帶我來你家幹麻?』

「粱小姐,妳可以再笨一點阿!妳弄得全身是傷,我要把妳丟在路邊嗎?」

我很不高興的推開店門,惹來老爸和老媽的注意。

老媽訝異的過來問候,我交代她把醫務箱拿到我的房間,然後扶著走路一拐一跛的梁若水到二樓的房間。

我幫她準備了一些換洗衣物,要她先去洗個澡。

『那個女孩是誰啊?你女朋友嗎?』接過老媽手中的盒子,她八卦的問我。

「只是朋友。」我回瞪了她一眼。

『真的嗎?』

「真的。」

『你的臉色不太好看,她欠你錢嗎?』

「哪有阿。」

『不然她怎麼全身都是傷啊?』她叉腰看著我。『你不會又在外面惹事生非了吧?』

「最好是這樣。妳以為我是黑道喔?」我還會砍她手腳咧。

我好氣又好笑把她推出房間,坐到床角等待她出來。

沒多久,她穿著我的短褲還有T恤走出來。

傷口似乎很痛,她的動作很輕。頭也不敢抬起來看我。

「坐下。」我指著床沿,她乖乖坐在離我三十公分的地方。

「過來一點啦。」我拉拉她的手臂,「妳不過來怎麼擦藥阿?」

她不肯靠近我,只好我靠近她。

我把她的右腳墊高在我的膝蓋上,用棉花棒沾優碘輕輕塗著傷口。

『好痛!你輕一點啦!』

「妳終於想和我說話了啊?」我漫不經心的替她擦藥。心裡覺得很好笑。

『很痛耶,你不要那麼用力好不好?』

她生氣拍著我的肩膀,我拿用過的棉花棒丟她。

「誰叫妳摔那麼嚴重,這叫報應啦。」我哈哈大笑,開始覺得她有點可愛。孩子氣的可愛。

『我、我是幫你牽車回來才弄成這樣的耶!』她瞪著我,眼淚又潰堤地流下來。

我開始覺得情況不妙,連忙收斂起玩笑的心。

「傷口很痛嗎?」她抿著嘴,不肯和我說一句話。

剔透的眼淚依然掉著。

綁上繃帶,總算處理完膝蓋和小腿的傷口。

我和她並肩坐在床沿,想幫她處理手掌的破洞。

可是她打死也不肯把手給我。

「妳不要在無理取鬧了好不好。」經過幾次拉扯,我生氣的大吼。

『你不對我凶,我就不鬧。』她邊哭邊撂下狠話,哇靠!我還是第一次遇上那麼難搞的女孩子。

「受傷的是妳耶!」

『你看,你又在凶我。』

「我、我……」

我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愣愣的看著她。

舉到一半的手臂收也不是拉也不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看著她腿上的傷,我知道她只是想幫我,可是她的好心卻換來無情的責罵。

我猜她現在的心情就像一個考了99分想要得到媽媽鼓勵,卻換來“為什麼差一分”的反問的孩子吧?




