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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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覺 第三部 八命宿
序章《前塵》第一部 二十五年後

    血,緩緩的融於雪地中,淡淡的化開,隨著印在雪地上的鞋印,血液一滴滴的滲透鞋印之中,幾經風

雪後,隨之覆蓋。



    大肆風雪中,一條細長且摻雜著血跡的鞋印蜿蜒遠方,在那一頭,一個屢步蹣跚的漢子黑影,身處風

雪之中,癲跛的急促奔跑著。伴隨著雜亂的呼吸聲與癲跛的步伐,這漢子深咳了兩口血,右手抹了抹嘴

角上冰冷的血痕,揭開貂皮外墺領口,俯望著懷中的女嬰一眼,見這女嬰睡的正甜,微微溫柔一笑,裹

回墺領,忍著痛楚繼續驅前奔去。



    也不知如此窮奔了多久,前方忽傳陣陣馬蹄之聲,霧氣沖天,他向前方望去,見約莫四、五十馬騎,

由自己的四方紛紛逼近,這漢子心知自己終究給對頭追上,眼見被眾追兵包圍,去路已斷,臉色不禁一

變,右手緩緩抽出腰中的珮劍,凝神以待。



    一陣馬蹄聲響,四路馬騎將這漢子團團包圍,在這約五十騎馬之後,又相繼跟上刀兵、斧手、弓士等

數百名人,各持兵刃佈下重圍,其聲勢浩大在這狂風大作的風雪之中,甚是罕見。



    這群馬騎中為首一名大漢,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舉起手中大刀,指著那名漢子笑道:「程會主,我勸

您還是乖乖的束手就擒吧,瞧在咱們過去交厚的情份,我會在商副會主面前替您美言幾句,保你個全

屍。」



    這漢子不答話,只是低著頭,對這持刀大漢視若無睹,仰望著飄滿霜雪的夜空,口裡只是嘆道:「晉

大哥,程帛月掌會無能,有負您當年的託付,竟被會中這些宵小叛軍將您一手創立的天義會搞的七零八

落,此番黃泉之路我實是無顏見您……」



    「嘿嘿!」那手持大刀的大漢見程帛月無視自己,也不氣惱,冷笑道:「程會主,縱使你的武功再高

再強,重傷之餘再加上這些重兵,今日量你插翅也難飛,乖乖受死吧!」程帛月恨道:「今日栽在你們

這群吃裡扒外的狗賊之手,程某無話可說,你儘管動手便是,何必多言。」



    「哼,夠種!兄弟們,拿下程帛月,死活不論!」只聞得持刀大漢一聲令下,四週眾人隨即蜂擁向

前。聞得吆喝之聲甚蓋過狂風,這漢子眼見數百人拔刀揮斧的相擁而上,心下一橫,手中鐵劍運勁抖

動,劍尖往前一送,程帛月週身登時勁風四起,一股宏大的青藍色劍光掠起雪花,一道雪亮碧煌且夾帶

渾厚內勁的劍氣,撲向持刀大漢,前方數人見狀,紛紛向前擋劍護主,聞得一陣哀嚎之聲,現場無數屍

塊漫天飛舞,而凌厲劍氣竟絲毫未衰,仍筆直疾衝持刀大漢,持刀大漢眼見劍氣威力萬鈞,心生懼意不

敢硬接,慌忙之中,只得施展輕功,急躍身下馬,就在這驚呼瞬間,劍氣由持刀大漢右側呼嘯掠過,右

膀肌膚一陣辛辣疼痛,卻見自己的座騎,在眼前被劍氣轟得四分五裂,當真死裡逃生,直瞧得持刀大漢

背脊發涼,神情甚是狼狽。



    「殺了他,快給我殺了他!這老賊身受重傷又中了蛇毒,撐不過多久的!」持刀大漢惱羞成怒,不斷

連聲驚呼催促,頓時殺聲四起,數百名兵士紛紛相擁而上,直取程帛月。



    「且慢!」由包圍程帛月的軍馬後方,忽傳一聲稚嫩清脆的吆喝,蓋過風雪聲及數百人的吶喊聲,眾

兵士盡皆停止了動作,皆回頭往後方瞧去,只見後方四名青袍漢子屢步而進,這四人抬著一頂轎子,另

有一名肩扛大鋼刀的黑衣侍童跟隨轎子右側押轎,五人緩緩走向前來,眾兵士見狀,左右讓出一條路,

這五人一聲不響,順著兵士讓出的路,走至程帛月身前停轎。只見轎內布簾一掀,一名年約八、九歲,

全身白稠裝飾,手持骨扇,一身富家公子打扮的白髮童子走出花轎。



    「參見商少主!」眾兵士一見那童子出轎,紛紛跪下齊聲叩拜,那持刀大漢一見那童子出轎,趕緊飛

身上前向那童子扣拜,道:「稟少主,屬下不負所託,程老兒已被屬下所掌握,現下只做困獸之鬥。」

那童子面無表情,只微微「嗯」的一聲,隨即走至程帛月身前,冷冷的瞧著,押轎的黑衣侍童尾隨跟至

白衣童子身後,兩人緩緩走向程帛月。程帛月身咳兩口血,抬起頭瞪視那白衣童子,不發一語。



     片刻,那白衣童子打破沉寂,口中緩緩的道:「程世伯近日可安好?晚輩乃商家門下商樂吾,劣侄自

小便常從家父口中聽聞世伯諸多英勇事蹟,心中對世伯景仰已久,只礙於世伯您貴人務繁之故,一直無

緣上武華鎮向您老人家拜山請安,今日家父命劣侄前來拜見程世伯,劣侄心中實是歡喜。」這白髮男童

雖言詞謙卑,但言語中卻不無帶有輕蔑嘲諷之意。



    程帛月瞧這男童不過八、九歲年紀,言語談吐上卻完全大違外表上稚嫩之氣,不禁微感驚愕,問道:

「你……你是商海魁的兒子?」



    「正是。」那商樂吾撫掌笑道:「劣侄此行前來,乃奉家父之命,一是讓劣侄與世伯相見敘情,二是

相請世伯返回天義會總舵主持大局,重掌天義會會主之位,還望世伯您別與姪兒為難。」



    程帛月聞言怒道:「哼!老子無臉面見我,便唆使自己兒子前來使惡麼?!當程某什麼人!你父親暗

中挑起幫會內戰反亂得程,現下又在搞什麼花樣我焉能不知?!你回去告訴你父親,反賊就是反賊,臭

名早已遺珠天下,別妄想只要擺我上檯就可以得到正名,你們還是快快將我殺了吧!只怪我掌會無能,

竟讓你們這群反賊謀反得程,死於此地程某無話可說,我寧願讓『天義會』因為我的無能,而讓它經由

我的死而在這世上絕滅,也絕不會讓你們打著『天義會』的名號,在外頭為非作歹興風作浪來污衊於

它!」



    「耶,世伯此言差矣。」商樂吾拱手道:「論當年,家父與世伯您,皆是晉揚天祖師爺旗下的親信,

實乃幫中棟樑也,尤以如世伯這般響鐺鐺的英雄人物,更為眾人所欽佩,江湖上只要談論起天義會二代

會主程帛月,無不豎起大拇指讚了聲好字,自祖師爺晉揚天仙逝後,程世伯接任會主乃實至名歸,眾人

皆由衷折服,只是日前家父暗中打探得出,會中有些許宵小之輩,暗地勾結魔教,所以便調遣家兵剷除

晝孽,並非如外傳一般造反,家父實出赤心一片,還請世伯亮眼,切勿中了對頭的二虎相爭之計,傷了

咱們程商兩家的和氣。



    程帛月呸一聲,道:「怎麼,勾結魔教不正是你們商家麼?」



    商樂吾聞言臉色一沉,冷道:「看來程世伯似乎不喜歡談論這個話題……那麼,我們換個有趣的話題

好了。」轉身背對程帛月,側頭睽視冷道:「對於這闢天、惑心、滅神、羽風這四部經書,不知您老人

家有何看法?」



    程帛月一聽「四部經書」心中一震,臉色鶩然劇變,顫聲問道:「你…你怎能知曉這四部經書這個名

字?」



    「哈哈哈!」商樂吾笑道:「劣姪雖年幼,但身為天義會之人,豈有不知這四本經書的淵源之理?您

老人家貴為天義會會主,理當對這些寶典視如性命般的維護,而我們這些作下人的,知曉的人卻也不

少。」



    「原…原來如此!」程帛月恍然大悟,切齒恨道:「你父親不惜一切起兵造反,原是為了這四本經

書?哼,我程帛月雖是無能之輩,卻也還懂個『忠義』二字,不錯!這四本經書的確在我身上,前幫主

晉揚天所托付於我的兩樣遺命,現下我已失去一樣,這四部經書,我寧死也不能再孤負晉幫主的遺命,

你們想從我身上得到經書去危害世人,卻也休想!」



    程帛月言一畢,左手突然由懷中取出一塊墨色絨布所包之物,隨即右手一掌拍向那包裹,只聞得砰的

一聲,那包裹受著萬鈞掌力,墨色絨布碎片登時漫天紛飛,雖然外表仍瞧不出包裹內所裝之物,但絨布

卻已撕個半稀爛,程帛月右掌再舉,顯然欲將那包裹中之物當場銷毀。



    「哼!程世伯,您當真認為我們把這些破書當寶嗎?!」商樂吾忽然轉頭,向他身旁的黑衣侍童道:

「無心,程世伯乃當世屬一屬二的武學宗師,平時難得與這等高人相會,能求得他老人家授得一兩招,

乃是你今生難求的福氣,去吧。」



     那名曰「仇無心」的黑衣侍童微微點頭,緩緩的走至程帛月身前,拱了拱手,不發一語,抽出背上那

與他身材不成比例的大鋼刀,向前一遞,言道:「晚輩仇無心,請前輩賜教,得罪了。」言畢刀身微

側,右足頓地一踏,右手持刀運勁向左急揮,不等程帛月答話,鋼刀直往程帛月左肩劈去。


《下接續》

[ 本文最後由 solonin 於 07-7-20 01:26 A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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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文》

