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韶雩

《十》


隨著閃耀銀光的刀身，飛濺的血液在空中畫出完美地弧線，十位男女，毫不留情地割開眼前人士的身體。

那種劃開肉體的觸感似乎是能讓人上癮，即使那男人幾乎已經不成人樣，切割的力量依舊沒有減弱的跡象。

「這樣應該就死了吧！」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抹去臉頰上的血跡，看著被開腸剖肚的男子，「喂！去測一下他是不是還活著。」

「你自己不會去嗎？」一位髮長及腰的女子馬上搭腔。

「拜託，妳這醫生別推託責任行嗎？剛才誰說割開頸動脈就可以殺了這個男人，結果他還是爬起來對我們嘻嘻笑？」

「還有刺穿肺葉……」

「刺穿心臟。」

「敲破他腦袋。」

「現在連所有器官都掏了一地。」

女子悶哼一聲，走向前，手熟練地探往暴露在外的主動脈，隨後又探往男子已面目全非的鼻翼前，雙手擺動著幾乎只剩骨頭的四肢，最後望著男子已經掉出眼眶的眼珠，女子站起身，雙手向外攤。

「沒呼吸、沒脈搏、沒反射，瞳孔已經放大混濁，依照學理來說是判定『死亡』，滿意了嗎……還活著就真的見鬼了。」女子制式性地報告，隨後抱怨著，「再說你們居然捨得毀了那張臉，可以媲美任何影星的俊美臉龐……」

「少裝惋惜了，第一個割下他鼻子的人就是妳。」

「別耍嘴皮了，全部的人都心知肚明，我們彷彿中邪般想分屍這個男的，即使沒有他所提的『約定』。」

「約定，呵。」高大的男子冷哼訕笑，拿起男子身旁的黑色大行李箱，「好啦，這十億美金就如同這傢伙跟我們約定的：殺死他的謝禮。」

「快點打開把錢分一分啊！」一位矮小的男性不斷催促，一邊還吞下一大口麵包。

「耗子，閉嘴，安靜點！想惹人注意嗎？」


「咯咯咯咯咯……」一群人，不知是誰，或許是興奮過度，發出一連串令人悚然的笑聲。


「誰啊！發出那麼噁心的笑聲。」

「我沒笑喔。」

「別看我，不是我。」

「也不是我。」

「……」

所有人都矢口否認，此時總是會適時地吹來一陣夜風添加氣氛，更別提旁邊還躺了個剛出爐的屍體……

「屍體呢？」

高大男子發出怒吼，其他人也緊張地四處張望，原本躺著屍體的地方，現在連一滴血液都沒有。


「Ten little nigger boys went out to dine; one choked his little self, and then there were nine.」


空氣中飄來吟唱聲，伴隨著悠揚的樂器聲，完全沒聽過的陌生曲調，大概是演奏者臨時興起，即興創奏一曲並隨意哼唱。

「耗子！」

隨著女子驚呼，原本嘴裡還咬著麵包的男性突然雙手掐喉，一副想嘔吐的模樣，沒幾秒，男性就躺在地面，雙眼上吊，連急救都還來不及。


「Nine little nigger boys sat up very late; one overslept himself, and then there were eight.」


歌聲又再度響起，此時剩餘的九個人愈覺得這聲音十分耳熟。

「啊……是那男人，那男人來殺我們了！」其中一位戴眼鏡的女性驚駭地站起身，驚慌地瞻望四周。「別、別找我！我只有參與一開始，後來只有看……！」

話未說完，女性的雙瞳像是被搾汁的柳丁，一瞬間爆開，不知名的清澈液體濺滿眼鏡框，隨後便倒地不再發語，像是睡著般。

「唔哇哇哇──────」此時有人終於受不了了，站起身就要衝出這陰暗的死胡同。


「Eight little nigger boys travelling in Devon; one said he'd stay there, and then there were seven.」


聲音一落，那跑出去的少年馬上往前仆倒，理由沒其他，他的雙腳像是被不知名的力量給硬生生扯斷，大量失血和疼痛，讓少年只能趴伏在地面哀嚎。


「Seven little nigger boys chopping up sticks; one chopped himself in half, and then there were six.」


「別唱了！」另一位少年舉起沉重的斧頭胡亂揮舞，「你這怪物！出來啊！」

「喂！住手！」

高大的男子正想制止少年，斧頭已經被猛然敲擊至牆面，木棍應聲斷裂，飛舞出去的斧頭正好砍入少年腰際。


「Six little nigger boys playing with a hive; a bumble-bee stung one, and then there were five.」


優美的音樂加上歌聲，剩餘的六人彷彿聽到死亡歌曲般，爭先恐後逃出巷子，慌亂中，戴著眼鏡的男子不小心推擠到一位少女，隨即一聲尖銳的煞車聲和來不及叫出口的疼痛，少女被黃色計程車撞得正著，車上的碎片不偏不倚刺進少女身體。


