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之狂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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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xxiinon

6.



追丟了。
那傢伙的氣息,在剛剛那場短暫的戰鬥中消失無蹤。



我坐了下來,讓背部靠在牆壁上作短暫的休息。
為了方便而換上一身漆黑的衣服─黑皮褲以及黑毛衣,都因為連續幾天在巷道內追逐而染上不少白灰,剛剛又被摔了幾次……現在的我一定顯得很狼狽吧?

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有戰鬥了,而且身體已經反應說現在的確需要休息,雖然我一點疲累感都沒有,但是要追尋那些傢伙的蹤跡,必須要有足夠的體力才行。

於是我將短刀收進自己特製的短皮靴內的刀套。
然後想起這一連串的經過。



原先只打算追著他的身影。
費盡心力找出他的死亡,完成我的贖罪……



任性的我還以為,只要殺死了他,所有的一切都會結束。



但是──
那天夜裡,我感覺到另一股熟悉的氣息──

充滿危險、不安和絕望,還有那已經濃重到令我幾欲作嘔的血腥味。
無盡的殺害被外力壓縮著,滿溢在他們所立足的空間之中,那樣強烈的衝動使得我沒辦法繼續留在寺廟,復發的心悸讓我知道,兩年前的事件又要再度開始了。

然後,彷彿被某種無形力量所指引著,我在街道上看見了他們。那時候的情形,跟兩年前很像。七條愛,只差一步就會死在那傢伙的手裡,她的氣息已經微弱到隨時都會死去。

當下,比起要去救七條愛的這個想法,更為強烈的念頭是:『殺死他們倆個』。
體內的聲音響了起來,試圖與我的意志爭奪身體的控制權。

那時耳邊只有一個聲音。
──殺死他們。






不停重複著、強調著。

殺死他們殺死他們殺死他們殺死他們殺死他們殺死他們殺死他們……
殺死他們殺死他們殺死他們殺死他們殺死他們殺死他們殺死他們……
殺死他們殺死他們殺死他們殺死他們殺死他們殺死他們殺死他們……






就像是凶暴的肉食性動物遇見了受傷的羚羊,血液裡吃食的天性正不停沸騰一樣,沒有什麼足以畏懼,沒有什麼能夠阻擋的了,就是完全只注意著如何殺害他們、如何用最簡單的手法結束他們的生命,然後享受血肉扭曲的快感,以及破壞他們僅存的碎裂靈魂。

但是,我不能這麼做。
我的意志還能夠控制住這樣的強迫衝動……所以,比起七條愛,我所應該做的,就是殺掉那傢伙─那個男人,那個劊子手。

只要殺掉魂,事情就一定可以到此為止。

於是,深信不疑的我比起以往更執著於追殺他的行為。
沒有進食、沒有休息,只是如同機械般不停執行著追殺的行為,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個多月。



我沒有聽從阿妙她們的建議,只是躲藏在暗處、離開事實,與自己所犯下的罪惡度過這一生。這是不被允許的,無論是我自己,或是讓事情演變成現在這樣子的那個元兇。

我,要親手解決掉他──
就算,不會再見到阿妙她們──






邊這樣想的我早已起身走出小巷,站在路旁,映在玻璃窗上的臉孔憔悴,沒有辦法看出顏色的臉頰應該也是慘白的吧?這個有著雜亂頭髮、眼神凌亂而陰森,就像是連續犯案而無法停手的殺人犯……

我的瞳孔內只有殘忍──
殘忍、冷漠和所有關於負面情緒的詞──

殺人魔,標準的殺人魔。
這樣的我居然還在幻想能夠逃開這一切?

我冷笑,但在玻璃倒映著的那張面容,似乎是真的在享受著而笑,沒有一絲的無奈和悲傷。這樣的我早就不能夠回去了。就算感受到了屬於光亮的溫暖,但嗜血的夜獸終究只能在殺戮的平原上奔跑著,只因順從天性。那些東西,就跟我所散發出的感覺是一模一樣的─同類互噬終究是我等的結局。



身上的血味怎樣都無法刷洗得掉了。
但我卻還要再去迎接更多的鮮血。


……於是,被稱做月夜的我,繼續漫步走在這清晨無人的街上。
 
denn endlich fühle...                                      【BLooD mooN.7】yam...




Schließe i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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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最先進的跳動筆

7.