    商樂吾唆使仇無心前來尋戰,意在阻止經書銷毀,程帛月焉能不知?當下程帛月見仇無心舉刀攻到,

手將包裹收回懷內,身子微仰隨意避開這一刀,仇無心鋼刀刀鋒剛掠過程帛月左側,刀招還未使老,

立即變招,右手將鋼刀換交左手,右腳著地當軸心,翻身兩步倏然由程帛月身後晃至身前,同時左手鋼

刀順勢逆劈程帛月右肩。



    見仇無心刀法如此怪異,程帛月不禁「咦」的一聲,右足後跨一步,左掌拍出,輕拍刀背側身避開,

仇無心迴刀架掌,刀路再變,俯身迴刀往程帛月右膝掃去,程帛月見狀抽身躍起,卻怎料到仇無心此時

刀路又變,以在後的右足為軸心,身體向左翻轉半圓,晃身至程帛月左側,同時將左手鋼刀交還右手,

順勢逆撩而上,此時程帛月身處空中,無法可避,只得強行險著,伸出右足將刀面踢開,同時借力飛身

後躍,豈知仇無心好似正算準程帛月這一著,早在程帛月出足踢刀之際,看準方位,便急躍而出,待程

帛月躍出時正好撞著,彷彿經過無數次的共同套招一般,兩人不約而同的同時躍至同一處,程帛月是

退,仇無心則是進。



    倚著來勢,仇無心後發先至,趨前守株待兔,右手鋼刀向前遞出,程帛月吃了一驚,眼見自己身子即

將自行撞上仇無心刀鋒,苦於身處空中無法再避,情急之下,只得抽出腰中鐵劍,一招「緊羅密網」舞

出劍花,將刀架開。



    見對手終於被逼的抽出兵刃,現場眾兵士登時哄然喝采,仇無心精神一振,當下大喝一聲,手中鋼刀

抖動,連番猛砍,數道含帶虛實變幻的刀路,齊向程帛月攻到,程帛月見狀,手中鐵劍舞出團團劍花,

盡護要害,兵器相碰併出光火,現場嗤聲連連不斷,過無多時,兩人已互拆數十招,仇無心越戰越勇,

程帛月則是越鬥越驚。



    其實程帛月乃當世之武學奇人,此刻雖然身負重傷且劇毒攻心,但對手畢竟只是個八、九歲的孩童,

武功相差實是懸殊,程帛月只須稍運兩成內力,便可一掌將對手當場擊斃,然而程帛月自重身分,雖身

處重兵包圍的險境,卻也不願以一己之長欺凌孩童,以至跟仇無心拆招,都只走劍路而不使內力,盼仇

無心知難而退,豈知仇無心刀刀奇招,步步狠著,程帛月不禁心中大奇,心念一動,所使之劍路中帶九

分守勢,一分誘攻,意在引誘仇無心刀招盡發,好一窺究竟,待兩人互拆數招過後,卻怎料到仇無心接

連所使出的刀招,卻讓自己越瞧心越驚,由不得一股寒氣直上背脊,冷汗直流。



    兩人再鬥片刻,程帛月忽地眼前一黑,全身頓時有如萬蟻鑽心般痛苦難當,舌底一陣甘甜,一大碗腥

臭難聞的黑血噁口而出,隨即昏昏沉沉的癱軟倒地,顯然身體所中的劇毒終於攻心。



   「夠了!退下!」商樂吾見狀,隨即朗聲喝令,仇無心一聞號令,立即收刀退開。



    程帛月熬著瀕臨崩潰的身軀,痛苦的抬起了頭呆瞪著仇無心,語帶驚恐的顫聲道:「……是……滅…

滅神刀…刀法!?你…你怎地會使……?」



    商樂吾向前兩步,輕搖手中骨扇微笑道:「哎呀!程世伯怎地這般大驚小怪起來?這小小刀法不過是

敝舍中下人們,每日早晨練來鍛鍊體魄的早課,敝舍的僕役下人們可是人人會使,並非什麼絕世武功

啊,又何足掛齒呢?哈哈!」



    猶處劇痛之中,程帛月腦中盡是一片迷惘。



    當年天義會會主晉揚天,自知年限將盡,將會主之位託付程帛月時,四本經書一併交予,此四本經

書,乃晉揚天的先師所撰之八部經書其中四本。



    這八部經書分別囊括了上古神人所精撰之心法、掌法、刀法、劍法、身法、術法、藥理、祭法等之上

古神術,早已失傳將近千年,後來一位道童恰逢奇緣,得此八本經書後,身負著經書內驚世駭俗的上古

武學,一舉產滅當時勢盛一時的白教,其後收了八名弟子,在年限近末時,將此八本經書交由旗下八名

弟子,每人各持一本,晉楊天便是這道童旗下的開山大弟子。



    如今其中四部遺落江湖不知所蹤,而「天義會」乃晉揚天一手創立,除了自己手中的一部「闢天掌

訣」外,身故的副會主蕭燕曲的「惑心靈術」、兩名已過世同門師弟所瓚留的「滅神刀法」、「羽風

行」一併收之,晉揚天在臨終前慎重囑咐程帛月,這四部經書只須其中一本落入異心人士手中,必定為

武林帶來莫大的浩劫,須捨命保之,必要時可將之銷毀,另一方面,務必尋回失落已久的另四本經書。



    數年之後,會中大老商海魁率眾造反,程帛月慘遭商海魁使之連環毒計,身受重傷,敗走武華鎮,其

徐文姬因不堪眾叛兵凌辱,自刎身亡,會中僅存之忠義幫眾一夜之間盡數殲滅,在這期間,程帛月一

直將這四本經書藏於身上,寸步不離,然而現下眼前卻出一名會使經書中所記載之刀法的孩童,大駭之

下,由不得背脊發涼。



    「為…為什麼?……怎會如此?……」程帛月挨著痛苦的身軀,意識模糊的搖晃站起,抹了抹嘴角上

的血漬,自言自語:「晉大哥,我對不起你……」言未畢,程帛月突然臉露凶光,心中一橫,遞出手中

長劍,忽地直往仇無心奔去,其速度之快筆墨難容,現場所有人反應不及,急奔中程帛月勁運全身撩劍

上砍,口中大喊:「你既會使滅神刀法,我便不能留你性命來危害蒼生,納命來!」



    這一劍程帛月使上十成內力,威力剛猛甚是罕見,此番與先前的拆招自是不同,仇無心哪裡能檔下這

一劍,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只見在旁的商樂吾悠然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仇無心衣服後領,左足頓地