我心裡突然填充了一種感覺,是一種加了慚愧的感動的奇妙感覺。




「妳……妳的傷還痛嗎?」等她停止啜泣,我小心翼翼的問。

『當然啊!』她又大叫。

「把手、我說請把手給我。」

她訝異盯著我,然後慢慢的把她的手掌交到我的手掌上。

就像我們第一次在KTV一樣。

我小心處裡著傷口。很小心,好小心,非常小心的。

用紗布包紮完後,我把醫務箱收到樓下的吧台。

自己親手打了一杯綜合果汁端回房間。

「這個給妳。」我把果汁遞給她,有點不知所措。「這個是我打的。」

『謝謝。』聲音很小,我聽的很清楚。

聲音很悅耳,像銅鈴般清脆又乾淨。

「今天謝謝妳,謝謝妳幫我把車牽回來。」她紅著臉低著頭吸著果汁。

『不客氣。』她順了順留海,『反正我重俢,都待在淡水。』

「嗯。」我隨手拿了桌上的原子筆玩了起來。

「阿賢那個渾蛋,居然叫妳幫我牽車。」我懊惱的說。

『不不、不是他,是我自願的。』她慌亂搖著手。

「妳自願的?」她的頭又低下去。「妳的傷口到底怎麼摔的啊?」

『我、我就是重心不穩阿,然後就犁田犁了十……』

「十次?!開什麼玩笑?!」

『四次啦。』她吐吐舌頭。看見我驚嚇的樣子,似乎很好笑。

我們兩個在我房間聊天,一直到老媽叫吃飯才想起時間。

「今天留下來吃飯吧。」

『方便嗎?』她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像不太禮貌耶。』

「沒關係啦,就當自己家。不要太拘束。」

『可是我穿成這樣好像醜。』

我敲敲她的腦袋,她也覺得自己失言,不好意思對我笑了一笑。






我扶她下樓的時候,店裡面幾乎都客滿。

還好老爸有留一個“已定位”的位子給我們。

但是他忙著照顧吧台,並沒有和我們一起吃飯。

從小時候開始,就是這個樣子。

只有我和老媽一起吃老爸作的菜。

『今天是樓月最愛吃的日式豬排唷。』老媽興奮的把菜推到我面前。

或許應該說,她對粱若水好奇才是。

『妹妹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啊?』她八卦的問東問西,『樓月平常對你好不好?他很悶,很少帶女孩子回家的。』

「媽,快吃飯吧,菜都冷了。」我無奈的看著她,然後再轉頭看粱若水。

『伯母妳好,我叫做粱若水。』她很拚命的在偷笑!

『粱若水阿,很好聽的名字……』

粱若水和老媽熟的很快,看她們熱絡的互動,沒來過幾次的客人可能會以為我才是外人。

我吃完飯,走到吧台後削梨子。

『那個女孩子是誰?』老爸找錢給客人,『不會和關潔玲有關係吧?』

「朋友而已。」我把梨子切成一片一片。

對於關潔玲的話題,我很敏感。尤其是他先提出來。

老爸沒有多說什麼,和我交接,換他下去吃飯。

我把梨子端到粱若水面前,然後再走回吧台。

我無聊的用抹布擦吧台,隨著時間變晚,客人也慢慢買單。

就當我幫一對情侶買單完後,我看到一個讓人很傻眼的景象……老爸和老媽居然和梁若水有說有笑在聊天!

『所以阿,小粱。』老爸笑著拍她的肩膀,『我們家阿月老是這樣,以後要妳多多照顧她了。』

『就是說阿,小粱。』

小粱小粱,你們是和她很熟喔?

粱若水似乎發覺我在偷看,在桌子底下朝我這裡比了勝利手勢“V”。

我別過頭去,不予回應。

其實我心裡有一絲絲不平衡。

一絲絲,可是份量不輕。





過了九點以後,我把洗乾淨的高腳杯放到置物架上瀝乾。

我走到粱若水的旁邊,扶她起來。

「妳回家吧。」我開口說。

『你在趕我走嗎?』她裝可憐的說。

「亂講!」

『哇!伯母,江樓月凶我!』她突然對在洗菜刀的老媽求救。

老媽手上的菜刀用力一剁,在覘板發出很大聲“叩”的聲音!

『江樓月!你要是感欺負我的心肝寶貝小粱,你今天晚上就滾出去!聽到沒有!』

「啊?」我才是你兒子吧?

『阿個屁啦,還不快點帶小粱回房間!』

我摸摸鼻子,連忙帶粱若水回房間。

連老媽都開口說粗話,這下粱若水可不是我可以隨便招惹的人物。

『欸,其實你媽媽人還不錯耶。』她一屁股坐在我的床上。

「真的嗎?」我難看的攤坐在椅子上。「欸,妳什麼時候要回家呀?」

『妳又在趕我走唷,小心我在和你媽告狀。』她威脅說。

「喂!我說真的耶!」

『嗯……那就等你換好衣服吧。』她指了指我的居家服說。

換了一套衣服,我拿起家裡的鑰匙。

然後又走過今天走了好幾次向一樓的樓梯。

她的傷口應該還很痛,可是卻很有朝氣的和我爸媽揮手到別。

一點都不像受傷的人。一點都不像!

