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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意揮灑的小說-----牽手‧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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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依然滴答驟著雨。
手指,總是停落在杯緣,然後在順著杯緣的圓周不斷地來回滑呀滑。
凌晨三點十七分,我睡不著,在雨聲中,那時我耳裡聽見的是牆上從瑞士的蘇黎士買回來的古褐色方鐘秒針轉動的齒輪聲,鼻裡嗅著的是早已冷掉的苦咖啡,燃起一根dunhill牌的菸,冉冉絲縷惆悵百斷,然而,縱然百思千愁,心裡依舊牽掛的是,離我遙遠的妳,是否,你在夢中,
也是正,乖巧地,想念著我。
嗯,我總是在半夜睡不著想起她,但不敢大膽到點擊手機上的撥出鍵對她說,我好愛妳好想妳,唯有用那短短的七十個字表達我對妳的思念,也許,你會笑我傻,為何,不在夢中說愛妳想妳呢,為何要浪費那一則二點五元的簡訊費,然而,你卻不知道,那只花八分鐘完成而傳出對妳的想念,比在夢中還要珍貴。但,那天,妳卻大笑著對我說…...
「你白癡喔!晚上睡不著不會去抓蚊子唷!傳這麼肉麻的簡訊要死喔!」也許,那就是情人間總會有的玩笑。
「我就晚上無聊,想說看妳睡著了沒啊?哈哈__」看妳還玩味著手機屏幕上我對妳無限的思念,妳戀棧的那抹微笑,好美。
為甚麼總有人認為,情侶間出門約會一定要十指口得緊緊、牢牢的,宛似好怕會被無情的風雨吹散似地,那,
牽手時,扣得很緊,害怕一不小心就脫離了指間與指間的交距,
放手時,放得開嗎?還是放開後患得患得失地告訴自己,結束了。
「涵,可以告訴我嗎……我們之間到底出了甚麼問題?」我倚靠著水泥石牆,吞吐著絲縷煙圈。
我記得,這是我們冷戰後第三個月也是第六次在海邊的談話。
說真的,和涵交往了九百一十七天,我都還無法了解一個金牛座的她,但是,
我唯一知道的是,她很倔強,
也很,頑執。
「我…我們之間……缺乏了愛。」那天,涵,她啜了口從星巴克買來的卡布奇諾,抿了抿嘴。
「吭……?愛?我已經付出很多了,到底你還想要甚麼?」我氣憤的站在她跟前,瀏海任憑海風無法無天地吹打。
說真的,這輩子,倔強的女孩,真的………
好麻煩,也好累。
到底,她說的愛是……
「感覺。」她,緩緩脫口而出,星巴克杯子裡的咖啡也看似見底。
「唉……涵,我累了。」我,緩緩燃起一根菸,凝著憔悴的她。
其實,我想要的和期待的只是她一句『對不起,我愛你』而已,我知道,這是老梗的電影或是小說裡常有的劇情或是台詞,然而,她說……
「成,對不起,到這裡吧…我們分手吧…」她,雖說了我期望的前面三個字,後面那三個字卻成空。
「嗯………」那天,最後,我不知道要再多說甚麼了,我很堅強,指間的菸緩緩鬆落在灘上,頭偏向了海邊,我不希望我的淚水成為我脆弱的象徵,我知道有人說,海風可以吹乾傷痛的眼淚。
那天午後,人在新加坡的我,坐在咖啡館裡,總是習慣坐在角落,點了一杯咖啡,點了一根555牌子的菸,翻開筆電的屏幕,喀咑喀咑地敲打著釉黑色的鍵盤,也正當我用滑鼠點擊了左下角符號表的逗號時,不知何時坐在我身旁的咖啡店老闆開口了。
「為甚麼……我大略看了一下,你寫的小說,給我有種淒美的感觸。」老闆啜了一口手中的紫羅蘭。
「咦?明明是咖啡,取個花名感覺好突兀,不知道的人以為你這兒賣花呢,喝__」笑著的我,把菸的濾嘴抽離了唇,點了點手中的菸灰在菸灰缸裡。
「是啊!有趣的是,我這間咖啡店就叫『花香』,花指的是咖啡的名,香指的是咖啡本身苦澀但又讓人愛不離手的郁香。」老闆緩緩把一盤裝滿可可烤餅乾的白盤子移至我眼前。
那天,我停下手中的鍵盤與滑鼠,輕輕把筆電移往旁邊,雙眼凝視著老闆,啜飲著口中的咖啡,當下,漸漸地愛上了咖啡苦中帶點微甜的郁香。
「為甚麼你那杯叫『紫羅蘭』啊?」我手中捻熄了快燒到濾嘴底線的菸,神情卻專注地望著老闆。