一踏,從旁躍開,也不知使了什麼手法,這一躍竟然飛出足足五丈之遠,卻未見足下似無任何動作,當

真如鬼如魅。



    捨命的一劍終是落空,程帛月呆若木雞,顫聲而道:「羽…羽風行!……沒想到連你也……」就在此

時,四週包圍的人馬紛紛向前,擋住程帛月與白髮童子等兩人之間的去路。



    商樂吾朗聲下令:「保全屍便於搜身。」軍令一下,現場數百名兵士將提兵刃,蜂擁而上。



    鋼刀、鐵斧、短戢、羽箭、鐵蓮子、飛劍、鋼鏢等無數兵刃暗器,如萬箭齊發般,由四面八方砸向程

帛月。眼見程帛月即將被亂軍踏成肉泥之際,程帛月眼神突然一亮,一聲狂吼長嘯於天,夾帶著艷紅的

血絲,兩手由懷中取出兩只包裹,吐出最後一口僅存的真氣,兩包裹各朝東北、西南兩方各拋出一只,

其勁道渾厚至極,只見黑夜中兩只包裹猶如流星般,衝於天際。



    商樂吾認得朝西南方飛去的包裹,乃是之前程帛月由懷中出來拍掌,故作銷毀狀的包裹,心想此包裹

必是偽物,料得經書必在東北方,當下施展輕功朝東北方追去,同時手指西南,命仇無心前去追趕。



        一陣極為淒厲的哀嚎聲震撼了整個雪山。



    終於,在亂軍之中,漸漸模湖了意識。
   



         萬戴錫登天上人,


         一睽君彌天下臣。

         星斗輪轉留不住,


         天上天下終歸塵。



    身穿千萬箭,心湧千萬恨,悲無伸冤處,死無葬身地。



    這是最悽慘的死法,也是最悲哀的下場。



    程帛月冰涼的屍體,靜靜的躺在雪地之中,死不願闔的雙眼,好似正代替著他再也無法張開的口,訴

說著無盡的怨恨。



    這已是十年前的舊事了,程帛月的死,雖然轟動了整個當時的武林,卻鮮少人知道他到底葬身何處。

隨著十年光陰的流逝,縱使是再偉大的英雄人物,人們最終也是會慢慢的將他所遺忘。



    又有誰能料的到,當年在江湖中第一大幫會「天義會」第二代掌門會主程帛月,最後竟是落得如此的

下場,淒矣,悲矣……

《未完-待續 第一回-無心,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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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無心,無心》

    蘇貴江浩盪的江水,川流不息,江中蘊含著豐沃的水產,江邊兩畔土壤肥沃,兩邊市鎮倚著豐富的江

水,日趨興旺,鎮中人潮往來,好不繁華。熱鬧的市集,人來人往的的街道,販夫們的叫賣聲、商客們

的談笑聲與孩童們的嘻鬧聲,給市集更增添了幾分熱鬧的氣息。



    街首兩三個孩童,手裡拿著兩串爆竹,笑嘻嘻的由巷裡跑了出來,在街頭玩耍的幾名孩童見有爆竹可

玩,也跟著迎了上去。揚香燃炮,一連串的爆竹聲響,似乎正告訴村裡的人們,新年的到來。



    正值正月初一。



    「來來來!孩子們,這兒有些糖葫蘆,快來吃吧。」街邊一個身穿玄色綿懊中年婦人,向那群正在嬉

戲的孩童們招了招手,孩童們一聽有糖葫蘆可以吃,一窩蜂鬧哄哄的迎了上去。



    「張大嬸,我們身上沒有帶銀子。」其中一名年紀稍大的男童道。



    「不打緊,這是請你們吃的。」張大嬸微笑道:「一個個兒來,別吵啊,先讓大嬸數清你們有多少

人。」



    張大嬸在孩子們的嬉鬧聲中,數清了人數,由竹架上抽了七支糖葫蘆,分別給了每人一支。



    「咦?」張大嬸問那名年紀較大的男童道:「大寶,常常跟在你們在一塊兒的那個小女孩呢?怎麼今

天沒跟你們一起玩兒?大嬸有準備她的份呢。」



    「大嬸,您說的是小啞巴麼?」大寶道:「我也正覺得奇怪呢,我們已經好幾天沒見到她啦。」另一

名年紀較小的孩童在旁聒噪的道:「是啊,小啞巴不會說話,我們都不知道她住哪兒。」



    「咦?這孩子是個啞巴麼?」張大嬸聞言一呆,隨即嘆了口氣道:「可憐的孩子,年紀輕輕的,便受

得老天爺這般的折磨,唉!」



    「上個月我有跟她提過,年初一大夥要來這兒放鞭炮,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她了。」一名嘴裡正吃著