李桐走進酒吧,剛剛擦身而過的男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對方穿著潔白的醫師服,身上還微微散發著一些消毒藥水以及血液的味道,跟這裡的景象完全沒有相對感,在李桐進來之前,男子就一直是全場客人的焦點……對方走遠了。



進場後,李桐點了杯調酒,坐在吧台旁。但他可不是單純來這裡享受而已。
這裡是有名的交易場,無論什麼情報都可以在這裡找到蛛絲馬跡。非常熟悉這裡的他,在喝完手藝精湛的調酒後,放了一片紅色的細薄物體在杯墊下。

那是片玫瑰花瓣,暗號『深水買主』。
代表自己背後有著龐大且不可透露的後台,想要來做交易情報。

酒保收走酒杯,底下的杯墊被拿開之後卻空無一物。接著李桐收到一張橘黃色的空白卡片,意思是要李桐請稍後。李桐收下卡片,然後四處打量著酒吧內部。

這裡跟被毒品與暴力充斥著的普通地下酒吧完全不同,是個乾淨且獨具一股靜謐氣息的空間,場內被橘黃的燈光給染上優雅,這裡什麼樣的人都有,並不只是一群素行不良的少年而已。大多數的人現在都只是靜靜地在喝著酒,沒有一點吵雜,甚至連交談的聲音都相當少,不少人都在看著最前方中間的單人舞台,那裡擺著一台簡單的木製鋼琴。

漸漸地,酒吧內的人越來越多,表演台下的座位區,以及吧台旁的高椅區都已坐滿了客人。現在,才大約七點多,李桐不清楚為什麼會有著這樣的情形,這樣的場景倒還是他第一次見過。

柔光微微透進窗戶,大家不約而同地看向剛發出一聲清脆響鈴的小吊鐘。
然後,有人從後台走出,在這段期間,那個人節奏分明的腳步聲就像是在暗示所有的人,全酒吧的目光和注意力都被緊緊拉住。



染著些許褐色的黑髮,只是簡單的梳理過而沒有特別抹上髮膠,但在燈光下還是隱隱透出讓人感到安心的光線,斜在左半邊的頭髮遮住了男子的左眼。男子的笑容是標準的迎合笑容,但是在笑容下卻讓人能夠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沉穩。剪裁合身的西裝,胸前口袋除了套上一條摺疊好的手帕外,領口部分還繡著一排銀色的細線文字。

眼睛,是清澈的天藍色。
略顯蒼白的男子臉頰,因眾人的掌聲露出了更深的微笑……這樣迷人的笑容,讓這位特異獨行的歌手有著為數不少的忠實觀眾。不過,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簡單準備後,男子的手指開始彈起了鍵盤。
沒有任何開場言,沒有任何介紹,一就定位之後就開始今天的表演。
歌聲,漸漸縈繞在眼前所有人的心中。



────────
……若是所有人的呼吸能夠一起停止,那麼一定是在這種時候。



酒杯,靜止在半空,拿著酒杯的手忘記了動作。
眼神,專注而僵直,只能順著旋律的方向投射目光。

什麼都不重要了,對這裡的所有人來說,能夠繼續聽著男子唱歌,比起取回自己的思考還值得。大家的腦海裡只剩男子的歌聲在不停流轉。就連李桐也是。在聽到歌聲的瞬間,李桐很快地在腦中閃過一個想法:這樣的聲音,究竟該怎麼形容?

悽涼……或許是悽涼吧?
男子的雙眼閉上,只讓自己的音色繼續俘虜所有人的心,但他的臉色卻非常的悲傷,如果有人能夠看見男子的表情,一定也會受到那股悲悽的感染而落淚。

所有人的目光逐漸渙散,唯一剩餘的感官被悽美的歌聲束縛著。
這樣的情形,對常來這裡的客人已經非常習慣,這就像是他們能在繁雜忙碌的日常生活中,僅剩的特殊嗜好──讓自己的靈魂徹底解脫,解放到如同連肉體都可以捨棄了一般,而能讓靈魂達到這樣境界的歌手,也因此被戲稱為客人們的靈魂之源,久而久之,大家都這麼稱呼這位男子:『靈』。

靈的表情依然如此悲傷,而群眾們卻一個個露出了滿足且愉快的笑容,純粹只是欣賞這樣的歌聲,卻沒有人,也沒有人能夠去注意到歌詞的內容。但是,只有李桐,除了浸淫在這股動人的歌聲之外,還能夠清楚的了解到這首歌的真正意涵。



一個古老的國家,一個遙遠的次元。

貪婪、執著、理想……
過度膨脹的野心,自然界的輪迴紀錄。

只是一個不該出現的記憶,讓那一夜、讓那一天的月色。
通通化為血色……



李桐聽過這個故事,他知道。
當初遇到狄翁以及十六夜的時候,他就已經聽說過,這一連串的真正起源……



──所以。
──這傢伙,一定知道些什麼!