「Five little nigger boys going in for law; one got in chancery, and then there were four.」


「別走！我看到是你把這女孩推出來的！」

計程車司機和經過的路人一擁而上，抓住那位戴著眼鏡的男子，隨後他們也被其他四位身上斑斑血跡給震懾住。

「你們……」

其他四位發出嗚噎聲，拋下同伴，往堤防方向跑去，戴眼鏡男子的怒吼和叫罵，全被呼嘯的風聲給掩蓋過。


「Four little nigger boys going out to sea; a red herring swallowed one, and then there were three.」


樂曲像鬼魅般緊跟著僅存的四人，在沿著堤防旁河岸逃跑的過程，突然其中一位女性發出尖叫，另外三人回頭一看，發現女性腳上被纏著印有紅鯡魚的風箏，另一端的風箏線被捲入抽水馬達中，三人還來不及作出反應，女性便被拖拉入水，隨著一連串詭異的聲響，抽水馬達旁的水染上嫣紅。


「Three little nigger boys walking in the Zoo; a big bear bugged one, and then there were two.」


一聲悶響，將好不容易逃回住所門前的兩人給嚇呆了，較嬌小的少女，就在他們眼前，被新開動物園的宣傳招牌給砸個正著，招牌上印有大黑熊的圖案正好壓在少女血肉糢糊的身軀上，就像是被大黑熊抓住而啃食般。


「Two little nigger boys sitting in the sun; one got frizzled up, and then there was one.」


「不要唱了！我受夠了！受夠了！」長髮過腰的女子歇斯底里地大叫，她一把搶過高大男子手中的鑰匙，衝到居所門前，「我不想死！不想死！」

「！」門縫下傳來的異樣氣味，讓高大男人出聲嚇止。「不要開門！」

來不及。就在女子猛然打開門的瞬間，門和門板摩擦出一些細微到看不到的火花，這些熱能一瞬間就點燃瀰漫在房內的瓦斯，轟然巨響，兩人都被轟出數十公尺外，男子身上有部分灼傷，而女子因為正面遭受爆炸威力，瞬間就像熾熱的太陽燒死女子般。

男子看著遠方正熊熊燃燒的屍體，身體上的疼痛彷彿不存在了，他開始吃吃傻笑，解開領帶，走至附近的行道樹……


「One little nigger boy living all alone; he got married, and then there were none.」


打直手臂，拉完全弓，我一身黑色裝束，大黑外套隨著夜風飄擺，放下漆黑的小提琴，看著在自己頭上盪漾的雙腳，輕輕嘆口氣。

「結果還是沒殺死我啊……」

撫著布滿淡淡粉紅色傷痕的臉頰，不消一會兒，那些痕跡也失去蹤影，徒留身上乾凅的褐色血跡。

帶正繡有『LIAN』字樣的毛織帽，我收拾好小提琴，隨後擲出一銀幣。看著結果，聳聳肩，拖拉著黑色大旅行箱，哼著曲調往下一個目標前進。


- - -  - - -

靈感來自於《鵝媽媽童謠》，故事那個「我」就是韶某另一篇拙作《紅》的男子，
算是續篇吧= =

《Ten little nigger boys went out to dine》

Ten little nigger boys went out to dine;
One choked his little self, and then there were nine.

十個小黑人出外用膳；一個噎死還剩九個。

Nine little nigger boys sat up very late;
One overslept himself, and then there were eight.

九個小黑人熬夜到很晚；一個睡過頭還剩八個。

Eight little nigger boys travelling in Devon;
One said he'd stay there, and then there were seven.

八個小黑人在到丹文遊玩；一個說要留在那兒還剩七個。

Seven little nigger boys chopping up sticks;
One chopped himself in half, and then there were six.

七個小黑人在砍柴；一個把自己砍成兩半還剩六個。

Six little nigger boys playing with a hive;
A bumble-bee stung one, and then there were five.

六個小黑人玩蜂窩；一隻黃蜂叮住一個還剩五個。

Five little nigger boys going in for law;
One got in chancery, and then there were four.

五個小黑人進入法院；一個被留下還剩四個。

Four little nigger boys going out to sea;
A red herring swallowed one, and then there were three.

四個小黑人到海邊；一條紅鯡魚吞下一個還剩三個。

Three little nigger boys walking in the Zoo;
A big bear bugged one, and then there were two.

三個小黑人走進動物園裡；一隻大熊抓走一個還剩兩個。

Two little nigger boys sitting in the sun;
One got frizzled up, and then there was one.

兩個小黑人坐在太陽下；一個熱死只剩一個。

One little nigger boy living all alone;
He got married, and then there were none.

