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德很好入睡，通常只要有了睏意，臥捲於床上只需五分鐘即可入眠，因此他的好友常常評論林文德
是個沒有什麼煩惱，無憂無慮之人，他自己也這樣覺得，可是今天當他進入夢鄉，正打算高枕安寢之時
，門外卻不斷地出現十分細微的聲音，不斷地在他耳邊潦繞著，十分短促有力且啪答啪答地作響，而後
，他又聽到咕唧咕唧聲好似有人正走在水攤上一般

「阿咪在拖地?」

他第一個念頭是這樣想的

「可是她二個小時前上樓，應該是吃了安眠藥不會再起來才對」

此時林文德正在猶豫，他到底要不要奮而起床，打開房門一探究竟，該是滿足一下好奇心，還是繼續裝
瘋賣傻，他並沒有太多抉擇，最終矜持戰勝了一切

「我還是繼續睡覺好了。」

如果他現在醒來，他媽就會知道剛剛前兩個小時他還在打電腦，又得挨一頓罵，不值，不值，裝傻以及
裝無辜是林文德在家中應付他媽的慣用技倆

突然之間，門外啪噠一聲，響的十分巨大

「阿咪跌倒了。」

林文德身為人子，本能似的反應促使他趕緊掀起棉被，奪門而出，而眼前的光景令他十分震撼

只見他媽倒在牆邊，拖把攤在已是遍地積水的地板上，水桶也倒了，桶裡的水潺潺地流出，林文德趕緊
將水桶扶正，卻已覆水難收，它順流而下，依著樓梯蔓延氾濫著

「你在幹什麼，還不快扶我!」

那低啞的嘶吼是女子的吶喊而非男子的甕聲甕氣，那樣地深沉且被酒精所摧殘的喉嚨所發出的吶喊，這
驚醒了林文德對水桶的關注，他趕緊作勢要去攙扶，他媽卻兩手一攤，拒絕文德的好意，自己扶著牆緩
緩地站起

「不用。不用啦 ! 養兒子沒有用啦!」

林文德現在只能像過去一樣，呆呆地像木頭一般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任憑他媽差遣

「我幹麻要起來。真是」

他媽將水桶拿起，想要拿到樓下廁所去放，文德趕緊過去阻止

「阿咪，我來收就好了，你醉了小心滑倒」

他媽冷冷地看了看他，直搖頭

「你?你沒用啦」

林文德已經不想在理她，他想著走路都已經搖搖晃晃，該如何施力去做家事呢，又不讓別人代勞，既然
這樣，那乾脆自己去睡覺算了，可是他也知道，如今自己已深陷窘困且騎虎難下，他要回去睡也不是，
要幫阿咪也不是，無法是好，只能發呆

「撐完兩個小時就可以去睡覺了，唉希望如此」

他便坐在樓上剛拖乾的地板上，伺機而動

「如果我現在下去，一定被罵，過十分鐘在下去，被罵度應該能減輕不少」

「不過有人可能會先犧牲」

林文德很清楚，阿咪一定會先給姐姐第一擊當頭棒喝，她姐所承受的永遠會比他多，因為她是姐姐
，林文德是弟弟，這是尊長有序的宿命與血親的牽絆，並促使姐弟必須輪流承受

自從林莉打從娘胎比文德早出來兩年起，她所承受的，是長輩的殷切期待與盼望，但是命運多舛，
林莉的求學生涯並非十分順遂，而如今被學校二一，這著實讓她媽承受了重重的打擊，讓她出去在
別人面前無法抬起頭來，於是這股怨懟與愛護交雜地宣洩在自己的女兒身上

不過林莉是個俏麗聰明的女孩，在與阿咪應對上，比起林文德擁有更多的經驗與絕妙的高招，她以
打工的名義做小夜班，幾乎天天半夜回家，這樣子至少可以躲避晚上的戰火

文德一直認為，他姐與她媽是同一個模子鑿出來的，因此兩人之間的沖突自然十分激烈，當他這個
念頭再度浮現在腦海上時，樓下的戰爭已經開打了