剛這樣一想,迎向李桐毫不掩飾的目光,零一直緊閉著的雙眼乎地睜開。而一睜開,就是與李桐兩眼相對。

「呃……?」李桐忽然感到胸口一陣沉痛,然後臉色瞬間慘白。

但是,視線卻離不開靈的雙眼。這樣的力量讓李桐大感吃驚,原先什麼都不相信的他,在認識了狄翁以及十六夜之後,就已經被他們說服了:這個世界上還有著許多自己所無法理解、也不該去理解的神秘力量。而現在,一定就是十六夜他們所說的自己無論如何必須避掉的危機。

原先令人動容的歌聲變了,在李桐的耳裡聽起來就像是有著無數人的嘶吼吶喊、悲悽的慘叫和沒有任何生機的呻吟,就像是戰爭前血腥祭禮的咒文怒吼,把李桐腦部所有可以被激發出來的情緒全部都強化了數倍。

李桐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他的腦海裡不斷地重複情緒的衝擊以及交錯。已經沒辦法重新凝聚自己視線焦點的他,終於全身軟倒在地,然而,卻沒有一個人發現這樣的情況。



聲音消失,所有腦海裡的恐怖聲響瞬間停止。
只剩下一聲輕如空氣般的嘆息 。



「……會這樣子,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聽見靈這句話之後,倒在地上的李桐接著所看到的是一個男子。
──一個帶來死亡訊息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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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被壓在陰暗角落邊,對方的槍正抵在李桐的額頭上。
他是個約十六、七歲的少年,身材顯得細瘦結實,皮膚有著運動的古銅色感覺,但是極度凌亂還微微散發著油臭味的紅色短髮、臉上僵硬到令人有著不快詭異感的笑容,再加上握著黑色手槍,卻沒有因恐懼而發抖的右手。

看著少年時而會失去焦距的目光……李桐完全沒有辦法能有把握控制住下一步的情勢。



「血……染血的短刀……在哪裡?」少年歪著頭,似笑非笑地問著李桐。

「你在說些什麼……?我聽不懂。」

身體和腦部尚未完全回復的李桐,現在連說話都相當的吃力,剛剛離開酒吧的時候甚至是被眼前少年給硬拖出來的。而其他的客人因為被靈的歌聲給控制住了,所以整個過程居然沒有被阻止,也沒有被任何人給予些許的注意力。

「染血的短刀……我需要染血的短刀……你一定知道的,在哪裡?」

「你這樣說……我根本沒辦法知道你到底在說什麼……是誰指使你的?」

少年的雙眼轉了一圈。
啪!

「閉嘴。」少年的左手用力地往李桐臉頰甩了一掌「我沒問你這些。」

接著,少年緊緊握住了李桐的脖子。

「染有久保田的血的短刀在哪裡?我們把法醫的住處都搜過了還是沒有……到底在哪裡?」

──久保田?

一聽到久保田這個名字,李桐的雙眼漸漸瞪大,呼吸變得緩慢。
眼神,憤怒的色彩開始不斷累積。李桐無法壓抑因激動而不停顫抖的身體,剛剛所有的影響已經完全都消失了,現在的李桐只是單純地非常憤怒。

──久保田這個名字……不是讓你們這些傢伙掛在嘴邊的!

「……你們,到底想要那把短刀做什麼?看來……果然是魂指使你的吧!」

少年沒有答話,只是將臉壓近李桐的面前,搭上板機的右手食指開始慢慢加重力道。

「……我再問一次,染血的短刀在哪裡?」

「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了,我也不可能讓你們這些怪物拿到!」

少年僵硬的笑容沒有任何變化,李桐眼睜睜看著板機就要被扣下……
但是自己卻沒有任何抵抗的力量──



「喂!那裡的兩個人,你們怎麼了嗎?」突然,在少年的背後有人出聲呼叫。三個人看向自己這裡,其中一員略嫌肥胖的男子正朝少年的背後走了過來。

──不行,這傢伙一定會開槍……!

「這傢伙有槍!快離開!」李桐大喊,但是少年已經轉身扣下板機。

胖男子胸口中了兩槍,雙眼瞪大、還未搞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的他已經倒地身亡。
而另外兩人則是立刻閃到一旁,從腰際拔出手槍,然後是一連串的咒罵。少年不停地往窄道的入口處開槍,左手甚至已經拿出準備好的備用彈夾,在入口處的兩人也開始還擊。



「該死!大田中彈了!」其中一員男子大喊。

「裡面那傢伙有槍!另外一個……似乎是人質!」另一人探頭出來開了兩槍,但隨即又被少年的子彈給逼著躲了回去。



──看樣子他們是警察……真是了不得的好運啊!