粱若水和我肩併著肩坐在公車站,以她現在的情況不適合騎機車。

『欸,我忘記帶錢包出門耶!』

「沒關係,我先墊。」我的聲音有點不太自然,可能是因為和她單獨相處的關係。

一月微涼的風吹在我們身上,她微微瑟縮。

「會冷?」我看著她。

她點點頭,我把我身上的薄外套拖下來。

『不用、不用了。』她連連揮手,然後打了一個噴嚏。

我笨手笨腳的替她披上外套,她低著頭,說了很小聲的謝謝。

遠處亮光處有黑影閃動,我連忙站起身揮手。

結果發現只是一隻在尋找晚餐的流浪野貓。

我拿出放在口袋的手機玩弄,無聊的垃圾簡訊一在重複看著。

一直到計程車來了為止。

在車上我們沒有交談半句話,車子搖搖晃晃,

司機伯伯很帥氣的想炒熱氣氛,一下子講冷笑話,一下子又放音樂的。




讓我很想立刻跳車!




可惜的是現在時速大概七十公里,如果我現在跳下車,不死也會重傷!

雖然電影安然無恙的案例也很多,不過我不想著個風險。

我自認為是一個謹慎小心的人,

如果沒事,我不會冒太多風險。

即使面對這種尷尬的氣氛也是如此。

到了粱若水家門口,我替她開車門,扶她下車。

當我再關起車門的時候,我們兩個人愣愣的看著對方。彷彿像石膏像一樣。

一直到司機發動車子,她的手冒險的貼在車窗上,而我的手也迎上去。

我第一次做了和電視上八點檔爛戲上常上演的動作。

我們同時用唇語說了“再見”。

計程車在小巷子中亂轉,可是我還是直覺她還在家門前看著我。

這種感覺很微妙,我也說不出來為什麼。

或許是因為她幫我牽車回來的關係吧?

我盯著剛才失去理智的右手,思索著我為什麼那麼做。

想到粱若水剛才那句無聲的再見,嘴角不自然的上揚。做了一個很龜殼的微笑。

說出來你可能會覺得我是瘋子,但是我感覺她隔著玻璃的左手,很溫暖。



*她的手,是溫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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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停留的瞬間_18

過了幾天,我的生活和以前一樣規律。

不同的是,我常常打電話給粱若水,關心她的傷勢。

其實我並不想刻意那麼做,只因為她和我爸媽交換了電話!

他們總是等我回家後會一直問我她現在的狀況,

如果我說不知道,老爸會歇斯底里的大叫:『喔!我可憐的小粱阿!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然後老媽就會接著說:『啊!我怎麼會生你這種沒血沒淚、鐵石心腸的兒子啊!』