「永恆之美,紫羅蘭象徵著永恆的愛情,我本是個台灣人,老家在新莊,第一任女友因為家世背景不合,女方的父親執意要我們分手,第二任女友則是因為愛上了她們從小就相識九年的男生,至於第三任……」老闆的嘴角漸漸地泛起了一絲莞爾,希臘式風格的落地玻璃門緩緩被打開,走進了一個約四十餘歲的女人。
「她也是台灣人,那時我還在交大讀研究所,在學校和她做專題、逛街、吃飯、談心,直到上床做愛,我們交往了七年了,那時,我跟她還沒有結婚的打算,於是,我提議,我想到沒人認識我的地方,和我最愛的女人,開間專屬於我最喜愛的咖啡店,共同與她度過餘生。」老闆瞥望著那風韻猶存的女人,我可以肯定的是,老闆嘴上那抹微笑,叫幸福。
「嗯,好唯美的愛情故事啊!那我這杯咖啡又是啥來頭?」手拿著條根,攪了攪剛倒進的奶精。
「紫色鬱金香。」老闆,燃起了一根紅白相間的萬寶路牌的菸。
「吭…?喔…好美的名字,那我小說除了淒美之外,還有哪寫得不好嗎?」我嚼著可可花生脆餅。
「嗯,心有戚戚焉!文筆洗湅媲美,但美中不足的是…最好劇情的結尾不要是結尾。那,我給你沖的那杯咖啡還可以吧?」老闆莞爾,唇旁的鬍渣也隨著嘴角上揚微動。
「嗯,雖然半懂,感謝你的建言,咖啡入口後帶點苦澀,入咽後,帶點微甜的濃郁,味蕾上也不時傳來陣陣花香,有點像花茶,甜又香,嗯…讓我又想喝第二口。」語畢,我又再度嚐了第二口。
「不錯啊!這證明我開店十一年,我功夫沒退步嘛!我老婆還是總喜歡嘮叨我煮咖啡的技巧要改進,唉…女人啊!總是對男人雞蛋裡挑骨頭。」老闆說完,兩人相視大笑,其他桌不認識的客人也許會以為我們在說笑話呢,狐疑的眼神不時望向這兒。
那時,午後五點三十七分,天空驟起了一場大雨,早晨的悶熱果然讓我猜到將要驟下滂沱大雨,幸好這次帶了支傘,免得又像上次狼狽的躲在騎樓下,直到雨停。
「好啦!年輕人,不續杯的話就快回家吧!雨下這麼大,搞不好會越下越大唷!」老闆放下手中已喝到見底的咖啡杯,也順手捻熄了手中的菸。
「吼~好啦!從沒看過自動趕人的老闆耶!我走就是了嘛!啊對了…你說的紫色鬱金香是甚麼意思啊?老闆你忘了解釋唷!」蓋上了筆電屏幕,我抽起了椅背上的外套,收起了桌上的菸盒和打火機,提起了深黑色的雨傘。
那天告別前,老闆娘還不時對老闆嬌慎地說:「喂~~你剛剛是不是在說我壞話啊?」
『唉唷~親愛的老婆~~~!沒有啦!我是在對那位年輕人讚揚你勤儉持家又青春美麗動人。』
也不知道老闆娘信不信,我只知道那兩人的臉上笑得很開心,縱使頭上若隱若現的白頭髮,還有臉上隱隱約約可看見的幾條細微的皺紋,也笑得……很幸福。
「紫色鬱金香的花語是渴望愛情,還有……小說跟人生一樣,往往,最後的結尾其實並不是結尾。」老闆邊開著水龍頭沖洗著咖啡杯,邊轉頭微笑著。
其實,到現在我都還不知道為何老闆會給我下那樣的注釋,也不知道涵過的好不好?還有沒有因為主管的斥罵而去夜店酗酒,又或是因為朋友間的爭執而悶悶不樂好幾天,還是又因為甚麼事情讓你憂鬱而拿小刀傷害你自己呢,但我只希望的是,
涵,妳一切都過的很好,儘早遇到妳的Mr.Right,總有一天,愛妳的他會輕輕地親吻你的傷口,安撫你的寂寞,讓你脫離陰鬱地帶,然後,飛往你們兩人幸福的天空。
「喂!年輕人,你有女朋友嗎?」推出了一半的落地玻璃門,老闆叫住了我。
「曾經有,現在單身,怎麼了嗎?」轉身望著老闆半跑半走的拿張便條笑著過來。
「哈哈__沒有啦!這裡有張便條,看我這老糊塗,你每次來我都忘記了,有個女客人拖我把這便條給你,上頭有這些字,起初我不知道是誰,她跟我說只要給個每天定時會來這用筆電打小說的男生就好,我猜壓根兒就是你吧!」老闆叼著嘴裡還未點燃的菸問道著。
“成,我們明天下午五點十分在維多利亞14號街的咖啡店邂逅吧!”
「涵,你這傻瓜,就寫店名就好啦!繞這一大圈,喝喝___」水漸漸地從臉上滴落在便條紙上,不知道這是雨水還是淚水,也分不輕是苦笑,還是,莞爾,高興顫抖地捏著便條紙。
「好嚕!我話帶到嚕!那我的任務就完成啦!唉…現在年輕人啊!真是會搞這套,欸!馬上來啊!」老闆再度被那桌的客人吆喝了去。
到最後,我終於知道,為甚麼老闆會跟我說,
這世間上,人生跟小說一樣,
往往,最後的結尾其實並不是真正的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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