「渾蛋……!」

李桐奮力撞開分心的少年,然後轉身往窄道內側逃去,從後而來的子彈削過李桐的臉頰和四周的牆壁,接著是更多的槍聲響起……。李桐沒辦法想更多的事了,現在的他一定要逃,不然就絕對會死在那傢伙的手上……!

但是,不知何時已經追上來的少年一把抓住了李桐,然後用槍托往背部重擊。

「嗚啊啊!」李桐跌倒在地。

「最後一顆子彈……是留給你的……!」

少年的雙眼一絲情緒的波動都沒有,一樣是那僵硬的笑容,這樣令人噁心的畫面讓李桐感到絕望……,槍口正抵在自己的背上……!

「到此為止了嗎……?」李桐的手,不經意地握住了脖子上用細鍊所繫住的戒指。



板機沒有扣下,沒有肉體被射穿的痛楚──
……只有從後而來的叫罵聲,和不停顫抖的感覺。

李桐轉頭看向少年,而少年,卻像是在深深懼怕著某種事物而無法動彈。



「是……是那個女人……是那天的恐怖女人!」

少年突然歇斯底里,大叫了起來。
而李桐的手中,握著的那枚銀色戒指外表光滑沒有任何的符號和雕飾,只有內緣簡單地刻著一排日文字:十六夜。

「原來如此……是十六夜給我的戒指啊?」

李桐看著近乎發狂的少年,他手中的槍已經掉落在地,雙手正緊緊抓著自己的頭,不停顫抖著。後面有人拿著槍慢慢靠了過來,而自己所握著的戒指正讓少年處於無法動彈的情況,李桐知道現在正是從這個少年身上套出重要情報的時候。

「……別抵抗了,看來十六夜對你們對你們的影響真的很大呢。」李桐小心翼翼地撿起地上的槍,對準了少年「說吧,把你所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說出來吧……!」

彷彿再度受到了衝擊,少年突然抬起頭來看著李桐,完全無視已經對準著他的三把手槍。他的表情先是疑惑,然後又回復成原來的僵硬笑容。

──他的耳邊,有人在輕聲說著下一步的行動。
然而,只有少年才聽的到那個男子的聲音。

「是的,一切遵照主人的意願而行……」少年歪著頭,喃喃自語。李桐看著這樣的情形,不能理解少年現在的行為究竟是在做些什麼。

然後,少年跳了起來──


**************************************



9.



可以的──
我可以的──!

所有類似的記憶從體內深處湧出,每一吋肌肉、每一吋肌膚都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屬於『跳躍』的那些記憶……那些從無法探測其久遠的過去中不斷累積而來的記憶刻痕,跳躍著!正在慫恿我跳躍著!就算有什麼地方不足的,屬於自己的記憶也會補足那個缺陷的!

所以,沒錯──跳躍吧!
沒有什麼可以讓自己害怕的東西,自己生來就是要一直重現關於『跳躍』的這個行為的記憶──

……從什麼角度、從什麼方向,需要多少力量、需要多少的彎曲度──!
所有的資料我都知道……!就像是天生就注定要不斷跳躍一般!啊……沒錯!我就是被注定要一直不斷跳躍著啊!



不是催眠自己,而是確認自己的行為與記憶中的刻痕無誤。
少年的內心完全沒有疑惑,對於自己即將要作出超越人類極限的事情。

────跳躍!
────重現記憶之中的跳躍!



只是雙腳微彎,然後奮力一蹬──
少年跳了起來,然而這樣普通的跳躍,卻足足讓少年的身體上升了將近三到四公尺,在身體尚未向下墜落的瞬間,右腳藉著窄道內的遮陽板為施力點再度進行跳躍。冷氣機、塑膠管線、鐵架……,能夠當作少年身體施力點的東西全被強大的蹬擊力給壓得扭曲變形,李桐和兩名員警對於眼前這樣的情形完全無法作出任何應對行為,只能看著少年消失在窄道屋頂的邊緣中。






「喂,你們叫什麼名字?」李桐呆呆望著天空,問著維持著一樣動作的另外兩人。

「啊……我叫大塚,他叫做御手洗……」

「這樣啊……認識七條愛嗎?」

「啊?啊……我們知道……」

「那就聯絡她吧,那傢伙……已經不是你們可以應付的了。」李桐將槍丟給大塚「再深入下去,很可能會死啊……!」



──窄道入口,三人都沒有察覺到的身影正默默注視著。

[ 本文最後由 xxiinon 於 07-10-8 10:50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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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我朝隔有兩條馬路寬的對面大樓跳了過去。



……昨天,我在固定會去探視的地方,遇到了那個常會跳來跳去而令人感到相當不悅的傢伙。然而,更令我訝異的是,我居然也在那裡看見了李桐……!