每次遇到這種狀況,店裡用餐的客人都會對尷尬的我投射關愛的眼神。

為了表示我的掏心掏肺,也為了不再接受客人的關愛,所以我決定每天都打電話給她。比照三餐附帶宵夜假日不打烊。




午休的時候,周小姐約我一起吃飯,但是我拒絕了。

一方面是我沒有食慾,另一方面是我不想讓別人發現我打電話給女孩子。只是單純的不想被發現而已。

我在街上遊蕩著,公司離市中心不遠,附近有很多專櫃讓我可以逛到腳斷掉。

轉入語音信箱第七次之後,我宣布投降。

我想到有很多種理由,諸如她的手機沒電啦或者她在睡覺啦,更好的是她的手機不見了來說服我自己。

就如同我之前所說,我自認為一個謹慎小心的人,不過太謹慎,其實就是美化後的逃避。

因為太過謹慎的結果,所以我總是有理由可以不做那件事。

春天的陽光一樣和煦,但是在我心裡卻不抱有這種想法。



它很冷。



這條街,我和關潔玲踏遍了每個角落。

每個角落,都有著屬於我和她的回憶。它們霸佔整個街頭,用憐憫的眼神嘲笑我。

例如這裡。


『阿月,你看你看,這件衣服好不好看?』關潔玲試穿著一件連身洋裝笑著問我。

白色的連身洋裝穿在她身上,搭配她的笑容,很有氣質,也很像一尊玉娃娃。

「好看呀,因為妳的笑容,所以更能襯托它的美感。」我讚美的說。

『噗,那……我呢?』

「妳唷,只是塑膠模特兒啦!」

『你…你…』她指著我氣的直跺腳。

「哈哈哈,開玩笑的啦,妳一直都是我心中最漂亮的啦。」我牽起她的手說。

『你的嘴巴很壞。』她鼓起腮幫子,頭一偏,故意不看我。

「我是說真的。」我把她拉進懷裡,她的臉很紅。


還有左手邊那家婚紗禮服的專櫃。

『阿月!阿月!』

「幹麻?」

『你看!那邊的櫥窗!』她手指著遠端的櫥窗。

「是婚紗禮服阿。」

『你記不記得,我迷路的那一天。』我點點頭。『那一天我很害怕,一個人和同學走散了,還好……』

「還好什麼?」

『還好我的白馬王子來拯救我啊。』她握緊我的手,『你不覺得很浪漫嗎?』

「我不知道。我天生和浪漫絕緣。」我好笑的摸著她的頭,自從我在寒風中罰站後,沒有做過什麼浪漫的事。

『嗯。』她低下頭。

「怎麼了嗎?」

『我問你唷,小時後有沒有寫過一篇“我的志願”?』我點點頭。『你寫了什麼?』

「我喔,我寫說:我要成為海賊王!然後要前進偉大航道……」我越說越亢奮。

『………………』

「怎麼啦?」

『好、爛、唷!』她嘟著嘴失望的說。

「呃,是嗎?那妳寫什麼?」

『我寫說,我要嫁給一個浪漫的王子,當一個幸福的新娘子。』

「哦?他是誰?」

『那個時候……是我爸爸……』

「哈哈哈哈哈哈!」我拉著她的手仰頭狂笑著。









走到腳痠的時候,我坐在公車等候亭休息。

我面無表情的看著這條街。

回憶像跑馬燈般的閃過,直到鼻尖發酸,才知道原來自己是這麼想念她。

很想念很想念很想念!

我站起來用力踢起一顆石子,以宣洩我心裏的無奈。

那顆石子飛了老高,狠狠的撞擊在一塊殘破的看板上。

看板放置的位置很奇怪,竟然是在不起眼的水泥牆腳。

我好奇的拿起它,佈滿污垢的看板上寫著:“往520弄花草巷→”

花草巷?!

看到這行字,隱隱約約感覺在哪裡看過。

我循著箭頭指標看向這條“花草巷”。

這條巷子不寬也不窄,剛好能夠讓兩個人並間通過,光線明亮,角落也沒有發現狗屎,看來是有心人士特別打掃過。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走進了這條L型巷子,

首先我看到的是轉角左邊牆上掛著一個大看板, 看板上面用奇異筆寫了「在 那 邊 →」四個大字,

再那四個字的周圍也用奇異筆寫滿了各種顏色的字跡,幾乎都是戀人和戀人之間的甜言蜜語。

我的眼睛瞬間一閃,連忙轉頭找尋我的可魯,

不過可魯沒找到,我卻找到了咖啡香。同時我也找到我想要的標準答案:花草巷是咖啡廳。







巷子的盡頭,就是我一開始想找的咖啡廳。

嚴重掉漆的外牆,大大的扛棒上面寫著:“520弄花草巷”。

我看過童話故事,知道壞心的老巫婆往往都是住在這種爛房子。在裡面熬魔藥,然後抓走迷路的小孩回家當菲傭。

想到這裡我不禁毛骨悚然,正拔腿想烙跑的時候,它的店門忽然鈴鈴啷啷的打了開來。

我握緊口袋的原子筆,現在它是我唯一能對抗老巫婆的武器。

不過意外的是老巫婆沒出現,出來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孩。背面看只有十六歲,正面我想大概應該有...呃、二十五六歲吧?

『歡迎光臨!』她甜甜的笑著。

「呃、我……」我只是路過。

『你一個人嗎?那也沒關係,請進來吧。』她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臉上依舊掛著笑容。

我覺得頭皮發麻,緊繃的像拉緊的硬皮革一樣。不過剛好,我正需要硬著頭皮走進去。

一進去,看到店裡面的景象讓我下巴差點脫臼。

意外寬敞的空間,明亮的採光。天花板上還掛滿各種顏色的流蘇,幾乎客滿的兩人座位。

這、這、這、這裡根本是戀人秘密約會的地方嘛!