糖葫蘆果子的女童道:「也不曉得她還記不記得……」



    大寶問那女童道:「小慧,我記得她不是還有個大哥,是在妳家作下人麼?」小慧答道:「是啊,小

啞巴的大哥叫辛阿九,是魏大伯在鄰鎮花錢買來的雜僕,兩年前魏大伯帶他來見我爹爹時,小啞巴也跟

著過來了。」先前那名年紀較小的孩童奇道:「他那個阿九大哥也是啞巴麼?」小慧白了那男童一眼,

道:「你才啞巴呢。」



    張大嬸微微一笑,迴身從竹架上又抽了一支糖葫蘆,交給那個女童道:「這串糖葫蘆是給她的,妳先

幫她收著,一會兒她來了,便拿給她吃。」



    「好的,謝謝張大嬸。」女童接過糖葫蘆點頭道。先前那名年紀較小的孩童,見女童手上又多了一支

糖葫蘆,急道:「小慧,給我拿,給我拿。」



    「才不要呢,這串是要給小啞巴的。」小慧迴身背著那孩童道:「誰不知道你是貪吃鬼吳阿四,給你

拿你定會偷吃,我才不給呢。」



    「那是給小啞巴吃的,我怎會偷吃?不給拉倒。」吳阿四對小慧扮個鬼臉唸道:「小氣鬼,三條腿,

兜三圈變痲臉鬼。」小慧漲紅了臉,赤著脖子嗔道:「你才痲臉鬼,哼!」



    「哈哈哈……」兩人的鬥嘴,引來眾人哄堂大笑。



    此時乃南北二國戰亂之刻,蘇貴鎮長年雖因倚著蘇貴江豐碩的物產而繁華,卻也因位在南國內陸之

南,甚少招受戰事波及,偶爾有山賊流寇擾燥,地方官府軍律極嚴,縣令為人正直公秉,數十年來倒也

相安無事,鎮民戶戶安居樂業,外界無不稱羨,南國皇帝更讚此為「南天樂鎮」,以表南國朝政恩蓋百

姓的朝榮。



     就在張大嬸、小慧等一群人正說的當頭,忽聞得後方街角傳來一陣鏘鏘鑼響,其中夾雜著一個男子大

聲吆喝之聲,這是尋常街頭賣藝的喧頭,這群孩子聞之大喜,彼此互牽著小手,興沖沖的趕去湊個熱

鬧。



    幾個孩子一陣左推右塞,好容易由擁擠的人群中,趨著小小身子往人群裡頭瞧去,只見一名年約三十

來歲的壯漢,全身武束勁裝,正口沫橫飛的向眾觀客們叫場:「眾位倌爺請了,小弟賤名李霍,來自東

嶽公華,原爲南下探親,路經貴地,身欠盤纏,所幸小弟日前曾學過幾年粗淺功夫,實說不得,只得在

眾倌爺面前班門弄斧,這一手『五行拳』小弟實使的粗淺,還望倌爺們賞個臉。」這李霍話一說完,先

是做個四方楫,隨即雙手抱拳,左足前跨\紮個馬步,右拳前伸,手肘微沉,左掌抱右拳,口中大喝一

聲,正是五行拳起手式。



    南朝民間興武,猶以武當拳法盛之,其實這「五行拳」乃於民間流傳甚廣,上至官僚,下至民間小

兒,皆識得此拳法,但見李霍一招招將使下去,法度嚴謹,出拳剛猛有勁,根基扎實,武藝頗為不弱,

只見李霍舞到甘處,眾觀客齊聲喝采,掌聲連連。



    莫約一盞茶時刻,李霍在眾觀客的喝采聲中將一套五行拳打完,彎下腰拿起銅鑼捧於手中,還未開

口,眾觀客們紛紛將錢往那銅鑼中塞,李霍樂的滿臉堆歡,一把勁的連連躬身稱謝,正忙的不可開支

時,忽見人群中伸出一隻手,將手中的銀子往銅鑼中一放,李霍忽覺銅鑼一沉,俯眼瞧去,赫然是一隻

五兩銀子,只瞧的李霍遲遲闔不攏嘴,再抬頭順眼看去,給這五兩銀子的竟是一名黑袍少年,瞧這少年

約十六、七歲,容貌甚俊,黑皮袍緊包全身,袍垂長至地,打扮甚是怪異,身旁另有兩人隨行,其中一

名錦衣老者,穿著頗為體面,身型清瘦,白鬢垂肩,目光炯然,瞧樣子似是精通買賣的老商人,另一名

漢子體型高大,週身肌肉甚是結實,肩上負著一只約八尺長的黑色鐵箱,一副練家子模樣。



    李霍手裡捧著銅鑼獃了一獃,正要開口,站在那少年身旁的吳阿四叫道:「啊喲!是五兩銀子,這位

大哥哥真闊手。」眾觀客見吳阿四大呼,紛紛靠近觀看,無不稱奇。



    李霍連忙向那少年連連拱手,忙道:「這位小爺,您真的是太……多謝,多謝。」這少年瞧了李霍一

眼,隨即袖子一揮,轉身便走,李霍見這少年不發一語,正要上前,旁邊那老者突然低聲道:「這位老

兄,請借一步說話。」李霍微微一愣,見那老者向自己連使眼色,微一點頭,連銅鑼帶錢一併往包袱中

一塞,抱拳向眾觀客道謝幾句,隨即跟著那三人往街邊的巷子走去。



    待走至巷尾無人之處,那老者向李霍道:「兄弟手底功夫不凡,老哥哥好生佩服。」李霍拱手道:

「不敢。」那老者指著另外兩人道:「老哥哥賤名陸阿貴,這位是我家少主兒王公子,另外這位是伙頭

徐大春。」李霍向三人作了一楫,道:「幸會,不知三位台爺有何吩咐?」李霍心想一般武行當街賣

藝,觀客打賞最多一文錢、五文錢,這三人一出手便是五兩,想必有事相商。果然聽那陸阿貴續道:

「事情是這般,我三人乃北國冀洲布商,原為南下與商家做買賣,豈知由於現今咱們南北二國正處於交

戰之刻,我主僕三人這一路南下,便遇諸多艱難,通關遭南國地方官府為難,繞遠路走偏嶺又遇強盜強

奪,偏生南國鏢局見我們是北國人,不作我們生意,唉,其實兩國交戰,咱們作老百姓的生活還是得過

吶,方才見兄弟展現手上功夫實不凡,又是遠從東國來的異鄉客,故想相請兄弟陪我們主僕三人南下走

上這麼一遭,路程不過三日,此區區五兩銀不過是跟兄弟您的打識金,事後自當另有酬謝。」



    李震瞧了伙頭徐大春一眼,心道:「瞧那姓徐的伙頭這般模樣,只怕武功未必低於我,說不定是哪個

大富商府中的護院之類,又何來多此一舉?此三人來歷不明,只怕事不尋常,不過既有銀子可賺,扺是

隨行南下,也不是作甚麼不良勾當,待問說分明在說。」李霍想到此處,便問道:「陸老爺子,敢問您

人欲往何處?」陸阿貴道:「華南馮江市鎮,也不算遠,由此算來莫約三日路程,只需翻過兩個山頭

即可。」李霍再問:「小弟隨行至馮江鎮後,不知另有甚麼吩咐?」陸阿貴笑道:「李兄弟只需相陪咱

們主僕三人至馮江鎮便是,也不敢再叨擾。」李霍沉吟一會,點頭道:「此刻天色既晚,咱們今日暫於

此鎮歇腳,明兒個便由在下領路,由西門出鎮,走太華山道,再往南走郊道,這太華山上烏刀寨與在下

頗有交情,待在下先行照會後,這路上想來不至出啥岔子才是,此舉雖得延得一天時刻,卻著實穩當

些,不知陸老爺子意下如何?」



    其實李霍乃東國人,耳聞南國太華山烏刀寨近年名頭響亮,卻未必與寨主真有甚麼過人交情,李霍為

人精細,又極冨江湖閱曆,要知江湖道上盜賊拐騙花樣層出不窮,實令人防不勝防,如先選一偏僻之處

埋伏,再佯裝異國商人求助路人,將之領至荒先前埋伏之處,再謀財害命等類似惡毒勾當,實不勝枚

舉。李霍心中盤算,由自己提改出發時間與路線,反客為主,料想縱使這三人心存歹意,也因無法爲埋

伏的幫手報訊而作罷。卻見陸阿貴臉露喜色,道:「難得李兄弟設想周到,這再好也沒有了。」



    當下四人回到市鎮,在巷口的客棧中要了兩間廂房,李霍與陸阿貴同住一間,伙頭徐大春與王公子住

一間。李霍有心向三人探問來歷,便邀請三人到飯廳喝酒,席上擺了滿桌酒菜,陸阿貴打賞了酒保一兩

銀子,那酒保見陸阿貴出手闊氣,更是殷勤招待。



    酒飯之間,李霍只見陸阿貴與自己高談闊論,盡說一些北國地方名景、民間軼事等不相干之事,那徐

大春不善言詞,聽多於言,偶爾也跟自己敬酒,而那王公子卻是始終不發一語,自顧飲酌。



    酒過半巡,正當李霍正感微醺之際,忽聞廳外一陣喧譁之聲,十數人相擁入廳,李霍望眼打量,這些

人皆為武人打扮,腰間各繫著一口拗黑鋼刀,坐滿了三張桌子,其中一名連聲吆喝:「小二,快快上些

酒菜,大爺們可餓一整天啦。」那店小二慌忙走出,滿臉堆歡道:「甚麼風將烏刀寨眾位大爺們吹來,

不知要吃些什麼?」那武人斥道:「有甚麼上甚麼便是,哪來這麼多囉唣?快去快去,爺兒們可餓昏頭

了。」店小二連連允諾,隨即走到館後吩咐廚子去了。



    這時李霍心中暗暗叫苦,沒想到竟會在客棧的飯廳遇到烏刀寨的人,當真湊巧至極,不由得面紅耳

赤,偷眼向在旁的陸阿貴瞄去,見陸阿貴正舉杯自飲,似乎並沒發覺到甚麼異狀,心中微微乎了口氣,

趕緊舉杯向陸阿貴敬酒,隨意說了個無關緊要的話題,岔開三人的眼光。



    過無多時,飯廳那頭,廚子酒菜陸續上桌,烏刀寨眾人早已飢餓不已,當下便大吃大喝了起來。酒飯

當中,西首一名烏刀寨漢子歎了口氣,說道:「唉,這案子已累了咱們足足三天啦,直到現在,咱們才

是真正的吃了頓好的。」另一名烏刀寨漢子接口道:「可不是麼?為了這案子,咱們兄弟可吃足了苦

頭,現下案子咱們是交代的過了,只可惜張大哥、笵兄弟他們……唉。」東首一名年紀稍大的烏刀寨武

人嘆道:「這次作案,咱們兄弟折損了不少,只希望寨主他老人家能安然渡過這次災難,也就是了。」

這句話只說的人人嘆氣點頭,東首另一武者道:「咱們兄弟拼命死戰,經歷了千辛萬苦,好不容易奪得

這盒子,卻不知這個小盒子內,到底裝著甚麼鬼玩意兒,竟能牽扯上咱們烏刀寨的氣數?這老子可不大

相信。」這人話剛說完,西首另一名烏刀寨武人「嘿」的一聲,說道:「這你可有所不知了,上回浮雲

山莊石副莊主帶同兩名隨從,上太華山與寨主談話,那時我正好輪值後館守門,卻稍微聽到這麼一丁點

兒,說道六根血風令與金血青斧……」



    「住口!方兄弟,你江湖路也混了不少個年頭,至今仍不懂得隔牆有耳、禍從口出的道理麼?」先前

那名老武人連聲吆喝,打斷那漢子的話,那姓方的武人打了個突,急忙把接下來的話硬生生吞下了肚,

雙手摀著嘴巴,連聲道歉,其餘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時烏刀寨眾人一陣啞然。


《下接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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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文》   