睽違了數年之久,想不到居然又會在那樣的場合遇見李桐,雖然我並不清楚他究竟要幹什麼,不過……都已經不關我的事了。最後,我沒有繼續待在那個陰暗的死亡角落,而是用我們這些不能以常理來判斷的人所喜歡的方式,來繼續追殺那個之前愚弄過我的傢伙。

在沒有特意去清數過的眾多夜裡,月色,與我為伍──
利用驚人的行動力在這城市燦爛卻腐敗的華麗燈光中飛梭,從最接近天空的地面不斷跳躍著──






達!
在空中移動了數秒,我著陸在某間知名公司的大樓上。
眼前,滿是死意的微腥。

「原來如此。這就是,日本警方開始大量出動的原因啊……!」我喃喃自語。



我慢慢走向那具已經被當作玩物處置的軀體,過度耀眼的光害讓我沒辦法看清地上流著的液體究竟是什麼顏色……。擋在我前進方向的四散肉塊被我踢開,而肉塊的主人正愣愣地用她那已經沒有眼珠的黑色眼框瞪著我,臉上的肉被劃開,皮膚都一一被殘忍地撕下……,是因為察覺到我與殺死她的那人有著相同的氣味,所以連死去的肉體都可以散發出對我的怨恨嗎?

然而……

「這樣無謂的手法……是為了什麼?」

究竟是要對我做出警告?還是故意要引我出來?
但是現場並沒有留下任何訊息或是殺人宣言,唯一剩下的,就是下半身被切斷,只剩上半身被釘死在鐵門上的雙手所支撐著的女子屍體。四周能被波及到的地方都濺滿鮮血,地上還未乾涸的血灘黏著在我的靴子上……我所能看得到的地方全都是死亡,從追蹤那傢伙開始,一直都有著被莫名殺害的屍體存在,而且都是沿著他們所經過的地方所散佈著。再加上眼前這一幕,少說也是第十個人了吧?



我冷眼看著屍體,轉身準備離開這個已經不需要繼續留下來的地方。
如果是普通人的話,遇到這樣的情形早就無法動彈了吧?

『但是,對你而言──』

我握緊拳頭,胸口的煩悶突然襲擁而來。

『這樣的場景是從誕生的瞬間就一直渴望著的,彷彿自己來到這個世上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閉嘴!」



這個無法壓抑的聲音不停迴盪著,體內的撼動無法止息。
那些血……那些死亡和毀滅都會讓我感到莫名的情緒波動,而且怎樣都沒有辦法停止,甚至越來越嚴重,不可置否的,一定是從殺了久保田之後,我就失去了成為人的基本條件了吧?

瘋狂地屠戮同族……殘殺人類,這樣的人類已經不能稱得上是人類了……!






啪啪。
有人作了回應,但是,直到現在我才察覺到。
而且,一種共鳴的感應在身體之中,逐漸明顯……



「……雖說已經稱不上是人類了,但你似乎還是不停地在掙扎著呢。有著自知之明的人,卻還是無法拋棄那『可能會得到救贖吧』這樣的可笑想法嗎?」

一直在尋找的聲音,好耳熟。
可恨,卻又相當的親密。當初,如果沒有這個聲音也就沒有現在的我了……


我往較遠處的大樓看去,彷彿是已經預先好在等待著我的樣子,那傢伙很悠閒地手掌輕拍兩聲,為了看穿我剛剛些微的動搖感到得意。

「『沒有資格被稱作人類』這句話從你的口中說了出來……,這算是諷刺嗎?」

「事實永遠不會有所改變,這是你應該早就要知道的了。對於你這樣仍相信自己可以結束一切的想法我感到相當難以理解……所以,兩年前我就已經失去耐心了,於是我決定要親手推動結局的到來……!」



魂,穿著西裝卻無法掩飾身上濃厚血味的男子正微微笑著。
我下意識抽出了刀子。



「雖然我們彼此一直知道對方的存在,但這可是兩年來第一次這麼愉快的談話呢。你不覺得該高興嗎?」

「是啊……確實是要高興!因為只要殺了你……,一切就能夠結束!」我壓低聲音,盡量避免憤怒的情緒影響自己。

「那麼……這就是開戰宣言了?」

「開戰宣言?哼……,我和你的戰鬥,一直都持續著。兩年前,當大家都認為你已經死了,只有我,只有我還相信這場戰鬥還沒真正結束。追蹤的日子已經夠久了,卑怯的傢伙,就讓你的死……為一切畫下句點吧!」



……重新拾起月夜這個充滿罪孽的名號,我再度默許自己的殺人意念。
而眼前的那傢伙,居然……?