我緊閉著雙眼,深怕一個不小心就會遭受“幸福與甜蜜愛之閃光彈”的攻擊。

『嘿,你不舒服嗎?』女孩把我帶到吧台前的位置。

和一般的咖啡廳很不一樣的是,吧台前的位置只有我一個人。

我搖搖頭,並對她報以一個虛弱的微笑。

『你第一次來嗎?』

「嗯。」

『呵呵,我是花草巷的店長,叫做莊娓寧。你可以叫我娓寧。』她大方的伸出手。

「嗯。」我也伸出手,手腳不知道該往哪裡擺。

『呵呵,你想點些什麼呢?』她拿出Menu給我,似乎對我的表現很感興趣。

我猶豫不決的翻著Menu,然後突然發現自己好飢餓。

看到我反覆翻閱,身為店長的娓寧也開始盡起她的責任,開始介紹她店裡的各種招牌餐點以及飲料。

在長達數百秒的深思熟慮後,我決定點一份蛋包飯和花草茶。

『花草茶和蛋包飯一份!』

「是的,謝謝。」我接過我的餐點。

『不客氣。』她笑著說。

我低著頭猛扒我的蛋包飯,這個蛋包飯的形狀很別致,是一顆心的形狀,然後用番茄醬寫上“I LOVE U”。

不過在和我的湯匙纏綿之後,它變成像我家隔壁阿媽賣的炒飯。

我神速般的吃完了我的炒...蛋包飯!悠閒的喝著飲料。

「娓寧。」我呼喚店長道。

『請問有什麼事嗎?』她的笑容好像可以用手捧起來一樣。

「為什麼妳要把店面開在這裡,而且還取那麼奇怪的名字?」我咬著吸管含糊的說。

她歪著頭思考一下,然後告訴我:『因為這是專門為戀人們開的咖啡廳,我希望讓大家在繁忙的城市生活中有個可以讓戀人們有個可以度過寧靜午後的場所。』

「妳的想法很特別。」

『呵呵,你不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但是,我想你已經看到我的成果了。』

「成果?」

『是阿,難道你不覺得我的客人就是我的成果嗎?』我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同時我也了解到為什麼我以前不知道個地方的原因。因為偏僻。

『先生,那下次也請你帶伴侶來用餐嘍。』

她掏給我一張名片,她的名片很別致,上面除了龍飛鳳舞的店名外背面還附加了一些自己寫的詩句,幾乎每一張都不一樣。

她拿給我名片的時候,我瞄到她腕上的手錶。大大的指向“1”還有“7”

「現在已經超過一點半了!」

我大聲驚呼,結完帳和她到過謝,劈哩啪拉衝出花草巷!

臨走前我還撞倒兩張椅子!

「完蛋了!完蛋了!我已經遲到半小時以上了!回去一定會被主管唸然後扣薪水,更恐怖的是和公司講掰掰!」我心裡設想著各種悲慘的下場。

我專心的跑過馬路,竟然忽略了一台紅燈右轉的小轎車!

等到我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小轎車發出一陣尖銳的煞車聲攔腰撞來。

「碰~~~~~~~~~~~~~~!」

我滾了兩圈,感覺天旋地轉,除了腰間的灼熱劇痛什麼也感覺不到。想試著爬起來,可是卻怎麼也使不上力。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下車的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很熟悉的聲音。

我掙扎著,好不容易坐起來,馬上破口大罵:「幹,這個時候應該叫警察和救......陳佳惠老師?!」

『江樓月,你、你有沒有怎麼樣?』她淚流滿面的扶我起來。

我站起來,一手指著天一手插著腰的說:「妳覺得我像有事情的樣子嗎?」

『什麼時候了還耍寶!』她在我天靈蓋上賞了一個爆栗

哦哦,這一下我真的頭暈眼花了!





*對永遠來說,愛情只是瞬間。*

              ───娓寧名片後面的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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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停留的瞬間_19

醫院的空調很冷,不過即使再冷,也比不上躺在病床上的我的眼神,

陳佳惠雙手合十不斷的向我道歉剛才的車禍意外。

其實我真的很想告訴她,我會暈倒追根究底都是因為她最後“致命一擊”的關係。

我叫她倒一杯水給我,在她出去的時間,我打了一通電話給公司。

電話另一端的主管告訴我說今天要好好休息,明天記得準時上班。

等她掛上電話之後,陳佳惠和醫生剛好走進來。

我看到醫生手上的報告,心裡暗叫不妙,可惜為時已晚。

她聽完報告內容之後,用暴力把醫生轟出門外!