一個小黑人覺得好寂寞；他上吊後一個也不剩。

[ 本文最後由 韶雩 於 07-3-27 05:37 PM 編輯 ]

zss123456789

發生在美國的故事吧
那些英文句子是你寫的嗎?
很有詩意
不過 nigger 不是是禁用的字嗎?
馬可土溫有一本書就曾被禁賣過
因為裡面有提到nigger 是對黑人不敬的用字
(還是說在故事中的美國人都是黑人  呷? black society)...

大雅

這是不死之身嗎???
怎麼殺都殺不死…那〝人〞應該只想享受被殺與殺人吧… @@"

大頭小松松

呼呼，我喜歡這篇，請受在下一拜（巴住大腿不放～）

鵝媽媽童謠絕對是寫驚悚詭異風格派的優質物，而且韶雩文筆真的很好

非常有營造氣氛…

aryizou1227

從剛開始的切割,就讓我有種熟悉感:微笑
果然是三月徵文"紅"的延續~
很喜歡韶雩的文筆,有種跳躍式的幻思感,
讓我在看文的同時,還能兼具思考性的畫面,
彷彿在一邊閱讀著文字的同時,
一邊又活靈活現的看見了一身血色且嘴角噙著一抹邪佞的主人翁,
很有個人特色與魅力唷!!

ps.文句中穿插著的英文詞句,讓整個感覺更加深了一層,
    像是妖魅叢生的逢魔之夜,瀰漫在空氣中除了似霧般的腥紅外,
    吟誦似的英文詩句,也好像將現世與地獄的通道給打開了一樣!!
    嗯...看起來我好像成了韶雩的文迷了唷!!:臉紅

freezing

好眼熟 一       一

   有本小說裡也有用到這首童謠唷

   童謠凶殺案

   PS:鵝媽媽童謠是什麼東東一         一

ione31

老鼠覺得這篇文章的節奏(?)不錯
看文章就如看到畫面一樣

這篇列為精華 相信大家都不會反對

[ 本文最後由 ione31 於 07-3-27 04:53 PM 編輯 ]

韶雩

感謝大家閱讀韶某不成熟的作品，
說實在會被列為精華，在下反而嚇到了。（汗）

這個故事的主角還會不定期出沒吧。
還請各位多指教了。

- - - 感激地回應 - - -

TO　zss123456789 大：

詩不是韶某寫的，故事也不一定發生在美國。

這篇故事中出現的詩篇來自《鵝媽媽童謠》的內容，
其實看到詩句中使用輕視黑人的單字，本來想改掉，
但為了衷於原作，還是保留了。

謝謝您的提問。


TO　大雅大：

主角是因為某些原因而想死也死不了，
不過後來他的心態大概也如您說的，在享受被殺與殺人。


TO　大頭小松松大：

不要拜在下啊！（驚）
您的文筆也很好啊！韶某還想催文……

《鵝媽媽童謠》的確很好發揮啊。（遠目）


TO　aryizou1227 大：

感謝您喜歡這篇文章，也謝謝您的讀後心得。
那些穿插的詩句是想寫出「背景音樂」的感覺，有點戲劇效果，
很高興您喜歡這種表達方式。

不過在下不太懂什麼是「跳躍式幻思感」？
「跳躍式思考」韶某倒是認得。（汗）

PS　在下認為您也可以嘗試寫作。


TO　freezing 大：

這首《Ten little nigger boys went out to dine》，的確有被一位女作家用於推理小說，
不過韶某沒閱讀過，也不太了解內容。

《Mother Goose》是英國民間童謠集，中文譯為鵝媽媽童謠集。

這些童謠在英國流傳時間相當久，有的長達數百年，總數約有八百多首，內容典雅，有幽默故事、遊戲歌曲、兒歌、謎語、催眠曲、字母歌、數數歌、繞口令、動物歌等，英國人稱其為Nursery Rhymes(兒歌)，美國人稱其為Mother Goose，是英、美人士從孩童時代就耳熟能詳的兒歌，聽說還用來訓練兒童語文能力啦。

希望有解答到您的疑問。


TO　版主大：

謝謝您喜歡這篇文章，
韶某原本就是想讓故事感覺是跟著音樂在跑，
看來似乎是有寫出一點感覺了。

至於被列為精華文，有驚嚇到……裡面有一個錯字啊。（抖）
總、總之，感恩版主大的抬愛。


感恩大頭小松松大、大雅大、aryizou1227大、湀水大、版主大的評分。

[ 本文最後由 韶雩 於 07-3-27 06:10 PM 編輯 ]

ione31

只要文章好  一個錯字不會影響其價值

錯字我已經幫你順手修改了

這篇有種與眾不同的感覺

zss123456789

這篇文章被列成精華是理所當然的
尤其是樓主還用到英文
因為大部分的鬼故事都沒有英文
有了不同國的語言反而能夠營造氣氛
我覺得您應該多寫一點這樣的故事
每天來鬼版就是想看多一點好看的故事:狂笑
本人是您的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