「是嗎?但要畫下完美的句點可是需要極大的代價的……當然,並不是意指我的死亡。月夜,我需要的棋子都已經找齊了,而最後將軍這一步,只有你才能完成……!」

這渾蛋……居然拿出刀子割開了自己的左手腕……?
血……他的鮮血……正不停地滴落……



咚的一聲,某種重擊的聲音,感覺像是心跳,但是卻絲毫沒有生命鼓動的跡象……
我跪下,頭部不自然地仰向天空。

月亮的顏色,慢慢變了……



我的所有感官開始逐一消失,只剩下漸漸發黑的視野。
聲音也沒了,不管是外面的,還是裡面的。

世界,變的好空曠。



……要結束了嗎?就這樣結束了嗎?
不過是看到那傢伙的血就讓我失去了控制……一直不斷堅持住的抑制力被完全擊潰。我不甘心讓我的意識消失,但是那股力量的衝擊實在太過強大了……!



意識要消失了──
不過,最後停止思考前,我卻聽到一個女子的笑聲。






──────意識,被某股力量拉回來了……!






「呃……!」我跪趴在地上,瞬間的衝擊讓我的身體顫抖不已,衣服早已被冷汗浸濕。



「真是的,我居然出手了,不過確實是沒辦法。」

相當有自信的音調,就連在我們兩個面前也絲毫沒有膽怯的感覺。
或是說,她對於膽怯這種定義相當陌生。

「不好意思,但是就到此打住吧!」
「你這樣的做法,已經超過我所能容忍的地步了。」

……那個女子的聲音,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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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人工的燈火不停閃爍,但卻怎樣也無法壓過月色。
大到令人感到恐懼的月輪搭配成這城市的背景,所有的大樓和建築,彷彿被某種無形的咒語給緊緊深鎖,囚禁在昏白的空間之中。

女子的腳步聲在月夜身後很有規律的響起。
聽起來是靴子與地面的撞擊聲,卻意外地相當輕脆。



「屬於舊時代的人就應該消失,現在已經輪不到你來說話了。」魂面無表情地說出這番話。



女子聽到這句話後忍不住笑了出來。

「嗯,我確實是舊時代的人呢,而沒有我說話的餘地這樣的說法也確實是沒錯。但是啊,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已經過分了點嗎?居然妄想用你所無法掌握住的情勢來讓故事邁向下一個階段,這樣就算是我,也會不得不出手來阻止的喔。」



腳步聲停住,此時月夜的身旁站著留有橘紅色長髮的女子身影。
月夜抬頭看著女子,感覺上只有二十多歲,背對著月亮的臉龐上,只剩下閃著橘黃色自信的雙眼還能讓他看的清楚。身體披著一件過長的大衣,那件褐黃色的大衣在夜風中微微飄動著。然後,女子的右手叉腰,身前沒有扣上的大衣中露出白色的長襯衣和黑色長百褶裙,有著像是教職員裝扮的這名女子,散發出來的氣息卻是完全不能令人感到平靜。

「既然都已經插手了,那你說的這些話還有什麼意義嗎?接下來你又打算做什麼呢?是要殺了我嗎?如果是你的話應該是很輕而易舉的吧……但是我也不會就這樣簡單地讓你殺掉就是了。」

儘管仍然是面無表情,但是這樣的說話方式對魂而言,卻是極為恥辱的。
難得的緊張,讓魂不自覺地用右手指叼緊了自己的紳士帽沿。



「殺掉?不,對於每個次元間的契約我還是有遵守的義務,但是偶爾也會有難以控制的狀況發生就是了……當然,我並不會對你下手,也不會對月夜作任何的事情。如果剛剛一開始你們就是單純地自相殘殺,我也就會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般離去,就像是這個次元的魔法師所會做的那樣去做。」

橘髮女子微笑,隨風舞動著的髮絲彷彿是在燃燒一般,讓月夜所能看見的夜空,顯得火紅。

「而且,就如同你所看見的一樣,現在我在這個次元中不過是個教師罷了,並沒有什麼理由能跟你們這些殺人魔扯上關係。所以我打算到此為止。如果你夠聰明的話,就趕快離開吧,趴在我腳邊的這個傢伙可是連我都十分忌憚的啊!下一次他絕對不會再讓你有機會使那些小手段的。」