她漂亮的五官因為憤怒而扭曲變形,讓我覺得在我面前的不是那個氣質美女陳佳慧,而是凶狠的禿鷹猛禽!

『你沒有腎虧和尿道炎?』她握著那份該死的全身檢查報告怒吼!

我的身體不自覺的捲曲,好像這樣就可以少減少波及。

「本來就沒有阿。」

『那你為什麼要騙我?』報告被摔在地上,紙張四散飛落。

「我沒有騙妳。」

『還狡辯!假單上明明填著病假!』

「可是我的假單是雜...喔,不是,是高毅填的呀。」我試圖抵抗。

『你…你…你…』

她用手指指著我,似乎是不知道用什麼形容詞來形容我才好,然後頹坐在我的旁邊。

她瞪視著我,我瞪視著她。就這樣,兩個人賭氣的不肯先開口說任何一句話。

然後我看到她的表情像播放慢動作的影片般,首先緊簇的細眉緩緩放鬆,閉緊的雙唇緩緩下墜,然後豆大的淚珠就這樣毫無預警的掉落下來。

「喂、喂,妳別這樣……」我的開口似乎像宣告著洩洪信號,本來只是在啜泣的她變成了嚎啕大哭。

醫生和護士被她的聲音吸引過來,病房門打開一條縫,在那裡偷看。

「喂,不要哭了好不好……」我無奈的看著她,但是我的話似乎產生了反效果,我越想安慰她她就哭的更傷心。

「陳佳慧……旁邊的人都在往這邊看唷……」欸,這樣很丟臉耶,不要一直拉我的袖子啦,好像我欺負妳似的。

「好好好,你不要哭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錯啦,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會在翹掉妳的英文課了啦……」

我害怕的直討饒,她的聲音大到把隔壁病房探病的國中生都叫來。

門外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還好的是陳佳惠聽到我求饒後,終於有漸漸停止的趨勢。

「欸,妳不哭了唷?」我一邊看著她一邊對那個對我做鬼臉的國中生比中指。

『都是你啦,我一定變的很醜。』

「關我什麼事啦,明明是你自己愛哭的耶!」

『追根究底還不是因為你!要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這樣子呀,誰叫你要欺騙我。』

「我哪有啊!」……………

……………………

……………

………



我們兩人拌嘴拌到下午四點。她好氣的拍著我的肩膀,我不甘示弱的呵癢回擊。

慢慢的,我發現自己和她好像不是那麼單純的師生關係。

「你不氣了唷?」

『當然!』

「不生氣?」

『很生氣!』她開口大笑。

「欸,妳怎麼這樣啊!」我指著她,「又哭又笑的好像神經病。」

她用力瞪了我一眼。

『下學期不准在翹我的課了。』

「是,我知道了。」我拿枕頭護在胸前「看妳哭到眼睛凸出來,我想以後應該也沒有人敢翹英文課了吧?。」

『找死!』她重重的一拳捶在我當盾牌的枕頭上。

我順勢抓住她的手,兩個人又扭打在一起。

一直到我箝制住她的後頸為止。她痛的連連討饒。

我鬆手後,她倒了一杯水給我。

『我要回去了。』喘著氣,她站起來。『你會自己回家吧?』

「嗯。」

我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房門外,心情很微妙。只是微微的莫名其妙!