    末約一個時辰,眾武人皆酒飽飯畢,其中一名武人喚了掌櫃,付了飯錢,一群人轟然而去,就在這

時,那原先在旁自行飲酌的王公子,突然起身,瞧了身旁徐大春一眼後,袖袍一揮,自回廂房去了,這

時在旁的陸阿貴與徐大春雙雙起身,徐大春尾隨公子而去,陸阿貴喚來掌櫃,取了兩隻五兩銀子塞在掌

櫃手中,笑道:「貴店這頓酒菜極好,這十兩銀子是這飯錢與我們四人的宿費,其餘也免找零啦,賞給

其餘店伴便了。」那掌櫃一見銀子,登時笑容滿面,連聲稱謝。陸阿貴回頭向李霍道:「李兄弟,天色

已晚,明兒早還得趕路,咱們現下便上屋休息罷。」李霍正為感疲倦,便點了點頭,與露阿貴走出飯

館,往廂房走去。




    這一晚李霍睡的相當安穩,直到鷄鳴鑼響,李霍才跚跚起床,正下床時,天色剛亮,見陸阿貴卻早已

起身,正站在客桌前,收拾著包袱細款。李霍伸個懶腰,穿上自己的布衣,對著陸阿貴笑道:「陸老爺

子,您起的可真早啊。」陸阿貴迴頭見李霍下床,笑道:「李兄弟早啊,老哥哥人老啦,手腳不太靈

活,收拾包袱聲音大了些,吵了兄弟,可別見怪。」李霍笑道:「陸老爺子何來的話,快別跟兄弟見

外,咱們還得趕路呢,不知王公子與徐大哥他們可已起身?」陸阿貴道:「王公子已經起身啦,現下正

在飯廳用餐,兄弟肚子餓了罷,咱們也去吃點東西,可好上路。」李霍點了頭,取了臉盆擦個臉後,收

拾著自己包袱,便與陸阿貴出了廂房,走下飯廳。




    一入飯廳,便見到王公子坐在西首腳落的一張飯桌上,手裡拿著半張燒餅,正在吃飯,卻不見徐大

春,兩人走了過去,李霍拱了拱手,道:「王公子早。」那王公子微微點頭,繼續吃著手裡的燒餅,李

霍心中滴估:「這少年甚是無理,一路上從沒聽過他說過一句話,有錢人家性子當真古怪。」當下也不

計較,向陸阿貴問道:「咦,徐大哥還沒起床麼?」陸阿貴道:「徐伙頭上市集買點東西去,想必待會

便到了。」李霍點了點頭,也不客氣,伸手在桌上拿了個饅頭,笑道:「兄弟有些餓了,咱們邊吃邊等

徐大哥罷。」陸阿貴道:「兄弟不必客氣。」





    三人同坐在一桌吃飯,過莫約一盞茶時刻,徐大春由館外進入飯廳,手裡拿著兩個黑絨布包裹,來到

三人的桌前,將包裹放在桌上,王公子伸手拿了那兩只約甕口大的包裹,也不將絨布拆開來瞧,直接交

給陸阿貴,陸阿貴將那兩只包裹一併收在自己的包袱中,轉頭對李霍道:「時刻不早,咱們這便起程

罷。」李霍道:「徐大哥剛辦事回來,先吃些東西罷,免得路途中給餓著了。」徐大春道:「我在出門

前已經吃過了,兄弟不必客氣,我已在外雇了驢車,咱們這便走罷。」李霍點了點頭,拿起自己包袱,

當先下館,陸阿貴向店家買了些許乾糧,四人出了客棧,客棧外車夫已在外等候,接待四人上車,李霍

指點車夫路徑,往西門關口而去。





    這一路直到午時,相安無事,途中李霍問起三人由北南下的經歷,陸阿貴苦笑的道:「這話兒說起

來,當真運氣不佳,當時我們主僕要入大鵬關之時,向守衛官實報身分,卻被拒於關外,通行不得,我

們只得繞彎走水路,乘船度蘇貴大江,下船後走五衡山道,路途中卻遇到強盜掠奪,好在正逢蘇州衙門

巡邏,救了我們,這下才讓我們進了蘇貴鎮內。」兩人正在談話,忽聞前方一陣吆喝與兵刃互擊的聲

響,似是打鬥聲音,李霍連忙叫喚車夫停車,向三人道:「前方似乎有些古怪,待兄弟先去瞧瞧。」當

下取了自己隨身的熟銅棍,翻身下車,輕著腳步搶上前去,奔了莫約半里,聲響漸近,李霍躍入路旁的

樹叢,躡著腳步,慢慢的尋聲而進,走無多久,果然看見路中央有一空曠之處,正有十數人在打鬥。





    李霍趕緊伏在地上,輕著呼吸,定神一瞧,只見那空曠地中央停著一個驢車,驢子橫臥在木車旁邊,

顯然已死,卻不見車夫去向,想必已逃之夭夭,再看那圍繞在驢車周圍打鬥的十數人中,除了一名身穿

青色錦衣的漢子之外,其餘皆全身黑束勁裝,黑布蒙面,全見不著面貌,更有數名黑衣人倒在地上,似

已死去,其餘這些黑衣人手中兵器各有不同,有的使單刀,有的使鐵鞭,有的使銀鈎,有的空手發掌,

甚至有人使著南國少見的鐵樘,而那青衣漢子手中自握著一炳長劍,瞧那青衣漢子方臉濃眉,頗具威

勢。





    李霍尋思:「大白天的,怎地有盜幹這調調時,卻身著夜行裝束?莫非他們是從黑夜直打到現在?」

李霍暗打精神,全神關注眼前的戰局。




    此時十餘名黑衣人正與那青衣漢子遊鬥,只見青衣漢子手中一炳長劍將使開來,宛如靈蛇一般,在眾

黑衣人身影中穿來插去,靈動至極,那眾黑衣人各個舞著手中兵刃,皆朝著那青衣漢子猛攻,卻被那炳

長劍盡皆逼退,十餘名黑衣人力戰那青衣漢子,卻絲毫佔不了上風,只瞧得李霍頭暈目眩,心中暗暗吶

罕,瞧那些黑衣人的身型步伐,武功均非庸手,別說那青衣漢子,自己武功只怕連一個黑衣人也及不

上,瞧那青衣漢子最多大得自己一、兩歲,武功竟是高的出奇,所使的劍法更是精妙至極,當真所向披

靡,這般高手間的廝鬥,李霍一生當中哪裡見過,今日無意間給自己撞著,卻是驚駭不已,只瞧的他不

由得冷汗淋漓。




    這時青衣漢子四面受敵,雖然毫無懼戰之色,手中長劍凌利難當,但敵人實在太多,見他一直護著那

輛驢車周圍游鬥,一時之間無法脫身,相鬥良久,仍僵持不下。




    被困其中的青衣漢子,眼光由四周的眾黑衣人身上逐一掃過,沉著聲音喝道:「我已忍了你們三個時

辰,我再說一次,我身上沒你們要的東西,再不讓路,我可要下殺手了。」眾黑衣人聞言只是冷笑數

聲,手上兵刃卻越使越猛,青衣漢子大怒,手中長劍連番抖動,數道劍影刺向眾黑衣人,此時這群黑衣

人正圍成一個圓,將青衣漢子與那驢車困在中心,這數道劍影刺向左圓三名黑衣人,這三人各自提起兵

刃檔格,卻是虛招,只見青衣漢子迴劍擰腰,忽地翻躍起身,手中長劍連連刺出,一劍快過一劍,聞得

嗤嗚數聲,卻見無數劍影竟向四面八方向射出,猶如初露朝陽般,晧光四射,在旁李霍眼前忽地一花

哪裡瞧得清他的劍路,只見眼前白光一片,頓時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李霍心知自己內力相差太遠,當下