用諷刺的笑意說出如同威脅一般的話,女子的目光緊緊盯著魂,彷彿是要他現在就給出一個答案。



「你在……做什麼?這些事情與你無關……」月夜對著女子說道,但橘髮女子卻完全不理會。她在意的,是眼前遠處的魂。



「……為了次元的穩定所以打算處理掉我,你是代表魔法師來向我宣戰的嗎?」

「不是,我怎麼可能會是他們的代表呢?不過如果我們兩個真的開打的話,相信那群老舊又古板的魔法師們也不會坐視不理的吧?而且你用了『宣戰』這樣的詞啊……你難道不知道就算是你,如果真的和那群傢伙為敵的話,死亡也只是轉眼間的事嗎?」



「這也只是現在而已,等到我取得所有的力量……」



「愚蠢。」

魂尚未說完的話,被女子硬生生地打斷。
雖然表情仍是微微帶著笑容,但是那直逼入骨的殺氣卻瞬間讓魂與月夜無法動彈。

「你不可能會等到那個時候的,如果你真的打算繼續下去,那在你成功之前……我就會親手殺了你。」



…………

魂沒有反駁,他只是看著女子和月夜的所在之處,輕輕說著:「下達絕對能夠做到的預言啊……是嗎?看來你是認真的……雖然在我所能夠看見的紀錄裡,你的存在不過只是短短幾句話和一些令人感到恐懼的謠言,但是『真實之眼』果真是我還不能夠單獨面對的敵人啊。」

「哈哈哈,」女子彎下腰大笑了起來,就好像是聽見了什麼相當可笑的事一樣:「那個老舊到已經不堪入耳的名號就別再說了吧?都是舊時代的東西了,不過現在的我聽了倒是覺得蠻好笑就是了。」



魂靜靜看著女子兩人,乘著夜風漸漸遠去的聲音中有著他特有的好聽聲調:「那麼……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但是,一切都還是按照計畫穩定地進行著,屬於這個次元的終末就要到來……真實之眼,你又該怎麼阻止呢……?」

然後,身著西裝的男子身影逐漸模糊,最後只剩下不明顯的光暈消失在夜空之中。






……
…………

女子鬆了口氣,一直叉在右腰側的手也放了下來,然後做了個伸懶腰的姿勢。

「哎呀,討人厭的傢伙終於走了,如果他不走的話我也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橘髮女子往前走去,一直到頂樓的扶手邊才停住,她沒有回過頭來看著月夜,而是看著深夜的東京市景。



「你到底是誰?」月夜沒有抽出短刀,雖然眼前的女人極度可疑,但是剛剛她救了自己也是不爭的事實。

橘髮女子轉過身來看著月夜。

「你對我沒有印象?」

「什麼真實之眼的……我對於這個無聊的奇怪稱呼一點興趣都沒有。」

「這樣啊……看來你們的分裂不只是單純的分開而已呢,似乎還有著一些我們無法預測到的變化。」

「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因為要我跟你解釋我也很難說清楚,而且……」女子的話聲停住。

月夜順著橘髮女子的視線往自己的左後方看過去,那裡有著類似高樓頂端的指示燈正在閃著紅光。但是……卻讓月夜覺得不太對勁。

「別被那種東西給迷惑了,以你的實力……應該可以躲的過吧?」

月夜不解,他看著橘髮女子開始往那個光源走了過去──



────然後開始奔跑。



接著。
是多倒數不清的紅光射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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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高速噴射的物體發出像是撕裂開空氣的尖銳聲響。

細長的金屬物體,乍看之下會讓人聯想到巨大化的注射器去除掉後面注射筒之後的長針,然而這樣的長針週邊卻圍繞著一整圈的火焰,不停燃燒著空氣,在黑夜之中畫出一條極為鮮明的軌跡。

紅光在夜空之中炸裂開來,頂樓的水泥地面被燃燒著火焰的棒狀物體插穿。

那是不存在於常理規則中的創造物。
熊熊燃燒的火焰、細長且看似能貫穿一切的尖銳長針。

這般可怕的破壞力,就算是名為『魔法』的技術,也已達到相當高階的境界。操縱火焰元素以及金屬元素並非相當困難的事,但要能夠同時讓兩者藉由魔力共現出如此多的數量,不僅僅是魔力存量的問題,施術者也必須要有高水準的魔力操控程度才行。