我沒有殘廢,只是撞傷了蠻腰,所以我打算裝死,不告訴任何人。

停好機車進家門的時候已經過了晚餐時間。

按照這幾天的慣例,老爸又來詢問我粱若水的狀況。

『什麼?!你說你不知道!』老爸雙手抱著頭,然後大叫:『喔!我可憐的小粱阿……』

「夠了!夠了!我馬上去打!」我連忙撫著受傷的腰往二樓逃竄。

一開房門,馬上掏出手機直撥粱若水的電話號碼。

這一次她接的很快,似乎有預感我會打電話給她一樣。

『喂,你好。請問你找哪一位?』她的聲音包含著笑聲傳進我的耳中,即使看不到,我也能想像她的笑容。

「我要找粱若水小姐。」這是我和她這幾天培育的默契。

『哦,我就是。』她笑的好開心。『請問有什麼事嗎?』

「哦,有阿,我要對妳說……吃、便、便!」這次換我哈哈大笑。

『喂!江樓月,你很過分耶!』

「聲音幹麻故意那麼“嗲”啊?」

『我哪有!』

「是是是,妳沒有。是我耳包。」我還是止不住笑意,身體抽動牽動腰部的傷口。「妳好一點了沒?」

『還好耶。』

「嗯,那先這樣,我先收線了。」

『那麼快!還不到五分鐘耶!』

「掰掰。」

我掛上電話,卻止不住微笑。然後變成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幹、好痛!」我抱著蠻腰哀嚎。

樂極生悲的結果往往很悽慘。








*兩個女孩!有兩個女孩漸漸進駐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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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停留的瞬間_20




昨天是一月的最後一天,所以今天是二月一號!

今天的天氣很糟糕,前幾天台北才受到大陸沙塵暴的摧殘,到現在天空還是和基隆河水有得拼。

一種陰沉的淺灰色帶一點髒髒的淡棕色。

但即使空氣在壞,我依然穿帶整齊的坐在公車站。

不知情的人可能會以為我在等待女朋友,只可惜的是我正在等男人!

那個該死、笨拙、無賴、殺千刀的遲到大王────王思賢!

『嘿!南北東西!』他騎著破車停在我面前,遞給我備用安全帽。

「你遲到了。」昨天明明叫我早點睡,今天要聯誼的男生自己遲到四十五分鐘?!

『哈哈,還早嘛。』

「可是我像白痴一樣枯等超過四十分鍾!」對於他的賴皮,我有點生氣。

『哈哈哈!男子漢大丈夫,就不要計較這種小事了。』他豪氣的大笑著。

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你明明想對他發脾氣,卻又不知道從哪裡開始下手才是。

『快走吧,不要慢吞吞的了,女孩們在等著我們呢。』我朝他帶著安全帽的後腦用力巴了一下,但是反震的我手掌發疼。

「真是的……」

『你女人唷,這麼會碎碎唸。』等紅燈的時候,他抽出一根菸要我幫他點火。『欸,你覺得我們今天會碰上什麼美女?』

「哇靠,我怎麼知道。」火大到差點燒掉他的眉毛。

『不要這麼說嘛,是我同學的網友的班級耶。』

「又怎樣?又不一定是美女。」在我知道是他同學的網友之後,我對這次的聯誼更加沒有信心。

『話也不能這麼說呀,說不定真的給我撞到什麼好康的絕世美女。』

他很陶醉的對我說,我為了耳根清靜,決定裝死到底。





一個瘋子和一個正常人騎著破車奔馳在馬路上,我不停的看錶,我是一個很有時間觀念的人,我討厭等人,更討厭遲到。

『我也是呀。』我聽你在放屁。

他跟我扯一大堆歪理,例如他的座右銘就是最好的鐵証。

『你知道我的座右銘是什麼嗎?』

「我是低能兒?」我猜測。

『錯!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最好是這樣。」剛剛才說不喜歡遲到,然後讓我等了那麼久是怎樣。

『那是為了貫徹我的座右銘好不好。』他理直氣壯的說。

「最好是這樣。」我覺得這句話才快變成我的座右銘了。

『你知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含意嗎?』他在狂風中大吼著,『意思就是說:“你怎麼對人,就要有被反擊的準備”。這次我讓你等那麼久,你下次可以放我鴿子!』

「最好是這樣!」我無力的哀嚎,有沒有更破的國文啊?

此時破車突然打了嗝,吐了一口黑黑的廢氣出來。

距離我們的目標大安森林公園也在不遠處。

已經能看到在城市中很顯眼的綠色在像我們招手。

『哦哦,快到目的地了,我的美女雷達好像偵測到目標了,喔吼吼!』

阿賢一邊騎車一邊興奮的大吼大叫,好奇的路人頻頻看向我們,還好他的車速夠快,不然我真的會鑽到地底下去。

『衝呀,衝呀!我的急速Super4!』阿賢急摧著油門,他的這台破車不停的顫抖並發出震耳欲聾得喘氣聲。

咦?急速Super4,你發抖是因為興奮還是在害怕呢?