不敢再看,趕緊闔上眼睛,心中頓時湧起一股煩躁欲噁之感。




    「啊!是『碧照晚霞』!」其中一名使鐵鞭的黑衣人脫口喊出,眾黑衣人皆是一驚,眼見劍招來勢凌

厲,各人紛紛舞起手中兵刃,不住退後,聞得十餘聲連成一氣的清脆噹啷聲響,眾黑衣人虎口一陣酸

麻,兵刃拿捏不住,竟一齊脫手,只見十餘件不同的兵刃同時漫天飛舞,此景煞是駭人,眾黑衣人無不

大駭,有的慌忙施展輕功躍上前去接兵刃,有的乾脆提掌向前搶攻,有的趨避於旁,想發暗器卻又怕誤

傷自己人,楞楞待在原地,只見這青衣漢子劍招一收,倒握劍柄,忽地趨身向前,聞得數聲砰響,青衣

漢子連發三掌,拍中三名黑衣人前胸,這三名黑衣人頓時橫飛出去,各自摔在五丈之外,已然斷氣,在

此同時,聞得一陣噹啷聲響,被打飛的十餘件兵刃才陸續落地,這幾手快的令人目不暇給,青衣漢子轉

眼間連斃三人,其餘黑衣人無不大駭,登時大亂。




    這時青衣漢子趁亂,躍身於車轎旁邊,右手仗劍護身,左手往轎內一抄,卻抱出個女童出來,在旁李

霍認得那女童,在蘇貴市集街邊賣武時曾見過,只見那女童叫了聲:「曲叔叔。」青年漢子道:「小

姐,您睡醒啦?這些賊子煩人的很,待叔叔打發他們。」那女童面露懼怕神情,青衣漢子左手抱著女

童,右手長劍連連揮擊,施展輕功欲往山路上奔去,卻在此時,突然眼前一陣白霧,眼睛一陣灼熱之感

徹痛入扉,青衣漢子眼睛突遭暗襲,目不能視,右手長劍胡亂揮舞,口中狂罵:「混帳賊子,竟敢使石

灰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眾黑衣人見暗算得手,紛紛搶上攻擊,青衣漢子驚怒交急,運起內力,長劍舞

動,週身織起一曾劍網,雖目不能視,但那青衣漢子劍法何等精妙,眾黑衣漢子連番猛攻,卻始終尋不

出破綻,一時之間竟攻而不下。




    這些情境盡讓在旁李霍瞧在眼哩,只看的他心驚肉顫,想出手相助,自己卻又不濟,正當不知作如何

處置之時,忽見那青衣漢子劍網忽露出一破綻,一名使鋼刀的黑衣人瞧出便宜,出刀將來劍架開,隨即

一腳踹中青衣漢子腰眼,這力道好不沉猛,青衣漢子悶哼一聲,身子騰空飛起,卻向著自己的方向飛

來,李霍大吃一驚,慌忙轉身便逃,那青衣漢子忽然在空中腰身一挺,翻身翩落於自己身前,右手同時

抓著李霍的肩頭。




    這當真來的太過突然,李霍只嚇得魂飛九天外,心想原來這人原來早已知道了他在旁窺視,卻聽得那

漢子低聲道:「兄弟,助我將這孩兒送離此地,曲某永感大德!」




    「我…我……」李霍一時無措,心裡只是想逃,不想跟他扯上關係,但不知怎地,這青年漢子雖目不

能視,眉宇間卻隱約透著一股威勢,心中不敢拒絕,只是獃在當場。




    青年漢子不等李霍答應,將女童塞在李霍的懷中,李霍迷迷糊糊接了,青衣漢子道:「循下山之路奔

去,我來斷後。」言畢,伸手向李霍的肩頭一推,李霍只感身子一輕,整個身體竟被他這一推飛起,驚

呼之間,只見四週的景物快速地由自己眼中晃過,猶如騰雲駕霧般,直飛了出去。同時刻,青衣漢子大

暍一聲,由樹叢中跳了出去。在眼見青衣漢子被自己的同伴擊飛之時,黑衣人哪裡想得到那樹叢中躲著

一人,各人搶上前去,就要躍入樹叢之時,忽見青衣漢子從樹叢中跳了出來,同時刻在樹叢右側卻又有

一人影飛將出來,越過眾人頭頂,直往山下之路奔去,眾人還未得及反應,青衣漢子卻已擋住了去路,

他目不能視,只能揮劍亂砍,催動自身深厚的內力,每一劍均含凌厲的劍氣,眾黑衣人一時手足無措,

想去追那黑影卻又過不了,見青衣漢子劍氣厲害,紛紛退後,場面甚是混亂。




    李霍懷中抱著女童,飛身越過眾黑衣人的防線,輕巧落在回返的山路上,回眼瞧去,看見青衣漢子正

與那群黑衣人惡鬥中,他茫然一片,糊裡糊塗了混進這淌渾水,心中只想著趕緊逃命,當下不敢再看,

回身發足便奔。




    過無多時,他已回到原來的路上,見後方並無追兵跟來,稍喘口氣,定了定神,循著來時的路,去尋

找陸阿貴等一行人,直到回到了原點,見到了原來的馬轎停放在路邊,卻未見車伕蹤影,李霍心中微覺

奇怪,快步走向前去,叫了幾聲沒人應答,便掀開車廉向車內橋去,只見裡頭空空如也,陸阿貴等三人

卻已不知所蹤。


《未完待續-第二回 金血青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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