閃開第一擊、第二擊。
但是數量實在是太多了,而且還有火焰圍繞著,就算想用手臂擊開都是不可能的事。



「嗚……」

勉強躲開的月夜看著眼前的可怕景象:滿是金屬長針以及烈火的頂樓,如今看起來就如同是地獄重現一般。

月夜身上的衣物多被火焰給燒焦,左肩和背後都受了嚴重的傷,左肩被長針貫穿,而背後則是被劃出一道不淺的傷口。

在這樣的攻擊之下能夠存活,已經是難以置信的事情了。



但是……



「那個女的……!」



在眼前,那名女子就站在火焰之中,然而她所站立的地方卻沒有被長針穿透,攻擊完全被不知名的外力排開,在女子身邊繞成圓形,不知是否為幻覺,月夜看見的她的髮色遠比燃燒中的火焰還要鮮明。

「能夠操縱火與鐵……嘖,想不到那傢伙也來到這裡了。」
「看來是不能繼續悠閒下去了呢……居然趁人家說話的時候偷襲,果真是他一貫的手法。」

橘髮女子轉身看著月夜。

「……在做什麼啊?發呆的話會死喔!」女子放聲大喊:「聽好了,這傢伙原本就不是現在的你對付的了的,尤其現在的地形對你很不利──所以,跟我聯手對付那傢伙吧!」

「……要我跟你合作?」月夜難以置信。

「沒錯!在這裡繼續耗下去連逃跑都沒辦法,所以我們要直接攻擊他!」



在尚未能夠回應的瞬間,對面的攻擊開始了。

火焰──更多的火焰和長針再度出現。
紅光不停地噴射而來────

「混帳……!」

面對眼前必死的攻擊,月夜了解了。
對上這樣強力的攻擊,閃躲已經沒有效用了,真正的應對方式是……攻擊!

防禦性的攻擊────而絕對的防禦就是攻擊……!
這樣遠距離的戰鬥對他來說是非常不利的,但是要能夠阻止對方的攻擊……要能殺掉那傢伙……就一定得這麼做!

月夜的念頭換來的是一聲、聽似早就認為會這樣的冷笑。
那是從身體的深處傳來的聲音。



『哼……這樣才對。不過是個魔法使而已嘛……殺了他吧!』

『要殺掉這樣的傢伙……簡直輕鬆到令我想發笑呢……!』



「喂!你沒有選擇了……!難不成你想死嗎?」橘髮女子大聲問道。

聽見女子大喊的月夜,心裡彷彿是在呼應著『死』這個單詞,胸口震動了一下────
死?對於自己而言,要能坦然迎接死亡所需要的理由……

「沒有……我並沒有死在這裡的理由……不,是沒有資格現在就死在這裡……」

如果死了,一定不會是能歸屬為安息的那種死亡吧?
在死之前,絕對要完成自己必定要完成的那件事──那是使命,更是個詛咒。



深吸一口氣,月夜的眼神給予了橘髮女子答案。
兩人眼神交會的瞬間,完成了短暫同盟的協議。



於是,兩人能做的事已經確定了只有一件。
────開始衝刺,突破那必死的針之雨。



「喝啊啊啊啊!」

月夜向前衝去,右手早已拔出短刀。
此時,橘髮女子舉起了手,在她五指伸直的瞬間────

「──For Ture rule’s Order!Disappear!」



長針上的火焰被強行解除了控制,,照亮夜空的火紅乎地消失無蹤,但是長針的速度卻絲毫沒有減弱。在即將刺穿女子身軀的那個瞬間,身後有著快到令人無法相信的銀光切斷了長針││瞬間閃過的三道銀光,切斷了眼前所有的長針,但是在針雨之中,身為護衛的月夜身上仍然被削過了數道血痕。



「抓住我的手!」

月夜大喊,右手揮舞著的短刀劈開了射向他們的長針。
橘髮女子沒有任何懷疑,緊緊握住了月夜的左手,然後月夜和她一起飛跳出了大樓的邊界。

飛舞在空中的兩人,彷彿地心引力已經完全沒有了作用一般。
在即將到達的對面大樓,披著斗篷的身影完全顯露在月色之下,似乎已經知道沒辦法再做下一步的攻擊,對方只是靜靜地等待兩人著地。

「真是被小看了啊,居然連迎擊的架式都不擺出來。」女子示意月夜不要貿然出手。

「不,應該是我不管做了什麼,在你面前都會沒有任何作用吧?」斗篷裡傳出男子的話聲。
「很久不見了,真實之眼。」



脫下斗篷,月夜倒吸了一口氣。
眼前的銀髮男子雙眼,什麼也沒有,只剩下一襲絕望的深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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