『齁齁齁,哇哈哈哈……』我靠,你是今天早上沒吃藥還是怎樣?

「真是智障……」

『放屁,我在揮灑我的青春好不好。』

「你敢繼續白痴下去我就貫徹你的座右銘。」你讓我丟臉我會把你踢下車去。

就當我和阿賢和目的地只差五十四公尺三十二公分的時候,看到前方好幾台機車朝我們反方向衝過來。

『欸欸,阿德、阿吉,美眉正不正呀?』阿賢忘我的揮著手,看起來對面那群人是他的同學。


















『快~~~跑~~~唷~~~!』











阿德和阿吉彷彿見到大安森林公園傳說中的鱷魚般的尖叫。

聽到答案後的他,下巴掉到可以塞一顆榴槤,連忙把Super4掉頭追上阿吉他們。




「哈、哈、哈……真的有那麼可怕嗎?」在城市中逃亡亂竄後,我問他們。

『有……哈!鱷、鱷魚阿!』阿德喘氣的說。

『還有河、河馬。』

『幸好我們都逃出來了。』三個大男生抱頭痛哭,我看的很傻眼。

我往左跨了三大步,以免路人以為我和他們是好朋友。

無聊的東看西看,我才發現這裡是“花草巷”附近的街上。

接著天空烏雲密佈,我聞到下雨前的酸味。

那一瞬間,閃電就打在我身旁的大樓上。

“轟~~~~~~~!”

就在我還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時,阿賢緊緊拉住我的手,往最近的騎樓跑去。

大雨瞬間落在我們身上,模糊我的視線,馬路濕滑的差點讓我跌倒。

我們鑽進最近的騎樓躲雨。我的視線依然模糊。

騎樓下已經有兩個人全身溼透的站在那裡,這情況掉到無以赴加的糟糕。

阿賢已經進去裡面,我卻還站在雨中全身溼透的淋雨。

彷彿前面的騎樓是冰窖地獄,只要越前一步全身溼透的我就會被活活凍死。

『阿,是你!』

「呃、對,是我。」站在雨中的我胡言亂語。

比我們先到騎樓躲雨的,不是別人,竟然是我朝思暮想的關潔玲……還有她身旁的陌生男孩。

『好久不見。』阿賢乾笑著說。

「是阿,今天天氣真好。」又是一道天雷“轟”的巨響。我嚇了一大跳,才連滾帶爬的進騎樓躲閃電。

她低著頭眼神似乎不想和狼狽的我相交,她身高本來就比我矮,這樣使我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

可是至少我知道,她現在的表情絕對不會是笑容。

『是呀。』聲音平淡的不帶任何感情。

「妳、避雨?」

我真的很想狠狠把自己的嘴巴撕下來,然後讓閃電狠狠的電個一百次。

明明再心裡吶喊了不知道幾千幾萬次想挽回她的話,見面時卻像一個語言障礙者,只能從牙縫間硬幾出短短的幾個字。

『嗯,避雨。』她說。

「我…呃…」舌頭打結,打了死結。

『妳還好嗎?』說話的不是我,是她身邊的男生。

『嗯,我有點冷,佑傑,載我回家好不好?』她擦了擦貼在臉上的髮絲。

「呃…妳…」

『如果沒事,我先走了。』她對阿賢說,始終沒有看過我一眼。

「呃…我、我…再見……」我喪氣說。

『嗯,再見。』她和阿賢揮揮手,阿賢也和她做了一個鬼臉。

她走了以後,我和阿賢跟他的朋友更沒有話聊,整個就是沉默,很重很重的沉默,就像騎樓外的積雨雲。

不知道過了多久,雨水才有減弱的跡象。但是我的心跳,似乎像被凍結一樣。

那是趨近於冰點的溫度。

『欸,想不想喝咖啡?』阿賢拍拍我的背,這才發現阿德和阿吉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

「嗯,前面有家7-11。」

『我知道你的嘴很挑,不喜歡喝罐頭。這附近有沒有咖啡廳,我請。』

我不可思議的看著他,然後遲疑的指著一條不起眼的小巷子。

那條巷子外掛著一片因為大雨搖搖欲墜的木片,上面依然寫著“520弄花草巷”。



*她喜歡浪漫的男孩子。我知道自己不夠浪漫,也不是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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